《池砚舟王昱临》 第一章 两场巨变 1937年11月17日周三,农历十月十五下元节。 宜:房屋清洁、祭祀、除虫、结网、打猎。 忌:结婚、订婚、定盟、动土、安床、安葬、破土。 伪满洲国冰城南岗区山街路灯昏暗绵延,带哨西北风砭人肌骨呼啸不停,多日前雪虐风饕一夜银装素裹,市政除雪队忙碌清扫积雪,道路并不难行。 池砚舟紧了紧身上黑色立领对襟式警员制服外的防寒外套,在冰城火车站东面不远进入埠头区霁虹街,却未在繁华时尚的埠头区多做停留,与夜里寒风为伴来到新阳区安心街。 后朝着新安埠安吉街住所走去。 此处距离池砚舟每日工作的南岗警察署稍远,需从新阳区穿埠头区至南岗区,夏日还好冬日路上尤为难行。 早前池砚舟也想在经纬警察署或新安埠警察署入职,离家近且执勤地处繁华地带,却奈何挤不进去。 入职南岗警察署则因其是当时十一个警察署中最大的一个,对警员需求量更大,今年4月则合并为经纬、南岗、香坊、正阳、松花、顾乡屯六大警察署。 对警员需求量大也非好进,全凭池砚舟会说俄语,才能在冰城地方警察学校培训毕业后分配至南岗警察署。 当下冰城乃多国人口杂居,日本人、朝鲜人、苏联人、其他国籍人士、无国籍人士等近十万之数。 造成警政业务复杂化,单就户口调查与户籍管理方面的警务人员,就至少需要懂得中日俄三国语音,故而警员配置上以中日俄三国人为主,华籍警务人员占多数,日籍、俄籍仅为极少数。 池砚舟会俄国语言具有天然优势,再加上年轻身材挺拔长相英俊的好形象,最终入职南岗警察署。 披星戴月一路步行回到安吉街家中。 “姑爷回来了。”门房李老一瘸一拐的迎出来。 来到身前李老低声问道:“小姐又没给姑爷坐人力车的钱?” 闻言池砚舟苦笑。 李老打抱不平似得说道:“自行车坏了不修直接卖掉也就算了,这坐人力车的钱也不给,大冷天从南岗一路走回来,冻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 “我倒没事,反倒是你天冷这腿就煎熬,屋内炭火没熄灭吧?”池砚舟声音带着让人亲近的好感。 “老毛病。” 和李老闲聊两句,池砚舟迈步朝内走去。 站在门房看着他的背影,李老心中也是满絮愁闷。 姑爷与小姐此前关系很好,可偏姑爷去了警察署便一落千丈,冷言冷语不提,每月酬劳全收,李老便不明白小姐这是为哪般。 姑爷多好的一个人呐! 进入室内铜盆中煤球燃烧正旺温度陡然拔高,池砚舟两耳猛的发烫,将防寒外套脱掉挂在一旁衣架之上,头上黑色大檐帽取下同挂于上,身前五粒金色金属扣依次解开。 厅内沙发上一人靠坐,手中拿报纸观看。 池砚舟上前坐在一旁出言问道:“伯父还没休息?” 此人如同才察觉有人进屋一样,将面前报纸放下。 徐南钦看着身旁池砚舟心中千回百转欲言又止,最后无声叹息道:“饭菜热在厨房锅里。” “伯父与妙清吃了吗?” “吃过了。” “那我先去吃饭。” 池砚舟起身去厨房吃饭,徐南钦本就因为多年摸爬滚打略显老态的脸更是愁苦。 当年救池砚舟对是不对? 留池砚舟在身边对是不对? 将女儿嫁给池砚舟又对是不对? 徐南钦心中难有定论,但家中目前氛围便是如此,他想好好聊两句也只能作罢。 在厨房将晚饭吃完,洗漱后进房间。 屋内亮着灯,可见人还未休息。 徐妙清身着貂绒褙子在桌前看书,厚衣难掩曼妙身姿,听得门声抬眼望来却眉目中满是清冷。 往日笑颜难再现。 合书关灯! 脱衣上床! 提前烧好的火炕温度适宜。 池砚舟见状从柜子内取出早上收拾好放入的被褥,铺在罗汉床上脱衣躺下,温度自然不如炕上来的舒适,不过却也习惯。 类似地铺已睡一年有余。 从加入警署第一天便睡在这里。 躺下并无睡意时间尚早,池砚舟借着窗外带着冷意的月光,望着吊顶上的水晶灯愣愣出神。 他1916年出生磐石县,父亲是煤矿工人,母亲是纺织厂女工。 人生第一场巨变是“九·一八”事变,不止是对年仅15岁池砚舟的惊变,更是每个东北人民的惊变,从那日起三省变天。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第二场巨变会来的如此之快。 1932年他爹死了,他娘也死了! 在密林深处无休止的奔跑,白天黑夜反复野兽嘶吼不断,只记得不回头的狂奔,终于坚持不住晕倒在雪地里,或许明日便成了一具冻僵的尸体。 徐妙清窝在温暖的炕上却无心享受,侧过头偷望被清辉笼罩的池砚舟,双眸秋水横波总是带着化不开的迷惑与忧愁。 五年前她父亲的运货队伍带着上好的皮货由五常出发,经鹅城再到黑河与俄国人贸易,少年心性她想要跟着长长见识,便央求父亲带上自己一同前去。 一路上风土人情都让徐妙清大开眼界,黑河非常多的俄国商人金发碧眼,大列巴硬的和石头一样,银制的茶壶巧夺天工。 生意顺利归途中她为方便跑入林中。 紧跟着便是一声惊呼。 徐南钦与货队成员急忙冲入林中,徐妙清指着地上喊道:“有人。” 几人上前查看,发现一个半大孩子。 摸了摸还有气,可情况不容乐观。 这世道命如草芥。 若只是晕倒救走搭把手的事情,可这都快冻僵进气少出气多,经验丰富货运队员没说透却意思明显。 偏徐妙清非要救他。 她不忍看到一个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 徐南钦便命人将孩子抬上马车,用土办法救治。 孩子命硬愣是一口气从阎王殿爬了回来。 询问其姓名,先是茫然后道:“我叫池砚舟。” 再问家世得知父母双亡乃是孤儿。 逃难出来差点死在林中,一时间也无去处。 徐妙清看着眼前较为肥胖的池砚舟露出笑意,被少女笑的脸色通红目光无处可藏。 “你之前家境应当不错,还能识文断字,留下帮我做事可愿?”徐南钦心想既然命不该绝,便伸手拉一把。 他做皮货生意手下多是大老粗。 池砚舟这孩子观面相老实忠厚,被自家姑娘多看几眼就脸红耳赤,用着定也放心。 “小胖子,我爹说让你留下,你倒是答应啊。”徐妙清空灵婉转的声音提醒道。 “我愿意。”无路可走池砚舟当即同意。 徐妙清脑海之中尚是有些富态胖圆的脸,没想到瘦下长开之后,反倒是英俊的好似小说话本与电影里的男主角一样。 少女怀春往日情景浮现心头,徐妙清终日布满寒霜的脸,难忍露出一抹自己尚未察觉的笑容,如同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可突然止住笑意望着池砚舟的身影,只觉恨铁不成钢。 “我叫池砚舟。”假名字脱口而出的那一日,他便成了池砚舟。 他以为自己会死。 会去找自己的父亲、母亲! 未曾想再睁眼却是一双清澈美丽的大眼睛,从疑惑到充满喜悦喊道:“他醒了,他醒了……” 清泉击石的声音传出去很远,又仿佛一直都在耳畔。 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徐妙清! 命大没死就要完成母亲临别遗愿,可要先保证活着,池砚舟同意留在徐南钦这里。 他父亲在煤矿工人的身份之外,还是磐石工农义勇军成员。 母亲在纺织工厂1928年便加入,中共满洲省临时委员会领导下的磐石县委。 父母在时局动荡之下毅然决然投身保家救国之道路。 32年父亲在与日军作战中牺牲。 磐石县委同年被日军大规模搜捕。 母亲躲避追捕找到在春城上学的池砚舟,告诉他离开这里不停的跑不要回头,同时将夫妻二人身份告知,是便于让他找到组织的人,将一份至关重要的情报传达。 池砚舟当日只觉得耳中有雷鸣不断。 思维如同瞬间被禁锢,母亲急切话语目光疼爱,画面好似慢放。 紧紧握住母亲的手不愿放开,哭喊着母亲与他一同离开。 可手被母亲拼命抽出,两手捧着他的脸颊施以压力让其冷静,无比决然坚定道:“快走,活下去,一定要将情报交给组织。” 被双手推着离开,只知道机械性的奔跑,母亲吸引追捕被抓牺牲。 池砚舟则从春城一路跑到冰城,足足六百多里地,十五天的逃亡生涯。 鬼门关内走一遭。 日军定还在搜捕,池砚舟躲在徐南钦这里,同时减肥让自己有所变化。 长高、变瘦! 可谓翻天覆地。 他时常在镜子前都认不出自己,也不必担心昔日旧人认出身份。 几年时间跟随徐南钦做皮货生意,与俄国人接触多学会了一些俄语,能做简单的日常交流。 但对于母亲的遗愿却毫无进展。 将情报告诉组织的人。 可谁是组织的人呢? 池砚舟五年时间心中煎熬困苦难言! 早年遇到言辞激进满口进步言论的文坛新秀,池砚舟心动想要接触以便探寻组织踪迹,却苦于年少难等贵门。可谁知这不过是警察厅方面故意如此,想要借机引出不稳定分子,仅因文坛新秀便有十八人被捕。 险之又险错踏深渊,池砚舟后怕不已。 后遇到警察追捕反满抗日人士,街上开枪血流满地,一人被击中小腿倒地不起,恰好就摔在他脚下。 这是真的反满抗日志士! 交火场面亲眼得见。 池砚舟忍不住蹲下想要告知实情,询问如何与组织联系。 可还未开口,便听得此人冲着后面追捕的警察喊道:“别开枪,我什么都说。” 叛徒! 被抓便叛变。 池砚舟后背瞬间湿透,方才若是情急之下开口,只怕现在也要被警察抓捕。 “你在这里干什么?”警察上前对池砚舟怒喝。 “我害怕。” “软蛋。”警察嗤笑一声。 众警察远远便看到池砚舟站在这里,听到枪声好像是吓傻了一样一动不动,后来更是腿软蹲下。 从那天开始池砚舟才明白。 想要找到组织,将情报送上去,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困难。 可那时的他依然没有意识到困难的真正程度! 第二章 临时任务 清冽银辉映着屋顶积雪,透过房檐悬垂的冰柱,将黑白晕的五光十色,如同时局下冰城畸形的繁荣。 隐约感受暖炕上目光灼灼。 池砚舟双臂枕于脑后出声:“看不真切要不要我过去?” 声音饶是久听仍不厌,本身的质感声线是一方面,透出的真诚忠厚,让人忍不住生出亲切感。 徐妙清闻言黑暗中噘嘴,想同昔日一样玩闹,却板着脸回道:“你什么时候从警察署离职,什么时候才能上床。” “说的我好像上过一样。” “上与不上在你。”徐妙清面色陀红缓缓弥漫开,好在夜色掩护无人得见,她不知自己现在这样讲算不算美人计。 “那我来了。” “先离职。” “先上。” “无赖!”徐妙清气呼呼的转过身子不再看他。 池砚舟却望着横卧也玲珑有致的背影苦笑。 离职! 现在还不到时候。 想找到组织将情报送上,却几次险象环生。 以至于他认为这根本就是没办法完成的任务,可母亲临别遗愿萦绕心头,不敢忘怀。 思来想去将目光放在警察署之上。 谁能找到真正的反满抗日志士? 那必然是伪满的这些政权机构,他们每日都在搜查抓捕进步人士,通过这些爪牙机构或许能完成母亲遗愿。 便是如此池砚舟瞒着徐南钦、徐妙清以及她母亲倪凤岐,报考就读冰城地方警察学校。 想通过加入警察署从而找到组织人员,完成母亲最终遗愿告慰在天之灵。 剑走偏锋实属无奈之举。 打定主意完成遗愿后便从警察署离职,加入队伍反满抗日。 毕竟警察署黑皮狗! 汉奸! 若非为让双亲瞑目池砚舟万不愿做汉奸,可情报拖了几年未送达,每夜煎熬辗转难眠。 警察学校培训顺利,毕业分配岗南警察署。 与此同时倪凤岐恶疾缠身大夫示意准备后事,徐妙清整日以泪洗面,徐南钦戒掉许久的烟再不离手。 倪凤岐强打精神将池砚舟叫到床榻之前,几年间倪凤岐对他嘘寒问暖,时常让他想起母亲最后的容颜。 “结婚?”池砚舟本蹲在床边猛地惊起。 倪凤岐让他与徐妙清成婚! 徐南钦与倪凤岐仅有徐妙清这一个女儿,得知命不久矣唯独放心不下女儿终身大事,几年间也知女儿对池砚舟芳心暗许。 且池砚舟做事学习能力出众,前年货队还运货时,徐南钦不必跟随,池砚舟便可代劳。 近年世道不太平路上难行,货队解散生意收缩,才给了池砚舟去警察学校培训的时间。 家业需人照料。 仅有徐妙清一女儿。 招婿乃是首选。 货队众人时常也调侃,徐南钦要选个什么样的,没成想是自己。 父母双亡、仪表堂堂、老实忠厚、女儿心仪,招婿不二首选。 几年相伴正如倪凤岐所言是两情相悦。 可心中埋藏秘密池砚舟有苦难言。 偏倪凤岐心愿如此,想起母亲遗愿至今未完成,不忍倪凤岐抱憾而亡,池砚舟答应下这门婚事。 贪慕家财! 爱慕美色! 赘婿之名谣言四起,池砚舟并未放在心上。 倪凤岐见他答应便让完婚,她想参加女儿婚宴。 也是担心她撒手人寰按宗族礼制家中三年不得嫁娶,三年后徐妙清二十五岁成了长辈眼中的老姑娘,索性完婚了却一桩心事。 婚事从简。 大婚当夜心事放下的倪凤岐缓缓合眼。 自是没了洞房花烛。 忙婚礼、忙葬礼! 好不容易得以喘口气,池砚舟却突然前去警署报道,此事家中掀起轩然大波。 徐南钦半晌未吐出一个字来。 徐妙清满眼难以置信。 那一刻池砚舟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 病急乱投医可能并非良策。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走下去。 汉奸! 黑皮狗! 卖国贼! 父女二人万万没能想到池砚舟会做警察,虽满洲国成立几年之久,多数人只觉改朝换代习以为常。 皇帝由北平坐镇新京! 徐南钦做生意走南闯北明白背后含义,徐妙清学业有成更是知晓真理,对池砚舟之选择大为不解。 面对徐妙清质问池砚舟不能全盘托出,并非信任问题,实乃不想二人卷入这看不清前路的漩涡之中。 唯有解释家中生意缩减仅余几个皮货铺子,他不好白吃白喝想力所能及为家中尽力,警察署警察是一份好职业。 ‘好职业’! 池砚舟如此说也讲得通,确实是所谓好职业。 徐妙清痛诉伪满政权与日本人狼狈为奸,种种恶行罄竹难书,池砚舟却告诫她慎言,此话若是被旁人听去,恐怕家宅不宁。 从那日起家中气氛便紧张起来。 徐妙清先是弄坏了自行车,让池砚舟上下班不便,后干脆将自行车卖掉,想通过种种手段让其知难而退。 后见池砚舟坐人力车。 索性连月俸全数要来,池砚舟说去警察署工作为家中尽力,那便都拿来吧。 心知此举伤了徐妙清的心,池砚舟便听之任之。 已经步行工作多日。 原本倒不至于如此窘迫,可几月前的‘七七事变’日本人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徐妙清更是来气才造成如今局面。 裹紧身上被褥池砚舟闭目入睡。 徐南钦披上大衣走出正厅,望着徐妙清、池砚舟的房间,无奈摇头。 早年皮货品相受损自留做的大氅一穿竟也这么些年,徐南钦不由想起年轻时光心中烦闷也削减不少,未进房间来到后院,从后门离开行至安平街。 因寒冷导致街上行人甚少,伸手自大氅内掏出一封信,投入安平街与安埠街交汇处拐角信箱之中,再将信箱锁头由上自下颠倒放置。 后绕路安心街,自安祥街上来,回到安吉街。 依然由后门进入便直接回房间内休息。 就在屋内众人入睡,门房李老打盹之际,突如其来的拍门声先是将李老惊醒。 池砚舟立马从罗汉床上起身。 “你睡,我去看看。”穿上衣服对床榻之上徐妙清说道。 “小心些。”徐妙清还是没忍住出言道。 “谁啊?”李老冲门外喊道。 “找池砚舟。” 听声音明白是警察署内的同事王昱临。 王昱临同样是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毕业分配南岗警察署,但比池砚舟大一届,年纪大了四岁。 家境优渥不愁吃穿,奈何生意总是被警员等人吃拿卡要不胜其烦,王昱临干脆本着看不惯就加入的心态也做警察,家里生意确实好上不少。 住的离池砚舟不远就在安顺街,为人大方豪爽在署里朋友不少,与池砚舟对比明显。 倒非池砚舟抠搜小气,实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经济大权在徐妙清手中,他自己都要步行上下班,哪有余钱维持交际,徐妙清也不愿看他与警察署内狐朋狗友鬼混。 “我来。”池砚舟让李老先回去。 将门打开看到王昱临穿着警员制服套着防寒服,冻的面红耳赤站在门口,本就鼻头硕大如今显得更甚。 “怎么了?” “跟我走,署里临时公务。” “等我穿件衣服。” “快点。” 池砚舟回身进入房间,系好扣子穿上防寒外套,戴上大檐帽让李老告知家里一声便随王昱临离开。 刚走没几步他正准备询问何事如此紧急,却看王昱临凑过来笑着问道:“我还以为你这玉面郎君难进闺房,没想到有些本事。” 玉面郎君? 池砚舟情况警署内不是秘密,入赘徐家便是小白脸,但此言确实难听了些,署内禁止口角生事演变之下成了玉面郎君。 悠悠众口拦是拦不住的,索性由他们去了,毕竟言谈之间众人羡慕神色也时常流露。 并非瞧不起玉面郎君。 只可恨自己不是玉面郎君! 见其这不着调的模样池砚舟说道:“你家那位今天让你进房间了吗?” “别哪壶不开提哪壶。”王昱临提起家中悍妻也着实无奈,他父亲亲自挑选膀大腰圆,真动起手来他不够看的,背后还有他父亲撑腰,只能忍气吞声。 家里忍气吞声外面潇洒自在,外面潇洒自在回家遭受教育后继续忍气吞声,周而复始。 因此王昱临、池砚舟在警署内也被戏称新安双雄。 都住新安埠,都从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毕业,加入警署时间相近,家中地位相差无几,各种姻缘会机使得两人关系不错。 “呦,看来还在书房睡。”池砚舟打趣说道。 “你少嘚瑟,换我家那位,你这精瘦小体格才不行。” “指的是哪里不行?” “你哪里都不行。” “那可未必。” “滚犊子。”王昱临斗嘴就没赢过池砚舟。 玩笑几句过后池砚舟问起正事:“具体什么任务?” “不清楚,电话打过来让我将你叫上,赶赴木兰街。”王昱临语气也有抱怨,任谁也不愿意这么冷的天,被人从被窝里捞出来。 木兰街在南岗区但距离二人所在新阳区不远,且去木兰街不用过埠头区,两人下安乐街到安心街,朝西走民安街后转南经通远街,便能到和乐园旁的木兰街。 赶路途中池砚舟猜测临时任务多是搜捕反满抗日人士。 最开始遇到这种任务他都会紧张、兴奋、担忧、恐惧多重情绪交织。 他想通过搜捕得知联系组织的办法。 又担心反满抗日人士被抓捕。 甚至于天真的想要起到帮助作用。 但时至今日池砚舟内心已经没有冲动,虽加入警署一年时间,可一些经历让他明白,想活着完成母亲遗愿,那不该做的事情一定不要做。彡彡訁凊 不然都将成为你的催命符。 第三章 协助搜捕 警察署内搜捕任务频繁。 入职不足一周便随队封锁搜查。 内心深处对伪满政权仇视,加之毫无对敌经验,战斗残酷认知较少,生出帮忙协助反满抗日人士脱困想法。 那日池砚舟险被警察署内特务系主任看出端倪,且最终反满抗日进步人士被逮捕。 好在他未与其有任何交流。 那日的惊恐以及无能为力的无助感萦绕在他身侧许久。 第一次对利用警察署完成母亲遗愿的决定,产生恐惧。 仇恨充满胸腔! 可恐惧真实存在! 池砚舟明白自己想的太少,想的太简单、太天真。 自此他开始慢慢学会隐忍,没有师傅唯有自学,磕磕绊绊举步维艰。 往后搜捕他出工不出力,却不敢再有任何其余念头。 被抓捕回警察署内的反满抗日志士,有大毅力坚定信仰者能扛过那些池砚舟第一次仅是看到,便两股战战的刑具。 震撼同时心中大感信任,找寻机会表明身份,探寻联系组织之办法。 可那人满脸血污目光审视,后缓缓说出:“警察署审讯计谋现在越来越高。” “什么计谋?” “找一小警察冒充同志,妄图使我开口,未免有些太小瞧我。” 听闻此言池砚舟急的有口难辩。 对方不愿告知联系组织信息已是次要。 若他告诉警察署其他警员所谓审讯计谋,池砚舟必死无疑。 只因警察署内无人安排这样的环节。 许是池砚舟之表现使得那人最后说道:“我不会告诉你任何信息,也不会表示知道这件事情,但有句话送给你。” 不信任所以不能告诉池砚舟任何信息。 但不上当便足矣,这件事情说出与否没有意义,若池砚舟真是同志,也算保全性命。 可这小同志行事未免太过莽撞。 “什么话?”池砚舟问道。 “战斗之残酷、潜伏之凶险,多想、少做;无声处听惊雷、暗地里起波澜,融入、剥离;信仰坚定、必死决心,舍生、取义。” 生命尽头他也想为组织再做些什么,为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再做些什么,如今能做的或许就是帮这名年轻人成长。 他不清楚这位小警员是否为同志,可心中更愿意对方是,望星火燎原! 在池砚舟听罢这句话陷入沉思之际,他继而反问:“若我已经承受不住酷刑开口,但消息被封锁或假意放出宁死不屈的信息,那你今日之举当如何?” 质问好似当头喝棒。 若如此池砚舟唯有一死! 且这种假设情况并非不能出现。 见池砚舟眼中短时间内闪过多种神色,血污狰狞的脸却露出笑容,微微点头孺子可教。 几日后此人被带到郊区枪决。 当天池砚舟在场,但他未流露出任何异样神情,也是从枪声响起的那刻开始,他明白联系组织这样是不行的。 几年间几次尝试,终于让池砚舟认清现实。 因此今日临时行动他心中不再去想母亲遗愿,战斗之残酷、潜伏之凶险,多想、少做! 而是做好南岗警察署的一名警员,无声处听惊雷、暗地里起波澜,融入、剥离! 寒夜快步赶至南岗区木兰街。 见此处有不少警员但都不认识,王昱临眼尖用肩膀撞了一下池砚舟说道:“好像是市警察厅的人。” 4月份之前还是冰城警察厅,但随着冰城特别行政区改为普通市制,冰城警察厅也改称冰城市警察厅,隶属滨江省警务厅管辖。 第四章 昔日旧人 夜更寒! 南岗警察署发的防寒外套也难抵挡侵袭。 又许寒的是心吧。 猛地一声清脆短促又凌冽萧杀的枪响,划破寂静的夜幕显得尤为刺耳,王昱临如临大敌抬枪防御神情认真,池砚舟同样不敢放松警惕。 在红党组织成员眼中,他只是南岗警察署的一名警员罢了! 挡路则杀之后快。 仅一声枪响再无动静,王昱临望着前方昏暗街巷说道:“红党成员已经被发现,我们是想抓活口没有开枪回击,对方今夜难逃。” 池砚舟明白这个道理。 但无力感由心底缓缓升起,猛地撞击在额头灵台,眼前充斥团团迷雾前路不明,父母双亲声音在耳畔盘旋,内心回归坚定。 再听闻便是封锁区域内传来警员惊喜呼声。 “人抓到了!” 王昱临熟练退膛收抢迈步朝内走去。 池砚舟跟随。 两人刚走到三益街口,只见李衔清携南岗警察署特务系警员迎面走来,却不见被抓捕红党成员。 再观几人神色便知人被警察厅抓去。 虽合作调查可谁抓到反满抗日分子,自然头功。 且抓捕便有审讯资格,后续功劳也归其所有,李衔清忙碌多日混个苦劳,本就病怏怏的面色更显苍白,在这冷风寒夜之中略带凄惨。 察言观色池砚舟、王昱临自然不在话下。 此刻半句恭喜之言不敢讲,干脆也不言语侧身将路让开,等李衔清等人走过,二人跟在队伍最后一同出来。 一匡街路口恰逢警察厅金恩照。 原本就眯眯眼此刻更是因为心情不错成了一条缝。 “多谢李主任。”金恩照与其说是道谢,倒不如说是炫耀。 李衔清手帕虚扶在口边轻咳几声,才有足气回应:“金队长年轻有为能力不凡,抓捕红党手到擒来在下佩服。” 几声违心恭贺金恩照听着照样舒心。 挥手示意警察厅警员押送红党分子打道回府。 池砚舟站在队伍后不起眼的角落,看到被警察厅成员押送而来的红党分子。 “柴叔!”池砚舟心底轻呼。 被警员押送红党分子脸上毫无惧意,眼神之中甚至充满嘲弄,嘴巴被粗布堵住再用绳子于脑后勒紧,让其有口难言免得聒噪。 第五章 互瞧不上 随着夜晚寒风,李衔清等人押送红党成员回到南岗警察署,命人将红党成员先行带去审讯室关押,李衔清则在特务系主任办公室内,打电话给南岗警察署署长陈知新。 “喂?”此刻时近零点,陈知新是被从睡梦中惊醒,语气生冷。 “署长,是我。” “何事?” “此前与警察厅协作抓捕红党一事今日有所斩获。” “不错。” “但事有蹊跷。” “有何蹊跷?” “警察厅金恩照率先将人抓到,本趾高气昂想将人带回警察厅特务科,谁知临时改变主意让警察署把人带回,我认为此中必有蹊跷。”李衔清言语肯定。 金恩照此人在李衔清看来有小聪明无大智慧,改变主意必有内情,故而连夜汇报署长以便早做应对。 “既然交给警察署,你作为特务系主任负责审讯便可。”陈知新语气却没有任何起伏。 “署长此事必然……” “听不懂?” “明白!” 听着电话内的忙音李衔清握着手帕的指骨用力发白,从陈知新反应他猜到此事署长定然早就知情,可却从来没有与他提过一句。 作为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李衔清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况且如此之事并非第一次。 陈知新同样是原警察大队警察,在东北军撤离之时还在警察大队队长带领下,与日军于城中展开小规模巷战。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并非东北军,反而是一部分城中警察。 可惜东北军都撤退的情况下警察势单力薄独木难支,未抵抗太久就死伤惨重多数被俘,陈知新则是提前一步就投靠日军关东军,也是在他的帮助之下,所属警察大队才被轻易攻破。 有这等经历日后自然水涨船高,出任南岗区警察署署长,可偏看不上李衔清这个奉系东北军出身的警察。 若非东北军撤离,岂用得着他们警察作战。 因此两人之间暗生间隙! 李衔清同样看不上陈知新,警察大队抵抗日军作战,你卖主求荣还清高起来? 若非奉系东北军出身,自己就在市警察厅任职,用得着在警察署听陈知新发号施令? 互为汉奸却互瞧不上。 表面和气,实则两人暗流涌动。 今夜李衔清心头一口恶气,放下电话前去审讯室,对红党分子用刑审讯发泄怨恨怒火。 …… …… 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池砚舟强迫自己入睡。 保证充沛的精力、体力才能更好应对当下的情况。 越睡不着的时候越要睡,这便是他几年来练就的本领。 若整夜难眠,在警察署这种地方,都会成为一些人眼中的马脚。 起床徐妙清还在熟睡他则先去洗漱,厨房张婶已经开始忙碌,家中做饭由张婶负责,她早上来晚上便回去,负责家中一日三餐,手艺很好手脚更是干净。 “姑爷上床了吗?”张婶见他起来,将头从厨房窗户探出好奇询问。 对此问题池砚舟一脸无奈。 张婶却大大咧咧:“又没上?” 话语中难掩失望,看池砚舟的目光也是责怪他不争气。 这生儿育女过的张婶说起这种事情好似吃饭喝水,在警察署内和同事插科打诨池砚舟行,遇到张婶却不是对手。 遥想几日天张婶让他灌醉徐妙清,美誉其名女儿家害羞,要给个台阶。 甚至口出狂言三年抱两! 池砚舟生怕叫徐妙清听见,这误会已经够深,就别再雪上加霜。 “张婶你就少说两句。”池砚舟无奈求饶。 张婶目光上下打量定格腰间:“我家男人在山上弄了根野山参,挖了几味药材泡酒,劲是挺大的,我下回给你带点。” “我不是不行。” “婶知道你行。”张婶语气极其敷衍。 “我行不行你怎么能知道。” “那你到底是行不行?” “我……”池砚舟觉得和张婶是说不清了,跑去洗漱。 再冷的天他也用凉水洗漱,确保足够清醒。 之后来到饭桌徐南钦已经落座,池砚舟问好:“伯父早。” “夜里听你出门了?” “署里临时公务。” “忙什么?” “抓捕反满抗日分子。” “抓到了?” “抓到了!” 徐南钦没再问,等徐妙清过来三人便一同吃饭,原本同徐南钦还能聊两句,可徐妙清一落座三人都默不作声。 将饭吃完池砚舟起身前去警察署。 见他离开徐南钦无奈说道:“你和他要赌气到什么时候?” “爹,女儿不是赌气,警察署何种地方您也清楚,他走错了路。” “如今世道有路可选吗?” “可以不选,但不能选错!” “你想让他迷途知返?” “就怕他越陷越深难以自拔。”徐妙清明亮目光之中满是心忧。 池砚舟从安吉街出来朝着警校胡同走去,路过安平街见拐角处的信箱锁头放置颠倒,他喜欢在路上观察,以便锻炼自己的侦察能力。 此信箱的锁头偶尔就会上下颠倒,可见是取信之人习惯导致,毕竟邮局邮递员从缝隙之中就可将信封投入,不必动信箱锁。 再有就是安平街尾一户人家内设黑赌场,门前脖子上挂着盒子贩卖香烟的孩子负责望风,池砚舟仅是观察却没有多事。 霁虹街上工商胡同与警校胡同交叉口则私下贩卖大烟,走的一个灯下黑,但背后必定有依仗,不然大烟你都弄不来。 池砚舟每日观察有进步、有收获。 在警校胡同等了不大一会王昱临坐着人力车过来,示意车夫停车对池砚舟挥手:“上来。” 双人人力车,座位够宽敞。 上车坐下,从山街经过冰城市警察厅大门,一座具有西欧古典主义风格的建筑,很是气派。 “比警察署强多了。”王昱临望着市警察厅说道。 “是啊。”池砚舟目光同样落在市警察厅上。 人力车来到南岗区警察署门前,下车王昱临付钱两人进入警察署。 王昱临与同事互相打着招呼。 办公室内一行人凑在一起讨论昨夜被抓红党,抓捕审讯红党分子通常情况下属于机密,特务系之外知晓人员甚少。 但昨夜警务系、卫生系、保安系等警员都参与封锁,消息早已泄露,大家好奇早上聚在一起讨论,王昱临也立马加入其中。 池砚舟本不想表现出好奇,可奈何柴叔情况他很想知道,再说大家都好奇,你作为亲历者不好奇同样另类,索性也与王昱临一道加入讨论。 “这红党果真都是硬骨头,昨夜我值班听审讯室内哀嚎了一夜,用刑审讯的警员都累的抬不起手,可早上见李主任出来面色阴沉,一看就是无功而返。” “用刑这么恨都不开口?” “谁说不是,当真是不要命的主。” “你说这群人图什么?” “不管图什么,没了命又有什么用呢?” 听到众警员交谈池砚舟揪心。 柴叔宁死不屈他敬佩不已,可警察署内刑具他更是熟悉,柴叔所受之罪岂是这三言两语能言明的。 第六章 同学聚会 警察署内刑具触目惊心,谈之色变! 能硬撑一夜实属少见。 池砚舟顺势感叹:“此人究竟什么身份,骨头着实硬的领人瞠目,李主任手段何其高明,都拿他没办法。” 卫生系警员闻言道:“听说是东北抗日联军的人,还是一个小头目,亲手杀过不少日本关东军。” “难怪!” “昨夜听负责审讯的警员说杀了二十几个关东军呢。”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 东北抗日联军前身最早是磐石工农义勇军,由此可见柴叔与自己父亲乃同时期加入,作为第一批战士柴叔是“小头目”这个说法理应正确,可正因如此池砚舟心中疑惑。 柴叔作为东北抗日联军的主要人员,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警察厅金恩照抓捕后为何交由警察署带回审讯,按照以往逻辑哪怕是李衔清抓捕带回南岗区警察署,警察厅都会前来要人才对。 事有蹊跷! 就在此时各系主任到岗,众警员一哄而散忙碌今日工作。 池砚舟、王昱临今日工作则是在街道上盘查过往行人,负责路卡在南大平桥街。 地处偏僻在南岗区边缘地带,向前便是三处墓地,右边市立墓地,左边日本人墓地、俄国人墓地。 墓地每日都有民众前去祭拜,警察署担心有反满抗日分子混入其中进入南岗区,故而在南大平桥街设盘查点,同时右边孔子庙,左侧极乐寺时有游人,也需仔细盘查。 警察署内路卡也分三六九等,大家挑肥拣瘦。 池砚舟新人没得挑只能负责南大平桥街,王昱临虽同为新人但交际不错本不用来这里遭罪,纯属陪同池砚舟两人一组。 来往行人接受检查出示伪满政府颁发国民手账等证件,戴着皮手套不便查看,只能将手套取下,不一会手指冻的僵硬。 王昱临将手套急忙戴上对池砚舟说道:“你先查着我暖和一会,等下换班。” “你非要跟我来遭这洋罪干嘛?” “警察署里他们对我亲近不过是图我吃图我喝,图我兜里几个臭钱,只有你和他们不同,主动请你吃请你喝请你玩都不去,谁对我真心我还看不出来吗?” 池砚舟无言以对。 王昱临这误会有些深。 查看过往行人国民手账,再与王昱临闲聊一心二用。 但其实池砚舟心中还在思索,警察厅、警察署究竟想干什么? 为何此次抓捕柴叔一事,透露着不寻常的诡异。 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又是什么? “你戴上手套暖和会,换我来。”王昱临很自觉换班工作。 池砚舟也不客气交由他负责,自己则坐在一旁认真思考,但仅靠目前掌握的线索,很难有一个清晰的认识。 只是池砚舟也没有打算深究。 他去深究是不存在意义的。 不管能否发现真相,情报都无法送达,既然如此去深究反而是自找麻烦。柴叔身陷囹圄更是无从施救,池砚舟思考锻炼勘破阴谋的能力,却无法做更多。 这种感觉是他不喜且厌恶的。 可偏这种感觉如影随形挥之不去。 “晚上警察学校同学聚会,你和我一块去凑凑热闹。”王昱临出声打断池砚舟思绪。 “同学聚会?” “是啊。” 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毕业同窗时有聚会举办,池砚舟基本没去过,不愿为伍自是不愿多接触。 融入、剥离! 此时池砚舟心态转变认为应当参与。 “今晚说什么你也要跟我一起去。”王昱临态度坚决。 “有何不同?” “纪映淮记得吗?” “与明末清初女诗人同名同姓的纪映淮。” “是她。” “你都已经成亲还惦记人家不太好吧。”池砚舟对此事有所耳闻,虽与王昱临差了一届,可这纪映淮留级反倒同他一届。 王昱临喜欢纪映淮。 但这漂亮姑娘岂止你王昱临一人喜欢,警察学校内爱慕者甚多,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倒也生了几场事端。多人受到处分王昱临也难免此劫,纪映淮则被安排留级考察,要说也是无妄之灾。 池砚舟与纪映淮并非同班却也听闻此等事迹,但处分影响警察署就职,他们这一届同学则老实很多。后听闻纪映淮毕业直接去了警察厅工作,原是背后攀附上日本人,嫁人为妻。 方才池砚舟说王昱临成亲惦记人家不好,其实是委婉提醒他,纪映淮丈夫乃是日本人,你花花肠子不收一收惹得起吗? 委婉暗示王昱临自是明白,可他立马说道:“纪映淮丈夫死了。” “死了?” “不然我敢乱动心思吗?”王昱临是风流一些,但为人并不蠢笨。 “怎么死的?”池砚舟记得纪映淮丈夫早期是警察学校日语教师,后提干领导层坐办公室,年纪比他们大些但也才三十岁,没听说有病有灾的。 “具体怎么死的不清楚,听说是病故。” “你非叫我去聚会干嘛?” “不是我一个人动心思,那帮畜生全都没安好心,晚上要是呛起来,你可要帮我。” “帮你?” “学校格斗你课业满分,对付他们几个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还不是手到擒来,行行好帮帮哥哥。”王昱临一脸乞求。 池砚舟本就想答应前去聚会,可念及与此前态度不同,不好轻易松口,王昱临此刻哀求反倒是顺理成章。 “行吧。”池砚舟勉强答应。 “谢谢弟弟,哥哥热泪盈眶感动不已。” “你少恶心人。” “今夜过后哥哥请你荟芳里潇洒两日。” “滚蛋。” “愚弟死板,没听卫生系那群蔫货说起荟芳里又添新人。” 卫生系负责每月一次带医生到馆内给姑娘检查身体,如发现患病者当场将许可证缴回,不许再接客。因此不少卫生系警员假公济私,白嫖一下回到警察署再炫耀一番,王昱临嗤之以鼻,当然不是对荟芳里的姑娘,而是对白嫖的行为。 “行,晚上见纪映淮我和她聊聊,你约我去荟芳里潇洒。” “呸,我是说请你宴宾楼吃一桌。” “几桌?” “两桌。” 在南大平桥街熬到时间,两人回警察署报道后下班。 男大平桥街路卡仅白天启用,并非全天路卡,故而晚上无需有人接班。 池砚舟强忍想要打听柴叔情况的心情,与王昱临一道从南岗警察署出来。 “聚餐在什么地方?”池砚舟问道。 “在宴宾楼,今日就先算一桌。”王昱临嘚瑟说道,好像终于赢了池砚舟一局。 他懒得计较,同王昱临坐上人力车前往宴宾楼,位置在埠头区石头道街,闹市繁华地带。 “楼前花逐东风舞,惟有杨花堪妒。一味入帘户,不管愁人顾。”王昱临摇头晃脑口中嘀咕,阴阳顿挫全无,与往日形象不搭。 “你干嘛?”池砚舟侧目问道。 “这是明末女诗人纪映淮的诗,我准备几首到时候聚会上一背,纪映淮岂不是对我刮目相看。” “我劝你不要。” “为什么?” “你不懂女人。” “我不懂?” “荟芳里的女人不算。”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愿意被人说,同另一个女人很像,更不愿被打上另一个女人的标签。 第七章 同班同学 冰城中餐企业今有“三大饭店”、“十楼一号”的叫法。 三大饭店:新世界、厚德福、宴宾楼。 十楼一号:春华楼、泰华楼、兴宾楼、至美楼、新华楼、华丰楼、恩成楼、洪升楼、福泰楼、宴宾楼、永安号。 宴宾楼既属三大饭店,又属十楼一号,主营高档宴席菜。 人力车停在宴宾楼门前,两层古典主义风格建筑,霓虹招牌五光十色,冰城名厨坐镇上灶,当得起十楼一号之首。 被迎进楼内池砚舟问道:“今日吃什么?” “敞开肚皮吃,头等全席!” “你这口气我还当是超等全席呢。” “哥哥我准备抢着结账表现一番,超等全席我下个月喝西北风啊。” 宴宾楼全席有超等全席、特等全席、优等全席、头等全席、燕菜席、翅子席、一等参席、二等参席。 价位从62元到25元不等,今日头等全席42元。 冰城百姓平均日工资0.8元,这消费可见一斑。 言谈间来到二楼包间推门进入,池砚舟二人路远来的偏晚,基本人都到齐。 足有近二十人,全是警务系统人员。 今夜焦点纪映淮也已到场,本就天生丽质,嫁做人妇一年多越发丰韵,眉梢眼角含情脉脉,难怪众人贼心不死。 王昱临刚进来便直径凑过去,池砚舟来到角落位置,虽说是同窗却不太熟。 与旁人点头示意就算打过招呼。 后等人齐上菜推杯换盏话题围绕纪映淮,池砚舟埋头苦吃不枉来这一趟,但面前突然递过来一杯酒。 抬头一看是警察学校同班同学孟时同,毕业后分配至西傅家甸区正阳警察署,虽是同班同学可交集并不多。 “喝一杯。”孟时同示意。 今日来目的便是打算融入,但不便一上来就变化太多,想循序渐进。 不过有人主动交谈他自是不会拒绝。 碰杯烈酒入喉! 回味倒也甘甜! 孟时同年纪与王昱临相近,但长相气质却比其好上不少。 “几次聚会都不见你,怎么今日有空过来,莫不是为了她?”孟时同顺势坐下,下巴一抬朝着纪映淮一点。 “孟兄说笑。” “也对,你这性格怕是不会如同王昱临一样孟浪。” “熏肉不错。”池砚舟表示自己只对饭菜感兴趣。 “岂能有肉无酒,再来两杯。” “不敢多饮。” “既然来玩何必多顾虑,喝醉且由我送你回去,王昱临今夜怕是指望不到。”孟时同打趣道。 这王昱临在纪映淮面前献殷勤,自是管不了池砚舟。 “多饮回家不好交代。”池砚舟推辞,他不愿多喝酒的真正原因,是不能醉! 因为醉后会说什么胡话,难以控制。 但孟时同极为热情,还是劝酒喝了几杯,见状池砚舟干脆装不胜酒力。反正他此前聚会都不参加,酒量无人知晓,孟时同并未怀疑,不再劝酒。 “听说南岗警察署昨夜另立新功。”孟时同放下酒壶开始闲聊。 “孟兄如何知晓?”池砚舟“口齿不清”问道。 “你说呢?”孟时同目光落在王昱临身上,池砚舟看王昱临此时一手酒杯,一手酒壶,游走不停口若悬河。 怕是昨夜功绩早就炫耀出口,临时抽调负责封锁,可能在他添油加醋之下,变成与红党分子大战三百回合,亲手将其擒住。 池砚舟此刻不好拆台,默认下来。 “红党分子果真是硬气,居然并未松口。”孟时同啧啧称奇。 “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必须是冬天茅坑里的!” “说得好。” “抓住就是功劳,你这履历日后写起来更加精彩。”孟时同语气带着羡慕。 “打下手而已。” “莫要谦虚。” 后又闲聊两句,同班同学叙旧结束,孟时同找别人喝酒去了。 池砚舟坐着休息后好像醒酒了些,又与旁人闲聊,偶尔吃上两口菜。 聚会结束众人从二楼下来,王昱临要结账另一人与他拉扯起来抢着付钱,池砚舟没忘记自己今日职责,上前将与王昱临纠缠之人一把薅开。 同时给了王昱临一个放心结账的眼神,在纪映淮面前表现的机会,非你莫属。 王昱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谢意太过明显。 等到众人在宴宾楼门口分别后,王昱临嘴里念叨:“不光下个月,下下个月都要喝西北风了。” “你王家大少消费42块钱就要喝西北风?”池砚舟觉得小题大做。 “什么42块,135块!” “不是头等全席吗?” “是头等全席不假,可这群孙子眼看在纪映淮面前表现不过我等,憋着坏的点菜要酒。”王昱临恨得牙痒痒。 第八章 刑场枪决 清晨推门走入带着寒意的空气中伸个懒腰。 手都还未放下就看到张婶在厨房内探头,但今日并未言语反倒是偷偷招手让他过去。 池砚舟走近张婶递过来一玻璃瓶,其内装着琥珀色液体,瓶口由木塞堵住。 “这什么?” “昨天说的药酒忘了。” “不是说不要。” “年轻人不好意思,张婶我还能听不懂话外音?” “我真……” “这可是好东西,我家男人装的时候都舍不得,张婶硬给你要了一瓶。” “我不是……” “快点拿着磨磨唧唧。” 眼看张婶根本不听自己说什么,生怕再喊两句让徐南钦、徐妙清听见,池砚舟只能接过瓶子快步离开。 见他逃也似的跑掉,张婶一边掌勺翻动锅内食材,一边嘴里念叨:“年轻人就是脸皮薄,好东西都不知道。” 早上吃完饭池砚舟出门上班,临走前将张婶给的酒也带上,放在家里着实无处可藏。徐妙清若再误会他想要借酒生事,或认为他身体阴阳两虚,前者处境会更加糟糕,后者池砚舟无地自容。 徐妙清吃饭结束出来,看到张婶准备洗昨夜池砚舟换下的警员制服,除做饭外张婶也兼涮洗衣物等工作。 “张婶,能麻烦再给我做碗海带汤吗?” “这有什么麻烦的,等着马上好。”张婶很喜欢徐妙清这个姑娘,见她今天胃口好也跟着开心,火急火燎进厨房忙碌。 徐妙清见张婶走后,蹲在木盆旁翻动池砚舟的警员制服,有两处油渍用手指搓动后放在鼻尖轻嗅。 “宴宾楼!” 后在袖口闻到酒味。 “烧刀子!” 再有就是谈谈的香味。 “林文烟牌花露水!” 好在味道很淡,可见池砚舟没有与花露水主人近距离接触,观察结束后徐妙清将警员制服放下,见无人注意便若无其事的离开。 池砚舟来到警校胡同见王昱临在此等候,脸上还有三道红印,可见是被挠的。 “昨夜遇到野猫?” “你少在这里明知故问。” “怎么还动手了?” “她非说我花了一百多块是去荟芳里找姑娘,我说请客吃饭根本就不信,骂我吃的是姑娘家嘴上的胭脂,我说她一看就不懂,现在谁还用胭脂,都是进口的口红。” “挠你不亏。”池砚舟觉得王昱临是该。 “今日哥哥陪你步行。” “那就快点走。” “你这手里拎的什么?” “想着你就要遭罪,专门给你带的药酒。” “刚好,身上还有伤呢,一会到署里你给我敷敷。”王昱临走路都龇牙咧嘴。 “内服!” “药酒内服?” “对。”池砚舟面不红心不跳。 “署长不让在工作期间饮酒,只能晚上回去再喝。”王昱临是吊儿郎当了些,却也不敢违背署长定下的规矩,南岗警察署内警员在值期间饮酒、抽大烟等行为不仅仅会被辞退,还要面临为期半年之久的关押。 处罚如此严重是警察署内此前因喝酒误事。 两人来到警察署池砚舟想探查柴叔消息,得知李衔清脸色越发沉闷,可见审讯并不顺利,敬佩柴叔同时又心疼柴叔面临酷刑。 却不敢表露心迹与王昱临再度前往南大平桥街,开始今日工作。 一日忙碌结束回警察署报道下班,池砚舟也在走廊内见到李衔清,咳嗽声不断脸色确实比之前更差,但柴叔只怕也性命垂危。 强行迈步离开警察署,池砚舟站在夜晚的寒风里,让自己重归冷静。 王昱临也要步行,两人一道回去。 这几日池砚舟都需强迫入睡,柴叔被抓后他一直睡的不好,算勉强能保证休息不至于被人一眼看出端倪。 早上上班再去警校胡同,谁知王昱临坐在人力车上等他。 “不是要喝西北风?” “先上来。” 坐上车后池砚舟再问:“你爹偷偷给你钱?” “我爹怎么可能偷偷给我。” “我们可不能坐车不给钱,署长三令五申你别当耳旁风。”池砚舟提醒。 警员在冰城百姓眼中是黑皮狗。 却也权利不小。 吃拿卡要屡见不鲜,但署长陈知新规定南岗区警察署警员不得如此,抓到必会严惩。这是陈知新为拍日本人马屁,苦的是警察署内的警员,不过众人既不敢怒也不敢言,但对池砚舟毫无影响,他本也不愿这样。 王昱临凑在他身边低声说道:“你那药酒还有吗?” “怎么?” “真他娘给劲,昨晚回去两口下肚,给我那母老虎治的服服帖帖,早上就给怀里塞了钱不要都不行。” “出卖身体换来的?”上一秒还得意洋洋的王昱临,直接愣在当场,几次张嘴都没说出话来。 王昱临好半晌说了一句:“我就多余给你说。” “放心,我不往外说。” “祖宗求你嘴巴严点,署里那群货要是知道,指不定传言成什么样子。” 见池砚舟不言语王昱临喊道:“宴宾楼三桌!” “成交。” “你是真黑!” 两人来到署里报道后准备前去南大平桥街,继续日常工作。 却有一老警员对池砚舟说道:“你一会负责开车,拉特务系的人去顾乡屯郊区。” “要枪决?”王昱临急忙问道。 警察署枪决人员都在顾乡屯郊区。 “你该干嘛干嘛去。” “我也一起去送人。” “你跟着去送人,南大平桥街路卡谁负责?” 王昱临与老警员的对话池砚舟已经听不真切。 枪决! 署里现在被抓捕关押的人虽有不少,可要说枪决的很有可能就是柴叔。 柴叔宁死不屈李衔清审讯不到线索,于是署长下令枪决,这种事情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 池砚舟用牙齿咬住舌头,用痛感让自己保持常态。 枪决不是一个好差事。 因为不仅是要开车去顾乡屯郊区,而是枪决之后尸体必须掩埋,这是关东军宪兵队明确要求的,说是为防止疫病传播。 天寒地冻挖坑就很费功夫,是个苦差事。 池砚舟作为警署新人这活逃不掉,在警察学校还学过开车,一举两得。 拿着钥匙前去车旁等待。 特务系两名警员押送枪决人员前来,池砚舟睁大眼睛去看,血污布满面庞,双目都被血痂封住难以完全睁开,严寒仅有一件破碎单衣蔽体。 胸前敞开可见烙铁烫伤血肉模糊,十指肿胀指甲全无,佝偻着身子需两名警员拖行才能前进。 可哪怕如此柴叔也未透露半字! 见面不相识,眯起的眼缝间看向池砚舟也是鄙夷。 池砚舟双手紧握又缓缓松开,不再去看柴叔而是坐在驾驶位,两名特务系警员坐在后面,将柴叔押在中间。 “走。”警员对池砚舟说道。 车子从南岗警察署离开走大直街,一直走到头进入顾乡区,后朝着郊区驶去。渐渐偏僻人迹罕至,池砚舟心思也在不断翻滚,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落在腰间枪上。 第九章 阴险计谋 荒郊野外,人烟稀少! 找寻机会解决特务系两名警员,不仅可以营救柴叔,还可跟随柴叔找到组织将心中埋藏多年情报送达。 一石二鸟! 只是徐妙清、徐南钦怎么办? 池砚舟救人成功,可同柴叔逃离冰城进入山中找寻队伍,徐妙清父女二人将迎来巨大危机。 杀死警员放跑柴叔,再故意打伤自己,回去演绎一出苦肉计? 李衔清不好骗。 陈知新更是如此。 池砚舟开车途中想要找到破局之法,可惜万全之策难有。 小心谨慎却不能静默不言,机会当前踌躇不停,难不成真当伪满洲国警员? 紧了紧腰间手枪池砚舟想放手一搏,实在不行解决警员后再潜入冰城,赶在事发前接走徐妙清、徐南钦。 只是不知父女二人是否愿意抛家舍业,过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涯! 就在池砚舟打定主意选择剑走偏锋时,当前小道一侧土坡高处突有巨石滚落,脑中思绪第一时间拉回,脚下刹车猛地踩到底,好在巨石滚落时间稍早,不然车毁人亡。 后排人仰马翻。 特务系警员吕东、王俊也见得巨石滚落,止住身形掏枪喊道:“快退。” 池砚舟挂入倒挡想要后退,谁知后方同样有巨石落下,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小心。”吕东出声提醒。 此刻见到前后都有人影浮现,来救柴叔? 池砚舟见状心头大喜。 可大喜之余还有担忧! 抗联队伍前来营救,他作为警察署警员必然要被击毙,只怕高呼自己人也会被当做贪生怕死之说辞,但只要柴叔能证明自己身份便可,虽长相不同可经历还在,足以自证! 但就在此时吕东、王俊对外开枪。 他们心知被围上必死无疑,毕竟双手早就染满鲜血,唯有反击求得一线生机。 抗联队伍开始回击,枪声大作! 柴叔听得动静双目之中慢慢凝神。 “他们是来救人的,此人是我们活命的最后机会,挟持他。”吕东经验丰富很快做出判断,毕竟对方火力不猛,明显是担心误伤。 池砚舟暗中做足准备,不给对方挟持之机会。 可就在他发难动手之际,远处枪声传来人数众多,警员王俊看了一眼绝望神色立马变得惊喜。 “是我们的支援!” 支援? 池砚舟探头看去抗联成员果然被人袭击,且对方人数众多显然有备而来,初交手便见红党几人倒地不起。 第十章 内查泄密 风止! 太阳自阴云后露头,温度回升。 却再难让柴叔身体暖和。 由鲜活带有温度的人,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极为简单,活着的痕迹从此消失不见。 关东军宪兵队进密林搜捕,警察厅部分警员处理双方尸体,以及救治受伤宪兵、警员。 吕东搓了搓冻得通红的双手说道:“红党尸体就近掩埋,王俊尸首带回署里交给他家里人。” 合力将拦路石头挪开,再将柴叔抬上桥车,其内早就到处血迹一片狼藉,不在乎多一具尸体。 往前不远吕东说道:“就这吧。” 池砚舟停车从后拿出提前准备好的铁锹、十字镐,没工具这冻土可收拾不了。 “吕哥你在车上休息,这事交给我就行。”池砚舟很有眼色的说道。 “小池不错,回去我定帮你美言两句。” “多谢吕哥。” 最后一程池砚舟想亲手送送柴叔,不愿假借吕东这汉奸之手,扰了柴叔清眠。吕东本就不愿做这苦差,见有人主动大包大揽他借坡下驴,小伙子会来事。 只是吕东并未选择坐在车内等待,毕竟王俊尸体还在其中,死相难看。索性下车晒晒太阳,任由池砚舟一人埋头苦干。 十字镐费尽力气松动土层,再用铁锹将土铲出,挖坑一事看似简单实则困难,尤其寒冬腊月更是如此,不一会池砚舟便一身的汗,将防寒外套脱掉手下功夫不停。 “要不我来你休息一下?”吕东见状也不好屁股坐在石头上不起来。 池砚舟一甩额头上的汗,咧嘴笑道:“使不得吕哥动手,日后在署里还指望吕哥多提携,谁都知道特务系警员非同一般。” “你小子。”吕东笑骂可这马屁甚是舒服。 好不容易将墓挖好,严格意义上讲只是一土坑,将柴叔缓缓放入其中,整理敛容摆放妥当,后深望一眼填土掩埋。 1937年11月20日周六,农历十月十八。 宜:出行、沐浴、祭祀、馀事勿取。 忌:开业、动土、安葬、行丧、破土。 为国请命者,百无禁忌! 无碑! 无名! 无坟丘! 无哀乐! 无亲人痛哭! 无香火祭拜! 唯有一腔热血渗入深爱国土,从此永不分离。 后开车返回南岗警察署,途中遭遇由警察厅先一步告知署里,因此两人刚回来特务系主任李衔清便从办公室出来。 “具体发生什么?”李衔清看着地上王俊尸体脸色阴沉如水。 池砚舟察觉吕东眼中闪过一丝怨恨,才开口讲述先遇抗日联军营救,后宪兵队、警察厅出现围剿。 李衔清如何还能不明白,从头到尾都是算计,他却被蒙在鼓里,陈知新知晓一切可对他未言片语。 提前告知特务系早做准备王俊不会死。 吕东怨恨则是心知署长对李衔清不喜,故而隐藏信息,今日死的是王俊明日或许就是他,在这样的主任手下他岂能乐意。 不满神色李衔清感受真切,扭头前去找署长陈知新。 吕东冷哼一声找人负责处理王俊后事,通知家人领取尸体。 池砚舟回警务系归还钥匙,老警员见他这副模样大为吃惊,可更加关心车子情况。 跑出来一看气的吹胡子瞪眼。 “你负责将车子擦干净,里里外外每个缝隙,擦不完今日不许下班。” 李衔清此刻站在陈知新办公室内神情严肃:“用署里警员做诱饵为何不提前告知。” “是用东北抗日联军成员做诱饵。”陈知新强调。 “特务系死了一个警员!” “与反满抗日分子斗争死伤难免。” “但这是能规避的。” “任务高度机密你要弄的人尽皆知吗?” 李衔清心中明白陈知新是故意为之,任务机密并不影响告诉特务系主任,但作为特务系主任他从头到尾毫不知情。 哪怕需要下面警员配合不能告诉真相,他今日也不会安排王俊、吕东负责押送,换两个特务系新人警员足矣。 王俊、吕东都跟随他很长时间颇得信任,可经此一役王俊死亡,吕东对他心生嫌隙,特务系其余警员必然也会有所想法。 陈知新手段何其阴险,好一招釜底抽薪! 李衔清忍不住咳嗽几声,陈知新眉眼间闪过一丝嫌弃。 “市警察厅特务科下令内查泄密人员。”陈知新等李衔清咳嗽停下说道。 “内查泄密人员?” “抗日联军知晓红党在警察署内宁死不屈,从而展开营救计划必然有人泄密,人关押在警察署由特务系负责审讯,自然也应从特务系开始查。” 内查特务系?m.33qxs.m 如今特务系众人对他这个主任本就带有怨念,这个时候你要内查他们泄密一事,只会更加激化这个矛盾,从而导致无法进行调查。 本想着陈知新够阴险,没成想还有后手,这是要绝生路。 “若是调查不到呢?”李衔清问道。 “市警察厅特务科需要一个说法,调查不到莫怪我不念旧情。”陈知新真正目的浮现。 调查不到,撤职查办! “好。”李衔清心知自己再说其他也是无用,扭头从署长办公室离开,陈知新挥手驱赶面前空气,好像对方咳嗽的飞沫还萦绕在周围一样。 回到办公室内李衔清再难隐忍,手帕捂在嘴边重咳几声,拿起再看黑色手帕上一团殷红血迹。 将手帕死死握在手中他不甘心如此! …… …… “瘸着屁股擦的很认真嘛?”池砚舟回头看到王昱临端着一盆热水,拿着一条毛巾过来。 从车内退出来直个腰池砚舟问道:“你怎么来了?” “自南大平桥街回来就听某人在洗车,这不来看笑话。” “看笑话还用端着水拿着毛巾?” “少废话快点干,真打算晚上住署里。”王昱临撸起袖子弄湿毛巾,钻进车里同他一道开始清理。 大片血迹池砚舟已经擦拭干净,但缝隙内的残留让王昱临明白,今日遭遇只怕凶险。 “单干活太枯燥,讲讲今天发生的事情。” 池砚舟开始讲述遭遇。 听罢王昱临一阵后怕:“如果宪兵队、警察厅晚来一些,你们三人很有可能命丧黄泉。” “说的也是。” “但既然是诱饵任务,你参与也就罢了,怎么安排吕东、王俊负责?”王昱临有些想不通此处关节。 “有何不对?” “吕东、王俊由李主任从警察学校亲自挑选,后更是用心培养算得上心腹,岂会让自己人执行如此危险任务。” “我观吕东好像事先并不知晓此事。” “莫说他不知道,李主任都未必清楚,不然哪能做出这种安排。” “难怪我看吕东今日脸色阴沉。” “他肯定明白李主任不会故意坑害,但日后这种情况也难避免,今日运气好谁知明日怎么样?” “这是有人想对李主任下手?” “少废话快点擦,完了请你吃宵夜。”王昱临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两人心照不宣,李衔清此次恐怕遇到麻烦。 第十一章 是谁泄密 忙碌至深夜,车子焕然一新。 血迹消失不见踪影,如同人消弭踪迹于时间的长河里。 王昱临扶着门框摸着车顶感叹:“我什么时候能有一辆车。” “下辈子吧。”池砚舟将水盆、毛巾送回杂物间。 别看王昱临家境不错手里有钱,但轿车价钱昂贵骇人听闻,且使用途中出现损坏维修极为不易,恐怕也要花大价钱。 买得起是一方面,用得起是另一方面。 再者伪满政府对汽油管控极为严格,私家用车加油每月定额,最主要油价居高不下。冰城三十几年前便出现专营轿车就是出租车前身,但经过长达三十多年的发展,依然不普遍。 归根结底原因在于油价贵,导致车费高的离谱,如今这个行业在冰城算不上景气。但出租车司机可是抢手职业,不少闺中待嫁的姑娘相亲,都直言男方是出租车司机最佳。 “我就想想。”王昱临心知想有辆出于自己的车,确实这辈子够呛。 在杂物间放好东西,车钥匙交给值夜班的警员,池砚舟、王昱临从警察署离开。 “今日你遇险大难不死,理应庆祝。”王昱临嚷着吃饭。 “花用你身体换来的钱,我于心不忍。”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拗不过王昱临随他前去饭店,今日两人并未选择“十楼一号’,在邮政街寻了一家铁锅乱炖吃着热乎。 “喝点?”王昱临下意识问道,转念一想觉得白问,肯定还是不喝。 “喝点。”谁知池砚舟同意饮酒。 “你小子转性了,你我二人单独吃饭你可从来不喝酒。” “今日大起大落喝酒压惊。” “再来半斤酒。”王昱临对店内服务人员说道。 很快东西上齐先满上两杯酒,二人碰杯一饮而尽,池砚舟品味口中辛辣。 今日喝酒为柴叔送行! 却需浅尝即止,不可铸成大错。 酒足饭饱两人从饭店出来,王昱临上前勾肩搭背,池砚舟嫌弃说道:“你的酒量我知道,这点酒可喝不醉你。” “你知道不知道听你遇险消息我心中恐慌,生怕你一命呜呼日后我在警察署内再无知己。” “喝酒三分醉,演到我流泪?” “滚犊子。”王昱临一脚将池砚舟踢开。 乘坐人力车回新安埠,分道路口池砚舟下车让车夫送王昱临回家,他想一个人走走。 今日所发生一切令人猝不及防。 原想着冒险营救柴叔跟随他加入组织队伍,完成心中多年夙愿,谁知竟天人永隔。更有伪满警察厅阴谋陷阱,让池砚舟明白斗争之艰难,行事之凶险。 却也使得他内心更加坚定,情报必要送到组织手中,哪怕前路布满荆棘,也会奋不顾身一往无前。 清洗车辆吃饭喝酒,以至于回家较晚,站在屋门前池砚舟低头看到警员制服稍显狼狈,血迹、泥土纠缠在一起。 昨日换洗制服还未晾干,这身眼看也不能穿,但冬季制服仅有两套,池砚舟打算明日内穿夏季制服,外套防寒大衣凑合两天。 为防止徐妙清见血迹担忧,不等明日张婶负责,池砚舟深夜自己在院内清洗衣物,听得院中动静徐妙清透过窗户查看。 目光隐含担忧。 等他晾好衣服回到房间内,徐妙清又如同往常一样,关灯睡觉! 于黑暗中目光触及徐妙清轮廓,池砚舟不禁在想今日真带着她父女二人亡命天涯,她喜是不喜? 应当是欢喜的。 自己并非警察署警员,她肯定乐意看到。 但抛家舍业,就不知徐南钦作何感想了。 夜里梦见父亲教他如何设置陷阱抓捕野兔,梦见母亲借着油灯微光为他缝制新衣,梦见柴叔夸他长大定有一番作为。 梦醒! 尚有不舍。 早晨张婶期盼目光池砚舟视若无睹,赶忙吃饭离开前去警察署工作,这让张婶好奇之心没能得到满足,不知药酒究竟好用与否。 徐妙清将昨夜挂在偏房内的警员制服拿出,晾晒在院子中,细细观察微微皱眉! 担忧神色,久难散去! 日常同王昱临一道来到警察署,可今日察觉气氛异样。 “怎么了?”王昱临对一警员低声问道。 “说是署里有人向红党分子泄密,现在特务系要严查此事,搞的人心惶惶。” “什么泄密?” “就是昨日之事。” “那不是应该查特务系吗?” “此事又不仅仅只是特务系知晓。” 王昱临脸色也难看起来,这事确实署内多数人都知道,大家聚在一起闲聊过。 难怪众人气氛诡异。 李衔清一早来到警察署便得知内查泄密人员一事,闹的人尽皆知,众人看他眼色都与往日不同。 内查之事他根本就没有向任何人提及,消息是谁放出来的显而易见,此举无异增大他的调查难度。 李衔清认为此次事件警察署内,不存在内鬼给红党成员通风报信。理应是红党分子暗中打探得知消息,毕竟此前消息知晓警员众多,很容易让红党分子找到机会。 如今调查思路应是探寻这几日内,知情警员是否无意间将消息透露给警察署之外的人,或有无其他人员主动靠近打探。 通过警员抓捕红党。 但此刻警察署内并非讨论抓捕红党一事,而是要揪出导致情报泄密人员,不管是否无意泄露都是罪责,谁会主动坦白可能是因自己导致情报泄露? 本就离心离德不便调查,现如今署内都恐引火烧身,李衔清如何展开调查,只怕问谁都会说自己清白。 李衔清还想着暗中排查询问知情警员信息意图抓捕红党,陈知新故意放出消息点明揪出警察署内泄密人员,瞬间让他再无从下手,这是打定注意要利用此事将他革职查办! 一招接一招,招招毙命,李衔清疲于应付,苦于没有破局之法。 难不成真要灰头土脸从南岗警察署离开? 李衔清不能接受! 此时池砚舟与王昱临在南大平桥街路卡开工,王昱临吊儿郎当查看证件,嘴里念叨是不是应该约见纪映淮,女人家矜持说不定在等他主动。 可池砚舟心中还在想方才署内听到的消息,他认为警察署调查泄密人员一事逻辑正确,因为在他看来红党成员掌握情报并非警察署内鬼所为,此事知晓警员众多,消息打探并不困难。 应是有人无意间将消息泄露,现如今找到是谁无意间泄露情报,再通过他调查红党成员,有这样一个先后顺序。 但观署内态度对无意泄露情报警员同样要严惩,从而导致大家人心惶惶,都说是无心之举,那么谁能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呢? 许是在自己不知情之下被红党探寻了情报呢? 所以再想知情警员配合调查难上加难,池砚舟心中也在思索是谁无意泄露消息,若能掌握这个信息说不定可以借此联系上组织。 在池砚舟看来是个机会! 第十二章 原是自己 什么都不做,必然不会错。 可什么都不做,日本人怎么赶得出去? 要做! 只是不能做错。 找到此番打听柴叔情况之红党成员后,如何建立联系与信任池砚舟会再去详细考虑,现在首要是找到此人。 警察署内知晓此事人员众多,究竟是谁无意将消息泄露呢? 整日时间池砚舟思绪都在考虑这个问题,想调查难度很大,特务系主任李衔清现在都无法展开调查,更别说池砚舟这个警务系警员。 晚上回去警察署途中,池砚舟突然想到自己,他会是无意间泄露消息的警员吗? 冒出此等想法让他脑海之中灵光一闪。 孟时同! 昔日冰城地方警察学校同班同学。 今日西傅家甸区正阳警察署特务系警员。 “你怎么不走了?”王昱临看到并肩而行的池砚舟突然驻步不前。 “调整下裤子。”他一手伸进裤兜,在裆部拉扯一下。 王昱临会心一笑没再询问,池砚舟压下心头想法,不敢再表现出异样。 警察署内报到结束两人下班回家,今日王昱临要去荟芳里,邀请同行被拒便一人前往。 临行前要帮池砚舟叫人力车遭到劝阻,说想一个人走走,王昱临只得任由他。 选择独自步行回家,是想利用这段时间,好好整理一下心中思索。 从不参加同学聚会偶然去一次,昔日同班同学上前叙旧合情合理,却劝酒较为热情,虽说劝酒也乃聚会中常见,但当日池砚舟为躲避多饮借故装醉表现不胜酒力,孟时同才开始聊天。 劝醉! 聊天! 聊天内容此刻回忆想来,确实是有关南岗警察署抓捕审讯一事。 整个过程中池砚舟没有主动透露任何信息。 全由孟时同引导。 抓捕之事是孟时同提及,甚至于审讯过程柴叔宁死不屈,同为孟时同感叹发言。 对方知晓一切? 现在细想孟时同可能毫不知情,只是认为警察署审讯不顺,故而感叹红党宁死不屈,来看池砚舟是反驳还是顺势交谈,从而判断南岗警察署的审讯情况。 越想池砚舟心中越觉得就是如此,想证实其实不难,明日找王昱临问一问,他聚会当日是否提及抓捕红党一事,是否告知审讯过程不顺。 回到家中池砚舟将脑海之中的想法藏在深处,今日徐妙清还与他言谈两句看来心情不错,第二日躲过张婶目光在警校胡同见到王昱临。 “哥哥昨日在荟芳里大杀四方,难逢敌手!”见池砚舟过来便忍不住张口炫耀。 “往日在荟芳里遭人白眼?” “偶有状态不佳。” “哦!” “你懂个屁啊,荟芳里的姑娘那都是妖精,还有白俄的娘们体型硕大异域风情,你真以为好应付呢。” “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哥哥现在就是金刚钻。”王昱临笑的贱不兮兮。 玩闹两句快到警察署时,池砚舟问道:“那日宴宾楼聚会你提及署里抓捕一事,以及审讯情况了吗?” 听到这个问题王昱临急忙坐直身子,口中说道:“你想立功可别拿哥哥开刀啊,这话能随便说吗,被人听到还以为是我泄露情报。” “当日聚会人多眼杂,我是担心你口无遮拦想在纪映淮面前表现,若真如此现在需早做应对。” “我们两个就临时承担封锁工作,我表现个屁啊。”m.33qxs.m 王昱临并非不想在纪映淮面前炫耀,可当夜行动还有警察厅人员在场,纪映淮就在警察厅内工作,他怕一开口就露馅反而适得其反,干脆不提。 得到肯定回答池砚舟心中更加坚信,孟时同在打探消息。 热情劝酒灌醉,借故王昱临透露消息,全程不用询问口吻,先是恭喜池砚舟抓捕红党分子,后感叹红党分子嘴硬不愿开口,三言两语间得到想要线索。 选择池砚舟因他是南岗警察署警员,又参与当日抓捕,且聚会坐在角落聊天时身边无人。 再说灌醉恐也思绪混乱,日后清醒不见得能回忆起来,再者孟时同正阳警察署警员,没有证据三言两语说对方乃红党卧底,正阳警察署岂能乐意。 其次东窗事发调查泄密人员,王昱临又岂会承认自己说出抓捕审讯一事,却不知池砚舟对王昱临很是熟悉,判断他所言非虚。 聚会当天对话仅有孟时同、池砚舟知晓,再无人证。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再者南岗警察署内查严惩泄密人员,池砚舟敢不敢说出此事同样是个考验。 但如今这件事情对池砚舟来说根本不必纠结,因为他至始至终都没打算将孟时同一事告诉任何人,他会保守秘密从而想办法联系孟时同,在他眼中对方已经是自己和组织联系上的重要存在。 几年经历让池砚舟不会再冲动行事,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进一步确定孟时同的身份,以及考虑如何在确保自身安全不暴露的情况下,获取对方信任。 绞尽脑汁推想是谁泄露情报,到头来原是自己! 今日再来警察署气氛比昨日还要诡谲。 特务系主任李衔清为调查此事,单独面见知情警员让其回忆那几日都做过什么、见过什么人、说过什么话。 从特务系警员开始,但效果不佳。 特务系警员仿佛全都商量好的一般,面对询问表示没有异常情况发生,问心中有没有怀疑对象更是摇头。 往日特务系并非铁板一块,现如今可见警员也明白署长用心,提前表示忠心。就连吕东在内尚且如此,李衔清大势已去,结局只怕是灰头土脸夹着尾巴离开警察署。 “李主任让你们二人去一趟。”警员对池砚舟、王昱临说道。 他二人也是知情警员,少不了要被单独面见,特务系警员昨日结束询问,今日轮到他们。 站在李衔清办公室门前王昱临提醒说道:“一问三不知。” “晓得!” 特务系默契选择站队,更别提他们这些别系警员。 王昱临率先进去不过几分钟就出来,池砚舟也走进办公室内,李衔清仅几日时间便又消瘦不少,本就单薄的身子更显弱不胜衣。 “李主任。” “坐。” “谢李主任。” “是否打定主意不管我如何询问,也不回答?”李衔清声音虚弱毫无中气可言。 “属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每个人都这样说,可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这句话池砚舟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沉默不语。 “你送的老山参效果很不错。”李衔清突然提起当年送礼一事,池砚舟摸不准他的心思。 于是说道:“李主任若是喜欢,属下回去再准备一根。” “还想进特务系吗?” 池砚舟闻言借口道:“特务系工作并非常人能胜任,属下当年不知天高地厚,让李主任见笑了。” 进特务系? 别说池砚舟现在并无这个想法,就算是有,这个时间点也不对。 一朝天子一朝臣! 李衔清明显就要退位让贤,谁也不想在新上任的特务系主任心里,被打上前主任的标签。 池砚舟婉言拒绝却心中好奇,李衔清现如今想自己加入特务系作甚? 二人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不至于临了还要坑害自己一手。 第十三章 敲打威胁 遭到拒绝李衔清早有预料,轻咳几声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茶香飘散沁人心脾。 “你也觉得我大势已去回天乏术?” “属下不敢。”池砚舟从凳子上站起身子语气诚恳。 “坐。” “是。” 此事在署内如今算不得机密,可由当事人李衔清亲口说出,池砚舟应付起来稍显吃力。 “你到署里时间尚短,只知我与署长不合,却不知其中还有一桩丑闻。” 丑闻? 池砚舟根本不想听,很多时候知道的少,远比知道的多安全。 可时至今日李衔清还是特务系主任,池砚舟不便直接起身离去,耳朵想堵也堵不住。 “1935年冬,珠河县警察署在周贵沟,逮捕躲藏在此处养伤赵姓女红党一名,身份乃珠河中心县委委员、县委特派员、抗日妇女会领导人。先于珠河县警察署关押审讯,后移交滨江省警务厅特务科。 酷刑审讯无果加之伤势严重性命垂危,滨江省警务厅以假名“王氏”将其送到冰城市立医院病房监禁治疗,委托南岗区警察署负责看守。在长达半年之久的看守中,其中一名警员长期与女红党接触受其蛊惑,联和医院女护士协助越狱。 事发后警察署全员出动,根据从俄人司机处打探到的线索,在阿什河东20公里处将人逮捕,当日便由南岗区警察署转送冰城警察厅,警员、护士送交冰城高等监察厅起诉审理,只是还未等到判决下达,警员因受刑过重死于狱中。 警员受红党蛊惑帮助其越狱一事引得警务厅、警察厅勃然大怒,署长被处以严厉处罚及警告,但听闻署长说负责看守女红党警员由我亲手安排,可此事我压根毫不知情,于是向警察署副署长井山一樹说明缘由,致使署长处罚加重,自此矛盾激化不可调和。” 警察署副署长都由日本人担任,起监视管理之责,权利尚在正署长之上。 李衔清长篇大论中间几度咳嗽打断,可他费力说这些总归不是只为解释与署长矛盾,究竟欲意何为? 池砚舟首先察觉李衔清暗中表明南岗警察署内非陈知新一言堂,副署长井山一樹意见更为重要,但若仅是表明这点无需言语如此之多。 受“蛊惑”警员? 王昱临? 李衔清是怀疑王昱临泄露消息,见池砚舟和其关系亲密,借此敲打他不要受王昱临“蛊惑”! 但此次情报泄密一事应是警员无意为之,李衔清就算怀疑王昱临,也不可能认为他是红党成员。 吓唬! 李衔清干嘛要夸大其词吓唬自己? 池砚舟疑惑看着李衔清,好像不明白他说这些的含义。 “听说你与王昱临前几日参加警校同学聚会?” “是的,李主任。” “聚会上可有事情发生?” “一切正常。” “我很欣赏你这样有能力的年轻人,下去好好回忆一下聚会上的事情,如果有想起什么可以来和我说。”李衔清脸上笑容略带深意。 此刻暗示池砚舟尽数收到。 警校同学聚会一事并非秘密,李衔清提前已经掌握,他知晓王昱临性格跳脱,可能会出现在自己未察觉的情况下,将情报泄露。 苦于李衔清在署内如今处境不便调查,因此想利用王昱临身边好友池砚舟来负责调查,所以今日吓唬、敲打、威胁、利诱。 弦外之音是告诉池砚舟,若日后调查到王昱临泄露情报,作为他的好友你池砚舟也难逃一劫,想避免此种情况发生,就听命于李衔清负责调查王昱临将功补过。 事成之后可调池砚舟进入特务系,署长陈知新方面也无需担心,能抓捕红党分子大功一件,副署长井山一樹自会出面相保。 只怕李衔清怀疑人员并非王昱临一人,可能都是利用此种办法迫使署内警员协助调查,一对一暗中调查保密工作严谨,不失为破局的路子。 或许对王昱临说了同一番话,使两人互相调查,但根据王昱临进入办公室的时间来看,不存在这样的可能,但其余警员有几率出现互相调查的情况。 偏池砚舟心中明白王昱临清白,无意间泄密人员是他自己,导致李衔清手段全然无用。不过场面戏还是要演,脸色不如刚进来自然,心头压力剧增愁眉难展。 李衔清见起到作用便让池砚舟离去,他相信对方会再找上门来,毕竟此举昨日便成功见效。可谁知池砚舟离开办公室,脸色立即恢复如常,李衔清的虚张声势无需理会,拖一段时间对方就自身难保,再无暇顾及他。 见他出来王昱临上前问道:“怎么在里面这么长时间?” “李主任翻来覆去询问详尽,反倒是你怎么出来如此之快?” “就问了几个问题而已。” “可能对你较为信任。” “那肯定的,我王昱临在署里人脉一绝。” “先去路卡开工。”池砚舟并未解释太多,李衔清心思同样按下不表。 至于是否有警员暗中调查自己,他自会小心应对。 李衔清最后关头想破釜沉舟,只怕也难有起色,池砚舟不开口,孟时同自然不会主动提。 在孟时同看来池砚舟当日醉酒,想不通、记不清都不奇怪。 赶赴南大平桥街展开新一天的盘查工作,池砚舟未将李衔清之事放在心上,而是对李衔清所言女红党充满钦佩。 被日伪抓捕近一年时间必然遭受数不清的刑具与虐待,多次性命垂危却咬紧牙关未吐露半字,这是何等精神! 且能凭借自身毅力感动护士、警员,用思想帮助两人明辨是非,为常人所不能为。设身处地代入其中去想,池砚舟不敢说自己能坚持如此之久,他会寻死免受日伪迫害,远远不如女前辈。 “署里去年一桩丑闻你知道吗?”池砚舟对王昱临问道。 闻言王昱临压低声音说道:“谁告诉你的?” “那女红党最后怎么样了?” “这事署长明令禁止讨论,一经发现者严惩不贷,你来得晚不清楚,日后千万别在署内提起此事。” “就和你闲聊。” “去年8月押送珠河县游街示众,于珠河县小北门外枪决。” 虽已猜到,可听王昱临言语心中仍有悲痛袭来。 此事迹震撼人心,日伪恐引起巨大影响竭力遏制消息传播,冰城内未有大规模流传,可池砚舟相信总有一日将大白于天下。 “你见过她吗?” “越狱之后的搜捕我参与其中,逮捕时见过一面。” “可如同传言一般红党凶神恶煞、三头六臂?” “红党你也见过不少,还用问我。”王昱临觉得池砚舟是在取笑红党。 殊不知是羡慕王昱临有幸见得一面。 李衔清今日之举并未使池砚舟心生恐惧,反而前辈英勇事迹更加坚定他寻找组织、加入组织,为反满抗日、保家卫国之奋斗的决心。 第十四章 创造接触 南大平桥街今日遇两家出殡,抬着棺木前往市立墓地,按市警察厅下达指示文件,路卡遇抬棺出殡人员应加强检查,做到不放过任何细节,甚至于棺木之内也要查验。 灵堂封棺起灵途中如何查验? 半路开棺家属群情激奋引发争斗之事时有,伪满警察、日本宪兵暴力镇压造成多起流血事件,虽如此市警察厅命令不改。 因担心反满抗日人员混入送葬队伍或躲于棺木之中潜逃,同时也要防止棺木内暗藏违禁物品,例如药品、通讯设备、军火武器等。 故今日池砚舟、王昱临遇出殡队伍,理应要求开馆查验,可此事不少警员都较为抗拒,两人也不例外。最终王昱临决定不必开馆,市立墓地就在前方不远,一路跟随亲眼看其下葬便可。 池砚舟守着路卡王昱临跟随前去墓地,等他回来冲池砚舟说道:“给了几块钱辛苦费,晚上一起吃点。” 这两户人家看着家境还不错,王昱临今日给他们行了方便,也都有所表示。 几块钱其实不少,单人吃碗最简单的便饭尚不足一毛,宴宾楼等场所不便放在一起比较。 “你不寻纪映淮去了?”池砚舟故意提起纪映淮,实则意有所指。 “这钱有你一份,自然是我们两人一起花。”王昱临借口找的颇快,他虽嘴上叫喊主动约纪映淮,其实心里打鼓不敢贸然邀请。 “你再组织一次警校同学聚会,将纪映淮叫上,饭后找机会护送她回家,你们也能单独相处一番。” “还要请他们吃饭?”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王昱临一咬牙说道:“行,我来组织,到时你可一定要来,看着那帮孙子别瞎点菜。” “行吧。”池砚舟勉强答应。 心中认为孟时同是打探柴叔消息的红党成员,池砚舟就需要创造能接触的机会,从而利用这些机会找到联系的正确方式。 可他虽与孟时同乃是同班同学,但毕业之后并无交集,突然有接触也担心引起怀疑,尤其是现在李衔清调查警察署内泄密一事。 别看他怀疑王昱临想池砚舟负责调查,但心中未必对池砚舟没有怀疑,利用同学聚会接触最为保险。 至于为何不等待一段时间,让风头过去再与孟时同进行接触联系呢? 池砚舟心中想法认为孟时同打探消息一事仅他们二人知道,如果现在能尽快确定身份建立联系,互相串供此事闭口不言便可高忱无忧。 李衔清如今暗中一对一调查未尝没有机会,那日聚会孟时同和他交谈身边近处虽无人听见,可都在包间之内怕有不少双眼睛看到。南岗区警察署内李衔清难以施展,但其他警察署、派出所参与聚会警员,他未必没有机会探查消息。 被盯上便存在一定风险,阴谋陷阱、暗中试探、巧用计策等防不胜防,能早建立联系便减少一分危险,因此池砚舟才会选择当下这个时机。 深思熟虑步步为营非是冲动之举! 晚上从警察署下班王昱临表示自己回去就约人,时间定在两日后,地点还是宴宾楼。 池砚舟并未强调约孟时同,同样没有暗示人员要与之前一样,他是撞运气,王昱临约与不约他不能有丝毫参与,不然都是破绽,一些不经意间的破绽,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成为刺入胸口的尖刀。 今夜回家时间尚早与在厅内看书的徐南钦闲聊两句,池砚舟多问皮货店铺效益如何,这两年生意难做徐南钦收缩产业,如今仅余冰城内三家售卖皮货的铺子。 “这月份生意还行,顾得住我们一家吃喝。”徐南钦言语之间隐含暗示,池砚舟这份警察署的工作做与不做都可,并不影响家中开销。 对此他只能装作没听懂转移话题。 现在距离成功联系组织传递消息可能仅有一步之遥,池砚舟说什么也不能半途而废。 “往后天气更冷,明日我联系人再送些煤炭、木炭过来。”池砚舟用火钳拨动着炭盆里被烧的通红的木炭,忽明忽暗。 明亮时泛起红光绚烂夺目。 暗淡时隐于夜幕难辨踪影。 周而复始间落下一地银灰。 红、黑、灰! 随着翻动炭盆内火光更胜,池砚舟放下火钳道:“会越来越暖和的。” “张婶晚上包了你喜欢的三鲜饺子冻在院里,你去煮点吃。” “好。” 见池砚舟离开房间徐南钦看着炭盆内的火光,半晌轻笑一声,眼神被映的深邃如渊,眼底划过几抹莫测的神采,后又归于平静。 张婶包饺子的手艺堪称一绝,池砚舟常说比老独一处的三鲜饺子不遑多让,虽叫三鲜饺子可馅料并非固定,时节不同所用食材亦有不同。 这个月份张婶多用肥瘦相间的前槽猪肉,佐以泡发海参、虾籽、海米、干贝等鲜香味美,煮饺子时池砚舟就食指大动。 等到饺子煮好盛入盘中淋上香油,饭店内还会在上面撒些时令鲜菜,家中池砚舟便省却这一步骤,却没有在厨房吃饭而是端着进入房间之内。 “别忙着关灯,吃饺子。”池砚舟对合上书的徐妙清说道。 昔年两人都爱张婶包的三鲜饺子,每逢有多的剩下晚上肯定会偷偷煮来,躲在厨房你一口我一口。 “我吃过了。”徐妙清硬声说道。 “以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委屈谁不能委屈肚子,快吃。”池砚舟将筷子塞入徐妙清手中。 也不知是什么心态,徐妙清越是如此对他,池砚舟心里反而更加舒坦,倒不是他心理扭曲,而是他仇视日伪政权,徐妙清若对于他做伪满警察欣然接受甚至于大肆鼓励,又当作何感想? 正是徐妙清如此表现,池砚舟才心中喜悦。 池砚舟喜悦却苦了徐妙清,他完全理解对方心情,也深知其中煎熬。 “热乎的快吃。”他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在徐妙清嘴边。 心中不满颇多可见池砚舟殷勤模样加之饺子香味扑鼻,徐妙清檀口轻启吃下饺子,在嘴里用力嚼动脸颊鼓起。 “你这好像是打算吃了我一样。”池砚舟自己也吃了一口饺子,果然是他猜测的馅料。 “臭烘烘的不吃。” “哪里臭你仔细闻闻。” 见池砚舟要凑上来,徐妙清制止说道:“好好吃你的饭。” “你还用我喂吗?” “不用。”徐妙清急忙自己动筷子。 但她并未多吃仅是尝了几个,心中担心池砚舟不够吃,毕竟她晚上已经吃过。 放下筷子又在心中暗骂自己没出息、不争气,就该都吃了让池砚舟饿肚子,可骂归骂筷子总归是没再拿起。 好在最后一个饺子池砚舟如同当年一样喂到她嘴里,徐妙清觉得还算有点良心,收拾结束关灯躺在床上今夜安眠。 第十五章 善意信号 次日清晨起来见张婶在厨房忙碌。 池砚舟主动凑上前道:“张婶包的饺子都能比得上老独一处。” “今天不说躲我了?”张婶对前两日逮不到他怨念不小。 “哪里有躲,是招架不住。” 和张婶聊了两句池砚舟与徐南钦、徐妙清一同用餐后出门上班,徐南钦也穿上大氅出门去铺子里看看。 王昱临效率挺高昨夜已经完成邀约,明日宴宾楼警察学校同学再聚会,此次聚会距离上次可谓是频繁,但众人都知王昱临等人对纪映淮魂牵梦绕,此举倒也好理解。33qxs.m 约的人都有谁池砚舟问也不问。 警察署内气氛相较两日之前更添暗流涌动,互相打量眼神各怀鬼胎,李衔清计策生效很快,但能否解决他如今困境尚不好说。 池砚舟并未暗中观察是否有人负责监视调查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就是他的态度。 署中稍作停留前去路卡开始工作,王昱临首要事情便是去市立墓地看昨日新下葬的两处坟茔,有无翻动迹象。亲眼看棺材下葬只能确保其中不是活人,却无法断定棺木内是否藏匿违禁物品,今日查看地面痕迹以及掩埋情况,做进一步确认。 “怎么样?”见王昱临由市立墓地回来,池砚舟出言询问。 “没什么情况。” 闲聊打发时间等结束工作回警察署报到,翻过天来再见王昱临明显能看出是精心打扮过的,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还抹了头蜡。 见池砚舟便挑眉问道:“如何?” “你非要让我陪着去,你再打扮也没意义。” 这话听着气人却无力反驳,俗话说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玉面郎君岂非浪得虚名。 王昱临认真交代:“晚上到地方之后,你自己找个犄角旮旯坐着吃你的饭,别没事干在眼前瞎晃悠。” “怕抢你风头?” “我是怕你晚上进不了房间。” 池砚舟乐得这样,他本对纪映淮也毫无兴趣,目标是孟时同。 晚上警察署内报到结束王昱临便火急火燎,池砚舟说道:“你着什么急?” “我们今日早点过去,在警察厅门口看能否碰到纪映淮。” 他们前去宴宾楼要路过冰城市警察厅,纪映淮在内工作王昱临是想趁机偶遇,上次他们去得晚对方先到一步,所以今天才着急忙慌。 两人一人一辆人力车朝着宴宾楼而去,由山街路过冰城市警察厅大楼前,王昱临提醒车夫减速,瞪着眼睛苦苦张望不见纪映淮身影,可能已经先一步离开只得作罢。 进宴宾楼轻车熟路来到二层包间,跟随王昱临进入池砚舟环顾一周,先到场七八人可却不见孟时同、纪映淮。 池砚舟、王昱临两人心思都是失落。 就在众人打招呼之际门外传来声响,纪映淮俏丽身影步入其中,身穿并非警员制服而是棕色时尚风衣,更添知性美艳夺人眼球,下班专程回去换了一身衣服才导致晚到。 王昱临立马凑上前去,池砚舟见状选择在角落坐下,孟时同今日来与不来他不会提及此人半句。 好在开席前孟时同与西傅家甸区的两名警员联袂而来,见状池砚舟脸色并未有何变化,无人能看出他心中所想。 人员到齐开席吃饭,纪映淮依然还是中心焦点,被逗得捂嘴轻笑也难掩风情,口红沾在酒杯上也挑逗的王昱临等人魂不守舍。 可池砚舟目光划过孟时同,他心中目前已有接触想法,便是表现出当日未醉,等同于暗示孟时同我记得当日情况,加上南岗区警察署内查泄密一事,猜到是你在暗中打探消息。 无异于是朝孟时同放出善意信号,我知道你身份却没有选择声张! 至于孟时同是否会认为池砚舟是故意接近,想打探更多情报? 理应不会。 若池砚舟将此事告知警察署,为打探更多情报,警察署不会惊动孟时同,只会安排暗中调查从而掌握更多线索。 不会选择让池砚舟释放善意接近,此举并无用处还易打草惊蛇,使孟时同提高警惕增加调查难度。 这个道理池砚舟认为孟时同定能想明白,所以今日只需表现当日未醉,效果便能达到。 无需立马建立联系确认身份,只要他明白自己会守口如瓶,等到此事尘埃落定孟时同确认自己安全后,会再找时机与池砚舟接触试探,到时表明想法即可。 就在池砚舟打定主意,准备向孟时同释放善意信号之际。 王昱临却突然与人呛声起来。 “在警察学校你就是我手下败将,无非毕业运气好分配警察署,有什么好神气的。” 第十六章 恍然大悟 私人恩怨导致明争暗斗、借刀杀人不难理解。 但凡事总要讲究轻重缓急。 为何轻? 为何重? 查找南岗区警察署内无意间泄密警员为轻、为缓! 通过泄密警员调查抓捕打探消息的红党分子为重、为急! 署长陈知新老谋深算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却放出消息故意制造调查困难,以此对付特务系主任李衔清。 此举就不怕市警察厅怪罪? 警察厅可不管你警察署内如何争权夺利,但影响抓捕反满抗日分子,万不能被容忍。现在连邮政派出所都听闻此事,闹到警务厅去陈知新不死也会脱层皮。 为对付李衔清值得吗? 池砚舟都明白不值得! 且南岗区警察署副署长井山一樹对此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处处透露出蹊跷。 此刻池砚舟坐在饭店内方才想通其中关节! 因何轻重缓急本末倒置? 只有可能打探消息的红党分子身份已被识破,无需调查。 再看与人推杯换盏的孟时同,池砚舟庆幸悬崖勒马未释放善意信号,却也开始担心孟时同安危。 饭局结束王昱临结账买单,后表示天色已晚要送纪映淮回去,纪映淮推辞不用,却拗不过王昱临热情。 池砚舟上前说道:“我陪你。” 王昱临一脸诧异你小子陪我干什么,我和纪映淮单独相处的机会来之不易,你别在这膈应人。 “你家里人不是还在等你早点回去。”王昱临疯狂暗示。 池砚舟见状低声说道:“我担心屠博今日被落了面子,搞不好会对你下黑手,我在后面跟着不打搅你们浓情蜜意,等你将她送回家我负责送你回去。” 闻言王昱临羞愧不已,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你是我哥哥。” “叫爹。” “别蹬鼻子上脸。” “那我不去了,反正纪映淮又不是没见过你猪头的样子。” “你能忍心?”王昱临跑去和纪映淮前面走,池砚舟则很有眼色的跟在身后,但实则一直注意孟时同。 纪映淮在冰城市警察厅工作,家住西傅家甸区北五道街,距离很远还好有轨电车在通勤路线之上,每日上下班倒也方便。 这个时间点有轨电车已经停运,王昱临想与纪映淮多相处,也没叫人力黄包车,美誉其名走路消食。 孟时同同样住在西傅家甸区南和街,距离较近也未乘坐人力车选择步行回家,虽有一段顺路但未避免打搅王昱临,孟时同率先离开。 石头道街出来向东进南马路便到西傅家甸区,中途王昱临、纪映淮路口朝北走许公路,孟时同直行便到南和街。 池砚舟放慢步子望着孟时同的背影,在其进入南和街瞬间,便有两人暗中跟随。这两人池砚舟有过一面之缘,一匡街封锁搜查当日,警察厅金恩照手下警员。 目光立即收回加快脚步进入许公路,池砚舟证实心中猜测。 今夜陪同王昱临目的在于判断孟时同是否被人跟踪监视,答案显而易见。 此刻为之所有疑点尽数说通。 警察厅早就锁定红党打探消息之人为孟时同,不急于抓捕选择暗中监视掌握更多线索,南岗区警察署自查泄密人员一事乃混淆视听之用,其目的在于使孟时同放松警惕,误以为调查重心还在警察署内。 陈知新正是知晓此事,才敢将计就计公报私仇对付李衔清。 同时也说明陈知新等人清楚,消息或是从他与王昱临口中泄露,但此消息本就要泄露给红党,才有郊区反埋伏抗日联军一事,所以池砚舟、王昱临二人并不重要。 战斗之残酷,潜伏之凶险! 对这句话池砚舟总会有新的认识,比他想象的残酷更残酷,比他认为的凶险更凶险! 孟时同被警察厅盯上,若在不知情下与组织联系,后果不堪设想,但池砚舟没办法将此事告知红党组织,他苦于没有联络之法。 视而不见? 任由警察厅调查? 组织接连遭受重创危在旦夕,此刻任何损失都将是灭顶之灾,冰城内残留人员硕果仅存,再经不起风吹浪打。 寄希望于孟时同自己反应过来其中关键,过为渺茫。 二人所知信息存在偏差,陈知新乃故意泄露消息一事,警察署之外人员很难知晓。 王昱临、纪映淮走在前方不时有笑声传来,池砚舟心中万分焦急,冰城残余红党组织或许命悬一线。 北五道街口王昱临与纪映淮作别。 池砚舟落在其后没有上前,谁知纪映淮冲他挥手说道:“谢谢你。” “不必客气。” “就是,和他有什么好客气的。”王昱临表示这都是应该的。 “你们回去小心些。” “放心。” 目送纪映淮进去,王昱临脚步轻快来到池砚舟身前说道:“今天她对我笑了一路。” “笑话你?” “你就不能好好聊两句?” “是你先不好好聊的。” “她明明就对我有好感,我看的真切。” “你能离婚吗?”池砚舟一句话让王昱临如同霜打的茄子。 离婚? 他爹能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扫兴。”王昱临叫了人力车,两人回新安埠。 分道扬镳后池砚舟心中烦闷之感难消。 夜晚躺在罗汉床上毫无睡意,明知尖刀悬在脖颈之间,却什么也不能做,这让池砚舟很难接受。 多想,少做! 可并非不做。 如此紧要关头依然按兵不动,那究竟何时才动? 等组织于冰城中消失无踪后吗? 池砚舟思来想去觉得自己既然联系不到红党组织,无法告知此事,那能不能通知孟时同让他明白自己已经被警察厅盯上,从而不要再去联系任何与组织相关的人员。 最好孟时同有提前与组织商议好示警暗号,来通知组织他所面临的情况,看能否进行营救工作。 一举两得! 但诸多遭遇让池砚舟有所成长,他现在不得不去考虑,如果孟时同被抓捕之后面临审讯选择开口,便会将他招供出来。 非是不信任。 实则刑具丧尽天良骇人听闻! 徐南钦、徐妙清安危不可忽视不顾。 池砚舟认为释放善意信号不再可取,匿名告知此事更为保险。 可如何匿名告知! 写信? 警察厅现在一定会检查孟时同所有信件往来。 电话? 别说孟时同家中没有电话,就算有无疑也是暴露最快的一种办法。 街上随便找人去送情报? 警察厅根据此人也能顺藤摸瓜。 池砚舟甚至于想自己写信投入孟时同家中,但想必家门前也有警察厅暗哨。 利用警察学校聚会更不可取,会让孟时同明白是谁在帮他,之前为建立联系需要让其明白谁在帮忙,只是现在万不能让孟时同知晓。 究竟该如何做呢? 池砚舟一时间难以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却没有更多时间给他思考,孟时同随时都有可能联系组织,生死时速! 33qxs.m 第十七章 将计就计 夜晚寂静偶能听到巷口传来几声犬吠,巡逻队脚蹬皮靴穿街而过步声阵阵。 无心睡眠的池砚舟披上衣服由罗汉床上起来。 徐妙清此时已经入睡,他蹑手蹑脚离开,来到院中月色如水清辉摇曳。 坐在冰冷石凳之上,望着夜空璀璨繁星,池砚舟不知该如何应对眼下危机。 枯坐许久后,当一颗流星用美丽的弧线划破夜幕,他心中生出新的想法。 将计就计! 排除警察学校同学聚会后再想与孟时同接触,都会被警察厅视为两人之间有不可告人的关系,可若接触有正当理由日后则能解释。 何为正当理由? 协助李衔清调查泄密警员抓捕红党分子,这个理由足够正当。 在调查期间找机会暗中向孟时同送情报。 日后必然要被警察厅所审问,但李衔清可给池砚舟作证。 作证同时也是自证,李衔清不会不管。 计划存在一定风险,但如此危急关头需鼓起勇气一试,日后哪怕陷入最糟糕的境地,也无法证明他是反满抗日人员,徐妙清、徐南钦应当不会被牵连。 返回房中上床休息,第二日从家离开前去警察署报到,却没第一时间赶赴南大平桥街执勤,而是去特务系主任办公室见李衔清。 听得池砚舟来见,李衔清毫不意外,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 “李主任。” “坐。” “多谢李主任。” “何事?”李衔清反倒开始占据主导。 池砚舟神色稍有犹豫后问道:“我真能进特务系吗?” “能!” “属下愿为李主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衔清眼中闪过满足,池砚舟此人他知道,徐家赘婿罢了,在警署内遭人调笑戏称玉面郎君。口袋中空空如也每日步行上下班,可见在家中同样不被看重,地位低贱毫无话语权。 加入特务系能令徐家对他刮目相看,不然早前也不会私下送礼野山参,再利用此前警员受蛊惑一事恐吓一番,有今天这个场面实属正常。 至于署长陈知新的意思? 南岗区警察署不是陈知新为所欲为的地方,副署长井山一樹才是实际掌权人。 在李衔清看来他说动池砚舟轻而易举,可在池砚舟看来,井山一樹早已放弃李衔清选择站在陈知新这边,不然这一次署长顺水推舟借刀杀人,井山一樹岂会默不作声。 第十八章 攀咬一口 设计风格异域的咖啡厅内,黑胶唱片机播放着《宁静遥远的海洋》一曲,此乐队在冰城活跃过一段时间,后受邀哥伦比亚音乐公司灌制唱片,风靡哈埠享誉中外。 咖啡店铺距离警察厅不远,中午闲暇时间有不少警员光顾,池砚舟低头搅动着杯中咖啡端起一饮而尽,后从店内离开换一处继续监视,避免长时间停留引人怀疑。 冰城市警察厅下有警察队、收捐科、卫生科、刑事科、保安科、外事科、特务科、警务科以及督察室,另有警察医院外加消防署。 体系编制可谓庞大,管辖范围更是包罗万象,日伪统治多由伪满警察充当先锋打手。 纪映淮在警察厅内收捐科工作,负责整理账目与警务科进行核对,日常少有外勤工作不必风吹日晒。 这几日听王昱临在耳边念叨也有所了解,纪映淮能得此美差全凭她那地方警察学校的丈夫,不然能不能进警察厅都成问题,更别说如今工作清闲安全。 池砚舟改换位置到龙江街路口,等警察厅下工看到纪映淮出现,站在电车轨道旁等待,身边还有几位警员同行。 电车缓缓驶来纪映淮几人上车,池砚舟自是不能一同上车,招来人力车紧随其后。 电车走走停停警员陆续下车,一路跟至北五道街见纪映淮从车上下来回家,无事发生在他预料之中,家门外稍作停留后结束今日监视工作。 李衔清让他一人负责调查自是不能全天监视,故而只负责白天无需理会晚上,从北五道街离开才是池砚舟真正目的的开始。 返回路程没有选择电车所走路线,而是直下南五道街进太古街走天一街经五柳街,步入南和街! 孟时同家住南和街池砚舟神色自如步态轻松,但早已开始暗中观察,经过孟时同家门前时,未发现有监视之人,他毫无停留直径离开。 虽看不到有人监视,但定点暗哨多为隐蔽,许就躲在哪处房屋之内,池砚舟从此路过并非想识破警察厅暗哨,而是看能否凑巧遇到回家的孟时同。 让孟时同看到他出现在此处。 那么就足矣使孟时同心生警惕,猜测池砚舟何故在此路过,短时间内或许出于安全考虑,便不会联系组织,能为池砚舟的通知争取时间。 第十九章 带偏搅浑 躁痒难耐的嗓子饱受煎熬,似是蚂蚁在其中筑巢建穴,屠博面色攀升红晕,凭意志力强忍才未当面咳嗽出声。彡彡訁凊 李衔清将手帕垂下对屠博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 “能为李主任做事,属下倍感荣幸。” “你负责调查一下孟时同。” “调查孟时同?” “有问题吗?” “没有!”屠博神色带着一丝激动。 李衔清此举明显怀疑孟时同,那岂不是证明池砚舟也有问题,当日被池砚舟当着那么多人,尤其是纪映淮在场逼的下不来台,心中早有记恨。 能让池砚舟倒霉屠博岂会推辞。 “不让你白忙。”李衔清推过来一张钞票做调查经费以及辛苦费。 屠博本想推辞可见李衔清面色冷峻,恭敬将钱收下贴身放好,表示一定将事情办得漂漂亮亮。 李衔清起身打算离开,屠博很有眼色招来人力车,虚扶其上车坐好。 “纪映淮你了解多吗?” “她在警察厅我在派出所了解不多。” “南岗警察署。”李衔清对车夫说道,车子从邮政街离开,屠博眼中闪过一丝阴狠,打算好好利用这次机会报复池砚舟、王昱临。 …… …… 池砚舟等待一天才见纪映淮下班离开警察厅,本打算坐人力车跟着有轨电车,谁知纪映淮今日却也乘坐人力车。交代车夫跟着前面的车,一路来到东傅家甸区中十二道街,纪映淮下车扭动腰肢进入106号小洋楼。 在不远处店铺内等待近一小时,纪映淮从小洋楼内出来,再乘人力车返回西傅家甸区北五道街住处。方才等待期间池砚舟已经探明,中十二道街106号乃是警察厅收捐科,征收股股长岑鑫住所。 由此看来纪映淮与顶头上司岑鑫关系非同一般,真若如此王昱临等人就是玩火自焚,警察厅股长警佐警衔,与南岗区警察署署长陈知新平级,王昱临今年才刚授衔警士,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调查可以算有所收获,池砚舟打算前去警察署汇报李衔清,毕竟他不好每日都从孟时同门前路过,间隔一日确保安全,因此从北五道街坐人力车前去南岗区警察署。 这几日李衔清下班较晚,多数加班直至深夜,他所安排出去秘调警员汇报工作进展大都在晚间。 “报告。” “进。” “李主任。” 李衔清看到来人是池砚舟,不由想起今早与屠博对话,脸色却无异样表现。 池砚舟低声汇报:“属下监视纪映淮今日有所发现。” “有何发现?” “纪映淮下班之后没有立即回家,而是前去东傅家甸区中十二道街106号停留一小时之久,后才返回家中。” “中十二道街106号?” “属下已探查清楚,是警察厅收捐科征收股股长岑鑫住所。” “岑股长住所倒是不少。”李衔清对岑鑫此人并不陌生,早年同为警察厅同事,时过境迁如今一人警察厅股长,一人警察署主任,差距显而易见。 纪映淮去见岑鑫为做什么大家心照不宣,池砚舟为何觉得这是发现? 见李衔清眼中询问他解释说道:“主任您看,纪映淮既然与岑股长关系密切,那她为何还要参加同学聚会,聚会之上那些人是何居心她不可能不明白,就不怕此举惹恼岑股长吗?” 男人最见不得自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有染。 哪怕是情妇也是如此。 纪映淮既然在警察厅内抱上岑鑫大腿,理应想方设法讨其欢心,换取警察厅内有人背后撑腰。岂会大张旗鼓参加同学聚会,与王昱临等人谈笑风生,就不担心此事传到岑鑫耳中? 李衔清觉得池砚舟言之有理,以他早年与岑鑫共事时的了解,是肯定不会乐意看到这种情况,那纪映淮如此做或许就是为打探南岗区警察署审讯消息。 此事无疑让纪映淮嫌疑增加。 池砚舟目的便在于此,他说怀疑纪映淮总归要查出一些东西,将李衔清的思路越带越偏为好,混乱之际更容易找机会通知孟时同。 “事关警察厅股长,接下来调查需小心谨慎,切忌节外生枝。” “主任请放心,属下明白。” “进展不错再接再厉。” “谢主任夸奖。” 等池砚舟从办公室离开,李衔清拿出笔记本,在纪映淮名字之后打上红色三角号,表示重点怀疑。 可此刻的笔记本上赫然已经写上孟时同的名字。 且在孟时同名字之下,紧跟着居然有池砚舟的名字! 怀疑纪映淮从王昱临口中打探消息,可王昱临的名字并未出现在笔记本上。 李衔清心知王昱临并非反满抗日分子,泄露消息应是无意之举,自然不会写他的名字。 可池砚舟则不同。 孟时同与他交谈一事闭口不言,若孟时同为红党分子,那池砚舟则有可能是,也有可能不是。 谨慎性格使然让李衔清将池砚舟名字一同写上。 想带偏李衔清调查思路,殊不知对方多线调查,齐头并进。 从警察署离开池砚舟并不知道自己也被列入怀疑名单,乘车回到家中徐妙清正指挥送煤炭、木炭之人,将炭料整齐堆放在厨房墙根屋檐下。 前天池砚舟便联系让送,冬天炭料生意火爆,到今日晚间才送来。 “你回房间休息,我看着就行。”池砚舟见徐妙清未穿大衣,担心她受冻。 徐妙清将手中提前准备好的钞票递来,让他一会给人结账。 很快码放整齐池砚舟将钱付清,进入厅内脱掉大衣问道:“伯父还没回来吗?” “香坊区那边的铺子遇到点问题,爹赶过去看看。”徐妙清说道。 “这一路来回挺远的。” “没事,李老驾着马车跟着一块去了。” 见徐妙清在院中支应外人,池砚舟就知道徐南钦与李老都不在家。 “我去热饭你洗漱一下。” “你还没吃吗?” “一个人吃吗?”徐妙清瞪了他一眼。 平常池砚舟回来晚,徐妙清都是同徐南钦一起吃饭,但今日徐南钦不在,她一个人就没吃。 池砚舟跟在后面笑着问道:“专门等我?” “等我爹。” “去一趟香坊区短时间内怎么回得来。” “你到底吃不吃?”徐妙清气鼓鼓的问道。 “吃吃吃。”池砚舟见好就收。 张婶今日做的饭菜简单,咸汤、烙饼搭配起来美味暖和,池砚舟咬着烙饼说道:“就张婶这手艺开个饭店生意准不会差。” “张婶最早就是经营饭店的。”徐妙清小口喝着汤。 “怎么没听你提过。” “张婶嫌丢人不让提。” “丢什么人?” “饭店开了半年就倒闭了。” “这手艺怎么可能?” “不信明天你自己问。”看徐妙清神色不似假话,池砚舟只能感叹做生意是真的玄学。 你认为不行,人家干的风生水起。 你认为可行,没干几日关张大吉。 玄之又玄! 第二十章 偶遇屠博 夜寒风虐,云奔西南! 吃罢饭徐妙清没回房间,坐在客厅等待徐南钦,池砚舟在一旁陪着。 夜已深不见人归心绪担忧。 “要不我去香坊区一趟看看?”池砚舟问道。 “算了,别到时候爹回来又要等你。” “等我?” 就在徐妙清说漏嘴不知该如何应对之际,听得门外动静急忙起身查看。 “爹。” “伯父。” 徐南钦同李老一道回来,李老前去安置马车,再喂夜草。 三人回到厅内坐下,徐妙清将徐南钦大衣接过,挂在衣架之上。 “可是铺子遇到麻烦?”池砚舟询问,他虽在警察署内仅是一小小警员,却也能解决日常中遇到的些许麻烦。 端起热茶抿了一口徐南钦道:“皮货断供,收了定金的供货商别说赔偿,连定金都赔付不出来。” “怎么突然断供?” 徐南钦瞟了一眼屋门禁闭,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海伦、汤原、虎头、密山、巴彦、珠河、宁安等地都有抗日联军,三五不时就和日本、满洲的队伍打上一场。货运路线因此受到影响,还滋生出很多胡子,拦路抢劫杀人越货,此番收了我们定金的供货商遭到胡子洗劫赔的血本无归,根本没钱支付违约赔偿。” “城外胡子如此猖獗?”池砚舟听警察厅也组织过几次剿匪,后来警察署内老警员闲聊说都是装装样子,出工不出力多少年的老传统了。 “有几处胡子不光抢夺商户百姓,连宪兵、警员等物资配送都敢抢。”徐南钦今日才听人说。 “胆子是够大的。” “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若能劫来枪支弹药价值丰厚,运气好截获医疗药品堪比黄金。” 好在徐家货运队伍解散,不然如今也要提心吊胆,早年池砚舟跟随队伍护送货物,也生出找寻抗日联军的念头,后因难度太大故而打消。 徐南钦念及供货商突遭重创并未状告索取赔偿,打算高价从别处店铺调取一批货物应急,问题不大只是亏些钱罢了。 闲聊几句众人回房休息,第二日一同吃过早饭池砚舟前去警察厅,继续所谓监视工作。 今日负责监视过程中还看到一熟人,特务科特务股股长盛怀安,步履匆匆不知有何任务。 等到晚上又见盛怀安返回警察厅,手下警员押送一人进入,池砚舟仔细去看这人粗布麻衣头发杂乱,面色阴狠不是善茬。 难不成是城外抗日联军成员? 池砚舟只能看看作罢,未再多想。 警察厅下工等纪映淮出现,她今天没打算去见岑鑫直接上有轨电车回家,池砚舟坐人力车跟随。 街道两旁景物快速向后略过,他心中疑虑颇多。 李衔清明知内情为何非要调查? 纪映淮与岑鑫关系亲密干嘛参加同学聚会? 两人定然都藏有秘密,可池砚舟如今只能顺水推舟,各取所需或许是最优结果。 电车停下纪映淮下来回到家中,池砚舟见状离开走与第一日相同路线,再路过孟时同门前。 进入南和街他表现自然,避免被警察厅暗哨看出异常,今日路过见孟时同家中亮灯,时间又没赶上。 第一日早,孟时同尚未回来。 今日晚,孟时同已经到家。 想在警察厅监视之下做出警示困难重重! 就在池砚舟不做任何停留准备由南和街,进入南马路时,却看到屠博在暗处。 屠博!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且看屠博所在位置明显有隐藏身形的意思。 监视? 他监视谁呢? 孟时同由警察厅负责监视,怎么可能用到屠博。 他更不可能负责监视池砚舟,不然也不会轻易被发现。 只是这一刻池砚舟突然觉得机会来了。 大步朝着屠博走去开口质问:“你跟踪我做什么,难不成背后偷袭上瘾,想给我来上一闷棍?” 屠博心中祈祷池砚舟不要过来,只可惜对方直径上前,他负责跟踪监视孟时同来到此处,根本没想会碰到池砚舟,一时间躲闪不及被看到。 “路过。”屠博打算直接离开。 他不想暴露监视孟时同,免得让对方心生警觉,但池砚舟出现在孟时同家门前,岂不是证明两人就是有问题,屠博打算明天就汇报李衔清。 “被发现就想一走了之?”池砚舟岂会轻易让屠博离开。 两人在街上争吵,不远处楼房二楼窗帘缝隙后,警察厅特务股警员对金恩照说道:“队长,他们两人这么吵下去,肯定会惊动孟时同。” 金恩照嘴里用朝鲜话骂人,一连串的脏字。 屠博今日跟踪孟时同就很影响他们的计划,却不好出面让屠博离开,那无疑会暴露警察厅的监视以及孟时同的身份。 金恩照派人回警察厅向盛怀安汇报此事,谁知对方亲自带队前去负责抓捕任务,等回来之后立马投入审讯工作中,以至于指示一直没有下达。 导致现在造成如此局面! 金恩照打算派人下去赶走池砚舟、屠博,虽会暴露警察厅任务,却好过让孟时同警觉。 但他还没开口,孟时同就已经从家中出来。 池砚舟、屠博方才动静不小。 孟时同出门便看到池砚舟、屠博心中当即疑惑,而两人架势好像准备动手,他来不及细想跑上前去。 “两位怎么在这里?”孟时同上前将两人隔开,都是同学见有矛盾,正常情况肯定要劝解。 “光明正大不是对手,有人想背后使绊子。”池砚舟不屑说道。 “我再说一遍只是路过。”屠博很是无奈,有理说不清。 “工作在南岗区邮政派出所,家住马家沟区栛和胡同,你怎么路过这里?” “我去荟芳里行不行?” “荟芳里在东傅家甸区南十七道街,能路过这里?”池砚舟虽说是质问屠博,其实则是给孟时同听。 “原处五柳街还有馆子不行吗?”屠博反问。 孟时同所在南和街出口便是五柳街,早年就是烟花柳巷,后统一迁至荟芳里,不过五柳街确实还有这门营生。 但不必管屠博借口找的如何,池砚舟目的已经达到,在孟时同劝说之下也没有真的打算动手,两人冷哼一声各自扭头离开。 屠博去五柳街,池砚舟走南马路,孟时同回到家中神色立刻严峻。 蹊跷! 屠博为何与池砚舟会在自家门口相遇。 哪怕屠博真为去五柳街,那池砚舟因何路过? 可屠博为何不敢质问池砚舟为何在这里,而是一直解释,难不成屠博根本不是路过,因而心虚? 他跟踪池砚舟想背后使绊子? 孟时同认为不会,独自一人屠博根本不是池砚舟对手。 所以屠博是在跟踪自己? 这个念头让孟时同立马警觉! 自己被盯上了? 第二十一章 急转直下 由南马路进石头道街回新安埠。 一路繁华热闹景象池砚舟视而不见,心中已经反应过来屠博为何会出现在南和街。 应是李衔清之安排。 可偏阴差阳错之下为池砚舟提供方便,如今没有所谓第一步使孟时同警觉,第二步告知消息的计划。 今夜一步到位。 孟时同现在肯定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也就无需池砚舟冒险送情报,虽与屠博纠缠也存在风险,但日后都可解释。 利用屠博完成任务,池砚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孟时同回到家中背靠房门心跳如雷如鼓! 池砚舟、屠博一事让他意识到问题,慢慢平复内心波涛,在家中按时休息,未表现出任何异样。第二日出门前去正阳警察署,孟时同警员制服第三颗扣子没有扣上,好像有所遗漏一般。 在宣化街口包子铺购买两个包子边走边吃。 路上暗中观察没发现异样。 进入正阳警察署孟时同如同往常一样和警员同事扯闲篇,却故意将身形藏匿在窗户内侧向外观察,一直等到中午见一人影一闪而过。 孟时同心中确定自己确实已经被盯上。 但警察署外负责盯梢人员是警察厅的人,屠博作为派出所的人为何跟踪自己? 身份暴露命悬一线! 孟时同心中丝毫没有担忧,他唯有庆幸。 庆幸自己没在敌人监视之下与组织联络,将危险带给组织。33qxs.m 至于自己? 走上这条路时他便心中明白,这一刻等待的太久! …… …… 池砚舟一早又开始对纪映淮展开监视,计划完成工作还需继续。 屠博却联络李衔清在邮政街见面。 “李主任,属下现在完全可以确定,池砚舟与孟时同乃是同党。”将昨日发生一事汇报结束,屠博情绪激动言语自信。 见李衔清不开口他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他,没事干跑去南和街做什么?” 监视纪映淮! 李衔清对此事心知肚明,池砚舟有理由路过南和街,可昨夜之事究竟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 “池砚舟与你争吵时,除了孟时同之外,还有人出来劝阻吗?”李衔清问了一句屠博听不懂的话。 “无人劝阻。” “你负责跟踪监视孟时同期间,有发现其他人对孟时同进行跟踪监视吗?” “其他人?”屠博越发不解。 “今早你没去监视孟时同到正阳警察署?” “属下觉得已经可以确定他二人问题,就急于前来汇报。” “废物!”李衔清病怏怏的眼神之中寒光闪过,屠博立马正襟危坐,他明显感受到了杀意。 李衔清奉系军阀队伍出身,手中怕也亡魂无数,虎行如病,鹰立如睡! 气势稍纵即逝,李衔清回到病怏怏的模样。 屠博却再不敢乱讲话。 “白天你负责邮政派出所日常工作,晚上随我一道,去监视孟时同。” “是。” …… …… 冰城市警察厅特务科特务股股长办公室内,金恩照挺直腰杆站在中央,盛怀安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 “打草惊蛇?”盛怀安好似从牙缝中挤出这四个字。 “属下也不知南岗区邮政派出所警员屠博为何要跟踪孟时同,更没想到晚上偶遇南岗区警察署警员池砚舟,两人在孟时同屋外争吵惊动对方。”金恩照急忙为自己辩解。 “我力排众议让你做队长,不是要你事事询问。” “属下知错。” 事已至此盛怀安不愿在任务中途追究,功过压下秋后算账,随即询问:“孟时同今早出门可有不同之处?” “买了两个包子。” “此前没有买过吗?” “没有,属下已经安排人将包子铺监视起来。”金恩照说道。 “从现在开始盯紧他,任何细微的一举一动,所有能看到的细节全部记录下来。” “是股长,但屠博这里?” “都已经打草惊蛇还管他做什么,帮我们吸引一下目光也好。” “明白。” 窝在山街临街的一间书铺里,池砚舟躲避天寒地冻在其中看书,目光没有脱离远处警察厅。他虽不是想监视纪映淮,但做戏需没有破绽,因此纪映淮在回家之前不可脱离视线。 枯等一天纪映淮下班与同事登上电车,池砚舟紧随其后离开书局,电车刚刚由警察厅向北驶入许公路,惊闻一声枪响! 听声音距离不远,电车停驶车内警察厅警员一涌而下,朝着枪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冰城市警察厅下达文件告知,凡所属冰城警员在听到枪声后,应第一时间英勇支援,如若发现违令者罚俸三月,情节严重造成反满抗日分子脱逃者革职查办。 其实平常单独一人时,听到枪声往往不会着急凑上前去,但现在警察厅下班警员同坐一趟电车,必须第一时间赶去支援。 纪映淮同为警察厅警员,这种情况下只能跟随大家一起过去,池砚舟负责监视她,肯定也要一同赶去。 警察厅众多警员穿过英国街,在保障街西南阳巷口见有人围作一团,一看就知是便装警员,寻常百姓听到枪声早已躲避。 众警员跑近一看是特务股金恩照在此。 再看场中一警员持枪挟持一消瘦之人。 池砚舟看到孟时同掏枪顶在李衔清脑袋之上,与金恩照等警察厅警员对峙,派出所警员屠博倒地不起。 什么情况? 池砚舟一时间也是愣神。 “你不要负隅顽抗,束手就擒好好配合,尚有一条活路。”金恩照冲孟时同喊道。 “我再说一遍后退,不然我打死他。”孟时同枪口戳了戳李衔清的脑袋。 李衔清死与不死金恩照不在乎,甚至说死了更好。 可在场这么多警员。 你不顾李衔清生死冲上去抓人,日后再面对反满抗日分子时,想要警员冲锋陷阵就难了。 警员难免兔死狐悲! 顶着枪林弹雨以命相搏抓捕反满抗日分子,但警察厅却不将他们性命放在眼中,特务系主任李衔清警尉尚且如此,他们这些警员只会更加糟糕,那还这么卖命干嘛? 造成这种影响金恩照也负不起责。 金恩照只恨此时没有日籍警员在场,便可直接下令抓捕,不必顾及李衔清生死,毕竟日本人的行事风格众警员都了解。 孟时同挟持李衔清向后退。 可李衔清好似没了力气,双腿瘫软想要倒地。 “别耍花招!”孟时同冲李衔清喊道。 可对方咳嗽不断,居然直接咳出血来再无力气,若不是孟时同扶住他,只怕人都要瘫在地上。 这太影响行动,还要费力气扶着对方才能当做掩护,池砚舟一看就知李衔清是装的。 咳嗽不假,吐血不假,但没有力气是想借机脱困。 “你来换他。”孟时同对金恩照喊道,挟持李衔清是个累赘。 金恩照心里暗骂,我疯了我去换他! 第二十二章 黑夜光明 当下时节天黑较早路灯在头顶亮起,西南阳巷寻常百姓早已躲避无踪,警员聚集此处看该如何处置。 “你不来换他,我现在就开枪打死他。”孟时同见金恩照没有动作耐心渐失。 将自己投身做人质金恩照万不能同意。 奈何在场警员众多,他日后难免要背上贪生怕死之名,这些警员都不会同意用自身交换做人质,但并不妨碍他们事后风言风语。 伪满冰城市警察厅也注重“名声”,若是臭了只怕前途再无寸进,任何领导也不愿提拔一位这样的下属。 金恩照环顾四周突然伸手指道:“你过来!” 众警员顺着手指方向看去,池砚舟发现目光全部汇集在他身上,跟到此处见突发情况早就没有隐藏身形,且在场如此多警员,你躲躲藏藏更为奇怪。 顶着无数目光池砚舟走上前去。 “金队长。” “你去换李主任。” “啊?” “听不懂?” 脸色难堪有怒不敢言,金恩照怕死不敢上前,池砚舟去就不会死吗? 孟时同今日要拉垫背,岂会对他手下留情,双方又不知身份。 “金队长这恐怕不妥吧。” “服从命令。” 特务股警员微微合拢堵住池砚舟退路,态度显而易见。 金恩照缓步上前在耳边低语:“听话去换李衔清今日记你一功,若不配合就状告你破坏警察厅行动,昨日之事你应当没有忘记。” “会死人的!”池砚舟咬着牙说道。 “现在不一定会死,但不听话日后我一定弄死你。” 面色阴晴不定池砚舟别无他法,从人群中走出,站在孟时同、李衔清面前。 伸手解开大衣扔在地上,配枪等武器卸下,后缓步朝着孟时同走去。 到位之后孟时同一把推开李衔清,将池砚舟拉入怀中,手臂环抱在他脖颈之间,枪口冰冷又好像带着炙热硝烟顶在脑袋上。 站稳身形的李衔清回头望来,池砚舟能看出他眼底深处闪过一丝痛快,却并非劫后余生的原因。 挟持着池砚舟,孟时同缓步后退,让金恩照等警员不要上前,但超出一定距离之后,警员就会跟进。 为池砚舟放跑反满抗日分子显然不可能。 “没想到今日还能遇到你。”突然池砚舟耳边传来轻声话语。 “谢谢你提醒,不然我恐酿成大错。”孟时同继续说道,嘴里甚至偷含上一口冰块,于是没有哈气浮现,远处众人根本不知他在讲话。 第二十三章 审讯交锋 围观警员议论纷纷各自散去。 纪映淮随同事离开,眼神却在李衔清等人身上流转,心头若有所思。 距离不远步行来到冰城市警察厅,池砚舟对此不算完全陌生,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毕业之初,组织过一次来警察厅参观学习的活动。 拾级而上进入西欧古典主义风格建筑之中,池砚舟与李衔清被分别带入房间内看押,屋内陈设单调简洁,一张办公桌两把椅子,桌面放着绿罩台灯。 屠博伤势稍作处理同样被带到警察厅,并未第一时间送往医院做手术,行动间龇牙咧嘴痛不欲生。 金恩照在特务股股长办公室内,向盛怀安汇报今日情况,他说道:“孟时同今早进入正阳警察署就没有出来,等晚上下工才从警察署离开,当时屠博与李衔清也在正阳警察署外暗处监视。 二人一路跟随孟时同行至西傅家甸保障街西南阳巷口,孟时同突然绕路截停屠博,在其尴尬尚不知如何解释之际,猛然掏枪屠博躲避不及被击中大腿,见状属下命人上前抓捕,孟时同挟持李衔清与我们形成对峙。” 盛怀安翻看特务股警员所写监视记录,后甩在桌面之上砰的一声,金恩照低头不敢抬起。 “行动暴露孟时同不仅知道屠博、李衔清跟踪监视,同样发现警察厅特务股在暗中盯着他,今日之举无非求死不求生! 许是打算通过这种方式,断绝我等顺藤摸瓜之调查,以此警示红党组织,明知对方一心求死却还让对方得偿所愿,你是大发善心吗?”盛怀安的话让金恩照无言以对,监视调查暴露、抓捕导致自杀,如今说的再多也是借口。 “特务股几个队长之中只有你是朝鲜人,我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就是如此回报我的?” “属下辜负股长栽培,万死难辞其咎,还望股长再给机会,让属下戴罪立功。” 盛怀安见状没再揪着此事不放,特务股行动并非次次成功,金恩照已算得上表现不错,主要其忠心耿耿,在他心中盛怀安尚且比日本人高一线。 不过敲打必不可少,到这种程度也就够了。33qxs.m “你好自为之。” “多谢股长,包子铺方面要抓捕调查吗?” “孟时同若能暗中通知红党组织此事,他何故当街求死,包子铺不必再关注。”盛怀安觉得包子铺并无用处。 “是。” “人都带回来了吗?” “三人都在特务股。” “去会会他们。”盛怀安起身亲自前去,首选自然是警察署特务系主任李衔清。 坐在房间内李衔清面色起伏不大,许是病态面容难辨本色,苍白唇色一角余留一抹嫣红。 盛怀安在金恩照陪同之下进入房间,李衔清并未起身相迎,而是开口问道:“盛股长这是打算审讯我?” 落座后盛怀安才露出冷面笑意回应:“例行询问,若是审讯就不会选择这里,而是审讯室。” “盛股长想问什么?” “李主任为何跟踪监视孟时同?” 金恩照拿起钢笔负责做询问记录。 “执行任务。”李衔清答道。 “谁的任务?” “南岗区警察署署长陈知新。” “什么任务?” “调查警察署内警员泄密一事,抓捕打探消息的反满抗日分子。” “你不知孟时同已在警察厅监视之下吗?” “不知!” “你如何展开调查?” “我安排警察署警员……”李衔清当即将自己调查前后所有步骤,一五一十毫无遗漏讲述清楚,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你安排池砚舟跟踪监视纪映淮,又安排屠博跟踪监视孟时同?” “是。” 结束询问让李衔清稍安勿躁,盛怀安与金恩照从房间内离开,站在门外金恩照说道:“警察厅监视调查孟时同一事,南岗区警察署署长陈知新一清二楚,特务系主任李衔清岂会不知。” “去见屠博。”盛怀安相信陈知新一定没有告诉李衔清此事,不然这个谎言一戳就破毫无意义,可没告诉不表示不知情! 屠博瘫坐在凳子上一条腿直挺挺伸着,嘴里哎呦哎呦的声唤,见人进来急忙表示自己要去医院接受救治。 “先回答问题。”金恩照呵斥一句,冷面书生盛怀安屠博自有耳闻,此刻强忍痛意不再出声。 “你为何跟踪监视孟时同?” “李主任怀疑他和池砚舟有问题。” “什么问题?” “本月十八号警察学校同学聚会,孟时同和池砚舟有过交谈……” “昨日你被池砚舟发现怎么不躲?” “我来不及躲。” 后续询问多个问题结束,盛怀安与金恩照离开,同时命人带屠博去医院接受治疗,此刻对整件事情两人心中都有一个大致了解。 最后金恩照推开关押池砚舟的房门。 听到动静池砚舟急忙起身对盛怀安说道:“盛股长好,之前我们见过在顾乡屯。” “少套近乎,坐下!”金恩照挡在身前,对他池砚舟心有怨气,却还是服软老实坐下,但眼中的不满逃不过盛怀安的眼睛。 池砚舟也没打算逃。 此刻才是收尾的开始。 一言一行、一颦一笑、一抬眼一回眸皆是成败关键。 “我们倒也有缘。”盛怀安反倒笑着回应,却未感亲近冷意十足。 “属下不敢。” 话锋一转进入正题:“你负责跟踪监视纪映淮?” “是。” “为何选择她?” “李主任说王昱临可能泄露警察署内消息,那最有可能泄露给纪映淮。” “你并非特务系警员,李主任怎么选中你来负责调查?” 面对这个问题池砚舟欲言又止,金恩照提醒说道:“在警察厅你若有所隐瞒,就别想离开。” 池砚舟这才下定决心说道:“我们署长和李主任有私人恩怨,导致调查人手短缺,李主任才选中我负责。” “既然明知两人不和,你何必蹚这趟浑水?” “我本不想牵扯其中,可李主任给我讲了警察署内警员被女红党蛊惑一事,说日后如果王昱临真的泄露警察署内情报,我作为他好友难逃一劫。”池砚舟提及此事也显无奈,这个信息李衔清方才未提,金恩照详细记录打算过后再问。 “你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是警察署新人多做些脏活累活,李主任之言我无法视而不见,且李主任还答应我事成之后让我进特务系,我便赶鸭子上架。” “署长都不喜李衔清,他还能让你进特务系?” “李主任说有副署长井山一樹在,问题都是可以解决的。” “你每日跟踪纪映淮为何回家要走南和街?” “为什么不能走南和街?”池砚舟满脸不解的反问。 金恩照接言说道:“怎么不走跟踪路线,景阳街、许公路?” “跟踪走景阳街、许公路,我回来还走景阳街、许公路,会不会有些不专业。且警察厅警员也多走这条路,我不走小路岂不是每日都要碰面?”池砚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 “为换路线你也可以从正阳街进北马路。” 见金恩照不依不饶池砚舟笑问:“那你是不是现在就该问我,怎么不走南和街了?” 金恩照一掌拍在桌面上,使得台灯都明灭一下厉声道:“你走南和街导致暴露警察厅对孟时同的跟踪监视,还在这里嬉皮笑脸,我现在可以直接定罪你给红党通风报信。” 本还表情正常的池砚舟听闻此言立马神色紧张,对盛怀安说道:“盛股长,属下完全听不明白啊。” 警察厅跟踪监视孟时同,他池砚舟又如何晓得! 第二十四章 细枝末节 破坏警察厅调查监视工作从何说起? 盛怀安观察着池砚舟面部表情的所有细节,后开口继续询问:“你在跟踪监视纪映淮的途中,可有发现异样?” “有!”池砚舟毫不犹豫。 “讲。“ “纪映淮与警察厅内,收捐科征收股股长岑鑫关系密切……”此事早已汇报李衔清,那此刻也就不必遮遮掩掩,金恩照说他破坏警察厅工作,当下应是不管不顾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时候。 纪映淮和岑鑫一事盛怀安、金恩照略有耳闻,警察厅这一亩三分地,消息自是逃不过特务股的耳朵。 但池砚舟此刻提出观点却也新颖,金恩照记录在案圈画重点。 “你为何要与屠博当街发生争吵?” “最近一次同学聚会时屠博和王昱临产生争执,我出头帮助王昱临落了他的面子,当日看他鬼鬼祟祟想着定是跟踪我要背后敲闷棍,于是上前和他理论。” 鬼鬼祟祟! 屠博负责跟踪孟时同可不就是鬼鬼祟祟。 “听闻你此前并不参加警察学校的同学聚会,为何这两次全都到场?” “是王昱临非让我去,他想接近纪映淮,担心遇到阻碍让我保驾护航,他平日里对我不错这种要求不好回绝。” “你与孟时同在聚会当日都聊了些什么?” “我们是同班同学,他上来叙旧就闲聊两句,主要是说纪映淮长袖善舞,将王昱临等人都弄的五迷三道。” 盛怀安将桌上台灯反转直射池砚舟面庞,在池砚舟双目不适之际,出言问道:“孟时同是反满抗日分子,他负责打探消息那你就是泄露消息之人,你现在是有所隐瞒?” 侧头避开强光,池砚舟语气冤枉说道:“属下句句属实绝无虚言,若真知道孟时同乃是红党,定要直接告知李主任对他进行抓捕,岂会节外生枝。” “你担心自己背上泄露消息的罪名。” “顾乡屯一事属下在场,此消息本就应该泄露,哪怕真是属下一时不察导致消息泄露,那也算是无形中帮助股长完成任务,并未酿成大错,又怎会为了掩盖小小失误,背负包庇反满抗日分子之罪责。”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确实还有一种可能,你与孟时同乃是同党。”金恩照神色认真。 可原本还忧心忡忡的池砚舟听闻此言,气急而笑! “你笑什么?”金恩照觉得权威受到挑衅厉声质问。 “我是反满抗日分子,那警察署内审讯情况还用孟时同打探吗?我直接告诉红党不就行了!” 第二十五章 有惊无险 警察厅的夜晚比其他地方更加阴寒。 和衣而眠裹着薄被蜷缩在凳子上,一切都陷入黑暗没有丝毫光亮,沉默未知的压抑感如影随形。 池砚舟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每一帧都清晰可见,所有人都在鼓励他。 夜再漫长总归是会过去的,当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金恩照前去盛怀安办公室。 但有人比他来的更早! 南岗区警察署署长陈知新,已经坐在盛怀安办公室内。 警察署内特务系主任、警务系警员被警察厅关押,他作为署长理应前来询问情况。 “按照陈署长所言,李主任确实不知孟时同在警察厅监视调查之下?” “正是。” “为何不告知李主任?” “警察厅调查理应保密。” 此言一出盛怀安、陈知新心照不宣,见金恩照过来陈知新便起身告辞,李衔清、池砚舟如何处置他并未放在心上。 等其离去金恩照上前询问:“警察署的人今日还查吗?” “没什么好查的。” “股长弄清楚了?”金恩照心中满是好奇。 盛怀安起身站在窗边,望着楼下陈知新弯腰上车,打开窗户感受一阵冷风袭来这才说道:“警察厅监视调查孟时同,此事陈知新并未告知李衔清,想顺水推舟借刀杀人从而使特务系主任换人。 因此李衔清在警察署内调查泄密人员,追查红党分子,就不是装装样子为警察厅行动打掩护,而是实打实想找到红党分子,不想灰溜溜被赶出警察署。” “如此看来李衔清并无问题。”金恩照觉得他的嫌疑可以排除。 但盛怀安双手扶着窗台道:“李衔清虽不知道红党分子是谁,但他心中定然猜到陈知新敢如此影响调查,必然是红党分子身份已经被锁定。” “那李衔清还费尽心思调查做什么?” “不调查就只能等着被赶出警察署,李衔清久病成疾不知还有多少时日可活,陈知新不让他好过,他自不会惯着对方。心中便打算调查到红党分子,如此一来肯定会影响警察厅的调查,那么算是破坏了特务股的行动计划。 到时警察厅追查下来他就表示自己毫不知情,只是做了特务系主任应该做的事情,想将陈知新拉下水去承担破坏调查,导致线索中断无法继续追查的重大责任,把陈知新的公报私仇放在明面上。” 金恩照当即怒道:“李衔清胆子太大,就算是想要和陈知新交锋,岂敢影响警察厅的调查,孟时同背后必然有红党组织线索,继续调查下去肯定能有收获,现在全部终止多日努力付之东流,他就不怕警察厅降罪吗?” 面对这个问题盛怀安反问:“你凭什么证明李衔清此前知情?” 陈知新亲口承认未告知,李衔清一口咬定不知情,你无法证实这件事情。 “那就找陈知新的麻烦,他作为署长居然心中只有私人恩怨,影响特务股调查难辞其咎。”金恩照现在需要有人出面来承担责任,不然好像全都是他的问题一样。 从窗户前回身盛怀安将桌子上的文件递给金恩照,是陈知新对此事做出的汇报,重点在于南岗区警察署副署长井山一樹亲笔签字。 金恩照瞬间明白说道:“陈知新所作所为副署长井山一樹不仅知情且还默许,李衔清却妄图事成之后得井山一樹帮助,殊不知早就在算计之中。” “陈知新的算计是不错,可没成想李衔清破釜沉舟。” “此事就这么算了?”金恩照略有不甘。 “井山一樹都已经出面表态,再追究下去我们便是小丑。” “我们也请特务股副股长花島裕太出面。” 闻言盛怀安笑着摇头:“他们都是日本人,你要记住一点,不管你与日本人关系多么亲密,当牵扯到另一个日本人,哪怕他们仅有几面之缘,其重要程度也要远远高过你。” “属下受教。” 后金恩照问道:“那李衔清怎么处置?” “他只是做了一个特务系主任应该做的事情罢了,还能怎么处置,今天放人。” “池砚舟呢?” 提起池砚舟盛怀安却有些犹豫,反问:“保障街你去现场勘察了吗?” “去了两次。” “孟时同被绊到合情合理吗?” “他当时看着我们只能后退,没注意脚下被绊是合理的。” “池砚舟从头到尾反应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最后自救过程相当果断,我也询问了警察学校,他的格斗课程同届最优,同时屠博在警校学校内确实有过敲闷棍的前科。” 盛怀安翻看讯问笔录说道:“池砚舟从被李衔清胁迫后所作所为皆合理,但孟时同究竟是否从他这里获取信息,现在较难判断。” “王昱临说警察署内知情警员很多,我昨夜连夜询问南岗区警察署警员证实这个说法,同时李衔清调查怀疑名单足有七八人,孟时同有可能是从别处获取到情报。”金恩照将掌握线索汇报。m.33qxs.m 当时为让反满抗日分子上钩营救,警察署故意没有封锁消息,导致流传较广,想获取信息难度不大。 “也放了吧。”盛怀安最后决定放人。 此次任务调查全部尘埃落定,孟时同当街自杀以此警示,再无可调查之线索。 听到开门声池砚舟见金恩照出现,还未等他言语便听见对方说:“可以走了。” 此言无异于是好消息,池砚舟面露喜色急忙从房间内离开。 “多谢金队长。” “今日我当得起你一声道谢。”金恩照表示自己理应收下感谢。 见池砚舟疑惑他解释道:“盛股长怀疑你与孟时同关系,我将从警察学校、警察署等地调查到的线索如实汇报,不然你可能还要多待几日。” 昨日他命令池砚舟换李衔清做人质,这算结梁子。 金恩照自然不怕池砚舟,可多一个仇人好,还是多一个对自己心存感恩的人好? 从事警员工作多年金恩照见过太多阴沟里翻船的事情,他作为聪明人释放一些善意还不是顺手为之,再说盛怀安让他去调查,敢不如实汇报吗? 但话还不是由着金恩照来说,雪中送炭谁不感激。 池砚舟就差热泪盈眶拉着金恩照的手千恩万谢,心里却和明镜一样。 逢场作戏。 你既然想看,我就敢演! 被金恩照护送走出警察厅大门,见李衔清站在石阶下,说改日再好好感谢,便告辞从台阶上下来。 “李主任。”池砚舟满脸愁容苦不堪言。 见他这副表情李衔清问道:“他们将你怎么了,如此痛苦?” “李主任明知我们调查破坏了警察厅的计划,这回去署里怎么可能还有好日子过。”池砚舟见李衔清明知故问,语气也是充满无奈。 戏演完一场还有一场。 一场演不好,或许就是永久谢幕! 第二十六章 界限模糊 胸腔扯动声带牵着肺部咳嗽阵阵,一夜消磨症状加重,手帕捂住口鼻瘦弱肩膀连连抖动。 弱不禁风之模样堪比红楼梦中林黛玉。 却毫无态生两靥之愁,姣袭一身之病美感,反倒周身祟息弥漫死气阴匿。 止住下意识想后退的脚步,池砚舟硬着头皮问道:“李主任您没事吧?” 苍白怏病面色因剧烈咳嗽反倒涨的通红,李衔清稍缓片刻道:“无妨,积劳损削之病。” 池砚舟本就心头愁闷,见李衔清此模样,更是忧愁难消苦着一张脸。 手帕叠放整齐放入裤兜以便随用随取,状态稍好的李衔清说道:“先吃饭。” 吃饭? 池砚舟根本没胃口,但心中当下“六神无主”,只能无奈跟随。 警察厅对面义州街挑选俄式面包房,热奶、面包、黄油、果酱,李衔清枯瘦细长手指撕下一块面包放入口中细嚼慢咽,池砚舟毫无动手心思。 “不吃并不能解决问题。”李衔清心中同样存在问题。 今日能离开警察厅李衔清心中毫无喜悦,此结果只能表明陈知新已经将麻烦解决,细想之下便明白是井山一樹在背后支持,他破釜沉舟临死反扑之壮举,仅给陈知新带来了些不痛不痒的影响,如此一来离开警察署已成定局再无回转可能。 可就算如此他神色尚可。 反观对坐年轻人,垂头丧气心灰意冷! 餐巾擦拭手指李衔清优雅开口:“此番署长定要杀鸡儆猴,你怕也难留警察署。” 对此池砚舟张嘴想发牢骚,最后无奈化成一声叹息。 如今当着李衔清的面抱怨也没用。 跑去陈知新面前表忠心更没用。 不过离开警察署换得组织躲过灭顶一劫,此买卖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只是如何联系组织又变得遥遥无期,池砚舟此刻愁容并非都是演绎,同样饱含真情实感。 吃饱喝足李衔清说道:“你此番有功,我不会亏待你。” 闻言池砚舟都懒得道谢,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还说这场面话干啥。 由面包店出来两人一同去警察署,今日陈知新不会发难,警察厅何时调查结束资料归档,何时开始秋后算账。 池砚舟报到后赶赴南大平桥街路卡,尚未走近王昱临便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前来,绕着他一圈打量确定没受伤才作罢。 “你怎么惹了这么大麻烦?”王昱临担忧询问。 可见他脖子上新添三道红印,池砚舟反问:“又叫野猫挠了?” “滚蛋!” “谢谢。”池砚舟突然说道。 昨日王昱临将身上所有钱财塞给金恩照打点关系,回家定会被妻子误认为又去荟芳里逍遥自在,一番争吵必不可免。 “肉麻!”王昱临后退两步一脸恶寒。 无声处听惊雷,暗地里起波澜,融入、剥离! 融入难! 剥离亦难! 王昱临伪满警员不假,可关心担忧同样真切,池砚舟日日生活在如此环境之下,或许某日醒来已分不清面具是否还在脸上。 由心底升起一抹钻心凉意,池砚舟大感恐怖,可能此番被赶出警察署也不算坏事。 望着眼前被自己突然感谢,弄的有些不好意思的王昱临,池砚舟说道:“听我句劝。” “什么?” “离纪映淮远点。” “干嘛?”王昱临审视的看着池砚舟,怎么你小子也有歪心思。 瞪了他一眼池砚舟说道:“她和岑鑫岑股长有染。” “真的假的?” “亲眼所见!” “你这几日究竟干嘛去了?” “具体细节不便详谈,此事也要烂在心里。”池砚舟本不想管王昱临死活,可念及他为自己打点关系,最终决定顺口告知。 融入! 剥离! 界限模糊隐不可察,凶险尚在枪口之上! 见他言之凿凿王昱临也心生警惕,偷腥丢命不值当。 事关警察厅股长两人不好久谈,王昱临换话题说道:“昨日我去徐家说你公务繁忙晚上不回去,你今天回家可别说漏。” 池砚舟本就在想今日回去该作何解释,未成想王昱临帮了大忙,避免徐妙清父女担忧。 结束一天工作紧了紧防寒外套,两人收工回警察署报到下班。 本也穿上大衣准备离去的李衔清,办公室内电话突然响起,拿起听筒传来熟悉声音,李衔清苍白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事情发展再度与他所料吻合。 今夜乘坐人力车池砚舟请客,王昱临现在身无分文,只叮嘱再弄几瓶药酒。彡彡訁凊 李衔清给的调查经费还剩不少,在霁虹街分道扬镳之际,全部扔给王昱临。 第二十七章 医院探望 贪睡整宿晨间神清气爽。 推门立于院中活动筋骨、打熬气力。 张婶从厨房内探头看着枯树下生龙活虎的池砚舟,心中暗道这也不像阴阳两虚的症状啊。 格斗同届最优源于池砚舟下苦。 所做之事险象环生,若无两三保命手段,遇到危险只能引颈待屠。 近几日事情繁多疏于练习,前日孟时同一事让他惊醒,业精于勤而荒于嬉! 警察学校内教官所授格斗拳法、步法、技巧等烂熟于胸,全套练习下来饶是冬日也大汗淋漓,头顶脸颊冒着热气白雾腾腾。 按照教官所言他所学不过花架子,不经实战去以命相搏终为空中阁楼,池砚舟却乐此不疲,想建高楼不打地基可不行。 练完收式用毛巾擦汗,感受张婶目光池砚舟朝着厨房走去,张婶见状说道:“一身汗快回去换衣服,小心着凉。” “张婶,之前的药酒还有吗?” 难怪! 她就说怎么生龙活虎,弄了半天是药酒功效。 “还说没用。”张婶眉头一挑,一切尽在不言中。 眼看误会池砚舟也不解释,在张婶如此眼神之中,只能越描越黑。 “这钱给你拿着。”池砚舟昨日给王昱临钱时,留下专门购买药酒所需。 “钱什么钱,酒明日给你带。” “不好让大哥白白忙碌。” “你自个攒点私房钱不容易,留着日后用。”张婶深知池砚舟经济情况,看这钱只怕也是偷摸省下,实在不忍收取。 心中对徐妙清略有埋怨,这男人兜里怎么能空无分文呢,现在还用自己辛苦所存私房钱购买药酒,到头来还是用在徐妙清身上,当真是听者落泪闻者伤心。 池砚舟将钱放下就去洗漱,张婶只得赶快收下,免得叫徐妙清看到徒添麻烦。 炒菜都哼着小曲,这药酒好不好? 谁用谁知道! 吃过饭从家出来在警校胡同与王昱临汇合,一同前往警察署,本以为今日还是南大平桥街执勤,谁知警务系命令二人前去警察医院探望受伤警员屠博。 邮政派出所警员在与反满抗日分子交火中英勇负伤。 南岗区警察署为表彰其英勇,安排警员代表警察署前去探望,王昱临、池砚舟与屠博是同窗,此事便交由二人负责。 同人不同命! 都听命李衔清负责调查抗日反满分子,如今池砚舟等待陈知新秋后算账,屠博却得到警察署嘉奖。 谁叫池砚舟是警察署警员,杀鸡儆猴! 王昱临小声嘀咕:“一枪没开就被红党分子击中大腿,躺着装尸体全程一动不动,也不嫌地上凉窜稀,就这还英勇呢?”m.33qxs.m “总要鼓励警员日后面对反满抗日分子,勇于上前吧。”如此粉饰好过直言警员装死。 “怎么没打死他。” “是啊。”池砚舟同样可惜,打死也好陪着孟时同上路。 从警察署出来王昱临说道:“系里给了看望经费让买礼品,我们干脆随便买点,剩余的钱自己花。” “我来。”池砚舟现在根本没所谓,反正也是等着秋后算账,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路上就买了一根肉肠拎在手里。 王昱临本意是买些看起来花里胡哨但不值钱的东西,好家伙池砚舟就单拎一根包装都没有的肉肠。 “真不买点别的?”王昱临语气犹豫。 “都有肉了还要什么?”池砚舟反问的理直气壮。 “署里要是知道我们贪墨这么多钱,怕是不好交代。” “真东窗事发你推给我就行。” 两人来到警察医院表明身份,询问得知屠博所在病房,护士看着孤零零的一根肉肠也是觉得自己见识少。 推门进入病房见屠博躺在床上,面色红润看来养的很好。 “你们来干什么?”见池砚舟、王昱临一同进来,屠博板着脸问道。 病房内还有邮政派出所,安排的一名负责看护病患的警员,许也明白三人过节,起身隐隐隔在中间,避免发生冲突。 “代表警察署来看望你这个有功之臣,给你带的礼物。” 望着池砚舟高高提起的肉肠,屠博咬牙切齿道:“你们两这胃口够大的。” “这我二人可真是冤枉。” “我不信警察署就准备了这个。” “千真万确,你自己细品。” “我品你个……”本来还想骂的屠博突然禁声,心中细细品味,越琢磨越觉得有问题。 他装死。 导致李衔清被红党挟持。 现在嘉奖是警界遮羞布。 警察署安排池砚舟、王昱临来看望他,又仅送肉肠一根,怕是在暗中敲打。 前几个月南岗区食品小作坊发生命案,两名工人夜班起了争执,一人失手将工友打死为逃避罪责连夜分尸,骨头藏在粪池中血肉投入绞肉机灌成红肠,还是老雇主尝出口味不对前去投诉,这才真相大白。 导致那几日购买过红肠的客人在家呕吐不止,受此影响小作坊关张大吉,机械绞肉机、手工灌肠机低价出售也无人问津,后不知被谁秘密买走,搞的大家猜测不断。 屠博想到自己听命李衔清暗中调查孟时同,此举得罪警察署署长,破坏警察厅特务股行动,又在红党面前装死使得李衔清遇险。 里里外外他在谁那都不落好。 此番必是敲打,细品之下屠博觉得自己已经深得其中意味。 “你猜这肉肠是从何处买来?”池砚舟笑问。 屠博当即觉得腹中翻滚几欲作呕。 “记得吃完,一片心意。” 言罢池砚舟便从病房离开,王昱临紧随其后小声询问:“他怎么傻了?” “自己吓自己呢。” 见二人离开屠博对邮政派出所警员喊道:“将东西扔出去。” 这礼品虽不算贵重可也是好东西,扔掉不是平白糟践了。 见警员不为所动,屠博再喊:“扔掉!” 警员只能出门去扔,却心有不舍,于是给了路边乞讨孩童。 池砚舟在警察医院门口看见这一幕,心想屠博确实不配吃,如此最好。 此刻路口炒货摊位前一位客人蹲在地上挑挑拣拣,目光顺着棉帽之下注视着池砚舟,不等他有所反应,便购买瓜子一包边嗑边离去。 公务翘班时间尚早池砚舟两人也不打算早早回去,偷懒一上午下午直接去路卡执勤。 第二日为王昱临带来两瓶药酒,这货激动的是连连感谢,直言池砚舟就是再生父母。 “少用点。”池砚舟是真怕他虚不受补。 “哥哥底子好。” “你有个屁底子。” 来到警察署内得知警察厅方面特务股已经做结案报告,档案特务科科长签字归档,事情尘埃落定告一段落。 池砚舟明白这账恐怕是要开始清算了! 第二十八章 双双革职 今日南岗区警察署少见召开全体晨会。 众警员在楼前空地列队整齐,各系主任也在其中,署长陈知新站在前方高台之上,罕见露面的副署长井山一樹同样出席。 抬手示意下方警员安静,陈知新请井山一樹先训话。 井山一樹关东军中尉退役,接任警察署副署长一职,日本警察警衔有所不同,井山一樹乃是警视与陈知新警佐相当。 出身问题导致井山一樹不会中文,署里为其配有翻译,他讲翻译再说给警员听,警察署内不会日语的警员很多。 池砚舟、王昱临这种警察学校毕业的自然会日语。 井山一樹言之无物,一番空谈结束训话。 陈知新接替重头戏开始。 开门见山说署内风气不良,又言破坏警察厅行动影响巨大,最后做出处罚将特务系主任李衔清、警务系警员池砚舟双双革职。 一系主任被革职在署里是大新闻。 唯独王昱临更关心池砚舟,当即就忍不住问道:“前两天你说没事?” “告诉你能解决吗?” 王昱临一时语塞,他还真解决不了。 李衔清望着台上的陈知新神色不悲不喜,对此安排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井山一樹都登台掠阵,说的再多也是无趣。 后陈知新任命陆言暂代特务系主任一职。 陆言由伪满新京中央警察学校毕业,起点自高一等。 新京中央警察学校只培养日本人警察,少数能进入其中学习的非日籍警察,在警员看来都是背景通天。 年纪轻轻的陆言有此殊荣,平步青云并非难事。 比王昱临加入警察署还晚上半年,人家现在却已经是特务系主任,起点高低差别显而易见。 晨会结束众警员散去各司其职,特务系警员围在陆言身边百般殷勤,李衔清本就消瘦此刻孤零零站在场中更添单薄。 人走茶凉! 更何况李衔清人未走,茶先凉。 王昱临有很多话想说却要前去执勤,叮嘱池砚舟晚上别走等他回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池砚舟来到李衔清身侧,愁苦多天面容在尘埃落定这一刻反倒有所释怀。 “李主任。” “担不起主任称呼。” “保重身体。”池砚舟言罢前去上交配枪,警服今日不用上交,明日将所有警员制服全部交还。 配枪、子弹、弹夹、佩刀、手铐等警用物品,全数交给警务系警员。 从警察署内出来池砚舟站在街道上陷入迷茫。 接下来该何去何从? 此前所有一切都为找寻组织踪迹,也确实探查到很多相关线索,只可惜都没能解决他的问题。 不过留在警察署内池砚舟认为早晚能找到机会,但如今被扫地出门可就难喽! 这个消息徐妙清必然会开心。 只是池砚舟没立刻回家,他不打算如此快告知徐妙清此事,因找寻组织信念从未消失,他不愿徐妙清空欢喜一场。 李衔清交接工作更为简单,所有东西留在办公室内,本也便装直接只身离开无需再回来。 踏出警察署李衔清头也不回,却在街口俯身弯腰上了一辆桥车,车内所坐赫然是警察厅特务科特务股股长盛怀安。 “今日专程申请桥车来接可够诚意?”盛怀安对刚上车的李衔清问道。 “盛股长亲至属下便已惶恐。” “此刻逃出樊笼值得庆贺。” “若无盛股长帮助只怕要蹉跎半生。” “施展才能的舞台已经为你搭建好,多年隐忍厚积薄发。” “属下明白。” “回警察厅。”盛怀安对司机说道。 车子很快来到警察厅,盛怀安带着李衔清走进办公室内。 “坐。” “谢股长。” “按照此前约定你归入金恩照小队,我知你二人此前稍有摩擦,往事不提日后携手共进。” “是。” “门外警员带你办理入职,结束后再来见我。” “属下告退。” 李衔清从办公室出来跟随警员前去办理入职手续,踩着警察厅内精美地砖心中暗道,自己一定要在这里混出一个模样。 破釜沉舟一击对陈知新不痛不痒。 可在毫不知情甚至调查被刻意增加难度之下,李衔清还是能凭借一己之力准确找到抗日反满分子,此举无疑证明他的才能。 当日在警察署所接电话便是由盛怀安打来,邀请他加入警察厅特务股。 这同样在李衔清计划之中,能对付陈知新最好,若不能他也有退路。 盛怀安接替特务股股长一职后表现不俗,但手下三个小队队长能力都稍显一般,无人可用甚至提拔朝鲜人出任队长,不拘一格降人才确实效果还行,可总归还想网罗人才。 李衔清正是利用这一点,做两手准备。 见他前去办理手续,金恩照进入盛怀安办公室说道:“让他加入特务股也无需股长亲自去接。” “女为知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李衔清警察署磋磨多年郁郁不得志,心中苦恨未逢明主不得伯乐,此番礼贤下士效果奇佳,仅需坐车跑一趟何乐而不为?” “股长是否太过高看于他。” “我将他安排在你手下,我能容人你为何不能,你若一辈子都只是想做队长,可将他安排去别处。” 容人! 与盛怀安相比金恩照目光短浅。 但在点拨之下当头喝棒,急忙感谢:“多谢股长照顾。” “让你做队长我力排众议承担压力,你不行便是我盛怀安不行,少想一些琐事,多用心在工作上。” “请股长放下,属下不会刁难李衔清,凡事以工作为重。” “下去吧。” “是。”彡彡訁凊 李衔清这边手续办理速度极快,可见盛怀安提前打过招呼,只是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再不是主任,变成特务股小队成员。 警衔也非警尉,如今同王昱临一样,警士! 回归原点李衔清反倒神采奕奕,他坚信凭借自己的能力定有一席之地,离开警察署这个樊笼一切皆有可能。 再度回到盛怀安办公室,李衔清汇报手续办妥。 让其坐下之后盛怀安拿出一份文件递来说道:“早年你参与针对红党磐石中心县委的搜捕工作,带队追捕县委成员董荷一事可还记得。” “记得。”此事过去年数较久,可李衔清记忆深刻。 并非对搜捕工作记忆犹新,而是当年联和大搜捕,陈知新命令他前去负责,身体抱恙旧疾缠身,舟车劳顿条件艰苦,自那之后病情越发加重,岂敢忘记! 第三十章 踏破铁鞋 夜间冻毙之人常见赤身! 此刻浪人自行宽衣解带倒也省事。 地德里前方铁轨驶来一列火车发出轰鸣,池砚舟趁着声音掩护加速向前,一脚直奔浪人后脑。 就在他认为对方喝醉眼中唯有女人,偷袭简单毫不费力之际,浪人却弯腰向前一滚躲过致命一击。 半蹲在地的浪人用日语说道:“你找死?” 池砚舟一言不发逼身压上,今夜势必要死一个。 浪人看似是武士,多数却毫无真本领可言,与街头混混相差无几。 面前浪人池砚舟久攻不下,身上酒味刺鼻人却不见迷糊。 踢到铁板! 可若不踢碎这张铁板只怕家宅难宁。 俯身将浪人放在地上的武士刀拿起,池砚舟双手持刀唯有死战。 心底大喝一声劈刀向前,浪人辗转腾挪避开刀锋。 浪人从背后抱住他躲避刀刃攻击,此刻池砚舟心一横,刀尖倒转直指自身,想穿刀透体击杀此人。 迟则生变! 拼着重伤也需速战速决。 就在池砚舟奋力准备将刀刺入自己身体之际,手腕却被牢牢拉住,抬眼一看居然是晕倒在地的女人苏醒阻止。 眼中诧异神色还未落下,女人朱唇轻启:“够了。” 背后浪人松开双手退去。 池砚舟缓步挪动避开两人前后夹击,看着他们眼中满是审视。 试探? 盛怀安还在怀疑他? 那今日岂不是在劫难逃! 女人整理着方才因做戏显得凌乱的衣服,圆润厚沉的声音说道:“今夜你的表现尚不及格。” “但有可取之处。”浪人用汉语跟着说了一句。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你不是一直在找我们吗?”黑暗中女人的眼睛明亮清澈。 见哑谜打的没完没了,浪人忍不住说道:“孟时同通知我们是你暗中提醒他暴露,猜测你或许是因为伪满日寇多次大搜捕导致失联人员,想我们帮你和组织重建联系。” 组织? 见池砚舟眼中迷惑,女人解释说道:“我们调查了所有相关信息,但是却没有你的任何线索,甚至于不知道你究竟是在哪条线上失联,为尽快甄别确定你的身份才出此下策。” “那我今日直接回家呢?”池砚舟反问。 “表明你或许是一位潜伏对敌经验丰富的情报工作人员,我们会另行再想办法对你进行甄别,但看你的年纪我判断你不是。” 显然对方判断的很对。 池砚舟确实不是。 “今夜你的表现不够专业,其实我更加希望看到你直接回家。” “你真的希望吗?” “好吧,我承认我更喜欢这样。”表现不及格却拉近彼此关系。 找寻组织? 历经千辛万苦! 可当组织真的出现在面前时,池砚舟却心中充满无措的迷茫,握着的长刀此刻都未放下。 “我叫宁素商,这位是元硕,你有什么疑惑现在可以问。”宁素商看得出池砚舟还在防备。 “孟时同如何通知你们他已暴露?” “通过警员制服胸前第三颗扣子。” “既然他已经将情况告知,为什么还要当街寻死?” 元硕上前神色感伤说道:“组织决定对孟时同同志展开营救计划,用暗号通知他做好配合准备,可孟时同认为营救很难展开,还会造成组织人员伤亡,所以当天便选择牺牲拒绝营救。” 选择牺牲! 拒绝营救! 池砚舟缓缓将刀尖朝下问道:“孟时同又是如何通知我的事情?” “他拒绝营救我便利用纠纷报案的机会进入正阳警察署,想劝他配合行动不要有太大心理负担,此过程中他不听劝解,只是将你的事情告知,同时说这是为你准备的一份礼物。” 礼物! 池砚舟想起孟时同当日在自己耳边说的话。 胜利! 若他无缘得见胜利,那就让他为胜利添砖加瓦。 “能问你们的身份吗?” “冰城特委。” “为什么着急甄别我的身份?”池砚舟觉得冰城特委行事应当谨慎小心,但甄别工作展开很快,且试探手段比较直接。 元硕望着不远处的铁路:“省委、市委、县委、特委、特支等都遭受到了日寇伪满的大肆破坏,众多同志被捕牺牲,地下工作几近陷入瘫痪,现在每一份力量都是弥足珍贵的。” 宁素商接言说道:“你在冰城有家庭且还是警察学校毕业,又在南岗区警察署任职,对潜伏展开情报工作具有很大帮助。” 此刻池砚舟明白两人对自己有所误解,认为他此前可能从事情报工作,但其实压根不是。 “我今天被南岗区警察署开除了。” “这点我们已经掌握,急于确认你的身份也与此有关。” “什么意思?” “根据我们所知情报,李衔清加入警察厅特务股,想你趁此机会看能否搭上东风,进入警察厅特务股工作,这对组织地下工作的展开,以及情报网的重建都有至关重要的意义。” 此事池砚舟毫不知情,李衔清藏的够深。 “组织的意思是我留在冰城潜伏从事情报工作,比加入抗日联军来的更有价值吗?”池砚舟问了一个在宁素商看来很突兀的问题。 “显而易见。” “明白了。”池砚舟在警察署这段时间,也意识到了情报工作的重要性,背负骂名一事算得上有经验,此刻对组织安排并无抗拒。 如何发挥最大价值,才是关键所在。 听宁素商与元硕所言,地下党组织以及情报网都遭受到重创,现在更加需要新鲜血液的加入。 “你问了这么多问题,也该为我们答疑解惑。”宁素商同样需要进一步确认池砚舟的身份,如有异常元硕伺机而动。 “好。” “你之前的上线是谁?” “我没有上线。” “联络人?” “也没有联络人。” “所属机构?” 池砚舟苦笑摇头,宁素商的问题他一个也回答不了。 元硕向前一步表情严峻道:“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我们二人想杀你很简单。” “你们的问题我真的回答不了,因为我不是与组织失联,而是从头到尾都还没有找到过组织。” “什么意思?” “我父母都是组织成员,他们在与伪满日寇的斗争中牺牲。” “你是为此才想找寻组织?”宁素商诧异问道。 “对。” “你加入南岗区警察署也是为了找组织?”元硕紧跟着询问。 “没错。” 宁素商同元硕对望一眼,目前事情的发展超出预料。 见状池砚舟说道:“孟时同确实是我提醒的,我的身份没有问题,怎么你们看起来很失望?” “警察厅对经验丰富的情报工作者尚为龙潭虎穴,更何况是你这样可以说毫无地下工作经历的新人来说,我们不愿看着你去送死。” 宁素商原本认为池砚舟哪怕年轻,潜伏经验不丰富,必然也有几年地下工作的经历,多提点多叮嘱,利用他所在冰城身份,以及与李衔清的关系,可以肩负起潜入警察厅的重任。 现在看来错得离谱! 第三十一章 事态升级 经验不足! 毫无经验! 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情况。 尤其情报工作更无限放大这一点。 “我可以!”池砚舟多年期盼找寻组织,不仅仅只为将情报送达,国仇家恨刻骨铭心他要反满抗日。 “情报工作凶险万分,稍有不慎不止自身性命难保,还会牵连地下组织以及同志,造成无法挽回的惨痛损失。”宁素商这几年见过太多这样的情况。 池砚舟笑问:“怕我暴露之后承受不住酷刑开口?” 宁素商、元硕第一时间没有作答,池砚舟很淡然的说道:“孟时同的药,给我也准备一份。” “情报工作并非儿戏,你的事情后续再等我们通知,近期不要主动接触李衔清。”宁素商很理性做出安排。 看对方有意结束今日见面,池砚舟说道:“我另有重要情报汇报。” “什么情报?” “你们谁是领导?” 元硕伸手示意池砚舟将刀交出来,接过武士刀元硕后退,显然二人中宁素商为主导。 “说吧。” “32年磐石中心县委成员董荷被捕牺牲前,曾将一份外围组织成员名单,以及一批由俄入境的枪支弹药藏匿地点告诉我。” 宁素商闻言眼神猛的收紧当即说道:“你是农乐童。” 汇报消息身份暴露在所难免,只是池砚舟没想到,宁素商会直接说出他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 “这些年组织一直在找你。”宁素商万没有想到今夜甄别之人竟是农乐童,本就觉得事情超出预料,未曾想事态进一步升级。彡彡訁凊 农乐童所掌握情报至关重要,时隔五年不仅没有失效,反而更加关键。 党组织接连遭受重创,人员、武器是雪中送炭久旱逢甘。 “互相寻找,多年未见。”池砚舟感叹世事无常。 “跟我来。”情况远超宁素商所料,她带着池砚舟进入地德里一处房间中,命元硕在外负责看守。 不等落座宁素商便说道:“将情报告诉我。” “名单有三十人。” “你说我写。”宁素商不想池砚舟留下笔迹,她担心对方不懂多种笔迹的书写技能。 名单池砚舟早就牢牢刻在心中,此时一个一个念出来,宁素商写书在纸上,笔迹大气铁画银钩,任谁看见都猜不到是出自女人之手。 同时将枪支弹药藏匿地点告知,宁素商非常郑重的将纸张折叠贴身放好,这份情报至关重要。 压抑心中多年情报真正交给组织这一刻,池砚舟反而有些空落落的。 宁素商藏好纸张后道:“你接下来要多加小心。” “怎么了?” “前几年针对你的找寻工作渐缓,但因组织接连遭破坏,需展开重建工作,急缺人员与物资便下令重启对你的找寻,且将范围扩大至全伪满境内。 鹅城方面有抗联外围成员被捕,导致敌人得知组织还在找你,伪满警务厅要求各地警务人员,对你展开新一轮的调查抓捕,冰城方面我怀疑李衔清加入警察厅就是负责此事,因为……” 话说到一半宁素商突然停下,后转移话题道:“所以你要避免和李衔清的接触。” “你话题转移的很不自然。”池砚舟直视着宁素商的眼睛。 “转移什么话题?” “我知道李衔清就是当年抓捕我母亲的罪魁祸首。” “你知道!”宁素商难掩吃惊。 方才说到一半担心池砚舟知晓此事后,冲动之下容易铸成大错,便想隐瞒。 未曾想池砚舟居然心知肚明! 宁素商不得不重新审视面前的年轻人。 对方现在带给她的感觉,不亚于情报带来的震撼! “我现在有资格潜伏警察厅吗?” 资格? 不是他能调查到李衔清是当年的罪魁祸首。 而是他明知道仇人近在眼前,却可以隐忍不发等待及时! “你今天带给我的吃惊很多。”宁素商不得不说她看走眼了。 池砚舟英俊的面庞没有得意,从容且平静。 天赋! 她在池砚舟身上看到了难以掩盖的天赋。 甚至开始期待对方究竟还能给她带来多少惊喜。 仿佛看穿了宁素商的心理活动,池砚舟眉眼轻抬问道:“想赌赌看吗?” “你欠缺的东西还很多。” “那就在战斗中去学习!” 目光彼此都未闪躲,片刻后宁素商说道:“我会和组织建议按原计划进行。” “谢谢。” “谢谢?” “你不必担心,哪怕某日遭遇不测,我也不会记恨你。” “我并不担心这些,可能那时我已经走在你前面了吧。” “我们的话题太过伤感。” 第三十二章 送上门来 嘎吱的推门声在宁静的夜晚显得尤为刺耳。 并不老旧的户枢仿佛未能经受住时间的洗礼。 吱呀作响朝人宣告着它的不堪重负,随时都有倾塌可能。 摆手示意睡眼朦胧的李老不必自门房出来,池砚舟回身将之前给自己留的门关好,蹑手蹑脚进入房间内。 脱衣躺下池砚舟觉得今日所遇之事颇多。 先被开除认为前路渺茫,路见不平心头热血冲动行事,峰回路转与苦寻多年组织建立联系,深藏无数日夜的情报得以汇报组织,往后或将从事谍报工作深入龙潭虎穴! 此刻躺在床上池砚舟尚充满一种不真切感。 好似一切都漂浮在空中难以落地。 身体如同尘埃被打散又重聚。 变化千万形态再凝聚起来是他又非他! 早年得知李衔清乃是抓捕母亲罪魁祸首,池砚舟多少日夜都尖刀在心,想手刃仇人为母报仇! 要用李衔清的血祭奠母亲在天之灵。 可组织前辈临死一课振聋发聩,处决枪声如同警钟长鸣,池砚舟默默隐忍匿而不发。 说来简单实则痛苦万分! 池砚舟在等待适合时机,心中却很怕,怕李衔清自己恶疾缠身病痨而死,他都没能找到亲手杀掉对方的机会。 好在李衔清命长。 情报送出他便可以开始找寻机会。 宁素商说的没错,他所欠缺的东西还很多。 只是池砚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战斗,欠缺就在战斗中学习! 今夜池砚舟放空内心睡了多年来最安稳的一觉。 或许也是最后安稳的一觉。 早上醒来池砚舟在院中日常练习格斗,昨夜之事让他明白警察学校教官,说他所学是空中楼阁已经是含蓄委婉。 遭受打击池砚舟不会一蹶不振,反而是越挫越勇。 不实战无用! 不实战再不练习更无用! 大汗淋漓热气升腾结束一早练习,后与徐妙清、徐南钦一同吃饭。 吃罢饭徐南钦先走一步,今日皮货商会召开会议商讨,如何有效应对解决货运道路滋扰不断的问题。 用徐南钦在家说的话,这种会议就是挂羊头卖狗肉。 看似是商议解决当下问题,其实是让他们这些店铺老板集资出钱,做所谓的剿匪经费,或用于请人护送的支出镖费。 说透就是要钱。 本就生意难做货源紧张,无奈高价进货导致利润低下,却还要放血。 徐南钦出门都是骂骂咧咧。 池砚舟今日穿一身便服,将警员制服全都收拾好,趁着徐妙清不注意带着出门。 他打定主意潜伏警察厅。 现在不能让徐妙清得知他被辞退,不然到头来落得空欢喜。 警校胡同王昱临还在等候。 “最后一日同行。”池砚舟上前笑着说道。 “听你说话怎么这么晦气,这个你拿着。”王昱临嫌弃一句,递来百十块。 “可怜我?” “你跟我装什么。” “用不着。” “你在家中地位我能不了解吗?” 见王昱临一副你不拿着誓不罢休的样子,池砚舟无奈抽出一张十元说道:“够了。” 一碗三鲜饺子不足一毛,饿肯定是饿不着的。 “不够再找我。”王昱临只能将剩余的钱收下。 “王公子怎么又财大气粗了。” “昨晚药酒我直接干了半瓶。”王昱临一脸慷慨舍生取义。 池砚舟无声拍了拍他的肩膀,狠人! 一同来到南岗区警察署王昱临报到后前去执勤,南大平桥街路卡现在他一人负责,警务系并未增派警员接替池砚舟工作。 这差事本就无人愿意负责。 且陈知新开除池砚舟杀鸡儆猴,警务系主任知王昱临与池砚舟关系要好,为对署长表示忠心故意不安排警员接手工作。 “牵连你受苦。”池砚舟对准备离去的王昱临说道。 王昱临却无所谓道:“主任不过是‘妄测圣意’罢了,署长对我这种小警员不会放在心上,再说我和署内众人关系如何你还不知,不出几日我也不用再去南大平桥街执勤,之前本就是陪你去的。” “倒是我连累你了。” “知道就好。” 没聊两句王昱临便出发,池砚舟带着警服前去上交,自此便和南岗区警察署再无瓜葛。 虽说少发近一个月薪水,但池砚舟没有提及此事,你要也白要不必自讨没趣。 从南岗区警察署出来他又陷入迷茫。 不敢回家,免得暴露被辞退一事。 不行再去教堂坐一天。 南岗区教堂众多随处可见。 打算去听听神父讲经传道,信徒虔诚礼拜祷告,教堂内的忏悔室也时常能听到骇人言论。 圣斯坦尼斯拉夫教堂忏悔室神父早年到警察署报案。 有信徒前往教堂忏悔室做告解,或许信仰太过虔诚居然在悲痛忏悔所犯杀人罪行,神父宽慰结束后,觉得主原谅不原谅你的罪行等你死后再说,现在他不能原谅。 这件事情引起的轰动也不小。 信徒在忏悔室内做告解,其内容怎么能泄露呢? 那日后还会有人向主做告解吗? 总之一场闹剧沸沸扬扬,后来听说报案神父被取消了资格,池砚舟当时不在警察署都有耳闻。 沿着大直街朝着教堂走去,却听见熟悉的咳嗽声。 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李衔清穿着极难合身的大衣站在街边,显然是在等他。 宁素商不让自己主动接近李衔清,可这对方亲自送上门来,他也没办法不是。 池砚舟心事收起上前说道:“李主任。” “都说了不是主任。” “习惯了。” “喝杯咖啡?” “您先请。” 池砚舟心中有些疑惑,李衔清已经入职警察厅,现在不工作来找自己做什么? 但他不能表现出异样。 毕竟李衔清加入警察厅一事他并不应该知晓。 在东大直街铁路局屯附近两人进入一家sAntos咖啡店,因专营巴西桑托斯咖啡豆制造的咖啡而得名。 为李衔清点了一杯招牌咖啡,池砚舟要了红茶。 等待期间池砚舟自嘲说道:“往日难得这样清闲,现在却清闲的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你从警察署出来怎么朝这边走?” “不想回家,打算去教堂坐一天。” “怕家里人知道丢了工作?” “哎!”池砚舟叹了口气,意思不言而喻。 等到咖啡上来李衔清放入方糖用勺子搅动,后说道:“还记得我说不会亏待你吗?” 从警察厅结束关押离开的早晨,在俄式面包店内,李衔清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记得。”池砚舟回答的有气无力。 记得又如何。 你同样被革职,不亏待莫非是打算补偿点钱? 见池砚舟这般兴趣缺缺的模样,李衔清放下勺子道:“我现在入职冰城市警察厅特务股,你想来警察厅就职吗?” “什么?”池砚舟目光终于从冒着热气的红茶上挪开。 看着李衔清眼神之中难掩吃惊! 入职警察厅特务股? 池砚舟的演技这一刻以假乱真,好像真的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情一样。 可更加让他吃惊的是,李衔清问自己想要去警察厅就职吗? 第三十四章 工作安排 冰城医科大学位置在南岗区大直街精神病院。 10年冰城闹鼠疫死了很多人,一位医学博士带领专家奔赴冰城组织防疫工作,后深感北国边疆医师人才奇缺,于是创办了东北第一所西医学院,滨江医学专门学校。 乃是冰城医科大学前身,后几经迁址波折不断,去年8月迁至南岗区大直街。 加之校董会改组,学校决策权、管理权逐步被日伪当局掌控,并开始增聘日本教授,加强日语教学,临床病例改用日文书写。 其险恶用心昭然若揭! 不仅是医科大学,冰城大大小小学校皆是如此,只怕日后有过之而无不及。 荼毒少年思想、灌输错误认知! 大肆宣扬王道乐土、侵蚀精神黑白难辨! 许多文化界人士冒死发声,虽微弱萤火却与黑暗相争,一息尚存足以燎原。 池砚舟本身便在大直街,很快来到医科大学。 他不记得当年郑可安有想要学医的打算。 班里同学交流时她说想要从事建筑方面的专业,做建筑设计师。 还扬言一定要在春城设计一个无与伦比的建筑。 年少的理想总会发生改变,主动或被动。 在等待两个小时之后,郑可安闯入池砚舟的视线。 她倒是胖了些。 脸上满是婴儿肥圆鼓鼓的很招人疼,脸颊冻得泛红更添喜庆,与身边同学在校门口买了些东西,就返回宿舍中。 第一天的监视调查毫无发现。 池砚舟心中深知再监视多少天都是如此。 毕竟他逃走躲避之后,从未与昔日相识之人有过任何联系。 郑可安更不必提! 夜晚从冰城医科大学回家,途中池砚舟在思考,李衔清如果什么都调查不到,自己还有机会加入警察厅吗? 他不会天真的认为加入警察厅,真的如同李衔清说的那般简单。 充满心事走过警校胡同,他就看到一熟悉身影。 跟随来到地德里,进入昨日房间之中。 “我还以为你要等几天才会联系我。”池砚舟对面前的宁素商说道。 “你的情况特殊耽误不得。” “组织怎么说?” “对你多年保守组织秘密,想尽办法联系组织的坚持做出表扬。” “是我应该做的,对我的工作安排呢?” 宁素商停顿片刻说道:“由你接近李衔清,利用他加入警察厅。” “多谢。”池砚舟心知宁素商的建议起到了关键作用。彡彡訁凊 “潜伏工作凶险万分,你主动接近李衔清也要小心,此人心思缜密阴沉不好对付。” “不用我主动接近他。” “什么意思?” “他已经主动找上门了。” “他主动?” 池砚舟将今日与李衔清见面一事如实汇报。 宁素商听完之后心中感叹,池砚舟果然是不二人选。 至于说先斩后奏她不仅没有批评,反而加以表扬。 情报工作纪律严谨不假。 可深处敌营很多情况提前难以预料。 若太过刻板,反倒不好。 听得宁素商表扬,池砚舟略感诧异道:“还认为你会对我,进行一番长篇大论的教导。” “在情况并不危机时,我希望在你做重要决策之前,可以先与我商议。” “这是自然,但听意思日后我归你负责?” “我是你唯一联系人。” “请多指教。” “鉴于你工作经验不足,我也作为你的上线领导你的工作。” 对此池砚舟没有异议。 宁素商看起来从事地下工作富有经验,理应作为上线。 “联系方式如何安排?” “霁虹街、开明街、安心街三岔路口是你回家的必经之道,我在临街租了一间二楼的房子,窗帘为白色点缀黄色碎花。如有消息通知则会将左侧窗帘拉住二分之一,右侧窗帘不动,届时你便来此处将门前信箱内的情报拿走。 如遇危险需要暂停联系时,左侧窗帘不动,右侧窗帘拉住二分之一,你便开始保持静默,等待我后续通知,平常窗帘全都拉住,或全都拉开你则不用管。” 将信息牢记心间池砚舟再问:“若我当天有事并未途径三岔路口呢?” “有消息通知期间我会在房间内确认你路过,在你路过之前不会改变窗帘的形态,若遇非常紧急情况,会直接与你联系。” “那我有情报该如何汇报?” “你将需要汇报的情报投入门前信箱。” “不用做出提醒吗?” “不用。” 地德里信箱看来有人负责,池砚舟无需做多余提醒。 同时宁素商告诉池砚舟情报需用化学试剂密写,加热后方可看到,隐藏在正常书信往来内容之下。 将很多细节敲定后,宁素商确保没有遗漏才停下。 因池砚舟刚接触情报工作,她必须详细叮嘱。 “记住了吗?” “记住了。” “那组织给你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打入警察厅,目前初步看来非常顺利,李衔清主动上门省却不少麻烦。” 与宁素商感觉不同,池砚舟非常不乐观。 “李衔清奉盛怀安之命调查农乐童,说是只看过程不看结果,那没有任何收获的过程怕是也不好看,或许不会影响李衔清在警察厅的工作,可肯定没办法让我加入特务股。”池砚舟看的很透彻。 不能让盛怀安有意外之喜。 怎么可能轻易安排,被警察署辞退的警员加入警察厅。 “盛怀安既然想要惊喜,我们便给他惊喜。” “给他惊喜?” “让李衔清调查找到农乐童。” “安排一个假的?” “没错。” “可是现在调查线索有限,安排一个假的恰好就被李衔清调查到,会不会很可疑?”池砚舟认为这种陈年旧案最难调查,尤其是在没有线索的情况下。 这样设计太过急功近利,容易适得其反。 见他这个时候居然能考虑到这一点,宁素商暗自点头,却没有选择出言夸奖,保持敬畏才能保持谨慎。 “也并非毫无线索。” “有线索?” “郑可安当年在烧毁合照,曝光底片之前,其实已经利用底片洗了一张新的合照,组织后续在找寻你的过程中,得到过这张合照,但现在看来并非好消息。” 宁素商见过那张照片。 和池砚舟现在天差地别。 现在想想或许没有照片,组织找到池砚舟的可能性还要大一点。 “通过调查郑可安将合照掌握?” “这就是线索。” “此举会证明郑可安当年欺瞒,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 “她爷爷在新京是治安维持会主要成员,父亲成了伪满学校的校长,学医的老师是日本医学界的泰斗人物,当年藏匿一张小小的照片,不会对她造成任何影响。”宁素商的话让池砚舟大感吃惊。 今日李衔清说郑家在新京很有名望,他还认为是书香门第系出名家,现在看来另有所指。 第三十五章 意义非凡 郑家与日伪关系显然千丝万缕。 当年照片一事确实无关痛痒。 在池砚舟仔细询问下得知,组织当年为找他,同样联系上郑可安。她将隐藏照片提供给组织拍照,原件郑可安表示想要留作纪念。 对伪满警员选择隐瞒,将照片提供给组织成员。 举动可见其心中所想。 但时过境迁郑家与日伪接触频繁深陷其中,郑可安心中是否有变化,或是被思想荼毒蒙蔽双眼犹未可知。 故而组织无法使郑可安配合将照片一事说出。 必须交由池砚舟、李衔清凭借自身本事调查出来,还需郑可安愿意将照片提供,难度可谓不小。 通过照片组织才能做后续安排。 明白当下任务池砚舟表示:“我来想办法调查郑可安隐藏照片一事。” 得知此事不会对郑可安造成影响,他便无所顾忌可以放手一搏。 宁素商见池砚舟清楚难度后并未满脸愁绪,反倒跃跃欲试,心中肯定之余交代道:“郑可安手中有照片一事知晓之人甚少,哪怕组织当年得到照片同样并无几人了解,你若在郑可安面前表现太过明显,她便能猜到你是通过组织得知此消息。” 此提醒池砚舟明白是让他小心郑可安。 谁也不知现在对方心中所想,若猜到他是通过红党得知消息,将发现告知日寇伪满,池砚舟下场可想而知。 “我明白。” 同宁素商敲定最后细节,池砚舟离开地德里。 绕路确定没有问题回到安吉街家中。 监视郑可安导致回来较晚,但今日却碰巧凑上一同吃饭,徐南钦也刚进家门。 吃饭期间徐南钦说道:“开会商议决定一家铺子不论大小出资五百,我们有三家铺子就是一千五,近两月三个铺子加起来利润尚不足五百,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冰城总商会不管吗?”池砚舟询问,徐南钦此前开会多是皮货行当参与。 徐南钦冷哼一声:“满洲国准备出台《商工分会法》,到时根据要求将成立冰城商工分会,现有商会成员生怕自己被剔除在名单之外,当下正忙着勾心斗角送礼铺路,哪有功夫管下面的事情。” “下面的人也是打算趁着改组之际捞上一笔。”徐妙清一针见血。 他们自知改组之后无望保有此刻权力,何不趁机捞些好处。 吃相难看在所难免。 徐妙清放下碗筷说道:“干脆将铺子关门。” “伯父,妙清言之有理,关门几个月等商工分会成立后再看情况。”池砚舟是支持徐妙清的观点。 两个月利润不足五百。 现在出血一千五岂不是要三个月才能回本。 与其这样不如关门歇业。 对此建议徐南钦不是很认同,教诲说道:“做生意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开店容易守店难,宁可十日无客登门,不可一日大门紧闭。” 客人路过店铺可十日不进来消费。 却知道店铺正常营业,日后有需要自会登门。 可若时不时路过店铺门口,每每都是关门歇业状态,时间一久客源流失难以避免。 “爹,你说的生意经我明白,只是眼下时局并非寻常,墨守成规固步自封不可取。”徐妙清坚持闭店。 “不管什么时候生意的本质是不会变得。” 父女二人谁也没有说服谁。 徐南钦坚持守着店铺。 徐妙清只能作罢。 池砚舟对于这种事情言语较少,偶尔说上一句便算发表意见,毕竟徐家产业他多言好似惦记一般。 徐妙清未能说服徐南钦在池砚舟预料之中。 店铺对徐南钦意义不同。 早年收缩生意舍弃了很多方面,唯独冰城内三家铺子徐南钦态度坚决,必须守住! 为保留铺子付出的代价,池砚舟听说是不小的。 此事还是倪凤岐在世时听她念叨埋怨过两句,徐妙清都不太知晓。 听倪凤岐埋怨池砚舟也不好随意告知徐妙清,再说只言片语听不出太多东西,只是觉得铺子对徐南钦意义非凡。 吃过饭回到房间徐妙清问道:“你的警服怎么都拿走了?” 拿自然是避开她耳目。 可都在同个屋檐下居住,瞒不住太久。 未曾想连一日都没有瞒住! 池砚舟顺势借口说道:“署里工作要求。” “什么工作?” “下令保密。” 既然不知道该作何回答,那最有效的办法就是不回答。 徐妙清俏丽眉眼佻视着他,池砚舟反倒心虚,被看出来了? 谁知徐妙清却没再追问。 “看你能瞒到什么时候。”她躺在床上心中暗道。 一觉醒来池砚舟在院子中锻炼,后吃饭出门上班。 今日工作继续去医科大学监视郑可安。 不想王昱临知晓此事便没有走警校胡同,担心对方在等他。 让人力车夫走霁虹街恰好避开,同时在三岔路口池砚舟望了一眼宁素商昨日说的临街房间,此刻窗帘大开也不知其内是否有人。 在大直街提前下车,步行到医科大学门口。 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一直等到晚上池砚舟被冷风吹的耳朵通红。 李衔清自一辆人力车上下来。 见池砚舟状态心知一日都不曾擅离职守,不禁对自己选中他更为肯定。 “李叔。”池砚舟搓了搓手上前说道。 “找个地方吃饭。” 跟着李衔清进入一家专营福山菜的饭店。 等菜期间池砚舟将自己的监视记录交给李衔清查看。 天气寒冷。 手指不听使唤。 如此环境池砚舟还是坚持做详细纪律,字体受影响美观度有所减分,可内容非常详尽。 郑可安每日穿着打扮,甚至发型、头饰都记录在案。 几点几分从什么方向进入学校,几点几分从学校内出来,身边有几位同学分别几男几女,又和谁交谈时间较长,买了什么东西等等全部做记录。 其实池砚舟可以记在心中,回家再写于笔记本上。 可他一方面要在李衔清面前显得辛苦,另一方面他拥有出色记忆力一事,并不想让太多人知晓。 仅仅监视两日。 再过详尽的内容也很快看完。 对池砚舟工作态度李衔清是肯定的,只可惜监视还未有任何发现。 急自然是急不得。 李衔清将笔记本还回来说道:“这两日辛苦。” “是属下应该做的。” “今夜多吃些,不够再点。” “谢李叔。” 看样子李衔清打算让他继续监视调查,那池砚舟也不便过早表现着急。 因此晚上大快朵颐后在饭店门口分道扬镳。 池砚舟回去休息,明日继续监视工作。 路过三岔路口时他下意识朝着二楼望去,房间内亮着灯宁素商应该在内,不过窗帘没有任何信息传递。 往往很多时候没有信息,其实就是好消息。 第三十六章 接触调查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洁白无瑕的雪花从空中飘落,坠入地面变得泥泞不堪肮脏污浊,可当更多纯白的雪花不顾一切的坠落大地,所有的污浊泥泞消失不见,入目皆是白茫茫的一片肃穆庄重。 冰城再度银装素裹! 成年人只觉得大雪堆积影响出行,孩童却在雪地撒欢玩闹。 池砚舟已经在医科大学监视六日之久。 监视记录写了满满一本,却毫无收获。 他必须要比李衔清能沉得住气,这几日老老实实完成自身工作,半个字都未多提。 今夜街道煞是好看。 远处霓虹招牌五光十色,路灯昏黄带着暖意,积雪在其映衬之下泛着梦幻的色彩。 东北学子对此见怪不怪。 远处来此求学的学生却惊叹连连,拉着三五好友欣赏玩闹。 郑可安也被同学拉着出来在街上陪着嬉戏。 打雪仗引得大家惊叫连连。 池砚舟暗中观察之际,李衔清脚下吱吱作响来至身前。 “下雪路不好走,李叔怎么还过来了?”池砚舟略带关心的问道。 李衔清同样望着远处的郑可安,心头思绪万千。 让池砚舟在此处监视,他同样没有闲着,而是收集有关农乐童以及当年调查的所有资料,想看能否找到新的调查方向。 可几日下来李衔清毫无头绪。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当年调查没有进展,时隔多年更是一堆陈芝麻烂谷子,将腐烂发霉的谷子彻底翻动一遍,李衔清丁点线索都未找到。 池砚舟监视工作很下功夫,却同样没有收获。 难不成就要如此表现给盛怀安看。 李衔清自己内心深处都不满意,指望盛怀安能满意? 巧妇无米! 盛怀安要的就是无米之炊! 郑可安随着同学返回宿舍消失不见。 收回目光池砚舟将笔记本递上:“没什么特殊情况。” 大致翻阅李衔清便兴致缺缺。 见其面色池砚舟问道:“可是调查进展不太顺利?” “翻阅大量资料并无任何线索。” “那这调查岂不是陷入僵局?”池砚舟神色恰到好处的不甘。 多日受冷受冻只为表现良好得以入职警察厅。 调查若就目前这种情况,入职一事成了空谈。 “调查还未结束不要自乱阵脚。”李衔清先将池砚舟稳住。 “什么时候调查结束?” 这个问题盛怀安还真不曾说过,但迄今为止李衔清没有向盛怀安汇报过一次调查进展,想来当对方第一次询问的时候,怕就是调查结束的时候。 时不待我! 李衔清好不容易囚笼脱困,如此开局实非所愿。 离去踩着厚厚积雪如同前路艰难跋涉,池砚舟默默跟随心中暗道时机已至。 两人走到大直街与铁岭街交叉口。 池砚舟在李衔清身旁说道:“既然现在难以展开调查,我们要不要在郑可安身上多下功夫。” “多下功夫?” “盛股长不是要看过程表现,那多做总比不做强。”池砚舟想法简单。 面对这种言论李衔清心中暗道:“不做总比做错强!” 多做相比不做! 不做相比做错! 该如何取舍? 李衔清没有立马下结论而是问道:“你想如何调查郑可安?” “只是暗中监视收效甚微,不如与其接触。” “详细讲讲。” “她当年烧毁照片、曝光底片,此举有恩于农乐童,我不如假扮农乐童逃离之后的朋友,如今现身感谢她那时提供帮助。” 李衔清瞬间明白。 池砚舟这是查不到农乐童,转而想查郑可安。 若能确定郑可安对反满抗日分子心生好感,也能算是有所收获。 可在李衔清看来池砚舟根本不知郑可安身份,你如此调查只怕到时是给自己惹祸。 本想出言提醒,却在开口之际停下。 李衔清看着面前的池砚舟心中快速思索。 “那你就接触她调查一下。” “是。” 池砚舟心中知道李衔清一定会答应。 毕竟碌碌无为不是李衔清所愿。 调查郑可安真出事也有池砚舟做替罪羊,但若真能查出点什么,功劳自然是两个人的。 查! 池砚舟负责调查,他能查出什么来? 无非都是些无关痛痒的东西。 李衔清认为池砚舟不清楚郑可安背景,可以当做手中长枪使一使。 其实池砚舟心知肚明,不过顺水推舟。 两人心中各怀鬼胎,又好似荣辱与共! 第二日池砚舟再盯梢郑可安,已经开始找寻接触机会。 今日放假郑可安背着包独自从学校离开,池砚舟默默跟随其后,一路来到圣母帡幪教堂,他被警察署辞退当日还在这里坐了一天。 郑可安显然不是来做礼拜的。33qxs.m 进入教堂后便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纸笔对比着教堂建筑开始临摹,专心致志心无旁骛,看来她对建筑方面的兴趣,并没有因为改学医科后丧失。 池砚舟加入礼拜队伍余光观察郑可安。 等待她在外部绘画结束走入大厅之内,池砚舟起身来到她旁边,看着纸上的图绘说道:“教堂建筑图纸是俄罗斯建筑师吉塔诺夫攻读建筑学时的毕业设计,后因吉塔诺夫在建筑设计上名气日高,这份图纸遂被中东铁路当局采用,并出资于1930年建成。” 全身心投入绘画中的郑可安,突听得耳边传来温润浑厚之声,抬眼望见一张英俊面孔映照在彩色玻璃穹顶之下,正一脸和煦看着自己如同积雪消融下的暖阳。 见郑可安望着自己出神。 池砚舟下巴轻点她手中图绘说道:“你临摹的很好。” “谢谢。”郑可安收回被耀的有些恍惚的视线。 “你是建筑专业的学生吧?” “并不是。” “那你的天赋让人惊叹。” “你过奖了。” 池砚舟看着郑可安临摹的教堂建筑外景说道:“吉塔诺夫的设计仿效了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圣索菲亚大教堂,距今已经有一千多年历史,是世界教堂建筑群中的佼佼者,我相信圣母帡幪教堂也将在教堂建筑群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郑可安看到池砚舟款款而谈并无卖弄文采之嫌。 声音让人心生好感。 随即出言问道:“你对建筑学很有研究?” 研究? 池砚舟压根没接触过。 当日被警察署辞退在这里枯坐一日,有人前来参观教堂建筑,同行之人兼职导游介绍,被池砚舟一字不落听去,此刻恰好派上用场。 “道听途说。”池砚舟实话实讲。 郑可安却觉得他是深藏若虚,将手中纸笔收起说道:“其建筑风格在冰城倒是少见。” “拜占庭艺术风格,形成于罗马帝国已经分裂,但基督教尚未最后分裂的时期,它是拜占庭帝国和基督教会相结合的艺术。其风格特点是罗马晚期的艺术形式和小亚细亚、叙利亚、埃及为中心的东方艺术形式相结合,具有浓厚的东方色彩。” 池砚舟款言温语让人心生好感。 殊不知听来的介绍就这么多,郑可安再聊下去他非露馅不可,好在教堂内信徒开始虔诚祷告,池砚舟顺势邀请郑可安出来避免打搅祈祷。 第三十七章 举报被抓 置身圣母帡幪教堂庭院之中。 穹隆顶端银色十字架上落有积雪。 掌院祭祀诵经之音隐隐传来。 池砚舟见郑可安在侧耳倾听,他解释说道:“教堂圣所覆盖在窑拱式的天花板之下,由于上面镶嵌着36块陶质反响板,因此在内发出的声音可以折射到整个教堂的每一个角落。” “这超出了建筑学的范围。” “建筑学应当是广义的。” “你是哪所学校的学生?”郑可安觉得面前之人年纪并不大,可学识很深厚。 池砚舟笑的坦然:“没能有幸在校园进行学习。” “可惜。” “顺其自然。” “看来你对《福音经》也有研究?” 《福音经》池砚舟看过两页,倪凤岐当时带回来的,现在聊肯定是聊不下去。 池砚舟带路朝着教堂左侧走去,中途说道:“与其研究这些,我更喜欢探寻建筑背后的故事。” “建筑背后的故事?”郑可安将画纸、画笔收入背包中,跟随在池砚舟身后充满好奇。 “看到眼前这些墓地了吗?” “嗯。”郑可安此前也知道教堂左侧是一片墓园。 “坟地最初是1897年由中东铁路当局设置,埋葬中东铁路第一次勘察队的工程师斯渥尼金,铁路建筑局显赫人物谢尔科夫公爵的家属及其他文职人员,和俄国护路队镇压义和团起义以及日俄战争时毙亡的将士。 最早只是建立了木结构的小祈祷所,但由于四时八节谒陵祈祷者日众,慢慢扩建演变成为今日教堂规模。” 郑可安问道:“这个故事你想表达什么?” “这座教堂是为守护建造中东铁路、镇压义和团和日俄战争时期的亡灵,它虽然是教堂建筑艺术上的一颗明珠,同时却也是沙俄侵华的见证。”池砚舟终于将这个观点抛出。 聊建筑风格拉近关系。 聊建筑背后的故事表明立场。 想探寻郑可安隐藏起来有关照片的秘密,获取信任是第一步。 用昔日沙俄暗喻当今日本! 池砚舟将自己包装成心有大志的进步青年。 这不可避免使得郑可安心中生疑,如今时局之下谁会和刚见面之人,聊这些容易带来杀身之祸的话。 “我听不懂你说的话。”郑可安已经失去继续闲聊下去的兴趣。 第三十八章 出奇顺利 穿过打扫洁净一尘不染的走廊。 被带至特务股股长办公室门外。 向内通报后得到进入命令,池砚舟迈步走进见李衔清立于桌前神色严峻,盛怀安坐在凳子上面无表情。 池砚舟自知今日做了错事。 此刻低头不敢抬起,躲在李衔清身后喊道:“盛股长。” 见此模样李衔清让开身子道:“上前来。” 闻言没办法挪步到跟前。 “你今日用反满抗日分子身份接触郑可安?”盛怀安声音冷谈出言询问。 “是。” “详细讲述你今日与她接触时说过的每一句话。” 池砚舟转而偷看李衔清,对方不悦道:“股长问你什么,就老实回答什么。” “是,我今日跟踪郑可安到圣母帡幪教堂……” 听到池砚舟利用郑可安临摹建筑一事与其拉近关系,盛怀安觉得不错,此举自然且凸显学识能带来好感。 “继续。” “建筑方面道听途说知之甚少,怕露怯故借口将郑可安带到圣所之外,借用墓园一事表露心迹……” 李衔清倒觉得自己小瞧池砚舟,这一番拉近关系之举,可谓教科书式的合理流程。 “之后呢?” “我感谢她当年烧毁照片一事……” 听到池砚舟一字不落将事情经过讲述结束。 盛怀安示意李衔清说话。 此刻乃是考验,李衔清自当认真表现。 “‘他唯一留影被你烧掉不复存在世界之上,这声道谢晚了许久。’”李衔清重复了当时的对话。 “怎么了?”池砚舟不太明白这句话有何不同。 李衔清却未向他做出解释,而是对盛怀安说道:“池砚舟从开始接触到表明立场之举都没有任何问题,甚至堪称典范可圈可点,那么唯一可能存在暴露嫌疑的,便仅有这一句话。” 对此盛怀安点头,两人不谋而合。 面对二人打哑谜池砚舟一脸焦急。 “到底什么意思?” “根据调查显示郑可安对反满抗日分子态度一般,并未深恶痛绝,但此番举报你却非常迅速,甚至都没能等到明天。” “我也奇怪,原以为利用农乐童朋友身份能接近她,谁知道直接被举报了。” “因此股长分析郑可安之所以举报你,是看穿你并非真正反满抗日分子,猜到你接近她是为了调查。” “不可能!”池砚舟立马否认。 此言无疑表明他工作出现巨大失误,岂会愿意相信。 “问题或许就出在你说的那句话上。” “那句话能有什么问题,郑可安烧毁照片一事当时负责调查的警员都知道,我说的有何不对?” 第三十九章 左右逢源 夕阳倾斜,天色渐晚! 站在警察厅门前因清扫积雪而形成的雪堆旁。 等待金恩照回来。 纪映淮下班路过见池砚舟站在此处,神情疑惑。 池砚舟对她露出善意笑容。 此前调查只怕惹得征收股股长岑鑫不喜,纪映淮对他定也好感全无,势比人强池砚舟只能表达歉意。 好在纪映淮并未计较太多,对他点头示意回以微笑,却没上前多做交谈便与同事一道离开。 有轨电车接走一众警员。 电车刚挪开视线,池砚舟看到金恩照带人从外回来。 “金队长。”他上前热情喊道。 “是你。”金恩照对池砚舟印象深刻,但对他为何出现在警察厅外,更是拦住自己去路表示不解。 “我有几句话想要和金队长聊聊。” “直接说吧。” “是有关李衔清调查农乐童一事。” “你们先回去。”金恩照对随行警员说道。 此事之前他没过问,却也心中好奇。 李衔清加入特务股他其实很有压力。 朝着火车站方向稍挪几步,只剩二人独处金恩照道:“怎么了?” “李衔清找我协助调查农乐童一事……” “让你协助调查可见李衔清对你看重,你此番告诉我这些事情作甚?” “不敢忘怀金队长在警察厅对我照顾有加,此前能从警察厅脱困多亏金队长仗义相助,一直觉得无以为报,想找机会表达感谢。” “感谢?” “盛股长现在确认郑可安有所隐瞒,让我前去抓捕,我想金队长若是能将人抓来,也算参与其中。” 金恩照注视着眼前的池砚舟冷笑道:“你真当我不知道郑可安背景?” “金队长误会。” “是你想要算计我,还是李衔清?”金恩照语气不善,他还未寻麻烦,对方却先找上门来。 池砚舟急忙解释道:“这件事情我本可以不说出来,毕竟说出来还容易造成金队长你的误会,再说如此算计手段太过不高明,能起作用吗?” 金恩照转念一想也是。 一眼看穿的算计能有何用。 趁热打铁池砚舟继续道:“盛股长请花島裕太副股长出面,侧面反应郑可安九成有问题,金队长事前没能参与相关调查,此刻出手抓人等到郑可安提供线索,便能顺理成章接替李衔清对农乐童一事展开调查。” 花島裕太参与确实能说明问题。 金恩照猜忌看着面前池砚舟,不信他真是感恩戴德前来报答。 顶着猜疑目光,池砚舟正色道:“金队长不妨将郑可安请回来,事后便能知我心意。” 郑可安是有背景不假。 但盛怀安有令抓人。 将人好端端请来是完成盛怀安之任务,金恩照倒不觉得有何不妥,虽说股长不想他惹麻烦交代池砚舟去做,可他主动愿意为股长冲锋陷阵自然另当别论。 最重要则是抓捕不伤及郑可安分毫,对方都无理由报复。 再说新京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跟我走。”金恩照心一横说道。 “多谢金队长信任。” 金恩照从警察厅叫来四名警员,六人一同前往医科大学。 到校门口后金恩照说道:“等郑可安出来将其带走。” 进学校抓人恐惊扰她老师,不便行动。 郑可安认为麻烦已经解决,虽不知为何突然有人前来调查自己,但家庭背景在后撑腰并不慌乱。 晚上也如同往常一样从学校出来。 可刚走没两步便被人围住,一看教堂内交谈之人赫然在列。 不等郑可安思考,金恩照上前拿出证件说道:“请郑小姐随我们走一趟。” “为什么?” “协助调查。” “我回宿舍拿个东西。” “郑小姐不必为难我等。” “回去一趟很快。” “手下警员都是粗人,若伤到郑小姐只怕不好。”金恩照心知郑可安想回学校找人出面阻拦,岂能放她进去。 郑可安脸色渐冷道:“你既然知道我背景,就不怕惹了不该惹的人?” “郑小姐拖延时间惹怒花島裕太警视正又该如何?” 郑家惹不起? 还是日本人惹不起? 答案显而易见! 金恩照是出言吓唬,此刻池砚舟也上前说道:“郑小姐心知肚明,事情闹大只怕难以收场。” “你个反满抗日分子也能说话?” “郑小姐说笑了。” 担心在学校周围被出端倪,金恩照抬手示意说道:“请上车。” 警员早就准备一辆人力车一旁等待。 郑可安身份导致她不可能大喊大叫拒绝前往,她心不虚且还有刑事科科长之关系,若死活不愿前往反而奇怪。 迈步上车众人回警察厅。 金恩照出面事情简单。 池砚舟一人前来,郑可安理都不会理他,他还能动手抓人不成? 眼看解决麻烦他暗自松了口气。 一行人赶至警察厅,金恩照前去汇报盛怀安。 “股长,郑可安已经带回来了,安排在接待室内。” “怎么是你负责?” “池砚舟害怕不能完成任务找到属下,属下自然看出他的目的,却也懒得揭穿。毕竟不能顺利将郑可安带回来,势必影响股长调查,为不耽误调查属下跑一趟无妨。” 金恩照也是会讲话的。 功劳一事只字不提。 全然一副我被算计,但只为股长考虑。 他本就将盛怀安看的比日本人都重,此表现也正常无懈可击。 盛怀安对金恩照说法心中有数,却觉得池砚舟这人有点意思。 “带郑可安过来。” “是。” 接待室内郑可安坐在宽大沙发之上,面前摆放茶水、点心,还有近期报纸、杂志。 前方柜子上面黑胶唱片也可随时使用。 待遇与池砚舟当时天差地别。 看到郑可安被金恩照请去盛怀安办公室内,李衔清对一旁池砚舟问道:“你如何说服金恩照?” “就告诉他有功劳可以捞。” “没说别的?” “想好的游说之言还没来得及讲,他好像很担心李叔你有功劳一样。”池砚舟这句话半真半假。33qxs.m 游说之言他讲了。 金恩照担心李衔清立功确有其事。 池砚舟左右没说一句假话。 告诉金恩照抓捕郑可安有功劳可以捞,能参与负责后续调查为真! 告诉李衔清金恩照担心他立功同样为真! 李衔清其实不愿金恩照参与其中,功劳他想独占,但今日是没办法,指望他和池砚舟能将郑可安带回来,那是痴人说梦。 因此池砚舟做法他无话可说。 初来乍到在所难免。 李衔清心中告诫自己要徐徐图之。 “李叔,你说郑可安究竟能交代出点什么?” “拭目以待。” “我们不能进去听听吗?” “不能。”李衔清心头无奈,却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现实。 第四十章 照片始末 走廊顶部灯罩下的灯泡频闪不断。 当即便有警务人员拿来人字梯进行更换。 稳定的光照耀着廊道一片明亮,殊不知这光亮背后隐藏的黑暗如同深渊。 望着走廊尽头陷入幽暗的拐角,池砚舟目光好似被深深吸入难以自拔。 特务股长办公室内,郑可安自如悠闲坐在沙发之上。 盛怀安也由办公桌后走出,同坐在会客沙发上,金恩照站在一旁。 “郑小姐在冰城生活的还习惯吗?”盛怀安靠坐椅背翘起腿更显放松。 “老师吉葉秀樹多有照顾生活倒也习惯。” “吉葉秀樹教授作为医学界的领军人物,能来冰城授课是我们冰城学子的福气。” “明日老师有重要课题研究,我是主要助手之一,若耽误课题只怕老师发火。” “只是询问几个简单问题,之后就送郑小姐离开,不会耽误明日行程,但如果回答不尽人意也只能请花島裕太警视正,向吉葉秀樹教授致电说明。” 吉葉秀樹压人。 花島裕太应对。 两人初步交锋郑可安没能讨到半点便宜。 “想问什么?” “郑小姐为何举报池砚舟?” “他说自己是反满抗日分子,我举报他你不给我功劳也就罢了,居然还在审问我?”郑可安觉得好笑。 “是谈话,当不起审问二字。” “盛股长就这么喜欢玩文字游戏。” “是郑小姐先玩游戏的。” “你的问题我已经回答结束了,请送我离开。” “抱歉,这样的回答暂时无法离开。” “你究竟想问什么?”郑可安一脸无奈。 “你是如何看穿池砚舟身份的?” “他亲口承认自己是反满抗日分子,还用我看穿吗?” “我说的是他假扮反满抗日分子一事。” “假扮?” 盛怀安脸色虽笑但冷意十足,见郑可安装糊涂他说道:“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想吗?” 就在此时门外有人通报,说刑事科科长来访。 郑可安脸上露出喜色。 盛怀安说道:“请进。” 刑事科科长职位在盛怀安之上。 他起身相迎说道:“费科长怎么亲自前来?” 费涟先看了一眼沙发上的郑可安,后对盛怀安道:“能否让我与她单独聊两句。” “费科长请自便。” “跟我出来。” 郑可安跟着费涟来到特务股办公室外。 池砚舟、李衔清远处观察,见费涟前来忍不住问道:“他会不会将人捞走?” “特务科科长岂会轻易放人。”李衔清觉得你虽为科长,只是特务科的事情你说了也不算。 费涟一科之长都被惊动可见事态不小。33qxs.m “费叔叔。” “他们没将你怎么样吧?” “劳烦费叔叔帮我,他们巧立名目安插罪状都是无稽之谈。” 费涟对此却很为难道:“此事盛怀安汇报花島裕太后又告知特务科科长、副科长,他所负责任务乃滨江省警务司直接下达,整个滨江省都在参与调查,特务科现在态度明确,你若不配合就交由冰城警务厅调查,到时只怕更加麻烦。” “我什么都不知道又该如何配合?” “你若信得过费叔叔便将实情告知,有我帮你加上郑家在新京的关系地位不会有太大麻烦,可若真的去了警务厅乃至警务司,到时我都难帮上忙,更别提远在新京的郑家。”费涟是耐心劝导。 郑可安峨眉微蹙问道:“他们为何认定我有问题?” 其实此事她之前就怀疑。 池砚舟不可能无端端接近她。 “情报科有渠道得到确切消息。” 确切消息! 回忆今日种种郑可安隐约有所察觉。 “多谢费叔叔深夜前来告知,我会配合盛股长询问。” “如此甚好,我在办公室内等着,待你事情结束便送你回学校去。” “不敢劳烦费叔叔。” “无妨。” 两人交谈作罢郑可安回到盛怀安办公室内。 费涟则是转身离去。 路过特务科科长办公室,特务科长在门外等候。 见费涟过来道谢说道:“多谢费科长配合。” “必须确保她安然无恙。” “这是自然。” 费涟并未多言拂袖离去。 配合并非他所愿,可日本人出面也由不得他。 再度坐在沙发之上盛怀安问道:“郑小姐可考虑清楚。” “盛股长想问什么?” 盛怀安心知对方现在是在试探他,看他究竟是否掌握了线索。 面对此问题盛怀安非常自然说道:“当年农乐童照片一事郑小姐不想好好聊聊吗?” 果然! 这件事情对方已经知晓。 郑可安心知再无隐瞒必要,顺势说道:“照片确实有备份。” 备份! 盛怀安心头略感吃惊,却不漏声色。 见对方如此模样郑可安认为是红党方面将消息泄露,毕竟早年她给红党成员提供过照片。 “备份现在何处?” “家中。” “新京?” “对。” “具体位置?” “房间书柜后面缝隙之内。” “还有何人知晓照片一事?” “当年有人找上门来说是农乐童家人,将照片借去查看过。”郑可安心知此事怕也瞒不住,索性说出来。 家人? 农乐童哪还有家人。 必然是反满抗日分子! 当年郑可安向警员隐瞒照片,却提供给红党成员。 换个人只怕难逃反满抗日罪名。 “这人之后联系过你吗?” “从来没有联系。” “确定?” “那件事情过后我便去日本留学,半年前才随老师一同回来。” 盛怀安现在明白前因后果。 郑可安正是知道红党手中有合照,故而池砚舟上前假扮红党露馅,被看穿身份。 可红党拿着照片同样没能找到逃离的农乐童。 至于郑可安犯错不假,却不算大罪,保护同学情义之举,再说当年农乐童定然不是反满抗日分子。 虽将照片提供给红党,却误认为是其家人,你也难揭穿此说法。 说到底还是背景作祟。 不然何须找这些理由开脱。 吉葉秀樹得意门生别说盛怀安,特务科科长都要掂量一下。 “那人特征可还记得?” “男性,六十来岁,普通模样中等身材。” 回答如同没有回答。 “费科长在办公室等你,我让人送你过去。” 郑可安起身离开。 费涟见她过来说道:“今日之事不可对外人提起,我送你回学校。” “费叔叔不想知道我说了什么吗?” “盛怀安既然送你过来,那不管你说了什么都不会有事,明白吗?” “劳烦费叔叔操心。” 看着郑可安好端端从警察厅离去,池砚舟也松了口气。 此番为探查她口中秘密,又不想给她带来麻烦。 “就这么走了?”池砚舟还略带不甘的问道。 李衔清没工夫理会他,更好奇对方交代了什么。 此刻盛怀安对金恩照说道:“给你派辆车,连夜去新京郑可安家中,将她房间书柜之后所藏照片带来。” “郑家会让我进入吗?” “费科长已经给郑家打过电话,速去速回。” 33年满洲电信电话株式会社成立,冰城电话可直通新京,新京无线电报更是可直达大阪、巴黎。 盛怀安宁可让金恩照亲自跑一趟,也不愿交由新京方面警员代劳,虽照片日后可能全满洲境内流传寻找,但那也必须是冰城警察厅调查无果后。 第四十一章 蝇营狗苟 轿车亮着车灯驶入黑夜。 金恩照协同三名警员前去新京拿照片。 李衔清与池砚舟只能在警察厅门口目送车辆离开。 夜寒的让人体态僵硬。 咳嗽声又自李衔清嗓中响起,换了样式的手帕捂在口鼻之间。 辛苦调查取得进展,如今看来难免要被人分一杯羹。 心中自是有苦难言。 池砚舟还在一旁担忧:“盛股长不会将我们踢出调查队伍吧?” “应当不会。” “可金队长前去新京取照片,也没让我们二人跟随。”照片一事他们也已知晓。 同行之人必须信得过。 池砚舟、李衔清在金恩照看来显然不在此列。 不过调查郑可安二人出力不小,后续拿到照片展开搜查应当也能参与。 “早点回去休息。”李衔清能接受目前的情况。 从过程直接到结果,他算超额完成考验。 警察厅门前山街向西直接上霁虹街,路口遥望窗帘紧闭不见灯光,脚步不做停留朝着家中走去。 今日事多耽误,回来时徐妙清已回房休息。 徐南钦在客厅看报,闲谈间得知店铺剿匪经费已经上交,至于剿匪安排只怕遥遥无期。 “伯父不必多想,全当破财免灾。” “胃口越来越大。” “上面自顾不暇,他们无所畏惧。” “几大洋行奇货可居哄抬物价,皮货原材料翻了几番,毫无利润可言。” 店铺坚持开门。 其内无货可卖也不是长久之计。 见徐南钦面露愁容池砚舟说道:“我有位同事家中也有皮货生意,我明日联系他问问看能否原价匀一些货来。” “莫说原价,只要不是太过离谱都可答应。” “那伯父早点休息,我明日就去问。” “厨房有饭。” “好。” 在厨房吃过饭后回到房间之内。 徐妙清放下手中书籍说道:“让关门我爹不听,现在交了钱没有货,这门不如关掉。” “伯父也正发愁,我明日去问问王昱临看能否匀一些皮货来。” “不行不必为难。” “心疼我?” “懒得理你。” 各自休息一夜醒来池砚舟继续院中锻炼。 后出门前去警察厅,但在此之前他绕路地德里在指定信箱投入密写情报,告知宁素商计划进展顺利,可让组织配合往下进行。 昨夜并无密写条件无法直接送情报。 确保安全从地德里离开前去警察厅。 他并非警察厅成员不得随便进入,故而早些过来等待李衔清带他入内。 李衔清来时见池砚舟已经在此等候。 并未让他离去,带其一同进入。 “金队长已经回来了。”池砚舟说道。 “什么时候?” “方才在门口等的时候,看到昨夜的车子进去。” “来回千里地还刚下过雪,金队长速度着实够快。” 单程三百来公里,但考虑路况问题,金恩照确实算快的。 两人前去盛怀安办公室门口等待。 一宿未眠金恩照精神亢奋不见疲态。 将一张合影放在桌上指着其中一人说道:“这位就是农乐童。” 看起来虎头虎脑带着几分憨厚。 体型壮实脸盘硕大可见营养不错。 “将农乐童单人相拍照放大。” “路上已经做了备份,但厅内没有放大机,且通过合照拍摄农乐童单人相需要修版,厅内人员技术有限。”彡彡訁凊 “送三友照相馆。” “是。” 金恩照从办公室出来便见李衔清、池砚舟在门外候着。 “股长让你进去。”金恩照对李衔清说道。 等李衔清进去之后,他又对池砚舟道:“倒要谢谢你。” 调查农乐童一事并非不重要,只是在金恩照看来难度太大鲜有收获,可现在有线索能参与调查,自然是好事情。 “是属下该做的。” “将照片拿去三友照相馆单独放大农乐童。” “哪位是农乐童?”池砚舟不敢忽视细节。 “这个。” “小胖子。”他看到昔日照片都难想象,更别说旁人。 “拿票回来,日后报销。” “明白。” 本打算让手下之人去负责,可见池砚舟在此便顺手安排,也算投桃报李。 你给我送重要情报,我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针对农乐童一事你调查的不错,后续进行搜查非你一人之力可为,交由金恩照带队负责你也参与其中。”盛怀安对面前李衔清说道。 道理自然正确,李衔清听命道:“属下全力以赴听从金队长调遣。” “去吧。” 从办公室出来李衔清对金恩照说道:“还请金队长照顾。” “等开始搜查之际我命人通知你。” “是,只是不知池砚舟呢?”李衔清出来不见池砚舟人。 “我对他另有安排。” “能为金队长工作是他的福气。”李衔清心头暗道这池砚舟也挺机灵,已经明白在警察厅以谁为尊。 就算看穿池砚舟小心思李衔清也无可奈何。 他早已不是特务系主任。 拿着合照从警察厅离开赶去三友照相馆。 位置在正阳街。 三友照相馆创始人先于道里十二道街开设美华照相馆,后在道外北头道街设一分店仍称美华照相馆,30年左右在最为繁华的正阳街开了三友照相馆,三铺一家! 规模宏大、设备先进、技艺高超使得三友照相馆成为冰城摄影业的中心。 来到正阳街进入店内客人众多。 池砚舟找到店铺经理表明身份让其加急。 特务股等着急用,他若老老实实排队只怕猴年马月。 经理见池砚舟言之凿凿出手大方,也不好说要查看证件,表示会让师傅加班加点给赶制出来。 生意人不爱惹麻烦。 尤其警察厅的麻烦。 询问得知最快也要明日晚上才能取照片,池砚舟便先回去复命,告诉金恩照明日才能取。 汇报结束后见到李衔清,池砚舟并无不好意思。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李衔清能说他有错吗? 此刻他还是很恭敬的上前说道:“李叔,看来我们这次是有功劳的。” “你调查的不错,我会和股长提议让你加入警察厅。” “多谢李叔。” 看金恩照的意思只怕也愿让池砚舟进来。 李衔清此刻自然做顺水人情。 心中想法如何不管,起码表面一团和气。 蝇营狗苟! 池砚舟从警察厅离开在山街等待,又遇到纪映淮下班出来,丰韵尤润玉骨内媚,难怪岑鑫要吃窝边草。 今日所在位置相距较近,池砚舟主动上前说道:“下班啊。” “你怎么又在这里?”纪映淮很是奇怪。 “来忙些公务。” “公务?” “是。” “不会忙着盯梢吧?” “纪警官说笑了。”池砚舟自然明白她是暗讽此前调查一事,如今只能装糊涂。 “都是同学有麻烦可以讲。” “等真有需要的时候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寒暄几句算是缓和紧张关系,电车来临纪映淮上车离去,站在车上看着渐渐远去的池砚舟她意有所思。 不多时见王昱临坐人力车自警察厅门前而过,池砚舟高声呼喊:“王昱临!” 听到熟悉声音王昱临急忙让车夫停下。 第四十二章 分区排查 “池砚舟!”王昱临声音带着惊喜,未曾想会在此处相遇。 “王公子别来无恙。” “玉面郎君风采依旧。” 向车夫付钱后下来,王昱临开口便抱怨:“你走之后新安双雄独剩我一人,颇有些高手寂寞的感觉。” “你这脸皮当得起新安一绝之名。” “再忙几日脸皮更厚。” “怎么了?” 王昱临低声说道:“新上任的特务系主任陆言,三把火都烧到警务系来了。” “当真如此阵仗?” “加强原有路卡盘查工作,新增设路卡十余处,且在辖区内进行户籍登记排查,这几日忙的脚不沾地。” “你守着路卡能有多忙?” “要是还让我守着南大平桥街就好了。”王昱临现在怀念路卡执勤的日子。 “对你另有安排?” “署里日籍警员较少,安排我参与负责日本居民的户籍排查工作,整日点头哈腰能不累吗?”王昱临苦不堪言,他最怕和日本人打交道,这日语当年早知道不学也罢。 池砚舟不得不说陆言新上任野心不小。 一系列动作安排心思昭然若揭。 他却不开口打探调查情况,孟时同之鉴铭记在心。 反倒说:“陆言年轻能力强,心有抱负实属正常,日后特务系只怕有的忙。” “瞎忙,屁都没调查出来。” 听闻此言池砚舟暗中松了口气。 走到即将分道扬镳的三岔路口,王昱临问道:“你今日找我有事?” “确实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匀些皮货。” “徐家?” “正是。” “包我身上。”王昱临答应的非常爽快。 他要让徐家看看池砚舟也是有朋友的,莫要太过瞧不起。 池砚舟提醒道:“价钱给不了太高。” “原价!” “就不怕你爹打断你的腿?” “若不是你提醒让我远离纪映淮,我爹白发人送黑发人,现在该他报答。” “好儿子。” “滚犊子!” 与王昱临告别两人各自离开,家中休息一晚第二日池砚舟并未直接前往警察厅,反倒赶去正阳街三友照相馆。 他在馆内坐着等候,希望能早些拿到照片。 第四十三章 线索浮现 积雪融化相较于下雪更冷。 顶着寒意逐步排查算得上苦差。 向东推进达官显贵渐多,询问态度也应跟随变化。 日本人开始频繁出现,好在池砚舟会日语,排查未受阻碍。 李衔清很明白在满洲国会日语与不会日语的区别,可他军阀队伍出身未能习得日语,后想找老师潜心学习偏又诸事繁多,导致现在仅能简单说上两句。 看池砚舟与日本人交谈如鱼得水,他眼中也添羡慕。 瞬间李衔清危机十足。 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之感! 当教化街最后一户人家询问结束,李衔清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继续。” “好。” 其实应当加班加点排查,却因李衔清身体抱恙恐难持久,池砚舟并不逞能,对方说什么时候收工他都从善如流。 自教化街分别。 向西北方向直行池砚舟可很快到新阳区,但却无路可走需跨越铁轨才能通过,伪满政府严禁无端人士靠近铁路,更不可翻越铁道从而跨区。 以至于此前警察署追捕反满抗日分子时,对方跨越铁道逃离,警员一时间犹豫不决,不知该不该追闹出笑话。 后来警务厅下令紧急情况可跨越铁道。 池砚舟回家自然算不得紧急,只能上大直街往回走,经通远街进入新阳区。 途径民安街、安心街回到家中。 徐南钦正用火钳捣鼓铜盆内炭火,见池砚舟进来出言道:“你联系的皮货今日已经送到,价钱居然与上涨前一样。” 王昱临是真办事。 也不知怎么说服自己老爹不涨价的。 “能先应急就行。” “事后好好谢谢人家。” “伯父放心。” 厨房吃过张婶做的红菜汤配肉肠,热乎乎的回到房间之中。 本还在看书的徐妙清见状将书合上。 却没有如同往常一样上床睡觉。 而是出言道:“今天有两名警员拿着照片挨家挨户的询问。” “是吗?”池砚舟神色未变。 但其实他心中明白,能通过农乐童照片联想到他的人,如果真的存在那么只有两个。 倪凤岐、徐妙清! 徐南钦都不见得可以。 倪凤岐病逝如今仅剩下徐妙清一人。 瘦脱相只是相较于照片来说,实则当时在倪凤岐照顾之下养伤,脸上冻伤渐愈肉态稍有回归。 徐南钦带队外出不在家中。 徐妙清学业繁忙偶尔回来。 因此能依稀看出端倪者,只怕除倪凤岐、徐妙清外再无旁人。 可见警察厅警员排查新阳区今日在新安埠活动。 池砚舟很清楚徐妙清之言是试探,她不能确定! “我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徐妙清若有所思。 “你如果认识可不能隐瞒不报。” “又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你可要好好想想。” 池砚舟必不可能承认,免得给徐妙清带来危险,此刻装作听不懂暗示。 她观察池砚舟神色不见异常。 见招拆招! 最后徐妙清选择作罢。 池砚舟便是算准按照徐妙清的性格,不管心中作何猜测,都不可能向警员透露任何消息。 “会是你吗?”关灯上床徐妙清望着池砚舟默默发问。 池砚舟只觉得脸上面具生根发芽再难分离! 面具之下像是伸出无数细小触须,从数不尽的毛孔之中刺入蜿蜒向前,后将面具牢牢锁死在脸上,方能于窒息下换取片刻心安。 就算用力将面具扯下。 得到的或许也是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一张脸! 清晨与李衔清在教化街前西市场汇合。 今日刚排查至慈善街,便被特务股警员寻到说让去香坊区集合。 “可是有发现?”李衔清对警员询问。 “应该是。” 去香坊区路远,人力车稍显吃力。 二人打算坐‘乘合自动车’前往,也就是公交车。m.33qxs.m 慈善街口刚好就在线路之上,两人上车前往香坊区。 在终点站陆军街与草料街交叉口下车,赶赴警员所说菜园街。 徐南钦有铺子在香坊区因此池砚舟路熟,带着李衔清直奔菜园街,两人来时见金恩照已经在此。 “金队长。” “拿着照片在附近排查。”金恩照命令说道。 池砚舟大概看了一眼,好像其余区域各组成员都被叫来。 位置圈定在菜园街、菜香街、卫生街一带。 排查期间池砚舟难以置信道:“李叔,莫不是真有发现?” 李衔清同样吃惊。 农乐童当真在冰城! “就看能不能寻到人。” 两人刚排查没几户听得不远处有动静。 赶过去见警员抓住一中年男人不放。 金恩照也走来问道:“怎么了?” 警员回答:“我拿着照片问他认识不认识,他随便看了眼就说不认识要关门,我看他状态不对。” “我真不认识。”中年男人冤枉叫喊。 “带回警察厅。”金恩照多一句不问,直接抓人。 男人吓得急忙坐在地上防止被抓。 金恩照蹲下身子寒声问道:“是现在说,还是回警察厅再说?” 吓得面无血色男人语言混乱道:“这房子和作坊就是我的,和别人没关系。” 面对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金恩照瞪着他道:“问你照片上的人,认识吗?” “认识。”男人极其不情愿回答。 “人在什么地方?” “死了。” “死了!”金恩照大吃一惊。 池砚舟听到此言都诧异。 这便是宁素商与组织的安排吗? “怎么死的?” “绝对和我没关系,他自己痨病死的。”男人的话让李衔清的脸色极其僵硬。 “从头到尾给我详细说清楚。”金恩照厉声喝道。 从男人断断续续的讲述中众人明白。 眼前是一个制作线香的家庭式小作坊。 原主是一位孤寡老人,此刻瘫坐在地上的男人,是他最早收养为自己养老送终的养子。 可这养子只会吃喝嫖赌,老人每每教育都换来一句“老了还不是要靠我披麻戴孝、摔盆起灵”。 但随着老人又收留一位半大孩子情况有所不同,这孩子学习线香制作很快,算是继承老人衣钵,他便开始找麻烦,想将孩子赶走。 关系闹的很僵硬,最后自己却被老人赶走。 不久老人去世所有东西都留给这个孩子,男人气不过大闹灵堂,动手将孩子打伤。 这孩子怒火攻心加之受伤,还要制作线香吸入打量粉尘,竟然也死了。 男人喜从天降继承作坊等家产。 现在碰到警员询问还以为是要收回作坊,故而不敢承认。 听完这个故事池砚舟等人都很惊奇。 金恩照没想到农乐童竟然死了,难怪当年没找到。 池砚舟亦是没猜到,组织安排故事之完整性有些出人意料。 可越完整的故事信息量越多,就越容易存在破绽。 “周围打听一下,看看和他说的是否一致。”金恩照对警员说道。 但等到警员打听一圈回来,确有其事! 池砚舟明白事情一定是真的,组织不可能让如此多人来配合,那太过危险。 可能将真事利用的如此出神入化倒是少见。 第四十四章 两封情报 香坊区菜园街未安装路灯。 此刻天昏地暗。 家家户户习惯睡前点燃自制线香,显得鬼火灼灼。 农乐童几年前便一命呜呼,难怪红党也寻他不到。 人可以死! 情报呢? 看着眼前家庭式作坊金恩照下令:“进去仔细搜查,不可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池砚舟同样领命进入房间之内。 到处摆放着制作线香的工具和材料。 粘粉多用榆树皮粉。 香粉则是劣质檀香、沉香居多。 称重的戥子扔在一旁,可见许久未用这一套工具。 骨粉、木尺、瓦罐、筛网洒落一地。 警员搜查大开大合导致屋内粉末飞舞,金恩照在外喊道:“不要扬起太多粉尘。” 前些年一家面粉厂发生爆炸事故,经调查日本专家提出粉尘爆炸作为解释,很多人觉得是无稽之谈,金恩照深知确有此事。 此刻房间内粉末能否达到爆炸程度尚且不知。 总归小心无大错。 搜查翻箱倒柜! 门外瘫坐之人心惊肉跳却不敢言。 李衔清目光精准扫视。 手中握着手电筒,朝电灯照射不到的角落仔细观察,在老人牌位之后他发现一捆线香。 放在此处好似为方便上香。 伸手把线香拿起李衔清看到后方另有一捆,站在凳子上将其掏出,他看着手中两捆线香出神。 后李衔清干脆放弃继续搜查,选择坐在凳子上开始将手中两捆线香,一寸一寸用手指碾碎。 在碾碎过程中李衔清目光突然一亮,手中触感截然不同。 定睛再看线香之内包裹隐藏纸条一张。 小心翼翼剥离表面材料,恐伤及内部纸张,在李衔清细微精巧的操作之下,一张小小见方的纸条被他相对完好取出。 其上密密麻麻的名字映入眼眶。 “金队长,有发现。”李衔清喊了一句。 池砚舟也抬眼望去,见他发现了所谓情报。 情报虽假却能反应李衔清能力,为何旁人发现不了,由他率先发现? 金恩照急步迈进接过纸张瞳孔瞬间瞪大。 名单! 反满抗日分子名单! 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 中央治安部、滨江省警务司、冰城警务厅都关注的情报被他们找到! 冰城警察厅此番必要露脸。 参与任务之人功劳不必多说。 金恩照现在心中对池砚舟越发满意。 “这些香全部碾开。”金恩照当即将名单贴身收藏后说道。 其余警员继续搜查。 李衔清负责碾碎线香。 还真又找到一张纸条,但这张纸条上没有字,而是类似地图的简易画。 后并未再找到任何东西,金恩照命令收队。 离开前询问瘫坐男人是否知道这些? 男人头摇的如同拨浪鼓一般,说都是那孩子弄的,他压根就不会制作线香。 此刻天色已晚没有公共汽车。 人力车地处偏僻也难寻觅,且少有车夫远程工作。 金恩照有马车一辆,准备乘坐先一步回去向盛怀安汇报收获。 其余人等步行返程。 这路途遥远夜寒风冷,其他人步行无碍,李衔清身体只怕勉强。 再想起方才那人言农乐童因痨病而亡,这走路气喘吁吁陡然加重。 许是看出李衔清心中所想,池砚舟缓步停滞身前:“李叔稍等片刻我去弄辆马车来。” 不等李衔清询问他便离开。 片刻后池砚舟就赶着一辆马车而来,但此车没有车篷,就是一个车板。 平常是做运送货物之用,鲜有坐人。 徐家香坊区铺子就在四安街离得不远。 “李叔,上车。” “谢谢。”李衔清此刻是认真道谢。 池砚舟在融入! 这是潜伏第一步。 他不仅要和金恩照关系交好。 与李衔清也是如此。 情报工作者长袖善舞为佳。 情报都是从旁人口中听来,与越多的人关系好,自然能有越多的机会探听情报。 池砚舟不会放过拉近关系的机会。 板车之上他贴心放置一个棉垫,李衔清坐着能舒服些。 池砚舟坐在车前赶车。 晃晃悠悠朝着南岗区而去。 途中无事闲聊池砚舟说道:“金队长先一步汇报调查收获,显得我等无甚功劳。” 郑可安由李衔清、池砚舟调查。 香坊区有发现则是警员排查。 房间内搜查李衔清看出线香端倪。 金恩照其实所做之事甚少。 抓捕郑可安、赶赴新京取照片,旁人亦可代劳。 可偏如此金恩照功劳最大! “地位往往决定一切。”李衔清信奉这句至理名言。 在股长盛怀安处,队长金恩照功劳最大。 在特务科科长处,功劳是股长盛怀安的,而非队长金恩照。 这便是职位问题。 “看金队长方才模样,可见这两封情报至关重要。”池砚舟作出推测。 自然重要。 李衔清应当首功。 此功劳他若能全盘吃下,在特务股那也有机会向上攀爬。 现实却是他一个人吃不下。 只能尝点残羹剩饭。 日后还要在特务股摸爬滚打,李衔清心知必须要有自己人才行,不然一辈子都吃嗟来之食! 池砚舟显然是好人选。 他虽然有想要讨好金恩照的想法,但在李衔清看来无可厚非,谁叫金恩照是队长。 可若自己也能有让池砚舟讨好的资本。 那问题岂不是迎刃而解。 但此刻显然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李衔清需要找一个契机。 马车绕路避开步行警员免得平添麻烦。 金恩照则更快回到警察厅,前往特务股长办公室。 站在盛怀安办公桌前,他郑重将怀中两封情报取出放下。 拿起一看盛怀安立马来了精神。 “股长,这份名单应当就是反满抗日分子的成员名单。”金恩照觉得这名单至关重要。 至于这张图他还不解。 盛怀安看着地图说道:“可能是红党成员藏匿重要物资的位置。” “可图中没有任何标识,怎么辨认?” “加密的。”盛怀安相信地图肯定存在加密。 但只要拿到手就可以去解密。 “很好!”盛怀安心情不错。 农乐童一事耽搁几年之久,没成想无心插柳得到解决。 特务股福星高照! 听罢金恩照详细汇报,盛怀安问道:“农乐童死了?” “是。” “周围走访说法可一致?” “说法一致。” “你连夜去警务厅一趟,找当年搜捕磐石中心县委时收缴的资料,将有关董荷的部分取来,重点是董荷手书的文字资料。”盛怀安当即命令。 他需要对比字迹。 看这名单是否出自董荷之手。 观字迹娟秀不似农乐童所写。 应当是董荷在春城见面时交付,让农乐童带着逃离。 纸张只能看得出陈旧却无法判断具体时间,毕竟封存在线香内,又由线香内取出,早就面目全非。 地图无字更无判断依据。 此刻仅能凭借名单笔迹与董荷笔迹做比较。33qxs.m 看是否为真! 盛怀安在喜悦之下亦不会被冲昏头脑。 第四十六章 疑神疑鬼 踏着晦暗朦胧清辉,借韫色路灯照明。 霓虹灯闪烁摇曳如同店铺门前年轻女招待。 马蹄声悠扬响起,富有节奏。 将李衔清送到南岗区马家街。 这里距离植物园很近,仅有一街之隔。 医生告诉他住在植被茂密的环境内,对他的病情有缓解作用。 闲来无事他也多在植物园内走动。 辞别李衔清让其早点休息,池砚舟架车返回家中。 让李老给马喂些夜草,明日等香坊区铺子的人来取便行。 夜深徐南钦也回房睡觉,徐妙清却还在等候。 见池砚舟安然无恙回来才算放心。 入职警察厅对他与组织来说无疑是好消息。 可对徐妙清却不是。 因此池砚舟此刻并不打算详谈,反正还是警员。 “怎么听见马车声?”徐妙清温润柔和的嗓音很符合她的气质。 “今天刚好在香坊区执行公务,返程时公共汽车停运,便从铺面借了马车,明日铺子安排人来取。” “跑那么远?”徐妙清七窍玲珑心。 南岗区警察署连跨两区执行任务确实不多见,尤其池砚舟这种警务系警员。 本想隐瞒可三言两语之间就有露馅危机。 “突发情况。” 起身靠近池砚舟目光扫视。 肩头呈现粉末细闻之下有线香味道。 一路赶着马车前行,身上也带轻微马匹膻腥。 被清澈双眸扫视,池砚舟仿佛赤条条站在原地。 “你这眼神让人心慌。”池砚舟苦笑道。 “不做亏心事慌什么?” “不穿衣服谁不慌?” “你身上这衣服不是穿的好好的?” “在你眼里这衣服还有吗?” “流氓!”徐妙清俏脸微红扭头坐回凳子上。 池砚舟不乐意上前道:“我自己媳妇我就说句话都流氓了?” “人家那夫妻二人晚上睡一起成什么了?” “大流氓?” 徐妙清耳垂都隐隐泛红。 成婚前一些较为亲密的接触也让两人暗生情愫。 可成婚后反倒是保持距离。 此刻池砚舟步步紧逼,徐妙清心跳都在加速。 本因池砚舟加入警察署一事心中生气压制爱意,但警员拿着照片上门询问让她隐约可查端倪,抗拒之情消散爱意填满心房。 望着近在咫尺,仿佛下一秒就要贴上来的俊朗容颜。 徐妙清甚至在想自己要不要矜持一下。 就在她天人交战之际,池砚舟却后退将腰直起。 “你工作现在找的怎么样了?”池砚舟转移话题问道。 “不要你管!”徐妙清突然丢下一句,跑到床上将整个人裹进被子里。 池砚舟眼神之中稍显迷茫。 怎么了? 徐妙清头都在被子内通红一片。 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没出息。 不知羞! 想那有的没的。 今夜这炕不用烧都是热的。 第二天出门前池砚舟将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毕业证书,以及毕业时学校各教官做的结业评价全部带上。 冰城市警察厅距离较近。 步行通勤毫无影响。 早早赶来等候特务股警员陪同,前往警务科办理入职手续。 警察厅入职调查极其严格。彡彡訁凊 好在池砚舟本就是南岗区警察署警员,且还是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毕业,身份背景等早调查详细,类似于从警察署升调至警察厅,繁琐手续得以简化。 成功入职领取配套装备。 至于警衔依然还是警士。 手续虽简单却也忙了近一早上,中午才与李衔清碰面。 见池砚舟换上警服配枪在身,口中恭喜道:“祝贺你。” “也不知陈署长,得知我们都入职警察厅是什么反应。”池砚舟所言大有些小人得志的感觉。 昨夜躺在床上他猛然想到,自己表现不俗是为争取入职警察厅。 只是不俗表现,怕也让李衔清心中忌惮。 被敌人忌惮并非好事。 此刻展现一下年轻人的张扬心性算作弥补。 能力归能力! 心性归心性! “陈署长没功夫理会我们。”李衔清心中对陈知新颇有怨念。 只是如今地位相差悬殊,对方岂会将你放在心上。 但李衔清心中坚信。 总有一日要让陈知新另眼相看。 池砚舟还是很开心问道:“我们今日工作是什么?” “特务股与你此前所在警务系不同,每日没有固定工作,收集情报探查反满抗日分子信息为主要工作内容,有任务时会另行安排。” “那今日我们?” “不必心急,先熟悉熟悉环境。” 警察厅内熟悉环境遇到了纪映淮。 她见池砚舟身着警服出现在警察厅内,也觉诧异。 “日后一同共事,麻烦纪警官多照顾提携。”池砚舟热情上前。 “恭喜。” “因祸得福。” 纪映淮浅聊两句借口有工作要忙离开。 晚上收工池砚舟拎着警服等物朝着家中走去。 纪映淮坐有轨电车回家,却在中途下车。 前往新市巷。 此处有一染房经营布料漂白及染色工艺。 隔壁便是布行。 做展示之用,亦零售布匹。 距离纪映淮家不远,她偶尔会来挑选布料。 “这位客人想看点什么样式的?” “绸缎。” “小姐真是好眼光,这些都是新货。” “没有其他的颜色吗?” 经理从内出来接替伙计招待道:“里间有些新的绸缎,只是价钱方面。” “价钱不是问题。” “请小姐移步一观。” 纪映淮跟随经理进入里间翻看布料。 经理压低声音问道:“怎么了?” 翻动布料不停纪映淮回道:“此前跟踪监视我的警员,入职警察厅特务股了。” “你不是说他被警察署辞退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会入职特务股。” “担心他会继续调查你?”布行经理问道。 “岑鑫在面对盛怀安询问时,为顾及颜面没做正面回答,盛怀安此人心思缜密怕并未真正放下。”纪映淮心中有此担忧。 经理高声介绍了几句绸缎后又道:“池砚舟若真为调查你而来,势必要影响你现在任务。” “所以才来找你。” “要不要找机会将池砚舟做掉?” “如果他不是为我而来,杀他节外生枝多此一举,若他真是为我而来,突然死亡哪怕做的天衣无缝,无疑还是告诉盛怀安我有问题。” 确实是这个道理。 治标不治本。 经理将布料拿在手中,天花乱坠介绍之余道:“你这里的任务停不得。” 纪映淮也知任务不可暂停,不然此前努力全都功亏一篑。 “我会继续执行任务,你通知上峰调查一下池砚舟因何加入特务股,判断是否因我而来。” “好。” 先搞明白池砚舟究竟是不是盯上自己。 免得疑神疑鬼。 从里间出来经理让伙计进去裁布,纪映淮付钱后带着布料离开,明日抽空去趟裁缝铺,将布料定制成衣服。 戏要做全! 第四十七章 层层细节 拎着衣物行至三岔路口。 白色点缀黄色碎花窗帘。 左侧拉住二分之一,右侧未动。 见状池砚舟不露声色绕路前往地德里。 靠近铁道听见火车汽笛声响起。 他本打算从信箱内取了情报就离开。 却见房门悄然开起,宁素商出现眼前。 棕色呢子大衣显得宁素商与此前截然不同。 在她示意之下池砚舟走进房间。 看来情报工作变化确实频繁,宁素商此前明确告知窗帘发出信号后,她会在临街房间内确保池砚舟接受到信息。彡彡訁凊 今日显而易见她并不在三岔口路房间之内,而是早早在此等候。 “灵活多变。”宁素商言传身教给池砚舟上了一课。 “我成功入职警察厅。” “速度有些让我出乎意料。” “你不是应该打压教育,避免我沾沾自喜、得意忘形吗?” “刀尖跳舞、悬崖漫步,你的命以及你在乎人的性命,全都系在你身,打压还是赞扬并非重点。” “言之有理。”池砚舟不得不说,宁素商仅一句话,心头可能存在的那丁点自得,当下消散的无影无踪。 宁素商示意他坐下继而说道:“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如此之快从郑可安身上寻得突破?” 通过郑可安获得照片。 冰城特委也知难度很大,与宁素商同在商讨,打算制定一个可行计划交由池砚舟负责。 可计划还未最终敲打。 池砚舟处便送消息告知一切就绪,让组织进行下一步安排。 好在组织对警察厅掌握农乐童照片之后的计划早有准备,不然很可能措手不及。 对此问题池砚舟回答:“我利用郑可安知晓反满抗日成员掌握照片……” 听罢池砚舟计划宁素商暗自叫好。 反其道而行! 不仅算计郑可安,连特务股都被算计在内。 利用警察厅高压调查迫使郑可安松口。 宁素商看着眼前池砚舟心中不禁自问,这真的是没有地下工作经验吗? “我更好奇香坊区组织的安排。”池砚舟其实心中对此也多有疑惑。 “组织早年通过照片找寻你时,便到过香坊区那家制作线香的作坊,那孩子与你确实有相似之处,但经过组织辨认并非是你,此番刚好利用。” “所以情报是组织藏进去的?” “没错。” “藏在线香内确实是好地方,但不怕警察厅搜查不到吗?” 宁素商解释说道:“字条到今日足有五年之久,做旧是一大难题,组织找了几年前的纸张用来书写,可与五年前书写完放置到今日的纸张仍有差别。 封存进入线香内再由线香中取出,便会破坏纸张表面甚至于纸张的完整性,可掩盖弥补细节上存在的破绽。” 没有破绽的情报被发现才能起到作用。 存在破绽的情报被发现只会适得其反。 且按照特务股的能力,哪怕藏在线香内也并非无法发现,只会多费些功夫。 李衔清的存在加速了发现过程。 “线香做旧同样存在难度,可当时大家注意力都在情报上,而为了得到情报线香会被全部碾碎,因此也就将隐患解决。”池砚舟举一反三。 宁素商点头:“正是如此。” “名单应当也是半真半假吧?” “名单之上多数为近年在磐石等地,被伪满、日寇,抓捕、牺牲的同志,另有小部分改名换姓转移去关内工作的同志,警察厅怎么查名单都是真实的,但却难起大用。” 池砚舟第一次参与任务才明白。 看似一次简单的假情报任务,前前后后细节非常多。 每一个细节都有可能导致功败垂成。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农乐童!”池砚舟与往日作别稍有感叹。 “名字叫什么不重要,牢记我们都是中国人便足够。” “明白。” “打入警察厅前期你完成的非常顺利,后续便是在警察厅内站稳脚跟,尽量能接触到更核心的情报。”宁素商做工作指示。 “李衔清与金恩照大有交锋之意,看盛怀安应是默许状态,我或许能从中谋利。” “左右逢源虽好,却也更添危险,需多加小心。” “我有分寸。”池砚舟也知凶险,可既入龙潭虎穴,又何处寻觅净土。 后池砚舟道:“今日相见不止为答疑解惑吧。” “组织想帮助你在特务股早日站稳,提供一个胡子的情报给你进行抓捕。” “抓捕胡子?” “这伙胡子在冰城周边地带活跃,早年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后换了一个大当家的主事,则开始劫富济贫,如今更是敢于在外骚扰日伪警宪。” “帮日伪抓他们?”池砚舟比较抗拒,对方与日伪警宪交手,你这不是背后捅刀子吗? 宁素商见其误会继续解释道:“频繁遭受骚扰日伪计划清剿,此情况下抗联有意收编,大当家明白独木难支想加入抗联,但此人却被警察厅给抓了。” “什么时候?” “十来天前。” 池砚舟想起自己最早监视纪映淮时。 在警察厅外见盛怀安率队抓捕一人。 当时便觉得那人面色阴狠不是善茬,此刻看来极有可能便是城外胡子。 “我应该见过那个人。”池砚舟说道。 “他在城外镇子吃酒,被手下不愿投奔抗联人员,告密行踪给当地警署,警署误认为他是抗联人员,急忙通报冰城警察厅,盛怀安才会亲自前往。” 抗联一事尤为重要。 盛怀安理应重视。 “所以现在让我抓的人,是告密之人?” “正是,此人不仅告密,还在大当家被抓之后阻碍收编工作,导致收编失败不说,还带领手下骚扰平民商队制造杀戮。” 如此看来确实罪大恶极。 宁素商继续说道:“盛怀安抓捕大当家后,也明白他并非是抗联成员,但得知有收编工作开展,便想通过胡子掌握更多线索。 抗联与告密之人有打过交道,他被抓后能提供些无关痛痒的情报,对你潜伏工作有利,也利于重启收编工作。” 并非所有胡子都为非作歹。 其中也有与大当家一样心存善意之辈。 每一份抗日力量都弥足珍贵。 听完宁素商所做任务安排,池砚舟另有看法。 他道:“能不能把功劳给李衔清。” “你是不想过早立于人前?”宁素商当即便明白池砚舟所想。 “李衔清、金恩照二人斗法不可避免,若我异军突起让两人不安,只怕会非常默契联手先踢我离场。”池砚舟必须考虑这个可能性。 “李衔清目前势弱,帮他多些应付金恩照的资本,对你是有好处的。” “他们越势均力敌,我的作用对他们也就越明显。” “天平保持稳定平衡,你这个砝码才能发挥最大作用。” “要么说和你聊天省事。”池砚舟夸赞一句。 见他此刻都带着与敌人相处的风格,宁素商不觉别扭,反倒希望池砚舟保持。 融入骨子里。 才更加安全! 第四十八章 实战格斗 天平悬殊过大。 砝码对两端而言都可有可无。 但当天平保持平衡时,任何微小的砝码都将至关重要。 那是打破僵局的关键所在。 池砚舟便想成为关键人物,到时选择权在他! “你对李衔清多有了解,如何将消息透露给他,较为保险?”宁素商想听取池砚舟建议。 “密侦、暗探!” “密侦、暗探?” “李衔清此前身为特务系主任,培养不少密侦、暗探,后被署长陈知新接管,现交给新任特务系主任陆言负责,陆言此人对李衔清培养的密侦、暗探存在信任问题。” “生性多疑?” “生性多疑只是一方面,陆言本就瞧不上李衔清出身,那些密侦、暗探提供情报换取的报酬被一压再压,有些人得知李衔清入职警察厅已经暗中寻来。” 池砚舟在警察厅外无意间看到过。33qxs.m 昔日暗探来寻李衔清。 因暗探身份被陈知新、陆言等获悉,李衔清此前不愿让其协助调查。 可他若不甘心只是做特务股一小小警员,密侦、暗探必须培养。 这些受到压迫又寻上门的旧识,无疑成了较好选择。 薪水降级导致李衔清许只能养一两个密侦、暗探。 却可徐徐图之。 至于你说积蓄? 药罐子有什么积蓄可言! “将胡子情报无意间透露给暗探,再由暗探通报至李衔清处,如此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宁素商认为乃是良策。 “当日寻到警察厅的暗探,听警厅警员通报时说叫苗吉。” “胡子中告密人员脸上有一道疤。” 敲定细节池砚舟自地德里离开。 确保安全回到安吉街家中。 警服在身! 其余警服挂在柜中。 意思不言而喻。 徐妙清见状并未追问,这警服她看到都不喜,问什么问? 接下来几日池砚舟多跟随李衔清街面闲逛。 看能否有所发现。 还经常坐在距离警察厅不远处的冰城火车站。 用眼睛审视来往步履匆匆的行人。 却未能有所发现。 下午返回警察厅得知嘉奖下达。 池砚舟奖励则是加入警察厅,已提前兑现。 李衔清奖金可观。 金恩照不仅有丰厚奖金且另行通报表彰。 “全厅通报表彰会不会太夸张了?”池砚舟小声嘀咕。 “你不懂。” “麻烦李叔解惑。” “金恩照做队长乃是股长顶着压力决定,因此金队长功劳大,证明股长慧眼识人管理有方。” “原来如此。” “就是如此。”对李衔清来说此有好处亦有坏处。 坏处显而易见,盛怀安为保全名声不愿金恩照出事,寻常小事自会包庇。 好处则是金恩照出事,盛怀安势必受到牵连影响,当不便包庇的时候,就会更加愤怒。 利与弊! 看如何权衡。 在羡慕金恩照待遇时有人来找李衔清,他前去看看。 等他再回来。 直奔池砚舟道:“明日你随我去一趟榆树屯。” 榆树屯位置在冰城周边。 距离冰城近,且铁道经过屯子外,人口增长较快。 “有任务吗?”池砚舟询问。 “明日路上细说。” “好。” 第二日一早两人便坐马车出发。 马车是李衔清租的,池砚舟负责驾车。 榆树屯在顾乡区出去不远,因此顺着大直街一直向西走便可。 “李叔,到底什么任务?” “有消息称榆树屯有胡子出没。” “我们又不负责清剿土匪。” “知道这些日子为什么不常见金队长吗?” “为什么?” “金队长就在调查抓捕这伙胡子。”李衔清也在暗示池砚舟,我能掌握到的信息,不一定比金恩照少。 池砚舟没有天真的去询问,有消息为何不上报特务股。 谁不想要功劳? 若非李衔清身体抱恙,不宜开展抓捕工作。 岂会愿意池砚舟分一杯羹。 功劳归功劳。 担忧池砚舟也有,于是问道:“我们就两个人,能吃下这伙绺子吗?” “来榆树屯吃香喝辣只有三人,屯子属于铁道爱护村,有防卫力量。” 闻言池砚舟放心下来,显得跃跃欲试。 中午马车进入榆树屯。 主街道多是商铺。 烟馆、窑子隐藏其中,价钱相较冰城内低廉,不少城内人士偶尔也会来光顾生意。 尤其烟馆背景很硬,寻常人根本淘换不来烟土。 两人寻了饭店吃饭,让伙计将马给喂了。 饭店也做客栈之用,后院看还有三匹马在棚中,池砚舟低声道:“三个胡子的马。” “他们三人在榆树屯已经有好几日了。” “在客栈里?” “现在应该在烟馆、晚上多流连于窑子内,马匹寄养在客栈。” “这么松散?” “这是绺子你当是正规军呢?”李衔清觉得松散太过正常。 选择打家劫舍无法无天。 那肯定是为所欲为的性格。 上面有人压着自然收敛些,没人管可不就放浪形骸。 “将三人都抓回去?”池砚舟问道。 “你行吗?”李衔清也有担忧。 正如李衔清所言,绺子不是正规军,更不是训练残酷的职业情报人员。 在战斗中学习! 将三人用作实战训练目标。 或许是好选择。 格斗不经搏命终为空中楼阁,池砚舟认为自己地基夯实,理应更进一步。 “各个击破。”他自信说道。 李衔清也不愿惊动屯子内的防卫力量。 见此道:“我一旁帮你掠阵,如遇危险会开枪惊退对方,吸引铁道爱护队插手围捕。” “多谢李叔。” 吃过饭便开始行动。 池砚舟借口马棚内马匹踢了他的马一蹄。 痕迹清晰可见,伙计有口难辩。 “不为难你,将马主人叫来,赔些钱了事。”池砚舟说道。 伙计一想这马主人看着便不是善茬。 叫来指不定谁赔谁钱。 伙计反正不想自身有麻烦,急匆匆从饭店离开,跑去烟馆之内。 这种小事多由一人出面解决。 果然在池砚舟等待之际,伙计叫出一人。 体型偏瘦神色不悦。 谁敢让他们赔钱? 来至后院见人在原地等待,伙计伸手一指,胡匪便骂骂咧咧上前。 池砚舟并无半句废话,起手抢攻。 一拳轰至面门! 胡匪反应倒也不慢,双臂抬起格挡招架。 池砚舟顺势起脚直踢腹部。 对方撤步向后速度稍慢被重踢一脚。 不给反应时间,跨步向前提膝跟上。 膝击下腹肘击后背,此人被打倒在地,池砚舟顺势将其铐住。 刀尖舔血不假。 可酒色大烟掏空身体,降低反应。 在被先手抢攻之际,连腰间匕首都未抽出。 第一次实战面对如此对手,池砚舟略感失望。 伙计目瞪口呆立于原地。 池砚舟拿出证件说道:“不要乱说话明白吗?” “明白……明白……。” 李衔清旁观全过程此刻上前道:“格斗同届最优,果然并非浪得虚名。” “打了一个出其不意。”虽是心中不满,却表现的谦虚中带着得意。 第四十九章 技高一筹 本意逐个击破。 许是久不见人归。 烟馆内剩余两胡匪结伴而来。 查看情况,准备一同吃饭。 李衔清示意池砚舟握枪,用枪口让两人老实便可结束此次抓捕。 胡匪二人尚未察觉危险。 大大咧咧走进客栈。 其中一人脸上长疤一道,池砚舟心知乃是宁素商所言告密胡匪。 “张耗子你跑这闹来了?”一人进门大声吆喝。 张耗子此刻被五花大绑扔在后院,听见前面传来声音急的直蛄蛹! 胡匪话音刚落面前伸出两把手枪。 二人下意识准备从怀里掏枪,李衔清轻声细语:“再动打死。” 胡匪当即不敢异动。 “二位好汉是不是有所误会?”刀疤脸小心询问。 “把枪扔在地上。” “一……” “二……” 李衔清看似病殃殃,话语却极具压迫感。 胡匪缓缓掏枪,想反击却连拨动保险的动作都不敢有。 枪被扔在李衔清脚下发出清脆声响。 “绑起来。”李衔清示意池砚舟上前绑人。 池砚舟将枪收入枪套。 李衔清举枪威慑,他拿着绳子上前捆绑。 可就在池砚舟靠近准备五花大绑之时,刀疤脸与同伙对视一眼默契十足,两人直接朝着池砚舟攻来。 三人扭作一团,防止李衔清轻易开枪。 二打一短时间内制服池砚舟当做人质,与李衔清可做谈判。 但二人未曾想到池砚舟早有防备。 刀疤脸袖口藏刀直戳心窝,同伙靴子内抽出匕首前后夹击。 李衔清并未着急开枪,恐出现误伤。 池砚舟弯腰躲过背后一击,单手撑地侧踢一脚,刀疤脸却下盘沉稳不受影响。 刀尖向下势大力沉。 池砚舟就地一滚拉开位置。 胡匪唯恐李衔清开枪,紧逼而上贴在一起。 刀尖划过发丝,池砚舟真切感受到搏命之意。 手中麻绳陡然绷直挡住一刀,后扭动旋转将刀身卡住,刀疤脸用力抽回,麻绳应声而断。 侧身避开另一胡匪致命一击。 脚尖一勾双手抓住木长椅,从上自下重重砸来,匕首难以格挡,胡匪胸前遭受重创口中一阵腥甜。 木椅结实不受影响,反手抡圆朝着刀疤脸后脑而去,惊得他急忙弯腰。 池砚舟手腕轻转,椅面朝上木腿向下,延伸长度刀疤脸避之不及,左耳遭凳腿重击,嗡嗡作响头晕脑胀。 趁机上去将其制服,两人都被捆绑结实。 夜以继日苦练空中楼阁,并非全无用处。 首战告捷! 虽与大烟侵蚀身子骨有很大关系,却也让池砚舟得到非常好的锻炼,以及宝贵的实战经验。 “回警察厅。”李衔清收枪上前说道。 将三人压上马车让他们背靠背而坐,后用绳子再将三人捆绑在一起,确保没有问题后驾车从榆树屯离开。 因没开枪,当地铁道爱护队尚未做出反应。 车厢内三个胡匪显得拥挤也不安全,李衔清索性同池砚舟一道坐在前室,白日里受些风吹倒也无妨。 “伸手倒是干净利落。”李衔清今日也是第一次见池砚舟动手。 “三人吸大烟骨酥体麻,和反满抗日分子没得比。” “确实。” 今日看似凶险,却与反满抗日分子相差甚远。m.33qxs.m 李衔清叫池砚舟一同来抓捕胡匪,也存在展现自己价值远比表面上看起来高。 池砚舟自然也要在对方面前表现自身价值。 互相利用! 也要互相存在价值才可利用。 马车直接停在警察厅门前,李衔清下车道:“你先将人看住,我去汇报股长。” “报告。” “进。” “股长,属下今日抓到几个胡匪。” “胡匪?” “正是。” 特务股确实有抓捕胡匪的任务。 此前金恩照等队长忙于其他公务,加之错将胡匪误认为抗联成员,盛怀安便亲自带队跑了一趟。 金恩照处理完农乐童任务后,抓捕胡匪工作便交由他负责。 盛怀安很清楚金恩照并未带李衔清参与。 所给理由正当。 抓捕胡匪多在城外奔走,李衔清旧疾在身不便跟随。 可金恩照处尚且没有进展,李衔清却抓到胡匪! 盛怀安很清楚李衔清所抓之人,必然是特务股要抓之人,不然他岂会对胡匪突然感兴趣。 “抓到几人?” “三人。” “现在何处?” “警察厅外。” “带进来分别关押进行问询。” “是。” 看着离去的李衔清,盛怀安知道他能给自己带来惊喜,却没想到惊喜会来的如此之快。 让来警察厅特务股便是看重其能力。 确实未让失望。 先是农乐童陈年旧案。 再到当下无论知晓信息,还是可用人手,都远远少于金恩照的情况下,却硬生生先其一步将胡匪抓获。 李衔清技高一筹! 盛怀安暗道自己识人目光果然敏锐。 池砚舟与组织商议推李衔清顶在前面,不仅能避开金恩照的压力,甚至于也不会过早被盛怀安关注,实为一举两得。 押送三人分别关押。 盛怀安亲自前来问询,邀李衔清陪同。 金恩照此刻不在厅内,李衔清要的就是如此机会,自然心满意足。 至于池砚舟也顺势跟入房间内。 三人以刀疤脸为首,盛怀安自是先审讯他。 等盛怀安坐定池砚舟很有眼色上前,把堵住刀疤脸嘴巴的烂布条取出来。 刀疤脸此刻哪还有半点不可一世的表情。 坐在凳子上愁眉苦脸。 “这位是警察厅特务股股长,老实回答问题免得受皮肉之苦。”池砚舟警告一句。 “老实……一定老实……” “哪个绺子的?” “帽儿沟。” 盛怀安一听便知人抓的没错。 “你们骚扰过警宪部队。” “全是大当家逼我们做的。” “是吗?” “我对天发誓,而且我偷偷给警察送消息,让我们大当家被捉了。”刀疤脸一股脑的往出说。 “你送消息?”盛怀安知道消息是有人偷偷提供给当地警署,可却未曾猜到居然是绺子内部人员所为。 “正是我送的,消息是一张纸条放在张大头家里,告知大当家几时到镇子上去。” 没错。 张大头是警署主任。 确实由他汇报消息至警察厅。 可见正是刀疤脸告密。 “你为何要出卖你们大当家?” “他骚扰警宪部队我看不过去。” “我不想听这些虚头巴脑的话浪费时间。” 冷面书生板着脸。 寒意尚比深山密林,冷风拂面来的强烈。 刀疤脸也是数条人命在手,此刻却紧张的好像雏一样。 因为惜命! 他不愿丧命于此。 “大当家想加入抗联。”刀疤脸咬着牙将消息说出。 但急忙解释:“我可不想加入抗联。” 和抗联牵扯关系极易被划成反满抗日分子,刀疤脸很是担忧。 日本人让警察厅打击抓捕反满抗日分子,他生怕对方将自己拿去顶名额,完成任务。 李衔清只知特务股调查胡匪。 却不知背后有抗联踪影。 此刻李衔清立马打起精神,或许此番抓捕不仅表面看来如此简单。 说不定能再立新功! 池砚舟也适当露出惊奇神色。 抗联! 第五十章 电台情报 抗联! 日寇、伪满心头大患! “倘有侵犯我疆土,及扰乱我治安者,不惜以全力除之,以属我保卫地方之责。” 31年马将军高举反日大旗,于嫩江畔率军民打退敌人进攻,自此东北抗日武装力量从未停歇。 杀之不尽,除之不绝! 时至今日仍是日伪最忌惮所在。 与抗联相关情报线索重要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李衔清激动之余反观盛怀安神色全无变化。 便知此事对方早已知晓。 金恩照奉命抓捕胡匪,可见并非心血来潮。 “抗联收编?” “他们是叫收编。”刀疤脸面孔狰狞却努力表现和善。 “哪方面的?” “抗联第3军,在珠河一带活动。” 第3军! 去年年底在海伦与日军作战,击杀日军300余人。 是今年日伪冬季大围剿的重点照顾对象。 “收编工作现在进展如何?” “大当家被抓之后我压根不和他们谈,已经将人打发了。” 刀疤脸也不愿招惹抗联。 “能提供多少有关抗联的情报?”盛怀安想看看刀疤脸究竟知晓多少。 大当家提供的情报极其有限。 他与抗联初接触便被捕。 刀疤脸可见在大当家被捕之后,还与抗联有过交谈。 至于他说压根不谈之言。 盛怀安认为听听就行,不可全信。 “抗联第3军有10个师6000人左右,多活动于松花江两岸。” “就这些?” 盛怀安大失所望,此类情报早已掌握。 刀疤脸同样急的不行。 绞尽脑汁去想有价值的消息。 “他们能发电报。” “电台!”李衔清下意识出口。 “就是电台。”刀疤脸很肯定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 “大当家被抓之后他们还要继续收编,我不愿意就提了很多非常过分的要求,他们说没办法立马给我明确回答,需要电报军部询问。” 抗联有电台? 且不仅军部有,下面也有! 这是什么情况? 抗联条件他们心知肚明,枪支弹药、食物药品等都捉襟见肘。 交通通信器材更是稀缺。 作战时如遇战败,日军会摧毁电台避免落入抗联之手。 抗联通信一直是大问题。 通信设备没有! 报务人员更是没有! 如今看刀疤脸所言好像并非如此。 这个情报非常重要。 盛怀安为进一步确认,追问道:“你没记错?” “绝对没有。”彡彡訁凊 “确定?” “抗联的人肯定说过这样的话,不信你们可以问另外被抓的两人。” 继续询问刀疤脸没有新信息提供,再审另外两人所言与刀疤脸相同,两人虽不甚明白电台之物,却记得抗联之人确实有过如此言语。 三人回到股长办公室内,盛怀安大感意外。 “难怪围剿工作难以取得重大成效,抗联手握电台信息畅通无阻,倒是小瞧他们了。”盛怀安没想到,居然能斩获如此重要的情报。 李衔清压下心中激动道:“抗联电台从何处而来?” “不外乎苏方红军支援。” “由此可以断定苏方红军不仅支援通信器材,定也帮忙培训通信、侦察等,特种业务人员。” “没错。” 给了设备也要教如何使用。 这同样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情报线索。 “抗联整体协同作战的能力得以加强,这个信息事关重大。”池砚舟同样跟着说了一句。 盛怀安立即表示:“此事需即刻上报冰城日本宪兵队本部,立马写报告。” 报告由李衔清负责。 他奉系军中参谋出身,一手好字精妙绝伦,报告材料书写更是得心应手。 就在办公室内趴在茶几之上,笔走龙蛇间一页卷面整洁、字迹工整、无错无改的报告悄然完成。 盛怀安拿在手中甚是满意。 当即签字呈科长阅。 特务科科长吃惊之余大赞盛怀安工作优秀,正副科长签署姓名,立马呈送冰城日本宪兵队本部。 宪兵队本部位置在南岗区邮政街与建设街交汇处。 距离很近,送达极快。 此番李衔清独自立功无人能分一杯羹。 池砚舟不过是跟着当打手罢了。 加之报告写的赏心悦目,这是金恩照难以企及的。 盛怀安丝毫不吝啬夸奖,奖励自是不会少,李衔清心满意足。 情报? 电台信息自然是组织故意透露给刀疤脸。 苏方红党确实支援电台,帮忙培养特种业务人员。 但电台目前数量十分稀少,仅少数队伍配备,密山方面电台信息已经泄露,此刻第3军假意称有电台,实则帮忙吸引目光,同时给敌人造成抗联协同作战能力增强的假象。 以使得敌人冬季围剿作战时担心遭受反围剿、反包围等,不敢孤军深入。 “恭喜李叔。”从股长办公室出来,池砚舟急忙道贺。 李衔清饶是见惯大风大浪此刻也难掩开心。 手帕虚扶口前,将在盛怀安办公室内忍耐住的咳嗽宣泄而出。 只不过想抓捕几个胡匪。 哪成想有意外之喜。 李衔清感觉自从离开南岗警察署后,自己鸿运当头。 接连两起任务开门红! 大红! “今日你跟着辛苦,这些给你拿着犒劳一下。”李衔清很大方。 他的嘉奖还没下来,先给池砚舟钱。 此刻池砚舟自然不会推辞,很开心的将钱接过口中道:“多谢李叔。” 刚将钱收好,便看到金恩照带着几名警员回来。 看脚上泥泞可知在城外忙碌一日。 “金队长。”两人问好。 金恩照已经收到特务股警员消息,说李衔清抓捕三名胡匪。 他的任务同样是抓捕胡匪,却还未得进展。 轻点下巴算作打招呼,擦肩而过直奔盛怀安办公室。 “股长,李衔清抓捕到的胡匪是帽儿沟的绺子吗?” “是。” 怕什么来什么。 金恩照在得知李衔清抓到胡匪时便担忧如此。 可事实正是如此。 “查到什么?” “抗联电台……” 当听罢盛怀安讲述,金恩照面色在极力隐忍之下,依然非常难看。 他很明白此情报意味着大功劳。 若是他先抓到人,这功劳便是他的。 可偏偏李衔清比他快。 凭什么? 他每日在城外东奔西跑辛劳工作。 病痨鬼仅出城一次便将胡匪抓获,金恩照心有不服。 “情报!”盛怀安冷声说出两字。 你忙。 你辛苦。 你忍饥受冻。 你不辞辛劳。 可特务工作情报为王! 李衔清情报渠道显然优于特务股支持之下的金恩照。 输的不怨。 面对此理金恩照无言以对。 从股长办公室离开羞愧难当又愤愤不平。 池砚舟收工朝着家中走去,心中分析当下局势,军警宪特冬季大围剿给抗联带来巨大危机。 每个冬天都极其难熬。 今日电台假信息不知能为抗联换来多少喘息之机。 眼下这个冬季显得无比漫长! 第五十一章 诱捕任务 期盼春回大地,生机勃勃。 这个严冬能少死些人。 山街与霁虹街连接处,也是南岗区同埠头区分界线。 池砚舟看到金恩照站在铁道旁叼着一根香烟。 星火明灭,烟雾轻盈。 “金队长怎么在这里?”池砚舟上前问道。 将手中香烟扔在地上,烟灰溅起零星花火于冰冷土地绽放。 恰似昙花一现。 金恩照脚尖碾着烟头问道:“李衔清抓捕胡匪一事,你知晓多少?” 踩碾烟头的动作无疑在暗喻,他若想对付池砚舟便是如此简单。 李衔清立功。 且是非常大的功劳。 接连两次有所斩获,金恩照心中不急是假的。 盛怀安告诫他情报为王。 那金恩照就来发展情报网络,李衔清身边的池砚舟,不正是合适人选吗? 特务股内部开展情报工作? 不合理! 可若无人知晓,便不必担心。 池砚舟心领神会当即解释道:“昨日李衔清让我今日陪同他去趟榆树屯,可却并未告知所为何事,乃是今早马车之上才说抓捕胡匪一事,属下当时尚不知此事有何关联,更来不及通知队长。” 郑可安一事池砚舟向金恩照透露消息。 榆树屯一事并非他不愿透露,而是没有机会。 金恩照认为按照李衔清的小心谨慎,确实会如此安排。 且池砚舟定然也不知胡匪口中能有如此重要线索,因此今日并非来寻麻烦,而是想池砚舟做他眼线。 让他在与李衔清的斗法中占得先机。 故而金恩照问道:“李衔清从什么地方得到胡匪信息?” “这个属下不太清楚。” “你不清楚?”金恩照极其不满此回答。 “昨日警察厅门口警卫说有人找李衔清,他回来便告诉我要去榆树屯,应当是求见之人提供线索。” 得此消息。 金恩照打算明日寻当时的警员打听一下。 “日后知道该如何做吗?” “属下不会再帮李衔清。” “错!” “错?”池砚舟装作不明所以。 “让他信任你,明白?” 池砚舟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点头:“属下明白。” 说罢金恩照朝着警察厅而去,结束今夜私下谈话。 顺着霁虹街继续朝着家里走,池砚舟心道“天平计划”进展顺利。 只是金恩照此人城府相较李衔清确实尚浅。 池砚舟就在等金恩照找上门。 却没想到就在今夜。 还以为要等上一些时日。 第二日一早来警察厅特务股,池砚舟并未向李衔清透露,金恩照连夜寻他一事。 李衔清会不会猜到? 池砚舟不管。 金恩照是特务股一队队长,李衔清与池砚舟同为警员。 这种情况下作何选择显而易见。 反倒池砚舟跑去将事情都告知李衔清,才会引得对方怀疑。 现在选择投靠金恩照理所当然!彡彡訁凊 李衔清哪怕猜到也会视而不见,等他自身价值慢慢体现,才有资本撬动池砚舟反过来帮他对付金恩照。 因此池砚舟不言语。 李衔清看破不说破! 昨天日本宪兵队本部连夜商讨警察厅提供的情报。 今日一早便有任务下达。 要求警察厅特务股利用胡匪诱捕抗联成员。 电台一事日伪自会做出应对安排。 但抗联既然想收编胡匪,那么将计就计利用绺子设伏,等抗联成员现身将其抓获,再严刑拷打逼问抗日联军情报,帮助冬季大围剿取得收获。 今早盛怀安再度提审刀疤脸,金恩照、李衔清陪同。 “我现计划放你回去,引诱抗日联军成员登门进行抓捕,厅内却担心你回到绺子后,出尔反尔不配合行动,现在两种声音争执不下。”盛怀安在刀疤脸面前显得为难。 刀疤脸一听激动表示:“警官我一定配合,我压根就不想被抗联收编,再说我出卖大当家一事你们都知道,我若出尔反尔警察厅可将消息放出来,我在绺子内也活不了。” “不怕得罪抗联?” “更想活命。” “此事若成安排你带着手下兄弟加入满洲国军,好过跟着抗联抱头鼠窜忍饥受冻。” “多谢警官。” “先别急着谢,你和抗联成员还能联系上吗?” “只要放出帽儿沟绺子想被收编的消息,抗联就会主动找上门来,他们此前诚意很足。” “寻常情况都几人上门?” “绺子内的兄弟就能解决他们。” “回答问题。”盛怀安觉得一群乌合之众还是保密为妙,免得情报泄露抗联不上钩。 “四人,一男一女负责商谈收编细节,另外两名应是起到保护的警卫。” 得知细节盛怀安带领金恩照、李衔清回到办公室内。 盛怀安问道:“如何实施抓捕?” 李衔清身份所限不好先开口,金恩照说道:“仅有四人抓捕并不麻烦,可混入绺子内提前埋伏,等抗联成员登门便直接出手拿下。” “你怎么看?”盛怀安让李衔清来回答。 “先不说绺子内混入生面孔会不会引人怀疑,就算埋伏没有问题抗联成员如期上门,但抓捕时绺子内众胡匪之中,一定也有心中倾向抗联的存在,到时被抗联成员言语煽动一下,极易发生暴动致使双方火拼,如此莫说抓人,保命都成问题。” 李衔清简单三言两语,显得金恩照计划粗糙。 率先开口金恩照时间仓促难有良策。 只是不想被李衔清小看,没成想反倒是被对方借力打力。 “你认为应当如何?”盛怀安不给金恩照反驳机会,直接再问李衔清。 “属下认为可在帽儿沟必经之路设伏,等抗联成员从绺子内出来,由刀疤脸带可信胡匪尾随,到时前后夹击快速抓捕四人,不给众胡匪反应之机,同样无需潜入绺子内增加泄密风险。” “好,就按你说的来。” “是股长。” “但考虑到你身体问题,由金队长带队,你从旁协助。” “谢股长体恤。” “你先下去。” 李衔清离开后盛怀安看着金恩照。 “你心乱了!” “属下……” 心乱? 金恩照很清醒。 今日不过故意漏洞百出给李衔清表现之机。 为日后计策做打算! “吃一堑,长一智。” “属下谨记。” “任务我依然交给你负责。” “多谢股长。”金恩照心中感动。 李衔清这块磨刀石,就看能否将金恩照这柄刀磨出来。 长远考虑盛怀安自然更加看好金恩照。 却也不是非他不可! 且行且看。 第五十二章 城外设伏 昨日抓,今日放! 池砚舟奉命将刀疤脸三人带至警察厅外。 盛怀安、李衔清、金恩照在此等候。 “谢谢警官。”刀疤脸欣喜道谢。 “不忙谢,这两人你选一个带走。”盛怀安让他做一道选择题。 “选一个?” “二选一!” 其余二人眼巴巴望着刀疤脸,神色渴求期盼。 谁愿意被关押在警察厅内? “你只有三秒钟时间考虑,不然谁也走不了。” “他。”刀疤脸生怕盛怀安出尔反尔,急忙伸手一指。 张耗子被指中欣喜若狂。 未被选中之人面色绝望,幽怨愤恨。 “回去之后好好配合,若是阳奉阴违,便让此人回去绺子揭发你出卖大当家一事,他肯定很乐意效劳。” 诛心! 池砚舟心知盛怀安此举杀人诛心。 被刀疤脸抛弃胡匪心中恨意升腾,日后有报复机会岂能放弃,绺子内胡匪所言自然更具可信性,到时刀疤脸辩无可辩。 如今唯有配合,难生二心! “是。” 在警察厅石阶上,望着两个胡匪急匆匆离去。 转眼消失在人潮。 “务必活捉抗联成员。”盛怀安最后交代一句,回身进入警察厅。 “明日厅内集合赶赴帽儿沟外埋伏。”金恩照做任务安排。 李衔清由盛怀安钦点协助定要同行,池砚舟此前抓捕胡匪有功,顺势被带上。 其实刀疤脸回到绺子,放出假意想被收编消息,等抗联成员上门需要时间。 只是金恩照为确保万无一失,决定明日便出城。 可池砚舟心中清楚。 抗联成员不会上当。 刀疤脸被抓则是组织安排。 若见刀疤脸从警察厅内完好无损回到绺子,又听闻他释放接受收编信息,如何能猜不透背后阴谋。 故而池砚舟最为明白。 抗联将无人登门。 但此刻却表现的跃跃欲试! 今夜回到家中池砚舟告诉徐妙清,自己因公务要出门几日。 “晚上不回来?” “不回。” “注意安全,多些小心。”徐妙清心有担忧,却也只能声声叮嘱。 “放心。” 第二日出门池砚舟绕路地德里,还是将目前情况向组织做出汇报。 虽觉得组织不会上当。 但通知一声更为保险。 前往警察厅汇合金恩照等九人出发帽儿沟。 抗联负责收编人员常常四人结伴而行,警察厅派出十人埋伏,再加刀疤脸带人协助,出其不意拿下四人不成问题。 十人便装。 随金恩照朝着帽儿沟赶去。 两辆马车错开行驶,在帽儿沟远处众人下车,马车则原路返回。 “前方不远有一处山坳,易守难攻是进出帽儿沟必经之路,乃最佳设伏位置,但根据刀疤脸交代绺子在山坳布置哨卡,我们现在不便上前。”金恩照说明情况。 池砚舟顺势询问:“我们在何处埋伏?” “抗联人员进入绺子后,刀疤脸会安排人来接替山坳哨卡,到时以铜锣响彻三声为号,我等上前埋伏山坳两旁,静待抗联人员返程。” 计划是不错。 可惜没用。 一班两人留在此处听铜锣暗号。 其余人则在附近村庄牌长家中隐蔽休息。 保、甲、牌! 伪满施行保甲制度,扶持基层人员协助加强对百姓的控制。 金恩照禁止警员随意外出,以防泄露行踪。 第三日池砚舟同李衔清为一组,前去值班听铜锣声。 “李叔你身体受得了吗?”他关心询问。 “无妨。” 李衔清自是不想来的,可他特务股警员罢了,岂会有特权? 金恩照若是照顾他,能免去值班之苦。 显然金恩照并无此意。 夜班着实难熬,李衔清带了厚重大衣裹在身上。 不能睡觉二人闲聊打发时间。 好不容易捱过一夜等来换班警员,二人回到牌长家休息。 可池砚舟感觉不过刚迷糊住,便被人推搡起来:“抗联成员进绺子了,起来行动。” 刹那间睡意全无! 池砚舟眼底深处闪过疑惑。 组织为何安排抗联成员前来绺子? 此局破绽组织一眼看穿,加之他为保险起见明明送了情报。 万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才对! 此刻来不及多想,穿上大衣同金恩照等人来到山坳。 刀疤脸安排两人接替岗哨,其中一人便是张耗子。 另一人尚不明白眼前何处来人,便已经被制服。 “抗联成员进绺子了?”金恩照询问。 “是。” “几人?” “四人。” “是之前的四个人吗?” “没错。” 计策已成! 金恩照当即命令:“山坳一旁埋伏五人,听枪声为号。” 池砚舟伏地趴在土坡后心中大为不解。 张耗子所言无疑确定是抗联成员。 难道消息的传递出现了致命失误? 不可能! 此计最早便是组织安排,岂会出现如此低级失误。 可现如今池砚舟只能融入警察厅特务股,做好分内之事。 趴在此处埋伏,再无回旋可能。 身子贴着地面心跳声如雷如鼓! 望着帽儿沟方向恐惨剧发生! “尽量抓捕活口。”金恩照一旁低声交代。 众警员握枪严阵以待,李衔清却突然出言对池砚舟问道:“你怎么有点紧张?” 他是紧张! 但掩饰的很好。 不知李衔清从何得知。 “有吗?” “你的脉搏跳的很快,且脉象杂乱。” 方才李衔清趴的不是很舒适,拉着池砚舟手腕向上调整。 接触之下便探得他脉搏无序。 “李叔还懂号脉?” “久病成良医。” “我是激动,抓捕抗联成员这功劳不会小,而且能负责收编工作的必然都是红党内重要人物。” 借口合情合理,李衔清没再追问。 可无疑让池砚舟背上生出冷汗。 情报工作凶险之程度难以言表。 紧张内心压抑得当,未有半点破绽显现。 却不曾想脉搏竟也会让人起疑! 宁素商说他欠缺的东西很多,并非虚言。 此刻池砚舟将内心慢慢平静,今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可再露破绽。 不知何时遗留下来的微小破绽,日后都有可能带来杀身之祸。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帽儿沟方向不见任何动静。 金恩照对张耗子问道:“抗联人员来谈收编工作,一般会停留多长时间?” “好几个小时。”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距离抗联成员进去不过才两个小时,倒也不急。 “都打起精神,轻微活动身体莫要被冻僵了。”金恩照出言提醒。 池砚舟翻过身来躺在地上,双手塞入怀中取暖。 李衔清早就窝在大衣内,咳嗽强忍着压低声音,让人看着都难受。 第五十三章 遭受反攻 咳嗽声压制在胸腔。 肺部感觉如同老旧风箱。 本就病弱如今更显颜色憔悴,面容枯槁。 池砚舟凑到金恩照身旁低声耳语:“队长,要不要我扶着他去后面,免得声音惊扰暴露。” 金恩照眼中闪过嫌弃之意。 当真病痨鬼! 如今暗中埋伏,你却咳嗽声不断,生怕旁人不知? “带下去。”金恩照稍有不耐。 “是。” 看似池砚舟为埋伏考虑,实则是不愿对抗联成员举枪自相残杀,借口搀扶李衔清便可趁机退下。 “李叔,我扶你下去。”池砚舟搀着李衔清手臂轻语。 身体状态堪忧再难坚守。 李衔清向他投来感谢目光,两人由埋伏地点退下,来到捆绑与张耗子同行的胡匪身旁。 胡匪背靠大树席地而坐,用绳子将他与树干捆在一起。 嘴巴堵得严严实实发不出声。 张耗子则参与埋伏增强力量。 “感觉怎么样?”池砚舟关心询问。 退到此处距离较远,李衔清再忍不住发出重重咳嗽。 肺部声响空且脆! 嗓中爆音频起! 可见方才忍受之辛劳。 猛地一咳带血浓痰落在尚有积雪的林地间。 胡匪都默默偏移身子远离李衔清。 池砚舟轻拍后背帮其舒缓。 金恩照回头见池砚舟所作所为暗中点头。 “受凉后反应较重,没有大碍。”李衔清好不容易喘匀口中气。 昨夜野地里守了一晚。 已是强弩之末。 今早回去还未休息,便听闻抗联现身立马赶来埋伏。 趴在冰冷土地呼吸渗人凉气,李衔清如何能撑得住。 “暖壶里有热水我给你倒点。”池砚舟就是拖延时间不愿回去参与埋伏。 在此前值班地点有两个暖壶。 供执勤人员喝口热水暖和身子。 池砚舟从林地间绕路来到值班点,拎起暖壶摇晃选了一个其内还有水的。 回到李衔清身边打开暖壶。 直接将水倒在壶盖之内,虽是早上换班时警员提来,却也没有烫意。 李衔清捧着壶盖小口喝水,从口中直至腹部得到一丝暖意。 当即觉得好上不少。 但就在此时,突闻枪响! 只是距离不似金恩照开枪为号,反倒一名警员中枪身亡,霎时间枪声大作双方交火。 只是不出三分钟金恩照便喊:“撤退。” 第五十四章 见不得光 活! 怕其死亡! 目不斜视,步履未停。 于路中擦肩各奔东西,宁素商话语随寒风消散在天地之间。 一张折叠整齐略带体温的字条,顺势放入池砚舟大衣口袋之中。 如同陌路毫不相识的两人。 节奏未改回到家中,徐南钦、徐妙清关心这几日外出情况如何。 池砚舟假称例行城外巡查并无危险。 聊天结束各自回房休息。 徐妙清察觉池砚舟脸色憔悴让他早些入睡。 昨夜值班白天不能补觉难免疲惫。 可池砚舟此刻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宁素商纸条解答他心中疑惑,方才在厨房吃饭时已经查看完毕,纸条放入炉火之中烧成灰烬。 根据纸条内容,池砚舟明白抗联同志为何登门帽儿沟。 并非情报传递出现失误。 而是抗联同志想要冒着生命危险,做最后收编工作。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若不登门导致警察厅埋伏扑空,便会明白抗联知晓其阴谋,定会放弃陷阱转而借刀疤脸之手,将帽儿沟胡匪招安到伪军中去。 抗联面对日伪冬季大围剿损失很大。 任何一点微弱的抗日力量对组织来说都弥足珍贵。 需团结一切可以团结之力量。 共同抵御日寇侵略。 因此哪怕明知警察厅埋伏在外,抗联负责收编工作的同志仍选择冒死入局。 此番前去不外乎两种结果。 于绺子内宣讲成功收编顺利,一同击碎警察厅阴谋诡计。 再者便是胡匪派系分明冥顽不灵,抗联同志命丧于此。 好在组织成员力挽狂澜说服胡匪同意收编。 这是用命在赌! 宁素商担忧赌输,抗联同志殒命。 却也担心赌赢,反攻之际将池砚舟射杀。 潜伏人员身份保密不可告知。 组织成员不可能知道负责埋伏的警员之内,有人不能杀。 更不能让胡匪知晓。 枪林弹雨下活命全凭运气。 见不得光! 哪怕于同志面前,他们这种人身份也见不得光。 深处黑暗! 永陷幽冥! 宁素商得知抗联同志激情宣讲鼓舞人心,舌战群儒收编顺利,反攻警察厅埋伏警员大获全胜。 她却半分喜意都无。 死的警员之内是否有池砚舟? 默默等待。 当再度看到池砚脚踏清辉而来,宁素商心中担忧悄然散去,为抗联增添力量的喜悦姗姗来迟。 第五十五章 警戒工作 隐忍便是积蓄力量。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可金恩照不等李衔清得偿所愿。 就是要在对方根基不稳,羽翼未丰之际,定胜负手。 李衔清为今之计,唯有见招拆招。 “李叔今日身体怎么样?”池砚舟关心询问。 免得本就不好,再被金恩照气急攻心。 “昨夜回去喝了一副中药稍好些。” “中药煎熬繁琐出门携带不便,可购些西药以便出门之用。” “旧疾中药调养。” “昨日受伤警员在医院不知情况如何?”池砚舟还记得那个装死的警员。 李衔清说道:“两枪伤势都不致命,子弹取出在医院休养。” 装死不假。 此刻却无人责罚。 胡匪冲出来六七十人,金恩照下令撤退。 他身负两枪不装死还能干嘛? 日本人得知此事骂两句懦夫,除却日本人无人提及,盛怀安都没批评半句。 两人还在讨论警员受伤一事。 便收到工作安排。 让特务股一队警员随金恩照前去厚生会馆。 厚生会馆原中东铁路俱乐部。 其内剧场、舞厅、台球厅和餐饮设施齐全,后院有木制凉亭和一个半球形的露天剧场。 绿化带和休闲长椅一直绵延到中东铁路中央图书馆。 去年有世界歌王之称的夏里亚宾,曾在此演出轰动一时。 “怎么突然让去厚生会馆?”池砚舟不太明白悄声对李衔清询问。 “去了再看。”李衔清倒没有这方面的消息。 厚生会馆就在南岗区大直街铁路局对面。 从警察厅过去并不远。 1935年前是中东铁路高级官员们的娱乐聚集地。 如今多做演出聚会之用。 跟随金恩照来至此处,看见会馆外广告栏张贴巨幅海报。 北平名家夏婉葵。 将在会馆演出《捉放曹》、《四郎探母》、《翠屏山》、《逍遥津》等剧目。 “女老生?”池砚舟问道。 海报老生装扮不辨男女。 但名字一眼便可知是女人。 李衔清收回目光说道:“唱余派的。” “李叔懂戏?” “夏婉葵在北平城名气高与她半个师傅有关。” “半个师傅?” “没收徒没拜师,但却指点过。” “可见这半个师傅来头不小。” “孟冬皇,扮相威武神气,唱腔端言厚重,坤生略无雌声。”李衔清语气之中颇为赞叹。 早年有幸听过一场。 记忆犹新。 “不知夏婉葵有冬皇几成功力?”池砚舟心有好奇。 “怕是难有五成。” 来到厚生会馆,金恩照让警员负责安全警卫工作。 这项工作多是警务科警员负责,什么时候特务科也参与其中? 且除他们之外,南岗警察署陆言带队前来配合警卫工作。 同样是特务系负责。 却也有警务系警员跟随。 陆言见李衔清在此处,却如同没有看到一般,前去同金恩照打招呼。 王昱临同样跟随而来。 见池砚舟身穿警服在警察厅队伍之中一脸吃惊。 好不容易等到陆言随金恩照离去,他立马凑上前来问道:“你小子什么情况?”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你少贫。”m.33qxs.m “多亏李叔帮忙。” 王昱临这才见李衔清在后方,上前说道:“李主任。” “早就不是。” “习惯……习惯……” 歉意笑了笑王昱临冲池砚舟说道:“这夏婉葵闹出阵仗不小,她唱戏我们负责警戒。” “怎么这次都是特务科、特务系牵头负责?” “明日开唱会馆内要到场很多官员,其中还有不少喜爱戏剧的日本高官以及日本各界人士,满洲高层也很多,所以警卫工作等级提升,特务科主要负责。” “难怪。” “南岗区警察厅、警察署、派出所都会派遣人手过来参与警卫工作。” “你看样子是从南大平桥街脱离了?” “废话,也不看看我是谁。” “警察厅进门台阶可真高啊。” “你少他娘的阴阳怪气。”王昱临给了池砚舟肩膀一拳。 约好晚上一起吃饭,他回到警察署队伍中去。 下午盛怀安也赶来。 将各部负责人叫至一处做工作安排。 金恩照所带队警察厅特务股成员,明日先对会馆内各处进行检查,确保没有闲杂人等后,在会馆进口核查进入观众身份。 同时对演出方人员做核查。 警察署警员则被安排会馆周边负责警戒。 此刻池砚舟等人已经开始进入会馆内熟悉环境,以便明日一早提高工作效率。 “李叔,明天看样子是要来大人物。” “应该是宪兵队本部长官。” “是吗?” “那位长官很爱戏曲。” “难怪保卫工作如此严格。” 厚生会馆内部极具特色。 警员许多都是第一次入内,四处张望目不暇接。 熟悉结束就地解散,明日一早前来报道。 王昱临远处招手让池砚舟一道去吃饭。 李衔清没兴趣参加这样的聚会,早早回去休息。 两人在耀景街就近找了一家饭店,王昱临等菜期间让池砚舟详细讲讲,是怎么加入警察厅的。 大致说了一下,算是满足他的好奇心。 “你小子行啊。”王昱临也替池砚舟开心,工作问题解决起码在家中抬得起头。 而且还是警察厅特务股。 今非昔比。 池砚舟苦笑摇头:“李衔清与金恩照关系不佳,我夹在中间里外受气。” “你肯定巴结金恩照啊。” “盛股长心思难猜。” “李衔清在警察厅若是混好了,陆言和陈署长脸色肯定难看。” “你还挺期待?”池砚舟见王昱临很有兴趣。 “看热闹谁嫌事大。” “上次皮货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谢你。” “生分了不是,日后你在警察厅我还仰仗你多照顾。” “泥菩萨过江。” 旧友闲聊气氛很是融洽。 晚上回家池砚舟对徐妙清说道:“你今早说的北平名角是夏婉葵。” “对啊。” “明日开唱。” “你弄到票了?”徐妙清一脸不信。 池砚舟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说道:“没票。” “那你说什么?” “警察厅负责会馆警戒,我或许忙里偷闲能看一眼。” “那你倒是省了票钱。” “若非核查太过严格,我就想办法带你混进去。” “不沾你警员的光。”徐妙清清高说道。 她都不愿池砚舟做警员。 又岂会沾光。 “海报一身行头难看出夏婉葵年纪和长相。” “听戏还是看人?”徐妙清白了他一眼。 “我是想说扮相还行。” “呵!” 第五十六章 惊人枪鸣 扮相! 戏曲装扮浓墨重彩难窥真容。 佩戴老生髯口更是加以遮挡。 海报尽是戏服在身,可见其心中自信。 空穴不来风! 想来这位北平名角定有功夫在身。 夜里风嚎整宿,早晨醒来却是难得的晴天。 天公作美。 池砚舟吃罢饭朝着大直街厚生会馆走去,路上竟有不少同行之人。 来至会馆方见门前聚集众多等待检票入场的观众。 “池砚舟!”王昱临叫喊一声。 穿过人群二人会面。 “这么多人?”池砚舟昨日在会馆内熟悉环境,心知演出厅座位根本容不下如此多人。 “很多人没票,只是想来一睹夏婉葵风采。” “比去年歌王来时声势不小。” “都是宣传造势。”王昱临看的明白,两个字生意! 未能闲聊两句,便急忙去往警员队伍。 特务股警员到齐,金恩照命令进入会馆内检查。 昨日分工明确。 各自负责相关区域。 检查完毕没有任何问题。 金恩照让众人按照昨日安排展开工作,一部分人前去检查戏班行头,另有人负责门口检票,核查观众身份。 厅内亦有警员维持秩序。 池砚舟与李衔清都被安排在门口,负责核验入场人员身份。 观众排队等候入场。 一手持票,一手出示国民手账。 两者都有防伪标识。 且还需进行搜身,以及随身携带物品的检查。 因人员众多,故而多队同时进行。 就在池砚舟忙碌工作之际,忽听得外面一阵骚动。 举目望去来了轿车。 一年轻女子从车上下来,人群中有人开始叫喊夏婉葵。 夏婉葵? 李衔清见池砚舟不动弹,出言喊道:“怎么了?” “没想到夏婉葵如此年轻。” “你是想说漂亮?” “确实也漂亮。” “好好工作。”李衔清觉得池砚舟说到底还是年轻人。 看不穿红粉骷髅! 李衔清看得穿是年纪问题吗? 是身体问题! 可池砚舟多看夏婉葵两眼,与美丑无关。 而因有过一面之缘。 正是当日在三友照相馆内,所见身着旗袍之人。 眉如远山黛,眼如秋波横。 碧桃天上栽和露,不是凡花数! 未曾料到如此气质之人专攻老生。 夏婉葵与同行人员由一旁警员检查后放行。 观众大多已入场。 接下来则是日伪官员,同样需接受核验。 且遇熟人。 纪映淮! 她也来听戏。 今日不用工作吗? 再看背后征收股股长岑鑫,警员当即明白。 女警员很有眼色上前负责搜查纪映淮,岑鑫抬起双臂配合接受检查。 心知对方见自己不喜,池砚舟就没往上凑。 最后临近开场,来的才是大人物。 多数都由专车上下来。 关东军长官,警员敢搜身吗? 上面给了命令,盘查不可放过任何一个人。 包括日本人。 但最早冰城盘查,你非要日军长官给你出示证件。 只能换来一连串的巴掌。 啪啪作响! 以至于之后闹出什么笑话? 反满抗日成员身穿日军高官军装,路遇盘查一言不发上前就扇,下手之重牙都打掉一个。 然后负责盘查警员乖乖放行。 当时可是被不少人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按理说出现这种情况,日本人应主动配合接受检查。 错! 在他们眼中压根瞧不起伪满人员。 但关东军司令部也有令,最少要出示证件,才避免闹出更多笑话。 今日大人物到场,警员岂敢上前阻拦要求搜身。 大致看一眼证件便弯腰请对方入内。 其实早就认识。 证件看不看都多余。 压轴登场的则是冰城日本宪兵队本部,特高课课长初本健太郎少佐。 等此人进入剧场。 池砚舟轻声问道:“就是这位喜爱戏剧吗?” 李衔清同样压低声音回道:“今日到场不少官员压根对戏剧提不起兴趣,不过是想投其所好拉近关系。” “难怪来这么多人。” “初本健太郎少佐对戏剧研究颇深,他们想拉近关系三言两语就会被看穿,自讨没趣。” “李叔你对戏剧了解多,肯定能和少佐聊到一起。” “时运不济。”李衔清自嘲说道。 他同样有自信可以和初本健太郎畅谈戏剧。 可身份地位悬殊过大,你连当面交谈的机会都没有。 只叹空有一身才华,却无处施展。 核验工作结束,会馆外警戒交给警察署警员负责。 特务股警员全体入内。 把守会馆中各处,及演出厅内的安全警卫工作。 演出厅中执勤可是好差事。 能听夏婉葵开嗓。 以李衔清与金恩照的关系,自然是被安排在外。 第五十七章 凭空消失 金恩照带警员急匆匆跑来后院。 见李衔清、池砚舟躲在凉亭之后埋伏。 当即喝道:“可见有人离开?” 李衔清急忙走出去说道:“属下二人一直严防死守在此处,不曾看到有人。” “加入搜查。” “是。” 池砚舟、李衔清跟随金恩照开始在厚生会馆内搜查。 可却什么都没找到。 询问会馆外警察署陆言可曾看到杀手离开? 同样没有。 搜查一圈未见开枪之人。 回到演出剧场,其内观众都被控制不得离开。 演员后台同样被看管。 厅内纪映淮也不得自由,站在人群之中。 池砚舟上前问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岑鑫此刻不在,纪映淮低声说道:“特高课课长初本健太郎遇袭中枪。” “中枪!” “送去医院救治,具体情况不明。” “开枪的人呢?” “岑股长刚才打听消息回来告知,凶手凭空消失了。” “消失?” 怎么可能! 众目睽睽之下你如何消失? 外面更是层层警戒,插翅难逃。 纪映淮神色也是疑惑。 此刻站在舞台中央,盛怀安表情罕见的焦急。 特务股副股长花島裕太面沉如水。 “我来时厅长、科长、副科长要求你务必抓到行凶人员,特高课课长遇袭,此事必要有交代。”花島裕太用非常纯正的中文说道。 “是。” 花島裕太眼看下方被困观众开始骚动。 继续说道:“观众之中官员较多,围困限制自由非长久之计,还有记者以及外籍人士,尽快查明避免造成更大影响。” “能给多长时间?” “我现在去宪兵队本部申请更多封锁时长,你尽快。” “多谢警视正。” 乱哄哄的现场让花島裕太忍不住皱眉。 匆忙自会馆离开,赶去宪兵队本部。 见花島裕太离去,金恩照上台汇报:“外面全部检查一遍,没有人员离开。” “所有人都带来了吗?” “包括会馆工作人员在内,全部到场。” “凶手不可能消失,肯定躲在这些人之内,再核查一遍他们的身份。” “那些官员?” “让宪兵协助。” “是。” 在场有宪兵,他们宪兵队的人遇袭,现在也会配合搜查。 宪兵可越三级军衔管理人员,寻常情况下面对宪兵时,众人都会选择配合,免得招惹麻烦。 第五十八章 福星之将 往日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厚生会馆。 今日显得愁云密布。 外面的好天气仿佛与这里无关。 欢天喜地前来观看演出的人们,也开始后悔。 与早时心情全然不同。 戏班老板本以为此番借着夏婉葵,能提升戏班在冰城的知名度,谁成想掉入麻烦的旋涡之中。 搜找凶器毫无建树。 金恩照都不知该如何向盛怀安汇报。 就在此时花島裕太同特务科科长傅应秋进入演出厅。 盛怀安上前相迎。 “科长。” 特务科长傅应秋今年五十二岁。 中等身材相貌。 19岁参加了晚清的最后一次科举,名落孙山。 后因与邻里争执失手杀人。 为躲避官府追捕,跑到山里做胡匪。 奉系军阀发迹之地,趁势而起博得一番功业,东北军撤离时傅应秋改投日寇。 此人学识见识都是极高。 不能说科举失利就否定其肚子内的学问。 只可惜满腹圣贤文章,教出个数典忘祖的玩意。 池砚舟与傅应秋在警察厅内仅有几面之缘。 今日观其眉眼之间全无读书人的斯文,多是戾气。 “查的这么样?”傅应秋声音天生嘶哑。 盛怀安立马将目前掌握的所有线索告知。 “没发现?”花島裕太闻言失望。 “还在查。” “初本健太郎少佐不治身亡。”傅应秋一句话让盛怀安立马紧张起来。 身亡! 警察厅特务股负责警卫工作。 此事展开追责只怕盛怀安首当其冲。 花島裕太顺势说道:“夏婉葵来冰城演出交流,实则是满洲政府同中华民国临时政府的一场交流,宪兵队不好出面插手调查此事,故而严令警察厅全权负责。” 在伪满政权之外。 日本人又在北平扶持成立了华北伪政权。 此番算是两方政权的一次尝试交流。 伪政权都在日本人控制之下,却当着外界说是独立政府,因此如今调查一事宪兵队不便插手,交由警察厅负责。 可警察厅内也多花島裕太这样的日本人,其实本质上没有区别。 不过是表面好看些。 事态频频升级! 特高课课长遇刺身亡! 双方政权交流成笑谈! 这件事情看似宪兵队如今不便插手,可若调查毫无进展,只怕怒火难以承受。 “这些人还能关押多久?”盛怀安较为担心此问题。 凶手既然没跑掉,那么必然在人群内。 刚从宪兵队过来的花島裕太道:“各界知名人士与双方政府内的官员都有,还有记者在场,最多只能关押到今晚。” 今晚? 目前毫无调查进展。 今晚便要放人,盛怀安倍感压力。 “特务股不是来了一位福将,不妨叫来看看。”傅应秋提及此事。 “叫李衔清过来。”盛怀安对金恩照说道。 金恩照急忙去叫,可心中多有不满。 李衔清加入特务股便接连立功,其中多有阴差阳错无心插柳,因此在傅应秋这里得了个福将之称。 福星高照! 此刻调查陷入僵局,大家开始玄学起来。 李衔清被叫走。 池砚舟也跟随过去。 “科长、股长。” “具体情况了解吗?”傅应秋问道。 “不太了解。” “告诉他。” 金恩照立马开始从头到尾的讲述。 听完之后李衔清同样皱眉。 这个时间不管从何种角度出发,确实都来不及。 且武器呢? 为什么找不到凶器? “确定是什么枪械了吗?”李衔清问道。 “南部十四式手枪。” 这枪日伪之中都配备有,数量很大不算特殊。 日军下层官员以及伪满基本上都用此类手枪。 但日军高层却不喜欢这国产的家伙。 首先就是不防冻,尤其冬季很容易出现撞针无力击发的情况。 甚至于还会造成撞针碎裂。 你说涂抹润滑油以及防冻油缓解一下? 那就等着撞针被卡死! 而且最让人诟病的是,扳机护圈尺寸设计较小,平常是没什么影响,可冬天戴上手套手指都塞不进去。 单就早期因摘手套被打死的日军大有人在。 因此这枪在东北日军高官中不受待见。 伪满高层有能力的都会自己购置手枪。 傅应秋、盛怀安、花島裕太配枪都是西方货。 就连李衔清都有一把早年珍藏的苏俄手枪。 凶手使用南部十四式手枪,李衔清看了一眼被控制起来的观众,意思相当明显。 凶器会不会就在他们身上? 因此掘地三尺也找不到! “能携带武器进入演出厅的人员都非等闲,我们只能要求他们配合让查看武器是否还在身上,子弹等物有没有缺失,其他的不好查。”金恩照表示面对日本人,警员很难展开工作。 花島裕太此刻说道:“我来带队负责搜身,所有配备南部十四式手枪人员,全部将枪械收缴,编号对应每个人记录清楚。” 第六十二章 缺乏证据 伤痕明显! 事不宜迟。 深夜警察厅特务股众人朝着马迭尔宾馆赶来。 马迭尔宾馆内多有外国旅人。 早年搜查常常遭遇阻挠。 近年来情况略有不同。 宾馆不再能“包庇”躲避抓捕的人员。 一行人进入马迭尔宾馆内直奔夏婉葵所在房间。 此房间内另有一北平伪政府方面官员陪同。 见警察厅警员深夜到访他心有不满。 “大晚上有什么事?” “今日夏婉葵小姐突遭不测是我等警卫失职,连夜联系冰城著名医师,前来为夏小姐检查身体。”盛怀安言道。 “就不能等明天?” “耽误不得。” “夏小姐已经休息。” “麻烦通报一声。” 今夜就要查。 避免夜长梦多。 担心打草惊蛇以及为方便检查,盛怀安叫来了一名警察医院的女医生。 北平伪政府官员无奈前去敲门。 夏婉葵早就被外面动静惊醒,穿好衣服由内走出。 盛怀安示意女医生上前。 “请夏小姐坐下,我来号脉。” “中西医都精通吗?”夏婉葵笑意很坦然的询问。 “略懂些。” 将手腕伸出。 欺霜赛雪! 白皙无暇! 根本没有麻绳摩擦的痕迹。 女医生看似号脉实则感受手腕处是否有遮盖。 但指尖触感明显,并无任何遮盖。 要求换手依然如此,女医生借口查看脚踝处,同样未能有所发现。 “夏小姐并没有大碍。”女医生起身说道。 “多谢盛股长深夜关怀。”夏婉葵话说时声音与唱戏截然不同。 登台唱戏难辨雌雄。 生活言谈婉转动听。 “是我们警察厅应该做的,既然没事那就不再打搅夏小姐休息了。” 来到马迭尔宾馆大厅。 金恩照奇怪说道:“怎么手腕、脚踝处都没有任何擦伤呢?” “夏婉葵今日行头内衬袖口都长,或许麻绳并未与皮肤直接接触,因此没能留下明显痕迹。”李衔清分析觉得擦伤细节,也在对方算计之内,故而提前避免。 目前缺乏证据。 此刻整件事情推断已得结果。 政府官员携带南部十四式手枪进入厚生会馆。 后将手枪交给夏婉葵。 夏婉葵上台前在换衣间中准备好绳索,等答谢时击杀特高课课长,后将手枪藏在指定地点跑入换衣间,手脚钻入提前放置好的绳结内,挣扎收紧后撞晕自己伪造被凶手打晕的假象。 日满政府官员则趁乱将枪收回。 目前看来就是这样的行动手段。彡彡訁凊 两人配合。 通过弹道测试应当可以确定凶器,便可锁定同党。 同党如果指认夏婉葵则万事大吉。 可遇到宁死不屈之辈,不将夏婉葵供认出来,也是麻烦。 “股长,目前凶手已经锁定,不妨直接汇报宪兵队、警察厅、警务厅等。”李衔清给出建议。 盛怀安明白他的意思。 证据现在是没有。 但凶手八九不离十。 特务股调查无疑是成功的。 一天时间不到便有所斩获,盛怀安起码不用再被责怪。 至于证据! 或许日本人会给特令。 没证据也能抓人审讯。 “金恩照你负责监视夏婉葵,她不可脱离视线,任何人与她见面都需记录,包括北平政府方面人员。” “是,股长。” “其余人可以回去休息。” 原本打算连轴转。 现在基本调查清楚也就没有必要。 盛怀安前去向傅应秋汇报目前调查情况。 站在马迭尔宾馆门外,池砚舟面带喜色道:“李叔今日立大功。” 绳子一事由李衔清发现。 自然超越金恩照一头。 “可惜没有直接证据。” “凶器确定之后都会水到渠成,李叔此次帮股长解决了大麻烦,我看日后这队长之位……” “不要胡说。” “明白……明白……” 其实今日李衔清确实心情不错。 机会他抓到了。 且还是在金恩照失误的前提下,作用则更大。 中央大街分别目送李衔清离开,池砚舟并未马上朝着家中走去,他知道金恩照会找他。 果然警员下楼喊他上去。 再度于夏婉葵门前见到金恩照。 “队长。” “绳子一事你为何不通知我?”金恩照放池砚舟在李衔清身边,就是为了防止这种情况,需要他通风报信。 可今日他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属下还在熟睡中,李衔清猛地说要绳子,本来是我去会馆内取,自然有机会给队长您打电话通知。可偏他小心谨慎没让我去,而是直接给会馆打电话,让负责会馆执勤的警员将绳子送回厅内。” “他不信任你?” “不知是担心耽误时间,还是对我有所防备。” 金恩照本想逼迫李衔清出手。 免得对方隐忍积蓄力量更难对付。 可谁成想会发生特高课课长遇袭一事,金恩照被打的措手不及。 别说他。 池砚舟同样如此。 此前帮助李衔清无非是想要平衡天平。 但目前天平的倾斜居然是已经偏向李衔清,速度之快叹为观止。 池砚舟想要金恩照输,但却不想李衔清赢。 他要做最后赢家。 见四下无人池砚舟低声说道:“队长不必着急。” “嗯?” “夏婉葵与北平方面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金恩照瞬间明白池砚舟的意思。 如果证明夏婉葵有问题,李衔清自然功劳不小。 可若夏婉葵最后平安从冰城离开,那李衔清便里外不是人。 池砚舟现在是想通过两人争斗,给夏婉葵创造一些脱困的机会,但他也明白很渺茫杯水车薪,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此话题金恩照没有继续,而是交代:“机灵点。” “明白。” 金恩照、李衔清都让他机灵点! 下楼回家路上池砚舟也在考虑,如果金恩照倒台太快,自己要依附李衔清吗? 并不! 他想要李衔清的命。 如今不过是用对方吸引金恩照的火力罢了。 看来此事过后要配合金恩照有所行动,遏制一下李衔清的势头。 此时天都快亮,回到家中却看客厅内亮灯。 走进见徐南钦依坐在沙发上。 “伯父怎么还未休息?” “睡不踏实又起来了。” “身体不舒服吗?” “听妙清说你去厚生会馆执勤,白日里又得知厚生会馆发生大事,见你晚上没回来有些担忧。”徐南钦说道。 “公务缠身没能给家里打声招呼,害得伯父跟着操心。” “发生什么事了?”徐南钦好奇询问。 “有人在剧场内袭击日军高官。”这事不算秘密,在场百来人亲眼得见,池砚舟说出来无妨。 “人没事吧?” “死了。” “死了!” “伯父可不要出去讲。”这等丢人现眼之事日伪岂会宣扬。 “那凶手应该当场就抓到了吧?” “还在调查。” “跑了?” “调查中。”面对这种问题池砚舟便不能多谈。 虽能满足徐南钦好奇心,但也容易带来杀身之祸。 安全起见他选择不回答。 第六十三章 破军蟾宫 警察厅特务科调查任务,按照惯例都应保密。 自家人关起门来讲话,偶尔说些无伤大雅的不妨碍。 但说多只怕错多。 因此池砚舟打算结束今日交谈。 反观徐南钦兴致很高继续说道:“大同路西面也有一户人家今日前去会馆看戏,晚些时候才被警员带回来,他知你也是警员便和我闲谈两句,说是北平名角夏婉葵动手杀人。” 见池砚舟未言语,徐南钦说道:“这夏婉葵怎么说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好端端的就要杀人,着实让人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 必然抗日反满战士! “伯父说的是。”池砚舟不想多聊故而敷衍。 见状徐南钦并未再多言。 等池砚舟回房休息,徐南钦在房内书信一封。 动笔之际面色严峻。 天蒙蒙亮从后门离开行至安平街。 在安平街与安埠街交汇处拐角信箱,将书信投入其中,锁头由上自下颠倒放置。 做完一切徐南钦转身回来。 并未休息几小时,池砚舟便起床准备赶去警察厅。 虽昨夜离开时盛怀安表示今早可多休息会。 但警察厅特务股目前所遇之事,只怕能安心休息之人不多,池砚舟也是如此。 夏婉葵是否是组织成员他不知晓。 但要绕路前去地德里送目前掌握情报。 首先需告知组织,夏婉葵已经被特务股认定为开枪人员,其次汇报弹道测试一事。 早晨醒来徐南钦已经前去铺子。 徐妙清今日同样事忙出门。 池砚舟独自吃饭后前往地德里,将信封投入指定信箱之中,后赶赴警察厅。 果然李衔清比他来的还早。 “李叔。” “嗯。” “股长汇报夏婉葵一事上面怎么说?” “天亮股长随科长一同前去警务厅,现在还没回来。”33qxs.m 由此可见警务厅态度还未下达,两人便在特务股内等待。 …… …… 新阳区工义里路口叫卖声此起彼伏。 穿着厚重棉衣棉鞋之人,抱着几个包子从共乐街走来。 在工义里十七号敲门。 “谁?” “家里的。”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 “给你送包子。” “送几个?” “三荤三素。” 对话结束房门打开,抱着包子的人迈步进入。 两人都是三十来岁。 房间主人看着孔武有力。 送包子的人稍显文弱。 “怎么了?”孔武有力之人询问。 “今早收到‘破军’提供情报,‘蟾宫’应被警察厅怀疑,我前来通知你让行动队人员依次入城,随时准备展开营救任务。” “‘蟾宫’执行‘斩首行动’此前不是说计划充分?” “事情有变。” “谁是‘蟾宫’?”在此之前只知代号,不明真身。 “‘破军’尚未告知,行动前会通知具体细节。” “常听人说‘破军’是力行社老资历的人,究竟是不是黄埔毕业?”房间主人对‘破军’很是好奇,毕竟冰城方面行动多由此人穿针引线。 例如‘蟾宫’身份无人知晓。 仅有‘破军’知道。 送包子之人闻言摇头:“‘破军’身份我也不明,只是按照命令行事。” “那我就让行动队人员进城准备。” “行动所需武器还藏在旧仓库,到时你负责发给他们。” “明白。” “任务要求能营救尽量营救,若营救无望送其一程。” “嗯!” 对此两人早就习以为常。 这便是他们的工作。 总是充斥着让人难以言明的氛围。 送一程! 日后是否也会有人来送自己一程? 此刻警察厅内盛怀安同傅应秋一道回来。 盛怀安进入特务股,李衔清急忙迎上。 “随我进来。” 跟随走进股长办公室,李衔清问道:“警务厅方面怎么说?” “最好在四天时限之内解决问题。” “若超时呢?” “警务厅、警务司负责出面拖延多争取时间。” “不能直接抓捕夏婉葵进行审讯吗?” “宪兵队方面有这个意思,但关东军司令部以及满洲国治安部认为不妥。” “现在的情况是?”李衔清问道。 “警察厅必须掌握证据,证明夏婉葵的罪行。”盛怀安说道。 日本人是不可能放过夏婉葵。 暗杀少佐! 岂能善罢甘休。 可牌坊要立。 因此压力全然放在警察厅特务股身上。 在拖不住之前必须证明夏婉葵就是凶手。 要在冰城将其绳之以法! 第六十五章 无枪符合 北平方面官员今日活动并不频繁。 不知是暂无杀意。 还是已经商议结束,在暗度陈仓! 总之此刻山雨欲来风满楼。 压力金恩照主要承担,池砚舟晚上眼看没事,便返回家中休息。 和徐妙清闲谈讲起今日演出并无问题。 询问她第三场戏是否想去看。 其实池砚舟担心第三场会出现变故,害怕徐妙清要去,故而提前做出询问。 对此徐妙清回答不会前往。 毕竟票价因今日之事又开始回暖。 再购买只觉亏得慌。 第二日一早池砚舟前往马迭尔宾馆,继续观察北平方面官员。 同样未有发现。 下午三点多见金恩照从楼上下来,于大厅前台接电话。 等他放下话筒池砚舟上前:“金队长,是有进展吗?” 今日是弹道对比出结果的时间。 “十六支南部十四式手枪,全都不符合凶手用枪。” “什么?” 池砚舟当下吃惊。 怎么可能! 金恩照震惊程度丝毫不比他来得少。 推理错误? 谁也接受不了这样的解释。 指望抓到负责枪械人员指认夏婉葵。 现如今看来已不可能。 金恩照心急如焚,却因负责看守夏婉葵重任在身,无法回警察厅做详细询问。 “你回警察厅将此事打听清楚,再来告诉我。”金恩照命令池砚舟代劳。 “北平方面?” “我盯着。” “是。” 池砚舟同样疑惑。 盛怀安此前推理他是认同的。 武器由日伪官员带入演出厅是唯一办法。 可能行动人员并不清楚。 伪满已经掌握了弹道对比的技术。 那现在的情况该作何解释? 从中央大街很快来到警察厅,池砚舟寻到李衔清。 解释是金恩照让回来打听消息后,便开门见山问道:“花島裕太警视正这里并无发现?” “今日检测报告最终显示,我们所提供的枪支都不符合少佐体内,以及现场收集的弹头弹壳特征。” “不应该出现这种情况。” “但确确实实出现了。” “会不会冰城刚刚引进检测技术,存在误差?” “你对弹道对比了解多少?”李衔清没有回答问题,而是反问。 池砚舟摇头说道:“只在警察学校接受培训时听过,具体不太清楚。” “子弹装填入枪膛,扣动扳机击发,撞击底火留下凹痕,弹头挤过膛线飞出枪口,钩子勾住子弹弹底沟槽将空弹壳抛出。” 李衔清所言是从装填子弹,到射击完成的过程。 这些池砚舟也明白。 可代表什么呢? 李衔清继续解释道:“以上所说统称机械动作,且每一步的机械动作都会在弹头和弹壳上留下痕迹,哪怕是同一种型号的枪,它的击针头部、膛线磨损情况都有细微的区别,导致遗留下来的痕迹具有唯一性。” “通过弹壳、弹头上留下的痕迹,就能判断出这个弹壳、弹头具体由哪一支枪发射?”池砚舟此刻搞明白原理。 “没错。” “所以凶器真的不在其中。” “不见得。” 李衔清的话又让池砚舟不解。 照你所说弹道对比可以很精准的锁定发射枪支。 那既然检测结果如此,理应是特务股推断错误。 “李叔的意思是?” “特别检测中心给出结论,或许在开枪时枪械部分零件被替换。” “替换零件?” “例如击针、枪管等。” “意思是凶手早知冰城引进弹道对比技术,故而在开枪行凶之前替换枪械零件,完成刺杀之后又将零件复原,所以导致弹道对比出现目前结果。” “正是。” “虽然说携带零件比隐藏枪械简单,可警员当日搜查严格,类似枪管之物也无法带入会馆内。” “枪管是难了些,击针却很简单。” “击针只能改变撞击底火留下的凹痕,枪管膛线产生的划痕不可能受影响。” 池砚舟此刻不是帮助警察厅分析这个问题。 而是要探查清楚究竟是没有锁定持枪人员。 还是锁定之后打算秘密调查。 两者大不相同,需弄清楚。 李衔清对此回应:“凶手开枪之后可对枪管内膛线做细微破坏,从而影响弹头上的划痕。” “由此看来行动计划完美无缺。”池砚舟忍不住感叹。 “却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李衔清苦于现在进展困难。 “接下来厅里打算怎么调查?” “日本人下了死命令,不可能放任夏婉葵活着离开冰城。” 宁杀错不放过! 日本人秉性如此。 此番不过因伪政府牵扯其中,他们为粉饰太平。 可就算如此都不能让凶手逃脱。 哪怕只是特务股推理出来的凶手! 脏活只能交由伪满政府来干。 “日本人不出面,麻烦会不会都落在特务股头上?” “先查,还有时限。”李衔清认为最后具体要如何做,警察厅方面会给命令。 现如今在有限的时间内,尽量可以通过调查解决问题。 得到确切消息池砚舟便返回马迭尔宾馆,将事情汇报。 金恩照脸色与李衔清相差无几。 日伪官员内潜伏的反满抗日分子现在找不到。 认定夏婉葵是凶手又没有证据。 诸事不顺导致金恩照无心交谈,打发池砚舟离开。 索性直接回家休息。 晚上他也不必留在宾馆。 昨日绕路并未收到宁素商暗号,今日为安全起见打算直径回家。 毕竟绕路本身就存在疑点。 中央大街下来过二蹚街进入新安埠大同路。 刚路过安宁街路口见宁素商身影。 她好像料到今日池砚舟不会绕路一般,于是提前在此等候。 今夜宁素商未带着他去地德里。 而是朝西北进入安静街一处民房内。 池砚舟确保安全跟随进入。 “夏婉葵不是组织同志吧?”他第一句便询问,自己这几日最好奇的问题。 “不是。”宁素商做出回答。 与池砚舟此前判断一致。 “那你今日见面是?” 昨日未给暗号理所应当。 今日却直接现身见面可见事态紧急。 前后一夜变化便如此之大。 池砚舟认为不可能与夏婉葵一事无关。 搓了搓因等待冻的通红的脸颊。 宁素商说道:“特委临时下达重要任务。” “什么任务?” “协助营救夏婉葵。” “夏婉葵究竟什么身份?” “三民主义力行社成员!” “蓝衣社?”池砚舟对此有耳闻,是国民政府的机构。 组织与国党恩怨数不胜数。 此番冰城特委却要协助营救其成员夏婉葵? 第六十六章 将计就计 细数两党恩怨由来已久。 打压! 合作! 制造“白色恐怖”! 甚至于如今伪满也因国党方针失误造就。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政策更是滑稽。 却不可否认其战士的铁血意志。 警察署任职时池砚舟有幸得见,心中钦佩不已。 宁素商心知他困惑,解释道:“东北军当时撤离之后遗留有小股队伍,多数都选择继续抗日,如今抗联之内也有不少东北军出身的战士。” “其次组织喊出‘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口号得到全国人民拥护,如今两党再度合作,伪满境内虽组织机构遭受严重摧残破坏,可能力尚在国党之上,此番求援不可不帮。” 组织在东北开展工作久已。 地下工作倒是优于国党。 政治决策与池砚舟等人相距甚远,冲锋陷阵、出生入死的战士却活跃于眼前,能帮忙他自然不会抗拒。 “要如何协助他们营救夏婉葵?” “通过消息得知伪北平政府方面,准备制造意外杀死夏婉葵。” “果真如此!”警察厅内也猜到此事,再提前预防。 “伪北平临时政府此次随行三名官员,在北洋政府时期也是无恶不作,且伪北平政府刚刚成立人员权利倾轧较为厉害,他们不愿给自己留下致命隐患。” “我们是打算利用此事?” “不错。” “具体方案?” “伪北平政府官员买通戏班内成员,在夏婉葵明日登台唱戏时,将戏台棚顶电灯做上手脚,电灯会在夏婉葵演出途中掉落,砸在其身上。”宁素商将目前掌握信息说出。 消息能获悉的如此具体,说明情报工作开展的很到位。 演出厅舞台上的电灯非常重,从高处落下是能将人砸死。 但警察厅现在不愿意夏婉葵死在意外上。 肯定会救。 “需要我做什么?”池砚舟问道。 “目前计划是等电灯砸到夏婉葵,警察厅会立刻从医院叫救护车,国党成员提前拦截抢夺救护车,假扮医务人员进入演出厅将夏婉葵接走。 离开会馆后先朝着医院赶去,途中将随行警员解决,再调转方向到隐蔽地点藏身。” 将计就计! 此营救办法属实不错。 但夏婉葵不可真的被砸死。 池砚舟认为自己的作用便是发挥在这里。 果不其然宁素商继续说道:“戏班之人做手脚后,需等夏婉葵来到指定位置,才能让电灯掉落,你要做的则是使其提前掉落,最好与夏婉葵擦肩而过,伤人却不致命。” 这任务难度不小! 砸不住夏婉葵不是重点。 要看似砸到,实则轻伤! 不然没必要去医院。 宁素商同样有些担忧的看着池砚舟,这个任务危险性不大,可如果出现失误营救计划失败,最终会导致夏婉葵丧命。 不是直接死于戏台之上。 便是落入警察厅之手。 压力可想而知。 “明白。”池砚舟却异常坚定回答。 任务! 地下工作中会遇到更加困难的任务。 这只是一个开始。 “明日我会在厚生会馆对面铁路局花园内,有什么情况可以向我示意。”宁素商还是不太放心。 毕竟这算是池砚舟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任务。 与此前调查农乐童一事不同。 “如何示意?” “你找到戏班成员设计的机关,就站在厚生会馆入口左边,如果没找到就站在右边。” 发现机关是任务能否成功的第一步。 “若是情况有变呢?” 鉴于池砚舟已经会考虑各种可能出现的局面,宁素商暗自点头。 “站中间。” “明白。” 任务交代完毕,池砚舟从安静街离开回家。 明日最后一场大戏,果然各方都想登台。 池砚舟也需做好准备。 加入组织潜入警察厅后,真正意义上的执行任务,他心中带有紧张与期待。 回到家中徐南钦坐在沙发上看报。 池砚舟与其闲聊两句回房休息。 等到夜深徐南钦才起身向着房间走去,中途立于院内望着厚生会馆的方向,神色担忧又隐含希望。 明日最后一场演出,不少观众已经敢于到场。 今夜便早早休息。 金恩照却趁着夜色由马迭尔宾馆离开,回到警察厅内。 “股长。” “坐。” “谢股长。” 盛怀安将手中文件放置一旁,言道:“深夜叫你回来是有重要事情告知。” “不知是何事?” “北平临时政府方面为逃避失察之责,打算将夏婉葵灭口。” “他们好大的狗胆!” “都是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胆子自是不缺。” “属下一定保护好夏婉葵。”金恩照说道。 可谁知盛怀安却道:“北平政府买通戏班人员,打算借用舞台电灯造成事故,你要负责让事故发生,但夏婉葵不能死,打电话让医院派救护车前来接人。” “股长的意思是?” “在夏婉葵去医院途中,我们会安排人埋伏,从而开枪营救夏婉葵。” “营救夏婉葵?” “有人营救那么夏婉葵反满抗日分子身份坐实,将人劫走之后秘密关押还可进行审讯,一举两得。”盛怀安将打算全盘托出。 日本人不愿意放走夏婉葵。m.33qxs.m 警察厅就需要想办法将其留下。 可夏婉葵死于意外,对警察厅来说并非好事。 那就安排一场所谓的“营救”,反满抗日分子营救夏婉葵,你说她是什么身份? 因此需开枪才能达到效果,闹得大些! 坐实她的身份对警察厅有利。 日军少佐遇刺身亡最主要责任,是因北平政府送反满抗日分子进入冰城。 其次还可对夏婉葵秘密用刑,探查她口中有关地下组织的更多情报。 不仅能解决麻烦。 或许还可顺藤摸瓜,另立新功。 因此警察厅商议后打算顺水推舟。 伪北平政府在冰城所作所为,就好像是四处漏风的墙壁一般。 红党知晓! 伪满知晓! 居然都在将计就计。 红党配合国党行动,打算利用救护车将夏婉葵救走。 可警察厅却打算截杀救护车,制造“营救”夏婉葵的假象。 这…… 警察厅无心插柳。 却效果斐然。 将计就计之将计就计! 警察厅恐成最大赢家。 金恩照此刻明白整体计划,当即说道:“请股长放心,明日夏婉葵不会死于意外,定会坐上医院救护车。” “你到时不要上车。” “多谢股长。” 金恩照感谢盛怀安提醒。 不然他全权负责“保护”夏婉葵,明日对方上救护车,他定要一同跟随。 那么遭遇“营救”为显逼真肯定会杀人。 到时金恩照能否活命犹未可知。 “救护车离开会馆不远便会遭受埋伏,听到动静你可拖延一些时间再支援。” “属下会尽全力配合行动。” “别让夏婉葵死了,她口中的情报很重要。” “明白。” 第六十七章 另有其人 戏台搭好。 大幕拉开。 各方势力。 粉墨登场! 今早天气不如往常。 阴沉压抑。 云浓的如同绸缎覆盖在苍穹之上。 又好似垂在天边随时会倾泻而下。 举目望着天空池砚舟也觉黑云压城城欲摧! 家中同徐妙清父女吃罢早饭,池砚舟朝着厚生会馆赶去,前天到场观众安然无恙,今日人员汇聚可谓回暖。 池砚舟携带任务而来。 便借着四下巡视警戒之便,开始找寻戏班被收买人员,所设计机关。 舞台布置全由戏班成员负责。 抬头观察棚顶电灯。 拉动大幕帷幔的组滑轮绳索中,多出一根。 隐藏其中旁人难辨。 若非宁素商提前告知,池砚舟乍看之下必也忽视。 目光顺着绳索找到源头。 电灯位置锁定。 并非中央。 顺势而下便看到固定在一旁的绳子。 等到夏婉葵出现在指定位置,戏班成员就会解开绳子,电灯自上而下冲击力十足,被砸中之人难有活命。 手动机关! 且电灯位置偏右。 夏婉葵台上演出很少出现在这里,根据之前两场演出情况判断,理应会在表演进行到后半场时途径此处。 可见戏班成员想制造一种转瞬即逝的机会。 使意外来的更逼真。 池砚舟心中已有对策。 此刻绳结为活扣,只需用力拉动便可启动机关。 若将绳结多绑一个扣。 势必给戏班成员增加启动时间。 且开弓没有回头箭。 拉动绳子之后,戏班成员只能硬着头皮进行。 可机会转瞬即逝。 增加的时间便会让夏婉葵挪动脚步。 从而与电灯擦肩而过。 可能会伤! 但不至于死。 池砚舟看似观察实则没有多做目光停留,脚步在剧场内四处走动,检查各处可有存在问题。 准备观察确保无人注意,再前往帷幔后进行改动。 他先是假意离开演出厅,后再悄悄回来。 就在池砚舟认为此刻便是时机,想溜进巨大红色帷幔之间时,却突然看到有人鬼鬼祟祟来到固定绳子的地方。 那人四处观察。 池砚舟急忙躲避身形免得被看到。 此人将绳子多打一个结。 与池砚舟方才所想完全一致。 后便小心离开。 池砚舟躲在暗处将事情尽收眼底。 第六十八章 输赢未定 台下观众拍掌叫好。 台上演出精彩绝伦。 或因预感绝唱气势如虹! “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我好比虎离山受了孤单。” “我好比南来雁失群飞散。” “我好比浅水龙久困沙滩。” “想当年沙滩会一场血战,只杀得血成河尸骨堆山!” 夏婉葵《四郎探母》好似借戏抒怀。 笼中鸟、虎离山! 失群飞散、久困沙滩! 字字句句无不是她此刻写照。 营救计划或被迫放弃。 夏婉葵命运池砚舟不敢妄断。 忽台上灯光闪烁,刹那间硕大电灯重重砸下,落在舞台之上发出巨响。 位置距离夏婉葵极近。 灯罩玻璃碎片溅射而出,她跌坐在地。 警员急忙上前查看,观众骚动被其余警员镇压维持。 躲在帷幔后的戏班人员面色焦急,拉动一下却未能启动机关,只得再次用力。 可细微差别能否奏效他不清楚。 再想看夏婉葵情况,却被警员挡住视线。 心虚之下只能跑回后台,装作听到动静刚刚赶来。 池砚舟看的真切,夏婉葵并未被砸中,但金恩照这边已经命令警员叫救护车。 阴谋显而易见。 见观众有想要提前离场之人,池砚舟快步上前将其拦住,他人便也到了演出厅门口。 救护车来的很快。 上前将夏婉葵抬上担架。 此刻池砚舟早就躲得远远的,负责看押六名观众。 他心知今日事情有变。 救护车途中必遭袭击,他若跟随上车只怕死得冤枉。 果然仅有两名警员登上救护车负责押送。 金恩照并未上车。 车子从会馆内驶出,池砚舟的心跟着提起。 两名警员坐在车内尚无察觉。 一名护士蹲在夏婉葵身边,清理被碎灯罩划伤的小腿。 另一名医生则负责做检查。 可就在车子离开会馆的那一刻,护士、医生突然暴起伤人。 两柄匕首贯穿警员咽喉。 鲜血飞溅。 白色大褂染红,呈现点点梅花。 见状夏婉葵坐直身子,医生拿下口罩伸手道:“‘蟾宫’你好,我是国党东北党务办事处,冰城行动组组长严军。” 医生则是严军假扮。 便是他家住工义里。 夏婉葵抬手与严军紧握在一起。 “谢谢。” “我更敬佩你执行‘斩首计划’。” “尽绵薄之力。” “此刻不宜叙旧,今日事况复杂。”严军已经收到消息,得知警察厅埋伏半路。 还敢前来营救,则是另有对策。 救护车刚到海城街路口便停下,严军让夏婉葵下车。 带人钻进路旁停靠的轿车之内。 救护车上现在只余司机一人,开车朝着医院而去,但半路会改变方向。 要吸引警员注意力。 为轿车撤离创造机会。 严军开车携带夏婉葵想直接离开冰城。 油门加大呼啸而出。 特务股一群便衣埋伏路中,久等不见救护车出现,路口放哨之人突然大喊:“救护车改道!” 救护车改道那就不是去医院的路。 特务股警员岂能不知出问题。 急忙喝道:“追!” 同时将情况汇报警察厅。 盛怀安听闻消息立刻反应过来,电话通知各路卡单位,万不可放夏婉葵离开。 同时命令警员在冰城展开搜捕。 放下电话盛怀安面色阴寒。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反满抗日分子居然将计就计。m.33qxs.m 警察厅成了螳螂! 可消息他们如何得知? 很快警员汇报。 救护车已经被逼停路边,但司机弃车而逃。 车内仅有两名警员尸体。 “追!” 平复心情盛怀安起身,朝着科长傅应秋办公室而去。 见他过来傅应秋问道:“夏婉葵秘密关押了吗?” “情况有变,夏婉葵被反满抗日分子营救……” 听到意料之外的消息,傅应秋起身来到盛怀安身前。 “反满抗日分子岂能知晓?” “属下也深感不解。” “他们假扮救护人员,只能说知道北平政府的计划,可提前下车转移,同时开救护车吸引警员目光,则表明警察厅埋伏也被察觉,特务股泄露消息?” 傅应秋直言特务股此番行动存在巨大失误。 “属下会调查清楚。” “夏婉葵一事,牵扯重大!” “科长放心,她不可能轻易逃离冰城,全城搜捕定会将人抓获。” “此计划由厅长等人商议决定,现在出现这种问题,我很难帮你隐瞒。” “给科长添麻烦了。” “旧麻烦没解决,新的麻烦就来了。” 第六十九章 不惧调查 胜负未决! 输赢无定! 厚生会馆观众只恨意志力不够坚定。 明知容易招惹麻烦却还忍不住前来观戏。 这不又被警员限制不得自由。 好在未控制太久便放行。 只是将戏班内对电灯做手脚之人带回警察厅。 池砚舟跟随金恩照一道回去。 他想询问发生何事,可金恩照面色凝重寒光隐现。 此刻无人敢触霉头! 一众警员回到警察厅特务股,金恩照前去见盛怀安,池砚舟便去找李衔清。 “李叔,出什么事了?” 李衔清今日未去厚生会馆。 埋伏救护车一事他同样没有参与。 仅根据目前所获悉的线索,李衔清心中大致有所猜测。 对盛怀安来说是遇到麻烦。 可对李衔清反而是不错的消息。 金恩照所负责任务再出问题! 心情不错李衔清咳嗽都减少,冲池砚舟道:“夏婉葵被抗日反满分子救走。” “救走?” “不错。” “今天电灯砸下是提前设计好的?” “当然不会如此凑巧。” “那金队长抓捕了一个戏班成员,这人就是反满抗日分子,他对电灯做的手脚。”池砚舟认为推断无误。 李衔清却轻笑一声道:“那可未必。” “啊?” “北平。” “他们!” 池砚舟的吃惊恰到好处。 演绎出恍然大悟之感。 见他反应过来,李衔清便没有再多言。 办公室内金恩照觉得自己愧对股长。 他很清楚警察厅计划被泄露,不然不可能出现目前情况。 金恩照汇报说道:“股长告知我假意埋伏劫持夏婉葵一事后,我并未告诉任何人。而是等到今日早晨在厚生会馆内,才将消息通知特务股警员刘功。 由他负责对机关绳索加以更改,从而确保夏婉葵不会被当场砸死,却能遭受波及以便顺利送上救护车,期间此事不曾再对任何一人提及。” 保密措施金恩照自会注意。 细节考虑到位。 警员刘功心腹成员值得信任。 但此刻却出现问题。 “刘功行动时可有异常?” “属下详细询问刘功,他说自己一直躲在暗处,等负责检查演出厅的警员全部离开,才现身前去改动绳索。” “被收买的戏班成员呢?” “对方说是昨晚趁着戏班人员检查舞台布置时,他负责调试灯光暗中出手,无人察觉。” 第七十章 直接误判 泄密人员调查存在难度。 警员。 戏班成员。 可疑人数高于十人。 金恩照当即对刘功所言存在疑点之警员,单独审问。 同时命人前去携带,具有嫌疑的戏班成员来警局。 开始审问! 首先便是曲明。 审讯回答没有找到问题所在。 其次则是费英光,回答也无漏洞。 池砚舟再次坐在熟悉的审问室内。 孟时同一事池砚舟首次进入。 郑可安举报他反满抗日,导致被刑事科关押。 如今因夏婉葵出逃他再度坐在其内。 勉强也能称得上是老生常谈,此刻倒也从容。 “队长。” “你今早于演出厅舞台之上做搜查?” “是的。” “主要负责什么方面?” “重点查验戏班道具等物,看是否存在夹带等问题。” “可有发现?” “并无发现。” “之后呢?” “演出厅内查看无误便离开,后在会馆中协助排查,又于会馆之外负责观众入场核验。” “演出厅内排查时可有异样发现?” “属下确实没有异样发现。” 以不变应万变! 警察厅特务股若怀疑到他头上,那此刻肯定是要想办法,将脏水引向其他人,让这滩水更显浑浊。 可现如今池砚舟并未被重点怀疑。 多做多错! 不做不错! 他不攀咬任何人。 自身也不存在所谓疑点。 没必要急于证明清白。 “李衔清应当已经知晓此事,你寻他打听一下,看有何见解。”金恩照对池砚舟说道。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 金恩照目前尚无太好解决之法,便想听听李衔清的意见,毕竟此人加入特务股几次行动表现不俗。 亲自打探金恩照颜面难堪。 且他想自己解决泄密一事,功劳独占。 为将功补过! 命池砚舟前去打听再告诉他,事后便与李衔清无关。 “队长,属下目前在会议室内不得自由,只怕不好找李衔清打探。” “给你一定程度的自由时间。” “明白。” “后再向我汇报。” “是。” 从审问室离开池砚舟获得暂时自由,前去寻李衔清。 “李叔。” “你怎么出来了?” “金队长命我向你打听今日之事。”池砚舟开门见山。 李衔清人精。 池砚舟软禁之躯突得自由。 第七十一章 心照不宣 全城搜捕连夜进行。 意图通过高压搜查,逼迫夏婉葵藏匿出现失误。 目前尚未有线索。 驾驶救护车吸引警员目光的司机,也不曾抓到。 那人对冰城极为熟悉,弃车逃离不见踪影,警员甚至未曾得见真容。 故此番重点搜捕夏婉葵。 “李叔,我们去什么地方搜查?” “马家沟区。” “马家沟?” “根据警察厅下令路卡盘查夏婉葵的时间来看,他们不足以逃离冰城,与救护车反方向离开则无法前往东傅家甸区、西傅家甸区。 埠头区、新阳区繁华导致路卡较多,且通往这两区路线单一,仅有两条路可选。进入马家沟区则道路众多,夏婉葵很有可能被藏匿此处。” 李衔清的分析有理有据。 警察厅目前是全面搜查,不愿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想先人一步找到夏婉葵,李衔清自然要选择可能性最高的地方。 走义州街直下马家沟。 却未在国课街展开搜查,一路向西直到文明街,李衔清表示开始排查。 因根据夏婉葵被营救时所走方向。 以及警察厅严令路卡盘查时间来推断,夏婉葵当时极有可能,就在文明街一带。 四周路卡开始工作,人便会被锁死在这处范围之内。 文明街、文化街、文景街。 一番排查毫无发现。 天色渐晚李衔清让回去休息。 实则连夜搜查本不应该休息,但他身体撑不住。 再者各辖区警员肩负彻夜不眠搜查之责,李衔清并未被安排具体任务,回去休息倒也无妨。 池砚舟本也不愿搜查夏婉葵。 顺坡下驴就此收工。 总不能李衔清走了他一个人排查,不要命了! 等夜里回到家中已经凌晨。 谁知徐南钦居然与他前后脚。 “伯父今日怎么如此忙碌?”池砚舟关心询问。 徐南钦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棉帽放置一旁。 这才说道:“商会那群人现在无法无天。” “怎么了?” “此前说是用交纳经费聘请护卫,沿途负责保护货物运输,可此前货物还是被劫。” “胡匪势大?” “放屁!”徐南钦看起来气性不小。 “经费用作聘请护卫支出,货物被胡匪抢夺,后找保险公司进行理赔拿到一笔赔偿金,货物则又流回冰城市场,还需高价购买。” 听完徐南钦讲述池砚舟算是明白。 经费贪墨。 再与胡匪勾结串联。 提供时间、路线使其抢夺货物,再将货物弄来冰城高价出售赚取暴利。 心知货物定会被抢。 提前用商会名义在西方保险公司投保,事后申请理赔。 一来二去,几头通吃! 这商会岂止无法无天。 心都是黑的! “保险公司不调查?”池砚舟问道。 “西方保险公司早就被满洲、日本等保险公司打压艰难求生,不理赔就会招惹麻烦,随时都有可能被吞并。” 破财免灾! 外国以及华商保险公司需缴纳三十万保证金,才可从事保险行业。 不理赔引出纠纷,日伪政府不管谁有道理,缴纳的保证金便有借口罚没。 徐南钦继续说道:“33年出台《满洲经济建设纲要》、36年颁布《满洲国生命保险株式会社法》、今年9月又颁布《邮政生命保险法》,听说现在还准备成立《满洲火灾海上保险株式会社》,日后这保险行业恐怕要只进不出了。”彡彡訁凊 池砚舟也知此事。 你说不买保险行不行? 不行! 日伪巧立名目强迫购买,以达到经济掠夺的意图。 “伯父莫要气坏身子,铺子的事情我们另想办法。” “你同事此前给的货物,足够我们支撑很长一段时间,只是往日同行知道我手里有货,便想要低价购买。” “伯父是因此为难?” “虽说同行是冤家,但多年摸爬滚打难免有相互帮助的时候,此番求于门前不忍回绝,可商会方面自然不愿看我低价出售皮货,如今进退两难!” “商会之人无法无天不宜开罪。” “这点我心中的有分寸,明日再与他们做商议吧。” 徐南钦老江湖。 用不着池砚舟帮忙出谋划策。 只是心中牢骚不吐不快,此刻说出来便也顺气。 后各自回房休息。 但坐在房间内的徐南钦,脸上再无半点苦恼与愤恨。 于怀中拿出一张纸条,借着灯光贴合在一幅穴位图之上。 将穴位所对应的文字连成一句完整的话语。 后便将纸条付之一炬。 靠坐在凳子上徐南钦若有所思。 回到房间内的池砚舟轻手轻脚,恐吵醒徐妙清。 谁知对方并未入睡。 从炕上出言:“今日演出又出事了?” “你都听说了?” “风言风语想不听都难。” “幸好你没去看演出。” “夏婉葵真的是反满抗日分子?” “这还能有假。” 闲聊两句二人入睡。 池砚舟一早赶去警察厅等待李衔清。 见面之后一同再去马家沟区进行排查。 来前池砚舟在厅内打听,马家沟区文明街一带,昨夜辖区内警员统一搜查,并未发现异常。 李衔清却认为没发现,只能说是敌人藏的好。 还需搜查。 厅内给的命令也是如此,并非一遍搜查便可结束,要搜查到抓住人为止。 搜查期间池砚舟问道:“北平政府方面现在什么情况?” “眼看事情败露,三名官员连夜跑去新京了。” “这事就算了?” “双方政府同日本人商议解决和厅里没关系,我们现在的任务就是抓捕夏婉葵。” “要是最后抓不到呢?”池砚舟问道。 “抓不到北平政府方面就要多付出一点代价,抓到了他们可以少付出一点。” “此事和我们警察厅无关了吗?” 李衔清站在街角休息低声说道:“警员中有潜伏卧底岂能完全置身事外,不过此事股长隐而不报,准备将问题都甩在北平政府头上。” 难怪! 有人背黑锅。 警察厅自然不愿给自己找麻烦。 并非所有事情都需上报。 股长、科长、厅长等人心照不宣。 与李衔清今日搜查至靖国北二道街,无功而返。 晚上回警察厅内打探整体搜查情况。 在台阶前遇到许久不见的纪映淮。 南部十四式手枪调查排除嫌疑,又怀疑乃是警员秘密携带枪械入内,昨日岑鑫便获得自由。 被牵连的纪映淮自然也不必限制。 “纪警官。”池砚舟上前打招呼。 “你们这几日倒是繁忙。” “没办法事情太多。” “有线索了吗?” “反正没跑出冰城,慢慢找呗。” “那你忙。”纪映淮是下班要离开。 “慢走。” 昨日纪映淮从警察厅重获自由。 却未第一时间前往新市巷布行。 今日观察确保安全后,选择进入布行挑选布料。 第七十二章 密查红党 西傅家甸区新市巷布行,今日自北平到货一批上好布料。 冰城货物也由商队运往北平。 其中冰城同记工厂生产的糖果尤为受到青睐。 被北平誉为“东来香”。 酒心糖、咖啡糖、电光球糖、小人糖、紫金棍等驰名全国。 选料精良、做工细腻、滋味佳美、材料丰富。 老少皆宜! 纪映淮进入布行,经理便热情迎上说道:“纪小姐您来的正是时候,此前定购的暗纹真丝今日恰逢到货。” “可是让我好等。” “实在抱歉,货从北平运来,路上多有耽搁。” “快让我看看。” “此等贵重布料放在里间,麻烦纪小姐随在下前去挑选。” “价钱有变动吗?” “略微上涨一些。” 两人进入里间将门关上。 布行经理低声询问:“你没事吧?” “被软禁了几日,麻烦已经解决。” “如此便好。” “‘蟾宫’就是夏婉葵对吗?”纪映淮问道。 “目前看来是她。”布行经理此前同纪映淮一样,俱不知情。 只是接到上峰命令,让纪映淮设法将手枪带入会馆,藏在指定地点由‘蟾宫’负责执行‘斩首计划’,事后再将枪带出即可。33qxs.m 当日纪映淮利用岑鑫完成此举。 其中设计复杂,好在有惊无险。 登台答谢夏婉葵出手杀人,纪映淮当时认为有人假扮,可此刻看来并非如此。 正是由夏婉葵亲自动手。 “到底发生了什么?”纪映淮并非特务股警员,此刻了解颇少。 “原本此事我无权得知,可上峰另有新任务指派给你,我才明白事情原委。” “新任务?” 布行经理拿出真丝面料后道:“‘蟾宫’本意借机脱困可却被警察厅识破,危机关头冰城党务办事处决定组织营救,恰逢北平伪政府欲意制造意外杀人灭口……” 听罢经理讲述她这才明白。 “与红党协作营救,多亏红党成员发现警察厅阴谋,不然满盘皆输。”纪映淮觉得当时情况十分危机。 “确实千钧一发,消息还是在行动前一刻才送达。” “新任务是什么?” “红党此次配合行动人员,上峰猜测并非戏班成员。” “警察厅警员?” “正是。” 纪映淮心中对新任务大致已有猜测。 果然经理继续言道:“虽与红党展开合作,但并非同路不可不防,上峰想你将潜伏在警察厅特务股内的红党成员,身份调查掌握。” “调查红党?” “没错。” “此举无疑会增加我与他的危险程度。”纪映淮觉得此刻调查这些,未免关注点存在偏差。 “上峰命你暗中开展调查,红党成员潜伏特务股,自身便具有价值,且定也知道红党的其他信息。” “是。” 服从命令! 上峰有令,自是服从。 “‘蟾宫’如今是否安全?”警察厅搜捕力度之大,使得纪映淮心有担忧。 “由党务办事处行动组组长负责,此事我并不知情。” “需我打听搜查进度的情报吗?” “上峰令你隐藏好自己。”布行经理说道。 纪映淮打探搜查进度用处不大。 她能探查到消息时则表明为时已晚。 短时间内无法通知到位! 从里间出来纪映淮手中拎着真丝面料,经理喜笑颜开送其出门。 伙计见状凑上前来说道:“这么贵的真丝面料说买就买,这女人什么身份?” “那身衣服看不到吗?” “警员也不该出手这么阔气。” “背后有人养。” “难怪!” …… …… 松花江多处结冰。 胆子稍大之人踏冰前去对岸松浦区。 想用爬犁借冰面运送物资则要再等半个月。 厚实冰面才足以让人安心。 严军站在岸边翘望江心太阳岛,其上建筑肉眼可辨。 沿江街熟人徒步而来。 “闫兄。” “久等。”闫元鲁冲严军让烟。 闫元鲁便是送包子之人。 将烟点燃严军问道:“上峰对夏婉葵作何安排?” “应对搜查压力很大吗?” “马家沟区警察署以及派出所警员,对文明街一带进行搜查,我竭力应付过去,可另有两名警员在文明街四周徘徊搜查,不知是否掌握了什么消息。”严军提及此二人颇为苦恼。 闫元鲁见状道:“今日午夜十二点,将夏婉葵送至花园小学校后门。” 花园小学就在文明街附近。 仅隔着通道西三条街。 “送去学校?” 第七十三章 花园小学 冰城大半警员接连搜查两日。 目标却如同消失一般不见踪影。 此刻池砚舟同李衔清站在马家沟区,通道西三条街花园小学校外。 望着面前建筑他问道:“要进去搜查吗?” “进不去。”李衔清很清楚。 马家沟区警察署警员,携带警察厅签署文件可进入搜查,当其搜查结束后,别的警员再难进入。 于是绕过花园小学,两人排查通道西一条街、教堂街等地。 天色渐晚。 搜查至黑山街,李衔清建议今晚收队。 明日搜查下面的方园里、文中街、文彬街等。 当即分道扬镳。 李衔清朝东。 池砚舟回头朝西走。 路过花园小学时见后门处站有一人。 皮帽、眼镜、长衫!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十一点五十九。 大晚上此人站在学校门口作甚! 严军与夏婉葵藏身暗处,见池砚舟去而复返。 恰好遇到学校门口等待接手夏婉葵之人,严军心中不免紧张。 好在池砚舟仅是多看两眼便离开。 并未上前探查询问。 确保池砚舟完全离去之后,严军出现同对方接头。 身份确认无误,招手让夏婉葵上前。 那人便带着夏婉葵由后门进入学校,严军则直接回工义里,不在此处多停留。 池砚舟进家门见徐南钦还未休息。m.33qxs.m 这几日许是店铺事忙,商会施压。 他睡的比以往要晚很多。 “伯父。” “怎么又忙到深夜?” “还是厚生会馆的事情,冰城警员都难休息。” “没抓到?” “没呢。” “你说能躲去什么地方?”徐南钦好奇询问。 池砚舟苦笑道:“这可就不知道了。” “工作时小心些。” “伯父这里的麻烦现在怎么样?” “商会亲自登门要‘高价’收购我手里的皮货,强买强卖只能给他们了。” “已经无法无天到如此地步?” “商会人员重组前最后的疯狂。” 此事多说无益索性不聊。 池砚舟回房睡觉。 看着他离去背影,徐南钦心中默念:“李衔清、池砚舟、文明街!” 清晨院中练习结束。 吃着张婶准备的早饭。 后赶赴警察厅与李衔清碰面,再临文明街附近展开排查。 可与此前一样并无收获。 工作途中倒是遇见负责此处的警员多次,他们今日再次对此地展开细致排查。 晚上回到警察厅,得知冰城全面搜查都无进展。 盛怀安前去向傅应秋汇报此事。 “科长,各辖区内都搜查最少两遍,还是未能将夏婉葵找出。” “城内搜捕到此结束,离开冰城的各个路卡加强防御。”傅应秋做出安排。 一直全城搜捕是不可能的。 各辖区内日常工作任务繁重。 目前只能内松外紧! 给夏婉葵造成风头已过的假象,看她是否会选择离开冰城,从而露出破绽。 “是。” “特务股内潜伏卧底人员,调查情况如何?” “没有发现。”盛怀安令金恩照负责调查此事,锁定了几个警员重点怀疑,可一番调查之下却未能最终确认嫌疑人。 傅应秋闻言略有不喜。 可权衡利弊之下说道:“将具有嫌疑的警员都放了,转入暗中调查。” 怀疑警员潜伏卧底。 大可秘密用刑。 不必担心厅内其他警员知情心寒。 但此番不同。 警察厅不愿与特高课少佐被杀一事牵扯上关系。 因此配合夏婉葵行动之人,不能是警察厅特务股内警员。 不宜声张。 自然不便关押用刑审讯。 只是内鬼一事傅应秋、盛怀安都认为是有的,所以后续还需暗中调查,早日将内鬼揪出来。 “要不要将这几个警员全部边缘化?” “你来安排,免得影响特务股工作。” “是。” 从特务科科长办公室出来,盛怀安就命令警员不必继续搜查夏婉葵。 同时要求各路卡加强警戒。 池砚舟听得消息暗松一口气,夏婉葵算是暂时躲过危险。 至于金恩照调查工作同样结束。 池砚舟心中好奇。 国党成员也不在其中吗? 枪究竟是谁弄进去的? 结束搜查警员也可回去睡个好觉,早早便从警察厅离去。 李衔清却未有要走的打算。 池砚舟停下脚步问道:“李叔还不走吗?” “我找股长有点事。” “李叔还想搜查夏婉葵?”池砚舟提前打探消息。 李衔清并未隐瞒承认道:“还想尝试一番。” “有线索?” “推测。” 言罢他便前去盛怀安办公室。 池砚舟此刻当然跟随。 不然如何第一时间获悉情报。 两人进入股长办公室内,金恩照也在其中,正在汇报此前调查警员谁最具有嫌疑,应暗中加以监视。 “股长。” “何事?” “属下认为搜查夏婉葵有一处遗漏场所。” “遗漏?” “根据当时的情况以及时间,属下断定夏婉葵应在马家沟区文明街一带。” 第七十四章 清除痕迹 急! 迫在眉睫! 刻不容缓! 千钧之重闸刀仅余一根发丝垂悬于脖颈之间。 轻风拂过便有砸落身首异处之险。 可越是如此。 池砚舟坐在凳子上,面色越是如常! 宁素商说的不错,他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 明知情报却无能为力传递,这种情况日后必然还会遭遇。 情报事关或比此刻重要千百倍。 忍! 潜伏工作者能忍常人所不能。 其中便也包括此刻忍耐。 盛怀安申请对花园小学进行搜查,很快得到同意。 命金恩照点齐人马连夜出发,免得夜长梦多。 特务股警员尚不知发生何事,人员齐整后盛怀安亲自带队出发。 目的地并未说明。 警员紧跟其后。 一行众人直径赶赴马家沟区花园小学校。 “将学校包围。”盛怀安立于学校门前发出号令。 “四队人马分别负责巴山街、通道西三条街、文昌街、通昌道。”金恩照当即做出安排。 学校四周全部封锁。 防止一会搜查行动中敌人出逃。 池砚舟并没有选择加入封锁工作,他想进入学校内搜查。 今日虽无法将情报送出。 可他心中不曾放弃。 稳健必不可少。 却非事事放弃! 封锁人员布置到位,盛怀安带队要进学校。 负责看守之人自是阻拦,金恩照拿出警察厅批令。 日本教员出面交涉,后对盛怀安等警员放行。 却被告知搜查时不可进行破坏,尤其是对日本教员以及日军管理人员住所。 面对警察厅特务股股长。 日本教员毫无惧意。 言谈举止高人一等。 盛怀安料定会出现此种情况,本欲意请花島裕太副股长同行,但对方今夜与宪兵队友人喝酒一时没联系上。 唯恐生变就没选择等待。 辛得警察厅批令在此,其上有日本副厅长签字同意,搜查倒不会遭遇阻拦。 金恩照对警员提醒:“轻拿轻放。” 今夜为抓夏婉葵而来,都不想招惹麻烦。 花园小学面积不小。 算得上冰城最早的平民教育学校。 学生不住校。 夜间教室多数熄灯,反倒不少教员居住宿舍,此刻通过窗户可见灯光零零散散。 但搜查不可忽视教室。 “开始。”盛怀安下达搜查指令。 金恩照当即组织警员展开工作,警力部分在外负责封锁,内部搜查需地毯式推进。 操场中央也留警员纵观全局。 教员宿舍楼。 301房间内夏婉葵躲在窗帘之后,透过细缝看到学校内进入很多人。 观其模样便是前来搜查。 宿舍主人学校内的教师,同样望着下方脸色严峻。 昨夜刚将夏婉葵转移到学校内,今夜便遭遇搜捕,且学校方面并未加以阻拦,可见警员携带手令而来。 警员为何去而复返? 夏婉葵心有怀疑问道:“秦老师,会不会内部有叛徒泄密?” 秦椒急忙回身查看后方窗户情况。 同时口中说道:“现在讨论这些并无意义,趁着对方还未上来之际,你从后面窗户利用排水管下楼。” 宿舍结构简单。 家具更是简陋。 毫无藏人可能。 将夏婉葵安置此处,是想通过学校的特殊性躲避搜查。 但如果面临搜查。 宿舍之中一览无余。 从小唱戏练就一身童子功,利用排水管下楼并不难,且也不会在墙面留下痕迹。 秦椒递来一枚钥匙道:“这是后面下水道排污口的钥匙,你将锁打开进入其中,井盖是格栅状,在内部也可将锁重新合上,事后记得将锁头位置调整,不要被看出端倪。” 国党冰城党务办事处,既然敢让夏婉葵进入学校躲藏,必然也设想过如果遭遇搜查时该如何应对。 下水道寻常情况都是上锁。 便是为防止有人利用。 钥匙乃是秦椒早前利用职务之便获取。 同时秦椒递过来一张地图与手电筒,交代道:“这是下水道内部地图,可以通向学校之外,但其中多有铁栅栏焊死,污水能流通但人不可前行。” 下水道早前多被反满抗日组织利用。 后日伪便命人在内部管道连接处焊上铁栅栏。 同时井盖加锁以保安全。 协助夏婉葵翻出窗户抓住排水管道,秦椒最后快速道:“有一处铁栅栏被钢锯提前锯出豁口,又用污物覆盖加以掩饰,图上都有标识。 但需要用很大力气才能将铁栅栏弄开,你通过下水道逃离之后,便回去此前躲藏房屋,我会同上峰汇报此事,安排人再度联系你。” 路卡危险。 夏婉葵并不能轻易离开文明街附近。 身手矫捷她悄然无声落地。 利用钥匙开锁,潜入下水道之内。 十指从缝隙中伸出艰难将锁头合上,后调整摆放角度,免得被人看出是从下面上锁。 至于手电筒。 被夏婉葵留在秦椒家中。 下水道漆黑无比难以视物,手电筒固然重要。 可若光线不慎被地面警员,通过井盖缝隙察觉,那便是灭顶之灾。 至于地图她已经牢记于心。 纸张吞入腹中。 秦椒急忙开始擦拭窗台以及检查房间。 但敲门声猛然响起。 “全部将门打开。”金恩照声音在走廊内传来。 “开门!”李衔清门前催促。 “来了。”秦椒整理面部表情将门打开。 李衔清审视着面前之人问道:“为何没有第一时间开门?” “披件衣服。” 池砚舟看到此人当即认出。 便是自己那夜从花园小学后门路过,见到的人。 时近凌晨却在后门等候。 李衔清当时回家走的反方向不知此事,不然如今对方开门速度慢,两者相加必被重点怀疑。 见李衔清对秦椒语气不善。 协同搜查的学校工作人员上前说道:“每天早上向新京作满洲帝宫遥拜,以及向日本东京方向作日本天皇陛下遥拜等仪式,都由秦老师带领。 《建国精神》、《回銮训民诏书》等课业内容也是秦老师最为通晓经义,与几位日籍长官教员常常一同研习满洲传统文化。” 同行人员言语间是帮秦椒说话。 因秦椒与学校内管理层的日本人关系不错,他也指望到时候对方能帮忙美言两句。 至于你说秦椒窝藏反满抗日分子? 他是不信的。 秦椒每日早上的遥拜礼仪那真是一丝不苟。 比不少日本教员都虔诚! 李衔清却充耳不闻,审视目光盯着秦椒开始询问,池砚舟则进入房间之内进行搜查。 单间宿舍。 一览无余。 床、桌子、柜子便是较大的物件。 池砚舟查看床底并无发现。 床上清晰可见,被褥都未摊开。 打开柜子里面衣物较少,就在池砚舟准备关上柜门,汇报搜查无果时。 突然在柜子下放堆放的换洗被褥夹缝之中,看到一根头发。 长头发! 秦椒短发。 房间内出现长头发,还可解释是女教员串门所留。 可被褥之中该作何解释? 并非秦椒不小心,而是头发细微容易钻入被子内。 检查时并未发现,过两日便又出现也属正常。 池砚舟不动声色将头发拽出,握于手心。 冲着门外李衔清说道:“李叔,没发现。” 第七十五章 放手一搏 宿舍面积小。 陈设简单。 搜查难度不高。 稍微一看便可知晓是否有人藏匿。 李衔清听闻池砚舟汇报搜查结束并无异常。 却未第一时间离开前去下一户,而是绕过秦椒走进房间之内。 进入房间李衔清找的不是人。 而是观察各处细节。 “怎么两扇窗户?” “301、309因在把头位置,所以各多一扇窗户。” 每层的这两处房间采光最好。 秦椒与日本人关系密切才得照顾。 李衔清上手推了推发现窗户是关闭状态。 窗台等位置也无异样。 将窗户打开朝外观察,没有人躲在窗外,墙壁同样不存在摩擦痕迹。 后更是在房间之中仔细查看,柜内衣物、被褥等拿出检查。 确实没有发现之后,李衔清才从房间离开。 “秦老师早点休息。”陪同搜查的学校人员对秦椒说道。 “今日多谢。” “都是同事。” “改日一起吃饭。” “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寒暄几句秦椒将门关上。 好在拖延开门时间,将窗户细节处理到位。 但却没有更多时间做其他检查。 方才李衔清搜查之际,秦椒面部放松内心紧张。 躲过搜查此刻只能希望夏婉葵一切顺利。 池砚舟跟随李衔清负责后续搜查,手中头发早就顺势扔在了一个女教员的宿舍内,长短颜色都符合。 将最后一处搜查结束。 金恩照前去盛怀安面前汇报:“股长,没有发现。” 他心情不错。 李衔清整出来这么大阵仗。 现如今无功而返。 如此气氛之下,金恩照的喜悦只能压住不表。 结果李衔清自是不愿接受,可事到如今也难回天乏术。 可盛怀安看着脚下井盖上的锁,对陪同搜查人员问道:“学校内的井盖全都上锁吗?” “一共七处井盖全都上锁。” “检查一下。” 金恩照立马前去查看,后回来说道:“七把锁全都没有问题。” “角度呢?” “都是从外部锁上。” “能打开看看吗?”盛怀安对学校人员询问。 此人面露难色道:“钥匙都在杉江悠斗长官手中,我们无权打开井盖。” “杉江悠斗长官呢?” “前日去新京学习交流。” “钥匙?” “长官通常都随身携带。” “打扰。” 盛怀安带队从学校离开。 在校门外询问负责封锁的警员,是否有发现可疑人员离开。 得知并无异样。 “附近下水道井盖全都检查一遍,看是否存在没有上锁的。” “是。” 池砚舟等警员开始寻找井盖。 盛怀安此人小心谨慎、生性多疑。 许从事情报工作人员都有如此通病。 一番检查果然发现三处井盖并未上锁。 “分别派人下去,看能否进入学校内。” 池砚舟自告奋勇想要进入。 毕竟秦椒房间内发现长发让他明白,夏婉葵当时就藏匿其中。 可却找不到人。 如今看来很有可能通过下水道逃离。 自己进入其中指不定还能帮其打掩护。 但李衔清却拦住池砚舟道:“别急。” 于是池砚舟只能眼睁睁看着其他警员跳入其中。 “怎么了李叔?” “内部环境狭小,人数优势被削弱,小心阴沟翻船。”李衔清轻声说道。 此言无异于当头喝棒。 让池砚舟幡然醒悟。 他什么身份? 警察厅特务股警员。 来做什么? 搜捕夏婉葵。 如果他进入下水道内,遇到还未脱困的夏婉葵,对方情急之下冲他开枪,子弹难道还会分辨好坏?33qxs.m 今夜救人心思颇浓。 偷偷拾取头发后还想做更多。 全然忘记凶险。 不仅仅是被盛怀安等人看出端倪的凶险。 亦存在死于夏婉葵之手的凶险。 初入谍海池砚舟难将所有细节考虑到位。 可机会仅有一次。 出现失误便身死道消。 学习! 不仅要从同志身上学习。 更要从敌人身上汲取。 “多谢李叔。” “嗯。”李衔清轻嗯一声算作回答。 毕竟这种想法算是贪生怕死,被其他警员听到自然不好。 等了一会功夫,警员拿着手电筒从里面钻出来。 身上气味难闻。 盛怀安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问道:“能进入学校吗?” “根据下方走势有两条排污管道可通往学校,但中途都遇到铁网焊死拦路,没有办法继续前行。”警员汇报地下情况。 “铁网可曾牢固?” “用手扯动铁网没有问题,尤其上面污物侵染,不似有被动过的痕迹。” “有人行走的迹象吗?” “其下淤积污泥较多,稍有走动就会留下明显痕迹,但我们一路观察没有脚印。” “收队。”盛怀安此刻确信没有人从学校离开,安排收队。 池砚舟也愣住了。 他之前认为就算没抓到人,只能说明夏婉葵提前一步离开。 但痕迹总归是能发现的。 从而警察厅就会怀疑学校内存在同党,故而开始着手调查学校教职人员。 可警员却说下面没有问题。 疑惑归疑惑。 但总归是好消息。 池砚舟跟随众人回警察厅。 秦椒坐在宿舍内久无睡意,不知夏婉葵是否安全。 盛怀安亲自带队。 李衔清目光如炬。 且方才他躲在房间中观察,见警员有检查学校内井盖举动,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关掉宿舍内的灯。 躺在床上等着看警员会不会去而复返。 突然秦椒听到窗户玻璃有轻微的敲击声。 他起床一看见夏婉葵在窗外,急忙打开窗户让其进来。 “你怎么回来了?”秦椒压低声音问道。 夏婉葵轻声回答:“通过下水道是可以离开学校,但只要我用力将铁网弄开,是没有办法复原的,且一定会留下脚印,如果警员意识到下水道便能发现问题。 当得知我是通过下水道离开,就会明白我肯定躲藏在附近,因为现在依然无法通过路卡转移,同时还能意识到学校内有我的战友,你也会陷入麻烦之中。” 离开学校? 被锁定在附近藏身。 警察厅肯定会再度展开搜查。 夏婉葵很难安全。 且秦椒可能也要面临调查。 索性反其道而行,躲在下水道之中,等到警员离开她再回来。 此刻的学校。 将会成为最安全的地方。 “你就不怕警员直接从学校进入下水道?”秦椒觉得此举惊险。 “从学校进入表明他们意识到下水道有问题,我就算是离开也会被锁定在这个范围之内,今夜同样会被抓,不如放手一搏赌一把。”夏婉葵这几日少见的露出笑颜。 她赌赢了。 赌便是如此。 输赢对半! 运气为王! 夏婉葵安全。 秦椒也不必承受被怀疑之风险。 输赢一念之间。 生死皆无定数。 意外与明天虽不知道哪个先来。 但明日的阳光,夏婉葵有资格欣赏。 第七十六章 代号欢颜 一众警员收队于夜幕中返回警察厅。 徒劳无功! 三名警员周身沾染污秽杂物,未能同行回警厅,半路便去找地方清理。 今夜兴师动众却白跑一趟。 盛怀安并未对李衔清有何不满。 对方仅是提出意见。 同意搜查还是盛怀安之决定。 他倒是没有迁怒旁人的习惯。 反而还勉励李衔清两句,意思日后有何想法都可说,不必顾虑太多。 “多谢股长。” “这几日都辛苦,早些回去休息。” “是。” 金恩照心情不错。 不管盛怀安是否介怀,李衔清判断失误已成定局。 池砚舟喜忧参半! 今夜可谓是大起大落。 李衔清捂着口鼻咳嗽声不断,金恩照鄙夷一眼转身离去。 池砚舟急忙跑去倒杯热水递给他。 接过杯子小口抿着咳嗽渐缓。 “李叔大可不必忧心今夜之事,搜查工作本就如此。” “倒不是顾虑搜查一事。” “那是?” “宪兵队特高课课长遇袭身亡,定要找人接替职位负责工作,听闻是由新京关东军宪兵司令部派人前来。” “这有何不同?” 李衔清将水杯放下朝着外面走去。 池砚舟紧随其后。 站在警察厅门前石阶之上,李衔清说道:“且不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单警察厅未抓捕到夏婉葵,都将引起新任课长不满。” “就算找麻烦,也寻不到我们头上。”池砚舟觉得李衔清有些杞人忧天。 宪兵队情报课课长三把火。 烧也烧在科长傅应秋、股长盛怀安头上。 连队长金恩照都没机会感受炙热。 李衔清操心作甚? 皇上不急太监急! 见状李衔清并未深入探讨,两人于山街分别。 池砚舟路过三岔口见窗帘出现暗号。33qxs.m 便小心翼翼前往地德里。 今夜并非信箱传递情报,而是宁素商现身相见。 他本以为厚生会馆那日任务之后,宁素商便会与其见面。 谁知等到今天。 “恭喜你,任务完成的非常出色。”宁素商此刻没有吝啬自己的赞扬。 首次真正意义上的执行任务。 便遭遇突发情况。 能识破敌人阴谋及时送出消息,使得警察厅埋伏落空,营救计划顺利进行。 池砚舟的表现远超宁素商的预期。 这声赞扬她已积攒多日。 “是我们配合的好。”本来池砚舟这几日心中,确有沾沾自喜。 也暗想再见宁素商时,对方会如何夸赞。 可今晚一事当头喝棒。 让他明白潜伏工作不可有丝毫大意。 “冰城特委负责人,对你此次任务表现给予高度肯定,不仅完成营救任务,打击敌人阴谋,更协助两党配合拉近关系、促进合作。” “不敢言功,职责所在。” “你今日怎么感觉状态不对?”宁素商敏锐察觉异常。 池砚舟并非经验丰富地下工作者。 且还年轻! 按理来说任务完成如此出色,岂能毫无欢喜之感。 “今夜警察厅申请搜查花园小学……” 听罢池砚舟讲述,宁素商方明白原因。 想救人! 这本身没有错。 但往往很多错误,便是因此而起。 “你能意识到问题就不算晚。” “所以很难有什么开心之感。” “但今夜你依然起到保护作用,若非将头发提前清除,李衔清必将发现端倪。” “确实凶险。” 好在当时秦椒吸引李衔清注意力。 池砚舟才有机会将长发藏起。 “秦椒身份可锁定为国党地下情报工作者,此信息同样至关重要。”宁素商觉得今夜池砚舟,无疑再提供一条重要消息。 “这也算重要信息?”池砚舟本认为只有日伪的情报才是。 “你可知我为何今日见你?” “不是专程来夸奖我的?” “组织推断国党潜伏成员,或许在警察厅内。” “确实有可能,金恩照这几日一直在调查此事。” “你要小心此人探查你的身份。” “探查我?”池砚舟略感吃惊。 “没错。” 此刻他方明白,为何宁素商说秦椒身份消息重要。 “但我感觉国党成员,应当不在警察厅内吧。”池砚舟说道。 “为何?” “如果此人潜伏在警察厅之中,夏婉葵第三场演出时的行动,也无需我出手不是。” “你将问题想的太过简单。”宁素商认为池砚舟的思维方式,还是不够老练。 “简单?” “他们或许是想要试探,组织是否在警察厅内有潜伏人员呢?” 宁素商一句话让池砚舟茅塞顿开。 这种情况确实可能存在。 宁素商继续说道:“亦或者国党潜伏人员当时已经不便行动,当然也有你所说不在警察厅内的可能,但不可不防。” “明白!”池砚舟认真应答。 情报工作着实让他不断学习。 第七十七章 调查甄别 漆黑的夜仿佛泛起星光。 如同浮萍寻到依靠。 动荡沉浮的时局之中有所相守。 今夜所得不仅仅是一个代号,更是一种精神与信仰。 父母在天之灵应当也会欣慰。 儿子选择了与父母相同的道路。 且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保佑我吧!”池砚舟抬头看着天空低声喃语。 身披夜影回到家中,徐南钦今日休息较早。 进入房间之内徐妙清不施粉黛,裹着厚重棉衣难掩风姿,宛若空谷幽兰之声响起:“今天怎么如此开心?” 池砚舟开心吗? 确实! 帮抗日战士躲过警察厅搜捕。 又得组织代号给予肯定。 心情自是不错。 “想着回来见你。” “骗子。” “肺腑之言。” “去了警察厅都不告诉我,还算掏心掏肺?” 池砚舟尴尬一笑道:“怕你不喜,便没说此事。” “怕我不喜,只是不说而非不做。” “你怎么知道的?”池砚舟顺势转移话题,不然自是理亏。 “今日在街上遇到你同事。” “王昱临?” “是他。” 池砚舟心里暗骂,这小子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药酒以后别想了! “当真是你的好同事,言谈此事耀武扬威,好像是他去了警察厅一样。”徐妙清阴阳怪气。 池砚舟瞬间明白。 王昱临定是想要帮自己在徐家人面前有所表现,交流入职警察厅一事必然炫耀,可殊不知这并非帮忙而是添乱。 “困了,睡觉。”池砚舟非常明智的决定不再继续今日话题。 见他认怂。 徐妙清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池砚舟加入警察厅一事,她早便知晓却没询问。 今日遇王昱临顺势戳破这层窗户纸。 神秘! 她如今看不透池砚舟。 朝夕相处多年的人突然就看不透了! 徐妙清很难讲是好是坏。 早上醒来面对徐妙清目光,池砚舟避而不见。 很难解释。 干脆不解释。 出门前往警察厅报到,见纪映淮脚踩高跟鞋,扭动腰肢踏上台阶。 警服之外的衣服好似多的穿不完。 目光从摇曳的身姿上收回,池砚舟目不斜视。 今日踏进警察厅他心态有所不同。 往日只言其内龙潭虎穴与敌为伍! 可现如今却知,暗地里还隐藏非敌非友之人。 会是谁? 池砚舟不禁心中开始自问,但却毫无答案。 金恩照此前所怀疑警员被边缘化处理,甚至有些还安排了监视,国党人员在他们之中吗? 想将对方找出来,池砚舟觉得难度很大。 他首先要做的则是,避免被对方察觉身份。 隐藏为首要任务。 不可本末倒置。 厚生会馆一事导致接连忙碌多日。 今日结束全城搜捕工作,反倒是一下子清闲起来。 还未等池砚舟享受这份清闲。 李衔清便上前说道:“跟我走。” “怎么了李叔?” “有任务。” “什么任务?” “调查曲明。” “曲明?”同为特务股警员,池砚舟自然知道此人。 李衔清解释道:“股长怀疑警员之中存在潜伏人员,曲明符合怀疑条件,且符合条件之警员另有二人,股长担心金队长分身乏术,故将曲明交由我负责甄别。” 两场演出都在演出厅内执勤,曲明符合。 刘功提供四位嫌疑人,曲明同样在内。 因此他现在嫌疑程度较高。 科长傅应秋要求转入暗中调查,并非不调查。 反满抗日分子潜伏特务科岂能心安。 如今搜查结束,便主抓此事。 “恭喜李叔,股长让您负责调查曲明,足以彰显对您的信任和能力的肯定。”池砚舟顺势送上马屁。 没有队长之位。 却与队长肩负同等职责。 这恭喜也算恰到好处。 “能调查到线索再恭喜不迟。” “李叔出马肯定能找到线索。” 池砚舟恭维之际心中暗想,莫不是自己还未开始寻找国党潜伏人员,他就即将身份暴露了吧。 但昨日李衔清一课。 宁素商一课。 池砚舟此时不会再着急慌乱。 随李衔清来到警察厅之外,他问道:“我们如何调查曲明?” “曲明早前是阿城县警察大队成员,后调任至冰城警察厅,我们前去阿城一趟,核实一下他的资料。” “这些资料警察厅应该早就核实过。” “所以我们要更加仔细,看是否存在未发现的疑点。” “明白。” 去阿城县能选择的交通工具比较多。 只是马车慢还颠簸,不适宜李衔清。 汽车租金较贵,科里不可能给你报销经费。 因此两人选择坐火车过去。 警察厅西面便是火车站,池砚舟跑去买票。 恰好马上就有一趟前去阿城县的火车出站,两人进入月台登车。 火车池砚舟坐的较少。 早前货队都是马车运送。 此刻见月台上人头攒动,冰城每日人流量着实庞大。 两人进站还遇到值班警员,拿着夏婉葵照片盘查。 好不容易挤上火车,护送李衔清朝着座位走去。 若不是池砚舟开道,就李衔清这瘦弱身躯,真不一定能挤上车。 “怎么这么多人?”坐下之后池砚舟忍不住说道。 李衔清显然也没想到会有如此多乘客,车厢内空气瞬间浑浊,导致他捂着口鼻连连咳嗽。 不少乘客都无座位,站在过道之内。 池砚舟反应过来略显尴尬说道:“好像买错车厢了。” 因为不常坐火车。 只是告诉售票员,自己要两张到阿城县的火车票。 却未告知需要几等车厢。 此刻这阵仗一看明显三等车厢。 顶着李衔清幽怨的眼神,池砚舟急忙前去找列车工作人员换票。 可工作人员告知二等车厢已满。 要换只能换头等。 且头等车厢票本来就少,现在仅余一张。 最后池砚舟就换了一张票,回来告知李衔清:“只有头等车厢有票,李叔我送你过去。” “你呢?” “我在这凑合一下就行,阿城县不远。” 此刻李衔清也顾不上客气,他实在是受不了这车厢的拥挤与浑浊的空气。 在池砚舟护送之下前去头等车厢。 天差地别。 头等车厢地面铺设地毯,椅子是鹅绒缝制,坐下之后周身密贴,软绵绵的如同被托住一般。 洗手间、化妆室一应俱全。 且客人看穿着便是非富即贵。 将李衔清安置坐好后,池砚舟便从车厢内出来。 换座一事池砚舟、李衔清都未表明警察厅特务股警员身份。 他们是做情报工作的。 时时刻刻亮明身份是非常愚蠢的。 随身证件都有两本。 一本是警察厅颁发的证件。 一本则是与普通民众一样的国民手账。 寻常情况之下多是用国民手账应付盘查,除非在必要时刻才会提供警员证件,且从冰城离开两人也要注意安全,身份不宜闹的人尽皆知。 m.33qxs.m 第七十八章 月台枪声 列车汽笛高鸣。 浓烟夹杂着四处飞舞的煤灰朝前行驶。 将李衔清送至头等车厢,池砚舟路过二等车厢朝三等车厢走去。 果然见车厢内满满当当。 不曾有空位。 有几人朝着窗外欣赏沿途风景,还有人看书看报打发时间。 池砚舟却感觉几道目光,将他自上而下打量一番。 其眼神凝而聚敛,不似常人。 今日三等车厢人员众多,恐怕与二等车厢满员有关,这些人是干嘛的? 心中生疑,池砚舟脚步未停。 已经回到三等车厢之内。 乌烟瘴气、拥挤不堪。 吵闹怒骂之音也不时传来,池砚舟费尽心力拨开拥堵人群,回到自己座位。 位子早被人占据。 池砚舟都还未言语,那人便将位子让开。 毕竟出门在外,愿意招惹麻烦的人是少数。 坐下之后等待列车到阿城县。 中途停靠几站。 火车即将抵达阿城,池砚舟提前起身前去接李衔清。 再度路过二等车厢。 审视目光盘旋周身。 他目不斜视进入头等车厢。 同李衔清一道起身准备下车。 阿城县车站月台之上人员相较稀少。 随着池砚舟、李衔清踏上月台,二等车厢内也下来不少人。 且向着头等车厢下来之人靠近。 李衔清看了一眼便朝着外面走去,池砚舟紧随其后。 再回头便见二等车厢下来的十几人,同头等车厢下来的一人站在一起,目光也朝着两人望来。 不着痕迹将目光挪开,池砚舟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与我们无关。” “看着不像善茬。” “小心招惹麻烦。” 两人离开车站,开始今日工作。 曲明家在阿城县内,地址早已掌握,此时直径过去。 却未直登家门,而是于附近找到昔年警察大队同事,想做旁敲侧击调查。 这同事年纪较大。 五十来岁。 如今靠做粘豆包与黄面饼谋生。 两人在摊位上点了吃食,后开始打听。 摊主警察出身,轻易便意识到问题。 池砚舟拿出证件,对方立马配合。 证件便是此刻体现作用。 通过摊主讲述得知曲明是满族人,祖籍应当是京都镶黄旗雅尔塞佐领下的麻可图之族。 李衔清打断摊主讲述问道:“那不是应该姓关吗?” 麻可图满语即关氏。 “曲明这小子非说自己是麻可图一族,还说祖上是跟着麻可图特苏于乾隆十一年,从顺天府宛平县迁至阿勒楚喀城海沟镶黄旗。” 阿勒楚喀城便是如今阿城。 这事就难辨真假了。 毕竟麻可图之族在阿城繁衍壮大,很难说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李衔清与池砚舟来,也不是帮曲明认祖归宗的。 通过打听得知曲明算是“随隆”满族。 东北的满族人有“坐地”满族和“随隆”满族之分。 “坐地”是指世代都居住在东北的满族人。 “随隆”是指乾隆十一年清王朝为开发边疆,从北平一带迁至黑龙江的满族人。 这曲明的身份有点复杂。 你说是麻可图一族,应当是“坐地”满族。 可偏曲明是“随隆”满族。 摊主也说不明白。 结账后李衔清带领池砚舟另行调查。 两人见了阿城县保长询问此事。 保长六十来岁早前在阿城颇有威望,如今成为保长。 协助日伪维持治安。 通过保长介绍算是探明曲明身世。 他父亲一脉是“随隆”满族,来阿城一带“跑马占荒”。 母亲则是麻可图族人。 阿城县麻可图一族家大业大,曲明自然是想靠一靠。 借势混成警察。 之后变成伪满警察。 早年阿城警察署配合冰城警察厅,于阿城一带搜捕反满抗日分子,警察署警员曲明有所立功表现。 从而提干至冰城警察厅。 得到此消息池砚舟说道:“这曲明有立功表现,可见不太像是潜伏人员。” 抓捕潜伏人员! 哪怕是国党人士。 池砚舟也不愿看警察厅特务股成功。 至始至终抓不到最好。 可李衔清却说道:“立功也有可能是安排好的。“ “安排好的?”池砚舟有些不解。 实则心中想说你李衔清成为特务股福将,这里面我可有功劳。 “查当年行动档案。” “我们能将档案调出来吗?” “科长手令。” 傅应秋给了手令,那阿城县警察署自然会提供档案。 但此事李衔清事先没提。 两人来到警察署表明身份,出示手令。 要求调阅当年曲明参与,且立功的任务档案。 警察署人员让他们稍等片刻,便去档案室内翻找。 好一通找! 许久之后才将档案拿来。 档案袋上留有雨水漏在其上的黄色痕迹。 好在内部纸张未受影响。 档案资料李衔清打算带回去冰城查看,毕竟想找蛛丝马迹一时半会难有发现,且若是发现疑点资料必然要提交股长、科长,直接带走省时省力。33qxs.m 警察署工作人员没什么意见。 签字之后任由池砚舟拿走。 后续两人再临曲明家中一探究竟,仅余老母亲一人。 妻儿都被曲明接去冰城。 听街坊四邻言谈之间表示,曲明母亲是不喜他做伪警察,故而不愿前往冰城。 今日工作到此结束。 两人赶去火车站打算买票回去。 虽说住一夜无妨。 但能赶回去自然不愿多停留。 现在天色尚早,时间充裕。 回到冰城还能去警察厅汇报一下工作。 再者李衔清的药都在家中,此番出门没有携带。 这次买票池砚舟表示要两张二等车厢的。 买好票后同李衔清进站。 可谁知他们走上月台,见今日同他们一起下车的人,散布在车站之内。 这行人从早上停留在这里,一直都未离开。 特殊站位将月台隐隐合围! 有些则混入等候列车的旅客之内。 池砚舟没有乱看,望着面前铁轨轻声说道:“他们究竟想干嘛?” 李衔清也未料到这行人居然还在此处。 但未避免出现你进来看到他们后,立马又离开的这种奇怪举动。 李衔清轻声回应:“别管,等车来了直接上车。” 月台上等车旅客有几十人,两人在其中也不显奇怪,老实等车便好。 火车很快进站。 当列车停稳当后,先下后上。 列车工作人员负责指挥。 下车之人倒也不少。 一时间与等候上车之人,将本就不大的车站月台,挤得满满当当。 负责布控的这群人,也开始观察起来。 池砚舟和李衔清就要迈步登车。 可突然枪声响起。 布控之人立马掏枪开始行动。 众人乱作一团。 一只脚都踏上火车的李衔清,被慌乱的旅客推搡从上跌落,池砚舟眼疾手快将其扶住站稳。 枪声还在响。 池砚舟护着李衔清躲在人群之中。 第七十九章 同一本书 乱作一团! 月台旅客想挤上火车寻求安全。 火车上原本还未到站的旅客不明所以,想冲下火车寻求保护。 一时间你上他下。 前推后搡! 有一人直接被拥下月台,掉跌在铁轨之上。 好在火车此刻不再运行,那人手脚并用从铁道下爬上来。 李衔清体弱。 若不是池砚舟护着只怕也不好受。 一番躁动持续十来分钟,车站方面警卫人员,以及车组工作人员全部就位。 将车站封锁。 任何人不得离开。 这趟列车也被要求停留原地等待。 何时才能发车听候安排。 池砚舟此刻上前查看,见有一人已经中枪身亡。 随身携带皮箱被翻开扔在身旁。 现场旅客之中,倒也有几个身份不同寻常之人。 对此囚禁不满,向车站管理人员吵闹。 方才负责布控小队,亮明证件再无人敢言语。 池砚舟对李衔清说道:“宪兵队的证件。” “冰城宪兵队?”李衔清也奇怪。 因为这伙人同他们一样,由冰城上车。 “今日秘密执行抓捕任务?”池砚舟看着地上尸体说道。 “不太像。”李衔清见宪兵队人员开始对在场旅客,以及整列火车进行搜查。 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并非宪兵队成员不愿留活口。 而是此人拒捕火拼过程中受伤,最后自行了断。 不给落入敌手的机会。 “宪兵队想找什么?”池砚舟问道。 “不外乎反满抗日组织的工作计划、人员名册、中央指示、工作训令等文件资料,或密码本、电台、药品等重要物资,以及在传递过程中的各类情报。” 李衔清工作经验丰富。 认为搜查无非就是这几种。 或有其他,定也在范围内难以脱离。 很快便衣宪兵也搜查到两人面前,对他们二人宪兵觉得眼熟。 面对搜查,李衔清直接掏出警察厅特务股证件。 宪兵一看回身朝负责人汇报。 后两人被带到,宪兵队此次任务负责人面前。 “警察厅特务股?”负责人用日语问话,李衔清示意池砚舟回答。 “是。” “来阿城做什么?” 做什么? 这问题怎么回答! 警察厅之前隐瞒信息,没说特务股内有抗日分子的潜伏人员。 你现在回答,说因调查曲明是否为卧底一事前来。 拆台! 厅内能愿意? 池砚舟现在也无法求助李衔清。 毕竟李衔清压根没听懂,对方问的是什么。 只能硬着头皮拿出文件说道:“调取当年行动档案。” 档案在宪兵搜查时已经被发现,藏也藏不住。 宪兵少尉沖喜大河接过档案打开查看。 后询问:“警察厅要这份档案做什么?” “属下不知。” “不知?” “属下初入特务股,多做些跑腿打杂的工作,上官为何要求取回档案资料,属下无权过问。” 池砚舟一问三不知。 你解释便容易留下破绽。 干脆不解释。 回去之后便和盛怀安汇报此事,让股长想办法去。 沖喜大河见证件没有问题,便将档案还给池砚舟。 今日还有正事要忙。 “你二人将尸体弄到列车餐厅内。”宪兵少尉沖喜大河征用两人出力。 这合情合理。 警察厅本就在宪兵队管理之下。 征用他们得心应手、顺理成章。 当地警力维持秩序。 宪兵队成员负责搜查。 人手本就不够,池砚舟、李衔清警察厅成员顺势启用。 地上尸体早就被宪兵翻动结束。 身上衣服现在都差不多扒光。 皮箱打开内部携带之物散落一地,里外都被刺刀划破查看是否存在夹层。 但一无所获。 “是。” 答应一声池砚舟示意李衔清离开。 “说什么?”李衔清问道。 “让我们将尸体弄去列车餐厅。” 李衔清对此没有任何奇怪,得知你警员身份再不用你,才是怪事。 看尸体此刻模样便知已经毫无价值。 池砚舟将档案交给李衔清道:“我来弄就行。” 此人体型健硕,李衔清想要搬动较为困难。 看似池砚舟是出于对李衔清的考虑,但其实不过是想亲自送对方一程。 蹲在地上池砚舟开始默默给其穿衣服。 被宪兵弄的狼狈不堪、衣不蔽体。 他想其走的体面些。 对此李衔清并未怀疑,毕竟要带上列车,可见是要带回宪兵队。 不整理好确实有伤风化且不便携带。 衣服被一点一点穿戴整齐。 此过程中也用手掌拂过面颊,使其瞑目。 后池砚舟开始整理皮箱内散落一地的物品。 衣服、食物、毛巾、钱、以及几本书。 整理过程中看着其中一本书,池砚舟若有所思。 《巴黎圣母院》! 这是法国文学家维克多·雨果创作的长篇小说。 这本是英译版。 本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 可偏池砚舟对这本书非常熟悉。 徐妙清就有一本。 英译版的《巴黎圣母院》。 此前徐妙清很喜欢看这本书。 池砚舟整理皮箱时特意留心观察,好巧不巧出版版次都是一样的。 两本可以算作一模一样的书。 英译语法文字都相同。 池砚舟只能认为是巧合,将皮箱递给李衔清,自己背着尸体两人前去列车餐厅。 好不容易将尸体放置好。 李衔清将皮箱也搁下。 池砚舟问道:“我们还要去见少尉吗?” “你去汇报一下看是否还有新任务。” “好。” 李衔清反正也听不懂,跟着来回跑没意思,让池砚舟去问问。 若是还有任务再通知他不迟。 “少尉阁下,尸体以及随行物品都放置妥当。” “你的日语很不错。” “日语就如同满洲语一样,需要做到相同熟练。” “不错。”宪兵少尉对池砚舟的回答很满意。 在伪满。 没有汉语。 日伪政府称满洲语。 欲意让大家认同,所谓满洲国完全独立的说法。 以及剥离中华民族之感。 “不知还能为少尉阁下效劳什么?” “你会俄语吗?” “会一点。” “那边有几个俄国人,你去协助核查一下他们的身份,还有随行携带的行李。” “是。” 此事李衔清帮不上忙,池砚舟也就没有回去叫他。 直径向着后面车厢走去。 见到了那几个俄国人,同宪兵交涉不顺。 池砚舟先是用日语表明,是沖喜大河让他过来协助,后用俄语表示要查看证件。 几个俄国人七嘴八舌告知,证件已经提供。 而是宪兵要搜查随身物品产生分歧。 俄国人不愿被检查。 “接受检查是命令。”池砚舟说道。 “我们是合法公民,你们没有权利肆无忌惮的搜查,这里面包含我们的隐私。”俄国人还在争辩。 “宪兵队搜查希望你们配合,不然我很难保证你们会遭遇什么,再重要的隐私应该也没有性命来的珍贵。”池砚舟与其带着威胁。 不如说是帮助。 毕竟宪兵不会管你哪国人。 这种情况下拒绝搜查,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宪兵的残暴池砚舟早有了解。 第八十章 第三国际 白俄! 沙俄贵族。 因十月革命逃到东北,主要居住在冰城。 对布尔什维克十分仇视,算是日本人的合作伙伴。 因此面对日本宪兵时敢于抵抗。 可换言之所谓白俄如今不过背井离乡。 逃难而来! 宪兵岂会放弃搜查? 在池砚舟一番交涉之后,几位白俄同意搜查,打开随身携带之物内有不少现金与金子。 难怪此前抗拒。 宪兵目光之内贪婪神色浮现,白俄众人陷入紧张。 沖喜大河闻讯让宪兵继续搜查列车。 见宪兵离开,几位白俄长舒一口气。 “他们说感谢沖喜大河少尉。”池砚舟将白俄的意思转达。 “嗯。”沖喜大河神色倨傲迈步离开。 池砚舟犹豫片刻紧跟其后。 看着宪兵不停搜查,可见是要找东西。 “不知要搜查何物,属下也可帮忙效力。”池砚舟恭敬说道。 他想多掌握一些信息。 沖喜大河靠在车厢座椅上道:“第三国际携带的物品。” 第三国际! 便是共产国际! 是红党的国际联合组织。 那方才牺牲的人理应也是第三国际,中国支队成员。 他的随身物品难道不在皮箱内。 沖喜大河为何还要在列车上寻找? 由此池砚舟判断宪兵队得确切情报,知晓第三国际成员动向,以及携带重要物品信息。 不然岂会大规模封锁搜查。 沖喜大河并未告知,被隐藏起来的物品是什么。 显然不打算池砚舟效劳。 他便没有继续追问,只是老实站在一旁,随时听候号令。 当搜查结束。 宪兵显然没能找到他们所求的东西。 沖喜大河面色不悦。 却无办法只能命令收队,宪兵队全体人员登车,也无需买票。 占据一节靠近列车餐厅的二等车厢。 被赶离旅客俱不敢言。 池砚舟跟随上车,毕竟他也要回冰城。 上车后沖喜大河前去查看尸首,李衔清一直在侧负责看守。 命宪兵再度折腾尸体以及皮箱。 几番搜查确认没有遗漏,沖喜大河便去头等车厢休息。 宪兵坐二等车厢。 池砚舟、李衔清则在餐厅车厢与尸体作伴。 此刻他继续开始整理尸首遗容。 算不得暴露心迹。 沖喜大河离去前交代整理好。 宪兵不愿负责,工作则交由池砚舟。 在此期间李衔清问道:“今日究竟所为何事?” “宪兵队应当是收到确凿消息,知第三国际人员今日在阿城县车站下车,且随身携带重要物品,但一番搜查没能找到。” “第三国际?”李衔清问道。 “沖喜大河少尉亲口告知。” “什么重要物品?” “少尉没详谈,可见不便告知旁人。” “只怕宪兵队可能并不知晓具体物品。”李衔清轻声说道。 “不知道?” “前期宪兵搜查时多检查能藏匿大型物品的位置,可后续搜查连犄角旮旯都不放过,前后行为并不一致。” “有没有可能此人携带物品并非一种?” “可能性不大。” 火车汽笛响起自阿城站驶离。 喧闹的月台瞬间归于沉寂。 旅客在车站工作人员指挥之下有序离场。 原本有一部分人要前往冰城,此刻也提前下车。 一方面原因在于车厢座位被宪兵占据。 另一方面原因则是不想与宪兵同乘一车。 白俄成员也趁机下车,毕竟宪兵眼中贪婪目光犹如实质。 一名中年男性旅客身穿皮袄脚著长靴,墨绿色毛线织就的围巾系于脖颈。 望着地上一滩血迹。 神色缅怀! 今日原本手上握有一本书籍,此刻却已经消失不见。 《巴黎圣母院》出现在了皮箱之内。 车站负责人叫来清理工,让其将地面血迹处理干净。 趁着对方指挥洗地期间。 带着墨绿色围巾的男人上前说道:“我买了二等车厢的车票,座位却被宪兵占据,我要求退票。” 车站负责人看着面前男人,嘴里说道:“你怎么不去找宪兵给你让座?” “我不敢。”男人说的理直气壮。 “你不敢,你现在为难我。” “没坐车要求退票,为何是为难?” “少没事找事。” 车站负责人言罢便扭头离开。 可此人紧追不舍,跟在后面絮絮叨叨。 “你再如此我便将你抓捕,送去冰城宪兵队,帮你去讨要公道,就看宪兵会不会给你一个公道。” “作为车站负责人,你岂能如此不负责任。” “我能尽力让宪兵不在车站大开杀戒,能让列车在搜查无果之后继续行驶,我就已经尽到了作为车站负责人的职责。” “那本就是你分内之事。”男人上前拉住车站负责人。 “分内之事?”车站负责人停下脚步,看着跟随自己的男人。 指了指自己的袖章说道:“带袖章的人很多,又有几个能尽职尽责完成分内之事,今日能保住命便烧高香,从阿城县到冰城的车票才几个钱。” 好似是被车站负责人说服。 也怕真的惹恼了对方。 男人没有继续据理力争。 车站负责人不耐烦挥手说道:“快点滚。” 中年男人无奈转身离去,可手中赫然多了一物。 一卷微型胶卷。 由车站负责人身上取来。 带着微型胶卷中年男人离开火车站,进入阿城县。 火车晚点回到冰城。 沖喜大河令宪兵带上第三国际成员尸首,与皮箱返回宪兵队。 池砚舟、李衔清则回警察厅。 两人出站铁路桥东街直上山街。 便进入警察厅内。 李衔清见盛怀安办公室中亮灯,当即说道:“前去汇报。” “报告。” “进来。” “股长。” “今日外出一趟辛苦。” “多谢股长关心。”33qxs.m “这是有收获?”盛怀安问道。 前来汇报,难不成第一天就调查到了线索。 若是如此这李衔清福将之名,只怕更要坐实。 “并非调查一事,而是今日在阿城车站,偶遇宪兵队抓捕第三国际反满抗日成员。” “详细说说。” 当李衔清汇报结束,盛怀安明白整件事情。 “此事不可再向其他人提及。” “属下明白。” “沖喜大河少尉可有其他特别交代?” “没有。” “那便不用再理会,继续负责甄别曲明一事。” “是。” 可池砚舟欲言又止。 盛怀安见状问道:“你有话要说?” “今日沖喜大河少尉询问,我等前去阿城所为何事,同时看到曲明此前负责任务档案资料。” “你如何回答?”盛怀安可不愿宪兵队知晓,特务股内部自查潜伏人员一事。 池砚舟急忙说道:“属下说只是奉命行事,并不知道股里安排。” 听到如此回答,盛怀安放心下来。 “很好。” 池砚舟的回答无疑是最优的。 找借口。 不如一问三不知。 将找借口的机会留给股里,盛怀安更加方便操作。 第八十一章 荒唐念头 机灵! 胆识! 面对宪兵队少尉是否敢说谎。 这对警员是个考验。 敢说谎,可要如何说谎。 同样要求警员机敏。 基层警员见宪兵马首是瞻、唯命是从。 往往该说与不该说的都倾囊相告,警察厅上司并不见得喜欢。 池砚舟此次处理,盛怀安较为满意。 熟练使用日语此刻好处尽显。 李衔清的身份职位,厅内也不可能给他配备翻译,羡慕也没法。 交代继续进行甄别工作,今夜汇报算是结束。 从股长办公室离开池砚舟道:“希望沖喜大河少尉,不会对曲明的资料档案感兴趣。” “股长已经知晓此事,沖喜大河少尉哪怕致电询问,也不会有任何破绽。” “差点给股内带来麻烦。” “你应对的极好。” 李衔清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觉得自己将金恩照当做对手,或许是很愚蠢的一件事情。 可目前为止他只能先处理金恩照。 但心中不免在想,日后自己还有能力处理池砚舟吗? 池砚舟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李衔清也露出笑意,两人心思各异。 有关曲明档案。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做查看。 从警察厅走出,见纪映淮与岑鑫携手离去。 今日纪映淮外穿大衣依旧华丽。 脚下高跟皮靴保暖时尚。 池砚舟在台阶上嘀咕:“如今都不再避讳吗?” “你也慎言。” “李叔你说这厅内究竟有多少腌臜事。” “早点回去休息。”这话可不兴说。 李衔清离开后,池砚舟也朝着家中走去。 纪映淮跟随岑鑫回到东傅家甸区,中十二道街106号。 黑胶唱片机开始工作。 红酒倒入高脚杯中。 岑鑫与纪映淮碰杯对饮。 放下酒杯之后岑鑫说道:“盛怀安遮遮掩掩想欲盖弥彰,殊不知调查特务股内鬼一事,我看的清清楚楚。” “自然瞒不过股长慧眼。” 纪映淮这几日也暗中通过岑鑫探查得知,特务股有重点怀疑警员,在进行秘密甄别工作。 “反满抗日分子潜伏人员,对特务股来说实乃心腹大患,不加以清除难高枕无忧。”岑鑫很明白盛怀安的想法。 “若是查不出来呢?” “就会一直查下去,直至查出为止。” 纪映淮自然担忧查到自己头上。 她协助‘蟾宫’击杀宪兵队少佐,真若让特务股再查枪械一事,怕眼前岑鑫会有所反应。 若能将祸水东引! 让特务股此刻重点怀疑警员,被误认为夏婉葵同党,从而结案最为有利。 可偏纪映淮不知此刻被怀疑警员之内。 是否有红党潜伏人员? 东引祸水,浇到红党成员头顶也非好消息。 “目前查的有结果吗?”纪映淮问道。 “暂时应该没有。” “看来敌人潜伏够深。” “少佐都遇袭死亡,潜伏再深被挖出,此番对反满抗日分子来讲也值得。” 纪映淮喝着杯中红酒心里盘算。 必须找个替死鬼。 免得特务股后续反应过来,再查枪械一事。 为避免替死鬼选中红党成员。 此事需汇报听从上峰意见。 …… …… 门房李老今日送徐南钦,视察各区店铺还未回来。 走进客厅见徐妙清端坐沙发之上。 徐南钦出门前交代让不必等他吃饭,今晚与人在外聚餐。 两人一同吃饭期间,徐妙清对池砚舟问道:“你今日坐火车了?” “你怎么知道?” “你头发和衣服上还有煤灰。” “观察细致入微。” “干嘛去了?” “公务去了一趟阿城县。” “阿城县?”徐妙清语气有些波动。 池砚舟抬头问道:“怎么了?” “只是没想到你跑那么远。”徐妙清边吃饭边道,看起来只是闲聊。 “阿城县也还好,算不上远。” “和你早前随货队贸易相比,确实算不得远。” “那时都跑到边境去了。”池砚舟想起当年的事情,会心一笑。 徐妙清放下筷子,小口喝着热汤。 吞咽间隙说道:“阿城县满族姑娘很多。” “我哪有功夫看。” “坐在火车上也没工夫吗?” 火车? 池砚舟吃完最后一口,筷子也被放置一旁。 他看着低头喝汤的徐妙清道:“说起火车确实遇到一些突发状况。” “突发状况?” “对啊。” “什么?”徐妙清问的很随意。 池砚舟未观察到心中所想,便借口说道:“买票坐在列车餐厅车厢内,满族姑娘是一个也没看到。” “合该如此。”徐妙清轻笑。 池砚舟觉得自己想多了。 徐妙清听闻阿城县语气有细微波动。 后更是提及车站。 他不免多想。 但他理应不该多想。 与徐妙清算得上朝夕相处,岂会冒出如此荒唐的念头? 这个念头或许在阿城县火车站,看到那本《巴黎圣母院》后,便于心底滋生。 谨慎小心! 生性多疑! 所有从事情报工作者的通病。 池砚舟自难例外。 此刻却也觉得荒谬! 吃过饭二人回到房间之内,见徐妙清开始看书。 池砚舟挪步到书柜前,目光扫视。 最后定格在那本熟悉的《巴黎圣母院》之上。 伸手将书抽出来。 徐妙清见状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看,这种风格的文学?” “这书属于什么风格?” “人道主义、浪漫主义、理想主义、夸张主义,看你自身的理解。” “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我以为你会说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徐妙清笑着将手里的书合起来。 毕竟从池砚舟口中,说出具有文学性质的话语,还是很少见的。 “那你眼中看到的是什么?”池砚舟晃着手里的书问道。 徐妙清不假思索回答:“看到宗教的虚伪,宣告禁欲主义的破产,歌颂下层劳动人民的善良、友爱、舍己为人。” 池砚舟翻开书页说道:“这英文的我也看不懂。” “国内目前没有翻译出版。” “那这书应该很难买到吧?”池砚舟好似也是闲聊。 可他在试探。 本就觉得念头荒唐。 却为了这个荒唐的念头展开试探。 这样的行为无疑更加疯狂与荒诞。 但池砚舟没能忍住。 徐妙清面对这个问题,俏丽眉眼带着笑意说道:“是不太好买,但也不是买不到,俄译版对你来说恐怕也很吃力,但你日语还不错,如果感兴趣我可以帮你找找日译版的书。” “打算熏陶我的文学素养?” “不是你先拿起这本书的吗?” “也是。” “书柜内如此多书,你独独看中这本,你和它倒是有缘分。”徐妙清观察着池砚舟的双眼。 将书放回书架,池砚舟说道:“我是见你之前常看。” 交锋! 心理博弈。 言语拉扯。 徐妙清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书说道:“每本我都看过。” “那我真应该向你学习。” “你确实要学学我。”徐妙清与池砚舟目光撞在一起,似有电流闪现。 第八十二章 再临阿城 目光汇聚。 空气中似有短兵相接。 刀剑金戈之声,仿佛穿云裂石! 阿城县火车站! 《巴黎圣母院》! 荒诞的念头换来荒唐的试探。 荒唐的试探迎来诡异的交锋。 池砚舟此刻脑中如同乱麻,徐妙清的面庞似远又近。 真切又如同蒙上一层薄雾面纱。 薄的不足以影响真容,可偏又难窥究竟。 烦! 池砚舟只觉得今日试探多此一举。 未有收获反倒让自己徒增烦恼。 “睡觉。”他躺在罗汉床上头大如斗。 徐妙清心情舒畅。 心里暗想:“总是一天看不透你让人烦闷,这种烦闷之感你也好好享受一下。” 如同大获全胜。 徐妙清哼着小曲上炕休息。 可欢快的小曲,其实只为掩盖她心中的焦虑。 今日阿城县火车站一事。 究竟如何! 尚不可知。 早晨池砚舟醒来再看徐妙清。 对方如常。 他便也锻炼、吃饭后赶去警察厅工作。 在他离开之后徐妙清也与徐南钦道别,今日她有事外出。 警察厅内池砚舟等待李衔清。 李衔清来了之后两人便开始查看,曲明早前立功任务资料。 资料内容详尽。 阿城县第一任保长通过手下成员,探查得知阿城周边地带,有不愿撤离的东北军小股部队。 且得知他们想要北上鹅城,加入救国军。 保长第一时间将信息告知警察署,再经警察署告知冰城警察厅。 从而警察署与警察厅联合行动。 为掌握小股部队行踪。 曲明献计用对方亲人性命胁迫。 他假借筹粮北上引出东北军亲人现身,前后共抓捕一十八人。 将人绑在屯子内,每日枪杀一名。 曲明负责此事,硬生生杀到第十人,小股队伍再难隐忍携手杀出,可人数劣势武器短缺,十三人小队全体阵亡。 此役曲明得警察厅特务股副股长花島裕太赏识,故加入冰城警察厅特务股。 心狠手辣! 阴险狡诈! 此言形容曲明切实贴合。 池砚舟将资料放置一旁道:“这能是潜伏人员?” 怎么看都不像是。 偏李衔清另有看法。 “此前暗杀少佐一事,你可知是谁所为?” “国党力行社!”池砚舟自然可做回答。 第八十三章 事有蹊跷 寻客栈需要与药铺相近。 以便煎煮中药。 早晚煎服倒不耽误日常工作。 将行李放在房间内,两人坐在客栈大厅喝茶。 “我们接下来如何展开调查?”池砚舟用茶杯暖手问道。 “先寻警察署内当年参与任务行动的警员,看他们说法是否一致,从而再去死里逃生的百姓口中探查,曲明当时枪决人员时状态如何。” “百姓只怕不敢提及?” “旁敲侧击,委婉一些。” “明白。” “再者就是与当地满洲国军接触之下,看当年那些残留敌寇是否有北上机会。”33qxs.m “那今日我们也需忙碌起来。”池砚舟觉得工作量很大,三天时间较为紧张,不宜浪费。 “喝完茶先去警察署。” 池砚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道:“完了。” 李衔清看着手中热茶,觉得他是牛饮牡丹,暴殄天物。 这茶可并非客栈内的俗物。 而是李衔清私藏。 在池砚舟迫切期待目光之中,李衔清只能快速将茶水喝完。 起身同行去阿城县警察署。 前两日来过警员自有印象,此番省却不少口舌。 通过警察署警员探查得知,当年任务上面很是看重,曲明计策提出便被采纳。 利用筹粮引诱东北军家中亲人,此举难度很大。 警员甚至怀疑当年抓捕一十八人之中,可能仅有三四人与残余东北军有关。 都是曲明为立功随意抓捕而来。 通过多名警员回忆,言语之间对曲明多有羡慕。 却也不耻他之行径。 晚上从警察署离开,池砚舟先去药铺煎药,后端给李衔清。 等他将药喝下。 池砚舟这才说道:“根据警员说法,曲明当年抓捕的百姓中,很多都是遭受无妄之灾。” “明日查一查当年被抓人员信息。” “好。” “今夜早些休息。” 第二天一早池砚舟主动前去药铺,帮李衔清煎煮中药,昨日已和药铺学徒提前约好,倒不至于遇到不开门的情况。 李衔清喝着热乎汤药,对池砚舟越发满意。 殊不知池砚舟心中时刻盘算,如何取他性命。 今日两人从阿城县离开,去下面屯子内展开调查,依靠牌长等伪治安人员进行。 一日忙碌倒也有些收获。 曲明当年抓捕百姓中,仅是与他有过节的人,便足有八人之多。 “这公报私仇太过明显。”池砚舟回到阿城客栈说道。 “但根据百姓讲述,多是他们事后猜测。”李衔清说道。 风言风语! 以讹传讹! 曲明大开杀戒,事后自是被百姓私下讨论。 这八人说与曲明有过节,也是众人根据往日蛛丝马迹,推断得来。 “假的?” “空穴不来风。”李衔清觉得真真假假。 今夜喝药后各自回房休息。 这最后一日便是从伪满洲国军方面,进行调查。 当地驻军小队拍着胸脯保证,说当年早就封锁严密,想北上鹅城参加救国军是无稽之谈。 筹粮! 那是怕日后大雪封山困死在林中。 从伪满洲国军驻地离开,回客栈带着行李赶赴火车站,坐上最后一班前往冰城的列车。 池砚舟对车窗边的李衔清说道:“这三日调查所得线索,怎么感觉曲明一事存在蹊跷。” “你也有所察觉?” 池砚舟自是不想察觉。 可你若一句不提显得奇怪。 再者你提与不提李衔清都会想到,不如主动谈起免得留下破绽。 “曲明抓人公报私仇,东北军残余士兵难逃包围,不正面作战也大概率困死山中。” 李衔清补充说道:“且曲明枪杀之人中,还有当年维持会成员。” “真有可能设局潜伏?”池砚舟心中难以相信。 可蹊跷确实存在! “回去之后慢慢梳理目前掌握线索,甄别工作往往最难见成效,不可急躁。” “多谢李叔教导。” 火车冒着浓烟向前驶去。 围着墨绿色围巾的中年男人,坐在二等车厢内看着窗外景色。 夕阳的余晖染红层云。 车头呼啸而出的烟雾,都带着一抹金黄。 晃晃荡荡列车在冰城火车站停稳当,池砚舟拎着两个行李箱下车,李衔清轻装上阵倒也舒坦。 可刚走出车站便遇盘查。 且还是此前老熟人。 沖喜大河! “宪兵队怎么又在搜查离站人员?” “难不成还是因为上次任务?”李衔清也好奇。 但此刻车站内已经清场,将人员全都赶至外面广场,必须都要接受宪兵队盘查。 向外走去,池砚舟看到徐妙清冲自己挥手。 池砚舟提着行李只能点头示意。 “是谁?”李衔清问道。 “我妻子。” “来接你?” “什么接我,今日秋林洋行搞促销,等着抓我去当苦力。”池砚舟无奈说道。 李衔清笑道:“那你可不得休息。” “舍命陪君子。” 朝前走去见沖喜大河,池砚舟用日语说道:“少尉阁下今日还需我等帮忙吗?” 今天在冰城。 宪兵队、警察厅都距离火车站不远。 何须临时找人帮忙。 沖喜大河询问:“你们二人这又是?” “当年任务之中可能存在漏网之鱼,特务股重启调查,我们便是负责此事。” “看来出去时日不短。”沖喜大河见他拎着皮箱。 “满打满算三日时间。” “可有收获。” “暂时还未调查到线索。”池砚舟自然不会告知目前情况。 大家都在排队等待搜查。 沖喜大河示意宪兵对池砚舟、李衔清进行搜查。 一视同仁! 系着墨绿色围巾之人,站在池砚舟身后等待宪兵队搜查。 徐妙清穿过人群上前迎接。 “稍等。”池砚舟冲徐妙清说道。 沖喜大河回身见状问道:“这位是?” “我妻子。” “倒是关心你。” 池砚舟只能尴尬一笑。 毕竟不管南岗警察署,还是警察厅。 玉面郎君传闻人尽皆知。 沖喜大河不明真相之言,池砚舟当真是受之有愧。 对他面露尴尬神色,沖喜大河不明所以。 身上检查,皮箱打开内外搜查。 宪兵示意没有问题。 后池砚舟蹲在地上整理皮箱,帮李衔清将皮箱也一同收拾好。 徐妙清看着地上的皮箱,眼神深处闪过一丝紧张。 错了! 选错了皮箱! 但此时徐妙清神色没有流露出任何变化。 等池砚舟从宪兵队封锁线出来。 李衔清伸手接过自己的皮箱,对池砚舟与徐妙清说道:“我就不打搅二位的独处时光。” 池砚舟刚想就此别过。 可徐妙清却在一旁说道:“人力车因宪兵队盘查都被赶至对街,你应该送送。” 抬头一看确实如此。 池砚舟便又将皮箱接过来说道:“我送李叔上人力车再走不迟。” “太过麻烦。” “助手之劳。” 第八十四章 皮箱散落 宪兵队封锁盘查,以至于人力车夫停靠对街。 尚需一段距离。 三日照顾尽心尽力,只为麻痹敌人。 临门一脚倒也算不得麻烦。 拎着皮箱穿越车站外,等待接亲戚朋友的人群。 朝着黄包车而去。 徐妙清紧跟池砚舟身边。 此处人多,他拎着皮箱的手臂环绕在徐妙清身侧,将其护住免得多有推搡。 李衔清则跟随在两人身后。 在即将穿出人群抵达对街时。 池砚舟手中皮箱上的两个扣子,突然崩开! 箱子还拎在手中却已经完全打开,导致箱中携带之物当场散落一地。 徐妙清急忙蹲下帮忙整理。 其中还有中药包。 可见是李衔清的箱子忽的打开。 此刻李衔清也行至此处,池砚舟口中抱歉:“不好意思李叔,应该是在沖喜大河少尉面前有些着急,箱子锁扣没有扣牢固。” “无妨。” 掉了再整理便好。 也无贵重不敢磕碰之物。 徐妙清已经将大部分东西,摆放回皮箱之内。 池砚舟、李衔清两人交谈俱是没有看到,整理过程中一纸团包裹的微小物品,被徐妙清藏于袖口之内。 “好了。” “多谢。” “您客气。” 拎着箱子将李衔清送上黄包车,挥手告别。 看着车夫离开,两人朝着相距不远的秋林洋行而去。 侧头看着一旁的徐妙清,池砚舟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徐妙清不必扭头,便知池砚舟在看她。 “你明明不喜我从事警员工作,今日为何突然主动提及,要送李衔清上人力车?” 池砚舟心中从方才起,则生出好奇。 “正因警员无好人,警察厅只怕有过之而无不及,我怕当面表现出来影响你工作,担忧你的性命安危。” 性命安危! 此言倒也合理。 两人虽有意见不合。 可毕竟多年相处,且三拜九叩结为夫妻。 若说没有关心自是不可能。 解释倒也能说得过去。 只是皮箱岂会突然打开? 两个皮箱都由池砚舟新手整理,李衔清箱子之上两个锁扣明明按压到位,怎么说开就开? 再者当时便是由拎着李衔清皮箱的手。 环绕护住徐妙清。 箱子在她身侧。 看着眼前朝夕相处最为亲近之人,先前池砚舟心中滋生但被压抑的荒唐想法,此刻如同衍生出无数触须,张牙舞爪的将他的思维拉扯、禁锢! 荒诞至极的念头冲破云霄。 直上三十三重天外。 阿城县火车站! 《巴黎圣母院》! 送至黄包车! 皮箱意外敞开! 池砚舟脑海之中翻动万千思绪。 疑神疑鬼? 还是另有玄机? 徐妙清好似不知池砚舟想法,进入秋林洋行兴致勃勃。 “这是冰城的第一个大型百货店。”徐妙清介绍说道。 池砚舟暂且将心中疑虑按下不表,做出回应:“是吗?” “带有地下室的二层楼,欧洲‘巴洛克’建筑风格,古朴优美受各界瞩目。” “名气确实不小。”池砚舟实在没有心情欣赏建筑美学。 今日之事让他很是苦恼。 其苦恼程度,远超特务股甄别潜伏人员一事。 偏徐妙清对此大感兴趣,继续介绍说道:“秋林洋行效法欧洲高标准自己发电,自装暖气和上下水,修建一座蒸汽发电厂。” “财大气粗。” “生产电量除供照明和动力外,剩余电力实行商业性供给附近用户照明,29年并入市电业局统一供电,上下水设施却一直还在使用。” 徐妙清的讲述池砚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偏偏她兴致不减。 带着池砚舟在各个柜台精心挑选。 “法国的五金器皿,美国的食品罐头和裘皮大衣,哥伦比亚的留声机,法国的白兰地酒、香水、化妆品等驰名与国际市场的名贵百货,应有尽有。” “你对这些很了解。”池砚舟心不在焉出声附和。 “秋林洋行早年开办红茶加工、葡萄酒酿造、肉肠、卷烟、油漆燃料、服装定制等工厂,我后来也前去学习观摩过,想将家里的原材料,按时定量的供应给秋林洋行的服装定制加工工厂。” “他们没要?”池砚舟不记得,徐家有过这方面的生意。 徐妙清点头道:“对,秋林洋行的工厂对原材料品质把控很严格,有专门的供应商负责货源保障,我们这种小门小户他们不会直接对接。” 徐家的生意在冰城不算大。 不过当年有货运队伍时,也称得上有一定规模。 但在秋林洋行这样的庞然大物眼中,确实也是小门小户。 可哪怕如此硕大无朋之物,此前也经历过货源中断、行业萧条的困境。 也因战争而起。 第一次世界大战! 第八十五章 宁杀不放 无声! 只余微妙气氛,盘旋在漆黑一片的房间内。 二人心思各异。 后半夜方才渐渐入眠。 清晨徐妙清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 池砚舟也不会允许自己露出破绽。 昨日之事再无人提及。 真相池砚舟会慢慢发掘。 赶赴警察厅趁着李衔清还未到来,先一步去见金恩照。 将这几日调查所得汇报。 金恩照听完池砚舟讲述,眉头微蹙问道:“曲明有嫌疑?” “根据目前调查所掌握的线索,存在一定的不合理之处。” “怪事!” “可是有何不对?” “我所负责甄别的两名警员亦有嫌疑。” “全有嫌疑?”池砚舟大为吃惊。 金恩照锁定三名警员,列为重点怀疑人。 展开甄别工作却全都具备嫌疑。 此种情况实属少见! 俱是潜伏人员? 池砚舟不信! 莫说他不信,金恩照此刻也难相信。 金恩照前去向盛怀安汇报甄别结果,李衔清来厅内之后,携池砚舟同去股长办公室汇报。 恰好遇到金恩照。 当二人各自汇报结束。 盛怀安难看出喜怒。 “股长,三人嫌疑进一步加深,可还要继续进行甄别工作?”金恩照询问。 继续? 此举厅内不少人窥破遮掩。 阿城县之行宪兵队致电询问,由盛怀安搪塞过去。 再想深入调查,只怕难瞒旁人。 眼神之中寒光一闪,盛怀安说道:“你们三人负责带领曲明三人,前去郊区执行秘密抓捕行动,过程中遭遇反满抗日分子顽强抵抗,曲明三人奋战不敌因公殉职,后再代表厅内给家中送去抚恤。” 因公殉职! 池砚舟未曾想到盛怀安如此狠辣。 曲明三人不宜继续调查,恐招惹不必要之麻烦。 但特务股内,万不可留反满抗日分子潜伏人员。 如此情况之下,盛怀安便要将人全部杀掉。 还需找一个正当理由。 免得宪兵队说特务股杀人灭口。 此事本就池砚舟几人负责,曲明等人如果近期死亡,也瞒不过他们。 索性便直接交由三人执行计划。 近日见盛怀安脸上偶有笑意,都快忘了他冷面书生的名号。 冷面书生! 杀人如麻! 反满抗日分子口中所含情报大可不要。 需将人合理除掉。 免得埋下隐患。 金恩照最先反应过来:“是,股长。” 李衔清面色未有变化,点头表示明白。 池砚舟神情僵硬之感,众人显而易见。 偏这恰到好处的僵硬,显得他更加真实,符合新人身份。 盛怀安起身轻笑:“顾全大局。” “属下明白。”池砚舟低头应道。 金恩照带领两人自办公室出来。 “你二人互相监督不可单独行动,我前去通知曲明等人,稍后一同去郊外。” “是队长。” 等金恩照离去,李衔清低声问道:“不适应?” “曲明三人之中应当只有一人是反满抗日分子,另外两人是无辜的。”池砚舟情绪稍有激动。 “无辜?” “难道不是?” “是又怎么样?” 池砚舟几次张嘴,却根本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李衔清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若厅内三位科长同被怀疑,便不可能出现如此安排。” “地位?” “地位权利、人脉关系,关根错节,牵连不断。” 足够血淋淋却属于现实。 警员。 人微言轻! 李衔清所授之意,池砚舟此刻来不及细想。 盛怀安要杀三人之内,是否存在国党潜伏人员? 若恰好便在其中,此番在劫难逃。 池砚舟想送消息亦不可能。 不多时金恩照带领三人前来汇合。 特务股特批一辆小型带棚卡车配合行动。 金恩照负责开车,他不想与曲明等人同处后车厢内。 见状池砚舟本意让李衔清坐副驾驶。 但李衔清谦让曲明坐副驾驶,他同池砚舟坐后车厢。 等警员上车之后,李衔清低声说道:“小心狗急跳墙。” 若将池砚舟一人放在后面。 独面三名警员。 李衔清担心会有意外发生。 果然更为老练。 车子朝着郊区驶去,等寻了一处僻静之地,让众人下车。 曲明裹紧衣服问道:“具体任务是什么?” “前面埋伏等待抓捕。” 闻言曲明等警员朝前走去。 金恩照看过来一眼,李衔清怀中握枪,池砚舟也只能选择掏枪。 每人负责解决一名警员。 日后便都守口如瓶不提此事。 在金恩照举枪时,池砚舟却率先开枪,子弹直中曲明后心。 通过调查曲明,发现立功一事虽有出入。 第八十六章 威慑敲打 警察厅暂且尘埃落定。 抚恤到位彰显厅内关怀。 特务股向地方警察学校申请补充警力。 等符合结业条件警员离校安排时,则由警察厅率先根据各科成绩进行挑选,后再由各警察署、派出所领人。 但后续之事与池砚舟再无关系。 曲明等人尸体也交还给各自家属。 晚上自警察厅回家之前,绕行地德里将信封投入指定信箱,汇报目前一事。 同时池砚舟表示想与宁素商见一面。 一方面询问国党潜伏人员一事,另一方面则是告知自身目前已度过危险。 至于心中对徐妙清荒唐念头。 他并未打算汇报。 确有私心! 潜伏情报工作人员,最忌身份被人知晓。 且目前徐妙清究竟是何身份犹未可知。 不愿过早让其进入宁素商等人眼中。 今夜回到家池砚舟没再进行所谓试探,毫无用处还暴露心迹,同在屋檐下日后另寻机会。 徐妙清之表现教科书式应对。 早已没有不自在之感。 她从心底便不好奇池砚舟是否会看穿她的身份,因此难有异样破绽。 徐南钦并不知道两人暗流涌动。 他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晚上三人同桌吃饭闲聊见闻,徐南钦说秋林洋行大促活动,让同记商场奋起反击,也在筹划大型促销活动,届时定然会引起广泛关注。 徐妙清想起昨日购买之物道:“只怕我们是不再需要前去了。” “可以去看看热闹。”池砚舟说道。 虽然没什么缺的东西要买,但各种零碎和小吃也能看看。 徐南钦则道:“年关将近,今年要打点的关系比往年还要多,到时促销活动可去看看买些礼品。” 往年打点关系一目了然。 挨个去便好。 可今年大有不同。 局势混乱,权力顷刻间风云变幻。 在位的你自然要打点。 可不在位的,你不能不打点。 若人家翻过年来便上位呢? 都打点算是保险之举,却也麻烦。 在位之人得知你不仅仅给他送礼,还给旁人送礼。 且此人便是虎视眈眈,盯着他屁股下面的位子。 你是何居心? 故而今年送礼大有学问,徐南钦也需好好琢磨,免得适得其反。 “这种事情我们可帮不上忙。”徐妙清语气暗讽。 两人皆知她性格。 相视一笑。 可池砚舟笑意之下却是疑惑。 徐妙清究竟性格如此? 还是伪装! 如今已分不明、辨不清。 晚饭结束回房休息,徐妙清依然进行睡前阅读。 池砚舟随手抽出一本书翻看。33qxs.m 口中问道:“上次问你工作问题,到底找的怎么样了?” 翻动手中书页徐妙清说道:“高不成、低不就。” 徐妙清有学问。 大学毕业。 且随校内师生赴西方学习交流半年时间。 太普通的工作岗位她自是看不上。 可能看上的都是抢手的香饽饽。 徐妙清年龄放在这里,反倒没太大优势。 一来二去这工作问题骑虎难下。 但对此池砚舟现在也保持怀疑。 “不出去工作也好。”池砚舟顺势说道。 “那可不行,我还在找工作,应该会很快。” “不急。” 对徐妙清究竟最终会从事何种工作,池砚舟也好奇。 工作岗位存在问题吗? 家中休息一夜池砚舟前去警察厅。 路过三岔口时,并未看到宁素商窗帘信号。 李衔清今日来的很早。 见池砚舟过来他上前道:“沖喜大河少尉来了。” “少尉来厅里做什么?” “应当是昨日曲明等人一事传到宪兵队,少尉前来询问相关事宜,股长与金队长已经前去应付,让我通知你一口咬死不要露馅。” “明白!” 瞒着宪兵队。 却不可能没有丝毫消息泄露。 沖喜大河与其说来调查真相,不如说是威慑敲打。 毕竟哪里有真相? 死无对证! 谁开口? 盛怀安下命令。 金恩照、李衔清、池砚舟分别枪杀一人。 全都不能置身事外。 沖喜大河此番全为敲打而来。 宪兵队可不愿见警察厅内,有隐瞒他们的小动作。 李衔清带池砚舟进入盛怀安办公室。 果然沖喜大河坐在其中。 金恩照站在一旁。 “少尉,池砚舟带到。”李衔清说道。 看到面前有几面之缘的池砚舟,沖喜大河将茶杯放下,目光犀利询问:“昨日特务股有抓捕反满抗日分子任务?” “是。” “讲一讲当时情况?” “根据我们这几日在阿城县调查得知……昨日前去抓捕却突生变故……曲明在内等三名特务股警员英勇奋战不幸牺牲……” 池砚舟自然讲的分毫不差。 提前早已“串供”。 沖喜大河听完之后对盛怀安说道:“当真是盛股长的好警员。” “少尉谬赞。” 接下来沖喜大河言语之间多有敲打。 措词毫不客气。 当着金恩照三人的面,盛怀安只能陪着笑意。 二十分钟后沖喜大河才起身离开,盛怀安相送至警察厅石阶之下。 目送对方离去。 盛怀安脸色变冷。 任谁被阴阳怪气半小时之久,也难有好脸色。 “沖喜大河少尉为何亲自来一趟。”金恩照觉得出人意料。 哪怕心中怀疑,此刻早木已成舟。 敲打电话内便可完成。 亲至倒是将此事放在台面上,双方都不好看。 盛怀安阴郁着神色开口:“新任宪兵队特高课课长,人还在新京未动身,便提前告知冰城宪兵队一则重要情报,沖喜大河负责此任务,可昨日根据情报得知对方已经完成任务。” “少尉是发泄心中不悦?”金恩照问道。 这是心里有气。 来特务股发泄。 至于新任特高课课长所提供情报。 应当就是第三国际一事。 沖喜大河之前还在冰城火车站进行盘查,但第三国际还是完成了任务。 难怪他火气这么大。 可第三国际任务是如何完成的? 池砚舟心中不由闪过徐妙清面庞。 被警察厅门前冷风一吹,将念头抛之脑后。 不管如何,日后再说。 此刻探寻只会给彼此带来麻烦。 金恩照低声道:“手握情报都未能有所斩获,还来我们这里骂人。” 此言李衔清表示没听到。 池砚舟望着鞋尖默不作声。 盛怀安示意金恩照不要再言语,几人回身进入厅内。 今日因沖喜大河一事也没安排工作,池砚舟、李衔清索性躲在厅内偷懒,外面天寒地冻实在不愿出去。 李衔清的大衣又加厚了一层。 这天气越来越冷。 第八十七章 昔日恩怨 无所事事一日。 度过工作时间。 宪兵队少尉亲临特务股,引起各科室警员议论。 却都私下讨论,不敢言明。 因公殉职一事,多数警员心中生疑。 但归根到底并无证据,谁敢说不利于团结的话? 池砚舟与李衔清一同下班。 在警察厅门口分别。 此事无疑拉近两人关系,加池砚舟出门在外对他多有照顾,李衔清临走前说抽空请客吃饭。 池砚舟表示都是分内之事。 目送李衔清上黄包车,池砚舟朝着家中走去。 南岗警察署路途遥远尚且步行。 如今警察厅距离家中很近,倒不至于要坐人力车。 山街穿铁路桥至霁虹街。 三岔口路见宁素琴窗帘传达信号。 便知此前汇报消息对方已经知晓,且表示想见面之意得到回应。 途中小心翼翼前往地德里。 在特定房间之内,见到等候多时的宁素商。 情报工作池砚舟算初入门径。 在此刻尚未遭受警察厅注意之际,宁素商也愿多做见面,以此更加好的帮助池砚舟进行潜伏工作。 因此池砚舟表示想见面。 本可以用纸张传递的情报,宁素商也决定改为口述。 用于保暖且遮挡面容的棉帽,被她放置一旁。 头发因帽子挤压造型潦草。 两人却不曾对此有何留意。 简单握手坐下,池砚舟开口便道:“盛怀安下令将曲明三人都杀了。” “这让你觉得潜伏工作很危险,你也时刻会遭受这样的局面?”宁素商语气轻柔询问。 “虽我从事潜伏工作经验不多,但凶险程度现在略有领教,真到那日全当提前谢幕,只是枪杀三人我有参与,不知其中是否有国党成员?” 池砚舟主要想知道此事。 “国党潜伏人员信息属于高度保密,组织并不清楚,但曲明等人被怀疑,背后定然是国党在推波助澜。” “他们?” “显而易见。” “意思是故意为之?” “为确保潜伏人员可以不受影响继续工作,找替罪羊是常用手段。” “可他们就不担心,替罪羊找到我们的人头上?”池砚舟问道。 组织不清楚国党潜伏人员信息。 国党自不清楚组织潜伏人员资料。 如此推波助澜风险很大。 宁素商面对此问题表示:“国党显然不会过多考虑这个问题,是他们一贯的行事风格和手段。” 此言池砚舟倒是容易接受。 毕竟传统便是如此。 但池砚舟很敏锐的说道:“国党潜伏人员,现在可以确认就在警察厅。” 此前是怀疑。 但如今可确认。 若非警察厅成员,便没必要多此一举。 “不错,且很可能不是特务股警员。” “不是特务股警员?” “对。”宁素商与冰城特委就此事做过商讨。 认定国党在警察厅内,存在潜伏工作人员。 同时此人在特务股的可能性较小。 如果是特务股成员,国党便无需推波助澜,曲明等人被重点怀疑,则他安全。 如同池砚舟一般。 大可不必急于处理这件事。 由此推断国党潜伏人员,大概率不在特务股之中。 恐担心盛怀安调查特务股无果,再回头梳理线索时发现他。 才急于想尘埃落定。 在警察厅! 不在特务股! 池砚舟脑海之中不停回忆。 后开口道:“夏婉葵演出第一场,警察厅内确有几人到场观看。” “几人?” “六人。” “你后续可重点注意观察这六人。”宁素商同样觉得这些人嫌疑重大。 “这六人岗位与特务股接触较少,各自又比较分散,感觉不太好观察。” “组织后续会通过蛛丝马迹让国党发觉,我们配合他们行动的潜伏人员,就在曲明三人之中,此番已经牺牲。m.33qxs.m 从而让对方放弃在警察厅内探查你的工作,届时你身份更为隐蔽,可慢慢观察不必心急。” 国党借此让特务股认为内奸已除。 组织便顺水推舟,让国党认为组织潜伏人员已死。 “明白。”池砚舟将此任务当做长期工作。 不做刻意调查。 何时有机会,何时进行。 但国党计策让池砚舟警惕,继续道:“日后与国党力行社人员打交道,看来需多小心些,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你最好不要与他们打交道。” “也是。” 说完这个问题,宁素商紧接着道:“你此前表示李衔清对冰城宪兵队,特高课新任课长较为在意,组织已经探明情况。” “为何?” “新京日本宪兵司令部,派来接替工作的日本人叫住田晴斗。” “住田晴斗?” “当年住田晴斗负责清剿残余东北军,在佳木斯一带抓捕十余人,其中多是老奉系出身官兵。 与李衔清交好之人有四个,早年一同枪林弹雨出生入死,当时李衔清已经投靠日本人,成为伪警察厅警官。 天真认为凭借自己颜面,可让住田晴斗高抬贵手,便连夜亲自赶赴佳木斯,为昔日好友向住田晴斗求情。” “住田晴斗没答应?”池砚舟猜测道。 “岂止是没答应,住田晴斗直接下令将十余人全部枭首,人头穿在木棍之上竖立在旷野之地,言要让敢于反抗的人好好看看。” “枭首示众!” “有两名宪兵死在抓捕过程中,住田晴斗便毫不留情,李衔清满怀期待赶去,换来如此结果心中愤愤不平。” “可也毫无办法。” “当年李衔清还在据理力争,故而惹恼住田晴斗,于是朝警察厅施压使得李衔清被赶离,下放至南岗警察署。” “原来背后故事是这样,难怪南岗警察署署长陈知新,与他关系僵硬,许是受日本人影响。”池砚舟这才算是将此事梳理清楚。 都说李衔清是因为奉系东北军出身,被安排在南岗警察署。 背后更深一层居然是求情失败。 “所以说李衔清在得知是住田晴斗来冰城,他当然会较为愁苦。” “陈知新因日本人不愿用李衔清,盛怀安怎么还将人又弄回警察厅内,就不担心得罪住田晴斗吗?”池砚舟心中对此不太理解。 “虽有昔日恩怨可也过去多年,住田晴斗再未提及,众人也就抛之脑后。陈知新是早年便与李衔清如此,覆水难收只能任其发展,但盛怀安当时只怕也难想到住田晴斗会来冰城。” “住田晴斗此人不知会记恨多久,我若还与李衔清走的如此近,会不会影响潜伏计划?” 对于这点宁素商心中早就思考,如今顺势道:“住田晴斗的态度所有人都不知,包括盛怀安、李衔清都在观望,你也无需着急。 日本人真若小肚鸡肠,你再与李衔清划清界限不迟,不愿得罪日本人做出这样的选择,对你来说是情理之中。” 第八十九章 高手过招 “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李衔清念叨此言。 当池砚舟听不明白。 殊不知一清二楚。 池砚舟心知李衔清后悔当年只身赶赴佳木斯,人未救下还惹得一身不痛快,多年郁郁不得志便由此始。 好不容易冲破樊笼得见曙光。 住田晴斗却再度杀来。 虽心中安慰自己如今小小警员,难被少佐放在眼中,可担忧不宜消除干净。 “李叔教育的是。”池砚舟假意认为对方是教导他。 见他误会李衔清不做解释。 觉得年轻人能早日想明白此中道理,定能少走些弯路。 “怒如火,不遏则燎原;欲如水,不遏则滔天。” 李衔清再送一句至理名言。 只是不知此言究竟是为送池砚舟,还是送他自己。 亦或者是想送住田晴斗。 其实李衔清现在并不担心,盛怀安对他的看法。 扮演伯乐之人。 岂会轻易如同陈知新一般。 只要住田晴斗处没有异样,盛怀安自当保持礼贤下士之姿。 李衔清今日打算去街面上例行探查。 池砚舟跟随其后。 住田晴斗一事他装作不知情,此刻便不能表现异样。 不然你获取这个情报的渠道、方式,都会成为特务股这群老狐狸识破你的依据。 自警察厅离开前往西傅家甸区,繁华地带人员流动较大,李衔清目光扫视,见可疑人员便会将其拦下,检查国民手账。 一天忙碌结束仅是遇到两个小偷扒手。 李衔清本意不愿理会。 池砚舟顺手擒住,交给附近正阳警署。 下午回警察厅,遇见金恩照带警员回来。 其中一名警员身上,带有熟悉的臭味。 李衔清、池砚舟同时停下脚步,意识到问题所在。 金恩照没理会二人,直径前去盛怀安办公室。 后在池砚舟打听之下得知,特务股秘密监视花园小学许久,今日更是从杉江悠斗手中取得钥匙,进入学校下水道探查。 因未在下水道内有任何发现。 才真正结束任务,便也能告知旁人。 听到这样的消息,池砚舟只觉得心惊。 盛怀安当夜明明收队表示结束搜查,谁成想却杀了回马枪,在校外监视。 其中凶险池砚舟心知肚明。 因夏婉葵确实在学校之内。 可见国党定是也猜到特务股手段,故而未有异动。 第九十章 扑朔迷离 一直待命至夜里八点。 盛怀安这才姗姗而来。 金恩照急忙迎上前去,询问今夜开会情况。 此刻池砚舟也在远处观察,只见盛怀安脸色不好,犹如户外冻人寒风。 进入办公室内金恩照再问:“股长,究竟课长开会做何种安排?” “住田晴斗课长在会议上要求,冰城内军警宪特需联合布控,肃清城内所有潜伏反满抗日分子,力求冰城寰宇澄清。” “这个会议花费时间如此之长吗?”金恩照一听便知是空谈。 寰宇澄清! 说来简单,完成难! 一番未来展望,自是不必用太长时间。 确实如此。 到会其他警察署特务系主任等,都早早离去。 唯独留下盛怀安。 本认为是因李衔清与住田晴斗昔日恩怨。 可单独谈话并非如此。 而是沖喜大河少尉,奉命带队前去阿城县火车站,抓捕第三国际交通员一事。 当日行动失败! 虽将第三国际交通员抓捕击毙。 可其随身携带重要情报并未缴获。 住田晴斗对此事极其不满,今日刚到冰城便让沖喜大河做详细汇报。 盛怀安心知,沖喜大河定是被住田晴斗痛骂一顿。 也能解一解,当日对方亲至特务股阴阳怪气之恨。 偏在沖喜大河详细汇报之中,池砚舟、李衔清进入住田晴斗视线之内。 现在住田晴斗想要调查两人。 看是否与第三国际成员一事有关联。 说实在的。 盛怀安有点看不明白,住田晴斗是真的心中怀疑,从而公事公办。 还是借题发挥针对李衔清。 扑朔迷离! 但不管如何此番调查必不可少。 特高课课长亲自耳提面命,盛怀安岂能敷衍了事。 三把火烧的沖喜大河都招架不住。 盛怀安也不愿触霉头。 其实听完讲述,金恩照觉得住田晴斗公报私仇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第三国际一事,李衔清二人许是碰巧。 甄别曲明任务由盛怀安下达。 曲明家恰巧就在阿城县。 机缘汇聚之下的巧合罢了。 但李衔清摊上麻烦,金恩照心中自是乐意看到。 “股长,特高课是让我们负责调查吗?”彡彡訁凊 “明日由沖喜大河前来协助调查。” 金恩照很聪明,没有问盛怀安打算如何应对。 比如建议说放弃李衔清。 虽然可能省却麻烦。 但对盛怀安风评影响不小。 再者说李衔清若真与第三国际有牵连,作为股长也有连带责任。 刚将特务股内潜伏的国党成员解决。 此刻又冒出来一个第三国际。 这特务股怎么像是破庙一样四处漏风,什么山鬼野狐都能进入。 “明日冰城内军警宪特负责联合行动,你带队配合一下,我留在厅内协助沖喜大河少尉进行调查。” “是。” “通知警员明日早到。” “明白。” 从股长办公室出来,金恩照就命令特务股警员明早提前到岗。 今夜可回去休息。 “没任务?”池砚舟还以为等待如此长时间,会有重要任务。 “任务应当是明日进行。”李衔清听到金恩照的安排,猜测明日会有行动。 “不知是什么任务。” “你且去问问。” “好。” 李衔清想池砚舟去打听。 其实也是心中猜忌,今日之事是否与自己有关。 毕竟特高课课长下午到冰城。 盛怀安下午离开,此刻才回来。 由不得他不多想。 “队长,明日任务有何安排?”池砚舟凑上前去询问。 “你不参与。” “我不参与?” “对你与李衔清另有安排,明日到特务股后,找股长报到。” 池砚舟还想再问。 金恩照已经离开。 回来将探听到的信息告诉李衔清。 李衔清心中觉得,最差情况看来是逃不掉了。 池砚舟不明所以问道:“股长会给我们安排什么重要任务?” 重要任务? 李衔清可没他这样的乐观心态。 从厅内离开池砚舟依然好奇询问:“特务股其他警员,明日又是作何安排?” “应当是搜查。”李衔清大致可以猜到特高课的安排。 搜查! 其实池砚舟心中也有猜测。 只是不便表达。 两人分别之后他去地德里,给组织传递情报。 告知接下来冰城会有大规模搜查,让组织人员小心。 将路上临时书写的情报投入信箱之内。 后回家中休息。 徐妙清讲述今日与徐南钦所购之物,池砚舟无心去听。 他心中在想,明日李衔清不参与行动。 自己也不参与。 是否已经存在被李衔清影响的可能。 若真如此,是要找机会和对方划清界限,免得遭受无妄之灾。 徐妙清还让他试穿了大衣。 很合身。 进口呢子料质量极佳。 但池砚舟此刻难感欣喜。 一夜醒来后早早赶去特务股。 今日警员全都提前就位。 金恩照带领警员离开警察厅,李衔清、池砚舟去见盛怀安。 “股长今日有何吩咐?”李衔清出言问道。 “宪兵队特高课沖喜大河少尉一会就到,坐下稍等片刻。” “谢股长。” 沖喜大河! 果然是特高课。 李衔清在想对策。 池砚舟在想要如何划清界限。 不多时沖喜大河前来。 面色稍显疲惫,新任科长住田晴斗上任,先是当着特高课宪兵的面,将他狠狠批评。 沖喜大河百口莫辩。 谁叫他确实没有完成任务。 见沖喜大河进来,李衔清、池砚舟两人起身站在一旁。 “盛股长。” “少尉请坐。” 等沖喜大河坐下,盛怀安说道:“少尉打算如何调查?” “总不能在办公室内询问。” “仅是有嫌疑且嫌疑并不大,去审讯室应当是没必要的。” “那盛股长开始吧。” 盛怀安回身道:“当日阿城县火车站,冰城宪兵队特高课负责抓捕第三国际交通员,你二人在场。” “是。” “当日交通员随身携带之物,现确定为微小物品,但当日宪兵未能搜查到,你二人都接触过第三国际交通员的尸体,故而需要接受调查。” 此刻二人这才明白。 是怀疑他们趁乱,拿走了宪兵队要找的东西。 无稽之谈! 池砚舟的身份可能会选择私藏。 但当时没发现交通员携带之物。 李衔清的身份就算是发现了,也不可能私藏。 只是宪兵队现在怀疑他们。 倒也说得过去。 毕竟当日宪兵队所得情报非常准确。 那交通员身上携带的物品消失不见,总归要有一个说法。 宪兵都是日本人。 自然难被怀疑。 现场临时征用的两名警员,便成了嫌疑人。 逻辑没问题。 可想起李衔清与住田晴斗的过节。 总感觉怪怪的! 李衔清未尝不是如此,觉得有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可偏作为情报工作者,又觉得确实有此可能,也不能说是刻意报复。 第九十一章 下手为强 逻辑自洽! 说要调查,真不能一口咬定是公报私仇。 只是面对审查李衔清不惧。 他并无任何问题。 至于身旁池砚舟? 全程与他在一起,其清白程度显而易见。 如此李衔清开口道:“特高课要调查,我等自当配合。” “那你先自辩一下。”盛怀安也不觉得李衔清有问题,想他直接将过程讲述清楚,把此事揭过。 “我与池砚舟二人奉特务股之命,前往阿城县,此命令当天临时下达,并无提前准备,宪兵队特高课行动应当也事先保密,不足为外人道也。” 李衔清第一句就表明。 去阿城县非我所愿,实乃特务股任务。 对此盛怀安确实可以作证。 后则表示特高课行动,难不成消息有所泄露? 沖喜大河自不会认为,是自己保密工作出现失误。 如此一来。 便是巧合! 后李衔清继续道:“当时月台枪声响起,宪兵抓捕第三国际成员,我同池砚舟躲在人群之后,距离被击毙的第三国际成员很远,等我二人靠近时,对方已成一具尸体,且受到宪兵严密搜查,包括随身行李箱。” 这句话说的更加明白。 宪兵搜查确认身上没有可疑之物。 李衔清靠近就能获取? 那宪兵的搜查未免太过儿戏。 沖喜大河面色不悦。 李衔清言语之间针对性很强。 “属下想问问沖喜大河少尉,你认为我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有机会将东西拿走呢?” “接触尸体的时候。” “少尉是承认宪兵搜查出现遗漏?” 沖喜大河自然不想承认。 搜查怎么可能存在遗漏之处。 但课长住田晴斗非说当日第三国际成员,必然携带有重要物品,宪兵没找到那就是搜查有忽视之处。 可当日那人嘴巴都被撬开查看。 还能有何处忽略? “住田晴斗少佐坚信当日应找到隐藏物品,现未获取就一定存在问题,除宪兵外只有你二人接触过尸体。” 沖喜大河现在将话挑明,住田晴斗的情报不会出错,那就一定在行动中有变故。 “行动中可能存在的变故很多,并非一定是我二人。” “可你们嫌疑最大。” 李衔清现在甚至不知,究竟是嫌疑最大。 还是往日恩怨最多。 池砚舟此刻神色并未有太多变化。 第九十二章 解决隐患 当前情况一目了然。 所含信息展露无疑。 若论时机,应当称之为可遇不可求。 但金恩照有所犹豫。 因何? 池砚舟所提供信息,沖喜大河定也知情。 却不将其当做重要依据。 “少尉态度能窥一二。”金恩照冷静下来说道。 池砚舟顺势开口:“第三国际成员尸体少尉亲自负责搜查,自然不相信有遗漏,也不能有遗漏。” 亲自负责出现失误。 导致第三国际重要情报传递成功。 过错谁来承担? 住田晴斗新官上任正需立威树信,沖喜大河岂愿做背景。 金恩照承认池砚舟说的有道理。 可股长盛怀安处,同样存在问题。 本就启用李衔清担心惹恼住田晴斗,若李衔清再破坏宪兵队特高课行动。 无疑雪上加霜! 换言之此番盛怀安、沖喜大河都不愿李衔清出事。 不然来势汹汹的沖喜大河,何故今日默默离去。 本这件事情与池砚舟无关。 偏徐妙清陷入其中。 第三国际在情报泄露的情况下,其实临时应对做的非常出色。 甚至可以称之为完美。 阿城县火车站究竟如何将物品藏匿,这便是随机应变教科书式的处理。 后更是利用池砚舟将所需之物,从沖喜大河眼皮之下拿走。 环环相扣。 步步为营。 只可惜李衔清与住田晴斗存在陈年旧怨。 导致阴差阳错被盯上。 系着墨绿色围巾之人,以及徐妙清车站迎接。 与皮箱打开物品散落一地等事情相加。 让池砚舟感受到了十足的危机。 若让李衔清先反应过来。 那后果不堪设想。 先下手为强! 但看金恩照此刻态度,好像是有所顾忌。 这对池砚舟来讲并非好事。 只是他仅能推波助澜,不能表现太过积极。 若金恩照不配合,池砚舟会非常被动。 “你观股长态度如何?”金恩照问道。 池砚舟能明白金恩照的想法。 盛怀安如果已经将李衔清当成麻烦,只是碍于面子不好弃之如敝履,那金恩照不介意顺水推舟,算是帮股长做些脏活。 但股长没此想法,他不便随意猜测。 现在其实池砚舟说一句,盛怀安想舍弃李衔清。 就能让金恩照帮忙。 他却未选择如此,而是如实道:“股长态度看不出来。” 谎言只会暂时帮你解决,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 但这个谎言所遗留下来的麻烦,将是你难以应对的。 且会更加凶猛危险。 理智促使他没有说谎。 池砚舟以退为进道:“属下不耽误队长向股长汇报工作。” 见他要走,金恩照出言再问:“你觉得李衔清是否存在问题?” “属下认为他是清白的。” “你不要着急走,在股里等我。” “是。” 目送金恩照前去向股长汇报工作。 池砚舟心中还在思索对策。 如果李衔清不会将目光怀疑到徐妙清身上,其实并无问题。 只是对方展现出来的能力,让你不敢期待这个结果。 甚至于池砚舟心一横。 觉得李衔清暴毙也是一条路子。 本就旧疾缠身。 没能熬过这个冬天,倒也说得通吧。 金恩照在办公室内汇报工作,结束后询问今日沖喜大河调查情况。 盛怀安态度确实难看出内心想法。 等金恩照从办公室出来,池砚舟迎上前去。 “早点回去休息。” “是,队长。” 显而易见。 此番金恩照并不打算出手。 池砚舟毫无留恋直径离去。 并未表现出任何异样。 从警察厅离开池砚舟由山街进入霁虹街。 却没有前往新安埠回家。 而是绕路买卖街,后走田地街经英国街。 一路挑选僻静无人之处。 慢慢来到南岗区马家街。 鼻子内出现熟悉的草药味道,池砚舟明白李衔清在煎煮中药。 原本想利用金恩照与李衔清的斗法。 兵不血刃解决此番麻烦。 但没有一个人是好对付的,金恩照根本不上钩。 这群狐狸都是人精,很难冲动行事。 躲藏暗处默默观察李衔清家中情况。 中药味浓选择在窗边熬煮。 李衔清身影池砚舟清晰可见。 杀! 不杀! 他心中未尝没有犹豫。 事关徐妙清你要求他从容淡定、静观其变。 实属强人所难。 就在他脑海中天人交战之时。 煎煮中药的李衔清却突然愣住。 后更是不管炉上砂锅,披上大衣从家中走出。 步履匆匆! 目标方向便是远处商店内的公用电话。 今日李衔清的心情很差。 但也在不停思考,究竟沖喜大河行动为何失败? 池砚舟他不怀疑。 亲眼可见其清白。 只是在不停思索之下,李衔清显然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池砚舟办事可靠。 由他亲手整理皮箱,岂能因未扣紧锁扣而弹开? 再反推回去,那抹绿色围巾也映入眼帘。 月台之上隐有一瞥。 李衔清如何还能不知事有蹊跷。 就在他准备打电话,向盛怀安汇报发现之时。 池砚舟却突然现身拦住他去路。 他的出现李衔清确实很吃惊。 但仅是刹那间就将心思隐藏。 “你怎么在这里?” “李叔打算去哪里?” “家里白糖用完了,去商店里买上些。” 暗中两人伺机而动。 池砚舟身手李衔清有了解。 他方才急于出门也没带枪。 此刻想先稳住对方再寻机会。 毕竟李衔清不想死。 却事与愿违。 池砚舟猛的踏步上前,李衔清想大叫唤人,还未来得及发声,便被击晕。 李衔清身子久病积劳。 根本不是年轻小伙一合之敌。 天寒地冻,四下无人。 急忙将李衔清带回房间之内。 此刻池砚舟心中后怕不已。 幸好今日金恩照没有选择对付李衔清。 不然池砚舟只会选择等待消息。 而不会出现在这里。 谁能想到李衔清反应如此之快! 确实担心对方能想明白。 可今夜便念头通达,实属出人意料。 池砚舟只能感叹自己没有拖泥带水,是父母在天之灵保佑。 谨慎! 果断! 二者都没有错。 在于你的判断与选择。 可见今日池砚舟天时地利人和! 看着晕倒在地的李衔清,池砚舟寻来几块布,盖在口鼻之上。 后用水将布浸湿。 窒息的痛楚。 让李衔清睁开双眼。 看着近在咫尺的池砚舟。 他想挣扎却无济于事,身体被牢牢控制。 为担心对方挣扎所留下伤痕,池砚舟没选择用绳子,利用被褥进行按压控制。 随着大口呼吸导致空气急速流逝,布块紧紧贴合口鼻。 池砚舟缓缓在其耳边轻声说道:“我叫农乐童。” 听到这个名字李衔清倍感吃惊。 “娘,儿子给您报仇。” 仇人近在眼前多年,却要毕恭毕敬。 所承受痛楚,远非三言两语能讲述。 今夜毫无拖延便来至马家街,未尝没有此原因在内。 再加一张浸透布块,李衔清奋力咳嗽。 口中血迹浮现。 血水倒灌气管,李衔清加速丧失呼吸。 慢慢咽气。 池砚舟又等待五分钟才将布块取下。 利用呼吸、脉搏、心跳确认李衔清死亡。 开始清理现场痕迹,检查身上衣物、扣子、袖口等是否完整。 观察李衔清十指指缝之内,可曾残留与他相关之物。 巡视房间之中,看有没有留下带有指向性的线索。 第九十三章 一举三得 各处细节详尽检查。 确保无误。 指纹擦拭干净不留痕迹。 伪满国务院下辖指纹管理局,不可不防。 脚印更是趴在地上擦拭一遍。 却只是擦拭自身行动路径,其余区域未动分毫,避免打扫太过干净适得其反。 检查三遍。 再无遗漏。 确保街道上并无行人,池砚舟推门离开,布块被带走处理。 此刻他不敢坐人力车。 绕路马家沟区。 后穿南岗区回到新阳区。 如今回家时间,与从警察厅内离开时间核对不上。 若家中仅有徐妙清一人。 为万无一失。 大不了挑明说猜到她第三国际成员身份,如今帮她解决隐患,让其配合统一口径。 可李老、徐南钦都在家中。 徐妙清身份不宜被二人知晓。 故而池砚舟要想个对策。 李衔清之死是否有人会调查他,不得而知。 但需未雨绸缪。 池砚舟前去安顺街,寻王昱临。 按照此人性格,这会应当还未回家。 果然他等待片刻,见王昱临从人力车上下来。 “王昱临。” “池砚舟。” “王大少可是让我好等。” “你怎么在这?” “找你。” “找我干嘛?”王昱临没想到今日在家门口,遇到昔日好友池砚舟。 “想你。” “少恶心人。” “怎么回来这么晚?”池砚舟反问掌握主动权。 王昱临提及此事立马义愤填膺。 “冰城军警宪特联合搜查,别的警察署、派出所警员早早下工,唯独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陆言,非要加班加点搜查至现在。” “陆言主任工作积极性很高。” “他一句话的事情,苦的是我们下面的警员。” “你警务系怎么警员,老和特务系混在一起?” “署长看重陆言,特务系行动多抽调警务系警员做配合。” “难怪。” “找个地方边吃边聊。”王昱临提议道。 “走!” 二人就近寻了一处馆子。 吃个热乎的铁锅炖。 席间说完陆言的事情,又聊起夏婉葵。 “真没想到这名角居然是杀手。”王昱临难以置信。 “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说还没抓到。” “人间蒸发。” 池砚舟同王昱临闲聊,其目的是为自己回家晚寻个理由。 他在安顺街等候多久无人知晓。 且时间会呈现范围性。 若面临审讯,池砚舟可以回答自己大概几点到安顺街。 大概! 那前后二十分钟的差额就能补回来。 几点等到王昱临? 王昱临可能也是大概讲。 便又有二十分钟的差额。 从前往李衔清住处到做完一切,池砚舟不过多花费一个小时。 这些时间模糊的概念,足够他划清界限。 虽不能完全证明其时间线。 但已足够。 毕竟池砚舟同李衔清一样,面临特高课调查。 谁能想到是他杀人! “你今日找我真没事?”王昱临见饭都吃完,又问一句。 “之前的皮货一事谢谢你,只可惜最后都被商会给一锅端了,可惜你的一番美意。” “这事听我爹说了,确实不是人干的。” 吃饭结束两人分道扬镳。 回到家中徐南钦早已休息。 进入房间再看徐妙清,池砚舟竟不敢眼神交汇。 第三国际中国支队成员! 徐妙清究竟是何时加入? 此前池砚舟丝毫并未察觉。 若非阿城县一事,只怕还要被蒙在鼓里。 但池砚舟的秘密徐妙清同样不清楚,两人算是扯平。 今夜一事他打算隐瞒。 此刻说之无用。 徒增麻烦。 惊愕之余心头萦绕淡淡喜意。 两人不谋而合,一起走在抗日反满的救国道路上。 如同父母一般。 原本不敢注视的眼神,此刻汹涌炙热。 “你干嘛这样看我?”徐妙清稍显不自在。 “好看。” “贫!” “肺腑之言。” “这谁知道。” “不信掏出来给你看。” “呸呸呸……不吉利。” “你可是高材生,还在乎封建迷信。” 徐妙清美目瞪了池砚舟一眼。 熄灯上床。 池砚舟躺下之后其实并无睡意,还在回忆今天的事情。 今夜解决李衔清决定非常正确。 不然等他将电话打出去,结果会截然不同。 此刻详细想来,灭口是一举三得。 其一,解徐妙清燃眉之急。 其二,报母亲被捕之仇。 其三,多日合作李衔清心中恐早就忌惮池砚舟,若让他赢了金恩照,只怕会遏制池砚舟发展。 因此今日李衔清死得其所。 后续则要看,能否顺利过关。 休息一夜,池砚舟吃过早饭从家中离开。 今日再临警察厅,心中比以往紧张。 昨天因配合特高课调查,未能随金恩照同行展开搜查工作。 不知今天作何安排。 到警察厅后找金恩照询问。 “等李衔清过来,一同加入队伍进行搜查工作。” “是,队长。” 可等到金恩照打算出发。 都不见李衔清现身。 早已过了每日上班时间。 “李衔清人呢?” “没看见。” “无故旷工!”金恩照脸色不善。 就在他打算心中记李衔清一过,等他来时再算账。 下面警员却突然跑至身前说道:“队长,李衔清今早被人发现在家中身亡。” “什么?”池砚舟吃惊出声。 金恩照也是一脸疑惑问道:“确定?” “有附近警员去确认过。” “谁发现的?” “邻居。” “怎么发现?” “李衔清每日早晨都要煎熬中药,刺鼻气味总是让邻居敢怒不敢言,今早却没闻到便以为他不在家。 于是路过门前嘴里骂骂咧咧,还朝着窗内去看,谁知见李衔清倒地不起,呼唤巡逻警员破门而入,发现人早已咽气。” “死因?” “不明。” 金恩照当即去见盛怀安。 池砚舟步步跟随。 进入办公室内,金恩照将李衔清死亡一事汇报。彡彡訁凊 此刻盛怀安如同两人方才一般。 吃惊! “怎么死的?” “原因不明。” “卫生科防疫股股长燕季同,今日刚好在厅内,请他跟我们去一趟。”盛怀安说道。 医务室。 警察医院。 都有医生可以调用。 只是燕季同此人医术高超,法医方面也有所涉猎,盛怀安更相信对方的判断。 很快燕季同便被请来。 个子不高。 身材微胖。 带着厚框圆形眼镜显得笨重。 “多谢燕股长帮忙。” “盛股长不必客气。” “劳烦走一趟。” “好。” 科内申请桥车一辆,几人赶赴李衔清住处。 目前房屋已经被警员隔离警戒。 几人迈步进去,看到李衔清尸首,以及煤炉之上已经熬干,内部草药碳化的砂锅。 燕季同从怀中掏出手套。 戴好之后蹲在地上查看尸体。 “死亡时间,大概昨天夜里六点到八点左右。” 很准。 池砚舟杀死李衔清的时间,是七点十分。 “死亡原因呢?”盛怀安问道。 “颜面发青、口唇紫绀、瞳孔散大,应是窒息死亡。” “窒息?” “口鼻中都有血迹,像是咳血倒灌进气管致死。” 从地上起身燕季同问道:“李衔清此前有咳血的情况吗?” 金恩照想起当时一同外出执行任务。 李衔清确实有咳血症状。 他立马说道:“有。” 盛怀安再看池砚舟问道:“有吗?” “偶尔会有咳血情况出现。”池砚舟老实回答。 第九十五章 暂度危机 好久! 模棱两可。 谁能作证? 怕是无人知晓。 盛怀安既然让询问池砚舟昨夜动向,金恩照必然要探查清楚。 “他找你都聊了些什么?” 王昱临越发觉得不对劲,金恩照这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闲谈。 难不成池砚舟犯了什么事情。 自己究竟该如何作答? 金恩照一眼看穿王昱临心中盘算,出言道:“莫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不然极可能帮不上忙,还会添乱。” “就叙旧。” “确定?” “聊了些别的。” “什么?” “就……” “老实讲!” “商会低价收购徐家皮货强买强卖,收取货运经费实则与胡匪勾结……” 池砚舟昨夜,自然将有关此事全部聊透。 营造出谈话不宜被人知晓的假象。 金恩照此刻也能理解,王昱临方才为何支支吾吾。 毕竟很多事情无法放在台面上讲。 “还聊别的了吗?” “没有。” “七点四十见面确定吗?” “大概……” 金恩照见问不出来更多线索,起身离去。 王昱临心中担忧,却不知究竟所为何事。 回到警察厅,金恩照前去盛怀安办公室。 “股长。” “查的怎么样?” “池砚舟昨晚从股里离开的时间,应当是六点半点,与王昱临见面一同吃饭的时间,大概是七点四十,中间隔了一个多小时。” “从厅里到王昱临家需要多久?” “步行大概二十分钟。” “也就是说池砚舟等了近五十分钟?” “目前看来是这样。” “天寒地冻,等五十分钟未免太久。”盛怀安心中生疑。 “要不要叫他来问问。” “去。” 池砚舟被叫到股长办公室。 他知道逃不过询问。 “股长、队长。” “你昨夜从厅内离开并未回家?” “属下是朝着家中走去,但快到家时临时起意,改找王昱临吃饭。” “快到家时才去?” “对。” “为何?” “叙旧。”池砚舟自不可能一上来,就交代商会问题。 金恩照再问:“你到王昱临住处时大概几点?” “七点过几分吧。” “王昱临几时回来?” “七点半左右。” 里外里池砚舟拖延出,二十几分钟的时间。 “确定?” “确定!” “为何要等如此长时间?” “也没等多久。”池砚舟表示二十几分钟,算不得久。 绕路去杀李衔清。 途中以及行动中都很迅速,可消失的时间难以弥补。 他一番设计之后,仍有二十几分钟的空缺。 但往往不完美。 就是完美。 严丝合缝反倒蹊跷。 情报工作者总喜欢各种推敲。 池砚舟便要利用这一点,将纰漏变补丁。 “聊了什么?” “闲聊。” “你应该很明白为何找你询问,不想招惹麻烦就老实回答问题。” “商会重组在即,边缘人员大肆敛财……” 听完池砚舟讲述,便让他先离开。 金恩照问道:“股长,您觉得他有问题吗?” “难讲。” “沖喜大河少尉,不是说池砚舟比李衔清更清白吗?” “若李衔清因发现什么线索被灭口,只有与他一直同行的池砚舟,最可能先意识到。” “显而易见李衔清并未发现,不然早早便会讲出,避免住田晴斗课长针对。” 盛怀安心中思索有关池砚舟一事。 从始至终他都在被李衔清推着走。 不管是调查纪映淮,还是接触郑可安。 甚至于抓捕胡匪、甄别曲明。 皆是李衔清引起。 池砚舟有问题吗? 没有! 且此番李衔清在阿城县火车站,多数在池砚舟保护之下,与餐厅车厢之内,他能发现什么? 正如金恩照所言。 应当没有发现。 难不成真被特高课派人所杀? 若真如此,日后与住田晴斗打交道,必须多加小心。 盛怀安最终道:“曲明等人‘因公殉职’,再加李衔清‘因病而卒’,特务股不宜再有事发生。” “属下明白。” “池砚舟暂时看来并无问题,日后你多留意些。” “是。” 曲明等人都可杀之一了百了。 池砚舟杀不得吗? 当然可杀! 只是因特务股近期事情继而连三频繁不断,盛怀安不愿再起波澜。 实则内心深处另有顾虑。 李衔清任职特务股时间虽短。 可几次行动之中都略胜金恩照一筹。 虽说不能证明李衔清能力多么出众,却无疑反应出金恩照工作水平有所欠缺。 身为股长盛怀安岂能没有想法。 李衔清如今身死。 池砚舟却也不错。 故而不愿轻易将其杀掉。 再者池砚舟嫌疑远小于曲明等人。 李衔清被杀的罪魁祸首,极有可能是特高课。 有关池砚舟一事暂且不提,金恩照开口道:“我们都不敢养寇自重,商会那群人居然与胡匪勾结,这是不将警察厅放在眼里。” “此事早有人在厅内打点到位。” “原来如此。” “今日联和搜查一事交由警员负责,你且去看看情况。” “是。” 金恩照从办公室刚出来,便被池砚舟拦住去路。 “队长,我怎么可能杀李衔清呢?” “没说你杀人,例行调查。” “望队长帮忙言语两句。”池砚舟肯定要来为自己解释。 清者自清这句话。 在他亲手射杀曲明几人之后,还会相信吗? 自然也怕盛怀安对他宁杀错,不放过。 金恩照自然明白其担忧,隐晦暗示:“安心。” 听到此言,池砚舟终于放心下来。 放松也是表面的。 池砚舟心知特务股定会继续观察自己。 从今往后需谨言慎行! 如今跟随金恩照,前去查看联合搜查情况。 …… …… 东傅家甸区,靠近松花江畔的景兴胡同内。 严军与夏婉葵,躲藏在其中一处民房中。 在杉江悠斗排查学校前,夏婉葵便转移。 闫元鲁向严军转达‘破军’安排,护送‘蟾宫’由冰城离开。 可谁知又碰上冰城内军警宪特联合搜查。 冒险利用马家沟河转移至鼎新屯。 后通过南岗区墓地,翻越铁道进入东傅家甸区。 这一路可谓惊险万分。 严军看了眼手表说道:“今夜用爬犁送你渡江,后另有人员接应。” 国党冰城办事处最终决定。 利用松花江江面结冰,夜间视野受限。 送夏婉葵过江。 “水上警察署晚上有巡逻吗?” “巡逻规律已经摸清,晚上九点自新江堤进入江面,可在巡逻人员来前完成渡江。”严军早已了解清楚情况。 第九十六章 礼已送出 夜寒风冷! 呼啸凛冽! 自江畔侵袭而来,愈发砭人肌骨。 东傅家甸区松花江新江堤,夜晚显得万籁俱寂。 夏婉葵望着漆黑如墨,却隐有反光的江面,紧了紧身上厚重棉衣。 脚上穿着皮毛靴子略显臃肿。 昔日北平名角此时看来气质全无。 弯腰塌背、灰头土脸。 头发疏于打理潦草不堪。 眼神却明亮异常。 严军寻到提前准备好的爬犁,对夏婉葵问道:“上峰说你会用。” 一人独坐其上。 后双手各持一根木棍。 扎在冰面发力向前。 “冬天北平后海结冰时,也常有玩耍。” “方向朝前切莫转弯,靠岸后观察何处有光亮,前去用暗号接头便可。” “明白。” 此行唯夏婉葵一人。 严军并不陪伴。 坐在爬犁上她看着身后冰城。 远处灯光散落,犹如银河星辰。 再看眼前严军,夏婉葵问道:“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生逢乱世。 投身报国。 朝不保夕,何谈相逢。 多少战友在严军一夜醒来,便天人永隔。 更别提夏婉葵此别后山高路远。 “只要我们同行在一条路上,终会重逢。”严军言语豁达。 同行! 夏婉葵手中紧握木棍。 言语坚定不移:“位卑未敢忘忧国。” 严军口中清唱。 “大丈夫岂能够老死在床第间,学一个丹心报国马革裹尸还。” “我把那长江当匹练,信手舒卷履平川。” “东风起,烧战船,应笑我白发苍苍着先鞭,烈火更助英雄胆。” “我管叫那八十三万强虏灰飞烟灭火烛天,收拾起风雷供调遣,百万一藐笑谈间!” 夏婉葵听闻此言,声线变换接道:“大丈夫怎能乾坤变,何惧萧萧易水寒,斗酒奉赠壮虎胆。” “可惜今日无酒为你壮行。”严军稍感惋惜。 “战友尚比酒酣醇。” 严军看着手表时间九点。 背后推送夏婉葵出发。 停住脚步前最后说道:“保重。” “大江待君添炽炭,赤壁待君染醉颜,松柏劲骨当岁寒,你谈笑而去谈笑还!” 夏婉葵渐渐驶入黑夜,严军却并未立马离开,而是暗中观察江面情况。 水上警察署夜间巡逻队,十几分钟后巡逻至此。 探照灯照射江心。 好在夏婉葵此刻距离够远未被发现。 严军这才起身离去。 任何一次分别都将有可能是永别。 可他们却无法好好告别。 一声保重便隐含千言万语。 …… …… 宁素商今夜早早守在窗户前。 望着下方的三岔路口。 却迟迟不见池砚舟身影。 一直等到十点方见他出现。 此刻窗帘没有任何信号,池砚舟抬头也看不到宁素商。 她却默默观察。 扫清池砚舟背后是否有尾巴。 发现没有跟踪后神色稍缓。 李衔清身亡! 本今夜就应与池砚舟相见,却恐担心他被跟踪监视,故而提前观察。 如今确认安全,明日自当见面。 宁素商心中有太多话要说。 作为池砚舟引路人,她自认有做的不到位之处。 才造成今日局面。 先反省! 后传授! 今夜池砚舟回来较晚。 因与金恩照前去询问搜查一事。 从昨日到今天,他心神飘忽不定。 哪怕今日暂时度过危机。 同样难安。 进入房间徐妙清抬头望来。 “还没睡?”池砚舟表面平静不掀波澜。 “看完这页就睡。” “灯开亮点,小心伤眼睛。” “没事,有台灯。” 简单对话结束,池砚舟躺下休息。 徐妙清心思已经全然不在书上。 今日突得消息。 李衔清死亡! 她思绪同样混乱。 与池砚舟有关吗? 不得其解。 第二日早晨一同吃饭,小夫妻各有心思。 徐南钦却心情不错。 “这一封书信来得巧,助我黄忠成功劳。” “站立在营门三军叫,大小儿郎听根苗。” “头通鼓,战饭造;二通鼓,紧战袍;三通鼓,刀出鞘;四通鼓,把兵交。” “进退俱要听令号,违令难免吃一刀。” 手掌与膝盖敲打节拍,口中戏曲轻声唱来。 池砚舟见状笑道:“伯父今日心情看来不错。” “难送之礼皆已送出,倒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恭喜伯父。” “夹缝求生罢了。” “伯父谦虚。” “得隆咚,隆得哩,隆得哩个隆。”徐南钦哼着小调起身离席。 徐妙清擦完嘴道:“送个礼开心成这样,又不是别人给他送礼。” “这礼能送出去便好。” 吃罢饭池砚舟前去警察厅。 徐妙清随后也出门。 前往埠头区面包街。 进入一家俄式面包房内挑选商品。 后点杯咖啡坐在角落。 随着门框上风铃被撞击发出清脆响声,店内又进来一人。 点了杯咖啡坐在徐妙清面前。 此人正是当日系着绿色围巾的男人。 但围巾早已不在脖颈之间。 向杯中投入两颗方糖,用勺子搅动。 徐妙清头也不抬问道:“李衔清的死因查明白了吗?” “可能是因病而卒。” “可能?” “警察厅给的报告是这样写的。” “警察厅没写的收集不到吗?”徐妙清虽年纪不如面前的男人。 可言语间却是上峰姿态。 “不敢太过深入调查。” “你当日为何还要围着你的墨绿色围巾?” “那是确认身份的暗号。” “上头平移转交由我负责任务,之前的暗号还留着作甚?” “上面担心事情生变,若你这里行不通,可临场另做安排。” “这可能就是隐患。”徐妙清眉眼间带有不满。 男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问道:“你怀疑李衔清的死有问题?” “显而易见。” “谁会帮我们呢?” “不能每次都指望有人帮忙。” “如果李衔清都能发现端倪,那池砚舟……” “你想说什么?”徐妙清眼神所含冷意,让男人将头低下。 视线落在咖啡杯上,才继续硬着头皮说道:“他也是隐患。” “是与不是轮不到你操心,我警告你不要动心思,不然下场你很清楚。”徐妙清此刻展现出了,池砚舟从未见过的姿态。 压迫感十足。 “我只是想提醒你小心。” “你今日动身启程回苏区。” “现在?”男人有些诧异。 “之前的交通员牺牲在阿城县,你去苏区接替他的工作,另外将你那条墨绿色围巾处理干净。” “围巾已经处理掉了,这趟有情报需要我带去苏区吗?” “先前往密山,拿上情报之后送海参崴,后另有人安排你的工作。” “是。” “路上多小心。” “再会。” 男人起身从面包店离开。 徐妙清慢慢将咖啡喝完,拎着打包好的面包,坐人力车朝着家中而去。 谁在帮忙? “是你吗?”徐妙清心中默问,却不见答案。 第九十七章 学会信任 难窥真相。 却心中已有猜测。 前因后果相加其实不难想象。 万事难有巧合。 一切巧合背后往往都有迹可循。 近日来发生的所有事情,原本像是一粒一粒的珠子散落一地。 此刻出现了一根没来由的线,将珠子全部串了起来。 摇晃之下发出脆响,是珠子与珠子的碰撞。 更是所有事情顺理成章的鸣奏。 怀疑藏于心中。 既然对方没提,徐妙清也不便率先挑明。 或许各有顾虑。 池砚舟今日到特务股后,金恩照命他负责李衔清后事。 倒也简单。 薄棺一口送至南岗区市立墓地。 由街面上寻来一辆马车进行托运。 封棺前见李衔清最后一面,面白如纸神色僵硬。 “下辈子莫要再选错路。”池砚舟心中暗语,指挥长钉偰进棺盖。 随马车经山街。 上南大平桥街进市立墓地。 路卡依然是南岗区警察署安排警员负责。 早已不是王昱临身影。 玉面郎君之名警员岂能不识。 闲聊间得知死的是李衔清,昔日特务系主任。 言语之间难免唏嘘。 时来运转。 乐极生悲。 世事无常,倒也难说。 送入墓地,将棺木放进提前挖好的坟穴内。 填土掩埋。 不多时坟茔堆起。 全尸! 棺材! 入土! 池砚舟倒觉得有些便宜李衔清。 多少反满抗日战士,求其一而不得。 包括他父母在内。 全尸难留! 棺木皆无! 曝尸荒野! 填埋结束池砚舟转身离去。 报仇并非开始,亦难结束。 国仇家恨,不死不休! 今日专忙此一件事情,夜间由警察厅朝家中走去。 霁虹街、安心街交叉口看到窗帘信号。 池砚舟心知难逃此劫。 迈步走进地德里。 宁素商今日神色与往常有所不同。 等池砚舟进来落座后。 她缓缓开口道:“今日我向你检讨。” “检讨?”池砚舟未曾想到,会听闻此言。 “作为你的引路人、上线以及联络人,我没有尽到应尽义务,仅仅只是教导你该如何潜伏,却忽视了其他更为重要的东西。” “你是指?” “党的纪律!” 池砚舟本就因,此前隐瞒一事心有愧疚。 此刻难以反驳。 宁素商起身站在他面前不远处,神情柔和目光温暖。 “你要学会怀疑、隐忍、冷静、果断,等一切可以帮助你长久潜伏的东西,可更加应该学会信任。” “学会信任?” “我们是同志、战友、搭档,我对你充满信任。” “我也信任你!” “可你有顾虑。” 短暂沉默之后,宁素商再度开口:“我们之间的顾虑不会对工作起到任何帮助,反而会带来一些不确定的影响,我想这一次你也感同身受。” “今天我没有一上来就问你,李衔清因何而死,便是不想听你说谎,谎言在你我之间没有意义。” “我可向你托付我的性命,请你学会信任。” 言真意切。 庄严神圣。 他在杀李衔清时,就明白宁素商会意识到问题。 当时打算用特高课课长,住田晴斗进行搪塞。 工作经验丰富的宁素商岂是好骗。 心中已有决断。 她率先开口,坦诚相待。 时至今日池砚舟注视着宁素商双眸。 “我是有所隐瞒,并非信任问题,而是担忧保密工作。” “你今日所言,我可向你保证,仅有冰城特委负责人同志会知晓。” 隔阂一旦产生。 只会带来不好的影响。 促进失误的形成。 宁素商今夜便要尽自己最大努力,让隔阂消失无踪。 这并非池砚舟一人之错。 亦有她之过。 对组织池砚舟从未怀疑,话已至此他开言道:“此前向你汇报阿城县第三国际一事,其实还有后续。” “后续?” “当日我同李衔清再临阿城县……” 娓娓道来换得宁素商神情吃惊。 “徐妙清是第三国际中国支队成员?” “嗯!”如今已无需再做怀疑。 “巧借你将情报带进冰城,但在李衔清处留下隐患,你恐担心徐妙清安危,出手将他灭口?” “当夜事态紧急,我没有时间向你汇报。” “从徐妙清在你心里引起怀疑,到特高课课长住田晴斗来冰城调查李衔清,这中间你有大量时间汇报。 能解决问题的办法原本很多,最后却变成了不得不当夜灭口的行动,此举增加的风险你应当明白是直线上升的。” “明白!” 宁素商其实能理解池砚舟。 徐妙清对他意义不同。 “有关她的事情你尽可放心,组织不会给她带去任何危险。” “我们与第三国际究竟是何相处状态?”池砚舟想探查这一点。 “第三国际便是各国红党的国际联合组织,各国红党都作为它的支部,直接受它领导。它是高度集中的领导中心,统一领导各国革命运动,各国党必须执行它的决定。” “现在应该有所不同吧?”池砚舟便是听闻过一些消息。 宁素商微微点额继续道:“随着战争全面打响,各国内部情况和国际形势变得更加复杂,原有的组织形式越来越不适应形势的发展。由一个国际中心来领导和解决,每个国家红党遇到的问题不仅不可能,而且往往有害。”彡彡訁凊 “现在接触较少?” “伪满地区接触并不少。” “那类似徐妙清这种情况是?” “最早党内挑选一部分人员送去苏联,参加第三国际情报工作培训,学习毕业之后这批人由第三国际直接负责领导。 并不在北满省委、吉东省委、东满省委以及冰城特委领导之下。” “徐妙清应当没有机会前去接受培训。” “第三国际中国支队成员,也会在工作中发展他们的人。”宁素商觉得徐妙清应当是如此情况。 池砚舟消化了一下信息。 后问道:“看来我不宜与她互通身份?” “此事她理应也会怀疑到你头上,她不点明你也不必有异样表现,确认身份对工作难有帮助,双方纪律要求便是阻碍。” “知道了。” “她会将你身份告知第三国际吗?” “不会!”池砚舟果断说道。 正如他选择隐瞒一般。 徐妙清会与他做出相同选择。 况且对方目前尚不能完全确定他的身份。 李衔清究竟是不是池砚舟出手,她无法确定。 哪怕心里认定乃池砚舟动手灭口。 池砚舟究竟只是单纯为保护她? 还是另有身份? 徐妙清都难猜测。 “既然你能如此肯定,那么徐妙清一事并非关键,我会和特委负责人详细交谈,再通知你后续安排。” “你认为盛怀安的怀疑,才是目前的关键?”池砚舟能猜到宁素商想说什么。 “没错!” 第九十八章 体现价值 第三国际尚为战友。 虽有风险却在可控范围之内。 且小夫妻互有袒护。 目前评估并无燃眉之急。 可冰城市伪警察厅则不同,特务股长盛怀安岂是好骗,莫要小瞧敌人才是对工作的最大尊重。 应看不起卑躬屈膝、阿谀奉承、摇尾乞怜的汉奸。 却要对情报工作保持敬畏之心。 多年来血的教训犹在眼前。 警钟长鸣! 扯动领口于脖颈间放出燥热之气,池砚舟方说道:“盛怀安对我有所调查,暂无发现异样。” “说明你在行动中处理得当,未在情急之下出现纰漏,此应当提出表扬。”宁素商不会一味地的批评教育,她就事论事功过分明。 许是年纪相差不多。 她的工作风格与池砚舟更为契合。 死板、高压、纪律严明、一丝不苟的工作风格并非不好。 尤其在情报工作中,其实极为实用。 但池砚舟情况特殊,应因材施教。 且作为已牺牲战友农武、董荷的孩子,特委对其有所照顾。 不过目前宁素商所言乃是发自肺腑。 在她看来池砚舟工作经验较少。 却能在当夜敏锐判断出李衔清能有所察觉,当机立断选择灭口,将麻烦扼杀在摇篮之内。 若无此果决。 今日情况将更为严峻。 可最让宁素商吃惊的,则是池砚舟的行动过程。 干净利落! 踏雪无痕! 现场清理的干净程度,很难想象是由一位工作经验较少的同志,在如此危急情况之下完成。 急会慌。 慌则乱。 自乱阵脚,破绽百出。 但却截然相反! 宁素商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池砚舟。 心中感叹天赋异禀。 天赋一说! 玄之又玄! 却不可忽视。 面对夸奖池砚舟无心喜悦,他虚心问道:“我该如何解决目前隐患?” “价值!” “价值?” “李衔清得罪住田晴斗在前,阿城县特高课行动被怀疑在后,盛怀安可曾有生出用处理曲明等人的办法,快刀斩乱麻?” “不曾。” “原因在于李衔清对盛怀安来讲,价值远高于曲明等人。” “意思是我也要向盛怀安,展现自身价值?” “根据你此前提供情报可知,金恩照斗法李衔清处于劣势,此事定会在盛怀安心中留下影响,你或许可接替李衔清的角色。” “我同金恩照交锋?”池砚舟问道。 “与金恩照对垒是早晚的事情,但不至于如此提前,前期可隐晦摩擦碰撞。” “如何体现自身价值?” “此事我会在向特委同志,汇报第三国际情报时商议,尽量一举两得,不仅体现你的工作能力,还要清除你目前面临怀疑的隐患。” 宁素商想一举两得。 因此需同组织做详细商议。 “那我回去等你消息。” 起身相送至门口,宁素商说道:“日后请相信你的搭档。” 她没有用上级等称呼。 而是选择搭档。 潜伏人员身份保密,同组织成员尚不可知。 但配合你工作的搭档应得到信任。 “好。”池砚舟尚处在摸索和学习的阶段。 要求面面俱到,确实强人所难。 可他心中明白没有试错的机会。 因为他们搏的是命! 任何借口都不是出错的理由。 目送池砚舟身影融入夜色之中,宁素商心中颇有感叹。 冰城特委当时决定,让毫无情报工作经验的池砚舟,执行打入警察厅展开长久潜伏工作。 其中一个重要原因。 他乃烈士后代! 父母皆因伪满而牺牲。 忠诚无需怀疑。 叛节可能性微乎其微。 正是因拥有弥足珍贵的品质,冰城特委同志决定放手一搏。 时至今日看来,宁素商觉得豪赌大胜。 不论是此前厚生会馆内任务,及时送出情报。 还是执行灭口行动不露痕迹。 都远超特委预料。 宁素商甚至都开始期待,自己此番和特委的同志见面,对方听闻这些消息后,会是何种反应。 带着如此心思她由地德里离开。 却未回三岔路口。 反倒向西而行。 秦椒! 徐妙清! 池砚舟短短时间内提供的情报,都极具重要性。 很多情报并非要用。 可掌握与未掌握区别甚大。 池砚舟此刻回到家中,徐南钦父女二人在客厅闲聊。 将大衣脱下挂在衣架之上。 帽子随手放在一旁。 “伯父你们吃过了吗?” “已经吃过。” “那我等下再去。” “张婶今日家中侄子大婚,请假一天前去帮忙,晚饭是妙清做的。” “啊……” “你什么意思?”徐妙清冲池砚舟问道。 “我是想说应该包个红包给张婶带上。” “等你说还来得及吗?” “妙清昨日就交给张婶了。”徐南钦笑着说道。 徐妙清起身前去厨房端饭菜。 后对池砚舟问道:“能吃完吗?” “当然。”她这语气岂敢说吃不完。 徐妙清做饭不难吃。 只是不如张婶好吃罢了。 还没有到将糖错当成盐的地步。 偶尔能吃一顿徐妙清亲自下厨做的饭菜,也别有一番滋味。 见池砚舟真的将饭菜全都吃干净。 徐妙清脸上也忍不住含有笑意。 其实今日她在家里心中思索颇多。 问? 不问? 纠结许久她决定保持现状。 但心中对池砚舟的怀疑,她不会告诉任何人。 至于墨绿色围巾之人。 此次进入苏区之后,便不会再负责东北地区工作。 将转而开展后方工作。 徐妙清在清除隐患。 她有这个能力和资格。 第三国际中国支队冰城负责人,不可忽视她的建议。 对于墨绿色围巾两次出现,徐妙清认为属于重大工作失误。 要求上面必须避免后续再出现此类问题。 第三国际直接领导。 命令往往是由坐镇苏区的高层下达。 却易忽视东北实际情况的复杂性和多变性。 吃亏早已不是一次两次。 携带重要情报的交通员信息都被泄露。 导致宪兵队特高课,在阿城县火车站拦截搜查。 若非经验老到临场反应出色,只怕情报早已落入日伪之手。 可就算如此。 也牺牲一名对敌作战经验丰富的交通员。 损失不可谓不重。 池砚舟见自己吃完,徐妙清都没反应,他出言问道:“难不成盘子还要舔舔?” “你是狗啊?”徐妙清回过神来说道。 “那你呢?” 见自己又被池砚舟绕进去。 她起身离开说道:“自己收拾。” 徐南钦见状笑道:“让我与她母亲宠坏了。” “伯父言重,妙清心地善良、嘴硬心软,是我有福气。” 和徐南钦聊了两句,池砚舟收拾妥当进入房间。 他其实也一直在观察徐妙清。 想看看对方会不会有打算谈一谈的心思。 却没发现苗头。 那池砚舟也要保持现状。 两人好像是刻意避开一般,默契十足。 徐妙清晚上盯着池砚舟的背影,心里暗想。 “你或许都已知晓我的身份,我却不知你的,倒是输了一筹。” 可此刻输一筹她却很开心。 因为池砚舟能力越强,活着的几率就越大。 她希望池砚舟活着! 好好活着! 第九十九章 目中无人 曙光照耀黑土地。 瓦片由暗转明。 炊烟如雾蒸腾而起。 于空中汇聚一幅磅礴画卷。 空气中煤炉炭火的味道一闪而过,厨房内早饭的香味更具侵略性。 池砚舟锻炼前见张婶在灶台旁忙碌。 隔着窗户说道:“张婶你昨日大婚帮忙劳累,今日怎么不在家中多休息一天。” “去帮忙还是搭手张罗饭菜,有什么劳累不劳累的。” “恭喜张婶。” “明年抱侄孙子再恭喜不迟。” “兵贵神速!” 张婶瞥了他一眼道:“昨晚几个半大小伙听墙根听到半夜,你这房间啥前有过动静。” “张婶每日走的早。” “我是没走晚过?” 面对张婶步步紧逼,池砚舟选择闭口不言。 在院中进行日常训练。 “光练不用假把式!”张婶嘴里嘀咕。 催婚! 催孕! 到底难逃。 徐南钦对此事倒没说过什么。 张婶却很关心。 按照张婶的看法,成亲你就应该要孩子。 起码不得三年抱两! 可纵观东北局势,学校内教育颠倒黑白,大书特书“东亚共荣”、“王道乐土”。 奴化教育充斥在方方面面。 对孩子而言极为不公。 若不奋起抗争,多年之后何谈思想。 日伪其心可诛! 战士不惧牺牲,抛头颅、洒热血,便是为唤醒民族意志。 锻炼结束洗漱吃饭。 后前往警察厅,开始新一天的工作。 宁素商这里会和冰城特委负责人商议后续安排,池砚舟耐心等待便可。 在警察厅特务股报到后,他本意跟随金恩照,参与联合搜查行动。 还未等金恩照出发。 却见南岗区警察署,特务系主任陆言前来厅内。 两人迎面遇上。 池砚舟率先开口:“陆主任好。” 陆言天生自带的优越感,让他仅是哼了一声便算回应。 越过池砚舟直径前往盛怀安办公室。 金恩照恰好在拐角目睹全程。 “队长,这陆主任怎么来股里了?”池砚舟凑上去问道。 “撞大运。” “撞大运?” “昨夜南岗区警察署特务系,又加班搜查反满抗日分子。” 此事池砚舟有耳闻。 联合搜查任务宪兵队、警察厅、警察署、派出所等都有参与。 大多按时按点上下班。 可唯独南岗区警察署,由陆言带队的特务系,总是起早贪黑、披星戴月。 搞的其他机构心有怨言。 对比之下显得其他人不认真一样。 暗地里都说陆言想在住田晴斗面前表现。 导致别的警署也陪着加班了两日,警员心里叫苦不迭,暗骂不止。 可听金恩照此刻语气,池砚舟不确定问道:“难不成真让他有所斩获?” “昨夜凌晨一点,陆言带队于南岗区西园街,抓捕反满抗日分子一名。” 西园街? 南岗区靠近边缘。 邻近顾乡区。 陆言大晚上都不休息,硬生生让他搜查到线索。 “哪方面的人?”池砚舟好奇询问。 “红党。” 听到红党二字他心有波动。 神色不改。 喜怒不形于色。 乃潜伏工作基本修养。 所表达出来的所有情绪,都是在主观控制下展现的,任何下意识的反应都该杜绝。33qxs.m “陆主任此番拔得头筹。”池砚舟状态不变。 “就他那趾高气扬的劲头,恐怕日后更胜。”金恩照也瞧不惯陆言。 毕竟那嘴脸确实太过明显。 并非陆言恶人恶语。 而是压根瞧不上你的感觉毫无收敛。 或许让陆言讲他已经足够收敛,实则谁感受不到? 方才池砚舟上前打招呼,金恩照看的真切,在对方眼里你不值一提。 “他来股里干嘛?”池砚舟趁机打听消息。 金恩照低声道:“昨日被抓之人,陆言直接带回南岗区警察署,股长连夜打电话询问情况,有意想将人要来特务股进行审讯,警察署署长陈知新顾左右而言他,硬是没将人送来。” 特务股想摘桃子。 合情合理。 这事谁不想? 可南岗区警察署不愿如此,也能理解。 陆言立功心切。 从上任以来一直想表现。 自是不甘将被捕人员拱手让人。 金恩照继续道:“股里原本想利用此人制定后续计划,在特高课课长住田晴斗面前有所表现,于是连夜施加压力给到陈知新,今早陆言过来看样子还是不打算妥协。” 果然两人在外没等多久。 陆言便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 向金恩照轻点头算问好,后离开警察厅。 这问好,不如不问。 金恩照嘴里念叨:“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不是病痨鬼,就是目中无人之辈,连个正常人都没有。” “不知道和股长谈的怎么样?”池砚舟更想探查相关情报。 对于旧疾缠身还是目中无人,他倒无所谓。 “我去问问。” 池砚舟也想跟进去一起听听。 可身份放在这里,不便凑上去。 此前李衔清在的时候,他多数能跟在其后,现在则没有便利。 只能在外等待。 等金恩照出来急忙上前问道:“股长怎么说?” “陆言态度比较强硬,表示南岗警察署有能力负责审讯,以及后续抓捕工作。” “确实像他能说出的话。” “傲的很。” “我们就这么算了?” “抓捕反满抗日分子本就是各警察署的职责,并非都要移交给警察厅,陆言作为特务系主任不愿意,股长真不好硬来。” 冰城各警察署积极性你不能打击。 警察厅特务股若太过分,厅内也会出面制止。 “审讯结果如何?” “陆言表示事后会送报告过来。” 池砚舟闻言有些心焦。 组织同志被捕。 他想探查情报。 可陆言不仅不同意将人送来警察厅。 甚至于连审讯进展都没有透露。 事后才汇报。 那时这情报还有什么用? 当着金恩照的面,池砚舟不能将心迹表露,只是说道:“陆主任看来心气很高。” “就看他到底能不能一鸣惊人。”金恩照同样拭目以待。 但陆言高傲不假。 专业能力还是不错的。 毕竟受过正规培训,还是新京中央警察学校毕业,与地方警察学校差别不小。 “要不我找南岗警察署的人打听一下?”池砚舟问道。 他肯定是需要做情报打探的。 与其偷偷过去,不如奉命行事。 起码有正当理由。 金恩照想起池砚舟确实和南岗警察署很熟。 说不定真能打听到点东西。 陆言那嘴脸他也不爱见,能截胡岂会心慈手软。 “隐蔽点。”金恩照交代道。 在下辖警察署内做情报工作,很是忌讳。 不宜闹的人尽皆知。 “队长放心,属下晓得。” “你今日自行开展工作。” “是。” 池砚舟虽说是从南岗警察署出身。 但真能打听消息的也就王昱临一人,因此还是要寻他。 第一百章 临危受命 前去南岗警察署当为轻车熟路。 可此番不便登门打探。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遂唯有等待王昱临下工后,方可探查。 只是此消息应当尽早通知组织,或可赶在审讯未出结果之前,转移相关人员降低损失。 欲意前往地德里信箱传递情报。 偏昨夜宁素商言之有理。 池砚舟如今不敢乱生端倪。 白日里你无法前往警察署找王昱临,那你离开警察厅去往何处? 都将成为疑点。 急! 更需忍耐。 硬是在特务股停留至晚上快收工。 池砚舟这才朝着新安埠安顺街而去。 中途几经确认并无跟踪,绕行地德里将情报投入信箱之内。 信息时效性极为重要。 却被拖延一个白天。 为求安全,此情况难以避免。 今夜在安顺街并未等候多久,王昱临便坐人力车回来。 可见陆言搜捕有所收获之后,将主要精力放在审讯上,而非继续加班加点的搜查。 他见池砚舟后立即问道:“之前金恩照找我打听你的事情,没事吧?” “李衔清死了,查查我当夜身在何处。” “病死?”王昱临在警察署内也有耳闻。 “对外界公布因病而亡。” “其实?” “宪兵队特高课!” 王昱临闻言嘴巴微张,眼神之中满是震惊。 如此言论其实特务股严谨外传。 但在王昱临面前池砚舟没有丝毫犹豫。 双方关系不同。 维持紧密联系的一种非常高效的手段,便是互相分享秘密。 这其中包含信任等重要成分。 “署内流传李衔清与住田晴斗课长不合,消息为真?” “早年李衔清远赴佳木斯……” 两人是朋友。 闲谈八卦。 池砚舟自然都可以讲,且对方不会向外乱言。 如今了解前因后果,王昱临口中忍不住道:“睚眦必报!” “后日工作中我等都需谨言慎行。” “你今夜找我干嘛?”爆料内容都太过惊人,导致王昱临此刻才问出这句话。 “我想打听特务系,昨夜抓捕一事的消息。”池砚舟此番凸显的便是一个真诚。 旁敲侧击? 隐晦曲折? 拐弯抹角? 那仅是你认为的隐蔽。 怕在对方眼中早已无处遁形。 索性坦诚布公。 “边吃边聊。”王昱临对池砚舟的直截了当感觉舒服。 你有何事直接讲。 选择权归我。 能说则说。 不能言则罢。 朋友间暗中打探情报更伤感情。 如今要一同吃饭可见是能聊,池砚舟心中稍安。 老地方坐定。 先来杯热茶暖手、暖胃。 “特务股让你打听的?”王昱临同样选择开门见山。 “没错。” “你们现在知道多少消息?” “昨夜陆言带队于南岗区花园街,抓捕红党成员一名。” 目前特务股知晓情报确实不多。 “那我了解的和你差不多。”昨夜抓捕时王昱临并不在场。 对此池砚舟心中早有预料。 他寻王昱临更多是想其在警察署内,帮忙打探消息。 凭借王昱临在署中人缘,应当是有机会的。 “能帮忙留意一下吗?” “事情败露我很麻烦。” “稍微打听一下,让我足够交差就行。” “我不保证什么。”王昱临提前说道。 既然是朋友。 丑话可说在前面。 王昱临可提供一些信息给池砚舟交差。 但若真打听到了足以影响警察署任务的消息,王昱临会守口如瓶。 对此池砚舟表示理解。 他不可能逼其太狠,那只会是疑点。 后续未再提及此事。 两人闲聊吃饭,结束各自离开。 回到家中池砚舟早早休息,组织成员被捕一事,让他压力不小。 一觉醒来。 锻炼、吃饭必不可少。 不露出异样才是对他此刻挑战。 出门由安心街前往警察厅,霁虹街工商胡同路口见宁素商身影。 两人目不斜视,擦肩而过。 池砚舟手掌伸入大衣口袋,摸到一纸团。 昨日地德里信箱中的情报宁素商已经收到,但今日她所要告诉池砚舟的信息,无法再放入地德里信箱之内等待池砚舟去取。 因会耽误时间。 故而在其上班途中完成通知。 在进入警察厅前,池砚舟将纸团拿出查看。 宁素商表示经过昨晚连夜调查,组织成员并无居住在南岗区西园街之人。 故推断或许为昨夜路过被捕。 于是想池砚舟探查清楚被捕人员身份,好让组织能准确锁定相关人员。 让特委由上自下通过情报网核实,风险大、效率慢,根本不可取。 再者最好能打听到审讯结果。 这关乎冰城特委是否需要安排,相关成员转移。 情报网此前遭受重创。 目前每一位工作人员都弥足珍贵。 与被捕成员相关之人全部撤离转移,无异于重大损失。 许会伤筋动骨。 若能得知审讯进展,则可视情况而定。 事关重大! 宁素商其实认为,池砚舟不太适合执行目前的任务。 因自身隐患尚未消除。 但除他之外并无合适人选。 冰城特委只能委以重任。 因此在纸团之内宁素商额外强调,让他多加小心。 隐藏自身为首任。 避免出现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情况。 宁素商心有担忧。 池砚舟属于临危受命。 特委方面还没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既能证明池砚舟的价值,又可洗清身上嫌疑。 却立马便有新任务出现。 但情报工作多数如此,变幻莫测难有定数。 极少数情况下,才会按照你的预想进行。 压力给到池砚舟。 宁素商不知他能不能撑得住。 但正如她先前所言。 信任! 她会坚守岗位,确保池砚舟可随时与组织联系。彡彡訁凊 虽有池砚舟暴露被捕,将她位置坦白的情况存在。 但信任便是如此。 她相信池砚舟哪怕被捕,也不会透露任何与她相关的信息。 风雨不动安如山! 当然这是最坏的打算,宁素商不愿看到这一幕。 池砚舟将纸条付之一炬。 后迈步进入警察厅。 凶险!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嫌疑还在身上背负,便又要执行新的任务。 从冰城特委如此安排,他大致能猜到组织的情报工作系统,被破坏的有多么严重。 只怕如今正常运转都十分艰难。 可越是如此困境,越要迎难而上。 池砚舟心中不惧。 却满含敬畏。 迎接每一次挑战。 来到特务股后,他先去找金恩照。 “队长,警察署的消息,可能要等晚上才会有进展。” “不急。”金恩照心中其实很清楚,消息打探的过程。 就是王昱临在警察署内帮忙打听。 保密不假。 但你什么都不说怎么打听情报? 再者王昱临同池砚舟关系非同一般,确实乃不错选择。 第一百零一章 初步探查 受任于败军之际。 奉命于危难之间! 自当竭尽全力,以图破局。 白日无事不便股内闲坐,同金恩照继续负责联合搜查任务。 宪兵队特高课住田晴斗主持,军警宪特联合搜查行动,稍显虎头蛇尾。 早前因夏婉葵一事。 冰城内则开展过大规模搜捕。 若有显而易见可疑人员,上次搜查中便难善其身。 故导致住田晴斗此安排成效甚微。 也与反满抗日情报组织,连接遭受大面积破坏有关,工作人员十不存一。 警察厅特务股警员,今日被分配在香坊区进行搜查。 坐乘合自动车前往,池砚舟主动买票。 特务股警员极少用警察厅身份吃拿卡要。 原因在于多数情况下身着便衣。 以利于开展各项工作。 如为车票一事再掏警察厅证件,本末倒置。 香坊区路远,两人坐在靠后座位之上。 “队长,这搜查还是没能抓到夏婉葵吗?”池砚舟提起此前遗留问题。 金恩照望着车窗外,飞驰后退的景色道:“夏婉葵此人应当已经离开冰城。” “不是要求各路卡严格盘查?” “江面日渐结冰畅通无阻,松花江畔绵延不断,早已增员水上警察署对江面加强管控,但难免会有疏漏。” 冬季江面确实不易管控。 且利用结冰江面运送货物之人颇多。 水上警察署工作很是繁忙。 与夏婉葵接触较少且阵营不同,可听闻对方或许已离开冰城,池砚舟心中也感喜悦。 至于岑鑫、燕季同二人,谁是夏婉葵战友。 如今无心思考。 组织问题迫在眉睫。 乘合自动车晃晃悠悠进入香坊区。 刚过与马家沟区分界,在六顺街两人下车。 金恩照投身指挥搜查工作。 警察署特务系陆言有所斩获,他不愿认输。 却往往事与愿违。 香坊区搜查整一日,未有发现。 赶在最后一趟乘合自动车停运前,众警员收队离开。 池砚舟因还有公务在身。 便没有随金恩照在南岗区下车,而是一路坐车到新安埠安顺街。 下车见王昱临在此等候。 “久等。” “你怎么坐车过来?” “今日特务股负责香坊区搜查工作,刚从那边回来有点晚。” “我也刚到。” “老样子?” “走。” 池砚舟今日在心中将目前任务,分为两个部分。 首先则是搞清楚,组织被抓同志究竟是谁。 以便特委能够快速准确锁定与其相关的成员,通知他们做好随时撤离的准备,免得到时被打一个措手不及。 其次才是探听审讯进展。 毕竟审讯一事饶是王昱临也难探查。 相对而坐池砚舟直问:“可有消息?” “根据当日负责参与抓捕行动的人员讲,被捕之人是男性,不到四十岁。” “有没有体貌特征?”池砚舟问的很直接。 你只有坦荡。 才不会露怯。 你是为金恩照打听消息,怕什么? 王昱临声音刻意收敛:“听口音是南方人,个子不太高,带有一副厚框眼镜。” “身份查明了吗?” “大哥,特务系能告诉我吗?”王昱临无奈说道。 知晓姓名自然是最快锁定的办法。 可显然目前难得消息。 但池砚舟却装作很诧异的问道:“西园街被抓,住所一查不就知道了?”彡彡訁凊 “好像人不住在西园街。” “那怎么是在西园街被捕的?” “这就不清楚了。” “审讯此人开口了吗?” “这消息都保密。” “你少打马虎眼。”他不信判断不出来。 王昱临一副拿池砚舟没办法的模样道:“特务系警员没有后续行动,应该是还未开口。” “多帮忙留意一下特务系警员动向。” “你们特务股不会真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吧?” “这功劳一事,不就是争来抢去。” “别到时候署内知道是我吃里扒外,能有好下场吗?” 讲真的。 与组织任务相比较而言。 王昱临下场如何他不在乎。 无声处听惊雷、暗地里起波澜,融入、剥离。 融入假扮朋友! 剥离方为敌人! 不可迷失自我,被虚假感情左右。 “说你有问题要讲究证据,没证据顶多是将你辞退,大不了到时让金队长把你弄进特务股,此前因夏婉葵一事警员有死伤,正需要补充。” “我真是欠你的。”王昱临无奈说道。 “身不由己,在特务股这种地方,干的便是探查情报的勾当,谁叫我警察署出身,金队长不找我负责找谁?” 池砚舟的话王昱临没有其疑心。 毕竟警察厅特务股连夜致电警察署,态度早就人尽皆知。 金恩照让池砚舟打探情报,合情合理。 “还是那句老话,不保证。” “多谢。” 和王昱临分别后,池砚舟便立马将探查来的信息,送至地德里信箱之内。 被捕人员特征。 以及推断的审讯进展等。 看能否对组织起到帮助作用。 后回到家中。 徐妙清嗅见他身上又是熟悉的味道。 忍不住开口:“你怎么爱上这家铁锅炖了。” “挺好吃的,改天带你去。” “你都连着吃了几日,还不腻?” “这不是你还没吃过。” “店在什么地方?” “安顺街附近。” “和王昱临吃的?” “对。” 徐妙清对王昱临意见可不小。 那炫耀劲至今难忘。 且总爱逗留烟花柳巷,她可不愿池砚舟跟着此人学坏。 “不许和他同去荟芳里。” “意思是我一个人可以去?”池砚舟笑着反问。 “你找打。”徐妙清将手中书本直接扔来。 单手稳稳接住。 低头看了一眼。 《战争与和平》! “这书你之前不是看过?”池砚舟将书送回来问道。 “温故而知新。” “有何不同见解?” “男人都一样。” “书里还讲这些?” “不对吗?” 见徐妙清此模样,池砚舟俯下身子在其耳边轻语:“荟芳里我真没去过。” “谁管你。”嘴上说着不管,但难掩笑意。 她并非没有担忧。 毕竟成婚后尚无夫妻之实。 王昱临也是有家有室之人,尚且留恋烟花之地。 池砚舟年轻气盛。 天天又与王昱临厮混在一起。 若真一时冲动被带去荟芳里,并非没可能。 如今听闻没有,徐妙清心中大定。 池砚舟亲口说,她便信! 却也在心中考虑,这床是不是该让对方上来了。 此前是想逼迫离职。 可如今看来事有不同。 只是这种事情一个姑娘家怎么开口? 徐妙清不停摇头,将令人有些羞涩的想法甩出脑海。 口中喝道:“你日后也不许去。” “刚不是说不管?” “你再说!” “收到,保证遵守。”池砚舟见她气鼓鼓的模样煞是可爱。 “哼。”徐妙清这才满意。 她这幅娇嗔面孔,若被第三国际成员看到,只怕不敢相认。 第一百零二章 跌入陷阱 战斗在同一战线的浪漫分外迷人。 昔日纠结烟消云散。 虽仍迷雾重重,却得见光明展露。 徐妙清压抑一年有余的心情,重新雀跃欢腾。 她之喜悦池砚舟现难感受。 组织所面临危机尚未解除。 早起前往警察厅,池砚舟将昨日由王昱临口中,打探得来的消息如实汇报。 探查一事金恩照知晓。 你若隐而不报。 定成破绽! 听罢汇报金恩照略显失望。 “被抓之人是谁尚且不知?” “特务系保密工作很到位。” “想办法查明白。”金恩照想立功。 换言之谁不想立功? 李衔清之死,使他心头重石落地。 可暴露出的问题,他并非不明。 因此急于想要改变现状。 盛怀安多次致电警署要人,态度显而易见。 作为队长想为股长排忧解难,实属常情。 能获悉被特务系所捕之人身份,便可暗中展开调查,截胡困难却易分一杯羹。 手段确实不上台面。 殊不知越是光鲜亮丽的外表之下,隐藏着的丑陋更为惊人。 “队长,此举会让上面不喜吗?”池砚舟略带担忧。 “股长喜欢足矣。” 此刻不得不说,金恩照虽能力不如李衔清。 但对盛怀安确实忠心耿耿。 批评、过错、处罚,愿一肩担之。 这对池砚舟来讲好坏参半。 好处在于可放手探查情报。 坏处则是警察厅特务股,有被搅进来的可能。 今日搜查工作安排在埠头区。 倒是不远。 可时尚繁华的埠头区,也未能让金恩照有所收获。 今夜没和王昱临相见。 对方说有最新消息会通知他,没联系则表明未取得进展。 路过三岔口见窗帘信号。 绕行地德里。 由信封内将情报取走。 回家独自在厨房吃饭时趁机查看。 宁素商情报中表明,根据池砚舟所提供的人物体貌特征,冰城特委已经查明被捕人员身份。 乃是县委交通部成员。 此番前来冰城,是为送各县委工作汇报。 恰逢赶上军警宪特联合搜查。 导致露出破绽被捕。 同时宁素商言交通部成员,不可私自查看运送情报资料,且加密方式并不知晓。 在遇危险时,交通部成员可焚毁文件。 如此一来。 哪怕被捕后承受不住酷刑摧残,也无法泄密。 此番需护送文件并未焚毁,已提前一步交到冰城特委同志之手。 那问题出现! 被捕交通部成员,知晓接头人信息。 若开口则此人危险。 冰城特委商议决定,先安排负责接头之人离开。 若被捕交通部成员开口。 则不再回来。 如果特务系审讯无果,可继续潜伏冰城工作。 此安排确实合理。 进可攻、退可守。 杜绝将损失扩大。 至于县委方面则无妨,交通部成员仅是被动接受任务,提供不了额外的情报。 将纸张放于炉火之内销毁。 这几日悬着的心重回肚中。 晚饭吃起来都格外的香甜。 回房间内同徐妙清闲谈许久,两人这才各自休息。 至于上床一事! 身份各自成疑,怎能坦诚相见? 第二日再临警察厅。 王昱临处尚无消息送来,却也不再重要。 跟随金恩照继续搜查埠头区。 别看埠头区小。 却人口众多、建筑密集。 一日工作未能全部搜查结束,今日继续。 …… …… 时至下午,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办公室内,电话突然响起。 陆言伸手拿起话筒放于耳旁。 仅听闻一句便神色大变。 最终怒骂两声,重重将电话挂断。 后拨打警察厅特务股电话。 盛怀安接起电话问道:“怎么了?” “柳滦不见了。”陆言出声汇报。 “什么?” “柳滦失踪。” “特务系警员不是早就暗中严密监控?”盛怀安难以置信。 闻言陆言面色羞愧。 难以启齿! 柳滦在其提前布控监视之下,都能悄无声息的溜走。 现在讲什么都是借口。 “柳滦突然撤离,池砚舟定有问题。”陆言此刻提及池砚舟。 “你先来特务股。” “是。” 挂了电话陆言出门直奔特务股。 盛怀安在办公室内踱步。 事情的发展令人措手不及。 不多时陆言迈步进入办公室,高傲的脸色此刻铁青。 盛怀安见其过来当即问道:“柳滦如何消失?” “今早十一点左右柳滦自家中离开,随身携带一皮包,负责监视工作的警员远远跟着,柳滦进入马家沟河植物园内,却于园中消失不见。”m.33qxs.m 陆言做工作汇报。 “消失不见?” “是。” “眼皮底下失踪?” “马家沟河植物园内地形复杂,警员在丢失柳滦身影之后,再未寻得。” “有意撤离。”盛怀安可以很肯定的讲,柳滦已经转移了。 “此刻应该审讯池砚舟。”陆言认为不宜再拖延。 “抓池砚舟回来。”盛怀安立即下令。 此刻池砚舟正在埠头区小安街附近,执行搜查工作。 却突然出现四名警员上前抓捕他。 池砚舟大为不解。 “你们干嘛?” 金恩照在一旁见状也是奇怪。 出言问道:“做什么?” “队长,股长有令,抓捕池砚舟。” “抓捕!” 这二字未免太过正式。 金恩照不明所以。 可池砚舟听闻此言,脑海中瞬息万变。 “一起回去。”金恩照也想要回去看看,股长究竟什么意思。 小安街向下便是三岔口路。 池砚舟大声质问:“为什么要抓我?” “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还望你配合些。”警员加大了控制力道,防止挣扎。 大喊大叫实则是想要给宁素商听。 他不知对方现在是不是身处房间之中。 只能希望她可以听到。 宁素商恰逢就在房间内,听到熟悉声音立马来至窗前。 眼看池砚舟被警员押送离开。 抓捕? 宁素商眉眼之间极为吃惊。 稍作思考便明白问题何在。 上当了! 她急忙由屋中离开,前去通知特委此事。 池砚舟则被押送进盛会安办公室内。 见陆言也在。 他便明白自己心中猜测无误。 试探! 他掉入陷阱之内! 可不到最后一刻,池砚舟不能束手就擒,他还在尽力表演。 “股长,为什么抓我?”他语气中满是不解。 金恩照同样在等待回答。 盛怀安并未开口。 一旁陆言上前说道:“何必明知故问?” “我知道什么?” “警察署特务系抓捕红党成员一名,故意透露消息给你,看是否会有人通知相关人员撤离,如今对方选择转移,不是你通风报信是谁?”陆言觉得一目了然。 陷阱! 池砚舟心中已经全想明白。 李衔清之死留下的隐患终于爆发。 组织本欲为他消除隐患,可不曾想敌人的试探来的更为迅猛。 “什么意思?”金恩照听得直皱眉。 在陆言后续言语之中,方观全貌。 警察署特务系于西园街,捕获红党县委交通部成员关北。 审讯当夜便撬开其口。 可唯一具备价值的信息,便是此番在冰城的接头人柳滦。 只是柳滦仅负责与关北的接头工作。 关北被捕难回地方县委,更不能再送情报前来。 导致柳滦被动处于相对静默状态。 因此暗中监视调查时效慢、收益低。 故而陆言打算实施抓捕。 再严刑逼供柳滦,令其提供有关冰城特委信息。 只是在抓捕前,盛怀安想借机试探池砚舟。 第三国际同红党联系紧密,试探方法成立。 陆言听罢盛怀安计划,便觉确实一举两得。 先严密监控柳滦,后将消息假意透露给池砚舟。 若柳滦撤离则会被当场抓获,足以证明是池砚舟走漏风声。 且在此过程中,红党成员可能会上门通知柳滦转移一事,指不定也会被警员发现身份。 好处多多! 为计划顺利进行,便没安排警员监视池砚舟,担心被发现导致试探功亏一篑。 原来如此! 金恩照略微吃惊的看着池砚舟。 第三国际潜伏人员? 池砚舟心知柳滦定是在撤离时被当场抓获,毕竟警员早已提前布控。 试探结果便是他通风报信! 可现在池砚舟心中打定主意。 演戏到死! 哪怕临死前一刻,都不能承认身份。 第一百零三章 演到谢幕 必死局面。 已成定数! 身份认与不认结局难改。 坦然承认潜伏工作,临死之前痛骂汉奸,换一场畅快淋漓的宣泄。 未尝不可。 但池砚舟此时此刻,却并无此等想法。 宁死不认! 起码可降低对徐南钦父女的影响。 虽说池砚舟反满抗日。 不能认定徐南钦、徐妙清也反满抗日。 但指不定会遭受调查,运气不好几年牢狱之灾难免。 他若抵死不认,情况或能稍许好转。 如今这是他最后能为,徐妙清父女做的事情了。 事因第三国际而起。 池砚舟心中却无半点悔意。 若非徐妙清心地善良施以援手,他早成密林之中冻僵尸骨一具。 何谈完成母亲遗愿。 而今更是救得徐妙清一命,又令组织成员柳滦脱困。 多活这些年,也算有所值。 心中打定主意,要演到谢幕。 池砚舟神色惊恐,面容难以置信。 环顾在场众人,无助乞求。 情绪激动说道:“股长,我不是反满抗日分子,打听消息是金队长让我去的。” 池砚舟猛地冲向金恩照,但被特务股警员按住。 他对金恩照喊道:“队长,你告诉股长,消息是让你我去警察署打探的,而且我还没有打探到消息呢,不信可以问王昱临。” 打探到了吗? 确实打探到了。 但池砚舟现在就是一副,认为那些消息无用的模样。 演戏便要让自己先相信。 难逃一死。 池砚舟也要“含冤而死”! 见其还在做垂死挣扎,陆言无心看其表演,出言道:“直接用刑。” “陆主任,我和你近日无冤往日无仇,仅是同李衔清走得近些,至于让你不顾身份如此报复?” 陆言听闻,满脸不屑。 我连李衔清都不曾放在眼中,会对你小小警员怀恨在心? “股长,属下真的冤枉。”他言真意切对盛怀安喊道。 出人意料! 本以为池砚舟被抓回来,发现此前是试探陷阱,会大受打击心理崩溃。 可结果呢? 大呼冤枉! 见其看向自己,盛怀安出言:“柳滦转移被抓,便已承认有人泄露消息助其脱困,你又何苦硬撑。” “警察署特务系负责审讯,指不定他们走漏风声。” “此事特务系知情人员少之又少,且都在我严密监视之下,岂会走漏风声。” 陆言只觉池砚舟胡搅蛮缠。 旁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你这是到了黄河还不死心。 “金队长也知道这些消息。”池砚舟现在不管不顾,逮谁咬谁。 金恩照一听立马说道:“股长,属下可没有泄露消息。” 只是他心里也抱怨。 试探池砚舟可以。 为何不提前告诉我? 让自己也被蒙在鼓里,这感觉真不好受。 陆言耐心渐失。 柳滦撤离被抓,不过是盛怀安诈池砚舟之言。 人早就不知所踪。 特务系负责此事,陆言难辞其咎。 如今只想早点审讯池砚舟,探得情报好亡羊补牢。 于是再度上前说道:“股长念及旧情不愿动手审讯,便请交给在下负责。” “陆言你到底是何居心。”池砚舟主任也不叫了。 盛怀安是念及旧情吗? 哪有旧情可言! 无非是心中还在盘算。 不做声,算默许。 陆言指挥警员将池砚舟押送审讯室。 他大呼小叫,奋力挣扎。 却无济于事。 待池砚舟被警员拉下去。 金恩照方才向盛怀安问道:“真是池砚舟吗?” 盛怀安原本认为是。 可偏偏池砚舟一番表现,让他拿捏不准。 “是与不是,审审便知。” “若不是呢?” “还重要吗?” 柳滦消失不见踪影,若审讯池砚舟未能获取重要线索,则宣告此任务结束。 那到时池砚舟是生是死,确实没那么重要。 此番真的是审讯室,而非此前审查的房间。 其内各种刑具五花八门。 仅仅只是悬挂墙面,便使人心惊胆寒。 怕吗? 怕! 开口吗? 不开! 池砚舟心中告诫自己。 恐惧往往无法彻底根除。 但选择权在自己手中。 被捆绑在审讯室中央的木制十字架上。 陆言优越高傲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你知道我在新京中央警察学校,审讯课程是跟谁学的吗?” “我真的冤枉。” “‘活阎王’初村涼介教官。” ‘活阎王’! 初村涼介! 这个日本人在伪满很知名。 源于他搜肠刮肚的想办法摧残人的身体、折磨人的精神。 灭绝人性的刑具。 蔑视人权的刑讯。 早就在日伪警察之中泛滥成灾。 池砚舟有想过自己是否会面临这一天。 只是未曾料到如此之快。 “‘金’、‘木’、‘水’、‘火’、‘土’5种刑法,你想先尝试哪种?”陆言好心征求池砚舟的意见。 日伪警察特务将伤人、致人死亡的残酷刑法归纳总结。 称之为“金、木、水、火、土”五种。 若要详细展开讲述,能三天三夜不重样。 “陆主任,真的有误会。”池砚舟坚持这个说法。 陆言没想到他嘴真的硬。 “你名中带水可见与水有缘,那就我替你选,‘水’刑!” 不理会池砚舟的抗拒。 陆言命人将他从木制十字架上松绑。 后迫使他仰卧于长条木凳上,头部悬于木凳一侧,用大铁壶装满凉水。 一声令下。 凉水顺着池砚舟口鼻灌入。 拼命挣扎,难有成效。 不多时腹部鼓胀如皮球。 “真喝不下去了!”好不容易得到一个间隙,池砚舟拼命喊道。 他要演到生命的最后一课。 如今便不能宁死不屈。 要求绕。 却不松口!m.33qxs.m 示意警员停下,陆言上前问道:“承认了?” “陆主任您放过我吧,我是真不知道。”池砚舟痛苦哀嚎。 盛怀安在门外,望着审讯室内的场景。 金恩照一旁说道:“没想到陆主任年纪不大,审讯手段不俗。” “‘活阎王’初村涼介的得意门生,岂是浪得虚名。” “只怕人要死在审讯室内。”金恩照看目前这个状态,任由陆言发挥下去,池砚舟非死即残。 “命该如此!”盛怀安岂会在乎一条人命。 冷面书生! 何时见不得人死? 门外二人谈话间,陆言已经开始重击池砚舟腹部。 灌进去的水从口鼻窜出,喷涌如泉、血水如注。 刚经历一个刑法。 池砚舟便躺在木凳之上奄奄一息。 农武! 董荷! 柴叔! 孟时同! 等无数画面从脑中闪过。 徐妙清! 徐南钦! 父女身影由心底浮现。 池砚舟默默告诉自己,要坚持住! 此刻求死都难! 见他如此惨状还不松口,陆言有种被挑战权威的羞辱感。 “吊起来。”陆言对审讯室内警员喊道。 双脚捆住,倒悬至梁上! 下方出现盛满水的铁桶。 说用“水”刑,便用“水”刑。 陆言要让池砚舟明白,自己说到做到。 “落!” 随着一声令下。 池砚舟头部乃至肩膀,全部被沉入水中。 时间缓慢流失。 许久陆言口中说道:“起!” 被从水中拉出,池砚舟痛苦不堪。 但奢侈的空气尚未呼吸两口,陆言便又是一声:“落!” 周而复始! 第一百零四章 去而复返 充斥天地之间的寻常空气。 此刻奢侈的难以用言语形容。 微乎间隙觅得一缕入肺,倍感其珍贵。 却当即再度被沉入水中,五感渐消。 下坠! 仿佛铁桶连接地底幽冥,无穷无尽。 深水之内由四面八方汇聚来的压力,让池砚舟想将眼睛合上。 猛的发力。 被从水中吊起。 水流顺着身体各处滴落,砸在铁桶中泛起涟漪,波纹由小变大。 晃动起伏! 助人入眠! 陆言上前靠近池砚舟,在其耳边厉声质问:“说与不说,还未想明白吗?” 口鼻间鲜血混着冰冷的凉水溅落。 池砚舟此番模样惨不忍睹。 可仍然撑着用毅力开口:“冤枉。” 冤枉! 池砚舟努力想透过双眸,去看陆言气急败坏的神情。 眼皮却难以开合。 生命的尽头他嘲笑着敌人的无能。 陆言上前一把夺过警员手中麻绳,直接丢在地上。 池砚舟从空中直挺挺掉落,砸进盛满水的铁桶中。 头顶撞击在了铁桶底部。 溅起巨大水花。 陆言冷眼目视一切。 审讯室外金恩照见状说道:“陆言想杀人?” “往往高傲的人,很难容忍其他人,挑战他们的权威。” “恼羞成怒?” “按照陆言的专业性倒不至于如此恼怒,无非还是借势表演,想向池砚舟传达一种我会杀人的信息,看能否击溃防线。” “倒是小瞧他了。”金恩照看着陆言觉得不是善茬。 可盛怀安却望向仅露出双脚的池砚舟,口中言道:“倒是小瞧他了。” 此次沉入水中时间很长。 当陆言让警员将池砚舟拉出来的时候。 人已经不再动弹。 陆言命警员放池砚舟在地上。 后让警员上前击打。 重击几下池砚舟口中吐出血水混合物。 方回过神来。 池砚舟刚才看到了母亲向自己招手,父亲张开久违的宽厚怀抱。 他想奋不顾身冲上前去。 可父母神色猛地巨变,挥舞着双手让他离开。 睁眼入目还是阴冷渗人的审讯室。 陆言蹲地俯身,居高临下。 看着浑身颤抖的池砚舟。 头昏目眩! 冷彻骨髓! 就在陆言想进一步残害之时。 审讯室门外,警员急匆匆跑到盛怀安身边。 上气难接下气! “慌张什么?”金恩照不满问道。 警员来不及匀口气,汇报道:“柳滦回来了。” “什么?”盛怀安怀疑自己听错。 “柳滦回家了。” “人呢?” “已经被我们抓捕,在送回厅里的路上。”这名警员是提前赶来通报消息。 什么情况? 柳滦不是收到池砚舟通风报信。 早已逃之夭夭。 为何去而复返? 金恩照眼神之中皆是迷惑。 警员从怀中掏出,被卷成细小圆柱状的纸条。 “这是在柳滦衣服夹层内发现的。” 打开一看。 一串数字。 显而易见,加密情报! 见状金恩照推测道:“柳滦根本不是察觉有监视选择转移,而是今日要与红党冰城特委成员接头传递情报,所以在前去接头的途中,习惯性的绕路确保安全,反倒阴差阳错将警察署特务系负责跟踪警员甩掉。 完成情报交接之后柳滦尚不知情,又返回家中导致被捕,根本不存在泄露消息一事。” 金恩照都能想到。 盛怀安如何不知。 不然柳滦因何去而复返? 又该作何解释? 看着陆言身影,盛怀安只恨眼高手低! 若今日警员跟踪不出错。 那定可掌握与柳滦接头之人信息。 这便是重大突破。 且还可继续监视柳滦伺机而动。 如今却非抓不可! 因认为柳滦转移撤离,所住房屋警员早已搜查,此刻柳滦回家岂能不明。 监视自然无用,唯有抓捕审讯。 金恩照见陆言又打算用刑。 他出言提醒:“池砚舟?” “叫陆言出来。” 金恩照推门进入审讯室内,开口说道:“陆主任,股长让你出去。” “审讯还未完成。” “柳滦已经抓回来了。” “什么?”陆言神色一凝。 躺在地上的池砚舟,听闻此言更是吃惊。 不是说柳滦转移当场被捕。 为何此刻才说被抓回。 且陆言为何听到柳滦被抓,如此吃惊? 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言急忙由审讯室内离开,金恩照对警员说道:“扶去医务室。” 被警员拖拽着进入医务室之内。 四周白的令人炫目。 医务室医生、护士见怪不怪。 着手救治。 金恩照跟在后面姗姗来迟,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池砚舟,沉默无言。 后对医生问道:“伤的怎么样?” “身上打击伤没殃及骨头,但肺部因呛水有出血。” “严重吗?” “不好说。” 医生让护士将池砚舟身上,湿透的衣物全部脱掉,擦干水渍换了一张病床裹上棉被。33qxs.m 金恩照见状从医务室离开。 前去等待柳滦被带回来。 此刻在盛怀安办公室之中,陆言也得知了具体情况。 “你在电话内信誓旦旦表示柳滦交给你特务系,不可能出现任何纰漏,今日他与冰城特委接头,警员居然跟踪丢失目标。 如此便也罢了,却导致误认柳滦转移,抓捕审讯池砚舟倒是无妨,可却导致丢失重要线索,这难道就是你当时给的保证?” 盛怀安言语之间不客气。 陆言高傲。 他也要借机打击对方嚣张气焰。 免得日后不服管教。 今日确实错失太多良机。 跟踪如果没有出现失误,只怕能抓到一条大鱼。 至于审讯池砚舟一事? 谁放在心上? 地位不够时。 无人在意你。 很快柳滦被带到警察厅特务股。 盛怀安看着面前的陆言问道:“还要审吗?” “审!” “再给你次机会。” “谢股长。” 金恩照此刻进门,见盛怀安两人准备出去。 便知柳滦已被带来。 “股长。” “池砚舟怎么样?” “死是死不了。” “你负责安抚他一下。” “是。” 安抚? 就是不安抚又能如何? 池砚舟还能兴风作浪不成? 在盛怀安看来。 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至于怀恨在心。 伺机报复? 上位者若惧怕下层人员的报复,又何谈压榨一说。 各行各业皆是如此。 目送两人离开,金恩照再度回去医务室。 审讯柳滦他并非不想参与。 不过这是警察署的任务。 陆言可全权负责。 他去与不去意义不大,索性去“安抚”池砚舟。 你说同情? 金恩照没这个心思。 毕竟若真有同情心,这世道中等着他同情的可怜之人,数不胜数。 同情的过来吗? 没死。 留的一命! 在金恩照看来便已是可喜可贺之事。 若柳滦再回来的晚些。 池砚舟结局尚不好说。 第一百零五章 无声默剧 裹紧被褥。 瑟瑟发抖之躯得以回温。 肺部刺痛难耐。 伴随呼吸拉扯不停。 此刻劫后余生池砚舟并未欣喜,心中疑惑难得解答。 金恩照迈步走进。 池砚舟奋力想靠坐起。 “躺着就行。” “谢队长。” “你心中莫要怨恨我便可。” “此事队长同样被蒙在鼓里,属下岂能怨恨。” “既已清白莫要意气用事。”金恩照言语间委婉敲打。 道理池砚舟如何不明。 点头称是:“死里逃生属下便已谢天谢地,心中不敢另有想法,还望队长多多帮衬。” 无非是想金恩照帮其美言两句。 这便是现实。 受委屈! 遭刑法! 到头来不敢有半句怨言。33qxs.m 见池砚舟是聪明人,金恩照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毕竟毫无意义。 说一千道一万,无非是敢怒不敢言! 嘶哑着声音池砚舟问道:“今天到底什么情况?” “陆言抓到红党交通部成员关北,后借用此事对你进行试探,特务系负责监视相关人员柳滦,今日柳滦却从警员眼皮底下消失不见,认为是你通风报信助其脱身。” 确实是池砚舟通风报信不假。 可他压根没料到柳滦已被监视。 最让他此刻难以置信的则是,明明已被监视,却还能撤离成功。 特务系在干嘛? “不是说抓到了?”池砚舟问道。 “柳滦根本不是撤离,而是与红党冰城特委成员接头,现又回来被警员当场抓获,你则清白。” 接头? 怎么可能。 宁素商情报之中说的很清楚。 组织为防止被捕人员关北泄密,安排相关人员柳滦撤离。 今日则是柳滦撤离时间。 怎会去而复返? 金恩照心中并未疑惑,认为前因后果显而易见。 特务系工作出现重大失误。 陆言眼高手低! “要不要去医院住两天?”金恩照询问。 “不用。”池砚舟不想徐妙清得知此事。 不愿让其为自己担忧。 更不想徐妙清知道事因第三国际而起,只怕她会自责愧疚。 “年轻人是身体好。”金恩照无不感叹。 此刑法换人来,只怕非死即残。 呛水致使肺部受损,出现伤残者比比皆是。 医务室内仅有液体随着时间滴答。 审讯室中柳滦模样目不忍睹。 陆言好似发泄在池砚舟处的怒火,使用“金刑”审讯。 铁锥子扎入手指甲缝内。 用铁链缠于脚踝部,铁链的另一端拴着沉重的铁球。 皮鞭抽打致使血迹斑斑、伤痕累累。 布满钉子的木板抽打背部,血洞密密麻麻。 可柳滦的沉默,像是一记势大力沉的耳光,打在陆言脸上。 震耳欲聋! “想学以致用,陆主任还需好好练练。”盛怀安对气喘吁吁的陆言说道。 中央警察学校毕业! ‘活阎王’初村涼介得意门生! 从学到用。 这条路可不好走。 “这里的刑具数不胜数,你打算撑多久?”陆言拉着柳滦的头发,将其满是血污的脸扬起。 今日的陆言颜面无光。 监视柳滦出现致命失误。 审讯柳滦更是毫无进展。 还被盛怀安冷不丁的教育一句。 怒火中烧! 柳滦看着眼前陆言狰狞的面容,他却平静。 满面血污此刻竟显得柔和。 “纸条上的数字究竟什么意思?”陆言的口水都要喷在对方脸上。 “睡狮破浓梦,病国起沉疴!”柳滦口中含血,字字坚定。 “冥顽不灵。”陆言语气阴寒。 “行差踏错。”柳滦神色惋惜。 惋惜? 你一个阶下囚。 身陷囹圄。 为我手中鱼肉。 有何资格惋惜于我? 柳滦神态如同踩在陆言尾巴之上,使其浑身炸毛。 “莫要打死。”盛怀安拦下冲动陆言。 不可失手夺其性命。 闻言坐在凳子上稍作休息。 盛怀安却道:“将池砚舟带来。” 陆言抬头询问:“股长何意?” “柳滦现身,池砚舟清白。” “股长担心他为救人而来?” “可能性不大,权当谨慎。”盛怀安认为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试探上当。 柳滦撤离。 池砚舟被捕。 在柳滦重新现身的这个时间段内,你如何判断池砚舟面对酷刑审讯,是否开口? 得知进入陷阱,柳滦撤离失败。 池砚舟应当心理防线崩溃。 哪怕能死守组织秘密。 却也大概率会承认身份,只求走的干干净净。 如此情况,柳滦再回来无异于平白无故送命。 没有意义! 如此方式救人,红党组织未免太过冒险。 既要确保池砚舟未开口。 还需保证柳滦面对审讯守口如瓶。 谁敢作此保证? 警察厅特务股刑具岂是浪得虚名。 此刻只是谨小慎微罢了。 池砚舟被人从病床扶起,坐在医务室提供轮椅之上。 被推进审讯室中。 脸色苍白如纸。 房间内最为引人瞩目的便是柳滦,金恩照目光都率先落在其身上,池砚舟也不必例外。 同志! 被折磨的凄惨不堪。 见状池砚舟心坠谷底。 好在他脸色本就难看,倒不显异样。 “你如果不想看到他遭受酷刑,不如就实话实讲。”陆言上前对池砚舟说道。 柳滦目光落在池砚舟脸上,许是想将面容牢记。 “属下就如此遭陆主任记恨吗?”池砚舟反问。 “回答问题。” “陆主任想我如何回答?” “明知故问。” “真正的反满抗日分子陆主任不审,老是盯着特务股警员不放,怎么陆主任是反满抗日分子帮凶不成?” 面对方才对自己用刑之人。 池砚舟怒意难忍。 柳滦闻言眼底欣慰。 知他是故意为之。 是块璞玉! “陆主任干脆再将我捆绑于此,让你审讯个痛快,看监视工作出现失误一事,如何向股长、科长等人交代。” 听闻此言陆言去看金恩照。 必然是他告知。 金恩照面色不改。 事实如此,我可曾添油加醋? “陆主任新京高材生,想来股长、科长乃至于特高课课长都会给些照顾,也不必如此焦急,看谁都像是反满抗日分子。” 池砚舟牙尖嘴利,嘲讽之意甚浓。 金恩照听的心有喜色,强忍笑意。 柳滦心底更是无憾。 自己手动将轮椅推至柳滦身前。 池砚舟仰头看着他,口中说道:“你干脆听陆主任的,指认我是同党,你死也不亏还能拉我一个垫背,陆主任也算是为你们组织做贡献,日后寻个退路倒也有去处。” “少胡言乱语。”陆言喝道。 寻反满抗日分子做退路。 此言诛心。 饶是陆言也不可无视。 柳滦眼帘低垂,落在池砚舟眉眼之间。 二人目光交汇。 似有千言万语,却俱是无声默剧。 “同志你好。” “同志你好。” “为何回来?” “为国为民!” 脑海之中假想对话戛然而止。 陆言上前将两人打断。 挥手示意金恩照把人推走。 金恩照心想你凭什么命令我,等盛怀安点头他才上前。 刚将池砚舟推出审讯室大门。 便听得其内响起惊呼。 陆言喊道:“叫医生。” 再看柳滦,片刻之前头部向后重重发力,磕在木制十字架之上。 钝面极其难以致命。 可柳滦对后脑结构较为了解,受创部位不偏不倚。 医务室方才救治池砚舟的医生奔跑而来。 蹲在地上进行抢救。 最后无奈起身对盛怀安摇头。 柳滦自尽! 他本可直接自杀。 却硬受残酷刑法。 因他想见池砚舟一面,亦想让日伪见识信仰之力! 如关北之人有。 似柳滦战士更多! 1938年1月10号,农历腊月初九。 宜:结婚、打扫、搬家、动土、栽种、入殓、修坟、成服、开光。 忌:出行、合婚、开业、纳畜、安葬、祭祀、作灶、探病、谢土。 为国请命者,百无禁忌! 第一百零六章 不赢不休 自尽。 抱有必死之心的撞击。 石破天惊! 盛怀安可惜未能撬开其口。 陆言汗颜监视、审讯俱都不尽人意。 金恩照不甘大鱼就此收场。 池砚舟余光看着躺在地上的柳滦,心中默道:“同志一路走好!” 现场乱糟糟。 特务股警员先一步,送池砚舟回医务室休息。 盛怀安将陆言叫去办公室,批评其此次行动漏洞百出。 尸体交由金恩照负责。 按冰城市防疫要求规定,尸体都需填埋处理。 雇马车拉往郊区掩埋。 陆言从警察厅特务股离开时,往日高傲神情收敛。 中央警察学校课业优秀。 不表示实际工作中能如鱼得水。 今日之事便是生动一课。 众人各自忙碌,池砚舟躺在病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柳滦目光犹在心间。 入夜金恩照返回警察厅,前来询问池砚舟情况。 此刻他已由病床之上起身,备用警服穿戴妥当准备离去。 “多谢队长关心,家中岳父年事已高,妻子更是一介女流之辈,不愿二人因我之事忧心。” “不可硬撑,不如给你放假两日。” “属下来特务股休养是一样的。” “随你。” 见他坚持金恩照便没再相劝。 转身离去。 池砚舟缓步挪至警察厅石阶上,凉风吸入肺部激起一阵刺痛。 双手裹紧防寒大衣。 寻求一丝暖意。 警察厅山街对面阿什河街口,宁素商隐藏身影暗中观察,见池砚舟现身担忧神色稍缓。 柳滦尸体她早已亲眼得见。 由马车拉送出城。 心有悲痛。 宁素商在池砚舟离去后,依然默默观察。 确保警察厅未安排跟踪人员,她才选择紧随其后。 途径三岔路口,池砚舟果然看到宁素商窗帘信号。 他心中疑问充斥,迫切需求答案。 反侦查探明无人跟踪,前往地德里。 宁素商脚步较快,于他身后出现。 两人未有言语一同进入房间之内。 屋内桌面之上,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草纸。 其上酒盅压住。 内盛满刺鼻烈酒。 “今日之事究竟为何?”池砚舟坐定问道。 语气有所迟疑。 似是胆怯知晓答案。 “县委交通部成员关北泄密导致柳滦被监视,我等却上当掉入特务股陷阱之内,安排柳滦撤离致使你暴露被捕。” “柳滦明明就在监视之下,如何撤离成功?” “他习惯性按照接头前绕路方案进行撤离,谁知误打误撞将暗中跟踪警员甩开。” “既已离开,何故再归?” 面对池砚舟如此问题,宁素商未第一时间作答。 “我需要真相!” 眼底悲伤神色一闪即逝,宁素商正色回答:“你被特务股抓捕时我得知消息,便第一时间通知冰城特委,撤离转移成功的柳滦也知此事。 柳滦当即表示他装作接头而归,并非知晓北关被抓一事撤离,从而在特务股内洗清你的嫌疑。” “他这是自投罗网!” “你却可死里逃生。” “一命换一命?” “柳滦表示他身份已被日伪识破,侥幸逃脱难免东躲西藏命运,你则不同。” “有何不同?” “你打入潜伏警察厅特务股意义重大,组织情报工作网受创严重,重建需大量如同你一般的人,用可牺牲换不可牺牲,情报工作往往如此。” “用可牺牲换不可牺牲?”池砚舟口中念叨。 “潜伏道路,往往尸山血海铺就,有敌人的亦有同志的。” “就不怕我在特务股内,未承受住刑具开口?”他觉得此举未免太过冒险,不符合情报工作组织所能做出的决定。 “信任!” 宁素商仅仅吐出两个字。 信任! 池砚舟其实早就猜到柳滦为何去而复返。 只是心中不愿承认。 一命换一命! 可牺牲换不可牺牲! 如今的池砚舟还远没有如此理智。 心中此刻早已痛苦不堪。33qxs.m 他宁愿自己溺死在铁桶之内,这并非矫情话语。 岂能心安理得。 宁素商很清楚,这对缺少工作经验的池砚舟来讲,无疑是残酷的。 将战斗的另一面,毫无保留的展现在你眼前。 不问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不管你能不能接受结果。 如同海啸、狂风、暴雪、骤雨般向你扑来。 渺小无助站在其中,任由风吹浪打、浮萍无依。 宁素商知池砚舟现在需要自己引导。 引路人此刻也要肩负职责。 “他们踏荆棘而来,倒在泥泞中。后来的人们踏着他们开辟出的道路,奔赴黎明。”宁素商话语轻柔却坚定万分。 柳滦因关北遇险。 却侥幸求得一线生机脱困。 又为救池砚舟而慷概赴死。 信仰! 勇敢! 信任! 无不让池砚舟大受震撼。 宁素商看着桌面上的纸张说道:“这是柳滦留给你的信。” 信? 池砚舟将酒杯挪开。 双手拿起书信阅读。 “‘欢颜’同志不必心中久挂念于我。” 豁达劝解开篇。 字迹潦草可观时间紧迫。 “这世上求仁得仁者很少,今日我却有幸为理想献身,你应当为我祝贺。” “我等在雪夜中率先觉醒,在黑暗中擎起明灯。便要尽力唤醒更多的同胞,照亮更广的天地,‘欢颜’同志万不可因我之一事消极懈怠,莫要陷柳某于耽误救国大业罪名中。” “义者,宜也。有多清醒的认识,就会有多坚定的选择;有多崇高的信仰,就会有多勇毅的行动。越是伟大的事业,越是充满挑战,越需要知重负重。” “唯望‘欢颜’同志秉初心,折不挠,见刚强,笃远行。” “在骤雨狂风里破浪前行,在运筹帷幄间化危为机!” 豁达玩笑劝解,生死置之度外! 忧国忧民忧心,唯愿后人奋进! 前辈期盼后辈,逢凶化吉天佑! 写到此处字迹越发潦草,可柳滦豪迈之感更浓。 最后一句:“龙血玄黄,烽火遍九州,干了这杯酒,不赢不罢休!” 池砚舟放下手中信件。 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柳滦同志给他留的酒,哪怕此刻入喉辛辣疼痛,肺部犹如烈火灼烧。 池砚舟喝的义无反顾。 宁素商感受到了他眼神之中的变化。 甚至于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 她知道自己已经无需多言。 这一关池砚舟度过。 “柳滦同志请放心,我会肩负着你的使命与期望,与敌人战斗到底,不赢不休!” “哪怕死,精神也与还在战斗的同志同在。”池砚舟心中默默说道。 不可消沉。 更不能让柳滦白白牺牲。 喉头烈酒激的一口热血涌出。 含在口中池砚舟默默咽下。 未在宁素商面前展露伤势。 如今宁素商看着池砚舟,很明显的能感受到他的成长。 经历事情往往是成熟最快的方式。 人教人百言无用,事教人一次入心。 第一百零七章 不敢懈怠 匆忙笔书。 铁画银钩。彡彡訁凊 殷殷之情字里行间时隐时现。 救身。 更救心! 宁素商将信件放于烛火之上付之一炬。 柳滦存在过的痕迹,正消除殆尽。 “我一直都知道他们很伟大,却依然低估了他们的伟大。”池砚舟嗓音沙哑低沉,心中无限感叹。 “你的伤势?”宁素商关心询问。 “无妨。” 与柳滦相比确实不值一提。 今日审讯室内目光对视。 未曾于柳滦眼中觅得半分异样。 风雨不动安如山,池砚舟今日亲眼得见。 信仰不改。 从容赴死! “此事将你身上嫌疑清除干净,也无需再安排任务处理,后续体现自身价值即可。”宁素商聊回工作。 潜伏情报工作人员。 他们连伤感都难长久。 本意设计任务一箭双雕,既能洗清嫌疑又能体现价值。 但今日熬过盛怀安精心安排试探,自是获得清白,展现能力一事便也不必急于一时。 可徐徐图之。 “组织对我是否有新任务安排?”池砚舟问道。 宁素商很理解。 此刻的他迫切想要执行任务,以便充实忙碌无暇顾及其他。 冰城特委同志的意思,则是休息几日。 这番经历定也需要时间消化。 听闻如此安排他能理解,但却说道:“有任务随时可以交给我。” 无需利用任务麻痹思维。 池砚舟此刻清醒万分。 宁素商见其目光灼灼,灵台清明。 暗自点头。 起身临别前池砚舟汇报:“国党潜伏警察厅内人员,如今重点怀疑岑鑫、燕季同,但尚无法确定究竟是谁。” 柳滦选择牺牲只为抗日大业。 池砚舟便不可一日,乃至一时消沉。 保持工作状态,告慰柳滦在天之灵。 “慢慢探查。” “是。” 从地德里迈步走入漆黑如墨的夜色内。 但池砚舟心知,总会有火光于暗中闪耀。 宁素商今日原本准备了很多说辞,想尽到引路人的职责。 但全然无用。 她更喜欢这种用不上的感觉。 表明池砚舟逐渐变得专业起来。 也知对他残酷,可都为必经之路。 一日之内事情接踵而至,宁素商独自坐在房间中,此刻也略感疲惫。 敌人比他们想象的可怕。 更加难以对付。 造成如此局面特委开会检讨。 不能借口敌人诡计多端,便成了你掉入陷阱的理由。 往后工作中需更加谨慎小心。 池砚舟站立于大门前。 手掌伏在胸口,平复不适之感。 慢慢调节至状态最佳推门而入。 李老在门房内抬头笑着打招呼,池砚舟神情如同往常一样,丝毫不见今日悲惨遭遇。 他不愿徐妙清愧疚自责。 第三国际重要情报传递受阻。 徐妙清想借助他获取情报无可厚非。 反满抗日工作为重! 且她设计巧妙风险极低,可谁知墨绿色围巾之人投错皮箱。 导致产生隐患。 本也无伤大雅。 可偏特高课住田晴斗,同李衔清往日恩怨由来已久,将问题激化。 至于柳滦被警察署监视,则因关北泄密。 不可迁怒在徐妙清头上。 若不是盛怀安想试探池砚舟,陆言则会直接抓捕柳滦。 自然也无后续故意泄露消息给池砚舟,导致柳滦阴差阳错逃离一事。 简而言之没有第三国际参与其中。 关北被捕。 柳滦同样会被捕。 池砚舟增加了变数,却未能改变结局。 走进房间徐南钦日常看报。 见其回来将报纸合起放下。 “伯父。” “坐。” 落座见茶几上留有一宣传册。 池砚舟问道:“这是?” “冰城早年有少部分建筑安装暖气片,冬日可自行利用煤炭加热水,以便完成供暖需求。” 暖气片池砚舟不陌生。 警察厅内便有。 南岗警察署却无,署长陈知新每年都申请经费,想加装管道以及暖气片,却年年被拒。 今年警察署内还是煤炉过冬。 “这是打算为私人进行安装?” “煤炉、管道、暖气片,所需技术其实非常简单,可报价高的吓人,我给回绝了。”徐南钦觉得噱头更大。 池砚舟认为不完全是噱头。 首先供暖炉可安装在室外,有效解决煤烟问题,避免煤气中毒。 其次则是干净。 不在室内燃烧作用,自是整洁许多。 最后便是供暖效果更好。 但也正如徐南钦所言,太贵! 花费如此巨额款项,最后还是烧煤。 便懒得折腾。 “如今也就图个稀罕,且生产配套设施的厂家较少,过几年价钱定要回落。”池砚舟觉得价位肯定不会一直虚高不下。 虽说徐南钦此刻瞧不上这东西。 但却拿着宣传册问道:“你说这有前景吗?” “伯父有兴趣?” “只怕很难分一杯羹。” 如今生意难做。 与头脑无关。 身份背景乃是首位。 结束此话题徐南钦问道:“怎么你声音哑了?” “这两日可能有些上火。” “我这有菊花茶你泡上些喝。” “多谢伯父。” 两人谈话间,徐妙清也由房间内出来。 见池砚舟身上衣服与早上出门时不同。 不仅是外衣。 连内衬都换掉。 你说去荟芳里潇洒担心她嗅到蛛丝马迹,便由内到外全部更换。 徐妙清压根不信。 池砚舟说不会去,便不会去。 当着徐南钦的面她不好提及此事。 而是问道:“吃了吗?” “还没。” “走去厨房我给你热饭。” 和徐南钦示意后,池砚舟跟随前去厨房。 热饭之余徐妙清问道:“怎么衣服全换了?” 他一早便知难隐瞒。 “今日厅内任务不慎跌入水渠,衣服被弄湿索性全换了。” 借口。 徐妙清也能听出来是借口。 却没办法追根问底。 “嗓子怎么回事?”转而询问嗓子情况。 “上火。” “上火?” 池砚舟前去洗漱。 强忍不适,不敢在她面前表露太多。 徐妙清神色担忧。 却也顾忌池砚舟所隐藏秘密,不好打破砂锅问到底。 也不敢通过第三国际进行调查。 她不愿第三国际过多关注池砚舟。 今日池砚舟由距离警察厅不远处的小安街,被押送带走。 未能引起轰动。 第三国际成员也难掌握内情。 与此前因孟时同一事被带进警察厅不同,那日有枪声。 池砚舟也知徐妙清心中怀疑。 但让她误会自己因工作有所隐瞒便可,无需知晓太过清楚。 徐妙清很善解人意,她看出池砚舟不愿提及此事,便没有再问。 陪着一同吃完饭,后回房休息。 冬日里本就穿内里衣服而眠,池砚舟也不必担心徐妙清看到伤痕。 但在他脱掉外面衣服的一瞬间。 她便已经嗅到了一些,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躺在床上徐妙清心知,池砚舟今日定有不同寻常的遭遇。 却无法加以关心,仅能装作若无其事。 第二日清晨徐妙清早早醒来,跑去厨房找张婶,要让她多熬一碗鸡汤。 张婶一看这是要补身体。 眼神暧昧冲徐妙清打探。 殊不知她哪有这闲情逸致。 第一百零八章 以身做饵 炊烟往往最抚人心。 木柴同煤炭齐燃,各自独有味道在上空相遇。 互相依附,彼此缠绵。 携手再度拔高后消失不见。 昨夜池砚舟于床榻之上转辗反侧,久不能寐。 陆言审讯手段恶毒,致使周身煎熬困苦。 后半夜方才艰难入睡。 早晨起身开口想咳。 又恐徐妙清听闻便强忍咳嗽。 这一刻池砚舟突然理解李衔清,只怕很多时候咳嗽非他所愿。 确实强忍不住。 抬头却不见徐妙清在床榻之上,他便也痛快干咳两声。 顿时舒畅不少。 痰内已无血丝,可见池砚舟每日锻炼体魄并非无用。 今早状态,再难操练。 穿戴妥当出门,见徐妙清双手端着汤碗。 “洗漱吃饭。” “好。” 徐妙清猜测池砚舟今日不便训练,为防止他不愿露出破绽而逞强,于是直接安排开饭。 盆中提前倒好的热水,此刻温度适宜。 刚洗罢脸。 张婶眼神看的他莫名其妙。 好似是怕他羞涩般,张婶未曾多言。 坐在饭桌上,见中央有盆鸡汤。 还不曾开口询问,徐妙清便端起他面前空碗,用汤匙刮开其上浮油,盛满一碗清汤后夹入一根软烂鸡腿。 “怎么突然熬了鸡汤?”徐南钦也很诧异。 “天寒地冻,早上喝了暖身暖胃。” “鸡从什么地方来的?” 徐妙清神色不改道:“隔壁买的。” 池砚舟就说今早怎么感觉耳边少了些声响。 “张婶说炖的火候不够,你尝尝看。” “挺好的。”徐南钦那边已经给出评价。 徐妙清理都不理,只是看着池砚舟。 一口热汤入腹,满足感十足。 “味道很好。” “那你多吃些。” 徐南钦筷子进退两难。 怎么他说好吃就行。 我说好吃视而不见。 专门煮给他吃的? 徐南钦只能心中感叹:“女大不中留。” 吃饱喝足池砚舟前去警察厅。 等金恩照进来便急忙迎上去。 “队长。” “感觉如何?” “已无大碍。” “如此便好。” “属下有一事相求。” “何事?” “此前打探警察署消息借用王昱临之口,本意暗中进行谁知如同跳梁小丑,显而易见王昱临泄露警察署消息一事再无隐瞒,属下担忧他在署内处境。” 金恩照只能说处境堪忧! 毕竟吃里扒外之人谁能喜欢? “说到底乃是警察署家务事,我们特务股不便插手。” “王昱临……” “顶多离职,你也不必太过在意。”金恩照直接打断池砚舟话语。 警察署处置王昱临合情合理。 你特务股于警察署内开展情报工作,便已是有错在先。 如今岂可欲意插手其内部事务。 再者金恩照也不愿王昱临进入特务股。 今日可泄露警察署消息。 明日便可泄露特务股之情报。 要来何用? 见金恩照拒绝果断,池砚舟便没有再言语。 提及此事无非让表演完整。 王昱临遭遇如何,他不可真正放在心上。 模糊的界定。 是不可翻越的底线。 “不知今日股内在何处搜查?”池砚舟很有眼色转换话题。 “安排在松花江沿线及江面。” “属下想一同前往。” “你若觉得身体没事,便随你。” “多谢队长。” …… …… 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办公室内。 原红党县委交通部成员关北,此刻坐在沙发上。 观其面容饱经风霜洗礼,模样忠厚老实。 早年参加工作时满腔热忱,也做好为事业献身之决心。 却在面对满屋刑具时,一切崩塌不复存在。 尚未刑具加身,便已投敌叛变。 如今自知难有回头路可走,对陆言说道:“能提供的情报我都已经坦白,还需我做什么?” “你所提供有关红党县委情报少之又少,无非对方何时寻你发布任务罢了,这对我等来讲收益甚微。” “还有冰城特委成员柳滦的情报。”关北不认为此情报无用。 提及此事陆言心中不悦。 过程失误众多。 “柳滦自尽,不曾开口。”陆言将心中念头暂且放在一旁。 “我真的没有隐瞒其他情报。” “红党冰城特委,是否会对你进行锄奸行动?” “锄奸!”关北眉头紧皱,抗拒神色明显。 他如何不知陆言想法。 目前线索全无。 便打算榨干他最后一点利用价值。 放其出现在冰城内,引诱红党成员进行锄奸,特务系则提前埋伏,上演一出守株待兔的好戏。 可关北心中清楚。m.33qxs.m 诱饵并非不能出现问题。 为使得红党成员决定锄奸,便要让对方觉得机会不错。 第一百零九章 江面巡察 松花江每年冬季至翌年3月末。 是封冻期。 冰面不仅可以行人,还能奔驰各种车辆。 且平坦的冰冻江面,成了滑冰和打爬犁的欢乐天地。 道里江边上的铁路俱乐部旁,修建有一座打爬犁台。 滑台高出地面,往江里冰面上修成一条长坡冰道,远伸到江心。 池砚舟等特务股警员由警察厅出来。 走埠头区一面街可直通江边。 恰逢就在铁路俱乐部旁。 来至江畔便得见不少孩童在高台上坐着爬犁,顺着冰道往下滑去,快似飞箭、疾如雷电。 顺利时可滑出很远才停止。 远处亦有滑冰爱好者江上起舞。 夏季水上运动种类更是繁多,不时便有比赛举行。 获胜者会得到各类奖品。 金恩照在此处,命警员东西分头进行巡察。 池砚舟则跟随在金恩照身后,一同向东而去。 主要负责西傅家甸区、东傅家甸区沿岸。 至于太平区江岸,则看时间是否充裕。 途中池砚舟出声询问:“队长,红党一事就此作罢吗?” “柳滦已死,又能如何。” “陆言心高气傲败事有余,若交由队长您来负责,定不会是如今这般地步。” 溜须拍马! 且陆言对其用刑审讯,池砚舟不可毫无记恨,言谈间自是不喜。 可此言正巧搔在金恩照痒处。 他对柳滦一事大呼可惜。 若让他亲自负责,必然顺藤摸瓜、一网打尽。 只可惜关北由陆言抓捕。 警察厅不愿拱手送人。 “谁叫关北非是特务股抓获。” “运气而已。” “这运气我等可没赶上。” “送给陆言他一样惹得一身骚。” 金恩照暗中点头。 此言非虚。 陆言行动失误一事,各方可没少批评。 “看他日后还如何以初村涼介得意门生自居。”金恩照对这等高傲之人也不待见。 “队长所言极是。” “柳滦身上搜到的加密字条,已呈送新京交由日方密码专家,进行破译工作,看能否有后续收获。” 加密字条柳滦故意准备。 便是想坐实消失乃是前去接头。 因此池砚舟并不担心,所谓破译结果。 但对密码一事啧啧称奇。 在冰城地方警察学校学习时,略有涉猎。 只知极其复杂。 数字方寸之间,交锋激烈搏命。 此道非常人可入。 “日本密码专家能否破译成功?”虽知破译无用,池砚舟却要表现好奇,毕竟大家都觉得隐藏情报重要。 “听股长前段时间闲谈,日军在新京又成立一处密码研究所,说其内成员多数由西方留学归来,甚至有从事多年密码加密工作经验的专家教授。” “看来水平很高。” “这东西我等难懂,就看结果便可。” “队长言之有理。” 一路沿着江畔进行盘查。 时不时便能遇到水上警察署之人。 有些警员脚上穿着滑冰鞋,在江面疾驰而过,技术娴熟动作干练。 来往行人、车辆、货物等都需查验。 以至于今日仅搜查到东傅家甸区。 距离太平区尚远。 金恩照下令收队。 眼看难有所获,索性明日继续。 众警员原地解散。 金恩照坐人力车离开。 池砚舟也选择乘坐人力车,但却并未回家。 而是前去新安埠安顺街,寻王昱临。 红党一事你找人家帮忙打探消息。 现在东窗事发,岂能不闻不问。 扮演角色不可有细节上的忽视,作为王昱临的朋友,麻烦又是因你而起。 池砚舟理应前去询问。 来时尚早,便在此等候。 不多时王昱临由人力车上下来。 池砚舟上前满脸歉意。 “给你带来不小麻烦,在署内处境还好吗?”语气多有抱歉。 王昱临却关切问道:“听说你在厅内遭受陆言用刑?” “是。” “身体可还好?” “我这合该自己承受,偏连累你让人心中难安。” “你也非本意,我岂可记恨。”王昱临得知池砚舟被用刑。 便明白他事先毫不知情。 这恨意便无从谈起。 “陆言没找你麻烦?” “有署长在他怎么找?” “什么意思?” “实不相瞒,我爹每年给署长送礼很多,此事署长仅是敲打两句罢了。” “如此一来我也安心。”池砚舟神色放松下来。 “日后怕不能再做此类事情。” “那是自然。” 他要请王昱临吃饭。 两人换了一家店。 免得徐妙清问他怎么天天去吃。 席间王昱临多有感叹:“当年你我都在警务系的时候,忙完每日分内工作便可潇洒自在,自从你被特务系的李衔清缠上,都出了多少次乱子了。” “特务股工作皆是如此。” “你当年就不该进特务股。” “那你遇见我妻子时,提及我进警察厅特务股,可没少炫耀。” “哥哥年少无知啊。” “一入江湖,身不由己。”池砚舟只能如此感叹。 “谁说不是呢。”王昱临大为认可。 “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此前红党交通部成员关北,已经由署内放出,陆言安排我参与保护工作。” 警务系工作中本就有保卫职责。 选择警务系警员负责并无问题。 可好巧不巧选中王昱临! 想来事有蹊跷。 只怕是陆言不喜陈知新对王昱临包庇。 故意安排此任务给他。 由此可见这不是美差。 为何保护关北? 则是担心红党冰城特委锄奸行动,这点显而易见。 可既然担心,那这保护工作安排的略显敷衍。 当着王昱临的面,池砚舟没有详谈。 分别后他前去地德里将情报投入。 内容则是他猜测,警察署想用关北做诱饵。 警务系警员明着负责保护。 特务系警员暗中守株待兔。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但其实组织在关北由警察署离开后第一时间,便意识到陆言心思。 用关北做诱饵,引组织同志上钩。 不过冰城特委并未放弃锄奸计划。 锄奸计划意义较多。 并非仅仅只是单纯为柳滦报仇。 也有威慑之意。 以及保护组织形象。 亦含有为组织其余同志,敲响警钟的目的。 且正是要顶着警察署埋伏,顺利完成锄奸任务,方可更显组织能力与决心。 故而冰城特委在池砚舟送情报前。 就已经开始商议,要如何进行锄奸计划。 此事池砚舟尚且不明。 只简单以为,识破阴谋就会终止行动。 回到家中刚推门进来。 李老听见动静从门房起身说道:“有警员之前来找你。” “留了什么话?” “他说让你去河子街。” 河子街。 新阳区靠近松花江畔。 今日池砚舟跟随金恩照向东搜查。 另一部分警员则向西。 难不成向西警员最后搜查有所收获? 毕竟李老说的时间,东面警员已经原地解散。 他今夜找王昱临吃饭没及时回来。 倒是错过警员来寻。 但此刻也不能装作不知,池砚舟说道:“我去河子街看一眼。” “姑爷路上小心。” “你和妙清说一声,我就不进去了。” “好。” 第一百一十章 再见熟人 冬季冰城夜里尤寒。 风好似卷携包裹刀片,拂过面庞犹如利刃袭来。 靠近江面愈发阴冷。 湿寒空气吸入肺部顿觉不适。 脖间围巾提起遮挡住口鼻,疼痛之感稍缓。 念及陆言用刑,池砚舟心中恨意没有变化,他对日伪一视同仁。 敌人并无不同。 不可因自身恩怨,意气用事。 面对李衔清他尚可隐忍多年,陆言自不必提。 今后对陆言表现愤恨,不过是演戏罢了。 柳滦从容神情。 池砚舟受益良多。 赶赴河子街,朝江边寻去。 不知警员是否还在此处。 刚到江边便见远处灯光明灭,池砚舟顺着光亮靠近,果然见到特务股一众警员。 且金恩照都在此处。 快步上前池砚舟报到:“队长。” “怎么来这么晚?” “属下与王昱临吃饭,错过通知。” 此举金恩照能理解。 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而是冲着被警员围起来的一干人等道:“里面有熟人。” “熟人?” 池砚舟借着手电筒亮光,朝着中央看去。 一众学生模样。 目光一一掠过面容。 突然停下。 郑可安! 是熟人不假。 池砚舟疑惑问道:“她随吉葉秀樹在冰城医科大学交流学习,为期仅有半年时间,此刻不是应该已经返回新京才对?” “方才询问她表示吉葉秀樹工作安排有变,需继续停留冰城任教,她此前协助吉葉秀樹所进行课题研究尚未结束,便顺势延长交流学习时间。” 由此可见郑可安乃是吉葉秀樹得力助手。 研究课题换人他都不愿。 “不知目前情况是?” “股内警员向西进行巡察,在河源街江段盘查马拉爬犁时,有一人影自远处转身快步离去,警员见其行踪鬼祟急忙去追,却在追至河子街江段时不见踪影。 却在此处发现郑可安等冰城医科大学学员十五人,于是怀疑方才鬼鬼祟祟之人便混在其中,警员将学生聚集起来进行盘问,目前尚无收获。” 池砚舟闻言询问:“警员未看清楚那人体貌特征?” “天色太暗,难以视物。” 向东搜查警员有金恩照同行,早早便收工。 向西搜查警员却不知该何时收工。 唯恐比金恩照这边收队早。 故而警员之中无人提及解散一事。 硬着头皮继续盘查,以至于日落西山,夜色笼罩。 确实难看清体貌特征。 能隐约见其人影便属不易。 望着脸上都是不满神色的学生,池砚舟问道:“身份都确定吗?” “通过证件以及他们相互指认,确实都是冰城医科大学在读学生。” “那可疑之人应该不是这群学生。” “但警员说他们紧随其后追击,虽看不清对方,却人影轮廓得见,询问学生也没见有外人路过,对方不可凭空消失。”33qxs.m “现在这?” 对于这个问题金恩照也头疼。 寻常人员抓回去慢慢调查,倒也不必担心。 可面前则是医科大学学生。 其内还有郑可安这种,与日伪有千丝万缕联系之人。 其余学生家中大多也非普通人。 全抓回去确实有些麻烦。 并非特务股不敢。 而是宪兵队特高课课长新到任。 行事必然要谨慎些。 “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此处距离冰城医科大学较远。 其次如今夜深,为何还会在江面逗留? “说是结伴来江上游玩,起初在太阳岛后涉冰到十字岛,玩闹一时不察天色便暗下来,于是从十字岛打算登岸回去,谁知刚到岸边便被警员拦截。” 事情大概情况池砚舟此刻了解。 却不好帮学生洗清嫌疑。 并非没有切入点。 而是担心在金恩照处露出马脚。 且最重要则是特务股警员未能找到疑点,池砚舟不必节外生枝。 警员再度将学生询问一遍,来金恩照身旁汇报:“说辞与之前一样,没有进展。” “学生同进同出结伴而行,若有人脱离队伍前去河源街江段,应当较为明显。”池砚舟虽不打算节外生枝,却也合理性提了一句。 有人脱离队伍。 岂会如此难调查? 反之则证明清白。 谁知特务股警员却道:“我们来时学生有些已经到岸边,有些还在江心,甚至于有人快到河子街,是我等将他们聚合在一起。” “怎么会如此分散?”池砚舟有所不明。 一同游玩为何各自为营。 “路线规划、时间安排、游玩顺序等,年轻人意见不合闹了矛盾。”警员语气都充满无奈。 年轻人性格特征明显。 闹矛盾也是人之常情。 互不低头或许仅是面子问题。 池砚舟再问:“就算意见不合产生分歧,定也是三三两两同行,互相作证并不困难吧。” “闹意见后言语冲突矛盾激化,三人各自负气而走不理众人,恐担心对方安危,有同学随后紧追,拉扯之间人员松散。” 听到此处池砚舟沉默不言。 什么情况? 如此凑巧! 金恩照开口问道:“郑可安在闹矛盾的三人之中吗?” “不在。” “将闹矛盾的三人带去厅内,其余人送回冰城医科大学,同时要求校方配合限制行动,等事情调查结束再说。” 全抓自是不便。 抓捕三人却没太大压力。 且郑可安并不在内。 “队长怀疑闹矛盾之人,是故意制造单独行动机会?” “起码嫌疑更大。” 池砚舟能感受到郑可安的目光看着他。 毕竟两人也算是有过接触。 警员上前要抓捕三名同学,引起大家一致抗议。 金恩照态度强硬,若遇反抗则全部抓走。 同学思索片刻同意跟警员离开,让其余学生回校内找老师、校长来救他们,同时通知家里此事。 警员逮捕三名同学押送警察厅。 其余学生金恩照安排池砚舟等警员,负责送回学校内。 路中池砚舟对一旁郑可安说道:“郑小姐好久不见。” 郑可安圆鼓鼓的俏脸上看不出喜怒。 头发自然垂在脑后。 绑头发的橡皮筋则被套在手腕处。 “池警官别来无恙。” “辛劳奔苦的命。” “脸色确实不太好。” “郑小姐医术果然高超,还懂中医望闻问切。” “一知半解。” “谦虚。” 两人途中闲聊。 都未提及之前一事。 毕竟不太愉快,提来作甚。 “我那三位同学,特务股打算如何处置?” “配合调查罢了。” “还望池警官多多帮忙照顾。” “在下人微言轻,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池砚舟觉得郑可安无需请自己帮忙。 她认识刑事科科长费涟。 打声招呼的事情。 郑可安左手手指,摩擦着右手手腕上的橡皮筋头绳,因她感觉池砚舟目光落在此处。 轻启丰唇道:“池警官能力我深有感触,何必妄自菲薄。” “郑小姐真是谬赞。” 郑可安没再言语,而是用头绳将青丝扎起。 后才说道:“特务股警员检查当真仔细,让将头发解开看里面是否会有异样,头绳也被翻来覆去的检查。” 池砚舟确实刚才注意到头绳。 郑可安现在就说头绳已被警员检查过。 他不知对方是无心之举。 还是看出自己怀疑。 不过池砚舟只是笑笑没有接话。 特务股警员搜查能力不弱,头绳自然不会忽视,可见确实没有问题。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夜间搜寻 行至南岗区大直街。 将学生交由校内管理人员。 且同校方说明需限制行动,待警察厅特务股调查结束方可自由。 学校方面表示同意配合调查。 但被特务股抓捕学生理应送回。 对此要求警员答应会上报,结果如何不做保证。 另安排警员校外看守。 池砚舟身体不适众人皆知,因此执勤工作未让他参与。 其余人等回警察厅复命。 金恩照早已将三名学生分别关押,单独审讯。 可结果不尽如人意。 三人争执产生有迹可循。 校内便相互较劲。 最开始由学识、见识、专业等方面比拼。 算良性竞争。 后则有所变化。 因冰城医科大学有一公费留洋名额。 被选中之人可先前去东京交流学习,后从东京前去西方各国考察学习,甚至有机会在西方著名医院内进行临床实习。 名额三人中选一个。 他们专业水平远超同届。 便是如此导致良性竞争渐渐变味。 今日十字岛矛盾并非临时起意,算得上积怨已久。 想同学站队未得到回应,便各自负气朝着不同方向离开。 后有同学担心几人安危分别来寻。 却越走越快。 还是特务股警员赶至江边,才将人员叫回。 三人都表示压根没有靠近河源街江段。 审讯暂停金恩照出来透气。 池砚舟等警员前来复命。 得知学生已经送回且交代校方进行看管,至于校方要求放人一事,金恩照压根没理会。 “队长,审讯结果如何?”池砚舟待工作汇报结束后问道。 “没有明显嫌疑。” “是否造成误会?” 金恩照自然想过这种可能。 他开口道:“警员发现可疑人员身影,追至河子街江段,医科大学学生分散较广,理应能有人看到嫌疑人路过,但询问所有同学,皆是没有看到外人,这不奇怪吗?” 确实奇怪! 学生分散情况,近乎囊括整个河子街江段。 若有外人经过岂能毫无察觉? “或因夜色笼罩,看不真切?” “那人为躲避警员追捕,定会急匆匆而过,就算看不清面容,还能看不到人影吗?” 金恩照此刻更加相信。 警员发现之人便是学生。 为躲避追捕重新混入同学之内。 “队长明察秋毫。” “通过在岸边询问口供,有几人至始至终都可互相作证,未有单独行动之机会,可先做排除。” “还余几人具有嫌疑?” “股内关押三人,以及学校内另有四人。” 七人可疑。 但怀疑归怀疑,该如何调查? 暂无办法证明谁有问题。 金恩照将手中烟头扔掉后说道:“我想不通那人为何看到警员便扭头要走?” 你是学生来游玩,众多同学可作证。 面对搜查你证件齐全,怕什么? 且警员沿途未见除学生之外的其他人。 通风报信也不合理。 池砚舟还未言语,金恩照便自问自答:“许是身上藏有东西,不便被警员搜查。” “可警员搜查学生并未发现。” 搜查没有发现! 金恩照突然道:“应当是丢弃在江边。” “丢弃?” “为躲避搜查唯有丢弃。” “那因何不在看到警员后,第一时间丢弃?”池砚舟提出疑问。 “两点原因。” “望队长解惑。” “其一,东西重要不忍丢弃。其二,心存侥幸认为警员并未发现暗处的他。” “想扭头脱身见被盯上,才无奈将东西舍弃?” “正是。”金恩照认为推断准确无误。 当即命令特务股警员,再去江边进行搜查。 池砚舟当然同行。 带伤上阵,工作积极。 实则想第一时间掌握消息,看是否有价值。 一行众人再度前往江畔。 每人两个手电筒。 河源街至河子街,江岸、江面等范围内认真搜寻。 警员弯腰撅腚。 各个眼睛放亮。 可月色不佳仅靠手电,找寻起来难度颇大。 来来回回好几趟也无发现。 手电都换了一批。 有警员忍不住向金恩照询问:“队长,有没有可能东西已经被人捡走?” “继续。” 金恩照认为不会。 首先可疑人员身上携带的物品,是要交给谁? 总之不在附近。 警员沿江搜查,当时周围已无多少人员。 接受盘查的马拉爬犁,则因货物较多导致搜查拖延,不然早就驶出很远。 金恩照推测可疑人员身上携带物品,就算准备交给其他人。 交接地点也应还在河源街前。 可能要到第二工程街江段。 换言之在第二工程街江段等待接头之人,压根不知此处何事发生。 既然不晓。 又岂会跑来寻找遗弃之物? 再者对方丢弃是迫于无奈之举,临时决定、位置随机,不可提前相告。 就算那人真的久等,不见送东西之人前来。 于是想来找寻。 能知道在什么地方找吗? 起码特务股还可将范围,锁定在河子街江段。 因此金恩照不认为,东西会被对方找到拿走。 毕竟从离开到回来时间并不久。 可警员苦不堪言。 眼睛酸涩肿胀。 后续更是手电筒全部耗尽电量。 金恩照低头看了一眼腕表道:“原地休息,等待天亮继续搜查。” 此刻未找到,他认为或许是受夜色所限。 江边风冷。 警员忍着寒意蜷缩等待。 池砚舟轻咳两声,金恩照都恍惚看到李衔清身影。 等待天微微放亮。 警员便起身工作。 倒不是说有多敬业爱岗,实则天寒地冻,不起来活动更为煎熬。 天亮找寻自然方便。 池砚舟越发认真。 若能提前寻到偷藏于身,指不定可以起到帮助作用。 只可惜他找的眼睛酸涩,也无发现。 其余警员俱是如此。 此刻盛怀安来至江边,向金恩照做询问。33qxs.m 听罢之后下令道:“扩大范围,岸上直接到河子街,江面向江中心延伸。” 见此安排,金恩照说道:“不可能有这么远。” 警员紧随其后。 可疑人员动线可查。 盛怀安如今安排范围,远超预测。 “找!”他却坚持让警员搜查。 众人只能奉命行事。 盛怀安决定扩大搜查范围,原因极其简单。 在金恩照锁定范围内,搜查一夜无果。 再找下去,能有收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不如扩大范围进行最终搜查,若还是没有收获,则证明推断有误,可收队结束找寻工作。 毕竟今早特务股内电话不断。 学校方面。 被捕学生家里。 以及知情同学央求家中帮忙。 甚至刑事科科长费涟都有打探。 此事盛怀安也需尽快调查到结果,毕竟金恩照所逮捕三人,在校内是重点培养学员。 金恩照推断是否正确? 盛怀安心中也在思考。 但就在他还未有所决断的时候,靠近江心的警员却起身大喊:“有发现。” 池砚舟猛地抬头。 见其距离自己尚远,他后悔选错方向。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迷雾重重 偷盗药品! 此事性质恶劣,影响甚大。 校方人员不愿事情闹大,若惊动学校董事会则更加麻烦。 遂请金恩照入办公室详谈。 吉葉秀樹立于窗边,望着下方聚集又散开的人群。 见郑可安回来则询问:“操场什么情况?” “警察厅特务股的人说,有学生偷盗校内药品。” “偷盗药品?” “是。” 原本神色如常的吉葉秀樹听闻此言,当即从办公室出来向着实验室走去,郑可安跟在身后。 进入实验室吉葉秀樹掏出随身携带钥匙。 打开实验室内的一道门。 这道门内是一处较小的实验场所。 郑可安虽是吉葉秀樹的得意门生,却也从未被同意进入过。 此次亦然。 吉葉秀樹对她说道:“你在门外等候。” “是。” 走进内部实验室,吉葉秀樹将门反锁。 后大致停留十分钟左右才开门出来。 脸色相较于此前,已经恢复正常。 再将门彻底锁好确保无误,吉葉秀樹带着郑可安离去。 此实验室内有什么众人都很好奇。 可学校中除却吉葉秀樹以及另外两名教授,谁也无权进入。 哪怕是校董事会成员,同样没有资格。 郑可安并未询问吉葉秀樹内部情况,众学生都知不可打听。 回到办公室内郑可安说道:“学生被捕一事,特务股可见不打算放人。” “偷盗药品,理应严惩。” “只怕是他们拖延放人的借口。” “警察厅会负责调查。” 见吉葉秀樹毫无出手相助的打算,郑可安明智选择闭口不言。 此刻金恩照、池砚舟已经坐在校方负责人办公室内。 负责人名叫裴自明。 三十五岁上下。 早前并非医学专业,乃是校董会挑选话事人。 任副校长职。 裴自明看着金恩照提供照片说道:“我让人清点一下校内药品库存。” “劳烦。” 三人坐着等待。 大概半小时之后,负责校内教学药品管理人员前来汇报。 并无丢失药物。 听到此回答金恩照追问:“可曾探查详细?” 裴自明解释道:“使用安瓿瓶封装的药物种类很少,核验起来不难。” “盘尼西林呢?”金恩照再问,消炎药可是抗联最需要的东西。 “学校内的盘尼西林全都使用西林瓶封装,则是玻璃瓶身,瓶嘴胶塞密封,顶层铝盖封口。” 多数药物都使用西林瓶进行封装。 安瓿瓶较少。 难道药物并非学校丢失? 可学生再无其他渠道获取药品。 思索片刻金恩照再问:“有无可能教学过程中允许产生耗材,被学生加以利用,贪墨下一只安瓿瓶。” 对此疑问裴自明摇头表示:“虽是医科大学,但校内药品数量并不多,且针对医疗废弃物有一套严格的执行标准,安瓿瓶若是老师上课需要,则会当场打开进行教学使用,瓶子便遭到损坏无法复原。” 池砚舟奋笔疾书。 做谈话记录。 金恩照留给他书写气口,后继续询问:“安瓿瓶学校可以制作吗?” “安瓿瓶的制作不难,只是明火封口罢了,但玻璃管全是进口来的,冰城目前没有办法完成生产。” “学生都会学习制作安瓿瓶封口吗?” “当然不会。”裴自明笑着摇头。 “既然制作安瓿瓶不在教学范围内,学校为何进口专用玻璃管?” “医科大学肩负研究攻克危害人类健康的疑难杂症,各项实验中或许会有药品、病毒、化学物品等需要隔绝空气。” 裴自明虽不是医学专业出身。 但对冰城医科大学情况如数家珍。 “能查一查制作安瓿瓶,所需专用玻璃管的数量情况吗?” “此物多是实验室使用,数量通常不做限制,教授专家用完需做补充时,学校主要负责尽快采购。” “先查查看。” “好。” 很快调查情况汇总。 玻璃管数量没问题。 或是说难查出问题。 因使用明火制作安瓿瓶封口时,存在一定失败几率。 耗材情况不定。 裴自明表示有心无力,此处调查受阻实属无奈。 但其实裴自明更想就此作罢。 只需证明校内药品没有丢失即可。 特务股想如何调查,再与学校无关。 他不愿校董会参与进来。 裴自明起身送客。 池砚舟合上笔记本,随金恩照一同离去。 走出冰城医科大学,金恩照停步不前。 池砚舟问道:“队长还有何事?” “通知负责看守的警员,加强警戒。” “是。” 虽查无所获。 可金恩照觉得学生之中必有问题。 郑可安在楼上看着金恩照、池砚舟离开。 又看到负责监视工作的警员,还在岗位之上。 她面无表情转身离去。 交代警员后池砚舟二人回特务股,向盛怀安汇报调查进展。 池砚舟将笔记本递上前去。 盛怀安仔细查看。 “股长,安瓿瓶可能与学校无关,也可能是由实验室制作而成。” “裴自明说学校内没有药品丢失,是真实的吗?” “应当是真的。” 丢失药品要面临问责不假。 可裴自明的地位和能力,根本不必太担心。 反倒隐而不报麻烦更大。 盛怀安将笔记本放在一旁,开始思索。 盗取药品。 自制安瓿瓶。 未免有些太过麻烦。 为何不用西林瓶? 盛怀安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在于,西林瓶可回收利用,学校方面记录详细。 不便获取。 可西林瓶同样存在损耗问题,按理来说并非没有机会。 毕竟安瓿瓶需要拿到玻璃管,还需借助明火加热封口,怎么看来都是很麻烦的。 再者说重点是药品。 而非瓶子。 学校检查不曾发现药品丢失,学生偷个瓶子有何用? 疑点很多。 金恩照大胆猜测:“会不会里面装的根本不是药品,学生卖假药骗钱?” 还别说。 确实有可能。 骗钱当然要选安瓿瓶。 西林瓶可回收利用,造假简单。 可安瓿瓶却必须用进口特质玻璃管生产。 唬人是没问题的。 只是此前认为学生家境都不错,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吧? 一时间难有决断。 盛怀安将笔记本还给池砚舟道:“学校方面有打电话施压,学生家长等也联和向厅内要人,晚上我去应付一下这些琐事,你们昨夜一宿没睡,今夜好好休息。” 两天一夜不曾合眼。 金恩照也觉熬不太住。 后众人就下班回去休息,池砚舟则是小心翼翼绕路地德里,将目前情况告知。 他只能将现在的情况汇报。 但具体学生为何身上私藏安瓿瓶,他同样不明所以。 情报收集并非全部都要自己清楚。 约是你无法掌握的情报线索,越应当汇报组织。 情报是否有用,判断资格不在池砚舟,而在特委。 因他目光仅能看到面前一亩三分地,特委则纵观全局。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头绳弹性 由地德里走安心街。 路线不变回到安吉街。 夜色渐浓行人稀少,与热闹非凡的埠头区差异明显。 推门进入李老起身招呼:“姑爷。” “又烤地瓜呢。” “闲来无事。” 浅聊两句池砚舟迈步走进厅房。 徐南钦、徐妙清父女二人有些争执。 见他回来徐南钦率先问道:“昨夜未归?” “临时有任务。” “你来评评理。”徐妙清可不打算就此作罢。 “怎么了?”池砚舟尚不知发生什么。 “家中三个铺子入不敷出,我建议仅保留一个,关闭其余两间店铺,再将铺面地契全部抛售。用这笔钱在大商场内租赁一个柜台或铺面,主营高端产品走上层人士路线,爹却死活不同意。” 徐妙清做生意思路。 与徐南钦并不相同。彡彡訁凊 喜大开大合,剑走偏锋。 可在得知徐妙清第三国际中国支队成员身份之后,池砚舟现如今听闻她之打算,总会去想所谓走高端路线,是否是第三国际工作需要? 徐南钦此刻也开言:“做生意不似想象中那般简单,看似大商城之内人流庞大,可你入住必然受其管理,各种杂七杂八费用非同一般。且仅是租赁,能经营多少时日决定权尚不在自己手中,与其好高骛远不如守住家业。” 二人各执一词。 池砚舟如今清官难断家务事。 徐南钦说的道理显而易见,再者大型商场多是有自己的厂子,基本上实现自营,你若入住毫无优势。 可徐妙清之言也非信口开河。 毕竟徐南钦店铺营业早已捉襟见肘。 池砚舟其实也奇怪,按理来说哪怕你不去开拓新市场,闭店也是最优的选择。 只是徐南钦却坚持营业。 父女二人争执不下。 池砚舟明智选择两不相帮。 笑着将话题转移,说还未吃饭让徐妙清跟自己去厨房。 算是结束两人争执。 “让你替我说话,你还不愿意。”在厨房热饭之余,徐妙清瞪了池砚舟一眼。 “这事伯父应当也有自己的顾虑,再者说这年头生意难做,不折腾也是好的。” “好什么好,账本我今日看了,去年亏损近三千元,也就好在铺子是自家的,不然亏的可不止这些。” 光是剿匪就搭进去一千五。 以及关系打点。 实则铺子本身倒没亏太多。 “偌大生意缩减至此,伯父许也是想要留些心愿念想。” “困则思变。” 池砚舟摸不准徐妙清的真实想法。 劝了两句便也作罢。 吃过饭回到房间内,她从书架上抽出还未看完的书,继续阅读。 池砚舟却在其梳妆台旁逗留。 看着被收纳归整在小方格内的许多头绳。 伸手将头绳拿出。 徐妙清见状问道:“你何时对姑娘家的东西感兴趣?” “日后遇到漂亮的,好给你买来戴。” “那我等你。” 用手拉动头绳。 橡胶制品具有弹力。 将徐妙清现有头绳全部拉扯一遍。 并未发现弹性很大的头绳。 想起郑可安手腕上的普通头绳,应该也难利用弹力,将安瓿瓶射向江心吧? 今日在江心发现疑点。 众人皆是疑惑! 不知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池砚舟同样默默猜测,脑海中闪过郑可安纤柔白皙手腕处的头绳。 若拇指、食指打开为弓。 头绳做弦。 可否将安瓿瓶远射而出? 因此回来便借用徐妙清头绳验证。 结果却是弹力完全不够。 重新将头绳放好,池砚舟说道:“这头绳看来是消耗品,使用次数过多弹性则难以恢复。” “万事万物都难逃过消耗二字。” “你这看的哲学?” “怪力乱神。” “《子不语》!” “是。” “封建迷信之作,不似你应读之物。” “全篇用极尽幽默且晦涩的方式,揭示了当时社会的诸多恶弊,你不觉得同当下时局相得益彰?”徐妙清言语看似随意,池砚舟却隐感话外之音。 “作品体现出作者对理学思想的批判,和对封建迷信的怀疑,指出鬼怪并不可怕,只要胆大、身正、有勇有谋,人是可以战胜鬼的!”池砚舟言语同样轻描淡写。 徐妙清闻言展颜一笑。 人是可以战胜鬼的! 目光一触即别,池砚舟坐在罗汉床上。 看着窗外漫天繁星若有所思。 将书合上徐妙清说道:“头绳弹性不足,但橡胶制品早有弹性不错的产物。” 从池砚舟不断拉扯头绳的动作,她早已看出对方想做什么。 “那些具备高强度弹性的橡胶制品,体积应当都比较大。”池砚舟见过用来打鸟的弹弓,所用橡皮筋并不小巧。 不然很难具备所需弹性。 “若只是追求弹射轻量级物品,应当也是够用的。”徐妙清边整理梳妆台边道。 特质头绳? 池砚舟心中难有定数。 但对郑可安却有怀疑。 毕竟她早年烧毁照片,阻止日伪找寻农乐童。 后更是将备份照片交给组织同志。 此前接触调查识破身份,举报毫不手软。 若有反满抗日行为不难理解。 但为何要偷取药品? 提供给抗联? 宁素商明确表示郑可安并非组织同志,若抗联药品需要她来提供,冰城特委岂会不明身份。 再者郑可安若想弄到药品,渠道方式较多,仅安瓿瓶内少量药物,都难让她冒险一次。 你说为钱? 郑可安的身份岂会缺钱。 总之此事确实疑点重重,感觉乌云密布。 难不成真如金恩照猜测,内部根本不是药物,行骗手段罢了。 不为钱! 追求心理上的一种满足? 可就算做如此离谱推断,安瓿瓶如何出现在江心,还是难有合理解释。 风大。 冰面光滑。 吹去的? 只是当夜风向也不是朝着北面。 池砚舟将窗帘拉上说道:“早些休息。” “好。”徐妙清熄灯。 她担心池砚舟一夜未眠,想让其早睡。 今夜便没有阅读太久,仅是象征性翻看两页。 早起徐妙清依然让张婶煲汤,今日内部还放了些老山参的根须。 吃饭时徐南钦筷子夹起仔细辨认。 后对徐妙清问道:“我屋子里的老山参?” “是啊。” 池砚舟听闻都一愣。 徐南钦房间中的老山参可是他的珍藏。 年份足、品相好! 此前有人出大价钱都没卖。 现在须子被用来煲汤! 何谈品相! “多喝点。”徐妙清不理会自己老爹痛心疾首的模样,给池砚舟盛上一碗。 端着饭碗他不知该不该喝。 “给我喝完,剩一口都不行。”徐南钦冲他说道。 池砚舟大呼无妄之灾。 又不是自己剪的根须。 “喝不了晚上回来喝。”徐妙清柔声说道。 徐南钦今早胃口很差,老山参须子没了。 女儿的心也没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药物残留 大补结束。 从家中前去警察厅,开展新一日的工作。 由安吉街路口,准备右转下安心街。 得见宁素商身着土黄色呢子大衣立于街角,池砚舟不动声色默默跟随。 于地德里相见。 关门坐下宁素商为缩短见面时常,开门见山:“这里面是盘尼西林消炎药。” 看着她递来的西林瓶,池砚舟伸手接过问道:“为何突然给我这个?” “江面上碎裂安瓿瓶残片,是否被警察厅特务股带回?” “没错。” “想办法清洗一下安瓿瓶碎片,同时将盘尼西林消炎药倒在碎片之上。” 闻言池砚舟一头雾水。 此举何意? 清洗安瓿瓶碎片他尚能理解,许是不想让人确认其内含有药品。 可又将盘尼西林消炎药沾染其上。 多此一举? 见池砚舟如此神态,宁素商继续说道:“特委任务内容便是如此,具体情况我也不知。” “你都不清楚?” “此任务不是由特委下达,而是中央电台亲自致电。” “中央!”池砚舟未曾想此事惊动中央。 “特委同志是这样说的。” “冰城医科大学内有我们的人?” “有与没有尚未可知,但不在冰城特委知情范围内。”宁素商提起此事同样诧异。 “任务就只是如此?”池砚舟觉得难道不需要对医科大学内的同学,进行保护工作吗? “任务内容便是这些,但特别交代触碰安瓿瓶碎片时,切记不可被划破划伤。” 虽不明白叮嘱深意。 池砚舟却也牢牢记下。 可见学生之中,组织人员安全无忧。 问题重点在于安瓿瓶。 只要能完成组织交代任务,此番麻烦迎刃而解。 安瓿瓶内所存药物只怕较为特别。 “仅用清水冲洗,能将残留药物洗刷干净吗?”池砚舟知道有些药物残存成分很难消除。 “破碎在冰面遭受马蹄践踏、爬犁碾压,低温环境下停留一夜之久,根据组织信息可知药物残存性较小,如今算是保险起见。” “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沾染盘尼西林消炎药?”池砚舟觉得清洗表明安瓿瓶内没有药物,岂不是利于结案。 “完好无损的安瓿瓶内却无药物封存,此理由难令人信服。” 池砚舟此刻明白。 组织宁愿日伪在安瓿瓶内发现盘尼西林。 也不愿什么都未发现,任由他们去猜想。 要坐定事实! 可见这件事情中,隐藏信息极为重要。 不过组织针对此事保密程度奇高,宁素商知之有限,也无更多线索相告。 “我会找时机完成组织任务。” “尽快。” “明白。” 宁素商今日见面之事交代结束。 池砚舟则说道:“南岗警察署放关北自由乃是诱饵。” “有关此事特委早有预料,却依然打算实施锄奸行动。” “坚持锄奸?” “组织方面在找寻合适机会,你无需过多担忧,完成好目前任务为重中之重。” “是。” 起身从地德里离去。 盘尼西林被池砚舟贴身藏匿。 赶至警察厅第一时间去找金恩照,看调查一事有何进展。 盛怀安此刻还未过来,金恩照也不知情况。 等待股长前来。 金恩照跟去办公室做询问。 盛怀安揉着眉心无奈道:“冰城医科大学不愿蹚浑水,说校内并无药品丢失,强烈要求特务股放人。” 医科大学校董会早就重组。 内部日本人居多。 其意见特务股不可做到完全忽视。 “偷藏安瓿瓶之人,行为必然存疑。”金恩照觉得不可轻易放人。 “能进入实验室接触到特质玻璃管,且具备独立完成安瓿瓶封口制作的学生仅有五人,这五人家庭背景都不简单,学业同样独占鳌头,难全体关押审讯调查。” 盛怀安心中也知此事蹊跷。 可调查阻碍显而易见。 “那我等该如何?” “送安瓿瓶碎片前去医科大学,交由校方检验。” “检验?” “查看其内究竟有没有药物。” “是。” 从股长办公室出来,金恩照迎面遇到池砚舟。 对方工作积极性金恩照很肯定。 并没有因身体不适,请假休息半日。 “队长,股长有何调查安排?” “送安瓿瓶碎片前去医科大学。” 今日就要检测? 好在宁素商早晨便将任务下达。 不然必会错过。 池砚舟不动声色道:“属下跑一趟便可。” “算了,一起过去。”金恩照想立功。 陆言搜查都有斩获,抓捕关北。 后抓获柳滦。 此番金恩照好不容易探查到线索,不愿就此作罢。 池砚舟顺势负责带着安瓿瓶碎片。 粗活累活,总不能交由队长来做吧? 从警察厅门外上人力车。 一前一后两名车夫,朝着冰城医科大学而去。 池砚舟手心握着一块,由路边捡来的冰疙瘩。 掌心的温度使冰块化水。 借助大衣遮挡清洗安瓿瓶碎片。 再用衣物吸收多余水分。 整个过程池砚舟屏气凝神,避免手指出现划伤。 后将宁素商提供的盘尼西林消炎药,于碎片上沾染细微一丝。 不可过多。 一切做好后池砚舟神色如此。 来到冰城医科大学门前下车,池砚舟紧紧跟随在金恩照身后。 再见裴自明。 二人无需多言,他便明白其来意。 盛怀安已经同校方打过招呼。 “东西给我。”裴自明伸手道。 池砚舟在金恩照授意之下,将在江面收集来的安瓿瓶碎片,交给裴自明。 “二位稍等,我找人去检测一下。” “有劳。” 可就在裴自明打算带着东西离开时。 办公室门被人推开。 裴自明率先上前恭敬问道:“吉葉秀樹教授您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郑可安老师吉葉秀樹。 “听说需要检验?” “这等小事不必惊动教授您。” “今日恰巧闲来无事,我来负责。” “这……”裴自明觉得大材小用。 “给我。” “那就辛苦教授。” 吉葉秀樹对金恩照、池砚舟两人毫无兴趣。 拿着东西便离开。 池砚舟自然明白吉葉秀樹不是心血来潮,可见组织隐瞒信息便是为应对此人。 吉葉秀樹封闭实验室内并无药品丢失。 本也没太注意此事。 但听闻有药品送来检测,小心起见打算亲自负责。 郑可安正在实验室内进行课业工作。 见吉葉秀樹进来,上前问好:“老师。” “你忙你的。” “是。” 之后吉葉秀樹便开始化验检测,破碎安瓿瓶上残留药物成分。 等结果出现后,他顿时失去兴趣。 对郑可安喊道:“你去将东西送给裴校长,就说残余药物成分是盘尼西林。” “盘尼西林?”郑可安较为吃惊,此结果无疑表明药物失窃,毕竟此类药品管控极其严格。 此番哪怕不是从学校内丢失,那也必然是从其他拥有此类药品的机关单位盗取。 可吉葉秀樹压根不在乎。 挥手让郑可安前去通知便可,至于她这里的工作,吉葉秀樹会帮忙盯一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暗中调查 办公室内并未冷场。 裴自明善谈。 讲起冰城医科大学校史信手拈来,东北防疫工作发展同样了如指掌。 茶喝两壶。 外有敲门声响起。 “进。” 只见郑可安推门而入,手中则是特务股收集的安瓿瓶碎片。 “裴校长,吉葉秀樹老师说残留药物成分是盘尼西林。” 听见此汇报。 金恩照神色一凝。 他便知道此事必定不简单,背后极有可能隐藏抗日分子踪迹。 裴自明闻言神色稍显愁闷。 郑可安将东西放下自行离开。 此刻金恩照再次询问:“裴校长,贵校盘尼西林真的没有丢失吗?” “金队长何故再怀疑我,若有失窃裴某岂会隐瞒,又怎会将检验结果如实告知?”裴自明言语倒也真切。 “是否相关工作人员恐承担罪责,隐而不报?” “我亲自去查。” “同去。” 三人亲查盘尼西林药物储备情况。 医科大学所存此类药物极少,购入、使用记录详尽。 一番探查确实没有任何丢失。 “金队长亲眼得见,药物并非学校失窃。”裴自明言语自信。 金恩照却言:“贵校盛装药液的瓶子容量较大,使用时也需针管抽取,且一瓶盘尼西林可多次抽取注射,于是便存在利用抽取时截留,少量多次装满安瓿瓶的可能。” 听闻此推断裴自明很是无奈。 麻烦! 复杂! 不易操作! 难掩人耳目! 何苦来哉? 但金恩照不管这些,他只为调查藏匿药物之人。 从存放药品之地出来,裴自明相邀金恩照借一步说话。 池砚舟独自随意在操场走动。 恰逢郑可安怀中抱着课本,由教学楼出来。 “池警官还未离开?” “公务在身多有打扰,还望郑小姐包含。” “我一届学生,何谈包含。” “郑小姐可是吉葉秀樹泰斗的得意门生。” “专业能力远不如被贵科抓捕的三名同学。”郑可安借机施压。 池砚舟苦笑:“在下小小警员一名,科内决策无权干涉。” 闲谈间,眼角余光多留意郑可安头绳。 与当夜所戴一致。 若是特质头绳应当会销毁踪迹,不可继续佩戴。 故而池砚舟将目光收回。 郑可安还有课业,交谈两句告辞离开。 路过一楼窗户玻璃时,她同样目光落在头绳之上,眼底闪过一丝安然前去上课。 不多时金恩照与裴自明再度出现。 将两人相送至校外。 等裴自明离开后,池砚舟问道:“队长,他都与你说些什么?” “无非是想请我们高抬贵手,莫要继续盯着医科大学调查,许诺些好处罢了。” “那我们?” “回去汇报看股长意思。” 赶赴警察厅特务股,前去盛怀安办公室。 “股长,安瓿瓶碎片残留药物成分,检验结果表明乃是盘尼西林。” “盘尼西林!” “正是。” “校方并无药品丢失?” “从记录以及库存检查确实并无丢失,但同样存在截留可能。” “费尽心思搞一瓶消炎药?”盛怀安语气生疑。 “许是抗联领导人物负伤,急缺此药。” “抗联重要人物受伤需用药品,无路可走之际想通过医科大学在校学生获取,看似逻辑合理实则存在矛盾。” “有何矛盾?”金恩照不知此言何意。 盛怀安分析说道:“通过少量多次的方式截留获取药物,所需时间被延长,受伤之人能等待如此之久?” 池砚舟如今站在一旁,思绪紧绷。 他心知安瓿瓶内,本就不是盘尼西林。 抗联成员受伤等待药物救治一事,自然也非真相。 可组织所做一切便是为隐瞒真相,想日伪当局误认乃是救治使用。 偏盛怀安三言两语之间,便看出端倪。 池砚舟岂能不紧张! “或许是未雨绸缪。”金恩照说道。 “此方法看似不会从药品上露出破绽,但行动期间风险极大,若反满抗日分子成功发展医科大学学生,何不等他毕业进入医院等单位工作,届时所能提供帮助不可同日而语,何须杀鸡取卵。” “抗联面对围剿处境堪忧,等学生进入医院工作时,抗联是否还能存在都犹未可知。” 也是。 与其算计久远。 不如保全当下。 池砚舟心中唯有庆幸此事保密程度极高。 不仅组织方面不予透露。 日伪中能有资格了解之人,怕也少之又少。 不然若被盛怀安再知晓些许信息,他定会将事情推演完整,池砚舟今日冒险所做一切将毫无意义。 敌人的可怕之处。 池砚舟感受真切。 金恩照则又道:“裴自明不愿我等继续调查,想息事宁人小事化了,许诺诸多好处。” “将三名学生放了。” “放人?” “转入暗中调查。”盛怀安心知如此调查难有起色,且想用刑易招惹麻烦。 学生之中仅有一人有问题,可嫌疑人却足足有五名。 事后清白学生家中,岂会忍气吞声! 寻常人家则罢,但五人之中无一人家庭背景普通。 盛怀安此前便有转入暗中调查之意,现如今裴自明许诺好处,他自是顺势收下。 送上门来的钱财,可有往外推的道理? “属下明白。” “将人交给裴自明,后续暗中调查你来负责。” “是。” 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金恩照则命人将学生带去接待室,且致电裴自明让他亲自来领人。 为何不送? 裴自明诚意还未表达,岂能将人先送回去。 听闻特务股同意放人,裴自明电话之中连连感谢,不多时就乘坐桥车抵达警察厅。 盛怀安为避嫌不曾露面。 裴自明将一档案袋交给金恩照。 后带领学生坐车离去,档案袋则被送给盛怀安。 如此事情其实较为常态,在警察署时池砚舟便耳濡目染。 但与警察署署长陈知新不同的是,盛怀安拿钱不办事。 陈知新只要收了钱,你便可安心。 所求之事定会去办。 故而“口碑”很好! 此番裴自明给诸多好处费,所求乃是特务股放弃调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金恩照言谈间也是如此告知裴自明。 但事实呢? 秘密转入暗中调查! 钱盛怀安要收,调查也不可中断。 相较而谈,比陈知新言而无信的多。 但就是如此人物能力强的出奇,今日差点识破安瓿瓶所隐藏秘密。 只能庆幸他所知条件有限,不然必难善了。 冷面书生! 池砚舟心中对手早已越过金恩照,直指盛怀安。 第一百一十八章 旧时老师 筷子! 炸酥鱼使用大锅、宽油、猛火。 为避免火烤炙烫、热油飞溅,所用筷子乃是特制加长。 不仅炸酥鱼可用,其他炸货也多需特制长筷以便操作。 酥鱼味香肉美适宜佐酒,鱼骨热油炸至酥软亦能食之,深得冰城百姓喜爱。 故而路边摊位常见。 但今日长筷却化身吹筒,内置中空隐藏飞针,令人毙命! 搜查时长筷又没入在热油内,警员并无注意,错过抓捕时机。 夹起熏肉在口中咀嚼,池砚舟神色了然:“红党锄奸可谓是计划详细。” “警察署特务系心思人尽皆知,与红党博弈便是看谁技高一筹,显而易见此番红党大获全胜。等警员反应过来长筷存在问题时,再去中七道街早已不见摊主踪影,炸酥鱼的摊位尚在,却独独带走长筷,事情经过不言而喻。”金恩照不得不说红党锄奸计划,从设计到执行都堪称完美。 吹针! 河豚! 长筷! 看似时代倒退、手法落后,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警员搜查中七道街时忽视炸酥鱼摊位,后前去搜查其他街道,红党成员趁机撤离,导致“凶手”如此轻易躲过抓捕。 难怪陆言怒火中烧。 从头至尾被玩弄于股掌之间! “关北多戴一条围巾,尚不至于轻易毙命。”池砚舟觉得冰城特委艺高人胆大,此手法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极易失败。 且今后再想利用已是困难,筒状物在日后盘查中,必将被重点对待。 “陆言到底还是年轻,此事若换李衔清来负责,红党成员难轻易逃脱。”金恩照对死去的李衔清评价倒是不错。 “年轻气盛非要栽跟头不可。” “今日之事跟头栽的便不小。” “股长很生气?” “不仅仅是股长,科长都觉得颜面无光,关北生死并非重点,而是投诚人员在特务系严密保护之下依然被杀,这向外界表明警员保护不力,又证明红党等反满抗日分子活跃嚣张,影响极其恶劣。” “活该!”池砚舟对陆言憎恶毫无遮掩。 金恩照其实也是看戏的心态。 谁叫陆言出身好,人又傲! 等着看笑话的可不在少数。 池砚舟此刻表现心情大好,其实更多乃是为组织成功完成锄奸任务,又无同志因此被捕牺牲。 第一百二十章 冰城女高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惹怒课长并非所愿。 郑家本就远非寻常,如今与特高课课长关系密切,岂能不做考虑。 从警察厅离开,池砚舟朝着家中走去。 今日所见扑朔迷离。 回到家见徐妙清依然还在翻阅《子不语》,章节却与昨日相差不多,池砚舟见状问道:“今日出门了?” 将书合上徐妙清应道:“出去了一趟。” “伯父还未从香坊区回来?” “我们先吃饭。” 两人一同吃饭闲聊。 其实池砚舟更加好奇,徐妙清今日出门去往何处? 回来时间如此之晚。33qxs.m 但他不便询问,毕竟二人各自有所秘密。 吃过饭坐在客厅打发时间,时至夜深徐南钦方才回来。 徐妙清关切询问:“怎么回来这么晚?” 随手将大衣放置一旁,徐南钦无奈摇头道:“昨日西傅家甸区遭遇搜查,今日香坊区又是例行受到警员盘查,生意难做。” 西傅家甸区搜查乃是找寻暗杀凶手。 香坊区盘查则检查细致,比昨日尚且凶险,徐南钦大感无奈。 住田晴斗命军警宪特联合搜查,虽见效甚微,却导致冰城环境处于高压之下。 极不利于地下工作开展。 徐南钦今日多亏经验有惊无险。 徐妙清闻言开始老生常谈,聊起铺子关门一说,更加有理有据。 “你说在大型商场内租赁柜台继续做皮货生意,但你又不管事,让我一个老家伙去负责吗?”徐南钦所言听的池砚舟也是一愣,他本认为徐妙清想走高端路线,便是要自己负责。 许与第三国际尚有关联。 可现如今看来她并不打算管事。 也就是说她真的只是在单纯考虑,家中生意问题。 “我有工作要做,如何负责商场内生意。” “你哪有工作?” 徐南钦、池砚舟觉得她这借口不行。 闲赋在家时间可不短了。 “应聘冰城女高初审、复审、面试都过了。”徐妙清神情带着小小得意。 “滨江省立第一女子国民高等学校?”徐南钦再做确认。 “正是。” “你也不是师范专业啊。”池砚舟说道。 “专业仅是一方面,重点在于能力。” 学校! 如今学校施行奴化教育,日伪把控毫无自主可言。 徐妙清不喜日伪当局,却应聘入校教书育人,池砚舟怎么看都觉奇怪。 可细细想来又合乎情理。 第三国际中国支队成员,潜伏冰城做地下情报工作,需要明面工作掩护身份。 老师确实是不错选择。 为掩护身份选择做老师,池砚舟认为合理。 他为情报工作都投身警察厅做警员,不外乎是一个道理。 徐南钦其实也不愿女儿从商。 多年商海浮沉最明白其内凶险,利益往往会让人变成鬼。 看似不见硝烟,实则血雨腥风,生吞活剥、啖肉饮血! 学校教书挺好。 “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年关将近学校放假,正式上班时间应当是年后,具体日期等通知。” “过年让砚舟陪你去商场看看,购买几身得体衣服,日后为人师表教书育人,切不可马虎大意。” “明白。” 结束交谈回到房间,池砚舟好奇询问:“你教的课目是?” “文学。” “强项。” “还需努力,不可误人子弟。” 互道晚安,各自入眠。 第二日池砚舟还需前去医科大学。 医科大学还未全面放假,且过年留校学生很多,毕竟山高路远交通不便,可能回去一趟耗时耗力。倘若再遇大雪封山便要久困途中,于是多数离家较远学子,不选择返乡。 好在今日一天时间郑可安并未离开学校,池砚舟省却不少麻烦。 晚上收工,回特务股找金恩照。 “队长,调查结果如何?”池砚舟半句废话没有,表现心中焦虑。 “郑良哲在新京时,与住田晴斗课长便关系不错。” “他做教育的,怎么同课长关系紧密?” “新京人际网络错综复杂,两人早年就相识,关系维系的一直不错。” “郑良哲此次来冰城是?” “出任滨江省立第一女子国民高等学校,校长一职。” “冰城女高!” “怎么?”金恩照不明白池砚舟为何反应较大。 徐妙清昨日刚说自己要去冰城女高做老师。 今日郑良哲便要出任冰城女高校长一职。 二者之间是否有关联? 关联一时半会自是看不明白。 许是草木皆兵! 面对金恩照询问,他言道:“属下吃惊郑良哲岂不是要留在冰城。” “那是自然。” “这还如何调查郑可安?” “郑可安爷爷已经是新京维持会新任会长。” “会长!” “任命昨日公布。” “调查一事?”池砚舟小心翼翼询问。 “爷爷是维持会会长,父亲乃是冰城女高校长,同警察厅刑事科科长,宪兵队特高课课长皆是关系密切,还如何调查?” “放弃?” “股长有命,放弃针对郑可安的调查工作。” 闻言池砚舟自是松了口气。 这一连串的头衔名号,得罪不起。 盛怀安心中也明白,别说你不确定盗取盘尼西林的学生,是不是郑可安。 哪怕是! 也难处置。 顶破天是郑可安被反满抗日分子蛊惑,帮其偷盗药品且未遂。 家中俱是政府官员,大概批评教育为主。 抗联知晓郑可安家庭背景,定也不会将重要情报泄露给她,审讯抓捕难提供有价值的线索。 索性盛怀安与科长傅应秋商议后,决定放弃调查。 特务科行事粗暴不假。 却并非没有脑子。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们是不做的。 不必招惹麻烦池砚舟心情放松,也有闲情逸致聊些别的,于是好奇询问:“郑良哲怎么突然被调职到冰城工作?” 金恩照低声道:“通过科内调查,这里面尚有隐情。” “什么隐情?” “满清遗老遗少遭受多年打压难掀浪花,但却总有心存复辟之人蠢蠢欲动,妄图联合教育界人士兴风作浪,郑良哲是来收拾烂摊子的。” 自封满洲国。 实则伪满洲国。 但归根到底何谈国之一字? 傀儡政权罢了。 金恩照、池砚舟等人身处警察厅内,自是更加明白这个道理。 所谓“王道乐土”、“东亚共荣”的口号,他们才是最不相信的人。 自然也了解日满之间的一些矛盾。 新京尤为严重。 虽矛盾日积月累,却偏要粉饰太平,掩盖真相。 满清遗老遗少新京举步维艰,便向外想办法,如今弄到冰城来。 池砚舟得此信息皱着眉头道:“郑良哲这个校长只怕不好当。” “所以说上面定会给他不少帮助,此刻不宜开罪,才选择放弃调查。” “队长英明。 “科长的决定。”金恩照觉得池砚舟这马屁拍的生硬。 实则池砚舟心中在担心徐妙清。 冰城女高如今看来已经不是简单的一所学校。 成了日满之间交锋的载体。 其内必将刀光剑影、血雨腥风,徐妙清是否会有危险? 此消息第三国际可曾了解? 第一百二十一章 汇报情报 冰城女高此番成为旋涡中心。 日满势力定会陷入争斗。 虽满清势弱,却也恐其头撞南墙,殃及池鱼。 心中忧虑此刻不能表达,仅是同金恩照感叹时局多变。 “明日你便无需再去医科大学。” “其余学生监视调查还需继续吗?” “继续。” “属下也可参与。”池砚舟想负责调查,以便掌握最新线索,若组织同志有危险,也可第一时间汇报消息。 “警员安排妥当,不必你再前去,明日开始随队做搜查工作。” “是,队长。” 金恩照不愿如此安排,池砚舟不好过分要求。 从特务股辞别他绕行地德里。 郑良哲一事应当与组织汇报,医科大学调查情况同样要做告知,且希望宁素商可将信息分享第三国际。 徐妙清此刻是否知情,池砚舟不确定。 便做不知情处理。 让其了解冰城女高情况,也好早做准备。 情报投入信箱后,池砚舟回到家中。 有关郑良哲一事他未提起,组织会同第三国际分享情报,毕竟徐妙清年后才正式入职,时间尚且宽裕。 但今日手边却已经有教科书,她早早开始备课预讲。 “徐老师态度认真。”池砚舟玩笑道。 闻言徐妙清白了他一眼:“心中明白与教授他人区别很大,且到时台下学生众多,克服心理紧张更为关键。” “要不我来做学生,你先讲与我听。” “朽木难雕!” “有教无类。” 玩笑两句徐妙清将教材搁置一旁。 侧过身子道:“今日去学校取教材,得知在校老师后日相约聚餐,见我在场便也礼貌邀请一同前去,但我还未正式入职,要前去赴约吗?” 聚餐一事颇为讲究。 或许仅是要好几人相约聚会。 恰巧谈论时被徐妙清撞见,便顺势出于礼貌邀请,但有眼色之人并不会赴约,免得打搅私人聚会。 可又恐对方真情相邀你却爽约,初来乍到自是不好。 聚餐? 郑良哲人到冰城。 学校教职员工相约聚餐。 池砚舟不信其内没有猫腻! 无非站队二选一,或保持中立观望。 徐妙清能提前通过聚餐,了解一些内幕实为好事,池砚舟便劝:“前辈邀请,自当前去。” “不怕会错意?” “若察觉会错意就负责买单,也能落得好感。” “我不喜这种人际关系。” “较难避免。” “知道。”徐妙清也是听劝的人。 你喜与不喜。 其实无人在意! 既然选择工作便不可肆意妄为,再者她另有地下工作者身份,岂会意气用事。 无非在池砚舟面前稍有表露罢了。 清晨起来池砚舟感觉身体恢复较好,便于院中稍做活动算康复训练,强度很低循序渐进。 身上刚微微发热,便结束今早晨练。 吃罢饭前去警察厅。 今日特务股被安排负责搜查顾乡区,靠近郊区环境稍差。 金恩照压根没打算同行,任由警员前去。 顾乡区不少地方尚有积雪,冻的反而如同冰渣,池砚舟等人艰难跋涉。 警员搜查早不如此前认真,磨磨蹭蹭、偷奸耍滑。 长时间的没有明确目标的搜查工作,让警员日渐麻木,池砚舟认为联合搜查一事可能也要进入尾声。 再继续下去事倍功半。 他盼着能早日结束,避免长久处在高压之下,人会容易犯错。 晚上随众警员回警察厅复命。 没啥好汇报的,晃荡了一天而已。 后便各自回去休息。 途径三岔口见宁素商信号,池砚舟便于地德里将情报取走。 回到家中独自在厨房查看内容。 宁素商在情报中表示,冰城医科大学一事无需担心,池砚舟此前任务完成出色,组织同志便不会遭遇危险。 故而哪怕他此时不能参与学校调查,也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见此池砚舟便安心下来。 同时宁素商还告知有关冰城女高之事,会同第三国际分享情报。 且还分析徐妙清入职学校是否存在其他考虑,望池砚舟在日后相处中能做观察。 最后则是日满争斗信息,冰城特委会密切关注,同时提醒池砚舟莫要同郑良哲、郑可安多做接触。 虽他与昔年相比变化够大。 但毕竟乃是熟人,能避免的风险要尽量规避。 其次命池砚舟多留意联合搜查行动,若有情况需第一时间上报,柳滦牺牲一事不可重蹈覆辙。33qxs.m 将情报放在炉火之内焚烧干净。 心中担忧此刻渐少。 冰城医科大学同志安全无忧,第三国际也能尽快了解到冰城女高内部隐情,暂都没有危险。 至于郑良哲、郑可安能否认出来他。 池砚舟毫无担心。 变化可谓天差地别! 但组织提醒他牢记在心,尽量避免过多接触。 第二日再临警察厅,池砚舟刚准备看今日安排去何处搜查时,谁知金恩照将他与另外几名警员叫去。 “你们去申请领取一套监听设备以及录音设备,携带东西跟我出去一趟。”金恩照做出安排。 监听设备! 录音设备! 打算干嘛显而易见。 警察厅目前没有专门负责此类工作的科室。 但刑事科、外事科、特务科、保安科、警务科等警员,都具备使用设备的能力。 包括池砚舟在内,地方警察学校接受培训时都学过,使用难度不高,维修比较麻烦。 警察厅现有设备统一存放、专人定期检查维护,各科室需用时申请领取便可。 很快将东西领来。 金恩照带队出发。 最后在埠头区新城大街35号停下。 此处是著名饭店永安号。 进入饭店之内,金恩照要了两个相邻的包厢。 “将窃听器隐蔽安装在隔壁房间,监听设备、录音设备安装在此处。” “是。” 这几个警员乃是金恩照精心挑选,都是具备设备使用、安装能力的。 警员配合默契,监听设备、录音设备全都开始架设。 池砚舟同他们第一次配合,反倒被留下安装窃听器的工作。 窃听器不难安装。 可需隐蔽。 若被发现则功亏一篑。 警员俱是人精,挑选手中工作都相较简单。 眼看如此池砚舟只能拿着窃听器,前去隔壁进行安装。 金恩照随行一同过来。 饭店包间装修精美,池砚舟却目光审视。 环顾四周后对金恩照道:“队长,窃听器安放在壁灯内应当不宜被发现,且收音效果好。” 看了一眼壁灯的位置,金恩照问道:“线怎么走?” “工程量可能有些大,要将壁灯、隔板拆掉,线走隔板内部。”池砚舟说道。 永安号装修追求高端,因此走暗线。 窃听器的线可同走其内,但却需要拆除隔板后再复原,故而才会说工程较大。 但为确保窃听器不被发现,唯有此办法。 至于你说无线设备? 且不说警察厅内,尚没有无线窃听的相关设备。 就算有那体积也是巨大的,根本不适合用于暗中探听。 “时间是足够的,你弄得了吗?”金恩照问道。 “可以。”该表现的时候池砚舟也不会拒绝,毕竟此番他不做,一样会有警员做,结果不会改变。 第一百二十二章 监听聚会 包厢门被反锁。 华丽壁灯小心拆除避免磕碰。33qxs.m 隔板采用实木搭建厚实、坚硬。 寻到工匠所留木楔位置,使用工具将其取出,后拆下隔板。 窃听器藏匿壁灯玻璃罩内,线路走壁灯电线预留孔位,一切布置妥当再将隔板复位。 木楔敲进预留空隙,加以连接与固定。 金恩照细细观察不见任何端倪,对池砚舟工作能力给予肯定。 从包间离开将线头接在监听设备上。 拿起耳机戴在头上,金恩照示意池砚舟去隔壁说话。 来至隔壁坐在饭桌旁,他音量如正常交谈大小,金恩照听的真切。 让警员继续对录音进行调试。 此事一直忙碌至下午才算作罢。 放置设备的包厢今夜留两名警员值班,隔壁包厢不做安排。 晚上许会有客人前来用餐,警员可趁机继续做调试。 其余警员则可跟随金恩照回警察厅。 可见监听任务并非是今日。 晚上从特务股准备收工离去时,金恩照将池砚舟拦下。 “队长,有何吩咐?” “明日你随我去永安号。” “是。” 监听时金恩照需在场,设备布置结束便无需太多警员,两名值班警员加他们二人足矣。 金恩照愿意带他明日前往,可见今日表现起到作用。 实则安装监听设备给足充裕时间,地点又在半公共区域,而非目标人物家中亦或工作单位,难度其实很低。 于是工作态度至关重要。 池砚舟任劳任怨、细致入微,所交答卷自是优良。 夜里回到家中,见徐妙清挑选明日聚餐衣服。 她其实较少购买穿戴之物。 但多年身材保持较好,以至于几年前的衣服尚且合身,日积月累倒也放满衣柜。 她又喜款式简单、颜色素雅之风格,难以过时。 “明日赴宴用不用穿的成熟些?”徐妙清手里拿着两件大衣问道。 “你穿什么都好看。” “认真点。” “根据聚餐地点做选择。”池砚舟认为吃饭场所,是选择穿搭的关键考量之一。 西餐厅则与中餐厅大有不同。 “永安号。” “永安号!” “怎么?” “这件黑的就行。” “我也觉得黑色好些。” 今日特务股在金恩照带领下,于永安号内安装窃听器。 恰巧监听时间乃是明日。 第一百二十三章 表现机会 录音磁带已交由相关科室妥善保管。 且命其将录音内容,整理书面材料一份。 警察厅所得录音通常要求记录成书面材料,以便归档储存、方便查阅。 今日近三小时录音内容,工作量不小。 此事倒无需池砚舟操心,他随金恩照离开警察厅,寻了一处饭店用餐。 之前虽在永安号饭店内,却无心吃饭。 同样在包间中坐下,点菜等待。 池砚舟仿佛是难忍好奇般,出言询问:“队长,究竟是有何事需要吩咐?” “郑良哲来冰城女高一事,我们之前讨论过。” “多谢队长此前解惑。” “今日监听教职员工聚餐,实乃探查众人态度、倾向。” “态度、倾向?” “没错。” “我妻子还没正式入职,必定不会参与其中。”池砚舟急忙解释。 金恩照摆手示意:“现如今说的不是你妻子的问题,而是学校内尚有顽固之人,心系满清。” “教师都卷进了日满争斗之中吗?” “目前来看,确实如此。” “这事情也是他们能掺和的?” “总有冥顽不灵之人。” 反满抗日! 可日满之间同样存在间隙。 远不似表面看来如胶似漆。 “队长的意思是?” “今日聚餐中冰城女高教务主任舒胜,言谈间可知是校内满清复辟派代表人物。” “妄图复辟!” “股内想你利用徐妙清入职学校的机会,与舒胜多加接触获取其信任。” 听到如此安排,池砚舟不解询问:“冰城女高一事,不是应由郑良哲负责吗?” “郑良哲是来收拾烂摊子的,问题在于现在的摊子还没拦,上面自是会命警察厅协助行动。” “为何不直接抓捕舒胜?” 粉饰太平不假。 这点新京做的尤其到位。 可一个冰城女高的教务主任,显然不会引起太大风波。 快刀斩乱麻! 甚至可选择秘密逮捕,事后所带来的压力,对日本当局不痛不痒。 满清能有何办法? 早年国际调查团赴冰城调查“满洲问题”,英国侯爵带团遭受监视恐吓。 后报告书表示不应维持“满洲国”现状。 要求中日两方从东北撤军,交由西方列强各国共管。 国联大会以42票赞成,日本1票反对,通过《调查团报告书》决议,重申不承认“满洲国”。 可反观日本? 抗议报告结果,宣布退出国际联盟。 国联调查报告书成了一纸空文,徒增笑谈。 满清遗老遗少可谓是措手不及。 当时在国联日本人尚且不管不顾,此刻面对舒胜何必畏首畏尾? 见池砚舟疑惑不解,金恩照开口:“舒胜此人并不重要,可他死心塌地忠于满清,科内猜测背后必定还有隐藏之人,此番你接触舒胜便是要将暗中人物揪出。” 形成组织。 暗中行事。 日本当局自是难以接受。 难怪大费周章要调查此事。 “属下明白。”调查目标并非抗日反满战士,池砚舟心中也无太大压力。 满清复辟派系同样乃是汉奸。 无须手软。 真若能调查出问题也好让其狗咬狗,分散些搜查抓捕反满抗日组织的精力。 “此事虽不是抓捕反满抗日分子,但厅内以及新京方面都很重视,你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多谢队长将如此珍贵机会给属下,只是我警察厅特务股警员身份,会不会让舒胜心中警惕,故而难以接近调查?” “冰城女高一事舒胜心中同样焦急,郑良哲已到冰城却住在大和旅店不曾踏足学校半步,舒胜也需要渠道打听相关事宜。” 是警员身份不假。 可也是舒胜能做打探的人物。 且池砚舟不必刻意隐藏身份,反倒舒胜也难判断他的来意。 若真为调查,岂不是应该暗中进行? 起码不能一上来便将警员身份告知。 盛怀安想打一个出其不意。 其次则是池砚舟在警察厅内身份较低,没有一官半职。 入职时间更是不长。 恐怕在舒胜看来,日满争斗较为敏感,许不会告诉基层警员。 且舒胜并不知晓自己言论遭到监听。 金恩照说他言语之间态度明显,那是特务股结合诸多情报,以及工作经验才能做出的准确判断。 同事之间不一定明白,舒胜心中真正所想。 结合所有已知条件,池砚舟的警员身份,不仅不会造成接触阻碍,或许还能为调查工作增添便利。 “属下保证完成任务。”池砚舟表现出积极性。33qxs.m 士为知己者死! 金恩照都选你执行此任务,你难道不感激? 其实也非金恩照选择。 而是池砚舟合适。 科内想选一名基层警员,池砚舟符合此条件。 恰逢妻子又入职冰城女高,有主动接近的便利。 再者为人也机灵。 可金恩照既然想将功劳归于自己,池砚舟自当配合。 “好好工作,莫要让大家失望。” “属下明白。” “任务经费明日到股里领取,任务时间目前不做限制,但越快调查到线索越好,其次任务期间你保持相对自主性,不必事事向我汇报,免得耽误时间。” “是。” 两人吃过饭池砚舟前去结账。 虽今日金恩照表示自己请客,毕竟先前三鲜饺子是池砚舟掏的钱。 可对方都给你如此重要任务的表现机会,还能没有一点眼力吗? 依然叫来人力车提前支付车资。 金恩照吃饱喝足心情愉悦,会来事那肯定增添好感。 目送金恩照所乘人力车离去,池砚舟也不知今日任务,究竟是表现的机会还是麻烦。 口中都说满清傀儡。 示弱! 任由摆布! 但相比较之人是日本当局。 若同池砚舟警察厅特务股警员比较,满清实属庞然大物。 日后满清遗老遗少是否会怒火中烧,选择向他泄恨呢? 不得而知。 只是就目前而言你唯有听命,毕竟日本人态度显而易见,郑良哲调任冰城说明一切。 查舒胜自然是要查。 此事也要同组织汇报。 看似情报无关紧要,但背后可能隐含变故,组织能尽早掌握也可提前布局。 因此绕行地德里,将途中趁机偷写情报送入信箱之内。 徐妙清果然早就到家。 池砚舟回来对她问道:“今日聚会感觉如何?” “大家说得多,我仅是听听。” “都聊些什么?” “无非是工作、生活中的琐事,但也听闻学校好像新换了校长,不过此事众人仿佛有所顾忌,并未多聊。” “你这还未正式入职,学校便换了校长,你入职的任命书可还作数?” “我考核通过签字确实是前校长亲笔。”徐妙清隐有担忧。 “就怕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到你这里。” “那我岂不是无妄之灾。” “年关将近不如我们也学伯父,在学校内打点一下关系?”池砚舟给出提议。 徐妙清闻言皱眉。 他紧跟着说道:“我知你不喜此类事情,交由我去办便可。” 接触舒胜。 需名正言顺。 这便是池砚舟为自己找的路。 第一百二十五章 账目缺口 初步接触,中规中矩。 很难立刻判断效果如何。 自满洲里街回警察厅复命。 虽金恩照表示不必事事汇报延误时机,但池砚舟还是选择适当情况下多做工作汇报,临阵应变与擅作主张的界限往往模糊难寻。 金恩照并非心胸大气之人。 对李衔清的夸奖还是在其死后。 为防止无意间开罪金恩照,池砚舟自是注重细节。 于特务股内向其做出详细汇报。 听罢金恩照言道:“舒胜看来较为警惕,但应当不会发现你之端倪,后续多加小心谨慎。” “属下明白。” “今日购买礼品以及宴宾楼设宴所需费用,你做好记录,事后股内报销。” “是,不过属下见其家中安装有电话,是否要进行监听?” “早已监听。” 池砚舟其实猜到舒胜家中电话遭受监听。 此番提及全为表现。33qxs.m 后从金恩照处离开准备收工回去。 刚下石阶见岑鑫携纪映淮坐出租车离去,看其打扮应当不似回家,今夜许要去俱乐部、夜总会饮酒游玩。 所谓国党潜伏警察厅内人员,在池砚舟心中燕季同嫌疑高于岑鑫。 毕竟岑鑫有家有室却同纪映淮关系混乱。 作风问题为厅内警员津津乐道。 若岑鑫乃是国党潜伏人员,岂可乱搞男女关系,吸引诸多目光注意? 并非对潜伏工作有帮助。 不与纪映淮有所牵连,则更利于情报工作。 毕竟岑鑫对外人设并非喜好美色,不存在掩护之说。 故此池砚舟对岑鑫兴趣不大,主要怀疑落在燕季同身上,可自从先前李衔清身亡一事短暂接触过,就再未见过燕季同。 听闻在各县城宣讲防疫知识。 好在探查国党潜伏人员之事并不着急,池砚舟选择顺其自然。 此时出租车内,纪映淮向一旁岑鑫说道:“呼兰县税收账目经核查,确实存在问题。” “账目一事你不用管。”岑鑫不愿过多谈论。 “是否被贪墨?”纪映淮却兴趣十足再度追问。 见状岑鑫低声道:“呼兰县一事另有隐情,账目漏洞你这几日帮忙填补。” “做假账?” “非是假账,为另作他用,科长亲口授意你无需担忧。” “明白。” …… …… 池砚舟收工刚到家,徐妙清便上前说道:“我细想觉得不应急于打点关系,先静观其变为好,免得适得其反。” “我都打点完了。” “打点完了?” “是啊。” “不是昨夜才提及吗?”徐妙清诧异问道。 “兵贵神速!” “你寻的谁?” “教务主任舒胜。” “他怎么说?” “模棱两可!” 徐妙清闻言审视的看着池砚舟,你未免太过积极。 为何对自己工作如此上心? 感觉其中另有隐情。 莫不是猜到自己为何要入职冰城女高? 可应当不至于。 面对打量池砚舟没有心虚表现,很是自然说道:“宜早不宜迟。” 迟与早,对徐妙清来讲没有意义。 她入职乃是板上钉钉,不会出现意外。 但此言无法对池砚舟讲明,二人对冰城女高一事互有隐瞒。 “既然舒胜模棱两可,你便不必再去寻他。”徐妙清话语之间隐含试探。 “约了之后宴宾楼再聚。”池砚舟将目前情况告知。 徐妙清瞬间明白池砚舟寻舒胜,绝对不会单纯为她工作打点。 必定还有其他原因。 利用她接触舒胜,徐妙清并无半点反感,甚至于很欣喜可以帮到池砚舟,哪怕是暗中帮助也足以让她开怀。 可冰城女高背后牵扯错综复杂。 她又恐池砚舟遭遇凶险。 “与舒胜这种官僚打交道小心些。”徐妙清只能侧面提醒。 “我有数。”池砚舟也做出回应。 后两人不再交谈此事,等徐南钦回来便一同吃饭。 今日徐南钦回来稍晚。 但其脸色却很不错,池砚舟问道:“伯父可是遇到喜事?” “算不上喜事,却也差不多。” “发生了什么?”徐妙清同样好奇询问。 “商会人员同胡匪勾结,将货物占为己有再高价售卖,此前都颇为顺利,可这次货物在被胡匪拦路抢劫后的返程途中,遭抗日义勇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胡匪死伤大半弃货而逃,抗日义勇军缴获胡匪枪支弹药,及大批皮货物资离去,商会此番头疼不已。” “他们本就是空手套白狼,有何头疼。”徐妙清不屑说道。 “商会自是没有损失,可胡匪吵闹要他们给予赔偿,死伤那么多兄弟必要有个说法。” 池砚舟好笑道:“开始内讧。” “商会成员责怪胡匪办事不力,胡匪则咒骂商会泄露行动地点、时间,导致反满抗日武装力量提前埋伏,不然岂会损失惨重,总之听小道消息讲,双方已经吵的不可开交。” 吵! 还不敢将事情闹大。 勾结胡匪也是一项重罪。 台面之下能帮你遮遮掩掩,真的闹到台面之上来,不好收场。 难怪徐南钦高兴,那群贪得无厌的人确实遇到了大麻烦。 毕竟胡匪可不会同你讲道理。 “只怕是要破财免灾。”池砚舟觉得难有别的可能。 “他们不会再巧立名目,借机收取费用吧?”徐妙清担心商会人员继续搞压榨,填补此次损失。 “现在风言风语圈子内流传不断,他们岂敢再惹众怒,只得自己忍痛割肉。”徐南钦并不担心这点。 池砚舟边吃饭边道:“这抗日义勇军消息如此精准,胡匪怀疑泄密有理有据,也不知是谁配合抗日反满分子,算计了这么一手。” “那和我们就无关了。”徐南钦好似对此事,毫无兴趣一般。 吃过饭又闲聊半晌各自回房休息。 此刻夜深,纪映淮口中含有酒气同岑鑫分别。 他晚上要回家不便在外过夜。 纪映淮坐人力车朝家中而去,让车夫在新市巷稍作停留,自己取一件不太合身送来修改的衣服。 走入布行便见经理还在等候。 “纪小姐您可算来了。” “今日聚会散场晚了些。” “衣服已经由我们布行手艺最佳的师傅改好,麻烦您试一下。” “好。” 因是外面大衣,所以可以试穿。 经理帮忙试穿衣服时低声问道:“呼兰县税收账目一事,究竟是何情况?” “岑鑫不让调查此事,还命我做假账说另有他用。” “看来账目问题日伪早就发现,却按兵不动怕是有所阴谋。” “难不成红党方面突得一笔经费之事,不仅我等探查到消息,日伪也已知晓?”纪映淮站在镜子前,查看大衣合身程度。 布行经理口中夸赞纪映淮体态好,后侧身言道:“红党所得经费数目与呼兰县收税账目缺口恰巧一致,账目问题日伪当局先一步查明,若再知晓红党获得经费,整件事情便不难推断。” 第一百二十六章 情报分享 经费! 账目缺口! 答案呼之欲出。 呼兰县负责收税账目之人,暗使手段由税钱中截取经费,本意账目做的天衣无缝,谁知警察厅收捐科发现端倪。 若仅发现账目问题,应当彻查此事。 可警察厅反应却令人奇怪。 隐而不报、秘而不查,却命纪映淮将账目漏洞填补。 反常之举让纪映淮与布行经理猜测,日伪定也得知红党获得经费,于是想顺藤摸瓜暗中调查。 “若真是如此,红党所面临事态严峻。”布行经理说道。 通过呼兰县截留经费人员,可查明与其联系红党成员,能负责经费护送职位自是不低,怕牵一发而动全身。 纪映淮脱掉试穿大衣问道:“上峰是否打算将消息向红党提供?” “这要看上峰的意思。” 阵营不同难以亲密无间。 伪满水深火热之际,关内尚且内斗频繁。 一路围追堵截将红党赶至西北,甚至中途导致他们同东北地区红党失联。 相处方式显而易见。 日满貌合神离,他们又何尝不是。 纪映淮将自身大衣穿上道:“难不成眼睁睁看红党受损?” “你要明白如此提醒红党,便会让其怀疑经费数目泄露一事,我们安插在其内部的潜伏人员将面临暴露风险,再者警察厅收捐科查明账目问题,对你同样有很大影响。”布行经理理智分析。 一条信息。 极可能暴露两名潜伏人员身份。 上峰权衡利弊之下会作何选择,真不好说。 “伪满斗争局面日渐艰难,每一份抗日力量都弥足珍贵,任由日伪打击红党对整体局势不利。”多年潜伏冰城,使得纪映淮亲眼目睹太多战友牺牲。 “我会将消息全部汇报,至于上峰最后作何决定,那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 “‘破军’应当会以大局为重吧。” “你无需再去关注这件事情,等我通知。” “是。” 拿着改好尺寸的衣服由布行出来,踏上等候在外的人力车,布行经理笑着相送。 见其远去,回身关门。 身影融入夜色之中。 …… …… 晨起池砚舟日常锻炼,感觉已与往日无差。 今日不必同舒胜见面,约的时间是明天。 闲来无事想同特务股警员一起搜查,谁知宪兵队特高课课长住田晴斗突然宣布,结束冰城军警宪特联合搜查行动。 听闻此消息不仅池砚舟松了口气。 股内警员俱是露出笑颜。 金恩照也适当让众人休息一日,没有立刻安排工作。 池砚舟在警察厅内枯坐一天后离开,随即三岔路口见宁素商暗号,向着地德里而去。 房间内亮灯自是宁素商在此等候。 叩门入内。 宁素商本就不长的头发再度被剪短。 更添干练气质。 寒暄两句池砚舟询问:“组织有任务吗?” 宁素商神色严峻道:“组织今日收到消息,呼兰县税收……” 听罢讲述,池砚舟神情同样难掩担忧。 日伪盯上呼兰县潜伏人员打算顺藤摸瓜,若非提前得知情报,只怕难逃惨重损失。 “警察厅查明账目问题导致人员暴露,也不知日伪暗中调查掌握了多少信息?” “呼兰县一事组织会负责化解,今夜找你则是需要你多留意警察厅内情况。” “留意厅内情况?” “此信息乃是国党提供。” “国党?” “没错。” 不得不说国党此番帮了大忙。 且看组织现如今的意思,国党乃是从警察厅内得到消息。 收捐科! 岑鑫便是收捐科征收股股长。 可之前池砚舟分析认为,燕季同更有可能是国党在警察厅内的潜伏人员。 但此次情报却让岑鑫的嫌疑直线上升。 毕竟燕季同这些时日并不在警察厅内,收捐科发现账目漏洞一事,他必不可能知晓。 燕季同! 岑鑫! 池砚舟如今脑海反倒混乱不堪。 “这将我此前判断彻底推翻。” “没有得到真相前,一切皆有可能。” “国党应该心知我们会留意,他们潜伏在警察厅内的人员,却还将情报提供分享,倒是有些出人意料。” “东北地区与日伪战斗由来已久,且艰苦的条件致使众多成员壮烈牺牲,日久天长便也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战士尊重战士! “警察厅内我会继续留意,呼兰县的问题严重吗?”池砚舟更加关心日伪阴谋。 “若不知消息被蒙在鼓里自然凶险,不过此番提前得知敌人计划,应对起来并不麻烦。” “如此便好。” 接下来池砚舟开始做工作汇报。 主要提及冰城女高一事。 得知他开始接触舒胜调查满清复辟派,宁素商认为此乃立功机会。 “正如金恩照所言,这对你来说确实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不必调查反满抗日组织便可立功。” “我也是此想法。” “国党警察厅内潜伏人员身份调查一事,同样不急于一时,组织只是将已知信息告知你,避免你调查有误认敌为友。 接下来工作重心放在调查满清复辟派上,争取可通过此事体现价值,效果要远远优于组织配合。”宁素商认为此乃一举两得。 先前便说池砚舟需在盛怀安面前体现价值。 却被其安排试探打乱阵脚。 现在恰好可重回正轨。 “我会尽力调查。”池砚舟也明白要抓住机会。 “特委方面会帮你留意复辟派的信息,但目前主要精力都在呼兰县,怕很难及时给予你帮助。” “呼兰县事态更为严峻,我这里借助警察厅调查舒胜应当不难,切莫因小失大。” “好。” 问题商议结束,池砚舟起身告辞。 回家路上心有余悸。 若非国党出手相助,只怕县委、抗联都要遭受打击。 前线战士,多有纯粹。 未念及其他琐事。 此刻纪映淮同样是刚刚到家,她收到上峰消息,得知‘破军’选择将情报分享给红党。 面对这个决定她是认可的。 但‘破军’为防止潜入红党内成员被怀疑,便说此消息乃是由警察厅内获悉,是收捐科发现账目漏洞,暗中调查得知可能与红党有关。 警察厅内潜伏人员,因此前厚生会馆‘斩首计划’一事,已被红党知晓。 所以现在选择将问题继续推在纪映淮头上。 保全其余暗中隐藏的成员。 作为经验丰富的情报工作者,纪映淮知道‘破军’的安排很正确。 只是无疑使她更添危险。 上峰情报便是提醒她,日后警察厅内行事要更为小心。 对此纪映淮心中毫无怨言,‘破军’处理之法已最为恰当,若因保护她选择不告知红党,她心中反倒郁气难舒。 她放弃了太多! 承受了太多! 便是所求救国! 若‘破军’不已大局为重,纪映淮难免失望。 此刻她任由冰冷刺骨的水冲刷着身体,不惧凶险! 第一百二十七章 相谈甚欢 翌日一早。 借用警察厅特务股电话,向宴宾楼订包间。 宴宾楼生意火爆,时近年关更是一座难求,需提前预订防止登门无位。 好在今日较为顺利。 包厢一事敲定,等待晚上前去便可。 下午金恩照示意池砚舟先走,莫要错过与舒胜相约时间。 先一步赶到宴宾楼,舒胜自是还未到来。 甚至于今夜对方是否赴约,犹未可知。 只是池砚舟处并无破绽,加之先前接触故意言语留下线索,舒胜应当心痒难耐。 随着时间推移,宴宾楼客人渐渐增多。 今日他身着便衣在门口等候。 本是等待舒胜现身,谁成想先一步撞见刑事科科长费涟前来。 后郑良哲进入同一包厢。 两人互为好友此番郑良哲来冰城入职,费涟肯定是要为其接风洗尘。 偏前段时间事忙耽搁,今日方约着吃饭。 却恰巧与池砚舟约舒胜碰在一起。 好在舒胜还未到场,互相没有遇见。 饭店包间内费涟与郑良哲手握在一起。 “昔年新京一别,未能再与涟兄相会,没想到竟能等来同城共事之机,可喜可贺!” 费涟闻言紧握其手道:“为兄宁可不与你相见,冰城女高一事你岂能不知。” “涟兄已有耳闻?” “事关你郑良哲,我岂可不探听一番。” “劳烦兄长费心。” 两人落座费涟说道:“你一介教书匠何故来趟浑水?” “身不由己。” “究竟想你来做何事?” “满清复辟派系不容久存。” “迹愈合,神愈离。” “日方只需任由摆布之傀儡,图‘名正言顺’。”当着费涟的面,郑良哲言语并无收敛。 “满清遗老遗少老老实实听命行事便可,非要闹出些动静来。” “所求不同!” “你因何还未踏足冰城女高?” “配合警察厅行事。” 听闻有警察厅协同郑良哲开展工作,费涟担忧神色略有好转。 “特务科?” “正是。” “傅应秋、盛怀安等人俱是能力出众,得他们相助我便放心。” “涟兄不必为我心忧,若真的遇麻烦我可不会同你客气。” “我是生怕你客气。” …… …… 池砚舟翘首以盼久不见舒胜现身。 正担忧是否出现问题时,见其坐人力车而来。 急忙迎上代付车资。 “久等。” “要谢舒主任能赏脸前来。” 请对方朝宴宾楼预定包间而去。 今日舒胜能来,则是打探过池砚舟身份。 警察厅特务股小小警员一名! 早前南岗区警察署玉面郎君诨号惹人发笑。 招赘入门未享富贵,徐家生意江河日下,缩减至仅余三处铺面。 且还都是入不敷出苦苦支撑。 以至于徐妙清都出门应聘教师工作填补家用,池砚舟恐是想在徐家有所表现,才寻上门请他帮忙。 由此分析应当不存在其余目的,舒胜今夜才决定赴宴。 “舒主任请点菜。” “你来便可。” “可有忌口?” “并无。” 池砚舟没有点太多,毕竟只有他们二人。 几个招牌菜也不寒酸。 后他便忍不住问道:“不知此前拜托舒主任一事,可有阻碍?” “不好办。”舒胜眉头一皱,面色为难。 “还能难住主任不成?” “你也知换校长一事突然。”舒胜故意提及此事,便是想引导池砚舟谈论有关事宜。 别说池砚舟还真就是上道,立马轻声自语:“难不成流言是真的。” “什么流言?” “道听途说,无根无据。” “说来听听无妨。”舒胜鼓励。 池砚舟压低声音轻语:“股内传言前任校长得罪了人,这才安排新任校长接替工作,两任校长互不对付。” 舒胜就说池砚舟为何因换校长一事,就寻自己帮忙。 看来确实知道一些内情。 “是吗?” “舒主任不知道?” “略有耳闻。” “我看传言不假。” “你为何如此肯定?” “新任校长郑良哲都来冰城许久,入住在大和旅店却没去冰城女高,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池砚舟反问。 一个特务股的小小警员,都知道新任校长是郑良哲。 还知其住在大和旅店。 舒胜觉得今日见面选择实属正确,不然必将错过诸多线索。 “你们特务股还了解这些事情?”舒胜问道。 “我们就是靠情报吃饭的。”池砚舟言语之间有些得意。 此刻为止舒胜已经可以判断出来,警察厅必然同郑良哲有所接触,那目的显而易见。 但池砚舟肯定不知。 不然岂会当面透露。 其次特务股是否知晓他与前任校长的关系? 舒胜目前无法推断。 毕竟池砚舟小警员在厅内人微言轻,重要消息难以获悉是正常的。 可警察厅是否盯上他区别很大,舒胜想弄明白。 “既然如此你也清楚两任校长私下不和,徐妙清入职一事乃是前任校长首肯,就怕现任校长为显权威将其驳回。” “正是因为担心这点,才想舒主任帮帮忙。” “我到时会帮你。” “多谢!” “只是不知新任校长郑良哲喜好如何,若我能投其所好,说话便能多些分量。” “这个我帮舒主任打听。” “你打听?” “舒主任不信?”池砚舟很是自信。 舒胜自然是想他帮忙打听,才故意如此说。 见其典型年轻人性格,喜欢炫耀能力,他才略施小计对方就迫不及待上钩。 心中冷笑觉得极易对付。 口中却感谢道:“那我们也算是互惠互利。” “舒主任等着便可,必能打探到消息。” “那我拭目以待。” 两人相谈甚欢,气氛融洽。 吃过饭后送舒胜离去,在宴宾楼门前乘坐人力车。 费涟此时恰好也同郑良哲从包间出来。 伸手将郑良哲拉住站停:“外面那人是警察厅特务股警员池砚舟。” “池砚舟?” “就是他最早假扮反满抗日分子接近可安。” “是他。”郑良哲也看着街道上的年轻人,长相确实出众。 “他与谁来吃饭,看其送上人力车的模样,应当职位在他之上。”费涟看不见舒胜的面容,被人力车黑色棚子遮挡视线。 “你作为科长上前一问便知。” “虽是科长但有关特务科的警员寻常不做询问,避免探听特务科行动招惹麻烦。” “如此严谨?” “警察厅工作不好做。” 郑良哲看着池砚舟挺拔身姿离去,不由想起郑可安被警察厅抓捕审问一事。 假扮红党! 被郑可安识破! 探查出备份照片一事! 运气倒是极好。 或只是运气吗? “池砚舟在警察厅内地位如何?”郑良哲走出宴宾楼问道。 “毫无靠山的小警员罢了。” “小警员!” “你对他有兴趣?” “胆子很大。” “他调查可安也是奉命行事,你初来乍到冰城,还要靠特务科协助行动,莫要招惹是非。”费涟作为朋友自然是要劝。 “我心中有数。” 两人于宴宾楼门前分别,各自上轿车离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引蛇出洞 入夜的冰城霓虹灯五光十色。 映照着周遭如梦似幻。 各方势力暗流涌动、危机四伏! 山雨欲来风满楼! 池砚舟送别舒胜后,赶回警察厅汇报工作。 今日金恩照知道他与舒胜相见,会在股内等待结果。 果然回来见其坚守岗位,却神色不悦。 池砚舟上前问道:“队长,有事情发生吗?” 收敛心神金恩照反问:“舒胜这里进展如何?” “进展颇为顺利,他托我打探厅内情报。” “放些消息给他。” “让他知晓已经被厅内盯上?” “舒胜若知自己被怀疑必然心急,定会联系背后之人寻求应对之法,我等也好顺藤摸瓜查明此人。” 打草惊蛇! 引蛇出洞! 确实干净利落,见效最快。 池砚舟的作用则是要让舒胜知晓被特务股怀疑,却让他误认为特务股盯的没有那么紧,如此才会联系幕后人员。 这个分寸要把握好。 “属下明白。” “新京电报催促此事,务必早日有所建树。” “请队长放心,过两日我再与其联系,将消息透露给他,但谁负责跟踪监视呢?”池砚舟询问。 若舒胜通过电话与人联系,监听便能有所斩获。 可若选择见面,则需要监视才能掌握信息。 他出面接触舒胜,便不再是合适的跟踪监视人选。 “股内另有安排。” “不知队长因何事心烦?”池砚舟还是想弄明白,金恩照今夜脸色为何较差。 收集情报是他日常工作。 “联合搜查一事刚收尾,股内便要出两场外勤。” “外勤?” “有一项剿匪任务。” 冰城警察确实需要参与类似剿匪这样的作战任务,以及围剿抗联等行动需要时,同样配合进山作战。 这也是冰城警察多配备步枪的原因所在。 方便随时成军战斗。 “剿匪一事刑事科、保安科、警务科都可负责,没必要让我等特务科冲锋陷阵。”池砚舟大感不解。 “烂摊子!” “有内情?” “你此前同王昱临抱怨,商会勾结胡匪一事。” “属下胡言乱语当不得真。” “此番商会货物被胡匪抢夺,后又遭抗日反满分子埋伏,你应该听家中老泰山讲了吧。”彡彡訁凊 “略有耳闻。” “胡匪翻脸要钱,商会破财免灾,事后越想越气,于是各方商议准备剿匪。” 胡匪此番触碰的,可不仅只是那几个人的利益。 盘根错节、千丝万缕! “那也轮不到特务科不是。” “谁将消息透露给抗日反满分子?”金恩照反问一句。 抗日义勇军如何得到情报? 这便是特务科需调查之工作。 池砚舟这才听明白,特务科的任务是从城外、城内调查泄密之人。 但让金恩照说的夸大其词。 好似要参与剿匪一样。 且此番调查重点还在城内商户,外勤随便安排几人便可。 功劳还未得到,金恩照苦劳先占上。 “队长辛苦。” “城内商户调查你本是最合适人选,偏舒胜任务当前不便受影响,只能交给他人去做。” 金恩照这并非场面话,确实觉得池砚舟最合适。 毕竟徐南钦也属于相关商户。 池砚舟更加了解其他商户情况,调查起来事半功倍,只可惜分身乏术。 “属下尽快完成手中任务。” “切莫心急,不可本末倒置。” “是。” “舒胜仍是现在工作关键。” “谨遵队长教诲,只是不知另一趟外勤是?” 提及此事金恩照却摆手不言。 意思显而易见。 池砚舟当即不再做任何询问,不过心中也有猜想,恐怕与呼兰县一事难脱关系。 汇报结束由警察厅离开。 池砚舟先行前往地德里送出情报,内容则是警察厅特务股针对冰城商户调查,看谁将消息透露给抗日义勇军。 应当是国党成员所为。 呼兰县一事国党鼎力相助,此次情报组织也可投桃报李。 虽价值相差甚大,却能表明态度。 后回到家中见徐南钦在翻阅报纸。 “伯父。” “今日降温严重,你每日回来得晚,注意保暖防寒。” “伯父也要注意身体。” “身子骨确实一年不如一年。” 岁月催人老。 难逃! 池砚舟说了两句宽慰的话,转而聊起此前货物被劫一事。 “警察厅特务股负责调查,城内商户泄密……” “特务股调查,岂不是认定泄密人员是反满抗日分子?”徐南钦问道。 “私通义勇军自然是抗日反满。” “那勾结胡匪的算什么?” “可没人管这些。”池砚舟今夜聊起此事,算是给徐南钦提醒。 徐家也在相关商户名单之内,徐南钦定也要面对特务股警员盘查,提前告知一声起码不会说错话。 毕竟警员行事捕风捉影,若稍有不慎恐遭遇麻烦。 徐南钦显然也明白池砚舟的用意。 毕竟他很少主动聊起特务股的事情,今日之举不难理解。 池砚舟心知徐南钦心思通透,点到即止。 劝其早些回房休息,池砚舟便也起身进入房间。 徐南钦坐在沙发上手中把玩着茶杯,特务股想调查泄密商户? 那就让他们好好查查! 回到房间的池砚舟,邀功似得对看教材的徐妙清说道:“学校的事情已经解决。” “解决?” “舒胜答应帮忙,入职一事不成问题。” “那便好。” 她陪着池砚舟演戏。 工作问题得以解决,那池砚舟真正的目的呢? 但观察其表情,徐妙清认为起码没有坏消息,应当进展也是顺利的。 她自然跟着开心。 正如她所言,能帮到池砚舟便值得高兴。 “过年你们厅内放假吗?” “怎么了?” “一起逛逛庙会。” “还不太清楚。”池砚舟确实不知道会不会放假。 其实日伪是不愿意百姓过年。 因春节的代表性太强,不利于他们奴化掌控思想。 但此节日对百姓而言意义非凡,每年庙会、舞龙、秧歌、高跷等活动表演如期而至。 “那到时再看。”徐妙清想起往年两人一起逛庙会的场景,本欲意重温一番,但怕是难得偿所愿。 池砚舟没有说请假陪同的话。 首先过年想请假警员必然很多,他初来乍到地位不高,想请假不见得能批准。 其次则是工作中能第一时间获悉情报,若因请假错失重要消息,导致组织出现危险得不偿失! 故而池砚舟会听候特务股安排。 不会主动要求放假。 但特务股安排你放假,便也不好要求上班。 毕竟大家都想放假,你偏渴望上班也容易引人怀疑。 “过年节目众多,晚上还会有各类表演,我们可一同去看。”池砚舟笑着说道,有可能还会有灯会,晚上也热闹。 “好!”徐妙清觉得乱世之中,能有片刻心安便是难得。 第一百三十章 幕后之人 亦敌亦友! 摩擦不断! 呼兰县账目一事,可知国党潜伏人员大概率乃是收捐科警员。彡彡訁凊 商户泄密人员调查一事则表明,红党潜伏人员应在特务科。 范围进一步缩小。 却也符合当时参与厚生会馆保卫工作的警员特征。 特务科此前暗中除掉三名警员,红党成员却毫发无损,称的上一句经验老到。 加密书写结束,徐南钦将纸张从穴位图上拿下。 折叠整齐塞入信封之内。 披上大衣由房间出来自后门离开,未惊动门房李老。 夜深街道寂静无人。 行至安平街与安埠街交汇拐角处,怀中信封掏出投入信箱之中,锁头顺势颠倒放置。 做完一切徐南钦回到家中。 院中路过池砚舟所在房间驻步不前,目光望向窗户满含深意。 后则进入自身房间休息。 徐南钦虽有不明之处却未过多担忧,‘子规’此人他颇为了解,寻得警察厅内红党潜伏人员,也不会做出威胁对方安危的事情。 月落日升。 池砚舟一早便开始打熬身体,徐南钦坐在房间内看着,感叹年轻人活力四射。 早年他也似这般,岁月不饶人。 今早吃过饭后池砚舟便直接赶去警察厅,昨日盛怀安言舒胜背后之人身份确定。 究竟是谁? 背景如何? 他自当是好奇。 想早些打听清楚。 来到警察厅特务股只能前去寻找盛怀安,金恩照短时间内怕是不会回来。 “报告。” “进。” “股长。” “你来的正好,昨日连夜收集上来的情报资料,你且看看。” “是!” 池砚舟没成想竟如此顺利。 他主动前来打探情报实有生硬,却勉强可以解释想参与立功。 但进门还未等他开口,盛怀安便主动让其看资料。 令人意外之喜。 可既然让看他也不必瞻前顾后,股长之言你能拒绝? 资料不厚。 仅有两页纸罢了。 “性名:夏汾。” “性别:男。” “年龄:四十九岁。” “职业:无职业。” “原籍:山东省泉城府。” “住址:马家沟区分部街。” 开头乃基本信息,目前并无多大价值。 可紧随其后的内容,使得池砚舟瞳孔不自主的放大。 后凝练如炬! 夏汾早年乃是红党磐石县委成员。 32年便是因他提供情报给日伪,导致磐石县委遭受搜捕,致使县委机能瘫痪人员牺牲殆尽,池砚舟母亲董荷便也于此次搜捕之中丧命。 后夏汾因提供情报有功,前去新京接受嘉奖。 常年跟随在前任文教部总长门下。 前任文教部总长,乃是满清复辟派系的头号代表人物。 夏汾久在其门下接受熏陶,成分不言而喻。 此番前任文教部总长被免职只能闲赋在家创办书院,冰城复辟一事则交由夏汾负责,可见对其信任。 “他竟然是32年红党磐石县委大搜捕的始作俑者!”池砚舟与李衔清负责调查过农乐童的事情,自然了解当年一事。 “确实是他,当年事罢便去了新京,没成想又偷偷摸摸跑来冰城。” “他因何要出卖红党县委?” “早年争斗始发红党经验不足,成员审核以及保密工作并未如同现在这般专业,能有今日之成果俱是鲜血教训换来。 夏汾来东北前就是一门心思想要仕途通天,可惜红党当年没有能力做全面审查,又急于壮大势力意图抗争,类似夏汾这种人吸纳了不少,也都为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盛会安所言非虚。 从缺乏经验到拥有丰富的对敌经验。 确实是鲜血换教训。 两页资料很快看完放回桌面,池砚舟不知盛怀安打算作何安排,可他心中恨意掩饰得当,不曾流露半分。 “现如今证据确凿可否抓捕舒胜、夏汾?” “你的罪名是什么?”盛怀安冷笑问道。 罪名? 日本人对外告知则是满洲国。 承认满洲国的独立性。 那么舒胜、夏汾无罪! 或是不好定罪。 “股长的意思是?” “你觉得呢?” 面对反问池砚舟当即不知该如何作答。 见状盛怀安脸色一寒道:“安排你去除掉夏汾敢吗?” 敢吗? 池砚舟求之不得。 手刃仇敌! 可内心兴奋被他死死压制,反倒面露难色。 夏汾背后是满清遗老遗少。 又有新京前任文教部总长,复辟派代表人物撑腰。 确实会惹麻烦。 自然是不能答应的太爽快。 “属下不甚理解,此种情况之下除掉夏汾,岂不是人人皆知乃是特务科所为?” “便是要让人知道。” “敲山震虎?” “正是。” 日伪打算杀掉夏汾敲打满清复辟派。 夏汾身份满清复辟派心知肚明,死于冰城更是心照不宣,以此警告其余人员日伪态度,切莫随满清行将踏错。 雷霆手段! 怕是日方要求。 按警察厅的意思必然不会如此。 杀夏汾震慑众人。 “舒胜要解决吗?”池砚舟再问。 “解决了舒胜,郑良哲如何尽快掌控学校。” 舒胜作为教务主任且在学校工作时间很长,校内事宜基本上都有参与,大部分教职员工更是听命于他。 郑良哲想尽快稳定学校。 舒胜则是最佳人选。 毕竟夏汾的死下面的教师可能不明所以,但舒胜很清楚是什么意思。 新京的是虎。 敲山而震。 冰城舒胜顶多算狼,只怕被震的匍匐在地难爬起身。 复辟派发展的人。 与反满抗日分子,在日本人眼中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不必除掉。 仅需令其迷途知返、悬崖勒马即可。 杀夏汾! 收舒胜! 促使满清复辟派进一步瓦解。 起码冰城地界上要干净些,盛怀安可不愿被其惹出乱子,受到牵连。 盛怀安脸色玩味的看着池砚舟,他还在等对方的答案。 敢于不敢? 为何挑中池砚舟? 听闻身手不错,且调查舒胜一事也有他出面,日后威逼舒胜时也少不了要参与一下。 最重要则是想看池砚舟的态度。 若听命安排,此前陆言“水刑”一事,所留隐患应当不大。 “属下一定完成任务。”池砚舟好似咬牙跺脚般下定决心。 实则心中早已忍不住想完成此任务。 李衔清是第一个。 夏汾便是第二个。 但绝非最后一人,池砚舟会慢慢同罪魁祸首清算。 “有胆量。” “为股长鞠躬尽瘁。” “夏汾住处你已经知晓,行动自由安排,凶杀现场明显便可。” “是。” 他杀! 不是意外。 才能起到威慑效果。 且行动中根本不用刻意隐藏身形,毕竟警察厅到时负责调查,还能抓池砚舟不成? 日本人更是不会管这件事情。 但池砚舟心中决定小心行事,不要暴露踪迹。 毕竟若是满清遗老遗少等,知晓动手之人乃是一小小警员,为发泄不满挽回颜面,指不定会作何打算。 因此池砚舟觉得此番行动,远不是表面看来简单。 第一百三十一章 无需忏悔 威慑满清遗老遗少自是不难。 导致其颜面扫地恐要恼羞成怒,复辟一事哪怕收敛不敢声张,却难保不会泄愤。 行凶杀害夏汾之人便是最佳目标。 到时满清遗老遗少勋贵之族服从日方管理,仅是要杀你一小小警员,还不行吗? 日本人极有可能听之任之息事宁人。 互给台阶! 真若如此倒霉的是池砚舟。 故而此番行动需隐藏踪迹,日伪自不可能承认夏汾由他们所杀,满清遗老遗少只能自己调查。 池砚舟不留破绽,则能有效减少隐患。 从盛怀安办公室离去,他便得了秘密任务。 此任务保密程度很高。 只是东窗事发之后毫无悬念可言。 新京多次催促要尽快有进展,盛怀安言语之间也想速战速决,池砚舟便赶去马家沟区分部街。 到夏汾住所进行踩点。 并未乘坐人力车免得留下破绽,一身便衣穿戴帽子、围巾等物加以遮掩面容,步行至夏汾住所外收集资料。 至于夏汾在冰城之内除了与舒胜联系之外,还与何人联系? 日伪此刻不愿调查。 类似舒胜警察厅也没打算赶尽杀绝,其余人你查与不查意义不大,尽早除掉夏汾敲山震虎最为关键。 夏汾一死冰城内同他有过接触的人,岂会不明真相。 必然都老老实实不敢再掀波澜。 夏汾在冰城的住所还不错,二层小洋楼倒是环境舒适,且他并无工作每日多数时间停留家中。 早年磐石县生活时夏汾有家有室。 但根据警察厅此番调查收集资料显示,他却孤身一人。 妻儿死于霍乱。 新京夏汾另有佳人伴身却并无举办婚礼,此次来冰城也没同行,毕竟他所行之事凶险,保密需求较高。 观察许久不见夏汾出门。 可见他在冰城除了负责联系复辟派发展之人外,极少外出走动。 安全意识到位。 只是他一人确实不便开火做饭,中午踏出门前去饭店用餐。 夏汾年纪比舒胜尚且年轻一两岁。 穿着藏青色棉花长衫,倒有几分老派作风。 出门不戴手套,双手互相塞入袖口之内,在离家不远的小饭店吃饭。 远观夏汾此人一脸正气,眉眼大开大合,谁能想到却是出卖磐石县委之人。 仅是观察,池砚舟并没有打算今日就动手。 目送其吃完饭回家,一直踩点到晚上方离开。 回家前于地德里送出情报,告知冰城特委自己要对夏汾动手,看可曾存在变故。 第二日一早路过三岔路口时,池砚舟抬头上望。 见宁素商身影出现在窗前。 昨夜情报之中他表示,如若没有意外同意行动,今早宁素商站于窗前示意便可。 两人眼神交汇。 宁素商眉眼之中流露关心。 池砚舟虽看不真切,却明白乃是提醒自己多加小心。 目送池砚舟背影渐行渐远,于霁虹街消失不见,宁素商真的觉得他越发成熟。 昔年仇人夏汾出现眼前。 警察厅命其将人除掉。m.33qxs.m 如此情况之下池砚舟都能先行汇报避免杀错,宁素商很是欣慰。 警察厅所提供情报不假。 夏汾确实乃是当年惨案罪魁祸首,组织早年也想将其除之后快,可奈何对方躲藏新京难有下手时机。 没想到兜兜转转跑来冰城。 得组织肯定答复池砚舟并未前去警察厅,直接从义州街下马家沟区,于夏汾门外等候。 时至中午他又出门吃饭。 等其离开之后池砚舟上前溜门撬锁。 溜门撬锁的手段,在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时学过一些。 主要还是入职南岗警察署后学的多些,大半是从被捕的盗窃犯人手中学来。 王昱临当时同池砚舟一道学习,他却不得要领。 反倒池砚舟学去六成功力。 虽仅有六成功力但开这种锁绰绰有余,毕竟当年被抓捕之人号称“哈埠锁王”,连保险箱都开过。 很快房门打开。 池砚舟闪身进入,观察行动路径上可有陷阱或记号。 小心翼翼潜入客厅躲在门后。 等待大概四十分钟左右夏汾开门回来,他吃饭不会离开太远,总是在附近解决。 屋内暖炉温度并不低,夏汾回来便随手脱下棉衣。 朝着衣架上挂去。 可这时池砚舟从背后猛然出手,勒住对方脖颈将其放倒。 夏汾虽不能说年事已高。 却真不是年轻小伙的对手。 加之被偷袭慌乱之间毫无反抗能力,便被池砚舟按倒在地。 嘴巴被捂住难以发声。 看着眼前面孔夏汾不明所以,他根本不认识此人。 “这几年会梦到磐石县委因你而死的人吗?”池砚舟在他眼神慌乱之时出声询问。 磐石县委! 听到这几个字,夏汾眼中的慌乱变成了恐惧。 他拼了命的挣扎想要开口,但池砚舟却没有给他机会。 “你无需为自己所做的事情忏悔,你只需为你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便可。” “唔……唔唔……” “我叫农乐童。” 听到农乐童的名字,夏汾眼神更加吃惊。 当年警员抓捕农乐童他知道,且最后一直都没有抓到。 原以为早就死在乱世之中,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夏汾拼命摇头好似在说是误会。 当年磐石县委一事并非他所为。 可池砚舟已经通过组织确认其身份,又岂会轻易动摇。 手中匕首直刺夏汾心脏。 后再用力向下一压。 刀身整体没入仅余手柄在外。 握紧手柄旋转刀体,鲜血冒出。 夏汾抓着池砚舟衣服的手无力垂下。 匕首没有拔出留在尸体之上,池砚舟仔细擦拭手柄位置,确保不留指纹。 后在房间内翻箱倒柜。 将一切财物搜刮一空,连同夏汾手腕上的手表也拿走。 凶手! 劫财! 现场布置结束。 后仔细清理可能会留下痕迹的位置,慢慢由房间退出来。 低头不露真容向警察厅而去。 进入南岗区后帽檐拉高,围巾放低。 衣领也整理敷贴。 一路进入警察厅,直奔盛怀安办公室而去。 “报告。” “进。” 见池砚舟进来且手里拿着东西。 盛怀安便知他已动手,未曾想如此之快。 他虽然言语之间有催促,却以为池砚舟要观察几日,没料到第二日便解决问题。 “这是由夏汾家中搜刮来的所有财物。”池砚舟将财物上交。 这些他拿不走。 日后有人发现夏汾尸体报警,警察厅开始调查,便能得知其内财物遭人洗劫一空。 不如老实上交,言语表明是所有财物,他没有私留一厘一毫。 数目确实可观。 毕竟满清复辟派让夏汾来冰城负责联系工作,岂能不给活动经费。 盛怀安对此很满意。 钱财谁不爱呢? 再者他心知池砚舟不会贪墨,毕竟风险太大。 东西看了一遍,盛怀安说道:“这块表你拿走。” “如何处理?”池砚舟问道。 心知这表肯定不是给他的,再说这玩意就是烫手山芋,要来何用? “黑市出了。” “明白。” 求财窃贼杀人劫财,贵重物品自当尽快变现。 夏汾贵重物品也就这块手表。 但黑市变现价值不高,可你抢来的东西,来路不正还想换多少钱? 能出手便可。 此举也是坐实夏汾乃是被贼人所杀。 同时变现财物算作池砚舟奖金,毕竟刺杀任务暗中进行不可走科内嘉奖。 此物变现钱财有限,当做奖金却也合适。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陪同出席 类似黑市变现。 寻常百姓较少能接触到。 但从黑市流入市场的物品,却时常能有触及。 若偷盗获得不便于出手之物时,会选择拆解零件销售。 类似于收音机、手表等物品,零件维修替换亦能赚钱。 金额自会差距较大,主要胜在安全。 毕竟有些物品指向性非常明确,招惹麻烦得不偿失。 好在夏汾的手表算不上名贵,在进口手表内是中低档产品,且销量较广利于出手。 池砚舟身为警察,自是对黑市销赃一事有所了解。 东傅家甸区,铁道爱护村内有一当铺。 便是冰城内众多扒手销赃之所。 当铺最早应势而起,凭借的是“诚信”,任何来此典当之人信息绝不对外透露。 如此名声大噪受到热捧。 此时早已用财铺路,背后得人撑腰。 今日池砚舟下班由警察厅石阶而下,沿山街向东。 再走大直街自义地街向北,进入东傅家甸区。 铁路一过便是铁道爱护村。 当铺位置并不显眼,隐藏在村内犄角旮旯。 且门窗皆由厚重门帘、窗帘遮挡。 外人难窥内情。 乔装打扮掩护得当,池砚舟掀开门帘入内,屋中光线很暗视野受限。 高高柜台横在身前,伸手才能将东西放于其上。 听得有人进来柜台后出现一人,居高临下看着池砚舟。 头也不抬仅是将手表递上。 那人拿起借助柜台后明亮电灯细细查看,后说道:“一百八。” 一百八! 黑! 这块手表全新起码千元以上。 虽现如今算作二手,可夏汾平日保养到位,成色极佳。 “卖!” 这里不兴你讨价还价。 一百八十块钱递来池砚舟接过便走,当铺不会开具任何票据。 秘密完成警察厅内任务,得一百八十块钱。 你说少,其实倒也能顶些用。 可你要说多,真就谈不上。 今日手刃仇敌畅气舒心,其余全当是添头。 此处距离家中稍远,他远离铁道爱护村后,选择乘坐人力车回家。 家中自是闲聊商户调查一事,得知徐南钦未有麻烦,便也安心不少。 只是警察厅特务科警员吃拿卡要,商户近日有苦难言。 徐南钦照样难逃此劫。 众人只能自我安慰,破财免灾! 这事徐南钦没提,他也知池砚舟人微权轻难改现状。 家中休息一夜,第二日继续赶赴警察厅工作。 只是夏汾尸体还未被人发现。 每日深入简出,于冰城内也无平日来往密切好友,尸体确实不易被发现。 就在池砚舟认为可能要等几日时,下午刑事科便有所动作。 管辖马家沟区的警察署今早接到报案,说是入室杀人抢劫。 警员赶赴案发现场果真见有尸体,且家中财物被洗劫一空,后续调查得知此人身份。 再查警察署发现他与新京方面还有联系。 便将案件呈报警察厅,后交由警察厅刑事科负责。 此时池砚舟也被盛怀安叫进办公室。33qxs.m “股长。” “夏汾尸体已经发现,厅内会将消息放出,舒胜应当早上便能有所耳闻,你晚上陪同郑良哲去见他。” “我陪同郑良哲?” “是。” 池砚舟欲言又止。 宁素商让其少与郑良哲、郑可安接触,可此番却要让他陪同。 “怎么?”盛怀安见其为难,出言询问。 “属下此前调查郑可安,怕令郑良哲不喜。”池砚舟为自己找到一个合理借口。 盛怀安闻言却道:“此番你也算帮了他大忙,再配合他将舒胜拿下,前尘往事则一笔勾销。” 其实盛怀安是好心。 一方面池砚舟同舒胜有接触,晚上到场效果更好。 另一方面也是化解误会矛盾,调查郑可安一事便可作罢。 殊不知池砚舟根本不愿同郑良哲接触。 眼看难改决定,池砚舟便没有再推辞,他变化天翻地覆,小心些不会出问题。 “属下多谢股长美意。” “根据警察署调查汇报可知,你现场处理的极好,他们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谢股长夸奖。” 小心翼翼处理现场目的何在,盛怀安一清二楚。 却觉得理所应当。 谁会想给自己带来麻烦与危险呢? “调查一事刑事科会负责,你稍晚去大和旅店门前等郑良哲,后陪同他去见舒胜,帮其说服舒胜即可。” “属下明白。” 盛怀安所安排任务不难。 夏汾一死,舒胜定当方寸大乱。 池砚舟的出现只是要让舒胜明白,夏汾并非意外死亡,而是警察厅出手杀人。 仅此而已! 下午提前从警察厅离开去大和旅店,距离很近步行即可。 到地方之后,池砚舟表明身份坐在大厅内等候。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专员调查 亲近? 不管因何而起,都非善事。 日后接触能免则免。 所谓常来常往自是不可。 郑良哲敲打结束回大和旅店休息,池砚舟则朝着家中走去。 今夜舒胜一事顺利完成。 却在郑良哲处遭遇变故,警告不让调查郑可安一事他倒未放在心上,毕竟郑家地位摆在这里,寻常也不会有人前去找麻烦。 再者她若真有救国之心,池砚舟岂会对她不利。 让其心中不宁的,则是郑良哲亲近之言。 无心之举? 刻意为之? 池砚舟现在摸不准对方心思,回到家中于镜子前百般打量,他自认昔日旧识无人能认出。 收敛心神,不做他想。 日后少接触便可。 “大晚上怎么在意起仪表仪容?”徐妙清见其对着梳妆镜左右端详,大为不解。 “自我欣赏一下。”彡彡訁凊 “恬不知耻。” “有何不对?”池砚舟直接将脸贴在徐妙清眼前,距离不过一拳之隔。 突然间她觉得要说欣赏还真的没错。 纤纤玉指点在池砚舟额头将其推开,微微泛红的脸颊低头隐藏,目光放在书页之上,字里行间却全是池砚舟的名字。 后退坐在凳子上。 池砚舟倒了杯水一饮而尽,有关学校一事并未告知徐妙清,郑良哲所谓照顾应当都是威胁之言。 初听徐妙清入职冰城女高。 郑良哲出任校长。 还念头思索两者之间是否有联系,此刻看来确是多虑。 家中休息一晚,第二日池砚舟到警察厅后,第一时间前去寻盛怀安。 作为特务股股长,盛怀安每日来的很早。 “报告。” “进来。” “股长,昨夜舒胜一事进展顺利,他表明服从郑良哲管理,且还主动筹备举行欢迎仪式,时间定在三天之后。” 昨日工作,此刻汇报。 对此盛怀安毫不意外,前期准备工作做了如此之多,若还不能得到预想结果,那岂不是无用功。 “到时欢迎仪式你代表股内出席。” “校内举办欢迎仪式,股内还需前往吗?” “为向日本人表明我等警员态度。” “属下明白!” 所谓代表其实并非代表。 仅是警员便可。 池砚舟越不想同郑良哲多接触,可这接触偏就一浪赶着一浪。 好在当日郑良哲是绝对主角,他边缘参与可能都不会同其交流。 “夏汾身死一事刑事科电报新京,有专员被安排前来冰城调查。” “专员调查?”池砚舟面色适当一紧。 “没错。” “属下……” “你无需担忧,冰城方面自是不会让其调查到任何蛛丝马迹,且你也未留下线索。” “舒胜是否会向专员透露,夏汾之死乃是警察厅所为?” “无需舒胜透露也知是警察厅所为,满清遗老遗少此番敢怒不敢言,偏又想保全早就不复存在的贵族颜面,便想将凶手揪出绳之以法,挽回些许颜面。” 此情况池砚舟早前就猜到了。 见他面色担忧,盛会安继续说道:“警察厅、日本人同样也要颜面,不会任由所谓专员调查到线索,等他来冰城无非多方陪他演戏罢了。” “多谢股长。” “你且安心负责郑良哲一事,待事情结束后我会安排你出城避一避,专员我等自会在城内应付。” 出城避一避? 并非说担心专员知道池砚舟动手杀夏汾。 毕竟此事知晓之人甚少。 而是专员定会知晓舒胜前后变化,如此反差之举岂能不引怀疑。 可舒胜不会透露任何相关信息,毕竟夏汾踪迹乃是由他泄露,专员得知真相不见得会将其放过。 那舒胜这里行不通。 与舒胜有接触的警员池砚舟,便也成了调查的突破口。 面对小警员威逼利诱自是不在话下。 虽池砚舟作为真正“凶手”,定不会言语半句。 可也疲于应付专员纠缠。 干脆出城躲避,落得耳根清净。 对此安排池砚舟欣然接受,口中连连感谢。 盛怀安便让他先下去等候安排,毕竟专员过来还需几日,不着急立马离开,冰城女高一事优先。 从股长办公室出来,池砚舟倒显得无所事事起来。 联合搜查结束。 城内调查商户泄密工作他并未参与。 城外剿匪工作特务科本就参与的少。 至于呼兰县一事更是“尚不知晓”的状态,故而落得清闲。 在警察厅内休息一天,晚上收工他则前去地德里,将情报送给宁素商。 情报内容主要是舒胜听命郑良哲,以及专员前来调查一事。 其次则是表明自己后续,要离开冰城一段时间,与宁素商和组织或许会失联。 询问特委是暂停联系等他回冰城再重启。 还是另作安排? 这点较为重要。 情报投入后池砚舟回到家中。 今日回来尚早与徐南钦一同聊天,得知商户调查结束,抓捕两家商户说其勾结反满抗日分子。 具体是与不是。 尚且不明。 清晨再赴警察厅,今日同样无事。 下班途中见窗帘信号,池砚舟前去地德里。 宁素商屋内等候。 二人相见展颜一笑,同志的亲切在艰苦的斗争环境中,显得尤为珍贵。 却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叙旧。 宁素商便开言:“盛怀安想安排你去城外避一避,目前无法推测准备让你去何处,但我分析可能会是呼兰县,协同金恩照执行任务。” “确有可能。” “若是呼兰县你则不能同组织失联,可我在冰城另有工作在身,不好随你一同过去。因此安排元硕提前进入呼兰县,地址是南一路43号,遇到任何问题都可去找他。” 元硕便是当时与宁素商一同配合,试探池砚舟身份之人。 假扮的日本浪人惟妙惟肖。 安排元硕最为合适,不必让更多人得知池砚舟潜伏人员身份。 “若我被安排的地方不是呼兰县呢?” “那就暂且不管。” “明白。” 地方很多。 盛怀安究竟如何安排,你很难全部未雨绸缪。 呼兰县因正在进行任务,池砚舟如果去了,便是参与到任务之中。 那么需要同组织保持联系。 并非说盛怀安给池砚舟安排的其他地方,不存在任务。 或许也会有。 但条件有限,你不能将网撒的太广。 真若遇危急情况,只能靠池砚舟自己想办法与宁素商取得联系。 但根据分析,池砚舟认为呼兰县的概率最大。 冰城特委如此安排没有问题。 “被抓商户是泄密人员吗?”池砚舟将心中好奇问出。 “这点我们也不清楚,但你所提供消息确实告知国党方面,因此被抓的应当不是他们的人。” 如此也就放心。 池砚舟最后准备告辞之前道:“郑良哲言语表示我很亲近。” “风雨不动安如山!” 宁素商仅说了一句话,池砚舟这几日有些波动的心,便归于平静。 第一百三十五章 欢迎仪式 方寸不可乱! 阵脚如铁壁! 由地德里过地节街、安心街一路行至安吉街。 推门进入家中。 徐南钦今日回来也晚,三人一同吃饭。 后进入房间内。 徐妙清说道:“学校通知明日参加新任校长欢迎会。” 舒胜当时便言将在冰城内的教职员工都找来,徐妙清自然算在内。 欢迎会定是人越多越好。 “明日我也参加。” “你也参加?” “代表厅内出席一下。” “你都可代表警察厅?”并非徐妙清瞧不起他,而是基层警员岂可代表警察厅出席活动。 池砚舟解释说道:“有警员出席便可,并非正式场合。” “明日一同过去?” “我要先去厅内报到,学校见。” “好。” 稍作商议两人各自休息,第二日清晨日常锻炼、吃饭后前去警察厅。 今日不可便装。 需身着警员制服,出席冰城女高欢迎活动。 欢迎仪式安排在早上近十点,警察厅内没停留多久池砚舟便出发。 九点左右来到冰城女高校门外。 徐妙清衣着得体立于门口翘首以盼,见池砚舟过来挥手示意。 “外面冷,怎么不在里面等着?” “都不甚熟悉,相处难以自在。” “往后都是同事,慢慢熟悉。” 走进学校不得不说舒胜弄的确实不错,台上有桌子凳子以及话筒,另有条幅上书欢迎致词。 且不仅老师就位。 舒胜另安排了些冰城本地学生参与活动。 场面倒也热闹。 整个活动没什么别出心裁,全程中规中矩。 舒胜代表全体师生欢迎郑良哲。 后郑良哲讲话众人鼓掌。 有些老师不明所以,其中可能便包含徐妙清,但另有一部分老师已经品出苗头不对,见舒胜模样岂能不知该如何选择。 鼓掌时尤为用力。 随着郑良哲讲话结束,今日活动便也作罢。 徐妙清与身穿警服的池砚舟站在一起,同样引得不少老师侧目,如此也能帮她省却一些麻烦,池砚舟自当责无旁贷。 随众人由学校离开。 校门外徐妙清问道:“下午还需回警察厅吗?” “要回去汇报现场情况,中午我们一同在外吃饭。” “好。” 两人中午在街上随便吃了点,于山街分别。 池砚舟去警察厅,徐妙清由霁虹街回家。 进入办公室向盛怀安汇报今日情况。 “股长,欢迎仪式没有任何问题,全程顺利进行现已结束。” “那你明日便启程,前去呼兰县找金队长。” “是。” 果然是呼兰县。 池砚舟与宁素商猜测没错,且金恩照确实也去了呼兰县。 至于盛怀安为何安排地点在呼兰县你不必询问,见到金恩照后自当有解释。 但池砚舟又问道:“是否新京专员已到冰城?” “新京治安部专员于今早抵达,目前由刑事科科长费涟负责接待,调查一事应当明日展开,到时你早就人在呼兰县,无须担心。” “多谢股长。” 治安部专员职位放在这里。 接待应是科长级别。 且夏汾被杀一事,警察厅认为是入室抢劫行凶杀人,理应由刑事科负责调查,特务科科长傅应秋压根没有出面。 费涟此人同郑良哲关系极好,应对专员也会用心。 但专员最后定还是会调查到特务科来,傅应秋、盛怀安也早有准备。 …… …… 西傅家甸区中六道街1号,厚德福! 饭店包厢内费涟与新京专员同坐其中,刚刚将菜点罢。 “听闻慎专员乃是河南人,厚德福饭店主营河南菜,看能不能让慎专员品尝到一丝家乡的味道。”费涟笑着说道。 慎鸿畅回以微笑出言:“有劳费科长费心。” “慎专员一路长途跋涉舟车劳顿,费某代表冰城警察厅尽地主之谊,安排接风洗尘是应该的。” “费科长言重,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分内之事不敢言辛苦。” “慎专员果真吾辈楷模。” 慎鸿畅年纪同费涟相差无几,模样消瘦些。 留着胡子倒显得老态龙钟。 穿衣做派也是如此,老气横秋。 菜上齐后费涟招呼动筷,吃饭席间慎鸿畅问道:“费科长调查可有新的进展?” “慎专员工作态度值得我等学习,但你今日刚到冰城,吃过饭理应回去先行休息,养足精神明日到厅内刑事科来,我再细细汇报不迟。” “岂能是汇报,费科长当真折煞慎某,不过一同探讨罢了。” “新京命专员来督促工作,理应如此不可僭越。” 态度费涟很好。 可有关调查一事现在不谈。 能拖则拖! 慎鸿畅也知再问亦难得到答案,便转移话题道:“听闻费科长与郑良哲关系不错?” “昔年的确有些交情,后这山高路远相隔两地,通信不便外加各自工作也繁忙,疏于交流关系倒是大不胜从前。” “是吗?” “听闻郑良哲来冰城我也相邀吃饭,可谁知见面却与心中所想久别重逢大有不同,相对而坐竟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聊起,反倒尴尬气氛萦绕久驱不散。” 不用慎鸿畅开口,费涟这边主动表示两人确实见过面。 可聊的并不融洽。 甚至后悔相聚。 这顿饭慎鸿畅所提话题俱是没有进展。 用餐结束费涟安排警员护送慎鸿畅,以及他从新京带来的两名随从,去旅店下榻休息。 选择同样是大和旅店。 费涟其实想给其另行安排,但慎鸿畅主动要求,倒也合情合理。 大和旅店本就是接待他们这种官员。 只是会同郑良哲住在一起,想来慎鸿畅乃是有意为之。 此事费涟今早同傅应秋商议,解决办法则是郑良哲欢迎仪式结束,便入住新家。 他要留在冰城工作,总不能一直住在大和旅店内。 新家是前任校长在冰城的住所。 这几日早已收拾出来。 慎鸿畅不是想住大和旅店吗? 那就让他独自一人去睡好了。 厚德福饭店门外分道扬镳。 费涟回警察厅。 慎鸿畅前去大和旅店,两名随从与之同行。 刚走进房间一名随从上前说道:“我在前台打听,郑良哲今早已经离开。” 闻言慎鸿畅心中明了。 但他选择住大和旅店不仅仅只是为郑良哲。 而是这里有自带的安保人员,便无需警察厅安排人手对他进行保护,避免被贴身监视。 初到冰城种种迹象,使得慎鸿畅觉得深滩之下隐藏秘密。 费涟看似客气,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此番调查只怕困难重重。 可既然他作为专员负责调查真相,便不会轻易放弃。 他对手下随从说道:“你二人前去案发地周围打探消息。” “是。” “同时用钱看能否收买,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警察署警员。” 警察厅警员自是不便接触。33qxs.m 但警察署警员说不定有可趁之机。 “明白。” 慎鸿畅自己留在大和旅店吸引目光,两名随从暗中行事。 第一百三十六章 赶赴呼兰 初得消息便知冰城此番水深。 未曾想各方早已配合密切,只为敷衍调查。 警察厅如今看来一致对外,宪兵队方面更是无力调查。 仅能慢慢抽丝剥茧寻求破局之策。 新京出发前王爷紧握其手叮咛嘱咐,满清颜面尽在此行,切莫无功而返。 委以重任! 慎鸿畅必要有所作为,不可灰头土脸打道回府。 王爷等满清勋贵之期盼,全数寄托其身。 且任务并不困难,警察厅、宪兵队他们也知难以撼动,寻到杀人凶手绳之以法,算是有所反击保全颜面。 独坐房间之内,慎鸿畅思绪万千。 晚上两名随从回来。 等二人进门他便询问:“可曾遭遇跟踪?” “并无跟踪。” 警察厅未安排跟踪监视,慎鸿畅不知是有所忌惮,还是认为万无一失不惧调查。 “有何收获?” “根据案发现场周围打探消息得知,夏汾是被匕首杀害,家中财物遭到洗劫。” 此事警察厅刑事科,向新京做汇报时便已说明。 慎鸿畅压根不信。 伪装手段罢了。 另一名随从汇报:“警察署内当日到场警员已经探明,后续可根据具体情况挑选易被收买之人,展开进一步调查。” “案发现场放弃调查,警察署警员继续接触,其次学校方面也做了解。”慎鸿畅直接安排新的调查方向。 案发现场伪装的如此专业。 他更加坚定乃是警察厅所为。 入夜几人便早早休息,今日舟车劳顿慎鸿畅也觉疲乏。 此时池砚舟刚刚到家。 一同吃过饭后回到房间内,徐妙清提起欢迎仪式道:“观今日阵仗郑良哲在新京地位不低,为何跑来冰城任教?” “人事调动我等也难揣测。” “此前聚餐教务主任舒胜隐含对郑良哲之抗拒,奈何今日忙前忙后恭顺万分,变化之大出人意料。” 当日聚会旁人许听不出舒胜话外之音。 徐妙清必然能有察觉。 “你安心做老师便可,不必关心上面的问题。” “也是。” 后池砚舟拿出皮箱开始收拾换洗衣物。 徐妙清见状问道:“要出远门?” “不远,去趟呼兰县。”他直接将目的地点明。 此前徐妙清便是利用他与李衔清去阿城县的机会,传递第三国际重要情报。 若能帮助徐妙清,他也是愿意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进退两难 撤离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妻儿老小岂能轻易舍弃。 呼兰县目前问题显然僵持在此处,组织不便安排撤离转移,警察厅方面为钓大鱼更是不会着急收网。 时间上组织占据一定优势,还可再想办法。 可拖延下去终归让人心神不宁。 但抗联、特委尚且没有万无一失之策,池砚舟短时间内怎能想出办法,等中午吃过饭便也上炕休息准备夜里值班。 呼兰县工作强度不大。 但冰城慎鸿畅工作强度可谓不小。 昨日硬生生坐在费涟办公室内,将厚厚一叠资料看完,当时已经是夜里八点,还要拉着费涟探讨案情。m.33qxs.m 甚至于资料中种种细节信手拈来,了熟于胸。 只是这资料大半都是无用废话凑数,费涟自己都不曾看过一遍,面对慎鸿畅所谓细节压根毫不知情。 假意装作知晓搪塞糊弄。 细节? 自然不是。 慎鸿畅挑选的只是资料中的废话。 便是要看费涟知是不知? 显然资料是为敷衍他准备的,慎鸿畅却好似未看明白费涟吃力一般,认认真真讨论案情至深夜。 慎鸿畅意思显而易见。 日后不要再用假资料敷衍我,不然闹笑话的是你自己。 顾全面子没有当场发难。 送走慎鸿畅时费涟觉得比工作还累,真是疲于应付。 且也明白接下来应对则更难。 深夜由警察厅离开慎鸿畅也觉得眼睛干涩,他博闻强记将资料印入脑海,心神消耗皆是巨大。 回大和旅店直接休息。 今日一早才询问两名随从昨日打探工作。 “警察署这里怎么说?” “警察署当日第一时间到场警员有三人,其中有一人染赌,虽未欠债却也经济紧张,或可尝试收买。” “那就从他下手,经费你自己支出。” “是。” 警察厅并未对警察署警员下封口令。 封口令? 此地无银三百两! 因此警察厅没有做任何多余的动作,夏汾遇害确实一直当入室抢劫侦破。 “学校方面呢?”慎鸿畅再问。 另一随从说道:“学校为郑良哲举办了一场欢迎仪式。” “欢迎仪式?” “是。” “谁负责筹办?” “教务主任舒胜。” 舒胜? 此人慎鸿畅知晓,且来前还有人告诉他,到冰城之后可寻舒胜帮忙。 只是他不想过早接触舒胜。 怎知对方如今却站在郑良哲处,这让人意想不到。 冰城女高遗留问题严重,郑良哲想尽快接手存在诸多问题,但这欢迎仪式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问题的模样。 慎鸿畅继续问道:“能确定吗?” “欢迎仪式很多教职员工以及就读学生参加,不会有错。” 本不想过早接触,可现在看来不得不见。 “约舒胜晚上见面。” “在什么地方?” “就在大和旅店。” “是。” 去别的地方只怕会有警察厅耳目,索性位置直接放在大和旅店,杜绝警察厅眼线。 之前不愿见面是不想警察厅过早注意舒胜,可现在慎鸿畅心里明白,舒胜早就藏不住了。 家中闲来无事的舒胜收到消息,慎鸿畅约自己前去大和旅店见面。 新京安排治安部专员赶赴冰城彻查夏汾遇害一事,舒胜也有耳闻,但郑良哲未曾告诉过他。 警察厅更是不会警告。 毕竟夏汾是被歹徒杀害,面对调查何须敲打警告? 但舒胜心中清楚真相。 说白了便是警察厅没有办法阻止专员和他见面,便需要他自己应付慎鸿畅。 舒胜心里暗骂。 可新京专员你又不能不见。 晚上穿戴整齐出门,前去大和旅店。 慎鸿畅在旅店内的餐厅摆了一桌,待舒胜赴宴。 “舒主任请进,有失远迎。” “让慎专员久等。” “快请坐。” 落座之后慎鸿畅让后厨走菜。 寒暄两句慎鸿畅说道:“从新京来前便听前任校长提起舒主任,说是能力出众为人厚诚,让我到冰城有不懂的地方,可找舒主任多多请教。” “慎专员言重。” “边吃边聊。” “好。” 吃饭期间慎鸿畅多有观察,心中暗有猜测。 “舒主任怎么会突然举办欢迎仪式呢?” “新任校长携带任命而来,学校方面理应欢迎,近年来传统便是如此。” “传统?” “前几任校长都有此仪式,且若正常工作调动离职前,也会有欢送仪式。” “学校氛围倒是相亲相爱。” “让慎专员见笑。” “舒主任对郑良哲如何看?” “浅显接触,难有看法。” “舒主任也打算协同警察厅敷衍慎某不成?”慎鸿畅话风突然一转。 几句试探便知舒胜情况。 还说能帮他在冰城行事,此刻看来早已变节。 既如此好言好语自是无用,需给足压力。 “慎专员这话在下听不懂。” “是听不懂,还是装不懂?” “恕在下愚笨。” “看来舒主任是心中打定主意,丝毫不准备迷途知返。” 县官不如现管! 舒胜人在冰城,他有何选择的资格。 “多谢慎专员今日款待,在下还有些事情便先告辞。” 见其要走慎鸿畅并不阻拦,而是自顾自道:“新京安排我来需找到凶手以儆效尤,倒不会闹得不可收场,可若慎某未能查明凶手只怕自己便要遭受罪责。 慎某被责怪是能力不足理应如此,可落了各位王爷、大人的面子实属该死,为保全颜面怕是只能咬定一个凶手,还不能是警察厅内的人,不然他们也觉得没面子。 折中挑选一替罪羊,帮两方都保全体面,我想是不错的选择,也算对外界有个交代。” 本来手都已经放在门把上。 可舒胜却没立马出去。 慎鸿畅言语间威胁之意甚浓。 保全满清遗老体面,留给警察厅颜面,二者中间取一人定罪。 此人是谁? 舒胜觉得就差将自己名字说出来了。 “舒主任可以回去慢慢思考一下,这个办法是否可行。” 停顿之后的舒胜还是推门离开。 现如今他进退两难。 你说将慎鸿畅的威胁告诉警察厅? 专员调查,警察厅并非没有压力。 硬撑住便是不能承认他们所作所为。 可此刻若有人出来背黑锅,且负责调查的专员也认可,那很有可能一拍即合。 直接敲定这个办法。 舒胜会加速死亡! 可若不将此事告诉警察厅,慎鸿畅最后走投无路,可能还是会用这个办法。 到时警察厅一看凶手是学校内的人,说是学校内部权利争斗,和他们警察厅毫无关系。 并非不能定罪。 舒胜一路回到家中,都没给自己想出活路来。 心里将夏汾恨死。 你没事干跑我面前做什么春秋大梦,却忘了他当日跟着做梦时嘴角的微笑。 第一百四十章 工作有变 1938年1月30日周日,农历腊月二十九除夕。 宜:祭祀、作灶、入殓、除服。 忌:开业、安床。 除夕夜的呼兰县凭添一份喜庆。 红灯楼、红窗花等表达出主人家辞旧迎新的渴望。 今夜守岁,不必早眠。 不少母亲此前工作繁忙未能将新衣缝纳结束,今夜点灯熬油伴随着家人、孩子的喜悦手中针线不停。 明早孩子起床前,一定能将新棉衣赶制好。 条件虽艰苦却对孩子的爱是一样的,粗布棉衣上的细密针脚足以表达一切,舍不得点灯的母亲凭借着多年的手艺经验摸索缝制,却时不时会刺破手指。 点点血迹也夹杂在细线中缝纳于身,却包含一位母亲最为质朴与深沉的爱。 特务股警员依然坚守岗位。 鲁文林家中今夜亮灯,应还有肉食炖煮香味扑鼻。 警员口中牢骚不断。 除夕夜都在家中团聚守岁,他们却还要受冷风侵袭,当真遭罪。 触景生情! 见其团圆便念及冰城家人。 池砚舟也是如此,想起徐妙清父女二人。 随着手表上的时间跳过十二点,新的一年便如期而至。 呼兰县却不见鞭炮声,日伪禁止放炮,首先火药是管制物品,轻易不可获得。 其次则是炮声似于枪声。 早年便有反满抗日战士利用除夕夜炮声掩护,进行锄奸、斩首行动。 后更是严禁! 不过听闻新京“皇宫”内的皇帝却很喜欢炮仗。 且还有不易制作的烟花。 每年除夕夜便放个不停,新京百姓可在家中观看,当真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虽说是管制物品却隐隐还能听到些动静,少之又少罢了。 随着新年来到天空中有雪花飘落,池砚舟伸出手接住一片,很快便在掌中化开。 却不觉凉意。 明日一早必将银装素裹,大地换颜。 下雪温度反倒高些,池砚舟等警员守了一夜,早班警员过来交接后回去。 金恩照不做监视工作,仅是在据点内居中调配。 昨日除夕虽外出执勤却也不能亏待自己,金恩照等不值班警员弄了一桌丰盛大餐,池砚舟等人值班前便一起吃过。 早上回来残羹剩饭凑合吃点便可。 吃饭期间金恩照拍手提醒众人注意,后开口道:“监视工作目前收效甚微,今日增加在呼兰县内暗访行动,看能否调查到鲁文林此前与谁有过接触。” 急! 耐心特务股自然有。 可迟迟不见动静也会心急。 原定行动计划不做更改,再暗访呼兰县百姓双管齐下,看能否寻得良机。 县城中打探可行。 若在村子内则不可,毕竟众人都是生面孔,屯中百姓互相都熟悉。 “着重强调一点,暗访必须小心谨慎,不可打草惊蛇。”金恩照神情严肃。 暗访! 其实池砚舟觉得不应暗访。 站在特务股的角度来讲风险是有的。 既然此刻已经锁定鲁文林有问题,那么长久监视则是最佳良策。 嫌时间久? 相较其他任务也算不得久。 为何新年第一天,原定行动计划便有所改动? 池砚舟心中暗有不好预感。 本不打算主动同元硕联系,此刻看来需见上一见。 新年街面上人员众多,正是暗访的最佳时机,但小心起见金恩照没让所有警员出动,每次三到四人便可。 值晚班警员有早上不愿休息的,则也参与。 早班三名警员正在执勤。 晚班两名警员休息。 则剩中班三名警员,晚班两名警员,以及金恩照。 便分配三人一组,但出门之后需要分头行动。 池砚舟同金恩照以及另一名警员,三人一道出门。 后各自朝着不同方向走去,他所选择方向则是南一路。 一路确保没有任何风险,才敲响南一路43号的房门。 “谁?” “我。” 无需互通姓名,声音便可分辨。 门被打开其内是一名庄稼汉,仔细一看正是元硕,他的伪装总是恰到好处。 “快进。” “元哥。” “那日铁路旁一别再难相见。”元硕伸手同池砚舟紧握在一起。 他们这种工作性质便是如此,多数不知同志是谁。 哪怕有缘得知,可能也难相认交流。 每次同志相会总是令人激动、欣喜。 让你明白暗黑里有人与你同行。 “元哥乔装打扮技艺精湛。” “最早是抗联战士出身,主要便是化妆刺探情报,后特委见我有这方面的特长,便调职专攻情报工作。” “更喜欢城外杀敌,还是城内潜伏?” “都不喜欢,求胜利、盼太平!” “多谢元哥教导。” 见池砚舟领悟很快,元硕欣慰点头。 战争从来不会让人喜欢! “可是遇到什么事情?” “组织方面对撤离鲁文林的计划,是不是很难开展?”池砚舟询问。 “没错,他的情况特殊。” “可能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什么情况?” “今日金恩照突然命我等警员上街暗访,虽强调不可打草惊蛇,但根据特务股行事风格,此举无疑是冒险的。” “你的意思是他们耐心渐失?” 池砚舟轻轻摇头道:“展开情报工作特务科其实专业性很强,他们有系统培养人才的地方,更有多年斗争所得经验,长期监视等待收网对特务科来说不足为奇。 因此我推断可能警察厅内有人察觉到了什么,或许猜到鲁文林被调查一事已经泄露,明白不会有抗联、特委成员上钩,所以才会激进行事。” “此事保密程度极高,警察厅如何探得?” “特务科科长傅应秋、特务股股长盛怀安皆是不能小觑,且鲁文林暴露一事本就蹊跷。” “岂不是要尽快展开营救!” “恐怕这恰恰是警察厅想看到的。” 闻言元硕当即明白。 警察厅猜到鲁文林一事暴露,故意施加压力想让红党自乱阵脚。 逼迫你行动营救。 他们则可将其一网打尽。 可你若不救? 那鲁文林难逃一死! 选择权在红党手中,可他们恰恰又没得选。 池砚舟今日所提供情报确实关键,元硕当即说道:“此事我需向特委汇报。” “要回冰城?” “不用。”元硕不必回去就能汇报消息,但渠道不可告诉池砚舟,与信任无关是纪律问题。 “那我继续观察警察厅动作,若有最新消息,我再来汇报。” “你也多加小心。” 从元硕屋内出来,池砚舟在街面进行打探工作。 警察厅为何能判断出来,组织知晓监视一事? 他认为大概率与泄露抗联经费准确数额的人有关。 因此营救撤离鲁文林计划虽极其保密,只怕还是未能逃过那人眼睛。 可此人在抗联队伍内既然能获悉如此重要线索,那么抗联的情报是否也被他提供给日满军队? 踩着厚厚雪花池砚舟感叹斗争环境艰苦。 这个年怕是不好过! 第一百四十一章 映入眼帘 雪花未停。 孩童嬉戏打闹。 遍地积雪好似成了最佳游乐场所。 念及山中抗联大雪封山只怕物资短缺,过年尚需节衣缩食。 日满围剿行动虽会受大雪影响后勤补给从而告一段落,可封锁山林围困抗联,限制粮食、棉服、被褥等物资补给,或许可不战而屈人之兵。 若抗联最后无路可走仅能做困兽犹斗。 于山林走出同严阵以待的日满军队作战,结果可想而知。 每年冬季此类消息便会冲入耳畔,可多年作战抗联队伍不仅没有消亡,反倒越发壮大。 觉醒的百姓日渐增多,抗日的队伍逐渐增大。彡彡訁凊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街面打探时近中午池砚舟便率先回去,他还需值夜班因此下午要休息,返回临时据点金恩照也在其中。 “队长。” “结果如何?” “鲁文林此人因家中特殊情况,除前往警察署工作时间外,基本都是深入简出,没能打听到太有价值的线索。” 面对池砚舟的说法,金恩照失望归失望却仅是点点头。 毕竟他打探到的消息与其并无差别。 后续则无需分组出门打探,该你值班你就负责值班。 闲暇时间休息足够,则可自由出门打探。 吃过午饭池砚舟前去睡觉,脑海之中虽有万般思绪却强迫自己入眠。 不可露出破绽。 一连两日皆是如此,值班、暗访。 池砚舟暗访时几次路过南一路43号,元硕并未张贴约定窗花,可见是没有消息需要通知。 是否因为组织还未商议出对策? 犹未可知。 呼兰县的雪停了夜里则更冷,鲁文林家中的温情暖意,不知还能维持多久。 …… …… 冰城满洲里街舒胜住所内,白日喧嚣归于沉寂。 客厅内尚有礼品未来得及收入室内。 冰城经营多年又是教务主任一职,每年自是会有人登门送礼,日满争斗寻常人岂能得知。 面对来人舒胜虽也笑脸相迎,可偏心头巨石悬之不落,人情往来都没心思应付。 夜深人静独处家中舒胜更添烦闷。 此事究竟如何解决? 警察厅如颈间利刃,慎鸿畅又好似随时会擦枪走火。 任由事态发展只怕难善其身。 多日苦思冥想,今夜舒胜拿起电话打给大和旅店,让前台通知慎鸿畅到大直街咖啡店见面。 挂了电话他便穿上新衣出门。 街上不少店铺因过年歇业,咖啡店多由外国人经营,并未受到影响。 地点舒胜亲自挑选,便是担心监听录音。 稍作等待,慎鸿畅赶来赴约。 “舒主任。” “慎专员。” 落座后随意点了杯咖啡,慎鸿畅问道:“舒主任考虑的如何?” “在下所知情况甚少,想提供帮助也是有心无力。” “仅需将你知晓情况如实告知便可。” “杀夏汾的凶手我真不知道。”舒胜此言非虚,这事仅有几人知晓罢了。 能通过舒胜锁定凶手自是最佳结果,可若不能也需将所有情报掌握,故而慎鸿畅继续说道:“那就给我讲讲舒主任因何变化。” “我说完后慎专员能当今夜之事,没有发生过吗?”舒胜现在的想法则是,自己将知晓的信息告诉慎鸿畅,让其放弃对他的调查。 他提供的信息对锁定凶手没有直接帮助。 慎鸿畅只能继续查。 那么最后矛头还是会指向警察厅,而非他个人。 “我求真凶!”慎鸿畅开口神情严肃。 先前说要让舒胜替罪是威胁之言,他心中所求乃是真凶。 不然就是辜负王爷等人的期盼。 “事情起因则是警察厅安排一警员接近我……”舒胜将自己所知线索一并告诉,却隐去他联系夏汾一事,避免慎鸿畅知晓乃是他导致对方暴露。 听罢舒胜讲述。 慎鸿畅心中更加确定,夏汾之死定是警察厅特务科所为。 舒胜同样是清楚这一点,才会被威逼听命郑良哲。 可对于夏汾究竟是被谁所杀,他同样一头雾水不得而知。 “与你接触的警员叫什么名字?” “池砚舟。” “池砚舟?” “慎专员万不能让他人得知消息乃是我泄露给你,不然调查必定受到重重阻碍。” “这点我自会注意,但由此看舒主任也觉得夏汾的死,与警察厅难脱干系。” “慎专员又何必明知故问。” 这里没有监听设备舒胜自然敢说,日后慎鸿畅就算是找他作证,他都不会承认今夜见面一事。 圆滑! 舒胜给慎鸿畅的感觉便是如此。 可提供信息确实有用。 虽打心底瞧不上舒胜这种临阵变节之人,可此番前来冰城身负重任,不会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浪费太多精力。 慎鸿畅觉得接下来应当会一会舒胜口中的警员,池砚舟! “池砚舟的信息你了解多少?” “他入赘在冰城徐家,徐家如今生意并不算大,且月月亏损入不敷出。最早就读在冰城地方警察学校,后分配至南岗警察署……” 先前舒胜就调查过池砚舟,此刻如数家珍。 小警员! 见该说的话已说完,舒胜便起身告辞。 接下来慎鸿畅爱找谁麻烦就找谁麻烦,别再找他便可。 咖啡一口没喝慎鸿畅也从店内出来,弯腰上车。 随从当即问道:“他同意配合我们吗?” “老奸巨猾不痛不痒提供了些信息。” “信息有用吗?” “暂不好说,明日你二人调查特务股警员池砚舟。” 警察署收买警员调查已经结束。 收买计划顺利,可探听到的消息一般,警察署警员表示进入房间之内,任何线索都没有发现,就是入室杀人抢劫。 因此慎鸿畅终止了通过警察署调查的手段。 如今新得信息便是池砚舟,将开始主攻这条线展开调查。 车子回到大和旅店几人前去休息,明日各自忙碌,随从调查池砚舟信息,慎鸿畅则要去警察厅继续见费涟。 你既然愿意敷衍,我则每日到岗督促。 看谁先沉不住气。 远在呼兰县的池砚舟并不知晓,自己今夜映入专员眼帘。 盛怀安先一步安排他远离冰城,可见是明智之举。 只怕特务科早就猜到舒胜这里会开口。 不过舒胜所能提供的情报仅此而已,对杀人凶手他毫不知情。 至于说锁定警察厅动手,还需要舒胜说吗? 慎鸿畅心中本就这样认定。 所以情报科才会选择放任舒胜。 第一百四十二章 回城汇报 年味渐淡。 刚过初五百姓皆是忙忙碌碌。 为讨生活不得闲,悠哉年味消散较快。 慎鸿畅的随从打探两日却仍不知池砚舟行踪,此刻于房间内低头不语。 池砚舟不在警察厅,亦不在冰城。 没人知晓去往何处。 呼兰县任务一事特务股自是保密,不相干人员不会得知。 徐妙清父女是知道但不会随便透露,免得给池砚舟带来麻烦,这个浅显的道理二人岂能不明。 于是便导致慎鸿畅寻不到池砚舟。 “看来警察厅是将此警员藏了起来,那么则更加说明他的重要性。”慎鸿畅现在认为是警察厅故意为之。 猜测倒也不错。 确实乃故意为之。 且池砚舟的重要性甚至要远超慎鸿畅的想象,毕竟夏汾便是由他亲手解决。 “可偏寻不到此人。”随从无奈说道。 另一随从开言:“要不要让警察厅将人调回来,就说配合调查?” “让警察厅将人弄回来,只怕什么都查不到。”慎鸿畅很清楚,警察厅岂会给你如此机会,只怕早就串供。 且到时限制池砚舟自由,说方便配合调查。 但实则是保护池砚舟避免和慎鸿畅多接触,防止调查到真相。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找,池砚舟必须找出来。” “是!” 慎鸿畅隐约觉得自己抓到了蛛丝马迹。 取得重大进展指日可待。 …… …… 今日呼兰县特务股警员临时据点之内,金恩照将一档案袋递给池砚舟,口中言道:“你回去冰城交给股长。” “属下明白。” 档案袋内并非重要情报,仅是金恩照等人近期负责调查的记录资料,做短期工作汇报。 并无大用。 为何让池砚舟回去送工作记录,则是他本就后来加入,现在离开对整体工作没有任何影响。 但他是为躲避专员而来,此刻专员还在冰城,他回去是否不好? 有关这个问题池砚舟自然是做询问,金恩照则表示这乃股长的意思。 池砚舟心中不明。 却只能回去一探究竟。 拿着档案袋放进包中他便出发,刚下过雪路不好走,依然选择马车出行。 坐在摇晃马车之上,池砚舟想的不仅是专员调查一事。 还有今日的工作汇报。 工作未有进展实则无需汇报,为何偏股内要求呈送? 是否耐心消失殆尽,根据工作汇报做最后审查,如果确认没有继续监视的价值,便会提前收网? 并非没有如此可能。 导致池砚舟现在将专员一事,都放在第二位。 好在今日让他前去冰城,第一手消息必然可以最先得到,到时也好通知组织看如何应对。 心中压力较大,在马车内默不作声等待前往冰城。 就在池砚舟刚进南岗区时,盛怀安敲响傅应秋办公室的门。 “科长。” “坐。” “慎鸿畅这里还是在暗查池砚舟。” “看来他丝毫没有打算放弃的意思。” “一根筋。” “愚忠!”傅应秋言语嘲弄。 “这种人最难对付。” “满清所谓的颜面,是杀一个凶手就能挽回的吗? 事情的本质根本不在凶手之上,而是满清中有人摆不明自身位置,皇帝尚且听之任之不做他想,手下之人却耳边鼓动妖言惑众,整日做春秋大梦。” “美梦难醒。”盛怀安也是无力说道。 他们虽是伪满洲国警员,却心中明白效力于谁。 傅应秋起身来至皇帝画像前道:“慎鸿畅深得信任与赏识且忠心耿耿,此番奉命调查就算一无所获,返回新京也不过是言语上的责备罢了,一点实质性的损害都不会出现。 可就算如此他都不愿无功而返,生怕辜负满清遗老等人的亲切期望,好似自己成了满清派系的最后一根脊梁般,硬是要在冰城挽大厦之将倾。 愚中之愚、愚蠢至极!” 在傅应秋看来如此时局之下,慎鸿畅这一套根本不可行。 “只是慎鸿畅明显打算死磕,这样一直拖着只怕也难终了,且宪兵队方面已有不满之意。”盛怀安轻声提醒。 “要处理的漂亮实则是想发难,宪兵队需要我们给他们提供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特务科到时所受风险极大。” “日本人的命令我等没有能力与资格违背,尤其是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命令,再者风暴中心到时定在新京,情报科所面临的压力应当不会太大。” “科长的意思是?” “池砚舟回来了吗?” “今日就回来。” 原来让池砚舟回警察厅汇报工作,并非盛怀安的意思,而是傅应秋! 就在此刻门外有警员通报,说池砚舟在盛怀安办公室门外等待。 傅应秋当即说道:“带过来。” 池砚舟回到警察厅寻盛怀安却没见到人,可立马就被带着朝傅应秋办公室而来,这让他一头雾水。 进入办公室见盛怀安也在,更是心中猜测。 “科长、股长,这是呼兰县目前调查工作汇报。”池砚舟递上档案袋。 傅应秋好似对工作汇报没什么兴趣。 盛怀安伸手给接了过去。 “过年还要在外工作,你们辛苦。”傅应秋说道。 “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慎鸿畅专员此刻在冰城找你。” 闻言池砚舟心思急转! 这是何意。 明知道满冰城的找他,还让回来? 难不成是打算放弃自己,息事宁人! 这可是最坏的结果。 池砚舟神色变了又变没有开口,盛怀安、傅应秋相对而笑。 “别紧张。”盛怀安说道。 “属下不紧张。” 见池砚舟嘴硬两人也没再揭穿。 傅应秋轻笑问道:“慎鸿畅调查之心坚决很难善了,宪兵队又想借机对满清遗老遗少发难,你有何良策?” 良策? 其实盛怀安已经猜到傅应秋心中早有对策,且他自己也明白要如何。 此刻询问不过是考验池砚舟罢了,看他能否反应过来。 考验结果盛怀安也非常好奇。 面对询问池砚舟脑海开始思索。 良策? 只怕二人早就商议好。 那叫自己回来是为考验? 显然他还不至于让两人有如此雅兴,那他回来的意义何在? 慎鸿畅满冰城的找他? 池砚舟好似找到了一条线头,足以抽丝剥茧。 “属下认为可利用反满抗日分子一事。” “如何利用?” “慎鸿畅破坏情报科针对反满抗日分子的监视调查工作,导致多日部署功亏一篑,此行为有理由怀疑慎鸿畅与抗日反满分子有关,或许便是他们手下潜伏人员。” 不错! 见池砚舟反应较快盛怀安比较满意,毕竟股内之人在科长面前算是给他长脸。 至于你说危机感? 那是金恩照的事情,和盛怀安有什么关系。 “看来办法你也想到了?”傅应秋问道。 “利用呼兰县一事。”池砚舟回答。 第一百四十三章 默契配合 日本方面因满清遗老问题多有烦闷。 虽可暴力镇压却刺破粉饰出的太平,故而导致一拖再拖。 可满清勋贵等变本加厉使得日本方面耐心渐失,想借冰城一事给予沉重一击。 苦于师出无名。 因此宪兵队将重任,放在警察厅特务科身上。 所谓处理漂亮,则是给特务科出难题。 于是傅应秋便想到如今时局之下,还有什么比抗日反满分子更重的罪名呢? 便打算利用呼兰县一事。 引慎鸿畅上钩之人必是池砚舟,所以才让其回来冰城一趟,目的则是让对方发现他的踪迹。 若无发现岂能调查到呼兰县去? 同时借机考验池砚舟一番,答卷满分! 在已知条件如此多的情况下,交出满分答卷其实乃意料之中。 但既然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就必须要完成,不然你的能力会受到极大的质疑。 今日算不得出彩。 也绝不会留下坏印象。 傅应秋没再解释事情前因后果,直接安排任务说道:“你在冰城停留一夜,让慎鸿畅随从发现踪迹,后引他们到呼兰县。” “属下之后要如何做?” “慎鸿畅肯定不会想要在冰城与你交谈,他会担心受到警察厅牵制,因此得知你在呼兰县,会亲自赶赴同你会面。” “直接抓人?” “通知金恩照届时可以抓人,言其破坏布控监视行动。” “属下明白。” 傅应秋的计划很简单,计谋更是不难。 执行起来没有需要过多注意的地方。 可有一点! 说慎鸿畅破坏特务股布控监视,导致抓捕红党行动失败,则表明鲁文林处确实没有更多收获。 为何现在傅应秋便能确定这点? 唯一解释只能是,抓捕慎鸿畅之后就收网! 将鲁文林也抓捕。 才会现在固定结局。 这对池砚舟来讲是非常危急的情况,组织尚且没有营救鲁文林的办法,还以为在时间上会充裕,谁知竟然如此紧张。 消息必须尽快通知特委。 去呼兰县后将消息给元硕? 怕是不妥。 慎鸿畅随从会暗中跟踪监视,不易完成情报传递工作。 将情报给宁素商? 但池砚舟也忧心慎鸿畅随从已经盯上自己,毕竟他们一直在找,今日露面可能早被其发现。 可如此重要消息不得不送。 池砚舟主动开口说道:“属下只在冰城住一晚上,慎鸿畅的随从能否发现我的踪迹?” 对此问题盛怀安也抱有疑虑。 毕竟仅有两名随从,注意地点肯定受限。 警察厅。 安吉街住所。m.33qxs.m 虽都是必须掌控之地,可就怕阴差阳错恰巧擦肩。 主动提醒更不可取,慎鸿畅老奸巨猾心思玲珑,稍有异样只怕不会上当。 “你有何想法?”傅应秋听得出池砚舟话里有话。 “属下认为今夜可以携家妻于冰城闹市闲逛,毕竟过年时不在家中算是补偿,如此抛头露面时间增多,可有效增加被发现的概率。” “可行。” “谢科长。” 之后池砚舟同盛怀安,一道由科长办公室出来。 行走间他凑在盛怀安身旁低声询问:“日本人真的打算对满清遗老遗少下死手?” “自然不会全下死手,借题发挥雷声大雨点小,敲打让他们老实便可。” 树立几个典型,问题迎刃而解。 话虽如此说,但池砚舟觉得日本人只要抓到机会,定会有人头落地。 未进盛怀安办公室,池砚舟就去执行任务。 从警察厅离开回家途中,他选择步行。 实则暗中观察是否有人跟踪监视,不可露出端倪自然观察极其困难,一直等他回到家中,才仿佛看到跟踪之人身影。 却不敢过多留意,直径进入家门。 幸好不曾前去地德里,不然只怕慎鸿畅调查将迎来意外之喜。 徐南钦公事繁忙不在家中。 徐妙清见他回来迎上前问道:“忙完了?” “休息一晚,明日再去。” 闻言她眼中闪过担忧。 池砚舟却继续说道:“过年说陪你出门逛庙会食言,今夜我们出去走走。” “你劳累多日,今晚便好好休息。”徐妙清认为逛庙会之事并不重要,不必让池砚舟如此劳累都要完成这个承诺,她会心疼对方。 “要去!”池砚舟神色严肃。 “要去?”徐妙清不确定再问。 “对。” “好。” 她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同,这便是二人相处多年的默契。 不等徐南钦回来他们就出门逛街,前往埠头区繁华地带。 路边小吃稍作品尝,街头表演驻足观看,偶尔还打赏些银钱。 动停之间徐妙清已经察觉到异样。 有人跟踪! 她美目余光看向池砚舟,略带询问。 池砚舟神色如常轻轻摇头示意没事。 二人继续游玩,好似全不知情。 晚上选择在埠头区饭店内吃饭,挑选了一家铺面不大的馆子,方便寻得一个包间。 落座点菜交流正常。 席间池砚舟起身前去洗手间,在饭店大厅内见到一人独自吃饭,且位置刚好可看到他包间所在。 等到从洗手间回来。 池砚舟脱掉大衣,当着徐妙清的面进行一番乔装打扮。 “你留在这里等我。”池砚舟对其说道。 徐妙清明白深意,当即点头道:“注意安全。” 这处饭店乃是他特意挑选,二楼包间翻窗而出。 脚步轻盈落地不见声响。 后快步朝着地德里而去。 在傅应秋面前提出要同徐妙清出来逛街,说是想要慎鸿畅随从发现踪迹,实则是让徐妙清吸引监视目光,给他换得送出情报的机会。 徐妙清坐在包间内低头看表。 十五分钟后起身推门走出包间,叫来伙计让他告诉后厨,加一份招牌炖鱼头。 伙计直言今日人多,点招牌菜的人更多。 现在加菜只怕要等很久。 徐妙清表示可以等,伙计便去后厨加菜,负责监视随从自是看到徐妙清,却低头佯装吃饭。 对此徐妙清没有任何异样,回身进入包间。 此时快步赶路的池砚舟已经来到地德里,将提前准备好的信封塞入信箱之内,内容则是告诉组织特务科准备污蔑慎鸿畅,以及之后就会收网抓捕鲁文林的情报。 十万火急! 后池砚舟又赶回埠头区饭店,由窗户进入包间。 对徐妙清问道:“没事吧?” “我十五分钟前,点了一份炖鱼头还没上菜。” “我去催催。”池砚舟瞬间明白徐妙清的意思。 她出现在跟踪监视的人面前,表明他们还在包间内吃饭没有离开。 现在池砚舟去催,同样是让对方看到。 今夜想送情报,池砚舟不能甩掉慎鸿畅的眼线,因为特务科需要他被跟踪。 主动甩掉隐患太大。 因此需要有人吸引对方视线。 除了徐妙清外,他不再相信任何人,才会有今夜之默契配合。 显然他们心有灵犀。 将衣服穿戴整齐池砚舟从包厢出来,找到伙计询问情况,他们都已经快要吃饭结束,却还不见菜上齐。 伙计带着笑意解释,说去后厨催催。 池砚舟这才作罢回去包间。 与徐妙清相视一笑,二人心照不宣。 但她不会问池砚舟去做了什么。 亦如她同样有很多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你敢阴我 隐蔽特殊的工作性质。 纪律严明的工作要求。 使得很多事情哪怕仅余一层窗户纸,亦不可轻易捅破。 心照不宣的默契,则是最佳状态。 炖鱼头后续终于上来,两人继续吃饭。 之后携手从饭店内离开,跟踪人员自然紧随其后。 回家路上徐妙清脚步显得轻快雀跃,心中欢喜难以隐藏。 “怎么如此开心?”他侧头看着徐妙清的脸颊询问。 “就是开心!” 能在工作上帮助池砚舟,她真的很高兴。 这比她自己完成任务更喜悦。 池砚舟握紧徐妙清的手,两人漫步在街道上,两颗心的距离重回之前。 回到家中徐南钦也是询问池砚舟工作情况。 听到还要出差,便让他早些休息。 大和旅店内慎鸿畅得知池砚舟终现踪迹,命令手下随从做好跟踪监视,如果有合适机会可以接触见面。 只是冰城之内怕难有时机。 谁知第二天一早池砚舟乘坐马车出城,随从立刻使用公用电话联系大和旅店,由另一名随从开车来迎。 马车在积雪路面行驶不快,轻松便被汽车跟上。 一路来到呼兰县,见池砚舟进入特务股警员据点内。 留下一名随从负责监视,另一人开车回去冰城汇报慎鸿畅。 进入据点池砚舟便去找金恩照,表示需要单独谈话。 两人来到里间金恩照问道:“股长怎么说?” “科长亲自命令让我们在呼兰县,将慎鸿畅专员抓捕,罪名则是他破坏我们针对抗日反满分子的布控监视任务。” “抓捕新京专员?” “是!” “鲁文林呢?” “科长没有提及,但应当在处理完慎鸿畅的事情后,便会着手抓捕行动。” “明白。” 虽然在金恩照看来,抓捕新京专员不算小事情,可科长亲自下令你一个队长还要反驳? “你这几日多在街面上行走,等慎鸿畅出现同你见面,你则演绎没有时间交谈的模样,后续稍作拖延就说丢失与鲁文林接头的抗联人员目标,我会带人抓捕他。” “是!” 池砚舟在跟踪与鲁文林接头的抗联成员。 却被慎鸿畅拦了下来。 从而导致丢失目标。 罪名便要扣在慎鸿畅头上,届时就算完成科内任务。 “他们会有几人?” “应该还有两名随从。” “知道了。”金恩照觉得人不算多,他们这几人刚好够用。 …… …… 随从开车赶回冰城,直接向慎鸿畅做汇报。 “池砚舟人在呼兰县?” “没错专员。” “在做什么?” “这个不清楚,或许就是躲避我们的调查。” “都能躲到呼兰县去,还真是下功夫。” “可见池砚舟此人必定了解颇多内情。” “此人不可不查。”慎鸿畅觉得池砚舟定然是最关键的人物所在。 不得不说他感觉很准。 池砚舟确实非常关键。 “刚好远离冰城,不如我们前去呼兰县与其会面。” “现在就出发。”慎鸿畅不愿等待,冰城警察厅敷衍调查,多日没有丝毫进展。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关键人物,肯定要尽快展开调查。 随从开车慎鸿畅当即赶去呼兰县。 金恩照这里命令池砚舟出门,将随从跟踪目光吸引而去,后命警员依次离开换一个据点。 在呼兰县内本就准备两处据点。 那么此处据点便只剩下池砚舟一下,每日不会有多人进出,给慎鸿畅制造出池砚舟在此躲避的假象。 免得引对方起疑。 顶着随从的目光在呼兰县随便吃了点饭。 池砚舟再度回到据点内,便只剩他一人。 等到慎鸿畅到位后,向负责监视的随从询问:“可还有人进出房间?” “暂时并未发现。” “多观察一日。” 慎鸿畅虽着急不假,却还是有所谨慎。 打算多观察一日更为保险。 房间内的池砚舟此刻想的根本不是专员一事,而是鲁文林一家人该如何撤离,组织是否想到办法? 时不待我! 可此时顶着慎鸿畅目光,他能做的事情不多。 情报已经送上,接下来唯有等待消息。 今夜池砚舟没有合眼,谁也不知慎鸿畅手段如何,若是连夜想要潜入房间绑架审问,并非没有可能。 故而全力应对。 好在慎鸿畅他们不清楚屋内情况,不敢贸然行事。 第二日池砚舟日上三竿才出门,且非常慵懒好似是刚睡醒一般,溜溜达达在呼兰县挑选吃什么。 最后选了一家饺子。 吃饱喝足继续在街上闲逛,看模样根本就不像是有公务在身。 慎鸿畅听随从汇报心中疑虑大减。 却还是没有轻举妄动。 等池砚舟回到住处后,依然是观察。 确认没有人进出房间,里面好似就池砚舟一人,且没有动火做饭的迹象,炊烟都不曾升起。33qxs.m 慎鸿畅最后说道:“今夜观察最后一晚,若没有问题明日会一会他。” “是。” 夜里池砚舟依然不睡觉,今日下午他已补觉。 风平浪静一夜。 第二日同样日上三竿方出门,还是老一套去吃饭。 后继续闲逛。 可今日闲逛却被人拦住去路。 “池警官。” “你是谁?” “我们专员想见你。” “什么专员?”池砚舟闻言神色变化明显。 随从见他还想装疯卖傻,笑着说道:“池警官不会不给面子吧。” “我现在有公务在身,妨碍执行公务你们可担待不起。” “有何公务?” “警察厅情报科工作岂是能随便告诉你。” “池警官何必自找借口。” “让开。”池砚舟推开对方便想要走,可却被其拉住。 就在这时慎鸿畅出现在他面前。 “池警官当真一点薄面不愿给我慎某人。” “慎专员勿怪,在下真有紧急任务在身,等事后我任凭调遣。” “耽误不了多久。” “此刻万万不能。” 见池砚舟软硬不吃,慎鸿畅面色阴寒。 费涟敷衍我则罢。 你一小小警员也敢如此,当真以为新京专员便是空有头衔? 治安部身份放在这里,警务司人员见他都需给其面子,警察厅警员却一而再再而三如此。 “你今日敢走,警察厅护不住你。” “慎专员我……” “年轻人莫要冲动行事。” 池砚舟踮起脚尖向着远处眺望,然后非常失望叹气:“跟丢了。” “什么跟丢了?” “红党抗联重要领导人物。” 闻言慎鸿畅脸色巨变。 立马意识到不对。 咬着牙说道:“你敢阴我!” 池砚舟低头不语,满脸失落。 金恩照此刻带着六名警员前来,询问:“你为何在此不动?” “属下被慎专员阻拦去路。” “抗联成员呢?” “跟丢了。” “废物!” “并非属下办事不利,实在是外界因素影响。”池砚舟说这句话时,看着慎鸿畅意思不言而喻。 “蓄意破坏警察厅特务股行动,怀疑与抗联成员里应外合,给我拿下。”金恩照一声令下,警员一拥而上。 慎鸿畅挣扎喊道:“我是新京治安部专员,你敢动我?” “怀疑同抗日反满分子有联系,需调查之后再说。” “小心丢了狗命!” “带走!” 第一百四十六章 回城复命 一天之内事态急转直下,布控监视工作满盘皆输。 所有相关人员全数失踪,另有两名警员因公殉职。 发展之快令人措手不及。 冰面折射明月清辉勉强辨别身形,望着先前围观百姓金恩照心有不甘。 出言询问:“当时所有围观之人,可都在这里?” 百姓之中有人回答:“有几人不在。” “谁?” “不认识。” “那几人没看热闹?” “就是他们叫喊有人掉入冰窟窿,可不知为何之后却离开了。” 金恩照听到这里心中了然。 假意叫喊有人坠入冰窟,就是为后续行动做准备,可警员却被骗了。 只怕是爬犁滑动速度过快,警员目光一时追视不及,爬犁上之人被红党成员扶着站起,遮挡其身形再喊有人掉入冰窟。 警员可能粗略一看每个人都站着,便先入为主觉得目标确实掉进河中。 还来不及多思考,鲁文林到场直接跳入水中,两个警员一门心思都在他身上,忽略了他儿子。 红党抗联成员早已离开,此地百姓没有调查价值。 金恩照示意收队,同时安排连夜回城复命,汇报工作不得耽误。 鲁文林等人撤离路线提前安排好,他们再想抓人基本宣告不可能。 却在临别前让呼兰县警察署负责搜捕,他们警察署内警员鲁文林是潜伏人员,昔日同事搜捕起来更方便。 慎鸿畅依然黑着脸。 却见金恩照的脸比他尚且黑的多。 将呼兰县警察署卡车暂时借用,加上慎鸿畅的座驾,一行人以及两具尸体朝着冰城赶去。 路上慎鸿畅言语威胁金恩照充耳不闻,他此刻心情如坠谷底,没有功夫应对所谓专员。 连夜回到警察厅。 金恩照致电盛怀安家中电话,表明情况。 挂掉电话不多时,股长便由家中赶来。 “进来。”盛怀安打开办公室的门,声音丝毫不带感情说道。 “讲!” “我们今日抓捕慎鸿畅……” 听罢讲述盛怀安心中立马意识到问题,抗联方面只怕早就知道鲁文林被监视一事,想要暗中意图救人却没找到合适机会。 此番却将慎鸿畅利用起来。 可慎鸿畅一事抗联如何知晓? 突然办公室电话响起。 “喂。” “是,科长。” “科长?”金恩照问道。 “科长也到厅内,让我们过去。”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没人泄密 诱饵提前备好。 欲意抓捕抗联核心成员,获取山中抗联重要情报,助力冬季围剿工作。 鱼! 如今未能抓到。 饵! 却也不见踪影。 整体行动可谓是一塌糊涂。 金恩照站在走廊之内忐忑等待,见盛怀安出现急忙迎上去。 “股长,科长怎么说?” 行动失利已成定局,金恩照恐担忧科长不满。 “将呼兰县具体情况写成书面报告给我,任何细节都不可忽视。” “属下明白。” “尽快。” “是。” 命金恩照下去准备书面报告,后令池砚舟来办公室。 “股长,您找我。” “鲁文林恰巧于慎鸿畅被抓之际逃离,你不会认为是巧合吧?” “我明白股长您的意思,但有关这件事情属下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消息泄露后,知情人都会成为嫌疑人。 可池砚舟此刻并不慌张,他全程都在慎鸿畅随从监视之下,若有异样早就会被发现。 那是自己清白的人证。 “任何人都未告知?” 听到盛怀安如此询问,池砚舟犹豫之际说道:“告诉金队长配合抓捕行动,算透露消息吗?” “你何时告诉金恩照?” “属下抵达呼兰县后,第一时间将信息告知。” “然后呢?” “队长为避免慎鸿畅等人,发现房间内警员进出频繁,命我吸引对方目光离开,后转移去另一处据点。” “可还有其他情况?” “没有。” 金恩照此选择并无问题,盛怀安再问:“你觉得此事之中,金恩照表现是否存在异样?” “股长怀疑是金队长泄密?”池砚舟言语之间大感吃惊。 “你觉得呢?” “属下认为不会。” “哦!” “就属下个人浅显看法,金队长不可能存在通敌行为。” 其实傅应秋、盛怀安怀疑金恩照泄密,对池砚舟来讲是非常有利的一件事情,但他却不能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太过意图明显。 可池砚舟与金恩照近日无仇,往日无怨。 昔日虽有小小摩擦,却不至于让你此刻口无遮拦。 再者金恩照落马对你好处有限,你初入警察厅资历浅薄,论资排辈接班没你的份。 既是如此肯定不会落井下石,因此池砚舟认真分析局面,他越是如此自身嫌疑反倒越小。 果然盛怀安此刻大感兴趣,金恩照是他挑选出来的人,若其是敌人潜伏情报工作者,他则要背负识人不明的称号。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大发现 银行办理业务排队自是同池砚舟无关。 他没有任何业务需要在此办理。 今日来实则为向工作人员,打探广天和之事。 呼兰县内的银行工作职员不多,柜台处更是仅有两人负责,且日常都是如此。 目标其实很明确。 轮到池砚舟时他冲对方问道:“昨日警察署广天和警官的业务,是你负责的吗?” 出口便提及警察署。 银行内工作人员也是有些愣住。 池砚舟直来直去,毕竟你想要暗中打探根本不可能,你怎么问? 每日来银行的客户那么多,你旁敲侧击的过来吗? 二选一池砚舟运气不错。 恰好选择的工作人员,便是昨日负责接待广天和。 “是我。” “广警官说有问题,他今日公务在身,让我代为过来询问。” “广警官就取走了些钱,都是在柜台上面点明的,能有什么问题?”职员一头雾水。 “确定?” “确定。” 问完池砚舟便离开,广天和的行动肯定是没问题的,你再问下去意义不大。 且也容易让银行内的工作人员起疑。 搞不好会第一时间联系广天和。 现在对方会联系的几率不高,毕竟没有产生任何麻烦。 其次说广天和有公务在身,你也要考虑会不会影响工作。 等池砚舟从银行出来,便见杨顺找到此处,两人心照不宣。 假意试探一番,二人回去客栈。 进入房间之内杨顺问道:“打探的如何?” “广天和昨日去银行是取钱的。” “取钱?” “没错。” “警署内过年刚发了薪水,他不去存钱而是去取钱?”杨顺觉得事有蹊跷。 广天和为何取钱? 是担心鲁文林将他贪墨一事公之于众,因此将账户上的钱先取走,日后被查也查不出什么。 至于银行记录一事。 他可解释自己乃是另有做生意的想法,向人借钱先存了起来,现在放弃便将钱还了。 有他姐夫在。 一些贪墨经费的事情,有一个合理的理由,就能搪塞过去。 再者说鲁文林会不会公之于众也不一定,他不过未雨绸缪罢了。 但杨顺不知此中内情,此刻觉得奇怪。 池砚舟顺势说道:“他的行为确实异于常人,你能不能潜入他家中看看。” “我潜入他家中?” “早点一探究竟,若广天和没有问题,我们也不必在他身上继续浪费时间。” 杨顺觉得池砚舟言之有理。 你此刻仅是怀疑广天和,而不是锁定他。 与其将所有人力物力投入其中,不如尽早查明。 如若调查方向错误,此刻改正还来得及,避免越走越偏。 再者广天和孤家寡人,早年成亲后来离婚,妻子去往关内多年不曾联系。 只要确保他人在警察署内,确实能潜入房间一试。 “明日等广天和去警察署上班,你由客栈出来我负责跟着你,到时一同前去他家中一探究竟。”杨顺说道。 “好。” 第二日按原计划进行。 池砚舟在客栈内等杨顺过来。 “广天和已经到警察署,他这段时间除了去银行之外,没有早退过,应当不会提前回去。” “事不宜迟,走。”池砚舟说道。 随着杨顺带路,两人来到广天和住处。 普通民房。 由杨顺负责进去搜查,因他之前同警察署内同事,来过广天和的住所,对屋内结构比较了解,便于更加高效快捷的搜寻。 “我在外负责望风,广天和如果回来,我会拖住他同时发出动静提醒你。” “好。” 杨顺从墙头进入院内。 池砚舟开始所谓望风。 突然有人回来的可能性非常低,因此他告诉杨顺安心搜查,不听到动静或没找到线索前,都不必急于出来。 可杨顺心态较为紧张,因所做之事非常令人担忧。 每一分每一秒都好似煎熬,不停低头查看腕表,已经过去半个小时却一无所获。 只是外面迟迟不见动静,杨顺只能继续劝自己冷静。 大概过去四十分钟之后,池砚舟见对方从墙头翻出来,示意他从此处离开。 两人朝前走了一段距离,池砚舟问道:“有发现吗?” “有!” “发现什么?” “他家中地砖下面有一个黑色木箱,箱中存放有钱。” “不是在银行存钱,怎么家里还暗藏,狡兔三窟?”池砚舟疑惑问道。 杨顺却说道:“数额不对。” “数额?” “不少钱呢。” 可见组织此番为了诬陷广天和,也下了本钱。 但杨顺口中的不少,其实并不多。 仅是对一名警员来说,是比较多的。 “具体有多少?” “我没敢拿出来数,担心有特殊摆放记号,粗略估算应有上千块。” “他怎么会有如此多钱。”池砚舟也觉得蹊跷。 “鲁文林和他有接触,你说会不会?”不需要引导,杨顺自己都想到了这方面。 “我要回冰城一趟。”池砚舟立马说道。 “让警察厅派人来查吗?” “如果不是警察厅亲自来人,只怕警察署会销毁证据。” “但你速度一定要快,免得广天和自己将东西转移走,警察厅来也只能扑空。” “如果顺利今天夜里之前我们就能回来呼兰县,你现在回去警察署将广天和盯着,如果他中途想要回家,你可以将他拦住。” “明白。” “一起去趟警察署。”池砚舟想走,自然要去说一声。 两人来到呼兰县警察署,池砚舟表示要回去冰城,说这里的调查任务看来是一场误会。 警察署巴不得他离开。 认为池砚舟也是停留了几日,觉得做样子时间也差不多,想要打道回府。 欣然同意。 池砚舟坐马车朝着冰城赶去,上车前给了杨顺一个眼神,让他盯着广天和。 下午马车回到冰城。 池砚舟进入警察厅特务股,前去寻找盛怀安。 谁知被金恩照先一步拦下。 一脸期待问道:“调查进展如何?” “有重大发现,属下现在急于汇报股长。” “快去。”金恩照甚至是一路送行,两人来到盛怀安办公室。 “报告。” “进。” 金恩照也顺势跟了进来。 对此盛怀安心有不喜却没明言。 你如今是重要嫌疑人,应当主动避嫌,只是金恩照太过想要了解情况,没去注意那些细节。 “股长。” “你今日回来,可是呼兰县警察署调查有所发现?” “确实有发现。”池砚舟言罢不语。 意思显而易见。 金恩照是能听不能听? 这点池砚舟说了不算,金恩照自己说了更不算。 需要盛怀安决定。 相对比之下池砚舟的停顿,在盛怀安看来好上太多,人都害怕比较,此刻尤为明显。 第一百五十六章 夜袭呼兰 人比人得死! 货比货得扔! 事情但凡比较则差距明显。 池砚舟此刻尚且还在注重细节,这不正是情报工作者最应该具备的素质吗? 其实你说池砚舟表现真的很好吗? 不见得。 而是金恩照这几日表现太差,盛怀安心中积攒不满,故而导致细枝末节的小事都被放大。 好在盛怀安的城府,不至于让他喜怒形于色。 轻点下颚,示意池砚舟但说无妨。 得到首肯则继续说道:“属下赶赴呼兰县警察署想展开调查,可遭到对方拒不配合的态度敷衍,导致一直没有办法进行后续工作。” 对此盛怀安早有预料。 “属下便想起慎鸿畅专员赶赴冰城警察厅调查一事,认为二者有相似之处,于是拉拢发展呼兰县警察署警员杨顺为我所用,利用他在警察署内暗中展开调查。” “你如何拉拢警员杨顺?”盛怀安较为好奇这一点,慎鸿畅是靠钱财开道,池砚舟显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言语蛊惑!” “言语?” 池砚舟稍作解释二人明了,盛怀安暗自点头心中赞叹。 难吗? 其实不难。 但能如此高效的完成,却不容易。 “根据杨顺在警察署内调查,发现警员广天和与红党潜伏人员鲁文林先前有所联系,警察署应当是对广天和有怀疑,但却没有深入调查,想先息事宁人再说。 杨顺调查广天和发现他去银行取钱,可对方说应当是存钱更为合理,于是安排进入家中一探究竟,发现地砖之下藏有钱财且数量不小。” 到此池砚舟算是将整件事情全部汇报结束。 “藏钱?” “数额与广天和警员身份不符,杨顺谈及鲁文林负责账目一事,所以认为这便是证据,属下回来是想请股长立刻亲自带人夜奔呼兰县,人赃俱获!” 如今行动不可放长线钓大鱼。 需雷霆一击,要铁证如山。 暗中调查警察署销毁证据,或广天和自己销毁! 到时何苦来哉。 目前首要任务是解决情报科所面临的麻烦,而不是抓捕红党重要成员再立新功。 盛怀安心中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当即问道:“前去呼兰县路况如何?” “虽有积雪,但行车不难。” “向厅内申请一辆轿车以及一辆卡车,点齐兵马即刻出发。” “是。”金恩照立马就将话接过去,要开始负责工作。 盛怀安见状没有制止,呼兰县问题呼之欲出,金恩照清白自是不必再疑。 想参与也罢。 池砚舟没太过在盛怀安面前晃荡,跟着金恩照一同离开,在其背后说道:“队长这次逢凶化吉,日后定当洪福齐天。” “我先前说的话还作数,日后你且放心。” “多谢队长。” 很快特务股警员便集结完毕,盛怀安乘坐轿车,池砚舟等警员则是卡车。 朝着呼兰县赶去。 再度回到呼兰县已经是晚上八点,但广天和此时还没到家。 被杨顺给中途拦截。 今日杨顺眼看警察署下班尚不见池砚舟归来,怕广天和回家之后转移钱财,虽可能性不大却不得不防。 故而主动邀请对方吃饭。 杨顺表现的好似是想要巴结广天和一般,对方并未生疑,二人前去推杯换盏。 盛怀安带队来到呼兰县,根本就没有联系警察署,而是让池砚舟领着他们直接来到广天和的住处。 “搜!” “跟我进。” 因为提前知道藏匿地点,金恩照进去第一时间找到。 盛怀安一看果然不假。 他们大部队来呼兰县,警察署自然收到消息,此刻已经赶来。 来人是警察署警务系主任阎开宇。 “盛股长怎么来也不打声招呼?”阎开宇上前热情询问。 “不在公务时间,担心打搅阎主任休息。” “我等警员奔波劳碌的命,哪有什么休息时间。” “荆鹏举署长在吗?” “得知盛股长亲自前来,已经安排人去通知署长,不如移步署内一坐?” “贵署警员广天和现在何处?” 就在盛怀安询问之际,广天和从远处走来,见自己家门前围了如此多人,立马上前查看。 “阎主任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广天和冲阎开宇问道。 “这位是冰城警察厅特务股股长盛怀安。” “特务股?” 广天和问道:“你们找我?” 金恩照上前说道:“我们在你家中发现私藏来路不明钱财,你能解释一下吗?” 看着对方手中的盒子以及里面的钱。 广天和一头雾水。 这东西他压根就不认识。 下意识喊道:“你们血口喷人,这完全就是污蔑我,这东西我见都没见过,怎么说是我私藏。” 第一百五十七章 僵持不下 呼兰县警察署夜里热闹起来。 众警员汇集在此处。 杨顺也于暗中默默观察,如今他之生死当有定论,岂能没有慌张。 盛怀安带头进入警察署内。 署长荆鹏举这才假模假式迎出来。 “深夜叨扰,荆署长勿怪。”盛怀安冷面带笑。 “不知今夜如此大的阵仗所为何事?”荆鹏举面对盛怀安姿态高些。 “警察厅此前命特务股,协助贵署调查鲁文林潜逃一案,突有发现这才连夜而来,唯恐反满抗日分子做出应对。” “是何发现?” “从贵署警员住所之内,搜查出一些财物。” “财物?” 盛怀安示意金恩照将东西呈上,荆鹏举瞄了一眼说道:“这些财物是广天和早年做生意所积累而来,藏在家中以备不时之需,倒是闹了些误会。” “贵署警员广天和却说不是他的。” “可能稍有慌张,不如此刻再叫进来问问?” “荆署长何必如此。”盛怀安面色之上再无笑意。 只怕警员早就暗中告诫广天和,让他承认财物乃是自己所藏,此刻再问毫无意义。 “盛股长当真如此?”荆鹏举皮笑肉不笑,意思不言而喻。 今日大可相安无事,只看盛怀安配合与否。 可特务股多日来便是为此谋划,岂可临阵退缩。 面对荆鹏举言语,盛怀安面色无惧道:“抓捕反满抗日分子,我等责无旁贷。” 荆鹏举看了看警察厅来的众多警员,也知今日难善了。 “盛股长为何认定这便是广天和之物,或许是有人偷偷放入呢?” 这个言论并非荆鹏举怀疑红党背后推波助澜,而是他怀疑特务股会不会硬是想要警察署,承担此前任务失利的主要责任,因此自导自演。33qxs.m “所以尚需深入调查。” “打算如何查?” “还请荆署长协助方可进行。” “事关警察署,我看还是避嫌的好。”荆鹏举一句话不仅自己避嫌,警察署内警员全体避嫌,让盛怀安不好开展工作。 盛怀安见状也没有争辩,而是说道:“荆署长深明大义,我代特务科先行感谢。” 见面不欢而散。 荆鹏举态度很恶劣。 盛怀安不打算行方便,他作为署长也不伺候。 能在呼兰县警察署当署长,这背后人脉也是盘根错节,不会太将一股长放在眼中。 第一百五十九章 红党来救 民房租赁倒不困难,证件齐全出示一下便可。 加之出价较高,轻易便寻得一处住所。 对方也是帮人代劳收取报酬,多余钱财直接放入自己口袋,自然不会多打听。 金恩照吃口东西便先行休息。 池砚舟躲在警察署外暗中观察。 下午一点左右金恩照来换班:“你去休息。” 此时不必客气,监视重点则在晚上,两人都需保证一定充沛体力。 同样先去吃饭,后拿着金恩照给的钥匙,找到对方口中所说的房屋。 进门倒头就睡。 四个小时后,赶在警察署下班之前,池砚舟回到监视地点。 将路边随手买的饼子递给金恩照一个。 工作条件艰苦,没怎么好讲究的。 热乎饼子吃在口中金恩照觉得美味,三下五除二将其吃完,对池砚舟道:“一整天人都没离开警察署。” “警察署肯定也担心节外生枝,对广天和的行动必有限制。” “他回到家中之后多观察,我猜测抗联若是要救,应该也是夜里行动。” “属下担心的是红党成员此刻也在暗中观察广天和,毕竟动手救人之前也要掌握基本信息,会不会我们两人也容易暴露在对方视线之中?”池砚舟将自己心中担忧问出。 金恩照一想确实有可能。 你跟踪监视广天和。 红党地下情报工作者,必然也要提前盯梢掌握信息。 很有可能二人行踪会暴露。 毕竟红党目前收集情报,可以躲在广天和回家途中,定点观察不必跟踪。 那么其后跟踪的池砚舟两人,确实暴露风险极大。 金恩照问道:“你有何解决方案?” “既然队长认为他们夜晚于家中动手的可能性更大,那我们不如干脆放弃路上跟踪的工作。” “放弃?” “属下只是提出一个不成熟的建议。” 金恩照并未觉得池砚舟是大放厥词,与其跟踪被发现导致对方不展开营救,不如放弃路途中的无用跟踪,直接守在住所附近严阵以待。 虽有风险却值得尝试。 临阵应变是他们的基本功。 金恩照最后说道:“如果没有红党成员暗中观察广天和,那么我们就算是不跟踪,人也不会跑掉。若是有红党成员暗中观察,我们跟踪只会暴露自身,真不如放弃路途中的监视工作。” 现在道理很简单。 广天和是红党的人,你跟踪对方必会暴露。 若广天和不是红党的人,你跟踪与否就没有意义。 至于说你不跟踪,导致广天和被红党在回家途中营救走? 不重要! 只要广天和被营救,这个结果就能接受。 未能抓到新的反满抗日分子确实是损失,但好过你暴露行踪导致对方不营救。 金恩照决定很快,没有太过犹豫。 两人放弃路途中的跟踪监视,先一步回到广天和家门前,寻了一处并非绝佳的观察位置。彡彡訁凊 为何不找绝佳? 你担心红党成员也会如此。 只能退而求其次! 观察期间金恩照说道:“股长去冰城申请抓捕用刑审讯,时间不会太久,顶多两日就能有结果,因此红党行动必然很着急,我推测今晚是关键,打起精神。” 这个推测池砚舟是认可的。 因为组织确实是打算今夜动手。 去冰城申请抓捕很快,昨夜不动手是今日需要观察,那今夜再不动手,明日还有没有营救的时机都很难讲。 “属下明白。” 观察中见广天和三人进入房屋,二人松了口气。 没在回家途中展开营救,与他们此前判断一致。 时间慢慢流逝。 夜里两点左右,屋内突然有东西被摔碎的声音传出,可立马又没了动静。 但金恩照、池砚舟没有丝毫迟疑,就冲了上去。 金恩照一马当先想将房门踢开,奈何房门结实纹丝不动。 毕竟这是实木门,里面是木门闩,与冰城常见的锁是不同的。 就在两人准备翻墙进入的时候,枪声响起。 急忙想要进去的脚步稍缓,你翻墙露个头,不是找死? 对方一枪就能要了你的命。 池砚舟非常快速趴在地上,透过门槛下面的缝隙观察内情,后对金恩照摇头,表示院中没有问题。 金恩照示意池砚舟翻墙。 他心里暗骂。 听见枪声了你让我上? 而且你还自己先踹了门一脚,这不已经打草惊蛇了。 可池砚舟只能攀上墙头小心观察,但突然他大喝一声:“从后面翻墙走了。” 上墙的池砚舟恰巧看到这一幕。 从墙上下来立马去追,金恩照也急忙追赶。 果然来到后面见地上点点血迹,金恩照说道:“追,他们有人受伤了。” 方才的枪声也吸引来了巡逻警员。 金恩照怕让对方拔得头筹,于是同池砚舟加快脚步,有人员受伤自是不会跑远。 呼兰县夜晚多数地方没有路灯。 视野受限。 好在地上一路都有血迹,顺着不至于丢失目标。 追出大概一里地,但其实都是弯弯绕,并未离开多远。 二人见有人影靠坐在墙边。 举枪小心翼翼靠近,见是广天和! 再看其胸口中枪,池砚舟上前试探鼻息,对金恩照摇头。 死了! 就在这时呼兰县警察署警员也追过来,两人急忙出声表明身份,免得被误杀。 警员一看是他们? 同样疑惑。 昨日不是亲眼看到,特务股警员离开呼兰县? 金恩照拿出证件说道:“有抗日反满分子在逃,你们立刻开始在附近展开搜捕。” “将两位警察厅的同事先控制起来。”带队警员说道。 “你干嘛?” “今夜之事二位此刻尚有嫌疑,谨慎起见应当先行控制,还望两位配合,不然我无法交代。” 带队警员反应其实没问题,处理的也合情合理。 金恩照却还想要参与搜捕,据理力争但无济于事。 两人被看押。 后警员展开搜查。 警察署内收到消息,作为熟人的阎开宇第一时间赶来。 “阎主任麻烦还我二人自由,今夜是抓捕红党的绝佳时机。”金恩照语气焦急。 “到底怎么回事?”阎开宇上前低声问道。 “搜捕抓人要紧,事情经过后续可以另行汇报。” “抓捕一事自有警察署负责,你们二人还是先解释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恩照见状示意池砚舟来解释。 “广天和是不是反满抗日分子不好调查,但如果红党来营救他,则可以确定他的身份,因此特务股假意离开实则引诱红党上钩。” “今夜红党上钩?”阎开宇问道。 “答案显而易见。”金恩照立即回道。 “可死的是广天和!”阎开宇看着地上的尸体说道。 “具体事情还需调查,抓到逃离之人真相大白。” 还有人吗? 自然有。 因为地上的脚印都不是一个人的! 尤其是广天和的尸体旁边,脚印还带有地上的血迹,尤为明显。 第一百六十章 各取所需 寂静的呼兰县城,随着一声枪鸣被惊醒。 警察署警员封锁搜捕。 熟睡中的人们被猛烈的拍门声叫起,尚不知发生何事便被动配合搜查。 金恩照、池砚舟受制于人,此刻不得自由。 作为署长的荆鹏举同样被惊动。 深夜起床赶来。 见特务股警员在场心中已明白大半,后听阎开宇做详细汇报。 再看广天和尸体靠坐在墙边。 “荆署长,还望放我二人自由。”金恩照出言说道。 “你们说有人前来营救广天和?” “亲眼所见。” “可广天和如今却死了!” “麻烦荆署长查看地上脚印,道路中间血迹较为明显,可见当时受伤的广天和在此处停步,在下猜测应当是他受伤今夜难逃,想让前来营救他的战友离开,免得被自己拖累。 可前来营救之人却不愿意离开,观地上脚印就能看出多有拉拽,但最后也知事不可为只能放弃广天和,所以我们追至此处只见广天和尸体,却不见前来营救之人。”池砚舟非常理智的分析,目前所能看到的线索。 合理! 荆鹏举承认合理。 脚印等线索细节,确实能给众人展现这样的信息,但广天和死亡不假。 见对方目光依然生疑,池砚舟继续说道:“这枪可能是贵署警员射击导致,不如查查他们的配枪。” “人呢?”荆鹏举对阎开宇问道。 “一人死亡,另一人受伤昏迷送去医院救治。” “配枪呢?” “我这就命人去查。” 见问题讲明白、说清楚,金恩照则追问:“可否放人?” “二位稍安勿躁。” 荆鹏举不打算放人。 搜捕你指望多两个人能起什么作用。 真有反满抗日分子,那也是他们警察署负责搜捕,无需假借他人之手。 “能否通知特务科?” “回署内二位可自行打电话。” 通知一事隐瞒不得,且也隐瞒不住。 池砚舟、金恩照被带去警察署,不参与后续行动。 金恩照一路骂骂咧咧。 到了署内便第一时间给警察厅致电,讲明情况等待盛怀安前来。 天色渐亮呼兰县百姓起床劳作,盛怀安已带人连夜赶来,可警察署的搜捕工作却毫无进展。 鞋底的血迹,延伸出去一段距离之后便消失。 难现踪影! 盛怀安进入呼兰县警察署,见到金恩照、池砚舟。 “股长。” “汇报。” “我等猜测红党成员会在晚上于家中营救广天和,便放弃路途之中跟踪监视避免暴露,直接在他家门外设伏。 可未曾想到红党成员是先一步潜入广天和家中躲藏,等对方晚上回来时暗中营救,待我们听到动静做出反应,对方便已经翻墙而走。”33qxs.m 金恩照事先没想到,红党是提前躲入家中。 导致他们在门外盯梢,什么都未看到。 “广天和为何会死?” “警察署不让我等参与调查,具体情况可能还要询问署内人员。” 得知盛怀安过来,荆鹏举也回到警察署。 “荆署长。” “盛股长好手段。” “只是为抓捕反满抗日分子,维护东亚共荣,守护王道乐土。” “为何不提前告知?” “例行保密。” 针锋相对几句荆鹏举拿盛怀安没办法,上来就是扣帽子这谁受得了。 气氛稍缓盛怀安问道:“不知具体情况是?” “两名贴身跟随广天和的警员,夜里休息时遭受提前暗藏在家中的红党分子偷袭,一人被重击后脑倒地时撞碎瓷瓶。 发出声响将另一警员惊醒,倒地警员丧失行动能力,仅能隐隐听到房间外的动静,被惊动的警员掏枪反击,负责营救的两人叫喊保护广天和,随着枪声响起,被击打在地的警员便陷入昏迷。” 池砚舟二人在外时,就是先听到有东西碎掉的声音。 此刻印证是瓷瓶掉落,负责营救的人应当是打算悄无声息的解决警员,带走广天和。 但突发状况让一切变得不可控。 也正是因为闹出动静,急于去解决另一名警员,因此被击打后脑的警员是否第一时间昏迷,都没时间去管。 “也就是说警员开枪反击,是唯一的一枪,打在了广天和身上?”金恩照问道。 荆鹏举说道:“负责营救的两名红党成员一同解决屋内警员,广天和当时应该是看着另一名警员,打算依次解决,只是微小失误导致事情发生变化。” “显而易见广天和身份乃是红党。”盛怀安如今这样说,荆鹏举没有办法反驳。 你说是警察厅找人前来营救。 自导自演! 那么安排金恩照、池砚舟做什么? 多此一举! 再者说根本就不是自导自演,荆鹏举心里很清楚。 因为被击打后脑却没有死亡的警员,说自己隐约看到红党成员面容,与此前在河边冰面见过的人较为熟悉,也就是救广天和的人,和救鲁文林的人是一样的。 你说是警察厅安排! 那此前鲁文林跑掉可是警察厅特务股失误,他们闲的自己给自己找事? 事实摆在眼前不可不信。 组织安排营救自然会坐实广天和的身份,警员留得一命同样乃是组织有意为之。 瓷瓶发出声响亦然。 街面脚步呈现拉扯姿态也是如此。 甚至于安排营救鲁文林的人负责此次行动,同样是在细节上做到位。 至于广天和中枪。 自然是组织成员用警员的枪打的。 开枪会发出动静对撤离要求较高,可效果更好。 负责此次行动的成员,可谓艺高人胆大。 睡觉! 盛怀安心里暗骂。 都告诉你广天和有问题,让你严加看管。 你安排两名警员夜里都在睡觉,那还不如不安排。 可警员压根不觉得广天和有问题,谁夜里没事干值班,自然都是自己睡自己的。 如今真相大白。 鲁文林、广天和乃是反满抗日分子。 广天和利用司法系主任关系加入警察署,后帮鲁文林潜入进来。 两人合力截取警察署经费交给抗联。 至于广天和家中为何还有余钱,目前调查尚不得知,可能还需后续跟进。 但事情已经清清楚楚,此前鲁文林能跑掉,就是广天和帮忙协助。 呼兰县警察署内两名内鬼。 荆鹏举此刻没有再去争辩这件事情,而是说道:“警察署警员英勇奋战击毙红党潜伏人员,却不幸因公殉职要给予嘉奖。” 功劳! 警察署虽然被反满抗日分子打入。 可他们将人揪出来击毙,算是将功补过。 此前态度根本不是如此,能击毙广天和是特务股在背后推波助澜,但荆鹏举硬要这样说。 你还不能不承认。 广天和确实是警察署警员击毙。 警员确实“牺牲”。 对此盛怀安没有当场反驳,他回到特务科后自会汇报,目前特务股的问题也得到解决,对于这样的结果不是不能接受。 算是各退一步。 各取所需。 第一百六十一章 可造之材 呼兰县警察署一事此刻宣告结束。 搜捕红党成员无果已成定局。 盛怀安不欲多停留便将金恩照、池砚舟带走。 今日之事倒也差强人意。 同乘一车返回冰城警察厅,让二人先行等待,盛怀安去寻傅应秋汇报工作。 “科长。” “怀安这几日奔劳辛苦。” “科长言重,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呼兰县情况如何?” “鲁文林同党确实为同署警员广天和,红党展开营救出现失误,导致广天和被警员击毙,但因警察署警惕意识不够,未能抓获前来营救之人。” “荆鹏举何意?” “重点提及击毙贼寇之功,体现警员牺牲之勇,将功补过。” “特务股着重表扬池砚舟调查有功,将深埋警察署内的反满抗日分子揪出以绝后患,此举之重要性不言而喻,应当提名表扬重点嘉奖。”傅应秋此刻说道。 对此盛怀安能理解。 呼兰县警察署一事到此彻底作罢,再想抓捕反满抗日分子实属不易,则要开始瓜分功劳。 实则此次行动多有失误,鲁文林被营救走,广天和也没抓到活口。 但争取功劳! 不失误有不失误的争取办法。 失误则有失误的争取办法。 如今将池砚舟树立典型大肆表彰,则是告诉外界呼兰县一事,全凭警察厅特务股力挽狂澜,不然日后定会造成巨大损失。 脸上贴金的事情谁不会干? “池砚舟此次任务,确实表现不俗。”盛怀安肯定说道。 表彰虽然有深层意味,可盛怀安是真的对池砚舟的表现给予肯定。 荆鹏举之态度,导致警察署毫不配合。 能在艰难环境之中另辟蹊径,且耗费时间极短实乃少见,后更是提议利用广天和做诱饵,侧面证明其潜伏人员身份。 从头到尾处理极佳,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 “倒是个可造之材。”傅应秋谈及此言深望了盛怀安一眼。 言外之意明显。 金恩照此番虽然没有问题,可傅应秋对其能力不大认可,但不好驳盛怀安的面子,所以仅是言语暗示。 提拔金恩照则因他忠心,可完全算做盛怀安的人。 但池砚舟同样毫无根基。 早前跟随李衔清进入警察厅。 只是李衔清目前已死,那自然不必多提。 盛怀安亲手培养,并非不能接替金恩照。 同样乃是你一手提拔,与金恩照并无差别。 不过特务股之事,傅应秋也没有太过插手。 言谈间提点到便罢,具体要如何安排,应是盛怀安股长考量。 从傅应秋办公室离开,盛怀安心中并非没有想法,金恩照一事在让李衔清进入警察厅时,他就心中有数。 无须旁人提醒。 盛怀安岂能意识不到问题。 只可惜李衔清初露峥嵘便死于痨病,着实让人措手不及。 傅应秋点名池砚舟! 究竟是对池砚舟看好? 还是对金恩照太过不好看? 盛怀安此刻心中难有定数,但种子早已生根发芽。 “跟我进办公室。” “是。” 金恩照、池砚舟一同进入股长办公室。 盛怀安坐下后道:“此次任务来龙去脉已经清晰,池砚舟你调查立功,股内会给予嘉奖。” “多谢股长。” “鲁文林被营救走一事,呼兰县警察署也有责任,你将报告准备好交上来便可。” “是,股长!”金恩照闻言也是激动。 毕竟他队长职位保全。 虽还有责任但却不大,此事基本上就会如此收尾。 “近日来多有辛苦,明天放假一日。” “谢股长。” 退出办公室池砚舟笑着说道:“恭喜队长。” “也多亏你。” “是属下应该做的。” “明日放假我请你吃饭。” “使不得。” “莫要推辞。” “那恭敬不如从命。” 二人心情此刻都是大好,走到警察厅门外池砚舟问道:“不知此番嘉奖会是何物?” “看股长的意思是想要突出你的贡献,奖金肯定是常规要有的,或许还能提升警衔。” “提升警衔?”池砚舟略显吃惊。 警员警衔其实提升不易。 多数情况需要熬时间,到一定时间可能会给你升一升。 但能上升的空间有限。 池砚舟如今加入警察厅时间尚短,若能凭借功劳先一步提升警衔,等熬够资历时再顺势提升,晋升的速度便不算慢。 且警衔高低不同,薪水福利也有区别。 乃是实打实的奖励。 金恩照心中也羡慕,毕竟他如今只是警尉补,池砚舟是最低级警士,可若提升警衔则可到警长。 下一步便也是警尉补。 金恩照警衔若是没有特殊情况出现,池砚舟日后会同他一级,虽有队长实责在身,待遇会高于普通警尉补,但谁不想再进一步呢。 从警察厅门前台阶刚走下来,池砚舟便被冲出来的杨顺拦住。 “池兄。” “介绍一下这位是特务股金队长。” “金队长您好。” 金恩照微微点头。 池砚舟问道:“何事?” “呼兰县我如今再难回去。”杨顺神色乞求。 之前杨顺作为重要人证被带来警察厅,后安排住在旅店之内。 如今警察署事情尘埃落定,杨顺作用全无,特务股竟一时间无人理会他。 可你说回去呼兰县? 只怕等待他的是警察署众人的报复。 因此杨顺在此拦截池砚舟,当时可是说好有他功劳,会安排新工作。 面对杨顺此等汉奸。 池砚舟大可不管。 遭遇再惨都是罪有应得! 可如此表现未免太过无情无义,虽同为汉奸讨论情义显得可笑,但金恩照在侧你显得冷血,只会让对方对你多有忌惮。 念头一闪池砚舟说道:“队长您看此事?“ 金恩照不想揽麻烦,推辞说道:“你且去问问股长。” 他这边刚保住队长位子,就去因杨顺之事上门,若引得盛怀安不喜则得不偿失。 本就是池砚舟答应。 由他去问并无不可。 池砚舟虽面色为难,却还是对杨顺说道:“且随我来。” 该问还是要问,莫要翻脸不认人,让旁人忌惮自己。 “报告。” “进。” “股长,呼兰县警察署警员杨顺想要求见。” “人在门外?” “是。” “一同进来。” 去而复返再度站在盛怀安面前,池砚舟开口道:“股长,呼兰县调查广天和一事,警员杨顺出力很多,且起到了关键作用,但因此得罪上司以及同僚,只怕再难回去工作。” 言外之意盛怀安听得明白。 “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毕业?”盛怀安问道。 “是。” “明日去学校将各科成绩单,以及毕业考核成绩单,和授课老师评语拿来。” “还不快谢谢股长。” “多谢股长。”杨顺语气激动。 从办公室出来,杨顺立马对池砚舟说道:“我一定要好好感谢池兄。” 杨顺都担心池砚舟不管他,所以姿态很低。 只是求他帮忙,也不敢说是要兑现承诺。 可结果池砚舟说到做到,当着盛怀安说他功劳很大的话,杨顺是亲耳听到。 让将资料拿到警察厅来,则是有可能加入警察厅,他岂能不激动。 “你不应该感谢我,而是应该感谢敢于抓住机会的自己。” “没有池兄在下何谈机会,晚上务必赏光,让我请池兄吃饭。” “不必破费。” “切莫客气。”杨顺非常热情,硬是要拉着池砚舟吃饭。 第一百六十二章 自身班底 忐忑多日,终得心安。 惶恐心情可稍稍收敛,喜悦之意溢于言表。 冰城杨顺来过倒也不陌生,拉着池砚舟前去西傅家甸寻了一处馆子,并非十楼一号这类大饭店。 因来冰城匆忙囊中羞涩,这几日吃住警察厅并未理会,乃是杨顺自费。 如今不便花销太大。 好在池砚舟同为基层警员,消费习惯倒没有大手大脚,与金恩照三鲜饺子馆都可吃的津津有味,更别提饭店之中。 杨顺请池砚舟吃饭其实另有深意。 一方面感谢他信守承诺。 另一方面则是想要拉近关系。 虽说当年乃是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毕业,可在冰城之内举目无亲,往日同学毕业之后交流极少,同窗之谊难经考验。 日后若真运气好入职警察厅,没个能说得上话的同事,定是要吃亏的。 前辈所传授的经验极为关键。 杨顺想攀其他的关系难度太大,如今仅能同池砚舟接触,虽对方身上没有一官半职,但好过孤身开局。 “明日你早些去警察学校,免得耽误时间来不及向股长报道。” “多谢池兄提醒。” “位置你清楚,我便不多做交代。” “这些档案提取手续复杂吗?”杨顺想提前了解一下。 因他之前带走过一份档案,如今在呼兰县警察署内,但让他回去取只怕遭受刁难羞辱,也不见得能将东西拿出来。 故而盛怀安让他直接去警察学校取。 警察学校会有备份。 “手续一事应当不太复杂,你找昔日教官与老师协同,问题不大。” “需要带些礼物登门吗?” “不可。”池砚舟直接说道。 你去警察学校乃是公共场所,你拎着礼物招摇过市不妥。 其次授课老师很多,你将礼物给谁? 虽对方不至于小肚鸡肠因为礼物便记恨你,但印象肯定不会好,不至于害你,只是能帮你时也会袖手旁观。 “明白。” “日后留在冰城见面机会较多,慢慢走动不必着急。” “多谢池兄教导。” “昔日同窗也可联系起来,往日关系冷淡则是圈子不同,今后则不一样。” “是。”杨顺听的很认真。 那些同学能留在冰城,都是有些本事的。 联系起来对自己有利。 之前圈子不同很难融入进去,可他如果入职警察厅,本身便已经具备了和对方一起交流的资格。 一顿饭吃完杨顺觉得受益良多。 很多问题不是想不到,而是想到了也不知应不应该做。 或是怎么做? 能有人给予肯定,甚至于指明方向,这种感觉对杨顺来说很难得。 池砚舟虽是小小警员,但杨顺总觉得必将大展宏图。 其实池砚舟心中也在想。 他在警察厅内潜伏,仅是基层警员并非长久之计,身份导致你获取情报困难,对抗日工作帮助有限。 且身份低微容易遭受怀疑。 若被怀疑,则轻易就可舍弃。 因此向上爬是唯一改变途径! 此番呼兰县一事与组织计划相同,在盛怀安这里留下好印象。 可拦路石金恩照早晚要除掉,不然你如何攀爬。 但同金恩照斗法与李衔清时相同,甚至于池砚舟要更加势弱,毕竟李衔清当时已经隐有盛怀安支持。 如此情况李衔清都还需找池砚舟,让手下有人可用。 那池砚舟此刻也需如此。 培养自身班底! 人选? 特务股内警员早前便跟随金恩照,你想从内挑人难度大、风险高。 哪怕是因伤亡补充警力,金恩照有建议挑选的权利。 因此半路加入的杨顺乃是最佳人选,这也是池砚舟为何没有翻脸不认账的原因所在。 未雨绸缪! 潜伏警察厅内便不可走单打独斗的路线,能在厅内成事一呼百应则最佳,此刻池砚舟已经开始做准备。 权术人心! 复杂且难,他需慢慢摸索。 吃完饭后于店前坐人力车分道扬镳,池砚舟朝着家中而去。 多日未归,心中思念。 三岔路口未见宁素商信息,便直径回家。 “姑爷。”李老在门房见其回来,同样惊喜。 “李老。” “姑爷工作忙的怎么样?” “已经结束。” 聊了两句池砚舟朝着屋内走去,徐妙清听到动静也从房间内出来,二人在院中相遇。 “我回来了。”池砚舟的这句话回来饱含深意。 徐妙清快步上前仔细查看,见没有受伤眼神之中担忧才放下。 当日帮池砚舟完成隐蔽任务,后她便每日都担心对方安危。 所做之事凶险如何二人心知肚明,岂能不牵挂。m.33qxs.m “没事。”池砚舟拉起对方双手笑着摇头。 徐妙清露出一个微暖的笑容道:“欢迎回家。” 回家! 就在两人无声互诉衷肠之际,徐南钦见池砚舟迟迟不进屋内,掀开厚重门帘便见小两口站在一起。 徐南钦将门帘放下,却还是难逃二人耳目。 两人相视一笑走入屋中。 “伯父。” “可是忙完了?” “工作已经结束,明日可休息一天,之后便不用再去城外。” “倒是辛苦。” “身不由己。” 三人闲聊池砚舟表示已经吃过饭,不必再麻烦。 后问道:“这些时日店铺情况可还好?” “店铺老样子还能凑合,倒是剿匪闹的比较厉害,听说是抓到了不少人。” “也算除害。” 胡匪威胁商会后续面临围剿一事早前就开始了,池砚舟近日在呼兰县不得而闻罢了,行动取得了一定的成效。 此事倒不重要,说了两句也就作罢。 后徐南钦便让二人早些回房休息。 回到房间之内很多话同样不能言明,池砚舟问道:“开始去学校工作了吗?” “郑校长已经组织开展前期培训和实习了,我昨日就到校开始筹备工作,学生过几日就会开学,已经有家离得比较远的学生,陆续到校了。” “能适应吗?” “还行。” “舒胜这几日还在学校吗?” “在的。” 舒胜将消息透露给专员慎鸿畅,这事警察厅知晓。 但观模样是不打算追究的。 日后让舒胜辅佐郑良哲便可,毕竟面对慎鸿畅你让舒胜如何选择? 至于慎鸿畅如何处理池砚舟今日没问,打算之后到警察厅再打听一下,想来下场不会好。 罪名与反满抗日联系起来。 可见是想将其置于死地。 同徐妙清又闲聊了很久,两人都很享受这样的相处,明日池砚舟不必工作,徐妙清这里的工作又不算正式开始。 所以睡的很晚。 最后互道晚安各自入眠,徐妙清今夜是近期睡的最安稳的一次。 池砚舟同样如此。 多日辛劳让其沉沉睡去,在徐妙清身边他是最放松和安心的。 早晨徐妙清起床他都还在熟睡,呼兰县监视工作和后期广天和的工作,池砚舟都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徐妙清轻手轻脚离开,让人不必喊其吃饭。 想他多休息会。 她也明白只有在家中,才是池砚舟最放松的时候。 她又何尝不是呢。 第一百六十四章 口蜜腹剑 众里寻他千百度。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昔年毕业见同窗得以留在冰城,眼睛之中艳羡神色难以收敛。 羡慕之余更多乃是不甘、嫉妒、不忿、不公、怯懦、认命! 可时至今日同样留于冰城工作,更是警察厅。 心中郁气一扫而空。 “多谢股长提携,属下定当唯命是从。”杨顺言语掷地有声。 盛怀安对其还算满意,且看眼眶红润忠心模样更是觉得不错,勉励道:“日后好好工作,将来大有前途。” “是!” 从办公室离开,杨顺快步走出警察厅。 见池砚舟在石阶下与警员闲谈,急忙上前。 特务股警员见有人过来,便与池砚舟作别进入警察厅内。 “可还顺利?” “入职特务股。” “恭喜!” “全凭池兄一路提携。” “我没能力提携你,一切机缘皆是你自是所得。” “天道酬勤之言无非激励自身不弃,可若无贵人提携又何日才能得见天日,池兄大恩我铭记在心。” “言重。” “今日池兄可否有时间一同庆祝?” “金队长今夜设宴邀请,只怕难有时间,你不如趁着次机会回家一趟,将喜悦与家人分享。日后若是工作顺利,也可将他们接来冰城生活,长年久月后定居在冰城内也不错。” 画饼充饥! 倒并非池砚舟要提供什么,而是让杨顺明白你可以让家里人定居冰城。 从屯子内入住呼兰县,杨顺当时尚不敢想。 可如今却能考虑冰城内定居。 冰城! 那自然是无数人的向往。 杨顺眼中坚定神色更重。 “那今日不打搅池兄赴宴,我且回家一趟告知喜讯,也收拾些被褥细软准备正式入职。” “厅内有安排住所吗?” “暂无。” “初入冰城要吃苦,你吃得了吗?” “能!” “家中早年有间小仓库弃用已久,你若不嫌可暂居其内,等在股内立功得到奖赏也可另寻住处。” 冰城是好,可生活不易。 衣食住行皆要银钱。 杨顺日后要与昔日同窗多交流联系,那么花销自然会捉襟见肘。 “这方便吗?”杨顺没有立马答应而是询问。 他也知池砚舟入赘徐家。 所谓仓库定也是徐家之物,他不愿池砚舟多有为难。 “你无需担忧,只是内部需你自己打扫。” “那是自然。” 小恩小惠! 在对方落魄未发迹之时最为有用。 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来的让人感动。 所谓把控人性池砚舟乃是初学,所用办法更是质朴简单,对方一眼便可看穿。 因此池砚舟走的风格便是质朴。 我小警员。 你亦是小警员。 若说我帮你乃是图谋什么? 你自己信吗? 所以反倒效果很好! 不理会杨顺眼中感动池砚舟与他分别,没必要相处太久。 日后有的是时间。 等到晚上前去赴约,金恩照宴请选择在西傅家甸区。 此处饭店名声不如埠头区十楼一号,但物美价廉。 金恩照今日来的很早,尚在池砚舟之前。 “队长。” “坐。” “这是从家中拿来的一些补品,是过年友人登门拜年时所送,拿来给队长尝尝。”池砚舟将从家中带来的礼物送上。 他说的很明白。 并非他专门挑选购买,而是从别人送的礼物中拿来。 看似不尊重。 实则非常拉近关系。 且池砚舟情况金恩照心知肚明,只怕也难消费的起这些。 愿意从徐家拿出,可能同样顶着压力。 凸显出金恩照在其心中的重要程度。 情报工作者! 并非时时刻刻都在搞情报。 寻常更多应该是发展人脉关系。 人脉关系便等于情报,且等同于保护伞。 越是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往往对潜伏工作的帮助越大,池砚舟此刻尚无根基,于是需徐徐图之。 不可眼高手低。 你想发展傅应秋的关系,人家会理会你吗? 金恩照虽是拦路石,但此刻并非不能亲近,潜伏工作的学问很深,池砚舟尚在慢慢摸索。 “今日请客答谢你,反倒收了你的礼物。”金恩照将礼物放在一旁说道。 “若不是队长提醒让我前去呼兰县,属下又岂能得到提升警衔的机会,要说感谢是我感谢队长。” 见池砚舟如此会说话。 且没有因为帮到自己,便好像失了分寸。 对此金恩照甚是满意。 “吃菜。” “队长请。” 席间吃饭两人闲聊的很愉快,池砚舟也顺势打探:“不知慎鸿畅专员,之后是如何处理的?” 提起专员,金恩照声音渐弱道:“在特务股关押了两日就移交宪兵队,听说宪兵队直接上了大刑,让其承认是反满抗日组织成员,慎鸿畅第一天还撑得住,第二天就签字画押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丰厚奖励 忠诚! 能力! 实则缺一不可。 单一属性短时间内暂且难显弊端,可倘若时间一长必然出现隐患。 只是如今问题在于,金恩照并不觉得自己毫无能力! 池砚舟言谈日后再立新功,他认为很有道理。 今夜吃饭客尽主欢。 结账池砚舟并未抢着买单,有时可以争抢付钱,有时却不可。 在饭店门口目送金恩照,拎着礼物坐人力车离去。 池砚舟便也乘坐人力车回家。 徐南钦父女二人都在家中,池砚舟进门表示自己拿走一些礼品,今日下午出门时仅他独自一人。 对此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 仅是外人认为,他在家中生活不易罢了。 坐下闲谈池砚舟表示想借用仓库一段时间,徐南钦随手便让徐妙清去取钥匙,并不详细询问作何之用。 夜里回到房间徐妙清问道:“你要库房钥匙作甚?” “警察厅内新入职一外地警员,帮其解决前期在冰城的住房问题。” “新入职?”徐妙清秀眉一挑。 池砚舟自知她心有误会,解释说道:“只是警员。” 此解释很必要。 因徐妙清觉得池砚舟如此相帮,或许新入职警员乃是同组织之人。 若她保持这个想法,日后池砚舟如遇危险,指不定会打算通过此人破局。 那便大错特错! 因此该做解释之时池砚舟不会犹豫,情报工作容不得半点差错。 能说明白之事,莫要打哑谜。 徐妙清瞬间理解他话外深意。 细想之下猜到他的想法,对此她心中自是支持,可也明白其中凶险。 向上爬这条路难走。 一路荆棘密布。 且爬的越高背负骂名则越多,非寻常人能承受。 但既然选择投身如此事业,个人荣辱早已置身事外。 “可还有需要帮忙之处?”徐妙清关切询问。 “解决住房问题便已足够。” “有需要再告诉我。” “你在学校情况可还好?”池砚舟询问同样话里有话。 毕竟郑良哲一事,当时已经通过组织给第三国际通信,徐妙清工作安排却并未有变化,可见是打算原计划行事,不知是否能确保安全。 “学校方面一切安好。” 如此两人才算是各自放心,今夜早早入睡,明日池砚舟也要前去警察厅报道。 今日没有贪睡。 早起院中晨练。 业精于勤,荒于嬉! 后吃罢张婶准备早饭,由家中离开直奔警察厅。 到特务股等金恩照前来便凑在一起闲聊,昨晚一同吃饭关系无形拉近。 十点左右盛怀安叫他过去。 在办公室内先是递来一摞钱,便是此次任务的奖金。 足有千元! 池砚舟有些惶恐说道:“会不会太多?” 千元! 作为奖金属实显得夸张。 平日里不会有如此高额的奖赏。 “科内不会亏待有贡献的警员。” “多谢股长。” 其实嘉奖确实提升不少,想显得池砚舟此举关键重要,解决呼兰县警察署极大隐患。 同时警衔确实提升一级。 由警士升至警长! 且还给池砚舟两枚梅花星章。 警士警衔肩章:一枚梅花星章。 警长警衔肩章:二枚梅花星章。 原本是一枚梅花星章在肩章的中央,此刻拆掉将两枚调整位置佩戴则可。 没有说新给你发肩章的。 基本上都是如此。 除非是再升一级到警尉补,肩章中间会有金色纵线一条,到时肩章会做更换,但上面的梅花星章还是你之前的。 手握两枚梅花星章,池砚舟口中感谢。 嘉奖便如此完成没有太大阵仗,而是对外说的比较玄乎,厅内就从简。 毕竟最低级警衔,仅向上升一级。 你还打算大操大办吗? 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池砚舟神清气爽。 金恩照见状问道:“嘉奖可还满意?” “受宠若惊。”摊开手心两枚梅花星章。 今日知道要接受嘉奖池砚舟穿的警员制服,金恩照顺手将星章拿走,帮忙别在肩章之上。 “多谢队长。” 很快肩章就变了模样。 金恩照略带感慨说道:“当年我可是苦熬许久才得此肩章,后还是出任队长才提到警尉补。” “队长前途不可限量。” 前途与否现在金恩照并未过多去考虑,盛怀安不提升他难有向上的空间,所以心态还算可以。 呼兰县一事刚忙结束,专员调查也应对过去。 金恩照又是才洗清嫌疑,因此今日他们小队反倒清闲。 闲来无事池砚舟也是和警员插科打诨一日。 听此前参与城外剿匪的警员说,与商会有所勾结的胡匪被打的七零八落。 绺子已经不复存在。 剿匪成效奇高。 反过来商会成员说是他们剿匪有功,此前收缴的经费不够支持此次行动,乃是商会出钱垫资。 第一百六十六章 腋下枪套 房间打扫,置办所需物品一人足以。 今夜并未再一同吃饭,于马家沟区分道扬镳。 施以恩惠切莫接触过多,等入职警察厅后每日相处时间很久,不可提前表露心迹。 回到家中警衔提升一事没有声张,确实不算光彩。 徐妙清自是看到却也没有询问,她明白这意味什么,只是心中祈祷要保重安全。 第二日池砚舟前去警察厅特务股。 原以为可能还是枯坐一日,谁知金恩照早已等在盛怀安办公室门前。 池砚舟悄步上前问道:“队长在这里是?” 金恩照同样压低声音:“卫生科防疫股股长燕季同,一早便来特务股寻股长,看其摸样可能有事。” 燕季同不陌生。 此前池砚舟甚至怀疑,他是国党潜伏在警察厅内的人员。 只是特委后来根据线索分析,认为国党潜伏人员应在收捐科,因此池砚舟目光再度回到岑鑫身上。 燕季同反倒没有太多嫌疑。 最近一次接触便是李衔清身死时,燕季同负责勘察了尸体。 “防疫股寻我们特务股做什么?”池砚舟语气不解。 “我也好奇。” 金恩照同样想不明白才在这里等候,若真有什么事情,希望盛怀安可以交给他负责。 毕竟想再立新功。 没任务你如何立功? 燕季同在办公室内停留时间不短,池砚舟都在外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才见其出来。 盛怀安相送至门外。 送别后见金恩照等在门口,他说道:“你们进来。” 池砚舟一听自己也能进去,便顺势跟上。 “股长,不知今日燕股长所为何事而来?” “燕股长这几日带领警员,给勾栏场所女性体检。” 体检! 这很正常。 每年都会体检,防止传染病。 如若发现染病就收牌暂停接客,同时强制命令接受治疗。 非性病的治疗费用是由烟花女子自负。 性病治疗费用,则是要求烟花女子同勾栏场所各付一半。 总之这个行业现在冰城非常繁盛,却也催生出了很多苦命的女性。 卫生科警员一年在此之上谋取的利益不少,不仅是所谓方便,那些小门小户为确保经营权,私下给好处的事情屡见不鲜。 可金恩照不明这与特务股有何干系? 询问之下盛怀安再度开口:“荟芳里‘群仙书馆’内体检时,发现一名女子沾染花柳病。” 有病治病,无需惊动特务股,可见另有隐情。 果然盛怀安继续说道:“而且此女身上还有被打的伤痕,猜测乃是无意感染花柳病的客人发泄之举。” 很多病在初期是比较难直观判断的。 染病情况下接客是存在的。 男性客人染病之后心中愤恨,鞭打一顿的事情时有发生。 毕竟烟花勾栏之地的女性地位很低。 “难道这些伤有问题?”金恩照问道。 见他反应还算可以,盛怀安心里才舒服一些,脸色缓和说道:“燕股长说身上被鞭打的伤痕之中,有一道显得尤为不同,他仔细辨别发现是腋下枪套的皮带造成。” “腋下枪套?”池砚舟语气显得吃惊。 这东西说实在的,冰城方面用的很少。 甚至于可以说基本不用。 毕竟最早是为空军设计的。 冰城多数乃是斜跨在腰间的枪套,或直接别在腰间的枪套居多。 腿上的也有。 腋下确实不多见。 天冷穿的厚实,里外里好几层,藏在腋下穿好衣服,隐蔽确实隐蔽,可要用时来得及拿出来吗? 金恩照更是吃惊问道:“枪套皮带所抽打留下的痕迹,燕股长都能认出来?” 在金恩照看来痕迹都差不多。 你凭什么说是枪套,还说是腋下枪套。 池砚舟对金恩照的问题心里有些好笑,那肯定是询问了被打的女人一些细节之后,燕季同才能得出结论,不然他掐指一算吗? 说仔细辨认仅是好听罢了。 不理会金恩照的问题,盛怀安继续说道:“m3腋下枪套,所配手枪应当是m1911。” “米国?” “不清楚。”盛怀安说道。 通过枪当然不能锁定对方身份。 但肯定不是日伪成员。 他们配枪很少m1911,有些官员喜欢收藏枪械的或许会有,但不会专门再配一个m3腋下枪套。 其次能玩收藏的官员,就算去烟花巷柳之地,那也有高档选择。 群仙书馆只能算是中端。 这不,存在染病的风险! 池砚舟顺势开口:“燕股长的意思是这名男客人身份存疑,大概率是情报工作人员,所以想要我们特务股负责将其找出来。” “没错。” 不是日伪成员。 有枪! 且是米国货。 还配备有隐蔽的腋下枪套。 身份存疑,燕季同的想法没有问题。 哪怕真是日伪之人,此刻也应先找出来一探究竟。 “情报工作人员留恋烟花巷柳之地能理解,可却随身携带枪械,更是用枪套打人,未免有些太过不小心。”金恩照觉得此举,是生怕对方不知道你的身份吗? “勾栏之地女子能懂什么,莫不是还能认出手枪型号?”盛怀安反问。 冰城如今有枪的人很多。 勾栏女子见怪不怪。 毕竟人有什么,就想要展现什么。 多数前去消费都会携带配枪彰显与众不同,在女人看来这个人或许就是政府部门内的工作人员,不会做其他的想法。 毕竟此事见怪不怪。 “对此人可有线索?”池砚舟问道。 “燕股长帮忙询问了两句但收获不大,后续还需我们特务股进行调查。” “请股长吩咐。”金恩照想接手这个任务,搞不好可以抓到一个国际上的间谍,功劳是大有不同的。 叫二人进来,自然是打算让他们负责。 盛怀安说道:“女人花名叫漫漫,位置在群仙书馆,你们前去负责调查,务必将这个男人找出来。” “是。” 答应之后见金恩照要走,池砚舟却问道:“医院方面要查吗?” 男人恼羞成怒。 表明自身已经染病。 染病肯定要接受治疗才能痊愈,那么去医院的概率比较大,查一查指不定可以有收获。 见池砚舟还能想起询问一句。 盛怀安心中对金恩照是越发不满。 这是真的误会金恩照了,不是他想不到这一点,而是他和盛怀安很熟悉。 心知股长一定会对医院方面有安排,用不着他多嘴。 这本是默契的一种表现。33qxs.m 可谁叫盛怀安因为傅应秋的话,以及此前的几次事情,心中埋下种子。 池砚舟也知盛怀安能考虑到这一点,但却故意为之隐晦表现。 “不必你多虑。”盛怀安好似不悦说道。 金恩照急忙将池砚舟拉走,来到办公室外劝道:“股长的行事风格你不清楚,这种小事岂会忽略,你问这一句是给自己找麻烦。” “多谢队长提醒,属下真是弄巧成拙。” “日后多看我如何做。” “是。” 实则金恩照根本不知,盛怀安不悦并非因为池砚舟询问,而是金恩照不问! 第一百六十七章 前去调查 由警察厅离开直奔荟芳里。 东傅家甸区,北十七道街一带。 荟芳里。 取群芳荟萃之意! 金恩照、池砚舟下了人力车迈步走入,街上冷冷清清如同死一样寂静。 因现在是早上。 荟芳里要到傍晚才开始喧闹,勾栏鳞次栉比,满街的艳旗高扬,灯红彩绿,艳女如梭。 会听到轻浮的拉客声,尖利的小贩叫卖声,打情骂俏声,吹拉弹唱声响成一片,不绝于耳。 没有客人时,她们会凑在一起搓个牌,或者躺在屋里抽个大烟。 但如今街道上空无一人。 两人直奔群仙书馆,上前叫门。 其内响起骂骂咧咧叫嚷,说猴急也不能如此猴急,姑娘们都不需要歇息的吗? “警察厅!” 金恩照一脸不悦出言,门立刻便从内打开。 一伙计陪着笑脸说道:“不知是两位警官驾到,快快请进。” 迈步进入其内装修非常不错,倒是难和污秽之地做联想。 金恩照此前来过这等地方目光如常,池砚舟虽没有来过却目不斜视。 “漫漫可是在这里?” “二位都找漫漫?”伙计语气为难。 “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收一收,我们所来是为公务。” “漫漫姑娘昨夜辛劳还在休息,我去给您二位叫。” “她不是已经身染花柳,昨夜为何还会辛劳?”池砚舟对面前伙计问道。 伙计没想到二人知晓内情,自知失言支支吾吾吐不出半个字来。 就在这时被惊动的老鸨现身示意伙计去叫漫漫,自己上前哭穷说道:“姑娘在书院的住房、火盆、炉子、立柜、衣裳箱、被褥、吃饭、灯花、薪炭、淋浴料,以及学习演出费,均由书院一力承担。 这一日不工作耽误的可不是一点,且早就已经开始治疗现在都痊愈了,再者昨夜并未同房而是陪着喝酒玩耍,警官不必误会。” 这话谁信? 金恩照、池砚舟懒得管。 这行业里面凸显的便是脏乱。 听卫生科的警员讲,什么离奇的事情都能遇到,分娩产子都不算新闻。 “带我们过去。” “这边请。” 随老鸨前去漫漫房间,此刻姑娘已经被叫起。 观模样可能二十岁都不到。 神色却老成。 “二位警官有话问你,可要好好回答。” “知道了。” “单独询问,你们先出去。” 打发走了老鸨和伙计,金恩照问道:“警察厅卫生科此前体检,发现你身上有伤,能否让看看?” 漫漫没有任何犹豫便开始脱衣。 背后确实还能隐约看出一道痕迹,却不甚明显。 “枪套抽打?” “是。” “什么时间?” “六天前。” “常客?” “十天以前第一次见,然后就是六天前来寻我麻烦,但我当时真不知道染病,不然也不敢继续接客。” “那你昨夜?” “有些客人喜欢的不同,我与别的姐妹一起伺候,我不同房的。” 群仙书馆也不能脏了名声。 明知有病还让接客那是自绝生路,因此老鸨方才所言非虚。 不过对此二人兴趣不大。 金恩照再度提问:“此人对你不敬,应当印象较深吧?” “哪有对我们敬重的人。”漫漫的声音里面不含喜怒,反倒还有一丝笑意。 但不敬归不敬。 打人却是少数,印象自然是有。 “形容一下。” “三十多岁的摸样,长相没什么特点,穿着同样不似上好面料却也凑合,身高有一米七五左右,口音听着就是本地人。” “本地人?” “嗯。” 国际间谍不见得一定是外国人。 且也不见得一定要是华侨。 本地人确实也有可能被发展,只是说国际间谍组织在冰城发展人员,后还给配备手枪和腋下枪套吗? 待遇未免太好! 漫漫此刻提供的信息其实用处不大,没有指向性。 特点不明确。 “你观其言谈举止如何?” “起初第一次见面他表现的一直很得体,远好于一些客人,只是第二次便很粗暴,对我拳打脚踢毫不留情。” “群仙书馆不管?”金恩照觉得奇怪。 能做这种生意的背后都有人,敢来闹事的其实很少。 真有这种情况大多忍气吞声。 就算来也不过是想要得到赔偿,起码出个医药费用。 打人! 群仙书馆岂会坐视不理。 漫漫却解释道:“他不为赔偿只为发泄怒意,进门枪就摆在我面前,我根本不敢声张,咬牙等他将怒火发泄结束离开,我都没敢告诉书馆,还是体检的时候被发现。” 原来如此。 单纯发泄。 心知不能将群仙书馆如何,又看不上所谓汤药费。 干脆出一口恶气。 “更多的细节你能回忆起来吗?”金恩照认为漫漫所提供的线索,完全不够。 女人冥思苦想。 后无奈摇头说道:“我只记得他腰后有一块疤。” “什么样子的伤疤?” “应该是刀疤,大概一指长。” 腰后! 这天气谁出门不是裹得严严实实。 你总不能让所有人,都扒了衣服给你看看吧? 再者让谁扒衣服呢? 目标人群都难确定,只知道年纪罢了。 金恩照盯着漫漫说道:“你最好不要有隐瞒。” “警官,我真的没有任何隐瞒,他如此欺凌我,我怎么可能帮他。” “真就没有其他线索?” “真的没有。” “你难道想要跟我们回警察厅,再去好好想?” 漫漫急的想要掉眼泪,可是确实想不到其他的。 见状金恩照起身说道:“如果新想起来什么,记得和我联系。” “明白。” 走出房间老鸨便迎上来,金恩照懒得应付和池砚舟直接离开。 从荟芳里出来,池砚舟说道:“漫漫是唯一亲眼见过那个男人的存在,她都提供不出来有价值的线索,我们的调查第一步其实很难展开。” “我们作为警员要锻炼眼力,实则这些勾栏里的姑娘眼力同样惊人,客人的消费能力如何,她们通过衣着和短暂的交流就能有一个大概的了解,会去判断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你。”金恩照对这些姑娘还是有一定了解的。彡彡訁凊 池砚舟闻言反问:“所以队长的意思是说,漫漫并非是不知道特征,而是故意不将特征告诉我们?” “很有可能。” “她何苦来哉,对方对她态度可是很恶劣的。” “这我们就不得而知。” “为何不抓捕审讯?”池砚舟问道。 按照警察厅的行事风格,不是应该手段强硬吗? “这种地方的女子看似柔弱,实则心里有股子狠劲,用刑审讯不见得轻易能奏效。且我担心她同背后男人有接触,我们这边抓人那边就会收到消息,到时她就算是在特务股内开口,也起不到任何作用。” 金恩照此番考虑较为全面。 池砚舟问道:“队长的意思是?” “先盯着她。” “明白。”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进展受阻 从荟芳里返程便已是后半夜,此刻到家众人早已休息。 本欲不惊动旁人进入房间,李老今日却未给留门,安全起见由内用门闩锁住。 无法只得拍门。 李老从门房惊醒,起身将门打开。 “姑爷今日怎么回来如此之晚?” “这几日因公务或都会晚归,到时要多打扰李老几次清梦。” “无妨。” 你说留门自然也可,却不太安全。 时下冰城暗流涌动,且徐家也不是表面看来如此简单,池砚舟赞成晚上关门。 李老醒来一次也无大碍。 穿过院子直奔房间脚步轻盈,不愿惊醒徐妙清。 谁知刚进门便听得床榻之上问道:“回来了?” 良人不归。 如何得眠! 自是担忧以至于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心中划过一阵暖流池砚舟轻声道:“我回来了,安心睡觉。” 本是柔情蜜意之时,可徐妙清突然翻身下床。 身着睡衣直接凑到池砚舟面前。 他刚想后退半步,却被对方伸手拉住大衣。 “干嘛?” “跑女人堆里快活去了?” “什么?” “装模作样!” “你可别胡思乱想。” “浓的如此重的胭脂水粉味道,你说是我胡思乱想?”徐妙清借着月光看着池砚舟的双眼,你这么晚回来不会是跑烟花之地放纵去了吧。 池砚舟诧异问道:“早上的味道,你此刻还能闻得到?” “你早上就迫不及待去了?” “不是!” 池砚舟哭笑不得无奈解释:“特务股有任务是针对荟芳里展开的,早上去里面调查了一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最好不是。”徐妙清将手松开。 其实她不是真的怀疑,不过玩闹罢了。 此刻打趣问道:“里面的姑娘们都漂亮吗?” “早上空无一人都在房间内休息,仅见到一名相关人员罢了。” 但群仙书馆内胭脂水粉味道确实浓郁,漫漫房间之中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没曾想在外工作一日之久,回来还是会被发现端倪。 具体任务徐妙清没有追问,闲聊两句便各自休息,明日还要前去学校。 池砚舟早上倒无需早起。 荟芳里调查一事傍晚才会展开,却也没有睡懒觉。 “怎么不多睡会?”徐妙清见状问道。 “锻炼。” 早上出门按时前去警察厅报到,却不见金恩照。 十点左右他才姗姗来迟。 “队长。” “嗯。” “昨日没睡好?”他见金恩照脸色不太好。 “想任务导致天亮才迷迷糊糊睡着。” “队长着实辛苦。” “职责所在。” 可具体想了什么? 金恩照没说他便不问,若是对方没想出来,你此刻问岂不是尴尬。 特务股内停留至下午,两人便启程前去荟芳里。 杨顺早已在茶馆门口等待。 “队长、池兄。” “久等。” “我也刚到。” “此任务倒是耽误你收拾房间。” “不打紧。”杨顺自然明白孰轻孰重,房屋没收拾好大不了多住几日旅店,若能立功那结果不可同日而语。 今日流程与昨日相同。 夜晚杨顺离开荟芳里出来汇报,提及漫漫今夜有客人一位。 金恩照便命明日白天,收集这名客人的资料。 可经调查发现仅是一名生意人,年近六十岁人老心不老,且有家有业土生土长,很难同间谍画上等号。 与此同时调查得知,对方并未去过医院。 便排除在外。 后续几日同样没有收获。 今夜留杨顺独自负责群仙书馆调查一事,金恩照、池砚舟回警察厅询问盛怀安,针对医院调查是否有收获。 盛怀安处在医院方面同样毫无进展。 调查陷入僵局。 对此盛怀安打算明日想一个对策,看究竟是继续盯着漫漫调查,还是说抓捕审讯探取有价值的信息。 晚上由警察厅离开,倒是能早些回去。 行至三岔路口见宁素商见面信号,池砚舟便改道地德里。 等在房间内见面,宁素商有些诧异道:“我还以为要等你到后半夜,怎么今日如此之早?” “调查不顺,特务股可能想要有所变动。” “确实也多日无果。” “此事与组织无关吧?” “和组织没有关系,但这个情报没有通知国党,以及第三国际方面。”宁素商直言不讳。 为何不做通知? 冰城特委考虑,因此前诸事国党定也多有留心‘欢颜’信息,此番荟芳里一事仅有金恩照、池砚舟知晓,若通知国党成员情报,那‘欢颜’身份呼之欲出。 此举特委定是不愿见到。 且仅特务股目前掌握的线索,意图调查到背后人员较难,故而没有做情报共享之决定。 对此池砚舟能理解。 再者这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至于漫漫! 组织不会为避免对方被特务股抓捕审讯,便冒险暴露池砚舟。 这是战争。 充满血腥! 与你意愿并无干系。 宁素商也不忍心见漫漫这名苦命女人被捕,可唯有静观其变。 再者漫漫隐瞒信息之举本就奇怪,你也不敢冒险和对方接触,避免遭受陷阱。 对此池砚舟并未和宁素商做过多讨论,而是询问:“今夜见面是有新的工作安排吗?” “元硕此前先一步离开呼兰县,你可还记得?” “自然。” “他这里所负责任务出了一点问题。” “硕哥可还安全?”池砚舟当即有些担忧。 “元硕暂时安全,只是任务却宣告失败。” “我能做些什么?”池砚舟问道。 “之前元硕是负责锄奸任务,目标乃是奉天调来冰城的新任商会会长。” “新任会长?” “没错,此人在奉天便作恶多端,出台各种提议搞的民不聊生,大肆为日伪敛财无数,组织想在冰城将其除掉,只是行动没能取得成功。” “让我收集他的资料?”池砚舟认为组织不会让他负责暗杀任务,毕竟他是情报工作人员,潜伏在敌人机构内以收集情报为主。 而非行动队成员。 “冰城商会此前丑闻便是同胡匪勾结,新任会长到任之后打算先调查此事,你岳父徐南钦也算当事人之一,可能会受到新任会长的接见配合调查等,想你负责帮忙收集一下情报。” 行动失败。 可组织并未打算放弃行动。 商会会长想新官上任三把火,先烧之前闹的沸沸扬扬的勾结胡匪一事,组织便想再找机会出手。 “明白,我会想办法对此多做打探。” “有线索后通知我便可。” “硕哥此刻具体什么情况?”池砚舟追问一句。 “行动未开始前便被发现,遭到追捕一路逃亡,如今位置被锁定在顾乡区不得动弹,当地警察署加派人手大肆搜捕。” “会有危险吗?” “我现在说不准,特委方面会安排人负责此事。” 至于元硕若被捕,宁素商、池砚舟是否危险? 对此二人不做设想。 宁素商对元硕非常信任,相信他的信仰足够坚定。 虽同元硕见面次数不多,可池砚舟也明白对方性格,定是宁死不屈! 可他更希望元硕安然无恙。 第一百七十章 俘获芳心 情报工作处处充满危机。 同志遇险更多时候无能为力,仅能袖手旁观。 唯有心中多期盼保佑对方平安。 宁素商同元硕的革命情谊很深厚,这点池砚舟心知肚明。 但此刻神色不见过多担忧,非心中不挂念,而是不能被影响工作。 若因此事导致工作出现失误,则会造成更多损失,宁素商不能接受这种情况出现。 情感! 压抑是常态。 池砚舟并未出言劝解宁素商,他自知无用。 此刻的专业性非是你三言两语劝慰而来,乃是宁素商自身素养与经验。 旁人言语无用! 故而池砚舟仅是说道:“如有需要,务必第一时间联系我。” “你且先负责新任商会会长一事。” “是。” 新任商会会长如今只怕觉得已经安全,反而负责暗杀人员陷入险境。 趁其不备应当更好找到机会将其杀死,同时也能使得冰城警力被转移,为元硕的撤离创造出一定的便利。 此刻荟芳里群仙书馆内的任务不再是首位。 新任商会会长的资料乃是重中之重。 从地德里与宁素商分别后回到家中,徐南钦听着广播内的戏曲。 “伯父。” “今日回来倒是早些。” “这几日没吵到伯父休息吧?” “人老耳朵沉,睡着听不到的。” “伯父正当年富力强,这话让妙清听到又要唠叨您。” 徐南钦想起女儿也是会心一笑。 闲聊期间池砚舟问道:“我听厅内警员说商会又要让捐献经费,说是剿匪支出较多乃是他们垫付?” “剿匪还不是狗咬狗,垫付一事谁会相信他们信口开河,不过是最后想要敛财一手,马上也就没有此等机会了。” “是吗?” “商会已经重新改组成立,新任会长都从奉天来了冰城,这群人马上就会被商会除名在外,他们让捐献经费现在根本无人理会,所以这件事情你不必担心。” “如此最好,不然又要出笔钱。”池砚舟好似这才放心下来。 徐南钦话匣子打开主动说道:“这新任会长好像打算用这几人开刀,听说要调查勾结胡匪一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上来便调查此事?” “想在冰城打开局面,同时威慑住本地老牌人员,欲使用雷霆手段能理解,不过勾结胡匪一事背后牵扯不小,不知道他能不能啃动这块硬骨头。” “怕是不容易。”池砚舟觉得这骨头搞不好磕掉牙。33qxs.m “但他背后乃是日本人支持,调任一事同样由日本人全权负责,现如今还不好说。” “这应当同我们没有关系吧?” “皮货商可能都要接受问询,看模样是想要让我们出面指证,但此事有些得罪人。”徐南钦很为难。 那群人虽然贪得无厌。 但背后毕竟还有靠山。 他们现如今是被剔除商会名单不假,可背后靠山依然在商会中举足轻重。 新任会长动他们也是杀鸡儆猴。 让商会中的老牌成员看看,日后不听话便不是小打小闹。 可徐南钦等人就成了牺牲品,得不偿失。 至于你说配合新任会长也算有靠山? 首先强龙不压地头蛇。 其次你帮新任会长成事,日后商会中的老牌成员报复你,会长不一定管。 给个台阶。 让其发泄一下,皆大欢喜。 再者这种调任来的会长,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走了,到时怎么办? 池砚舟面露难色问道:“伯父打算如何应对?” “毕恭毕敬,但一问三不知。” “装傻充愣?” “别无选择。” “会长何时会同伯父见面?” “我听同行说,私下已经有人见过面了。” “秘密会面?” “想要匿名举报说是对我们的保护,实则何谈保密。” “不会威胁吧?” “我也正有此担心。” “要不要我陪同伯父过去,毕竟好赖也是警察厅警员。” 徐南钦想了想说道:“也罢,到时看方便的话,与你同行。” “好。” 聊到这里两人便也各自回房休息。 池砚舟为打探情报,徐南钦则是想要借警察厅的身份,免除一些麻烦。 可今夜闲聊,徐南钦觉得略有不同。 但面对池砚舟他并未多想。 回房同徐妙清也聊了两句学校内的情况,就各自休息。 第二天去警察厅,便被盛怀安叫去办公室。 金恩照也在其中。 “股长。” “荟芳里调查一事一直没有进展,如此拖延并非办法。” “是否要抓捕审讯漫漫?”金恩照问道。 “正如你先前所言,抓捕审讯怕打草惊蛇。”盛怀安倒不是担心审讯不出结果,一介风尘女流面对特务股刑具只怕难忍,说内心坚定可刑具便是要打碎这一切。 他担心的是打草惊蛇。 这边抓人。 那么背后有腋下枪套的男人,只怕会撤离。 到时仅抓一个荟芳里的女人有什么用? “股长的意思是?” “风尘女子距离爱情最为遥远,也心知世上皆是无情之人,可偏偏又最渴望所谓的可以托付终身的人。”盛怀安一句话,便将此等女子心情勘破。 不信情! 不屑情! 态度很明显。 直言世上男人皆是负心人。 可你说她们内心最为渴望什么? 其实还是找到一个足以托付终身之人。 不然每年何故见到那么多,愿意自掏私房钱都想要赎身的姑娘。 为什么? 还不是为虚无缥缈的爱恋! 年年有人后悔终生,可年年有人步入后尘。 谁想一辈子在荟芳里这种地方? 池砚舟有些不确定的问道:“股长是想要找人接近漫漫,然后获取对方芳心,从而探寻秘密?” “抓捕一个烟花巷柳之地的女人,对我们来说没有意义,那不如慢慢调查看能否有斩获,所以此事不可着急。”盛怀安心中想的很明白,抓人是简单,可抓来干嘛? 得到对方体貌特征。 然后大海捞针? 那人可能早就远遁千里。 不如装作被漫漫欺瞒后放弃调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指不定可以取得奇效。 “股长认为谁可以肩负这个重任?” “一事不烦二主,杨顺是不错人选。” 杨顺! 年轻也长相不错。 且是生面孔。 这几日流连忘返在群仙书馆内,也算是坐实贪恋美色的名号。 想得到漫漫芳心并非不可。 加之警察厅在财力上支持一些,其实可以尝试一番。 金恩照当即说道:“既然如此属下就告诉杨顺,进行新的调查计划。” “你且告诉他不要有心理负担,认真执行任务日后少不了他的功劳。” “是。” 何为心理负担? 你想得到漫漫芳心那么亲密接触难少,担心杨顺多有顾虑。 只不过为了任务克服一下难度不大。 两人从警察厅离开前去寻杨顺,此刻对方还在马家沟区整理房间。 杨顺现在很忙,晚上休息时间虽然较少,可白日里也会抓紧收拾房屋,傍晚前去荟芳里执行任务,日子着实充实。 第一百七十一章 任务进展 房屋如今收拾初具雏形,只需家具进场便可使用。 旧货市场淘换木床一张价钱低廉,被褥之物则由家中带来。 眼看最多三日便可入住。 正当杨顺木盆内盛水打算洗漱一番,好傍晚执行荟芳里任务时。 见金恩照、池砚舟联袂而来。 只得先将身上浮灰抖落,上前迎接:“队长、池兄。” “干劲十足!”池砚舟看了一眼屋内笑道。 “早上也不甚困。” “你且先洗漱换身干净衣服,稍后找个饭店边吃边聊。” “那劳烦二位稍等。” 杨顺家中目前桌椅板凳都无,不便请金恩照进入详谈,于是池砚舟觉得还是饭店内交谈为妥。 再者也时近晌午,确实到饭点。 杨顺很快换洗结束,三人就近在马家沟区宜化街寻了处馆子。 点菜结束等待期间杨顺主动问道:“队长今日来找我有何吩咐?” “这几日调查你觉得进展如何?” “收获甚微。” “正因如此股内想要改变调查手法,需要你大力配合,不知你是否有难处。” “属下定当竭尽全力。”杨顺立刻起身说道,以表明自己坚决态度。 金恩照见状摆手示意:“坐。” 等到杨顺重新落座后,金恩照说道:“股内想安排你接近漫漫,俘获其芳心令她对你言听计从,后再打探情报定能事半功倍。” 俘获芳心? 杨顺闻言下意识想要去看池砚舟,却硬生生止住脑袋。 毕竟当着金恩照的面眉来眼去,自是不好。 此任务对于杨顺而言不难,这地方他早前并非没有去过,现如今无非是奉旨前去,还无需自己花销。 你说难接受? 无稽之谈。 为难是为难在漫漫此女身染花柳,虽说治疗得当可谁都明白这种病极难根除,反反复复实为常见。 俘获芳心只怕难逃亲密接触。 若是染病这可如何是好? 但特务股显然不是同自己商议,而是通知。 挑肥拣瘦对杨顺而言不现实。 面对金恩照的话语,杨顺不敢表现出迟疑,当即说道:“属下一定完成任务。” “很好。” 见其不需自己多费口舌,金恩照甚是满意。 毕竟在金恩照看来,你的身份我无需同你解释,命令足以。 杨顺表现实属不错,毕竟你犹豫之后还是要答应,何必多此一举。 吃饱喝足金恩照回去警察厅复命。 同时向盛怀安申请经费。 毕竟接下来要接触漫漫将其拿下,经费方面要充裕才行。 等金恩照离去之后,杨顺在池砚舟身边面露难色:“池兄,这件事情我心中为难。” “但你今日表现不错。” “明知不可拒绝,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实乃聪明人之选。” “可这漫漫姑娘恶病缠身,我与其接触只怕难逃。” “要的是对方的心,而非身子。” “池兄的意思是?” “不管通过什么方法,结果是要令其倾心,对群仙书馆内的女子而言,你不迫切的想要占有她的身子,或许能有奇效呢?” 池砚舟的话让杨顺眼前一亮。 进入群仙书馆内的人没有不猴急的。 姑娘们便也麻木。 可若出现一位与众不同之辈,对比之下应当效果不同。 “多谢池兄指点。” “前期你可如此尝试,但若无果还需进一步接触,你初入警察厅这对你而言是机会,不可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此病又非无药石可医。” “明白!” 杨顺觉得能前期有别的办法尝试便算不错,如若不行那也只能硬着头皮进行下去。 “先去荟芳里等待队长。” “是。” 依然还是荟芳里茶馆,两人喝茶等待。 下午四点左右金恩照前来,将经费递给杨顺。 “整件事情的经费都在这里,自己安排开销。”金恩照直接将全部经费,一次性都给。 毕竟你身上装的有钱,也是展现财力的一部分。 “股长还有其他交代吗?”池砚舟替杨顺询问。 “尽量快一些。” “明白。”杨顺将钱收好说道。 等到傍晚荟芳里开始热闹,杨顺便起身进入其中。 衣服不用换。 本就是执行这次任务之后准备的,现在也合适。 等他前去群仙书馆池砚舟与金恩照便打算离开,毕竟今晚杨顺要在其内过夜,两人不必一直等在这里。 池砚舟也想早点回去,看徐南钦这里是否有同商会会长见面的安排。 先回警察厅稍作停留后收工。 晚上回到家中时间尚早。 倒是赶上一同吃饭。 因徐妙清学校工作下班也不早,反而同池砚舟正常工作时间相当。 其实早前你说等他吃饭行吗? 第一百七十二章 商会会长 半夜冰城雪花飞落,早上醒来入目皆白。 孩子跑进雪地玩闹,成人也习惯冬日与雪为伴。 趟雪出门前去警察厅,街上行人一脚深一脚浅,咯吱咯吱的踩踏声不绝于耳。 天空尚有小雪飞舞,站在警察厅石阶之上抖落肩头浮雪。 金恩照此刻也刚好来到,用手将身上积雪弹落。 “队长。” “昨夜看样子乃是暴雪。” “倒是下的毫无征兆。” “对清剿抗联很有帮助。”金恩照知道日伪军队很喜暴雪,大雪封山围困抗联队伍则能成效,屡试不爽! 抗联! 池砚舟心有担忧却附和而言:“希望早日将其清剿结束,免得总是骚扰不断影响安定。” 两人谈话间,见杨顺冒雪而来。 昨夜群仙书馆内的情况他需汇报,因此早早赶来。 金恩照示意入内详谈,三人一道行至特务股。 “进展如何?” “昨天属下点了漫漫姑娘陪同,进入房间首次近距离接触,她却主动告知身体染病刚刚痊愈。言语之间有想劝我不要冒险之意,我则顺势表示对她主动告知很是感动,因此也未换人钱财照付,在房间内停留一夜多是闲聊。” 主动告知? 金恩照目光审视。 你若主动告知,对方则可能立马离开,群仙书馆老鸨等人岂会乐意,漫漫不惧对方惩戒? 杨顺目光看向池砚舟求助,他所言非虚。 池砚舟开口:“若是谎言极易揭穿,杨顺所言应当不假,属下则更加好奇,漫漫姑娘如此坦然可观心地善良,是否因此同抗日反满分子有联系?” 听闻此言金恩照觉得也对。 杨顺不敢说谎。 那么漫漫选择确实不同于一般风尘女子,可见本性纯良,那她背后所隐瞒之事,或许确实存在。 “交谈过程如何?”金恩照再度询问。 “属下没有敢直接聊任务一事,担心打草惊蛇,故而闲聊居多,对漫漫自身情况有些许了解。她出身低贱且生活苦寒,最后家中双亲为养家糊口将其卖给人贩,从鹅城被带来冰城投身群仙书馆。” 此类经历群仙书馆内的姑娘大同小异,金恩照要的并非这些。 可也知仅是第一天近距离接触,难有收获正常。 于是出言道:“继续探查。” “是。” 池砚舟送杨顺离开警察厅。 行至石阶之下杨顺无奈说道:“我本欲不碰漫漫姑娘彰显与众不同,可她现如今却主动相劝,此前想法便无法再用,想短期内拉近关系只怕困难。” “那你现在碰呢?” 听池砚舟反问一句,杨顺看着地上积雪猛地回神。 此前不碰是特立独行。 可已知内情还选择亲密接触,则是一往无前之情义。 效果是一样的。 池砚舟想将杨顺收为己用,此刻定要展现出能力,帮其引导完成任务,便是能力的一种体现。 站在积雪之上,杨顺觉得池砚舟是个果断之人。 他咬牙说道:“多谢池兄指点。” “尺度把握好,是为情义甘愿赴汤蹈火,而不是色令智昏。” “明白!” 漫漫结局难改。 池砚舟顺势利用。 情报工作者违心之事常做,与敌人称兄道弟,岂不违心? 对敌人点头哈腰,岂不违心? 协助抓捕抗日反满战士,岂不违心? 所做之事多是违心。 那将漫漫算计进来的违心之举,便也“不值一提”。 送别杨顺回到特务股,金恩照便说道:“这漫漫确实与众不同,说不定可挖出重要线索。” “属下提前恭喜队长。” “为时过早。” 白日里在警察厅内待着,荟芳里一事主要交由杨顺负责,池砚舟、金恩照便轻松了些。 街道积雪清理有专人负责。 厅内却不愿见门前泥泞,命警员自行清扫。 特务股警员自是不会参与,倒是能享受些微不足道的特权。 下午三点特务股警员拿着电话冲池砚舟叫喊,说是有人找。 “喂,我是池砚舟。” “请伯父稍等片刻,我这就过来。” 挂了电话前去寻金恩照。 “队长,我家里有些事情,想请假去处理一下。” “何事?” “想陪同我岳丈去见见新任商会会长。” 金恩照对此事略有耳闻,当即明白。 “不算你请假,反正白日无事,自行去忙。” “多谢队长。” 在特务股内将警员制服换好,池砚舟这才出门。 徐南钦此刻在西傅家甸区,南六道街的铺子内,他直接由警察厅过去便可。 铺子生意不太好,进门并无客人。 徐南钦已经准备妥当,见池砚舟进来便起身一起朝外走去。 警员制服加身还有警衔佩戴。 确实也能顶些用。 虽然商会会长不一定将你放在眼里,但起码不便肆意为难。 “伯父,我们前去什么地方?” “电话内说派车来接,具体位置并未告知,让在街口等待。” 通话时徐南钦借口琐事缠身让晚一些来接,便是给池砚舟到位争取时间。 两人涉雪来至街口稍作等待,便见一辆桥车缓缓驶来。 看车牌徐南钦轻微点头。 池砚舟便知是商会会长安排来接的车辆。 可是车子停稳见徐南钦身旁有一警员,司机面色不悦。 下车司机问道:“徐老板这是何故?” 池砚舟抢先一步说道:“这位大哥不要误会,这乃是在下岳父,我不算是外人。” “可今日只接徐老板一人前去会面。” “我岳父虽年纪不大,可早年摸爬滚打落得一身伤病,冬日里身子煎熬困苦,这又下了大雪唯恐摔伤。我陪着去算是照应,不让大哥你为难,我到时哪怕在车内等待都可。” 池砚舟没有好似警察厅警员便盛气凌人。 而是好言相商。 且表示自己不见商会会长,在车内等待都可。 司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不将池砚舟放在眼里那是商会会长,而不是他这个司机。 虽然他能作为司机可见算心腹。 但冰城警察厅的威名也有耳闻。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上车老实点。” “多谢。” 池砚舟伸手扶着徐南钦,看似他确实身体不适。 坐在车内两人并未言语。 司机开车朝着远方驶去。 方向是朝着东傅家甸区而去,但中途却又向下。 停在了新市街。 南岗区! 这个位置非常偏僻。 甚至都已经越过了墓地所在。 这商会会长怎么会选择在这里下榻? 池砚舟细想觉得可能是因为锄奸暗杀一事,让其觉得危险所以才会躲在此处,令人意想不到更为安全。 新市街向西过两条街道就是墓地。 池砚舟同王昱临此前执勤的路卡,还在墓地西边。 因此这个地方他也很少来。 此刻对路线都不慎了解。 等车子停下池砚舟扶着徐南钦下车,可司机只让徐南钦一人进入。 新市街12号! 池砚舟没有硬要跟随进去,而是在外等待。 却也没有回到车上,毕竟车门都被司机锁上,他也不愿独自留对方一人在车内。 那么池砚舟便打算趁机在四周观察一下。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争分夺秒 南岗区新市街地处偏僻。 铁路穿街而过! 上有公益街,下有乐花街,十字交叉一条华益街。 富华街同华益街平行在稍远处。 整体街道建设简单并无复杂之处,一路观察没有发现所谓岗哨,可见商会会长的防御工作没有非常严谨。 毕竟对方不是情报工作出身。 且日伪对其保护较为简单。 虽是一会之长,却无半点军方官职在身。 因此保护虽有,却不会骇人听闻。 隐蔽偏僻之所新市街,另安排人员保护则可,周边布设明哨暗哨一事则无。 大致看过池砚舟回到新市街12号。 一处二层民房。 观外部结构可见建造时间不长,顶多五年左右。 其内构造不得而知。 门前有两人负责站岗,却看不出具体身份,因都身着便衣。 不知是冰城警员,还是宪兵队宪兵,或商会会长自行带来随从。 内部安保力量无法窥探,池砚舟便只能等待。 大概半小时之后徐南钦才从内出来,接的轿车看似并未打算负责相送,由此可见交谈不甚顺利。 徐南钦带路从新市街进东傅家甸区,较为繁华人力车好找。 路上池砚舟询问:“交谈可还顺利?” “想让提供证据指认商会成员贪赃枉法中饱私囊,表示会保护提供证据人员信息,同时许诺诸多好处。” “伯父没答应?” “上面斗法参与其中只会被吞的骨头渣子都不剩,杀鸡儆猴敲山震虎要的是背后巨大的利益,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岂能善了,我只能装作不知此事想蒙混过关。”33qxs.m “会长能轻易放过?” “自是不允,但我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加之司机汇报你在外等候,会长倒是没有太过为难,只是让我回去好好想想罢了。” “我还怕里面人多,不让伯父离开。” “确实人不少。” “难不成不止伯父一人今日见面?”池砚舟装作不知般问道。 徐南钦放缓脚步说道:“我于屋内除却司机之外,另见四人站岗,看来是起保护作用。” “说来也怪,商会会长住的如此偏僻便也罢了,怎么还安排人员保护?” “这我们便不清楚。” “伯父观其面相是好相处的人吗?”池砚舟想确定,徐南钦是否真的见到了商会会长。 “面相倒是令人亲近,但绝非好相处之人。” “都说相由心生,他却另有不同。” “知人知面不知心。” 路上闲谈池砚舟还询问了屋内建筑结构,借口自己觉得这个房子新建,不知风格如何。 从徐南钦口中得知些许情况。 在东傅家甸区找到人力车之后,池砚舟便言自己还需回警察厅工作,两人分道扬镳。 回到警察厅向金恩照报到。 他也好奇询问:“事情办的怎么样?” 池砚舟苦笑无奈摇头:“仅是司机就将我拦下不让进门,今日去也是白去。” “没让进门?” “冰天雪地之中枯等半小时。” 金恩照只能说基层警员确实身份不高,面对寻常百姓趾高气昂,可稍微有些身份的人难将你放在眼中。 世态如此,又能如何。 因此金恩照也未多言,免得再说更添心酸。 没停多久便各自收工回去,池砚舟没有第一时间回家,而是前去地德里送情报。 宁素商这几日停留在地德里房间内。 以便池砚舟第一时间将情报送达。 毕竟再度暗杀商会会长关联能否营救元硕,二人都不敢耽误。 确保安全进入房间,宁素商期待询问:“可是有所发现?” “新任商会会长躲在南岗区新市街12号。” “居然在新市街。” 特委多方打探此前并不知对方位置,没想到竟躲在南岗区边缘地带。 “门口有两名守卫,屋内最少四人且还有司机一名。” “保护还算到位。” 这样的保护看似没有严丝合缝,但对如此身份来说已经足够。 “房屋内结构大致……” 池砚舟将自己目前掌握到的所有信息全部提供,以便组织日后制定行动计划时做参考之用。 “你的情报很关键且及时。”宁素商给予肯定。 毕竟不知道对方详细地址你如何锄奸? 现在则能开始收集更为详尽的信息,然后制定计划展开行动。 “硕哥目前情况如何?” “断了联系。” “什么?” “顾乡区警察署搜查力度加大,且范围渐渐缩小锁定,组织成员难同元硕再取得联系,目前只知警员还在搜捕中,应当未抓到人。” “可任其搜捕下去,结果显而易见!” “因此特委方面会在南岗区新市街早日展开行动,分散吸引警员力量,争取让其认为搜捕之人已经由顾乡区逃离,在南岗区另执行任务,从而争取生机。” “那便不要耽误时间。”池砚舟起身准备离去,想宁素商早日和特委商议,元硕目前处境危在旦夕。 随时都有可能被捕。 宁素商在池砚舟走后,连夜前去汇报信息。 此刻争分夺秒! 或许早一秒钟结果都会不同。 但该有的谨慎不可缺少,毕竟商会会长在保护之下,想暗杀锄奸存在一定难度。 只是好在位置偏僻。 行动之后可从南岗区边缘离开冰城,倒是也有撤退路线可选。 具体如何行动,希望今夜能有一个章程。 池砚舟回到家中心思都在担心元硕。 虽见面次数不多,但却算是同宁素商一起认识。 呼兰县也合作几日。 元硕在工作中向他传达了一些理念,让其受益匪浅。 亦师亦友。 战争不会让人喜欢! 望着顾乡区方向,池砚舟只能将担忧按下不表。 他虽同宁素商见面却时间很短,回来赶上一起吃饭。 席间闲聊让徐妙清得知,今日便去见了商会会长,也是询问情况如何。 徐南钦表示不太理想。 听闻前因后果徐妙清说道:“就我们现在三家铺子的情况,压根就不够资格同商会接触,不过是早年生意较大,名声放在这里罢了。” “名声有时不见得是好事。”徐南钦感叹。 话到这里,好似要开始老生常谈的问题。 那就是要不要关门歇业? 池砚舟怕两人意见不合又是争吵,所以提前开口说道:“张婶今日这饭菜做的好吃,多吃些。” 给徐妙清夹菜,算是让其不要提起这个话题。 她也知池砚舟心思,便忍着不说。 确实说了无用,又不是第一次提及,徐南钦有自己的坚持。 第一百七十四章 匆忙锄奸 店铺一事,父女二人多有争执。 各执一词难将对方说服。 其实仅是理念不同,徐南钦不愿就此罢手,多年经营潦草收场。 徐妙清则是不喜父亲每日辛劳,且还要应付多方压力得不偿失,想他早日在家安享清福。 池砚舟虽也算家里人,但不便插手此事,顶多做和事佬。 避免饭桌争执! 吃过饭闲聊些别的话题就各自回房间,进入屋内池砚舟劝道:“店铺一事日后你少去争执,道理虽是道理可毕竟也是大半辈子打拼,伯父岂能轻易割舍。” “割舍?”徐妙清对这个词不甚认同。 “怎么?” “我爹是生意人,商场上的事情讲究什么?” “利益!” “商场如战场只看利益说话,何谈割舍一事,有利益大家蜂拥而至不管你此前作何营生,没利益撒腿就跑生怕跑得慢些给旁人垫背,生意讲究便是利字当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伯父此举怪异?”池砚舟首次心中冒出这样的想法。 徐妙清低声说道:“可能工作性质导致多疑。” 他们的工作性质确实会导致出现这种情况,只是心中好奇不一探究竟也难放弃。 只是池砚舟现如今正色劝说:“越是如此,便更加不能试探。” 徐南钦没问题,仅是你多虑? 那你不应该为此多有争吵。 徐南钦有问题,并非多疑? 便更不能一探究竟! 道理徐妙清自是清楚,但牵扯父亲总归难有完全理智,此刻经过池砚舟提醒方才幡然醒悟。 “明白。” “莫要再想此事。” “许是精神压力太大。”徐妙清苦笑道。 后两人各自休息,池砚舟躺在罗汉床上却有些难眠。 徐南钦的问题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此刻内心反思。 身边亲近之人被忽视极不应该。 并非池砚舟怀疑徐南钦,或许正如徐妙清所言是草木皆兵,精神压力太大造成。 但宁愿多想,不可忽视。 这正是池砚舟需要反省的地方。 别管真相是什么,你没考虑到就不应该,情报工作中任何细节都足以致命。 此事之上他不如徐妙清。 虽徐妙清同徐南钦最为亲近可能有所不同,但所有条件都不能成为借口,克服、弥补这些差距,是你作为情报工作人员应该做到的。 反思结束入睡。 第二日照常锻炼后吃饭。 面对徐南钦他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神色,徐妙清更是不曾表现出端倪,同桌吃饭却各有心思,池砚舟觉得工作上那一套,怎么就不知不觉带入家中。 后他出门前去警察厅。 忍不住回望顾乡区方向,不知元硕今日情况如何? 组织打算新市街开展锄奸行动,也不知要几日之后才能寻到机会,可元硕目前还能坚持几日吗? 怀着有些担忧的神色进入警察厅。 在踏上石阶的那一刻,心中想法便被池砚舟尽数抛之脑后,进入警察厅你要完全戴上面具。 不能将面具之下的面容,露出哪怕一丝一毫。 杨顺今早又来特务股汇报昨夜情况,但内容不多。 进展较为缓慢。 毕竟群仙书馆内的姑娘是见过各种情爱的,想要让其芳心暗许确实需要些手段和时间,目前只能说按部就班没有出现偏差,何时才能有收获则不好说。 好在盛怀安当时便言此事徐徐图之。 不必着急。 但金恩照是想立功的,这个任务显而易见短期难有立功可能,因此他也不打算全程关注,想再看看是否还有其他的任务能参与。 只是目前盛怀安没有安排别的行动。 金恩照便想要自己找,看能否有新的线索。 至于池砚舟表现的很积极,却无能为力。 毕竟有关抗日反满分子的线索,岂是他想掌握便能掌握的。 急的金恩照都想出城围剿抗联去了。 不过他也知辛苦又危险,所以仅是心中想想,才不会自讨苦吃。 晚上收工金恩照一天无果,垂头丧气。 池砚舟上前劝慰,可还未开言盛怀安便疾步从办公室内走出。 “带人跟我走。”盛怀安言语较为急促。 金恩照立马来了精神,点齐人马跟随而出。 途中他询问:“股长,发生何事?” “新调任来的商会会长被人暗杀。” “人现在怎么样?” “受伤送去医院,具体情况不明。” 池砚舟听到这些心中一愣,今日就行动? 昨夜才告知情报。 特委还需商议行动方案。 且要收集更为详尽的信息,才可展开行动! 按照正常流程来讲最快也要三日。 可今天傍晚组织便出手。 你说是突然遇到好机会? 池砚舟根本不信。 唯一解释便是顾乡区的元硕已经凶险万分,组织这里是片刻都不能等待,必须快速出手吸引目光以图营救。 仓促之下都选择动手。 可见情况多么危急。 池砚舟此刻却不能表露出任何问题,反而问道:“在南岗区新市街?” “你怎么知道?”盛怀安侧头询问。 金恩照这边便主动帮忙解释。 听罢之后盛怀安没有再说什么。 怀疑池砚舟? 怎么怀疑? 昨日刚得知信息,哪怕连夜传递消息,抗日反满组织不需要商议行动方案吗? 岂会今天就行动。 盛怀安认为不合理,且不符合抗日反满组织的行事风格。 因此定然是抗日反满组织早就盯上新市街,多日踩点收集情报制定计划,才于今日出手行动。 那和池砚舟能有何关系? 导致盛怀安心中没有丝毫怀疑,金恩照也是如此。 时间对不上。 可只有池砚舟自己心里清楚状况。 一行人赶赴南岗区新市街,走南大平桥街穿墓地而过,经华益街到达新市街12号。 此处已有南岗区警察署警员先行到位。 便又见到老熟人陆言!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池砚舟面色一寒,眼中带着怒意。 喜怒不形于色? 那不是你一个小警员应该具备的素质。 该流露的时候要流露。 果然金恩照见池砚舟变化明显,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大局为重。 池砚舟咬着牙重重点头,好似强忍怒火。 不过一切皆是伪装罢了。 对陆言的恨意与其他汉奸并无不同,所谓私人恩怨池砚舟并不放在心上,反满抗日岂是一人得失之事。 新市街的情况,现在他都未太过在意。 心思全在顾乡区。 可目前却没有消息传来,只能忍住好奇。 陆言也看到了警察厅的人,他前去同盛怀安交谈,至于池砚舟眼神之中的怒意自然感受明显。 只是陆言却毫不在意。 在他心里压根瞧不上池砚舟,又岂会在意目光。 对其来说不过是无能表现罢了。 被随意忽视池砚舟也顺势演绎更加愤怒,金恩照小声道:“他就这种脾气,不必和他一般见识。” “眼高手低!”池砚舟也只能在言语上讨些便宜。 第一百七十六章 送你功劳 由新市街搜查至公益街,未有收获。 便准备向城外扩展搜查,此处积雪较多道路难行,想通过雪地脚印确认对方撤退路线。 可却稍显凌乱,一时间难有辨别。 抗日反满成员应当是在雪地之上,故意提前制造好迷惑性脚印,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让你不好辨认。 早前商会会长携带随从前去追捕,选择了一条道路。 后续南岗区警察署警员追捕,另选一路。 此刻还剩最后一条岔路,金恩照却稍显犹豫。 “队长有何想法?”池砚舟适时上前询问。 “随从与警员选择定当都是挑选可能性最大的道路,虽如今剩最后一条道路,可也是概率最小的道路,我们如果选择只怕难有收获。” 金恩照之考量确实在理。 并非通力合作,所以难有默契配合。 “队长的意思是,我们在前两条道路内选择一条?” 原地犹豫片刻金恩照言:“罢了,走最后一条。” 虽可能性不大但起码包含全部选项,盛怀安这里不会说什么,不然恐担心惹其不喜。 金恩照目前行事也需考虑诸多因素。 可就在他准备带人出冰城展开搜查之际,另有警员接到顾乡区电话通报最新消息。 对此金恩照心有好奇,便令警员先行搜查,他回去打探。 池砚舟心中更是迫切想要知道,于是很自然的跟随在金恩照身后一道过去。彡彡訁凊 询问接听电话警员得知,顾乡区负责封锁搜查的警员,在接到南岗区警员消息之后,便打算让见过抗日反满分子的警员前来支援。 简而言之便是顾乡区封锁搜捕暂停。 可还未离开顾乡区就接到盛怀安最新命令,于是乎又赶赴此前封锁地点,却恰逢遇到所要抓捕成员。 池砚舟心中推测,元硕应该是看警员收队,想要趁机离开免得被瓮中捉鳖。 却不曾想到警员去而复返之速度远超想象,元硕已然从躲避之地走出,正巧撞上杀了一个回马枪的警员。 造化弄人! 池砚舟心头紧张。 继续询问得知警员当时也是刚回去,封锁围堵之势还未彻底形成,那名反满抗日分子硬生生从缺口逃离。 方才悬着的心,池砚舟此刻慢慢放下。 可还未等他长舒口气,警员便又言:“顾乡区警察署警员汇报说开枪将其击中,且加派了警察署、派出所等警员协同追捕,对方大概率跑不掉。” 受伤! 组织今日应当安排有人接应元硕。 可听汇报,警员出动人数众多。 且元硕受伤只怕情况危急,是否能成功脱困犹未可知。 更糟糕的则是盛怀安这里已经下令,其余警察署、派出所同样抽调人手围追堵截,若是敢有同党出面接应,将其一网打尽。 盛怀安今日让顾乡区警察署警员按兵不动。 直接将特委计划彻底打乱。 可这便是交锋博弈! 敌人做什么,不可能全在你的预料之内。 金恩照觉得不如回去参与搜捕受伤之人,远比出城抓捕暗杀撤退人员有把握得多。 他太需要立功。 于是决定让方才安排出城的警员负责继续追捕,他则同池砚舟回城参与搜捕,反正不会耽误工作。 对此决定池砚舟当然是同意。 他更担心元硕的情况。 于是乎两人由新市街向着西边赶去。 根据顾乡区警察署警员提供信息,对方已经由顾乡区进入南岗区,此刻北面的新阳区、埠头区、西傅家甸区、东傅家甸区,以及南面的马家沟区全部都有警力出动。 势必将其锁死在南岗区内。 且接到通知之后警察厅立马派人参与搜捕,位置卡在中央寺院以西。 也就是说范围仅有南岗区的一半。 出动如此多警力搜捕南岗区的一半范围,其实有些大材小用。 可见警察厅此番抓捕之决心。 二人从大直街一路来到封锁范围之内,此刻早已天黑。 昏暗路灯映着积雪勉强视物,因为他们来的都是较为偏僻的地方,想来反满抗日分子躲藏,也不会去灯火通明之地。 且一路上早已见到很多警员。 各方此刻如同在抢夺功劳一般。 “分头行动。”金恩照对池砚舟说道。 聚在一起意义不大,分头可能性更多。 池砚舟求之不得,二人一左一右。 他眼神观察非常仔细,想要寻找元硕身影,除顾乡区警员知晓他面容以外,其余警员不曾谋面。 可警员数量超出想象,池砚舟仅两条街道便遇到不下数十人。 见状他心如死灰。 就在池砚舟心情低落转入街角的一瞬间,一道人影直接撞进他怀里。 定睛去看正是元硕。 裹着大衣面色苍白,两唇毫无血色。 可元硕突然张大嘴巴,池砚舟急忙用手,将其紧紧捂住。 挣扎力道很小,可见元硕确实身体已经是强弩之末。 “你别乱来!”池砚舟对元硕喊道。 眼神示意池砚舟松手,元硕沙哑声音说道:“我送你一份功劳。” 他方才想要叫喊让附近警员过来,便是池砚舟将人抓获,在警察厅特务股内当属头功。 因此池砚舟才将其嘴巴死死捂住。 “这种功劳我不要!”池砚舟神情严肃说道。 “你不要也得要。” “好好躲着,有机会活命。” “你比我清楚是没机会的,我已经暗中杀掉两名警员,你觉得按照我现在的身体状况,还能再悄无声息的杀掉几人?” 如此多警员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元硕。 而是被他暗中解决。 可警员尸体马上也会被发现,足以证明要抓之人就在封锁范围之内,那么警员会搜捕的更加疯狂。 加上元硕有伤在身,被抓是早晚的事情。 因此在看到池砚舟之后,便想要送份功劳给他。 “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放弃。”池砚舟低声说道。 “等我被其他警员抓到,那我将没有丝毫价值,只有被你抓到才能有最后一丁点的价值,我不想死的时候有遗憾。” 元硕此刻已经需要扶着池砚舟才能站稳。 他不怕死! 却怕死之前还不能将自身价值榨干。 到死都在心忧抗日救国。 临死都想要帮助同志更好潜伏。 功劳! 池砚舟眼睛隐隐发红。 元硕用尽力气瞪了他一眼说道:“收起你那所谓的儿女情长,今日是我送你功劳,日后可能要你自己去取这样的功劳,此刻你都下不去手,往后你还想要与敌人周旋,只怕是白日做梦。” “附近没有组织据点可以躲藏吗?”池砚舟不甘心问道。 “如此搜查力度,前去组织据点不是为其带去风险。”元硕很清楚藏不住,没有所谓的密室暗道,藏在屋内等被警员搜查到,只会增加损失。 手指用尽力气抓着池砚舟手掌,元硕虚弱开言:“你这一路必将尸山血海白骨累累,有敌人的,亦有同志、同胞的,可能同志尸骨将更多。 你必须克服才能全身心投入工作之中,万事都有开端,如今便从我始。保持本心、承受煎熬,此道路回头无岸,望谍海泛舟得见曙光。” 元硕之言,字字句句都敲击在池砚舟心头。 好似一把尖刀刺入。 谍海无涯! 肉身争渡! 积毁销骨! 本心不移!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与你同在 谍报工作身不由己。 往后所遇之事尚比今日更甚。 元硕希望池砚舟能早日迈步而过,莫要停留此处。 若需有人先踏此道,元硕希望由他而始! “为什么?”池砚舟眉眼之间多是难以承受。 昔日孟时同落于池砚舟之手,可当时对方并未信任其身份,二人无合作更无交流。 且当时孟时同已无路可逃,唯有一死。 与今日元硕大有不同。 当日浪人打扮首次相见,他不曾想到会有今日。 各种结局都有推测,可唯独没有预料今日潦草结束。 元硕虚弱至极,声音渐弱:“你想不明白为何会落幕的如此突然?” 用力咧开嘴角露出微笑,元硕靠在池砚舟肩膀:“我们所求事业轰轰烈烈,可不表示我们能轰轰烈烈的去死,你以为抗日反满战士都应声势浩大,死前更是要闹出巨大动静震慑四方。 其实多数同志死的默默无闻,如同我这般暗杀任务失败导致死亡者并非个例,没有所谓惊天动地的一番作为,更没有响彻天地的名号震慑宵小,就如同此刻的夜色一样黯淡无光。 反满抗日保家卫国并非一朝一夕,应前赴后继勇往直前,请让我死得其所,请榨干我身上的每一份价值,日后允我同你一起战斗。” 这段话元硕讲的极为吃力,中间几次停顿气喘吁吁。 滚烫的呼吸打在池砚舟耳畔,眼中热泪好似马上就要决堤。 望着元硕眼神深处的期盼,池砚舟抬头望天防止泪水不受控制滑落。 轰轰烈烈! 轰轰烈烈? 可哪有那么多惊天动地,多少热血儿女已经暗中远赴黄泉。 元硕的专业能力以及身手本不该就此作罢,可这是战争! 残酷且没有道理的战争! “与我同在。” “与你同在。” 元硕终于倒在池砚舟怀中,嘴角含着一抹微笑,他的价值充分利用。 远处浮现警员身影。 池砚舟眼中泪水默默收敛,高声呼喊:“警察厅警员何在?” 远处警员前来果真是警察厅成员。 “反满抗日分子已经找到,重伤昏迷晕倒在此处,立马送往医院进行救治。” “快!” 警员面色一喜。 虽头功乃是池砚舟不假,但毕竟人被警察厅寻到,那大家都能跟着得到句夸奖。 并无实质好处,却胜过你天寒地冻夜里忙碌连苦劳都没。 金恩照同样闻言也从其他街道赶来,池砚舟上前汇报:“队长,反满抗日分子重伤昏迷在街角,恰巧被我遇到。” “你运气着实不错,这名抗日反满分子带伤之躯还杀掉两名警员。” “是吗?” “手段干净利落,幸亏我们来得晚他已经是强弩之末,不然你若遇到指不定要遭中。” “多谢队长提醒,属下方才只顾沾沾自喜。” “总之好事一件。”金恩照心情不错。 人是池砚舟寻到不假,可乃是他手下警员,再者此人送去医院救治后,便可审讯探查更多情报。 众人陪同前去冰城市立医院。 商会会长同样送在此处抢救,盛怀安便也在医院内。 金恩照急忙上前汇报,说人由特务股抓获。 盛怀安命金恩照前去搜捕负责新市街暗杀人员,可他却擅自做主返回冰城围堵反满抗日分子。 今夜警力出动情况,无需金恩照等人亦可抓到反满抗日分子。 此举无疑是为抢夺功劳。 盛怀安略有不喜,好在人是特务股抓获,不然此决定更显错误。 详细询问得知人乃是池砚舟寻到,盛怀安心中又做一番对比,但却没再提及此事,让医生尽快抢救免得死亡。 同时池砚舟好奇询问:“股长,不知商会会长目前伤势如何?” 他这边话音刚落,便见医生双手带血走出来,冲盛怀安无奈摇头。 死了! 没抢救过来。 盛怀安轻微点头算是知晓,商会会长生死确实无关紧要,又不是警员负责保护,与他们有何干系。 再者商会会长一死,这刚刚改组的冰城商会群龙无首,只怕利益交锋今夜便要开始,谁会关注一个死人? 此刻命警员向厅内通报情况便可。 盛怀安并未从冰城市立医院离去,而是等待查看刚抓获的抗日反满分子抢救情况。 抢救进行的很顺利。 却因失血过多需要输血,医生化验血型后,盛怀安命令同血型警员抽血。 恰逢与金恩照血型一致,他主动请缨上前被抽血。 体内子弹取出,缝合伤口进行输血。 进出手术室护士表示得以保命。 可池砚舟却不曾有任何欣喜,他知道元硕不会让组织同志为他展开营救计划。 担忧因自己再令同志牺牲。 手术异常顺利,医生令医护人员将元硕推入病房,盛怀安命警员严加看管。 除目前他亲自选定的医护人员外,任何人不可出入病房,所有靠近人员全视为可疑分子直接抓捕。 询问医生得知病人麻药药效结束,很快便会苏醒。 盛怀安打算在医院内稍作等待。 看能否不用刑,就审讯出具有价值的情报。 可在走廊内枯坐近四十分钟,尚且不见病人苏醒,盛怀安询问:“为何还不见醒来?” 池砚舟说道:“属下去问问医生。” “嗯。” 他没有进入病房而是在外等待,不忍再看同志面容。 可就当池砚舟打算叫医生时,金恩照打开房门高声呼喊:“医生,快来医生。” “怎么了?” “人快不行了。” 众人走进看到病人身上的被子掀开,身下血迹犹如汪洋。 且已经渗透被褥从床板缝隙滴落,床底下汇集一条血迹流出。 盛怀安厉声质问:“怎么搞的?” “他麻药药效早就结束,可却装作晕迷一动不动,手指在被褥之下硬生生撕开缝合伤口,用手指探入其中将伤口撕裂搅动,致使其内一片血肉模糊,后更是用手指撑住伤口任其血流不止,等我们发现血迹查看时,便已经如此。” 金恩照每说一个字,池砚舟心头便是钻心一疼。 可元硕当时承受的疼痛又该是几倍之多? 探入伤口之内撕裂搅动,却还要死死忍受疼痛不可惊动身旁警员,是多么强大的意志力! 在场众人莫说池砚舟,其余警员神色同样凝重,那是对元硕的敬佩。 医生冲进来想要抢救,可片刻之后便无奈摇头。 商会会长死了。 反满抗日分子也死了。 盛怀安面色阴沉从病房离开,医生在后追问:“尸体怎么处理?” 可此刻盛怀安岂能有心情回答。 金恩照同样面色不佳,本认为抓到反满抗日分子将要开始立功,可却在医院让其自杀,实属不该。 他当时便在病房内,股长对他肯定多有不满,立功不成又添麻烦,金恩照此刻头疼。 见无人回答,医生有苦难言。 池砚舟轻声说道:“劳烦先送入医院太平间内,稍后我询问厅内作何处理。” “行吧。” 1938年2月16日周三,农历正月十七。 宜:出行、搬家、开业、动土、祈福、安葬、祭祀、破土、斋醮。 忌:结婚、纳畜、作灶、掘井、开光。 为国请命者,百无禁忌! 第一百七十八章 薄棺一口 冰城市立医院外街道深夜清冷。 积雪白日里任由行人踩踏、车辆碾压、驴马践踏。 洁白肃穆,夜里化为一滩污泞。 受人欢迎喜爱的积雪,此刻众人尚要挑选落脚位置,避免踩入其中弄脏鞋裤。 滚烫热血难以冲刷干净污秽泥泞,可无数人抛头颅洒热血,坚信终将一日肃清寰宇。 床板缝隙渗透的血迹再难清除,或许是唯一留下的痕迹。 生命如同夜空流星般滑落,坠入大地的速度远比想象中要快,相较于昙花一现有过之而无不及。 回到警察厅拾级而上,池砚舟心情收敛。 感情的流露成了一种奢侈。 真情实感对他们而言,是一种讳莫如深的禁忌! 今日特务科灯火通明,科长傅应秋都还在警察厅内,因顾乡区警察署特务系主任,以及警察署署长连夜登门。 何故? 抗日反满分子乃是由他们警察署封锁搜查,更是被他们打伤在劫难逃。 联合搜捕落入警察厅之手倒无伤大雅,可居然在医院内任其自杀,特务股此举无疑将顾乡区警察署多日辛劳毁于一旦,得此消息他们岂能甘愿。 署长同特务系主任联袂而来。 向傅应秋表达心中不满。 安抚警察署署长之余,傅应秋同样对此结果大为恼火,反满抗日分子之重要性不言而喻,警察厅能搜捕到可谓是皆大欢喜。 可却看管不利导致对方在眼皮之下自杀,实乃重大工作失误。 不怪顾乡区警察署会来兴师问罪。 傅应秋安抚之后将署长与特务系主任打发,事已至此又能如何? 人死不能复生! 只得保证会严肃处理此事,且顾乡区警察署辛劳自当上报。 今夜向人说好话,使得傅应秋脸色极为阴沉。 等盛怀安带人回来时,恰逢遇到顾乡区警察署二人离去,互相未有言语。 命其余人原地等待,他前去科长办公室汇报工作。 “报告。” “进。” “科长。” “今夜之事为何出现如此纰漏?”傅应秋语气比之屋外天气不遑多让。 “反满抗日分子一心求死且意志力远超常人,硬生生撕裂伤口忍住剧痛不曾动弹,等警员发现时为时已晚无力回天。” “反满抗日分子之信仰你我多有了解,此事岂能不做防备,虽他行为远超常人想象,但情报工作容不得半点想当然。” “属下当引以为戒。” “顾乡区警察署登门兴师问罪,特务科颜面无存。” “属下办事不力。” “谁在病房负责看管?” “金恩照。” “果然是他。”傅应秋一句话,让本就脸色难堪的盛怀安,更是无言以对。 羞愧难当! “谁将此人抓获?” “特务股警员池砚舟。” 傅应秋没再言语,但此时无声胜有声。 当日他便言对方乃是可造之材,现在高下立判。 “此番工作失误极大必须要有惩戒,不然警察署内悠悠众口难堵,罚俸三个月且再行观察。” “是。” “商会会长之死同警察厅没有关系,但冰城商会接下来必定血雨腥风,盯着这个位置的人不在少数,可适时敲打免得影响正常安定。” “属下明白。” 话已至此傅应秋不再想多言,挥手示意盛怀安离开。 从科长办公室出来,他面色犹如寒潭。 示意金恩照、池砚舟跟随进入办公室。 “此番你工作失误巨大,导致反满抗日分子自杀,科内对你做出罚俸三个月的惩罚。” “多谢股长。”金恩照急忙感谢,不敢辩驳。 虽元硕之举令人意想不到,却不是他能找的借口。 “日后行事要更加谨慎。” “属下谨遵股长教诲。” 盛怀安也不愿多言,批评无非言语罢了,作用微乎其微。 能力不足,非几次批评便可弥补。 目光游走在金恩照、池砚舟二人面庞,心中若有所思。 其实今日莫说金恩照,随便换个人都难有所察觉,元硕之决心非常人可以推断。 生命尽头的最后一刻,他还在帮池砚舟更好的潜伏。 脸色难看。 众人都认为池砚舟是为任务失败恼怒。 殊不知他心情何种难受。 在盛怀安言罢之际,池砚舟开口询问:“股长,对方尸体如何处理?” 医院是不会帮你处理尸体的。 若是想要他们负责,则需额外支付费用。 且根据日本人颁布规定,尸体不可不管,不然医院向相关部门告状,特务股也是麻烦。 “明日你负责将尸体送去城外掩埋。” “是。” “另准备薄棺一口。”盛怀安又补充一句。 平常掩埋尸体顶多草席一卷,罕有棺木。 今日盛怀安却专门交代薄棺一口,可见元硕今夜之举同样令对方心生敬佩,以此表达敬意。 “属下明白。” 二人从股长办公室出来,金恩照便牢骚道:“这东西谁能想到?” “确实不能责怪队长,谁也预料不到。” “但你别说这反满抗日分子真的够狠,居然能如此决然一心求死,确实配得上一口棺材。” “队长所言极是。” “顾乡区警察署还有脸来兴师问罪,真有本事直接将人抓到岂不是一了百了,受伤都能突破他们封锁,后更是带伤之躯斩杀两人,也不说说自己工作失误多少。” 金恩照心中怨气很大。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池砚舟只能陪着附和,任由对方言语发泄。 骂骂咧咧离开警察厅金恩照回去休息,至于城外搜捕一事他也不抱希望,池砚舟则是朝着家中走去。 今夜寒风吹的脸颊生疼。 霁虹桥上伫立着一个身影,望着铁路轨道安静的如同雕塑。 池砚舟的脚步唯恐向前,他不知该如何通知对方噩耗,夜晚尚有火车进站。 汽笛轰鸣,浓烟升腾! 人影恍惚同烟雾融为一体,烟雾散尽桥上空无一人。 池砚舟迈步朝着地德里而去。 来到地德里可见房间内尚有灯光亮起,宁素商已先一步由霁虹街回来,屋前抬手轻叩门扉,池砚舟只觉声响犹如雷震。 房门开起宁素商一身素色大衣,身上尚且萦绕着火车蒸汽的煤炭味道,面色难辨喜怒。 但微微用力咬紧牙关,所导致脸部肌肉隆起,可观宁素商心中远不似表面这般平静。 门被关上。 宁素商双唇好似很久没有开合,以至于开言请池砚舟坐下时,上下唇粘连拉扯竟没有第一时间表述完整。 两人相对而坐。 池砚舟几欲张口,却好似被扼住咽喉。 宁素商将倒扣在盘中的水杯拿起放正,后拎起水壶将水倒满。 双手将杯子放在池砚舟面前,出言道:“先喝杯水。” 端起水杯一饮而尽,手指紧紧攥着杯子道:“元硕牺牲了。” 其实心中早有猜测,可真的听到池砚舟亲口说出,宁素商给自己倒水的杯子内突起涟漪。 水珠散落在桌面之上。 可刹那间手腕便重归稳定,默默将水杯添满。 端起水杯放在唇间宁素商久未言语,后则轻笑:“他总说要走在我前面,说见不得我先行一步,倒是如愿以偿。” 第一百七十九章 不敢忘怀 回忆袭来,猛烈汹涌! 宛若惊涛骇浪,连绵不绝。 击打在岸边岩石之上浪花碎裂,恰似往昔相处画面分崩离析。 携手共度艰难时刻,一同展望未来胜利。 宁素商同元硕感情更为深厚,此刻闻言心中悲切之感比池砚舟只多不少,可却极力隐忍微笑以对。 她需为池砚舟起到表率。 见其模样压抑痛苦,他轻声道:“你难受可以讲出来。” “我们不能!”宁素商很认真的对池砚舟说道。 他们不能。 哪怕在亲近的同志面前亦是不能。 谨慎要刻在骨子里,放纵却不可成为习惯。 “是我亲手抓的硕哥。” “也苦了你。”宁素商很明白,这对池砚舟来讲意味着什么。 “我从来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 “日后你会见的更多。” 这便是现实。 不管你接受与否,都将扑面而来。 “硕哥在医院内硬生生……” 听得池砚舟形容,宁素商手中水杯轻颤,溢出温水顺着杯壁流下。 饶是她不愿表现出异样,可听闻此等惨烈情况,难忍心中重创。 竭力将杯子放下。 宁素商深吸口气道:“莫要让元硕死不瞑目,这一课你当切记。” 这一课! 池砚舟不能忘。 也不敢忘! 且从宁素商的眼神之中,他看出了担忧。 池砚舟说道:“不必担心我。” 此事虽让他难以接受,可无疑是成长,他可以调整好自身状态。 “尸体?” “明日送城外下葬,有薄棺一口。” 宁素商伸手由怀中取出一物,自桌面推送至池砚舟眼前。 定睛一看乃是染血发卡。 “这是?” “元硕妻女早年惨遭杀害,返回家中仅找到女儿发卡一枚,遗留在血泊之内。每当行动前他都会将发卡交给我暂时保管,笑言若是回不来就将发卡埋在他身旁,现在交由你明日一同放入棺木之中。” 桌面之上发卡殷红尤为刺目。 池砚舟郑重拿起贴身放好。 “我会办妥。” “再带瓶酒,他喜酒却多年不曾畅饮,此番就喝个痛快。” “好。” 目送池砚舟起身离去,宁素商久坐未动。 脑海内皆是回忆却也仅在今夜品味,明日太阳升起便要继续战斗,没有时间留给他们悲伤。 回到家中池砚舟神色如常,他不想徐妙清跟着担忧。 第二日醒来同桌吃饭时,池砚舟问道:“伯父可有珍藏美酒?” “有几瓶。” “能否割爱一瓶。” “稍后给你取。” “多谢伯父。” 徐妙清秀眉轻皱问道:“你平常也不甚饮酒,要来何用?” 至于送礼? 不曾有单瓶相送之说。 “有些用处。”池砚舟并未做详细解释,她也不曾深究。 饭后徐南钦拿出一瓶珍藏多年白酒,池砚舟接过出门。 拎着酒瓶直接前往警察厅。 金恩照见状问道:“你这是?” “今日下葬,全当送行。”池砚舟言语坦荡。 盛怀安都敬佩愿给薄棺一口,池砚舟同样心生敬佩备以薄酒有何不可? 对此金恩照毫无兴趣,他可是因此受到牵连,却未阻拦池砚舟举动。 毕竟股长尚且如此,你拦着池砚舟莫非认为股长做的不对? “属下今早不等杨顺前来汇报,先去处理尸体下葬一事。” “你且去忙。” “是。” 警察厅报到结束,池砚舟前去棺材铺。 选了一口最为简单的素棺,铺子内便有无需等待。 同时雇佣马车携带棺材来市立医院,找到昨日医生表明身份提取尸体,出于人道主义医生已经将尸体伤口再度缝合。 在医院门前入殓,后启程前往城外。 发卡已被顺势放入棺木内。 到地方之后聘请车夫一同挖墓穴,天寒地冻极为困难。 可车夫动作一丝不苟,因他知道下葬人员乃是抗日反满战士,车夫用自己无声的行为尽一份力。 见状池砚舟突然欣慰。 元硕为之付出生命的事业,值得! 将墓穴挖好抬棺下葬,后填土掩埋。 等坟茔凸起池砚舟将酒瓶打开,浓烈白酒被倒在地上,他心中请元硕饮个痛快。 车夫站在一旁神情肃穆。 池砚舟并未过多留恋便返程,他会继续为伟大事业奋斗,至死方休! 下午回到警察厅,他前去向盛怀安汇报工作情况。 得知人已下葬盛怀安让他申请经费,棺材价值几何,雇佣车夫花销多少等等,后呈上会审批报销。 从盛怀安办公室离开,前去寻金恩照。 “队长,杨顺今日汇报可有进展?” “让他前去群仙书馆俘获芳心,现如今张口闭口漫漫姑娘珠玉蒙尘,言本不应该出现在荟芳里,如今依然出淤泥而不染,花柳之病缠身还出淤泥而不染,我都怕是他对人家情根深种。” 闻言池砚舟同样皱眉。 杨顺看起来自是聪明人,岂会犯如此错误。 “是否需要属下前去敲打一番?” “便是等你回来前去敲打,免得最后贻笑大方。” “属下这就去。” “一起。” “是。” 两人由警察厅离开前去马家沟区成子街,想问问杨顺究竟什么情况。 至于此刻徐南钦正在接受,南岗区警察署特务系主任陆言的问话。 去过新市街的商户都要面临询问,陆言打算先从嫌疑不大的人进行排除,后便可专心负责重点嫌疑人。 “是商会会长派人来接我前去。” “当日是你第一次,知晓商会会长所在地址吗?” “正是。” “可曾向人透露过?” “因未能回答满意惹得会长心中不喜,离开时都没安排辆车相送,又岂敢妄言会长之事。” 时间线上徐南钦是清白的,陆言今日来只是例行公事。 稍作询问便带着警员离开,因他心中也不愿被盛怀安说是针对池砚舟。 他真看不上! 目送陆言等人离去,徐南钦心中思绪万千。 商会会长被人暗杀死亡! 池砚舟要求陪同自己一起前往? 这两件事情是否有联系? 你说没有联系,可池砚舟确实较为主动。 虽说是关心他避免被商会会长为难,但亲自前去与徐南钦自己表明关系差别不大。 可若说池砚舟有问题! 时间确实太过紧张。 池砚舟何时得知住址与他乃是同一天,时间上有些难以契合。 坐在铺子内徐南钦思来想去,认为碰巧的可能性更大。 便将脑海之中思绪收敛,可现如今改组新成立的商会没有会长,只怕又将是一阵血雨腥风。 再者店铺生意惨淡,市场更是不行。 每每同徐妙清争执虽言辞有理,可也心知此举异常,店铺一事应当另想办法,尽早解决避免留下隐患。 是关门大吉还是另辟蹊径,徐南钦已想多日。 建议已经汇报上去且等最终安排,只希望能得到妥善处理,免得造成损失。 如今池砚舟、金恩照已经来到马家沟区成子街。 杨顺正在辛劳布置房间,没有金恩照所言被温柔乡腐蚀的摸样。 二人对望一眼,金恩照眼神之中确有疑惑,今日在警察厅时杨顺可不是此番表现。 第一百八十章 买定离手 判若两人! 前后差距之大令人诧异。 二人迈步上前来至门口,杨顺淘换来旧床一张正在摆放。 池砚舟进入屋内搭把手帮他抬起。 杨顺先是一愣,后二人配合将床放好。 这才冲金恩照问好:“队长。” “说说吧,究竟是何情况?”池砚舟笑着问道。 “属下接触漫漫姑娘这几日,分析认为她在风月场所摸爬滚打多年,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等早已见过不知几何,所谓情爱更是过眼云烟镜花水月,她并非不期待但会望而却步。 故而属下认为与其让我俘获对方芳心,不如演绎一场情根深种来的效率更高,为情所困不如色令智昏。” 听罢杨顺言语。 池砚舟暗道此人确实有自身想法。 他本就告诉杨顺不可色令智昏,但现如今对方却认为此法更好,且说的有理有据。 确实能提高效率不假。 “那你为何今日不同队长明言?” “属下想扮演此角色但心中没底,于是在队长面前投入其中,先看是否会有纰漏。” “看来你演绎的确实不错。”池砚舟笑着说道,金恩照确实被骗。 虽心中有些不喜,可金恩照觉得为了任务也能接受。 于是乎说道:“漫漫这里必须取得进展。” “是!” 此举金恩照现在没说什么,可池砚舟明白他对杨顺的印象不会好,但这不正是池砚舟愿意看到的吗? 你说杨顺笨? 实则不然。 这便是他的聪慧之处。 池砚舟警衔提升一事他知道。 金恩照罚俸三个月的事情他同样知晓。 所作所为实则暗中表露心迹,敢于此刻站队者勇于常人。 摸牌不看便敢押注! 此前倒是小瞧。 问题解决金恩照便打算回去警察厅,池砚舟则留下帮忙。 待到金恩照离去之后,杨顺凑上前来道:“池兄认为我今日表现如何?” 话外之意,岂能不懂。 此刻应展现野望,才能令杨顺安心。 “此举与你大为不同,为何不谨慎小心反而剑走偏锋?”池砚舟笑着反问。 “谨慎小心多年碌碌无为,剑走偏锋一次得偿所愿!” “切莫养成赌徒心理。” “只是针对池兄而已。” “买定离手?” “买定离手!” “日后冰城有你一席之地。”池砚舟一句话算是表露野心。 杨顺面色一喜,知道自己没有赌错。 他于呼兰县见池砚舟时,便觉得此人有能力。 有能力之人,岂甘心郁郁久居人下? “多谢池兄。” “说吧,发现了什么?”池砚舟直接询问。 “果然瞒不过池兄。”杨顺笑着说道。 将房门关上杨顺低声轻语:“漫漫其实最先被卖给人贩时,恰巧遇上好心人解救送回家中,只是人贩后来找上门去让她家里人退钱,她心软担心家中亲人遭遇报复,便又主动跟着人贩离开。” 漫漫此举很傻。 却实属无奈。 哪怕被家里人贩卖,却还顾念亲情。 此行为很难简单去评价,因此池砚舟只是继续询问:“你认为与此事有关?” “漫漫姑娘心头最为内疚之事,便是当年营救她时,一位女中豪杰因此丧命人贩之手,她却又回到人贩手中算是令其白白身亡,这些年每每想起此事都五内煎熬。” 还有此等秘闻? 池砚舟听罢若有所思,片刻后说道:“殴打漫漫之人并非前去群仙书馆嫖客,极有可能是当年营救她之人,见其又在烟花巷柳之地自甘堕落,悔恨同伴为此等女人而亡,才会愤怒发泄鞭打于她。” 杨顺见池砚舟同自己想法一样,更加坚信没有下错注。 “我也有此猜测。” “可很多地方解释不通,漫漫心怀内疚想隐瞒保护此人很好理解,可既然如此想法,为何还要在燕股长面前说出腋下枪套一事。” 这便是最为不合理的地方。 枪套? 燕季同能看出端倪,可却需漫漫印证。 她若一口咬定并非枪套皮带,燕季同如何敢确定,且还能精准到m3腋下枪套? 杨顺同样疑惑:“我也一直想不通这一点,或许此人殴打时没有表明身份,燕季同询问时漫漫也没反应过来,而是等到事后才意识到问题所在,故而在特务股进行调查时选择隐瞒?” “牵强!”池砚舟认为这样虽可以解释,但未免牵强附会。 毕竟燕季同询问时,漫漫就已经表示乃是因为花柳病造成的这一切,前后已然自相矛盾。 若不清楚身份为何隐瞒? 若清楚身份为何要告知? 池砚舟此刻隐觉事情很不简单,背后似有一张无形大网。 “过两日将此事告诉金队长。”池砚舟说道。 杨顺同他密谈是想看能否有机会私下立功,可如此扑朔迷离别说立功,池砚舟都怕阴沟里翻船。 那既然如此,为何不让金恩照前来探路? 真出问题便是对方责任。 此消彼长! 我可以不立功。 但只要你一直犯错。 与我立功也无区别! 杨顺明白池砚舟深意当即说道:“那我明日就汇报队长。” “群仙书馆同漫漫接触时你也要多加小心,此事恐怕并不简单。” “明白。” “先收拾屋子,今日争取结束。” “不劳烦池兄。” “闲来无事。” 帮着杨顺一同摆放家具,一天时间便也彻底结束。 跑了一趟旅店将行李拿来,今夜就可在屋中休息,不过杨顺已多日留宿群贤书馆。 傍晚他则再度前去,池砚舟返回警察厅。 今日城外搜捕警员回来汇报,果然是没能找到逃离凶手,至于商会会长所携带随从,也被控制接受调查审讯。 毕竟工作出现如此巨大疏漏,是否存在里应外合之可能? 金恩照见池砚舟回来,上前说道:“调查商户一事被交由陆言负责。” 此事他也想负责。 池砚舟劝诫道:“商户泄露商会会长地址信息,可能背后根本不是反满抗日分子,而是利益争夺的借刀杀人。股长故意让陆言负责,是因他心高气傲不将旁人放在眼中,既能查明真相又不必担心特务股得罪人,这是股长为队长着想。” 闻言金恩照也觉得有道理。 可如今他急需立功却苦于没有门路,反倒是处境越发困难,你说不急自是假的。 “陆言眼高手低,不知能否调查到线索。”金恩照反倒还瞧不上陆言的能力。 陆言所调查商户之中定有徐南钦。 不知是否会被为难,毕竟他同陆言关系僵硬。 今夜回去问问情况,若是陆言公报私仇,他也需请盛怀安出面插手。 后续池砚舟则是开始写经费报销,棺材、车夫的价钱都很合理,没有故意贪墨的心思。 趁着收工前提交给盛怀安签字,后便领取到报销的钱,效率倒是很快。 见金恩照心情不佳,池砚舟说道:“队长晚上若是无事,一同吃饭?” 心中烦闷回去同样无事,和池砚舟吃饭聊聊也好,金恩照点头答应。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任务升级 依然前去西傅家甸区,挑选一家生意较为不错的炖菜馆子。 数九隆冬便愿意吃上一口热乎饭菜。 五花三层的猪肉煸炒出油脂,加上蔬菜、豆腐、粉条等在锅中炖煮,刹那间香味扑鼻。 专程温上一壶热酒,二人开始推杯换盏。 三盅酒下肚金恩照话匣敞开,无非还是牢骚近日遭遇,他自认兢兢业业不曾粗心大意,可偏任务总是阴差阳错出现问题。 “呼兰县一事警察署内鬼作祟,却也怪在我头上,医院反满抗日分子自杀之举更是出人意料,恰逢当时我在病房内也成了责任人,你说我冤是不冤。” “队长辛劳却蒙受冤屈属下最为知情,恨不能为队长打抱不平击鼓鸣冤,旁人丝毫不明其中隐情,更不知队长默默承受压力。” “还是你懂!”金恩照喜欢同池砚舟聊天。 字字句句总是能说到心窝里。 可不就是如此浅显道理? “我离开故土远赴异国他乡,这辈子只怕再难回去。”酒入愁肠金恩照也想起祖国故土。 朝鲜如今恰似伪满洲一般。 “队长想要回去应该不难。” “回去干嘛?”金恩照嘴角带着一抹讽刺笑意。 他警察厅特务股警员身份,回去难不成还做警察? 那便要抓捕杀害自己同胞。 金恩照宁愿在冰城抓捕反满抗日分子,起码出手不会犹豫纠结。 见状池砚舟心中暗骂,脸上却不动声色。 “城外抗联之中也有一股队伍乃是朝鲜叛军组成,听说给日满军队造成极大麻烦,队长若是能成功劝降将其收编,功劳只怕要冲破云霄。” 听闻此建议金恩照脸色僵硬。 你小子是不是喝多了? 这话也敢说? 劝降收编! 就靠一张嘴? “莫要玩笑。” “属下是替队长着急。” “未免太过病急乱投医。” “队长教训的是。” 吃饭喝酒金恩照细数自己多年苦劳、功劳。 大有肱股之臣的意味。 酒足饭饱搀扶金恩照坐上人力车,告知车夫地址让其将人送到家中。 池砚舟冷风一吹,些许酒意消散殆尽。 同样乘坐人力车回家。 今日等待池砚舟不见其回来,徐妙清父女便先行吃饭。 进门见徐南钦在翻看最新报纸。 徐妙清则是在房间内温习教材,冰城女高目前已经正式开课。 “伯父。” “晚饭吃了吗?” “已经吃过。” 坐下闲聊徐南钦没有过多去观察池砚舟,哪怕他今日面对陆言询问时,心中多有怀疑。 池砚舟同样不敢将目光聚焦在对方视线之上,徐妙清此前提出观点并非毫无道理。 “南岗区警察署陆言负责调查商户一事,可曾为难伯父?”池砚舟将心中疑虑问出。 “不曾为难。” “如此便好,若日后他有刁难心思,望伯父第一时间联系我。” 为何池砚舟要强调这一点? 陆言今日明明例行询问后就离开,丝毫未有刁难之意。 难不成二人之间另有隐情? 徐南钦并未开口询问,只是说道:“好。” 二人心思各异。 进入家门尚且有暗流涌动之感,池砚舟不知是谍报工作时间较长疑神疑鬼,还是确实有所不同。 后续又闲聊了些商会选会长一事,他便回到房间内。 徐妙清伏案认真备课,唯恐误人子弟。 “喝酒去了?” “喝了两杯。” “你明日有时间吗?” “有事?” “教务主任舒胜想请你吃饭。”徐妙清合上教材扭头说道。 舒胜此前面对慎鸿畅时,算是将池砚舟身份泄露。 并不算大问题。 可日本人在新京大刀阔斧人头滚滚,舒胜探听消息心中惶恐不安,因此哪怕池砚舟仅是基层警员,他也想要化干戈为玉帛。 再者他看似还是教务主任,却已无实权在手,任何决定都要郑良哲最终拍板。 面对如此邀请他本欲拒绝,可念及徐妙清还需在学校内工作,舒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若能有意照顾定可省却不少麻烦。 其次池砚舟“野心勃勃”。 发展自身班底的同时,也应建立人脉。 往日舒胜这样的人物你还不好此刻接触,现如今反倒是机会。 “约在何处?” “南岗区银行街。” 警察厅出门两步便到银行街,可见舒胜是诚意十足。 银行街口碑不错的饭店仅有一家,主营西餐。 可见舒胜挑选了一处,环境不错的西餐厅。 “你转告他我明日准时赴约。” “需要我陪同吗?” “不必。” 家中休息一夜,晨起锻炼身体,后前去警察厅报到。 不多时便等来杨顺汇报任务进展。 金恩照本认为今日也是毫无发现,未曾想到杨顺却有线索,说的便是昨日同池砚舟讲述之事。 此刻他也装作刚刚听闻一般诧异。 等杨顺汇报结束,金恩照斩钉截铁道:“若推断正确,足以表明漫漫隐藏秘密,虽各处细节仍有矛盾难解,但不妨碍我们重点调查她。” “队长认为接下来该如何推进调查?” “等我前去询问股长。” 出错较多导致金恩照有些不再自信,目前不敢做决定直接下达命令,需前去汇报盛怀安再来定夺。 其实此信息告知金恩照定是不好,可池砚舟没能力让杨顺沉默不言,能借口私下调查隐瞒一时,却难一直拖延。 避免被杨顺看出端倪,池砚舟选择直接告知。 杨顺心思聪慧作为班底人选自然极佳,却也要承受对方发现你问题的风险,各有利弊! 股长办公室之中金恩照汇报完毕,盛怀安同样认为漫漫隐瞒信息较多,如今要么继续令杨顺调查,要么则需要抓捕审讯。 “你认为应当如何?”盛怀安反问金恩照。 此询问多有考校之意,金恩照不敢随意作答。 细想后说道:“漫漫隐藏秘密其实并非股内最关心之事,重点应在是否能抓到幕后之人上,所以属下认为抓捕审讯漫漫或能真相大白,可易打草惊蛇令关键人物撤离,因此应该继续交由杨顺负责调查,看情况再做决定。” 听此分析盛怀安面色终于缓和不少。 金恩照定是有可取之处,不然为何当时选中他做队长。 “命杨顺继续深入调查,且安排警员暗中监视群仙书馆,若漫漫有逃离现象可直接抓捕。” “是。” 此前没有安排人暗中监视。 但如今情况有所不同,任务级别需要上升。 等金恩照由办公室出来后,就开始选择警员随他一同前去荟芳里。 池砚舟肯定在人选之列。 毕竟他本就是此任务参与人员,对漫漫更是远比其他警员了解。 只是今夜与舒胜有约,池砚舟趁着金恩照身旁无人,上前将此事说明。 “你先去赴约,后赶去荟芳里。”金恩照觉得行个方便没什么问题。 毕竟监视工作乃是三班倒。 并非立马就要用上池砚舟。 至于你说保密? 池砚舟早就知道荟芳里群仙书馆的事情,若是泄密早已结束,何须等到今日临门一脚,岂不是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 “多谢队长。” “嗯。” 他同金恩照现在关系不错,些许方便还是能讨来的,这便是人际关系的重要性。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终有进展 南岗区银行街同山街接壤,由警察厅内出来步行很快便可抵达。 今日待收工,前去赴约。 西餐厅在此处较为有名,虽没有十楼一号、三大饭店等名气大,却是不少西餐爱好者以及外籍人士的钟爱场所。 池砚舟来时,舒胜早已在门口等候。 “舒主任久等。” “也是刚到。” 看时间心知池砚舟并未故意拖延,而是特务股下班就直接过来,舒胜脸上笑容也更显真诚。 二人进入西餐厅在靠窗位置落座,舒胜说道:“本不应该请池警官来此处就餐,只是考虑距离警察厅较近,不耽误池警官时间。” “舒主任费心。” 等待上菜期间,舒胜坦言:“先前治安部专员一事老哥身不由己。” “在下理解。” “慎鸿畅当日咄咄逼人,老哥唯恐将其惹怒身遭不测,只能把警察厅特务科拉入局中谋求生机。”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俗话正是至理名言。 舒胜心知夏汾之死便是池砚舟所为,慎鸿畅命丧冰城与对方也难脱干系,于是想将误会解除免得日后被人惦记。 舒胜为其倒上红酒,后端起酒杯言:“我自罚一杯,当日举动说破天也是自私自利,还望池警官能不计前嫌。” “舒主任也算帮了忙,无需如此。” 舒胜闻言心中更加确定,慎鸿畅就是被警察厅给阴了,死的憋屈。 “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不必客气。” “还望校内多帮忙照顾一些。” “池警官就算不说,我也会照顾。” “先行谢过。” “举手之劳。” 后二人开始用餐,刀叉冰城多数人都是会用的。 席间池砚舟询问:“学校情况现如今如何?” “一片太平。” “如此便好。” “不过郑校长大刀阔斧进行教育改革,将冰城女高当做试点,导致师生压力皆是不小。” “郑校长看来是干事实的人。”池砚舟其实不想见郑良哲,因此欢迎仪式过后,再也没有去过学校。 “且面向社会各界招收教师,不少日本人加入学校。” “日本教师学校内自然不会少。”并非特例,各校皆是如此。 今日吃饭主要便是将话言明,池砚舟有意同舒胜建立人际关系,并未得理不饶人。 倒也算是客尽主欢。 后一同从西餐厅内出来,舒胜步行几步便能到家,池砚舟需赶赴荟芳里。 于是路边分道扬镳,言日后再聚。 进入荟芳里前去金恩照安排好的据点内,此处据点有两个。 群仙书馆是有后门的。 此类勾栏场所皆是如此,为客户提供些许方便。 金恩照在后门据点处,推断漫漫若是有异动,只怕也是从后门离开。 “队长。” “聊得如何?” “无非解释自己当日面对慎鸿畅之艰难,以求化干戈为玉帛。” “你作何想法?” “厅内对舒胜都未有处罚惩戒,日本人又想他辅佐郑良哲打理冰城女高,再者我妻子还在校内工作,于是想想此事作罢。” 金恩照认为此想法成熟,社会之中受点委屈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日后再说。”金恩照认为先求稳并无不妥,若日后有机会则另当别论。 “杨顺进入群仙书馆了吗?” “已经进去。” “那夜里队长可安心休息。” 夜里监视其实多由杨顺负责,警员则能稍作休息,留一人值班便可。 但先前行动都有失误,导致金恩照此番不敢大意。 “夜里留两人值班,中间换班一次。” “是。” “你不必值夜班。”金恩照对池砚舟说道。 “多谢队长。” 如今也得到了些特殊照顾。 夜里便在房间内睡觉休息,警员负责盯着群仙书馆。 白天杨顺由群仙书馆内离开,前来据点汇报消息。 “可有最新进展?” “我先前给漫漫钱时,她都是随手放在柜子内,昨夜却放在一木匣之中,且我偷偷观察到其内钱财不少,应当是收集整理在一起。” 这钱是额外由杨顺支付给漫漫的。 你也可以不给。 给了则是小费全由漫漫收下。 “为何将钱集中放于木匣之内?”金恩照好奇。 你说藏钱实则应是隐蔽之处,例如先前杨顺并未看到漫漫将钱放在木匣之中。 杨顺推测说道:“我感觉漫漫可能是想要带着钱出门,不知是需要存入银行,还是另有打算。” 确实有出门的意图。 且要带着钱出门! “从现在开始将群仙书馆盯死,漫漫若是离开不要打草惊蛇,跟踪监视。” “是。” 杨顺此刻说道:“属下能否留下来一同负责?” “可以。” 他晚上在群仙书馆内也是香玉在怀睡觉,白日里自然有精神。 池砚舟透过窗户看着下方情况,实则心中疑惑颇多,漫漫此举究竟是何打算? 扑朔迷离! 杨顺坐在池砚舟身后轻声开口:“池兄,漫漫姑娘今日只怕就会有所异动。” 他同对方亲密接触最多,自然能做出有效判断。 “这么多天,也该有些收获了。” 时至下午三点左右,打扮略带时髦的漫漫由群仙书馆后门现身。 拎着一个女士提包,池砚舟对杨顺问道:“这个包能放下木匣吗?” “可以。” “走!” 池砚舟立刻起身,杨顺紧随其后。 金恩照听得消息,选择亲自带队暗中跟随。 漫漫在街口上了人力车,特务股昨夜便提前准备好人力车,金恩照等人上车,假扮车夫的警员拉车跟踪。 东傅家甸区行至南岗区,穿过后进入马家沟区。 路程不短。 车夫长年累月拉车体力极佳,警员却有些力渐不支。 冬日天冷,运动是一项考验。 金恩照低声喝道:“咬着牙给我跟上。” 好不容易等来发现,若是从眼前溜走,他是绝不可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可警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长距离奔跑你若没有这个能力,不是说你咬牙就能坚持的。 再者冬日运动耗费体能更多,短距离都会体现差距,别提如今都已经来到马家沟区。 见状杨顺提议:“队长,不如我们下来拉车。” 接力! 池砚舟已经将大衣脱掉扔在车上,同时将车夫马甲穿在身上,接过金恩照所乘人力车,奔跑向前。 不可舍弃人力车,不然目标太过明显。 杨顺学着池砚舟的样子,穿上车夫带着号码牌的马甲,拉车前进。 见池砚舟二话不说投入工作,金恩照很是满意。 体力充沛速度自然得到保障,漫漫所乘人力车未能脱离视线。 顺着宜化街走到文昌街,对方进入元和里。 池砚舟将人力车停在元和里外,脱掉马甲同金恩照步行进入,顺着地上车辙看到漫漫于元和里34号下车。 叩门进入屋内。 第一百八十三章 冰城学院 元和里34号! 其内何人居住? 当即命警员前去附近派出所,做详情打探。 同时元和里东面不远处,便是冰城学院! 冰城学院身份地位大为不同。 这是一所由日本人创办的特殊学校,其建校目的是将学生们培养成既对俄罗斯人感到亲切,又具有谍报员素质的人。 1920年建校时由日俄协会创办,初始校名为日俄协会学校,学制三年。 本意选址在俄罗斯海参崴,后因局势变化改址冰城,33年更名为冰城学院,隶属关系由外务省日俄协会转为日本文部省,学制四年。 “队长,莫非同冰城学院尚有联系?”池砚舟低声询问。 金恩照同样心有疑虑。 这冰城学院出身高于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毕竟此地日本人居多。 学院招生对象面向日本应届高中生,方法乃是推举加考试,20年首届招生53名,其中日本国内37名,每县一个名额。 其余16人则是东北当地学生。 条件优惠且公费出国留学,又享有政府津贴每月55日元,故报名者踊跃。 可谓十里挑一择优录取,仅几年时间冰城学院被评价为“俄语教育水平,要比东京外国语学院好数倍”。 池砚舟是会些俄语,可同冰城学院毕业的人相比便是不值一提。 天差地别! 早前他俄语水平较为不错,警察学校内老师曾举荐他参加冰城学院考试,能入校进修对日后工作前途帮助极大。 池砚舟是没考上吗? 压根就没给考试机会,学院方面因其年纪过大直接排除。 应届高中生乃是首选。 “虽邻近冰城学院,但并非一定有牵连,我们不要自己吓唬自己。”金恩照说道。 元和里距离学院也有一段路程。 着实没必要草木皆兵。 “队长说的是。” 等待漫漫现身之际,金恩照也闲聊问道:“你考过冰城学院?” 此前调查李衔清、池砚舟身份资料时,好似有些印象。 “没得到考试机会。” “你的俄语水平应当具有先天优势,就这都未能得到考试资格?” 金恩照觉得你应届生虽然年轻,可并无俄语学习基础,池砚舟年纪不过稍大几岁,但俄语却并非白纸一张。 针对其疑惑神情,池砚舟解释说道:“冰城学院第一学年的周课时为36小时,其中18小时是俄语教学,包括读解、听写、语法、会话、翻译阅读、日译俄等。” “占了一半比重?” “且从28年开始二、三年级的学生,要住到冰城的俄罗斯人家中,以此增强学生的俄语会话能力,同时了解俄罗斯人的文化传统、风俗习惯等,增加亲近感。” 金恩照还是首次得知这些信息,心中疑惑得到解答。 如此强化教育,便是一张白纸也能雕琢精美,自然无需所谓俄语基础。 “警察厅外事科,好像有两名冰城学院毕业的警员。”金恩照想起厅内警员情况。 “毕业生的去向,主要是日本领事馆、特务机关、军事机构、满铁调查部、冰城邮政局等。” 起点其实很高,进警察厅外事科应该只读了两年就入职。 虽说是四学年制,但基本上没有学生能完整的读完,都会被提前安排工作。 听着是警察厅外事科,实则可能是同学之中混的比较差的。 陆言中央警察学校毕业便沾沾自喜,但与冰城学院毕业生相比较,尚有一定差距。 “此番最好不要同冰城学院有牵连,否则我等难以调查。”金恩照想立功则需全权负责,若同冰城学院有关系,定要转交给股长甚至于科长亲自负责。 到时他还有何功劳? “或许只是我们想的太多。” 就在二人闲聊冰城学院时,漫漫从房间内出来,手提包虽还挎在胳膊上,但明显可见变得轻快。 其内物品应当已经留在房间之中。 是否乃是存放钱财的木匣。 目前并无法确定。 警员所拉人力车不能上前让漫漫乘坐,因你根本没有能力轻松将车,拉至荟芳里群仙书馆。 路上反而是隐患。 只能等漫漫在元和里踏上人力车之后,金恩照命警员跟踪离开,他则同池砚舟以及杨顺在此处等待。 片刻后,前去派出所打探资料的警员回来汇报:“根据派出所此前统计辖区居民情况,元和里34号原房主常年居住在埠头区,此处房屋交给房产经纪人负责打理租赁。“ 房产经纪人便是牙人。 受洋务运动及外国思潮的影响,现多称呼房产经纪人。 “这名房产经纪人何在?” “根据派出所提供资料显示,此人乃是公司职员,主营冰城房屋租赁售卖,我已经通过电话和其取得联系,命他赶来元和里。” “你同杨顺二人留在这里,将房屋盯紧莫要出现纰漏。” “是队长。” “你我二人先见见这名房产经纪人。”金恩照对池砚舟说道。 “是。” 二人从元和里出来寻了一家茶馆。 说是茶馆实则经营类目繁多,可吃饭可住宿。 警员已经将由派出所取来的照片给池砚舟看过,因此对方过来时便第一时间认出。 挥手示意他从人力车上下来。彡彡訁凊 此房产经纪人年纪不大三十来岁,内穿西装外套大衣,戴着眼镜手中拿着公文包。 “你负责元和里34号房屋租赁工作?”池砚舟出言询问。 “正是在下,不知二位是?” “警察厅的。” “向两位警官问好,方才有眼不识泰山,我叫高航负责房屋租赁、买卖等相关工作,元和里34号确实由我经手。” 开口可观此人圆滑。 但并非缺点。 “坐下聊。” “多谢警官。” “你何时将元和里34号租出去。” “警官是问最新的这一次吗?” “意思是刚租出去不久?” “没错,最近一次签订租赁合同,应该是一个月之前。”高航打开公文包,翻看工作记录说道。 金恩照顺势追问:“何人租赁房屋?” “根据他们的国民手账显示,乃是由喇嘛甸子前来。” “不止一人?” “有四个人。”高航说道。 “他们来冰城做什么?” “喇嘛甸子去年遭受洪涝灾害,他们说庄稼基本颗粒无收,便不想种地讨生活,来冰城看能不能寻个营生。” “庄稼汉也能租住此处房屋吗?”金恩照觉得奇怪。 这元和里虽然地处马家沟区边缘地带,可交通便利。 合乘自动车也由门前驶过,价钱肯定不低。 哪怕四人均摊也是一笔不小支出,杨顺昔日可是警员,都不敢随意选择这种房屋。 高航立即解释说道:“我当时也有奇怪,但他们有两颗品相不错的老山参,说是趁着农闲进山挖的,冰城内出手换了点资金,说是这买卖可以,想着当二道贩子呢。” 二道贩子岂是那么好当的。 但漫漫和几个农民有牵连,还要将钱给他们,莫不是慢慢家里人? 只是地址不对。 漫漫当年可是从鹅城来的,与喇嘛甸子八杆子打不到一起,所以必不可能是家中亲友。 第一百八十四章 抓捕审讯 喇嘛甸子! 相比较冰城,确实更靠近鹅城。 可同样距离甚远。 这四人说是家人概率较小,但若不是家人为何要给钱财? 漫漫心软不假,只是多年烟花巷柳之地早已看透人情冷暖,岂会任由宰割。 旁的不说,群仙书馆老鸨就能解决此等麻烦。 因而现在金恩照、池砚舟更怀疑此四人,乃是与腋下枪套有关之人。 但池砚舟并不认为是组织成员,若组织安排潜伏冰城岂会破绽如此之多? 再者漫漫一事早就汇报,不可能被调查到端倪。 四人身份成疑! “登记资料给我看看。”金恩照对房产经纪人高航说道。 查看登记资料,四人年纪都是三十来岁。 等金恩照将资料递给高航后,池砚舟问道:“不知接下来我们如何调查?” “收网抓人。” “收网?” “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 金恩照唯恐监视调查节外生枝,干脆直接抓人。 他就不信四人皆是视死如归,守口如瓶之辈。 特务股刑具莫非都能受得? 再者就算全闭口不言,起码也抓到四人,这份功劳先紧握在手。 其次金恩照考虑的则是,今日事情知晓人员众多,辖区派出所知道,高航也知晓。 若对方足够警惕只怕打草惊蛇。 不如抓人来的省心。 “打电话通知股内来人。” “是。” 池砚舟借用茶馆电话打给警察厅特务股,申请警力支援。 金恩照在身后又说道:“将漫漫一同抓捕。” 挂掉电话等待警员到位。 不多时警员全部在元和里外集结完毕,金恩照做战前训话。 重点提及屋内人员有枪,都打起精神。 其次不可伤其性命! “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 “行动。” 警员准备破门,池砚舟将杨顺留在身边。 此举深意杨顺岂能不明,心中暗道感谢。 破门! 冲入! 屋内人员受到惊吓,警员一拥而上。 对方确实有枪械,可却来不及使用,或是不敢开枪。 面对如此多警员你开枪何用? 四人全部被当场抓获。 “带走。”金恩照下令带回警察厅。 被抓之人想说什么警员并不理会。 对房屋进行搜查果然找到杨顺所见木匣,其内确实有钱。 另还寻到其他钱财、珠宝等。 尽数收缴带回股内。 留两名警员先将住所把守,其余人收队。 赶回警察厅特务股便要开始审讯,金恩照憋着一股劲。 四人分别单独关押。 金恩照、池砚舟进入第一间审讯室,其内关押人员面相阴毒,不似善茬。 “知道此乃何处?”金恩照坐下之后对其询问。 “为何抓我等?” “明知故问又有何意?” “总归要让我死个明白。” “为何私藏枪械?” “如今乱世持枪防身,冰城之地只怕有枪人员众多,难不成都是依靠正规渠道得来?” 见其还能反问,显然没有认罪伏法的意思。 金恩照露出笑意说道:“你这是承认并非正规渠道获得。” “黑市购买。” “你资料显示乃是农民,何来余钱?” “运气较好,寻觅到不少山货。” “警察厅特务股不是你胡搅蛮缠的地方,若不愿意配合自有刑具伺候,我想其余三人见你凄惨摸样,应当会有不同想法。” 听闻刑具二字,对面之人脸色也有惶恐闪过。 酷刑! 何人不惧? “我所言句句属实。” “你若承认反满抗日分子身份,提供具有价值的情报,算你戴罪立功。” “你们误会我是反满抗日分子?” “是误会吗?” “天大的误会。”对面之人显得有些激动。 被抓时尚且不明缘由。 可若同反满抗日分子牵扯上关系,下场可想而知。 见其突然反应剧烈,金恩照皱眉问道:“你想说什么?” “我们真的不是反满抗日分子,枪械确实是我们早年从枪贩子手里购买得来,喇嘛甸子的身份是我等在那里停留过半年之久,给保长送了些钱帮忙办理的。” “之前你们在什么地方?” “流窜各地。” “流窜?” “我们早年在二十里台生活,算得上地痞流氓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后来辗转加入绺子做了胡匪,前两年同其他山头火拼被打散,我四人不愿继续做胡匪常年停留荒郊野岭,就想弄个正经身份,于是才去的喇嘛甸子。” 地痞流氓? 绺子胡匪? 金恩照此刻有些不明所以,这是真相还是谎言? “你不要信口开河。” “在下说的句句属实,喇嘛甸子保长知晓我等身份,警官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前去一探虚实。” 金恩照侧目去看池砚舟。 池砚舟俯身在耳畔说道:“看他模样不似说假话。” “你们与群仙书馆内的漫漫姑娘,是何关系?”金恩照再问。 “在冰城闲得无聊我们去荟芳里找乐子,有一日留宿在群仙书馆,我兄弟选了这位漫漫姑娘,言谈间她有想要购枪的想法,我们就报价给她。” “你们贩枪?” “我们自己弹药补充如今都成问题,又如何贩枪,不过是想要骗她些钱财罢了。” “今日她给你们送钱?” “是。” “你们没给她枪?” “约定便是拿钱之后三日送枪。” “打算跑路?” “房租恰逢也快到期,便打算离开冰城,没成想被警官给抓了。” 金恩照当即有些担忧,冲池砚舟问道:“如此看来漫漫背后应当另有其人,她购枪指不定是为帮幕后之人,我们此刻抓捕是否打草惊蛇?” “队长莫慌,漫漫背后之人用的可是m3腋下枪套,配枪乃是m1911的米国货,何须漫漫帮忙购买枪械。 就算不便出面想由漫漫代劳,那也应当走冰城黑市的路子,岂会相信几个来路不明之辈。” “说谎?” “可观其摸样又不太像是假话。” “那这?” “不如先将其余三人审讯一遍,看所言是否一致。” “走。”彡彡訁凊 两人出门进入第二间审讯室,开始同样的流程。 可对方的说法,与第一人讲述的并无不同。 哪怕金恩照出言诈他,也是无用。 后续四人全部审讯结束,所交代信息越来越多,细节更加真实。 但越是如此,越证明他们所言非虚。 那整件事情为何看来如此奇怪! 金恩照眉头难以舒展,对一旁池砚舟询问:“怎么矛盾之处颇多,如何解释都难贯通。” 其实池砚舟也想不明白。 事情看起来确实太怪。 你说这四人就是漫漫所隐瞒的幕后之人? 可他们说的根本不同。 且四人并无腋下枪套! 同时更无沾染花柳病,殴打漫漫之举。 为此金恩照从卫生科请专人来一一检查,确实都无染病。 只能认定持有腋下枪套,以及殴打漫漫的另有其人。 可若真有这个人存在,又岂会任由漫漫相信几个来路不明之人。 再者对方不便出面购买枪械,那也应该是给钱让漫漫出面,可木匣之中的钱乃是漫漫自己存下来的。 杨顺给的小费便在其中,这无疑是最有力的证明。 因此池砚舟此刻同样一头雾水。 整件事情好像身处大雾之中,让人探究不明。 第一百八十五章 悲惨身世 迷雾! 矛盾! 冲突! 旋涡! 此时此刻所调查到的线索,将原先最早的分析尽数推翻,不留丝毫余地。 整件事情并非错综复杂,而是扑朔迷离! 一团乱麻之内难觅线头。 跟踪漫漫至元和里锁定34号,后调查其内人员身份安排抓捕、审讯,一通造作至今晨光熹微。 盛怀安听闻特务股抓捕一事,今日来的很早。 金恩照、池砚舟见状急忙上前。 “股长。” “连夜审讯可有进展?” “事情好似有所不同。” “详细汇报。” 站在办公室内金恩照将审讯得到线索尽数汇报,盛怀安越听越觉得奇怪。 疑点确实颇多。 针对金恩照下令收网一事,盛怀安并未觉得有错。 确实应该抓捕审讯。 可为何所得信息大相径庭? 南辕北辙! “供词是否为真?” “属下命人联系喇嘛甸子保长询问真伪,消息还未传回。” 此言刚落,门外便有警员高声报告。 允其进来得知乃是喇嘛甸子来电汇报,当地保长确实收人钱财帮忙置办国民手账,因保长此前还想隐瞒,导致核实情况耗费了些时间。 此汇报无疑证明四人所言非虚。 那便与反满抗日分子再无关系,可燕季同所言腋下枪套不在四人之中,背后究竟隐藏何种秘闻? 莫不是又调查错方向,以至于丢人现眼? 但此番不能怪罪在金恩照头上。33qxs.m 最初信息乃是由燕季同提供,后续调查方式盛怀安亲自点头确认,虽金恩照这段时间表现不佳,也不能凡事都迁怒于他。 “群仙书馆漫漫何在?” “昨夜便命人前去抓捕,虽老鸨请人出面多有阻拦,但已经将漫漫带回关押。” 审讯四人耗费时间,还未来得及审讯漫漫。 “直接带去刑具审讯室。” “是。” 盛怀安带领两人前去审讯漫漫。 昨日被抓时漫漫已经打扮的花枝招展准备迎客,因此如今艳丽照人。 可却被捆绑在审讯室木质十字架上。 满墙刑具冰冷渗人。 饶是池砚舟再度进入,回想起陆言当日用刑,尚觉得胸前肺部隐隐作痛。 口中铁锈血腥味道弥漫。 漫漫眼神深处隐含恐惧理所当然。 盛怀安落座主位,金恩照坐在身侧,池砚舟则站在一旁参与审讯。 “你有何想说?”盛怀安脸色冷的如同江面寒冰。 此等变脸功夫倒是了得。 漫漫虽有惧怕可紧咬牙关,想默不作声。 盛怀安挥手示意警员用刑,他一眼便看透漫漫外强中干,一介女流之辈又能有多少坚定。 刑具未加身时,总觉得能撑一撑。 可真当酷刑施加在身体上时,才会明白心中想法究竟有多可笑。 警员见漫漫如此娇弱便选择先用皮鞭,这类刑法在刑具之中已经算是柔和。 金恩照却不想浪费时间,对警员说道:“‘水刑’。” 听闻水刑二字,池砚舟都是心头一紧。 警员扔掉皮鞭将漫漫由木质十字架上放下,命其仰卧在长条木凳之上,头部悬于木凳一侧,提起装满凉水的大铁壶便开始用刑。 池砚舟眉头微皱。 盛怀安也得见他表情变化,心道是人之常情。 触景生情谁能无动于衷? 这种感受池砚舟最为清楚,果然不出一时三刻漫漫痛苦哀嚎。 “我说。” 漫漫常年混迹烟花巷柳藏污纳垢之地,如何受得了此等刑法。 饶是接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进入审讯室,那也少有能撑过去的。 若艳女漫漫都可挺过警察厅特务股刑法,这审讯室只怕要全部换掉,传出去是贻笑大方。 扶起漫漫让其得以喘口气。 如今狼狈不堪。 见其稍作舒缓,盛怀安说道:“那四人身份我们已经核实查明,你所谓购买枪械一事应当是假的,还有腋下枪套只怕也有端倪,你若不说清楚这里刑具会让你好好享受一番。” 仅仅一壶水。 漫漫就痛苦万分。 其余刑具仅是看去就觉得渗人,她如何敢尝试。 “我都交代。” “从头到尾,一五一十。” 漫漫吸了吸鼻子说道:“我自幼被家中父母卖给人贩,年仅十一岁,整日被关在笼子里面同其他人抢饭吃,可我身材瘦小争抢不过总是饿肚子。 但有一位年长我五岁的姐姐,会将抢来的东西分给我,我只知道狼吞虎咽将其吃完,根本不管姐姐是如何奋力抢夺来,自己尚未吃上几口。 浑浑噩噩不知日子过了多久,姐姐总是护着我,后来从鹅城被带着前往热河,途中护送之人居然想要对我动心思,说是过去也要卖给勾栏场所不如让他们尝尝鲜,姐姐见状拼死阻拦惹怒他们。 被他们拉至马车后面殴打用强,发泄兽欲和被阻拦的邪火,竟硬生生将姐姐虐待致死,他们护送人员闹出人命也觉得没办法和主家交代,便没有再找我麻烦,而是匆匆前往热河交差。” 听到如此经历在场人员面色如常。 惨吗? 很惨! 可如今世道若是说惨,三天三夜只怕也难说完。 比漫漫所遭遇凄惨者比比皆是。 若警察厅众人共情能力如此强烈的话,又岂会做警察? 可漫漫回忆这番经历早已泪流满脸。 池砚舟开口问道:“将护着你的姐姐虐待致死之人,便是元和里四人?” “正是。”漫漫此言咬牙切齿。 “他们倒是色胆包天。”金恩照说道。 聘请你护送这些姑娘却还中途动歪心思,漫漫当时应该还未失身,雏的价钱自当不同。 更别提最后还失手弄死一位,这可都是真金白银。 难怪四人最后跑去绺子做胡匪,只怕名声早已臭完。 盛怀安心中隐隐明白,开口问道:“你在复仇?” 漫漫猛地抬头眼神怨恨说道:“凭什么他们可以逍遥自在的活这么多年,我在群仙书馆第一次见到他们时,就认出了这些人的嘴脸,我永远不会忘记。” 确实难忘! 只怕深夜都会场景浮现。 一幕幕经历从眼前一闪而过,对漫漫而言痛苦万分。 姐姐乃是因她而死,可她宁愿自己面对恶行,留姐姐活命。 毕竟她如今不照样在群仙书馆这种地方讨生活,根本就不值得姐姐出面维护。 如此肮脏的自己有何维护的价值,漫漫心头常常痛恨自己。 可有一日凶手出现在眼前,她再也忍不住内心怨恨,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漫漫此刻眼神之中的疯狂与怨恨,超出众人想象。 本就因为水刑发红的眼球,像是充满了殷红的鲜血一般。 猛地她开始发笑,笑的众人觉得刺耳。 尖锐的笑声好似宣泄着心中的积怨,犹如厉鬼。 “闭嘴。”金恩照喝道。 警员立即上前将漫漫笑声打断,可她却还是有些疯狂,口中喊道:“杀了我吧!” 她不怕死。 甚至于求死。 只是刑具太过痛苦。 且她也不吐不快! 第一百八十六章 以身入局 复仇! 儿时仇恨,积年累月终将成为心魔。 再见罪魁祸首心中无法压抑,唯有复仇。 可复仇却将警察厅特务股拉入其中,倒是让在场众人难以想象。 做局? 从头到尾仅是一场设计? 特务股被一勾栏女子,玩弄于鼓掌之间! 盛怀安收起阴寒面色,较为严肃问道:“警员针对你的调查,你自始至终都知晓?” “知道。” 暗中调查?33qxs.m 实则对方全然洞悉。 金恩照忍不住询问:“杨顺乃是特务股警员你也知道?” “第二天他再来时我便猜到。” “元和里同样是你故意引我们过去?” “没错。” “借刀杀人?” “若不借刀杀人我岂能报仇?” 反转! 出人意料! 池砚舟面色都是微变,所有的扑朔迷离背后竟只是漫漫的精心设计。 “将你计划完整阐述。”盛怀安倒是来了兴趣,想要听听面前女子如何谋划。 “我认出他们乃是昔日仇敌,但他们却早已不记得我,可四人彪形大汉有枪在身,就算我设计巧妙恐怕也只能杀死一人,到时不是我暴露行踪便是他们离开冰城,我不甘心如此,要让他们死绝!” 死绝二字漫漫说的斩钉截铁。 她继续说道:“我在群仙书馆听不少客人讲过,警察厅抓捕反满抗日分子力度很大,只要同反满抗日分子挂钩都会彻查到底,且手段残暴常常宁杀错不放过。” 外界传言不假。 警察厅形象确实如此。 “所以腋下枪套一事是假的?”金恩照出言问道。 “我有位客人喜欢收集这些东西,曾言他有一极稀罕之物,乃是米国货冰城鲜有。” “所以你认为此物足以引起警察厅重视?” “没错,我借口想开开眼界让他带来群仙书馆。” “花柳病呢?” “我若直接登门只怕难以瞒过警察厅,恰逢卫生科体检荟芳里,我便故意沾染花柳病引起警员注意。” 故意沾染? 报仇决心可见一斑。 “所以m3腋下枪套其实不是燕股长发现,而是你有意引导?” “是。” 燕季同。 阴沟翻船! 本认为是他明察秋毫发现端倪,此时才知全靠漫漫引导。 当日还神神秘秘好似有重大发现,不知此刻了解真相会作何感想。 池砚舟心中也觉得自己先前将燕季同排除,重新怀疑岑鑫乃是正确选择,单单此举燕季同便失误不小。 以身入局! 谋士以身入局,举棋胜天半子。 漫漫用自身为饵,引得警察厅特务股被牵着鼻子走。 “当有落凤坡之姿!”盛怀安评价可谓极高。 “你不怕特务股直接对你进行抓捕审讯?” “那我也会将四人咬出来。” “可他们已经表明身份,与抗日反满分子毫无干系。” “警察厅特务股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将人抓来,后又灰溜溜的将人放走,承认被一个风尘女子算计,只怕各位脸上无光。”漫漫眉眼之间有所嘲弄。 其实不过激将法。 但不得不说她言之有理。 盛怀安突然笑道:“不错,倒算计的有始有终。” “能先杀他们再杀我吗?” “你想看着他们死?” “我做梦都想,当时我年纪小心中怯懦,可这些年过去我再也没有遇到一个如同姐姐般的人,我才明白自己究竟失去了什么。 能走到这一步我很开心,生死之事我也看淡,每日躺在床上任由陌生男人践踏,我心中已经不知死过几回。” 目前问题全都清楚。 警察厅特务股,被勾栏之地的女人玩弄一番。 可你不得不说漫漫算计的到位。 输的不冤! 金恩照脸色不甚好,想立功总是适得其反,此番他下令直接抓人,心中想着起码抓到四个反满抗日分子。 可现在看来还就真不是。 看着眼前漫漫身姿,盛怀安出声问道:“可想活命?” “活命?”漫漫还以为自己听错。 “那四人可以按照反满抗日分子的罪名枪决,你也可以回到荟芳里群仙书馆之内继续工作。” “什么条件?”她不相信会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出现。 “做警察厅特务股暗探。”盛怀安心中起了爱才之心。 密侦、暗探等问题池砚舟此前就说过。 类似警察厅这样的机构都会发展,李衔清在警察署都有不少暗探,且暗探、密侦能起到的作用确实很关键。 再加上荟芳里的特殊性。 获取情报是不错的选择。 比如冰城内有人收集腋下枪套当藏品,此事便是漫漫由群仙书馆获悉。 勾栏之地自古就是打探消息的好去处。 烈酒当前,美色迷眼,套取情报岂不是更加方便。 漫漫此次所作所为有勇有谋,盛怀安认为可发展成为特务股暗探,是不错人选且有进步提升的空间。 必死时刻有人愿意放你一马,此恩情属实不小。 至于漫漫是否有爱国之心,不愿成为日满走狗。 池砚舟此刻看来她是没有的。 因为她的经历太过痛苦,在那位护着她的姐姐死亡之后,她早已不会在乎任何人。 心中又岂能有国。 “我可以做特务股的暗探。”果然漫漫直接答应。 这并未出人意料。 虽漫漫也算有情有义可针对性太强,仅仅只是那位姐姐罢了。 且心中创伤永存,你此刻同她讲述大义,只怕不会听取。 但并非所有勾栏场所的女子皆是如此,也有暗中支持反满抗日事业的存在,只能说是人各有志。 盛怀安眼光确实毒辣,能看穿漫漫的心理活动,果然成功将其收入麾下。 好好培养,日后指不定也是一员大将。 莫要小瞧暗探。 冰城很多抓捕行动、侦破行动其实暗中都有他们的身影。 “你目前专业性不够,晚上群仙书馆继续工作,白日里接受为期半个月的培训。” “是。” “你来负责。”盛怀安对池砚舟说道。 他同样是一愣,怎么不让金恩照负责? 想来应该是觉得金恩照一队之长,还有其他工作要忙。 其次池砚舟冰城地方警察学校出身,接受过专业正统的教育,培训漫漫应当没有问题。 见盛怀安起身要走,漫漫急忙追问:“什么时候枪决他们?” 停住脚步盛怀安回头问道:“你想亲手枪决吗?” “想!” “先教她开枪。” “是。”池砚舟站直身子说道。 等到盛怀安离开之后,金恩照无奈说道:“忙活半天居然是这个结局。” “队长也算是帮股长物色到了一个好暗探,再者她日后有情报肯定还是要通过队长才能交给股长,那么也算是队长的暗探。” 听闻此言,金恩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培训。” 等人都离开,池砚舟示意警员将漫漫松绑。 “带她去换身衣服,送回荟芳里。” “我要学习开枪。”漫漫却很执着。 “明天。”池砚舟岂会她说什么听什么,而是要让她听自己的话。 这是金恩照的暗探吗? 金恩照的队长之位池砚舟都盯着,这暗探是谁的?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脉班底 班底! 基层人员都可作为班底。 此刻草台班子都还没有,岂能挑三拣四。 自然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例如漫漫此等暗探,日后能直接联系盛怀安吗? 定是不可。 县官不如现管! 此刻便要让漫漫种下潜意识的服从思想,方便日后掌控。 今日拒绝她要求,定在明日教她开枪,便是潜移默化的灌输。 从审讯室内出来,见杨顺站在门口等待。 “池兄,怎么漫漫被人带下去更换衣物?” 暗探一事。 重点在暗! 实则不应告知旁人。 不过首先杨顺从头到尾参与任务,若是漫漫安然无恙回去,心中岂能不做他想。 隐瞒较难。 其次如今杨顺算自己人,告诉他机密是拉近关、巩固关系的良策。 故而池砚舟没有任何迟疑,便低声说道:“股长看中漫漫能力,发展她成为特务股暗探。” “暗探?”杨顺眼神之中满是疑惑。 “没错。” “她有何能力?” “从头到尾我们便是陷入一场算计……” 听罢池砚舟讲述,杨顺这才恍然大悟,脸色之中也含有惊叹。 他本认为是自己调查漫漫。 此刻才知乃是她陪自己演戏。 神情有些难堪。 可最让杨顺为难的则是,他早已同漫漫有过亲密接触,原本想着对方反正难以活命。 谁知如今成了半个同事。 再相见有些不自在。 见他模样,池砚舟笑着说道:“无需尴尬,漫漫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你与她寻常遇到的客人并无二样,莫要自己胡思乱想。” 杨顺转念一想确实如此。 自己对漫漫来说可能仅是寻常。 在警察厅门前稍作等待,漫漫换了身衣服走出,头发稍显凌乱。 杨顺与漫漫四目相对,二人都尽量表现坦然。 避免日后尴尬。 “今日你且回去,明日早上十点来警察厅寻我。” “好。” “你送送她。” 杨顺突然被点有些反应不及,却不好当面违背,只得对漫漫说道:“请。” 二人一同走下石阶。 杨顺目不斜视,漫漫同样未有言语。 将她送上人力车之后,杨顺急忙跑回来。 “池兄故意?” “帮你适应。” 第一百八十九章 保安局现 路皆为自己所选。 尽头如何不可怨天尤人。 落子无悔! 警员开始挖坑填埋尸体,草席都无一卷。 掩埋结束众人返回警察厅。 下车站立在警察厅石阶前,漫漫轻微颤抖的身体才缓缓平静。 可刚想张嘴开口,却猛地捂住嘴巴跑到路边,弯腰呕吐。 原来子弹射击在人身体上的伤口,是那样的狰狞! 鲜血冒着热气。 血腥味浓的好似荟芳里犄角旮旯内,死了半月有余的老鼠。 池砚舟、杨顺都未上前搀扶,默默看其呕吐。 中午所吃食物此刻吐的干净。 好半晌漫漫才自己站起身子,用随身手帕擦了擦嘴,又将鼻涕、眼泪一并擦拭干净。 等她重新走回,池砚舟言:“回去好好休息,明日继续接受培训。” “是。” 池砚舟同杨顺踏上台阶回到警察厅中,先一步向盛怀安汇报枪决工作。 结束工作汇报则去见金恩照。 “队长。” “此行可还顺利?” “较为顺利。”33qxs.m “弱女子第一次开枪,便能连杀四人?” 杨顺此时从一旁靠近开口:“队长有所不知,池兄言辞犀利直刺人心,莫说漫漫开枪连杀四人,今日就是有十四人在场,当时只怕也会屠杀干净。” “你倒是敢下死手。”金恩照冲池砚舟说道。 “股长让我培训她,虽之前算计不错可底子太差,若仅为亲手杀人便墨迹几日,那半个月根本就学不到什么。” “对新人而言此关最是艰难,过了后面则好说。” “属下也正是这样考虑。” 三人闲聊,杨顺提议晚上请客吃饭。 表达对二人照顾的感谢。 其实是想拉近关系,初来乍到的拜拜山头很有必要。 在池砚舟有意撮合之下,三人晚上一同前去饭店吃饭,杨顺做东。 馆子味道很不错,席间杨顺多是说些感谢的话,气氛倒也热烈。 “砚舟这几日要培训漫漫不得清闲,你则先跟在我身边,帮你尽快熟悉股内事务。” 请客吃饭自是有收获。 金恩照决定亲自带带杨顺。 “还不快谢谢队长。” “属下多谢队长提携。” 杨顺跟在金恩照身边一事,池砚舟毫无担心。 若杨顺因此变心,算是提前试探出来,好过日后带来麻烦。 再者岂会轻易朝秦暮楚。 饭店门前三人各自散去,池砚舟朝着家中步行,三岔路口得见窗帘信号。 改道地德里。 于房内得见宁素商。 所有悲痛神情不复存在,宁素商好似早就忘怀,实则池砚舟心中了然,不过是将汹涌情感压抑在了内心最深处罢了。 一个不可轻易触及的角落之中。 今日见面开口便是工作,二人都刻意回避提及元硕一事。 “你所汇报消息特委已经知晓,漫漫虽身世悲惨,却不可作为加入伪满的理由,日后便是敌人切莫心慈手软。” 最早谍报工作中多有恻隐之心,所带来的惨痛教训令人血泪在目。 “明白。”池砚舟理解特委深意。 “你欲意搭建人脉、组建班底一事组织大力支持,若需要经费等可向我申请。” “我如今身份,若用钱开道反而不妥。” “确实如此,所以具体事宜我们要衡量定夺。” “目前人选则是舒胜、杨顺、漫漫,后续若有新的人选,我会汇报组织。” “组织另有一事要通知你。” “何事?” “保安局!” “保安局?” “去年日本关东军司令部第三课的片仓衷,与第二课的山冈等人筹划建立了伪满特务警察中心,便是保安局。” 听得宁素商之言,池砚舟皱眉问道:“我在警察厅内怎么丝毫没有听闻?” “对外宣称是警务司‘分室’。” “保安局有何职责?” “专门从事‘秘密战’,对伪满国内主要以我党为首的民族抗日力量为目标,对外的主要目标是苏联。且保安局还担负边境警备、监视伪警察、防范间谍、对外谍报等任务。” 池砚舟此刻才算彻底明白。 这压根就是一支秘密特务队伍。 警察厅之职责繁多,治安、税收、卫生、消防、外交、烟草、刑事、情报等等工作都需要你来负责。 可保安局呢? 单纯的只负责情报工作。 “警察都在其监视范围之内?”池砚舟觉得这保安局的地位,明显在警察厅之上,毕竟他们对警员有监察之权。 宁素商肯定说道:“保安局对伪满洲国内的警员,有调查抓捕等权利。” “由谁直接领导?” “中央保安局虽为警务司‘分室’,但实际上只接受日本关东军参谋本部的指挥,即使是关东军各部队的高级军官,未经关东军参谋长的允许,照样不准过问和干涉保安局的事情。” “关东军参谋本部!”池砚舟觉得这确实有所不同,警察厅可是听从宪兵队、日本特务机关的管制。 日本人这是有大动作! 保安局的成立只怕对抗日局势影响甚大。 且宁素商言语之中提及的是中央保安局,莫不是还有各地方保安局? 面对此询问宁素商说道:“地方保安局此刻仅是有筹划,但具体成立时间最快可能也要到今年年底,或明年才能彻底组建,但中央保安局的罪恶触手,已经在全伪满洲国内渗透。” “意思是冰城也有中央保安局的人?” “没错。” “组织掌握其具体身份了吗?” “保安局大小官员,包括普通工作人员,一律以特高课的日本人警察充任,或者由日本特务学校中野学校培训的毕业生充任。只有极少数的中国人,被利用从事涉密的外围工作或充当密侦。” “这是害怕中国人泄密?”池砚舟能明白对方的“良苦用心”。 “因此有关保安局的情报资料我们很难获得,这些资料也是近日才拿到手,所以提醒你日后在冰城展开工作时,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 保安局成员多数不是以公开身份露面,会从事旅馆、饮食业、公司职员、官吏及其他任何职业当做掩护,潜伏在各个角落。”宁素商讲述期间秀眉微蹙。 和日伪作战交锋本就吃力。 面对警察厅警员、宪兵队宪兵等险象环生。 如今保安局成员干脆也在伪满洲国内搞潜伏工作,或许大街小巷无处不在。 你接头时指不定就在对方眼皮之下。 你选择咖啡馆,保安局成员许是咖啡师。 选择旅馆,前台等亦有可能存在问题。 因此战斗环境变恶劣不是一星半点,危险等级提升不止一个档次。 就这还是地方保安局没有成立的情况下,若等地方保安局成立,情况会更加糟糕。 面对她的专程提醒,池砚舟说道:“在工作中我会更加小心。” “组织方面同样在想办法获取保安局的更多资料,甚至于设法安排人打入保安局之中,不然日后太过被动。” “可想要接触到保安局的核心情报,必须是日本人才行。” “这点无需担忧。” 听宁素商言语池砚舟猜测,或许组织这里发展了日本人,但有关此事不可过多讨论。 第一百九十章 不可急躁 封锁入职渠道,保证核心不被渗透。 特高课的日本人警察不难理解。 中野学校全称日本陆军中野学校,位于东京。 乃是培养日本间谍与特工的摇篮! 组织哪怕真的秘密发展日本人,却不表示能轻易打入保安局内部,其中艰难非三言两语可以表述。 可情报工作若无法获悉敌人动向以及基本资料,那便要等着吃亏。 此刻池砚舟、宁素商脸色皆是严峻,保安局一事无疑增添不小压力。 “虽说保安局必要保持高度的秘密性,和从事超法律的特务活动,但地方保安局的建立应该很难完全越过警察厅,或许到时我能探得一些信息。” “告知你此消息便是有这方面的用意。” “我会留意的。” “注意安全。” 今夜相见就是详谈保安局一事,事关重大需亲自叮嘱。 此刻言罢,池砚舟旧事重提股内情况。 “金恩照目前在特务股内处境不好,盛怀安虽没有想要免职的意思,可我看来并非是对他一如既往,或许更多因自身面子作祟,毕竟当年力排众议助其上位,如今亲手罢免好似承认识人不明一般。” “你想加快在警察厅内的晋升速度?”彡彡訁凊 “原本打算广积粮、缓称王,可保安局一事迫在眉睫,到时若我还仅是基层警员,只怕不利于打探情报。” “保安局之事我们无法阻拦、改变,莫要心急慌乱之中出错,目前警察厅内潜伏工作进展较为顺利,我不建议突做改变。” 宁素商理解池砚舟之心意,却也明白潜伏工作不可操之过急。 保安局压力确实存在。 但绝不能自乱阵脚。 看似金恩照如今摇摇欲坠,仅需在天平上稍加砝码则可击溃。 实则问题颇多。 若一击不死? 金恩照便会反应过来你居心叵测,日后情况则不利于潜伏工作。 其次池砚舟加入警察厅时间很短,仅有几个月。 资历不足。 真将金恩照扳倒,嫁衣不一定花落谁家。 理智分析宁素商认为应缓一缓步伐。 “是。”池砚舟也知她言之有理,权衡利弊确实不便妄动。 “先同金恩照拉近关系,日后地方保安局建立他若知晓情报,可以方便调查。” “明白。” “郑良哲这段时间有联系你吗?”冰城特委还是较为担心昔日旧人。 “没有。” “郑可安呢?” “安瓿瓶事件后再无联系。” “看来没有留下隐患,日后尽量还是保持现状。” “不过警察厅内国党潜伏人员目前锁定岑鑫,燕季同我认为可以排除,荟芳里群仙书馆内被漫漫算计,若是潜伏人员应当不会出现如此失误。” 当日厚生会馆内观看夏婉葵演出,岑鑫、燕季同皆在。 如今排除燕季同。 岑鑫嫌疑自不必多言。 “多留心他便可。”宁素商认为此情报掌握便好,无需再做什么。 话题结束池砚舟起身告辞。 行至门口握住把手转动开门之际,他并未回头说道:“硕哥葬在顾乡区郊外路边密林内,坟前我摆放三块圆石呈现三足之势,你若有空可去看看。” 言罢推门离去,身影融入夜色之内。 宁素商听的很清楚,记的很牢靠。 但她不会去! 任何可能带来隐患的行为皆不被允许,也非元硕乐意看到。 好好战斗,才是对他在天之灵的告慰。 冬日里冰城积雪总是难以消散,上一场雪还未融化,下一场雪则接踵而至。 积雪成冰若不小心极易滑倒。 回到家中同徐妙清父女二人吃饭,饭桌交谈还是商会以及店铺的问题。 后则各自回房。 刚进房间徐妙清就瞪着,清澈明亮的眼眸问道:“你认识郑可安?” 宁素商刚提及郑可安,如今又从徐妙清嘴里说出来,池砚舟只能内心感叹人是不禁念叨的。 “怎么?” “她今日前去学校寻自己父亲,得知我在校内工作便主动来打招呼,言谈间你们好似很熟识。” “因警察厅工作,有过几次交流。” “看她模样还当你们是朋友。” 郑可安? 池砚舟心中同样奇怪,她此举何意? “日后与她少做接触,无法避免时多加小心。”池砚舟给出提醒。 徐妙清没有多问,点头表示清楚。 郑良哲! 郑可安! 这二人池砚舟觉得都是不稳定因素。 目前能做的便是回避。 日后在警察厅内地位提升,便也无需太过担心,当权利握在手中的时候,旁人连怀疑你都需要忌惮三分。 休息一夜第二日池砚舟赶去警察厅,等待漫漫前来继续培训工作。 此后培训课程,特务股内接待室便能胜任,多是言语传授。 今日漫漫同样准时达到,她虽与池砚舟接触不多,可也能明白对方不喜迟到,同样不喜早到。 在接待室内,池砚舟开始讲述所谓暗探工作。 实则还是情报工作。 仅身份不同。 漫漫如饥似渴的汲取知识,毕竟她不想一辈子都在荟芳里的泥潭内挣扎,这个机会她想抓住。 对此池砚舟没有做任何评价,组织提醒他牢记心间。 眼前漫漫同其他汉奸并无区别。 整日授课结束漫漫对他越发恭敬,见状池砚舟认为半个月之后,或许可以达到心中预期。 送漫漫来到警察厅石阶下,池砚舟说道:“群仙书馆是你的主场,里面所有姐妹接触到的人,所听到、看到的信息都是你可以去探听的,而非局限在自己身上。 日后甚至可以扩大至整个荟芳里,这便是股长选中你的价值,工作中多用心。” “谢谢池警官教导。” “不必谢我,也是奉命行事。” 漫漫褪去一身华丽衣衫,此刻素面朝天倒也像是邻家姑娘,可也仅是像罢了。 轻咬嘴唇漫漫犹豫开口:“我想请客答谢池警官。” “以色娱人的手段不必用在这里。”池砚舟的回答冰冷且不屑。 漫漫鼓起的勇气被践踏在地。 此刻站在池砚舟面前,竟觉得无地自容。 群仙书馆养成的习惯较难改变,且也无需改变。 日后漫漫便是要利用此能力工作。 只是池砚舟眼神之中的轻蔑,让其明白自身所处位置。 为何如此? 池砚舟认为亲手击碎已经摇摇欲坠,裂缝满身的花瓶,再去修复。 远比直接锔瓷更有效。 毕竟花瓶碎落一地,需要何处残片皆由池砚舟肆意拾取。 锔瓷后作品虽不一定完整,却肯定是他想要的样子。 枪决现场之言便已经让漫漫心中裂缝加深,今日鼓足勇气的习惯性思维,更是被毫不留情的回绝。 池砚舟却还觉得不够,补了一句:“在我这里收起你身上的风尘味道,那只会令人作呕。” 说完池砚舟回身进入警察厅。 漫漫抬头望着他丝毫没有感情的背影,面色凄惨。 第一百九十一章 勘探测绘 深渊! 总会有坠入深渊之人。 在泥潭之中任由自身腐烂。 可却总有人天真幻想自己是一束光,可以刺破无尽深渊照耀在底部泥潭之上,助其脱离苦海。 所谓浪子回头、迷途知返! 池砚舟面对漫漫不曾如此想过,所以他不会成为对方生命中的一束光。 而是一根刺! 杨顺今日被金恩照带在身边熟悉特务股事务,此刻回来警察厅报到准备收工,见漫漫站在石阶之下向上望,可却空无一人。 “今日培训如何?”必经之路偶遇杨顺避无可避,微笑上前打招呼。 可杨顺之笑意,将池砚舟脸上厌恶衬托的更为刺眼。 但不知为何,漫漫宁愿看到厌恶神情。 因她觉得杨顺的笑容更是可憎。 惺惺作态! 只是漫漫此刻同样挤出微笑道:“池警官培训的非常好,只是我悟性不够,还需多多学习。” “你刚接触这些确实需要时间,因此不必着急安心学习便可。” “谢谢。” “不必客气。” “我先回去。” “慢走。” 转头离开漫漫内心深处同样开始厌恶自己,如同杨顺一样她也在惺惺作态。 池砚舟眼底深处毫不掩饰的轻蔑,倒是难能可贵! 漫漫的经历,使得她的心理难以健康。 池砚舟所作所为无非火上浇油,要烧就烧的彻底。 对此杨顺未意识到端倪,回到警察厅内寻池砚舟闲聊,说今日对特务股的工作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 言谈无非表示他坚定不移。 二人心照不宣。 到点收工下班准备离去,池砚舟还在想要不要联系王昱临,毕竟你说发展人脉,这应当是最佳人选。 为何池砚舟近些时间回避? 这便是潜伏工作的凶险之处。 他内心深处,居然隐约不想给王昱临带去危险! 此类想法凶险至极! 可却真实存在。 池砚舟心知大错特错,因此这段时间不停的做心理建设,汉奸并无不同。 可念及王昱临在南岗警察署时的照顾。 以及舍弃较好工作,陪同在南大平桥街执勤。 在他身陷警察厅时,又出钱请金恩照关照等。 潜移默化对情报工作人员而言,最为致命。 尚且比刀枪棍棒加身更令人胆寒! 但池砚舟成功克服此等凶险,打算联系王昱临维持关系,日后都会成为冰城人际关系网中的一环。 就在他今日打定主意要见王昱临时,离开的脚步突然被金恩照拦住。 “集合。” 金恩照语气急促干练,可见事发突然。 杨顺同样跑来集合。 等人到的差不多后,金恩照说道:“跟我走。” 众警员跟随离开警察厅,池砚舟心知有行动,却不知具体是何行动。 可他没有上前打探。 此举只会显得不够专业。 再者如今这种情况,就算金恩照告知具体事宜,你又该如何通知? 既然无法通知干脆不问,避免旁人生疑。 金恩照带队一路来到南岗区桥北街,在一处平价饭店门前示意停步,这处饭店档次不高。 可菜量很大。 多数百姓喜爱在此聚餐。 “饭店内有二十多号矿工聚餐,其中一人乃是反满抗日分子,稍后聚餐结束他们便会坐火车离开,从这里到火车站沿途布控,若发现他同除矿工之外的人接触,立马进行抓捕。” “若登车时都不曾接触呢?” “那就在列车出发前抓人。” “明白。” “照片传阅,三人一组,沿途布控。” “是。” 并非单独行动,因此还是没有传递情报的机会。 且就算单独行动,池砚舟也不敢擅离职守。 干脆他跟在金恩照身边,杨顺则也留下,形成三人一组。 等待对方吃饭期间,杨顺好奇询问。 听罢金恩照解释,大致明白前因后果。 今夜有一批煤炭经铁路运送至冰城内,冬日里冰城耗费煤炭数量极大,隔段时间便要加以补充。 尤其过年期间更甚。 因此这群煤矿工人过年期间不曾放假,还在矿洞内开采煤炭,今日也是坐顺风车来冰城,说是聚餐吃顿好的,等会发车他们便连夜回去。 一年到头也算犒劳自己一顿。 毕竟煤矿工人不仅工作辛苦还危险,池砚舟很是了解。 每年因矿洞塌方致死人数不知几何。 “如何锁定此人身份?”池砚舟顺势想要打探更多情报。 “这人身份其实早就锁定,安排警员秘密假扮矿工在矿山多日监视调查,可他却没有同任何人有过联系。 此番前来冰城,股长推断有可能会趁机接头,从下车到进入饭店警员假扮矿工都在暗中观察,如有发现立即抓捕。” “我们是来配合的?”杨顺问道。 毕竟假扮矿工的警员仅有一人,如遇接头确实不便进行抓捕。彡彡訁凊 “一方面是配合工作,另一方面则是不管有没有接头,都将此人秘密逮捕。” “秘密逮捕?”池砚舟不解。 警员费尽心力潜伏矿山,也算冒着危险。 毕竟每日也要下矿洞劳作。 既然如此,那在没有发现存在价值的线索时,不应抓捕才对。 大可继续暗中调查。 金恩照解释说道:“此人手中或掌握有一份有关矿物地质勘探,以及地形测量图的资料。“ 矿物地质勘探资料! 地形测量图! 这些文件单拿出来一样,都是至关重要的。 怎么会落在一个矿工手中。 他每日都要下矿洞劳作,如何能接触到这些? “早前日本地质、矿物专家,前去他所在矿山进行勘探、测绘,随身携带一路勘探、测绘所得资料,从矿山作业离开后发现资料有被翻阅的迹象。” “因此怀疑是他?”杨顺问道。 “他是反满抗日分子,那自然此事和他难逃干系,推测应是避人耳目拍照记录,得到如此重要情报应当会急于上交,科内打算守株待兔,可却迟迟不见动静。” “假扮矿工的警员没有发现?”池砚舟问道。 “警员为确保身份隐蔽,每日也有工作要做,可能被偷了空。” “那他今夜来冰城,极有可能传递情报。”杨顺觉得这是一个大好机会。 “因此才会安排我等监视,但就算他不送情报也要抓捕,毕竟他手中所掌握资料太过重要,上面几次催促让我们抓人,是科长顶住压力想要守住诱饵请君入瓮。” 上面想法是资料更为重要。 抓人将资料拿回来,解决隐患最为关键。 但傅应秋觉得,可以尝试放长线钓大鱼。 只是上面催的急促,监视这段时间没有收获,便无法继续下去。 傅应秋也担心后续丢失资料,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 因此决定今夜做个了断。 若是传递情报,看其是何手法。 若接头则将两人一同抓捕。 若什么都等不到,那便只能单抓此人,将资料先拿到手,再去审讯具有价值的线索。 且在冰城抓人更加保密,外面同他有联系的抗日反满组织或许很难知晓,对后续计划影响更小。 如今方才彻底明白。 池砚舟有心无力,这资料极其重要,若送不出去实乃损失。 可偏知道时间太晚,没有任何操作的余地,只能眼睁睁去看事态发展。 第一百九十二章 审讯抓捕 饭店内推杯换盏声不断。 矿工豪爽嗓门自然也大,吵闹却烟火气十足。 池砚舟不由想起自己父亲,却急忙收敛心神。 抬起腕表看了一眼,金恩照说道:“发车时间十点半,此刻九点五十他们应该要回去了。” 果然话音刚落,饭店内矿工便互相搀扶着出门。 喝酒容易喝高是常态。 一行众人朝着火车站走去,池砚舟等人一眼看到他们的目标。 身材高大,孔武有力。 常年重体力劳作使得身体壮实,皮肤黝黑。 不知是天生,还是洗不干净的煤灰。 面相忠厚老实,此刻一手扶着一个喝高了的同事,倒也轻松未觉吃力。 “刑大!” 这便是他的名字,刑大。 幼时不知是否贴切,可此刻看来人如其名。 “盯紧他。” “是。” 沿途暗中都有警员负责监视,一路看着刑大随众人进入火车站,站内同样有警员暗中观察。 可刑大一路上没有任何异动。 左右扶着两人,也难有行动。 就在矿工打算登车离去时,金恩照示意火车站工作人员出面,拦下这些工人。 告诉他们今夜不发车,且冰城几处工厂需要运煤,但人力不足让他们留下帮忙。 工人自是不愿意。 可听闻不白干有工钱,且比矿山上划算。 同时车站工作人员,会联系矿山解释情况。 山上待久了自然都想在城内多停留几日,又不用下矿从事高危工作,还可拿到更高的报酬,何乐而不为。 因此众人答应。 三三两两被打散安排带去各个工厂,刑大则同另一人一道被带离火车站。 行至街角,等候多时的警员将两人直接拿下。 此举虽麻烦,却能避免让工人知道刑大被抓,免得影响后续行动。 一同被抓之人在金恩照示意下放开,这便是打入矿山的警员。 刑大挣扎的力道很大,警员面色涨红。 “老实点。”金恩照用枪对准刑大的脑袋。 “你们什么人,为什么抓我?”嗓音也是厚实稳重。 “你又何必装糊涂。” “我不明白。” “红党分子,这样说明白吗?”金恩照的话让池砚舟这才意识到,刑大是组织同志。 “我?” “虽然你的面相憨厚可以增添演技,但我们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又岂会抓人,搜身。” 警员将刑大里里外外搜查一遍,可却没有找到任何可疑的东西。 见状金恩照皱眉。 难不成此番来冰城,根本就不是他打算送情报的时候? 情报还藏在矿上之中。 可如此好的机会为何不用? “带回去。”金恩照想不明白,打算回去好好审一审。 距离警察厅不远,很快将人带回。 命人将其关押进审讯室,金恩照去向股长汇报,盛怀安一直等在办公室内。 很快盛怀安同金恩照一起出来,打算连夜审讯刑大。 见池砚舟与杨顺站在一旁,盛怀安说道:“你进来。” 池砚舟急忙跟随进入。 杨顺虽然没有资格参与,可他觉得自己下注没错。 审讯室内此刻并不寒冷,因铜盆内炭火正旺,烙铁已经烧的通红。 刑大被捆绑在木制十字架上,绳子都比往常多绕了几圈,警员生怕他暴起挣脱束缚。 “你在警察学校内学习过刑审吗?” 面对盛怀安询问,池砚舟急忙回答:“学过。” “实践过吗?” “没有正式实践过。” “此次刑审你来负责。” 盛怀安之言是想培养池砚舟,可却要让他亲自对同志用刑! 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元硕当日之言! “你这一路必将尸山血海白骨累累,有敌人的,亦有同志、同胞的,可能同志尸骨将更多!” 盛怀安当前由不得他露出任何破绽。 当即领命:“多谢股长。” 没有言语审讯过程,直接进入刑审阶段,盛怀安仅看一眼便知刑大轻易不会开口。 迈步走到刑大身前,池砚舟与其对视。 可对方眼中满是讥讽与轻蔑,他自知今日难逃,却没有丝毫恐惧。 好似满屋子的刑具,不复存在一样。 “你现在开口,可免受皮肉之苦。”池砚舟按部就班开始审讯,如同学校学习的一样。 “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 “交代你红党身份,以及此前获得的资料藏在何处,还有一切具有价值的信息。” “听不懂。”刑大没有惊慌失措的解释,同样不大喊大叫。 态度其实显而易见。 我确实是红党,你能拿我怎么样? 池砚舟拿起皮鞭朝着刑大身上抽去,每下都非常用力。 刹那间皮开肉绽。 说实在的,他不知道自己在干嘛,只明白盛怀安、金恩照在背后盯着自己。 握着鞭子的手指用力到指骨凸起。 刑大却丝毫没有发声,每一鞭子都硬生生受下。 用刑原来是一件这么耗费体力的事情,池砚舟反而先累了。 当他停下挥舞的鞭子,刑大眼中讥讽更甚,好似在嘲弄池砚舟你就这点本事? 被嘲弄可他心中敬佩。 但盛怀安、金恩照已经隐有不满。 池砚舟伸手将铜盆内烧的通红的烙铁拿出,可刑大眼神之中同样没有丝毫胆怯。 脑海之中回忆牺牲的每一位同志和战士,池砚舟这才将烙铁按压在刑大胸膛之上。 吱吱作响! 冒出皮肉烧焦的气味。 刑大双手在背后死死抓住木杆,牙齿咬的好似就要碎裂,但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烙铁之刑! 居然一言不发,硬生生挺住。 金恩照上前一把夺过池砚舟手中烙铁扔在一旁,对他说道:“学校里面教的东西,是这么用的吗?” 你用刑。 对方连声音都没有。 丢人现眼! “陆言怎么对你用刑的你都忘了?” 听到金恩照还在批评,且还说出这种话,盛怀安心中不喜。 你好端端的提陆言干嘛。 之前陆言用刑,那不就是盛怀安默许的吗? 且今日本就是锻炼池砚舟,你问也不问就跑上去。 本来金恩照跑上去盛怀安觉得没什么,确实池砚舟的刑审太过哑火,刑大连哼一声都没有。 但提起陆言确实不明智。 被金恩照批评池砚舟退至一旁,好似对自己表现不满。 其实他不是不懂,借机表现的道理。 现在拼命审讯,在盛怀安面前留下好印象。 可懂得道理,和你真的做得到,这中间是有一条天堑鸿沟的。 潜伏工作这种场景不罕见。 可并非谁都能做到。 池砚舟不过才正式参加工作几个月,你指望他能做到多少? 刚才拿着烙铁的手都在颤抖,若不是他死命稳住,指不定烙铁都会掉落在地上。 进步没有一蹴而就的。 池砚舟今日能做到这个地步,虽然没有留下好印象,但也不会留下隐患。 对他而言已经实属难得。 看似此事简单只需咬牙用刑便可,池砚舟之前确实也是如此设想,为了潜伏工作他可以做到。 但真的当这一天来临之际,他才明白昔日想法多么可笑。 第一百九十三章 宁死不屈 懂! 做! 二字之间的差距,堪比登天。 何为理智,正确选择? 人人皆知。 可如何才能毫无顾忌做到完美? 当夜亲手抓捕元硕已然摧心剖肝,今日刑具施加同志身上更显无助。 这关早晚会遇到。 此刻表现已经不俗,需要过程方可进步。 一蹴而就,痴心妄想。 表现不佳池砚舟心中未对自己苛责,可望着被捆绑住的刑大,他内心五味杂陈。 金恩照命其站在一旁好生学习。 令人将刑大由木制十字架上放下,按坐在凳子之上,手脚皆被固定。 双手牢牢捆在木凳两旁扶手,让警员将其手掌按平。 随手拿起一根大号钢针,金恩照将针尖塞入刑大指甲缝内。 后缓缓用力将钢针刺入指尖。 十指连心! 此疼痛常人难以忍受。 可观刑大额头虽有汗水渗出,却未发出动静。 见此金恩照面色难堪。 说池砚舟审讯能力不行,对方叫都不叫。 换金恩照来依然是悄然无声,无疑是打他的脸。 再拿一枚钢针刺入另一根手指之中,刑大身子颤抖,可却如同是要与金恩照一较高低般,就是不出声。 见状金恩照拿起木板,其上有密密麻麻的钉子。 拍打在人身上便是一个个血窟窿,随着金恩照的挥舞,池砚舟本想侧目不看。 却强迫自己硬生生盯着。 伪满汉奸的罪恶行径罄竹难书,眼前不过冰山一角。 仅需几下刑大身上便血流如注,金恩照不好继续,免得失血过多。 可此刻刑大仰头看着面前之人,沉默便是最好的讽刺。 受刑人员的惨叫是他们的成就感。 刑大的沉默,无异在众人脸上扇了一个耳光。 震耳欲聋。 池砚舟很难想象刑大是如何忍住,他面对水刑时痛苦万分,记忆犹新。 无法想像! “拿手摇式发电机。”金恩照脸色阴沉。 在盛怀安面前让他出丑,心中愤恨。 警员将手摇式发电机取来,金恩照将电线连接在刑大身上,另一头自然连接发电机。 同时命令警员开始手摇电机。 电机被摇动就会发出电流,摇动速度越快,电流强度越大。 随着警员摇动电机刑大面色痛苦,可却还在死死支撑。 金恩照一把将警员推开,自己拼了命的摇动把手。 刑大周身开始僵直。 电流强度将其身体灼伤,电线连接部位呈现焦黑。 “啊……”刑大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 听到这一声池砚舟的内心深处反而是松了口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可却在第一时间浮现。 金恩照气喘吁吁停止摇动,他的胳膊早就酸疼,若不是憋着口气,只怕也难坚持如此之久。 “现在知道警察厅特务股审讯的厉害?” 刑大艰难开口:“不过如此。” 无惧! 哪怕如此,毫无畏惧! 甚至于还在挑衅! 池砚舟很难用敬佩去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那是一种令人震惊的感受。m.33qxs.m 学习。 言传身教! 这对池砚舟而言是痛苦的经历,却令他学到很多。 感受到精神、信仰的力量。 金恩照恼羞成怒还欲动手,盛怀安终于开口:“行了。” “股长。” 盛怀安起身走到刑大身前问道:“军人?” 见刑大不回答,他便继续说道:“你身上有股子军人的铁血味道,只是不明白为何不在前线战斗,而是在矿山之中挖煤度日。虽然我们是敌对关系,但这并不妨碍我对你的钦佩之情,今日审讯到此结束,你可以好好想想。 人有多种活着的选择与方式,你此前的选择无错,今日算是为先前选择舍命坚守,所承受之痛苦足以宣告昨日死亡。明日或许可以迎接新生,换个名字换个身份开始新的生活,并非你选择叛变,你已经为信仰死过一回。” 今日不便继续用刑。 刑大身体素质很好不假。 可今日刑具使用较多,尤其是最后电击伤害很大,继续施为只怕对方一命呜呼。 盛怀安言语攻心,歹毒致命。 但反观刑大听闻此言回应:“活着的方式有很多不假,可其中不包括做亡国奴,今日投降认贼作父,可还有明日未来? 吾辈便已如此,后辈又当如何? 生来低人一等? 自觉其身卑贱? 生生世世成为被剥削的奴隶? 子子孙孙,无穷无尽? 盛股长所谓选择活着的方式,仅仅只是活着?” 刑大之言令在场众警员沉默不语,盛怀安却脸色未变,神色如常道:“活着还不够吗?” 是啊! 众警员心想活着还不够吗? 盛怀安继续开口:“今日吾等站在这里,你被关押用刑,我们活着你却生死难料。 你所言世世代代、子子孙孙只怕也难实现,若无性命可活,所言便俱是空谈。” 盛怀安确实也有能耐,三言两语稳住警员心神。 “若如此世道,我愿刑家由我绝后。” “不孝!” “好过大逆不道!” “刑先生可好生想想,道理浅显易懂,没有什么比活着更为重要。” “高于生命的东西有很多。” “比如你们的信仰?” “国、家、尊严……” “世道乱了多少年? 又死了多少人? 多少家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求得所谓的国、家、尊严等你口中之物了吗? 没有! 时局越来越乱,百姓流离失所,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背井离乡、客死异地。 满洲国有何不好?”盛怀安连声质问。 刑大眼中不屑:“你身为警察厅中人,岂能不知伪满有何不好?” “那便是你们这些人太多,若无你等闹事,也是一番歌舞升平。” “歌舞升平? 劳工每日工作十几个小时,仅有清汤窝头果腹,生病得不到救治反而一顿拳打脚踢,死了便直接随手一埋。 矿山矿工被要求负责挖煤产矿,矿洞根本不符合作业标准无人理会,塌了便也就塌了,随意给几个钱就能了事。 百姓苛捐杂税数不胜数,一年到头反欠日伪银钱。 多少商业遭受打击关门大吉。 粮食掌控更是丧尽天良。 见日本人点头哈腰,稍有不慎便会被辱骂殴打。 学校更是不谈教育只有奴化,中国学生低人一等随人欺辱。 烟馆、勾栏等遍地开花,赌坊更是不胜枚举。 全都成了奴隶,何来歌舞升平?”刑大的反驳同样振聋发聩。 盛怀安仅是一言此举无异于以卵击石,今日被抓便是最好证明,后让人带其下去关押。 同时进行包扎治疗,免得身亡。 等人离开之后,金恩照无奈说道:“这种人就是贱骨头,当兵的大老粗出身,皮糙肉厚。” 闻言盛怀安瞪了金恩照一眼,厉声说道:“就方才他能说出那番言论,与我据理力争,言辞清楚思路明确,你认为他只是当兵的大老粗吗?” “股长的意思是?”金恩照低声询问。 “此人身份定不简单,背后一定要深挖,用刑不要将人打死,且看他的模样打死也不会开口。”盛怀安认为刑大确实可以宁死不屈。 这种感觉很强烈。 第一百九十四章 残忍折磨 言谈! 思想! 条理清晰、反驳有据! 且气度不凡。 虽用刑在先,但同盛怀安交谈时并未见多少怒意,仅是就事论事。 从容之态令人折服。 这会是金恩照口中的大老粗吗? 身材魁梧、面相憨厚便是粗人? 若情报工作都以貌取人,那你这工作未免毫无难度。 刑大此人明显身份不同,背后隐藏真相自然极为重要,金恩照却不以为然。 盛怀安如何不气? 其实池砚舟心神受到影响,也未反应过来这个细节,可他没有资格发言,反倒没被影响。 “那接下来如何审讯?”金恩照问道。 “用刑磨!” 宁死不屈? 那便不让你死。 一点一点折磨你的身体,摧毁你的精神。 “那我今夜不让其睡觉。” “嗯。” 疲劳审讯! 刑审中一种常见手法。 等盛怀安离去,池砚舟这才开口:“多谢队长解围。” 方才金恩照审讯室内大声呵斥。 因何? 确实有帮忙解围的心思,当然还有自我表现的想法。 但此刻池砚舟必须感谢。 “你知我用心便好。” “属下第一次审讯一头雾水,只怕在股长面前留下恶感,若非队长及时上前,我就要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日后多来几次便好。” “队长出手还不是令其惨叫。”池砚舟马屁送上。 “仅让其出声并非目的,突破他心理防线才是重中之重,今夜你我亲自守着他。” 金恩照打算亲力亲为好好表现。 可池砚舟着急将刑大被捕一事汇报组织。 但是此时他无法拒绝,任务当前你用何借口? 只得同金恩照一道夜守刑大。 不让其休息。 稍有困顿就泼水惊醒! 今日刑大身心俱疲却不得休息,整个人状态不佳。 金恩照同池砚舟夜里换班休息,另有警员在场看押。 只是池砚舟如何有心思睡觉。 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金恩照将刑大带去审讯室继续折磨,未用容易致死的刑具,而是用铁链缠于脚踝部,铁链的另一端栓上一个沉重的大铁球,将人吊起来。 今日折磨虽不见血腥。 却同样痛苦难捱。 刑大几欲晕死都被弄醒继续,最后脚踝被磨烂流血,惨不忍睹。 下午金恩照让人将刑大带去关押,命人消毒清理脚踝伤口,避免感染发炎身亡。 交代警员不可让刑大休息。 金恩照回到特务股喝了一大杯水,他今日早已口干舌燥,可偏刑大还是意志坚定。 池砚舟帮其将水杯满上。 金恩照又来了一杯,这才说道:“今夜照样不许他休息,折磨几日我看他还能不能熬得住。” 不让睡觉,其实同样是非常残酷的惩罚。 会令人精神崩溃。 更别提白日还要不间断用刑,刑大能撑住几日,池砚舟真说不准。 并非刑大意志力不坚定。 并非刑大信仰动摇。 而是刑罚这种东西,便是为摧毁这一切而诞生的。 池砚舟内心焦急,却无计可施。 此刻杨顺同漫漫准备离开警察厅,今日因审讯工作需要,针对漫漫的培训任务则交给杨顺。 当漫漫得知今天乃是杨顺培训自己,而非池砚舟时。 她只觉得心神恍惚。 昨日风尘之气被池砚舟厌恶,今日便不再培训自己,这是打心眼里瞧不起。 好似觉得继续培训,都会变脏一般。 至于杨顺口中所言,池砚舟有公务在身一事,漫漫充耳不闻。 全当托词。 如今特务股内相遇,漫漫连看一眼池砚舟的勇气都无。 生怕看到冰冷,视自己如卑贱之物的眼神。 可偏漫漫内心深处,又有一丝强烈渴望,想看到这样的目光。 她紧握双手,目光缓缓顺着池砚舟的鞋尖向上,到下巴处时多有犹豫。 后下定决心越过口鼻注视双眸,仅一眼漫漫便急忙低头,可步伐的慌乱足以彰显她的内心活动。彡彡訁凊 与她所想如出一辙。 但实则池砚舟根本就没有考虑她,目光乃是对刑大遭遇的愤恨,在金恩照眼中是审讯无果的焦急。 落在漫漫眼里,却成了另一种解释。 不得不说每个人对待眼神的分析大有不同,但却阴差阳错取得不错效果。 今日不亲自培训,加此刻误会,漫漫瓷瓶上的裂痕已然开始掉落碎片。 杨顺将人送离警察厅后,回身跑至二人身前询问:“审讯进展如何?” “骨头硬的很。” “刑具都扛得住?”杨顺大感吃惊。 “不仅扛得住,还有空挑衅。” “挑衅!” “那眼神好似我们都是土鸡瓦狗。”池砚舟借机骂了众人一句。 可不就是如此! “太过嚣张。”杨顺跟着叫骂。 “吃口东西,继续。”金恩照还就不信了,这么多人弄不了你一个。 第一百九十五章 守你一夜 当夜收工自警察厅内离开。 步行由山街进霁虹街到三岔路口,并未见到窗帘信号。 可见组织目前对抓捕一事并不知情。 特务股此番抓捕设计巧妙,矿山工友都有工作在忙,未有人发现疑虑。 导致时至今日已经三天,尚且保密。 如若不是刑大死撑三日,只怕情况危机难料。 小心翼翼确保安全改道地德里,将情报投入信箱之内,池砚舟折返回家。 事态紧急! 可却不能前去房间内寻宁素商。 因你不知对方是否在三岔路口房间之中,贸然寻找只会更加风险。 当遇到问题与麻烦时,你首先应该做的便是不要增添新的麻烦,带来新的危险。 若宁素商在地德里房间内,池砚舟自然不会按部就班,可他观察发现对方并不在。 多日未归今夜回来,徐南钦询问是否工作繁忙。 池砚舟将秘密埋藏在内心深处,笑脸回应:“股内突然有些工作,导致这几日不得清闲。” “吃过饭便早些休息,我观你面色疲惫。” 这几日虽有换班休息,可池砚舟辗转难眠,神色自是憔悴不堪。 金恩照全当他心急审讯一事,休息不好自能理解。 徐妙清听得外面动静也由屋内出来,见池砚舟三日未归且神色憔悴,便明白定是有事发生。 却没办法详谈,只能尽快招呼开饭。 吃饭期间池砚舟强打精神问道:“伯父这几日可还安好?” 隐晦担忧陆言一事。 “挺好。” “店铺转型是否有想法?” “有些想法还在挑选,你这几日劳累便不要管这些,先行休息日后再提不急。” “就是,快吃完饭去睡觉。”徐妙清给他夹菜说道。 吃罢饭便回到屋内。 徐妙清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询问,而是将床铺好让他休息。 “人若没有精力,便无法做任何事情。”徐妙清对他说道。 话外深意自然清楚。 见其躺下徐妙清坐在一旁,握着他的手掌。 “当年你昏迷不醒便是我守着你,此刻我还在这里守着,你安心睡。”她想要给池砚舟一个,完全可以安心入眠的环境。 二人并未睡在一起。 理由其实心照不宣。 若要行夫妻之事,理应坦诚相见。 可彼此诸多秘密无法言明。 这种具有隔阂的感觉令他们不愿如此,心中都有意日后互相倾述,再坦诚相拥。 此刻手掌中传来的细腻触感,和舒适温度让池砚舟贪恋。 多日休息不好,早已强弩之末。 徐妙清说的很对,自身都没有精力,你又能做何事? 片刻之后他熟睡过去。 徐妙清坐在身旁不曾将手抽离,而是默默看着眼前男人哪怕在睡梦中都蹙起的眉头,用另一只手轻抚平展。 池砚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可却觉得精力得以回归。 睁开眼见徐妙清趴在床侧入睡,夜里不知注视池砚舟面庞到几点,后她坐在凳子上,头趴在床上睡着。 想起身抱徐妙清上床休息,可稍有动作对方便苏醒。 “我睡着后,你怎么不上床去休息?” “我想守着你。” 守着! 当年就是她,将池砚舟从鬼门关内守了回来。 昨夜又守一晚。 池砚舟感动话语没有出口,而是说道:“快去睡会。” 徐妙清看了一眼钟表道:“该起床上班。” 今日学校还有课。 “你要不要请假?” “我并非没睡,再者一夜不睡并非大事,你看我像是没精神的样子吗?” 仔细观察确实精神不错。 守在池砚舟身旁,她同样睡的安稳,哪怕仅是趴着。 二人起床洗漱吃饭,今日池砚舟并未锻炼,时间已经不够。 后两人匆忙各自赶去工作地点。 刚来到警察厅,杨顺便寻上门道:“池兄,今日刑大也不接受审讯,有关漫漫的培训事情,还是交由你负责吧。” “你就如此敬而远之?” “并非我推卸工作,而是同她交流感觉别扭,还望池兄帮忙。” “行吧。” 池砚舟并未多想,毕竟此任务本就是盛怀安指派给他的。 再者他欲意组建班底,自然没有拒绝理由。 同志受难! 池砚舟更要认真工作。 今日漫漫前来特务股,见培训人员是池砚舟,她有些不明所以。 心情变化颇多。 可池砚舟根本没有给她任何考虑的时间,直接冷声询问:“这几日杨顺教了你什么?” 漫漫下意识便开始汇报。 听罢回答池砚舟说道:“死记硬背?” “我……”想开口解释,却无言以对。 “群仙书馆这几日有何消息?” 漫漫明白这是考验,她这些时日确实留心打听,此刻回答:“荟芳里各场所之间要比拼今年花魁头牌,群仙书馆内有三人参赛,分别是……”33qxs.m “昨日有客人喝多闹事与人冲突,谁知对方看着不起眼,但却是铁路警护队队长亲戚,算是踢到铁板破财免灾。” “隔壁房间的舒舒姐好似是有了身孕,我观察她这几日没来月信,平日里我们都是一同……”说到此处漫漫有些赧然,可又觉得在池砚舟面前,没有所谓的自尊心。 便继续说道:“南岗警察署警员在群仙书馆内多有消费,昨夜被自家父亲拿着棍棒抓走,倒是令在场众人看了一场闹剧。” 南岗警察署警员? 荟芳里多有消费? 池砚舟出言问道:“警员叫什么名字?” “听姐妹说叫王昱临。” 就知道是他! 狗改不了吃屎,王昱临改不了留恋烟花巷柳。 爱好倒是专一。 从最开始认识他便是好这一口,时至今日毫不悔改。 往日都是家中妻子收拾他,此番老父亲亲自上阵,可见事态严重。 也不知王昱临此刻处境如何。 但近日池砚舟定没有时间同对方相见,他还在等宁素商的消息,刑大事情当前乃是首位。 听漫漫汇报结束,池砚舟不得不说此女倒是有些本事,适应的很快。 或许家长里短,便是荟芳里内女人的天性。 漫漫忐忑等待池砚舟评价,可他却没有做丝毫评价,直接开始授课。 好? 不好? 压根没有表示。 这种感觉让漫漫很难接受,却又觉得本就该如此。 池砚舟也是故意为之。 他不知效果是否会好,可什么都不做效果自然全无。 今日授课内容自然比杨顺专业,漫漫觉得浅显易懂,学习效率翻倍提升。 等结束池砚舟道:“今日便是这些,你可以离开了。” “多谢池警官。” “交给你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打听一下王昱临因何被棍棒教训。” “是!” 任务! 这对漫漫而来很新奇,可她想要表现的好,得到一次池砚舟的评价。 主要是他这几日,没有时间去见王昱临。 通过漫漫先了解一下。 第一百九十七章 外围组织 黑暗中浸泡侵蚀太久。 阳光下是否还容得下你? 沉默! 房间之内陷入好似时间暂停般的沉默,无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宁素商手腕上的女士腕表,表针嘀嗒的声音无限放大,突然铁道上传来一声汽笛,让两人回过神来。 “抱歉。”池砚舟率先表达歉意。 追求阳光而非为沐浴自身,乃是千万同胞。 能否有幸活着得见阳光,都只是一种理论上的可能,又何须去想。 亲手抓捕元硕! 亲自用刑审讯刑大! 对池砚舟而言并非表面看来如何云淡风轻,心中压抑方才爆发。 宁素商其实很高兴他能说出来,憋在心里只会形成隐患。 负重前行! 背负骂名! 这便是潜伏情报人员踏上这条道路时,必经的过程。 劝告的话宁素商一字未言。 选择走这条路岂会想不明白,无非是一时因同志牺牲、受难的揪心发泄罢了,何须劝慰? 两人心态归于平静,池砚舟问道:“刑大事情组织打算如何解决?” “刑大手中握有日本专家对城外各处的地形测绘,以及各个矿山的探勘,包括一部分石油储藏的标注,都是极其重要的情报资料。” “可根据调查刑大应该早就掌握这份资料,为何迟迟没有交给组织?” “刑大其实在矿山的主要工作不是收集情报,因此在情报传递一事上,安排的是矿山管理人员中的一位,此前也是我们的同志,他可以随意离开矿山,方便将情报放在距离矿山不远处的指定位置。” “此人暴露?”池砚舟当即问道。 宁素商微微点头:“他被日伪发现抓捕审讯,在刑具威胁之下告知刑大问题,日伪想要暗中调查刑大,因此没有打草惊蛇,于是放此人回去矿山继续工作,免得他的失踪被刑大警觉。” “是否因用刑所留下的痕迹,被刑大察觉?” “目前推断应当如此,刑大发现此人问题之后,便用提前和组织约定好的信号线索进行提示,乃是将矿山石壁上的一处鸟窝捣毁,组织成员见状便没有再靠近过藏匿情报的指定位置。” 刑大的提醒,避免了组织取情报的成员,被日伪守株待兔。 却也让刑大明白自己被人盯上,无法和组织取得联系。 组织同样不能贸然行动。 池砚舟有些吃惊的说道:“在如此被日伪监视情况之下,刑大都可获取日本专家的资料?” 第一百九十八章 店铺转型 警察厅特务股的耐心会慢慢减弱,其根本原因是审讯进展的绝望。 因而留给特委行动的时间有限。 且在特务股内寻找确认身份时机也需时间,大有一种时不待我之感。 由地德里离开回到住处。 池砚舟今日不似昨日疲惫,一同吃饭时可闲聊两句。 “此前商户通敌一事,已经有所进展。”徐南钦饭桌上聊起此事。 “是谁通敌?” “原商会主要人员手下之人。” “只怕并非通敌如此简单?”池砚舟立马意识到问题不对。 果然徐南钦说道:“是否由此人通敌,将新任商会会长信息泄露犹未可知,但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陆言现在便认定此人泄密,根据大家猜测乃是宪兵队特高课课长住田晴斗授意。” “住田晴斗如此安排,只怕是日本人想要继续从外面调任会长前来冰城,欲意逼迫冰城本地商会成员就范。” “正是。” 你若同意调任会长前来冰城执掌大权,那么商户通敌一事自然可以翻篇,但你若不同意那么便就是此人泄密,日本人就会拿他是问。 打狗也要看主人。 反之则一样。 既然是你们的人,你护还是不护? 你若想要护,就乖乖听日本人的安排。 你若不护,那么日后人心涣散难成气候,也就无需非要从外地调任会长前来。 前后路皆是堵死。 不得不说日本人招数很是阴险。 池砚舟说道:“只怕商会成员不会乖乖就范。” “利益! 外地人来做会长,与他们自己把持冰城商会自有不同,为了利益哪怕人心涣散也能接受,再者日后多给其他人些好处,不怕收买不来人心。” 徐南钦商海沉浮多年,这点浅显道理岂能不明。 “交锋倒是激烈。” “只怕难善了,日本人岂会轻易让你如愿。” “与我们无关便好。” 对于这句话三人皆是认同。 徐妙清放下筷子问道:“店铺转型一事考虑的如何?” 见池砚舟今日精神不错,于是徐南钦说道:“三间铺子的位置不同,若想转型也难同步,因此打算先出售一处铺子换取资金,留香坊区与西傅家甸区的门面。” 对此决定池砚舟认为稳妥。 虽说有从事商业的经验,可一下子转型三间铺子,并非易事。 饶是对徐南钦而言亦有难度。 加之徐妙清、池砚舟各有工作在身难以帮忙,且还需要起步资金。 卖一处铺面极为明智。 “香坊区铺面打算做什么?”徐妙清认为,不会两处铺子做同一种生意。 “香坊区线香手工业发达,其实可以将铺子改成制香作坊,只是工人难觅,若有好手艺自己在家便可工作,无需受旁人指使。”徐南钦显然是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香坊区制香业虽然发展不错,可目前应该趋于饱和,且工人确实乃是一大问题,我认为成立线香作坊不妥。”徐妙清说话很直接,表达的观点明确。 见二人都看向自己。 池砚舟明白这是将自己当成家里人,商议重要事情时他理应开口。 “香坊区此前执行任务时多有去过,线香作坊确实不是好选择,但当地家庭式作坊很多,我们可以建立收售线香的门店,将低价购入的线香售往冰城之外,从而赚取差价。” “收购线香难度不大,可问题如果要出售到冰城之外,无疑增加更多风险和成本。”徐妙清提出意见。 “薄利多销也可以,帮助冰城之外的贩子集中收取香坊区的线香,从他们手里谋取一点差价。” 虽然池砚舟这样讲收入会比较低,但确实可行。 毕竟现在就有人做这样的生意。彡彡訁凊 加上徐南钦的铺子是他自己的,成本被压缩。 在价格上能有一定优势。 皮货生意是难做,可线香却不同。 如今世道死人太多,总要上香。 且求神拜佛者更甚,这香火岂能不供奉。 虽然不是什么好买卖,但是比时常断货的行业来说,已经好上不少。 徐南钦其实心中想法同池砚舟一致。 但并非因线香生意稳定。 而是看中可以出城销售这个点。 因此徐南钦此刻说道:“将线香收上来交给别人拿出去贩卖,虽然有利润但未免太过薄弱,还是应该我们自己负责售卖一事。” “自己负责?”徐妙清问道。 “我们不去太远,周边各地便可,太远则交给其他人负责,争取利益最大化。” 这样听来确实也有道理。 开辟几条生意线路并非不可。 线路! 徐南钦便是看重这点,可徐妙清、池砚舟此刻并未察觉异样,毕竟商人逐利天经地义。 “西傅家甸区的铺子,伯父准备做什么?” “西傅家甸区地处繁华地带,铺子位置、面积等都还算是中等,饭店、理发、摄影等应该都是好买卖,只可惜这些行业技术壁垒较厚,我们若是想做,还需寻人才能经营,就是容易受制于人。” 何为受制于人? 例如做饭店你要请大师傅,若大师傅突然撂挑子不干,或想加薪。 你如何处理? 小饭店不似大饭店,换大师傅很影响口碑和生意。 理发、摄影等也是这个道理,若徐南钦自己会,则不怕。 雇的人要走影响不大。 可问题在于他压根不会,张婶手艺是不错,可开饭店倒闭的经历还历历在目。 再者摄影投资较大。 池砚舟却突然说道:“西傅家甸区繁华,人流量客流量都很大,不如卖些生活用品等百货。” 粮食自然也是好选择,但你做不了。 这方面管控的很严格。 徐妙清也认为池砚舟提议不错,生活用品等百货确实可以。 只是徐南钦却不这样认为,而是说道:“生活用品附近大型商场和小型店铺都有,竞争压力比较大,我们是后入场没什么优势。” “那伯父的意思是?” “开诊所。” “诊所!”徐妙清、池砚舟俱是吃惊。 你凭什么开诊所? 首先徐南钦不会治病救人。 其次药物现在是管制品,且在严格管控名单内,目录标注的清清楚楚,你开诊所拿什么给人看病?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药的医生也是如此。 见两人如此激动,徐南钦笑着说道:“冰城目前是有不少家私人诊所的,只要报备且通过审查,是可以走正规渠道采购药品,只需做好进出登记便可。” “这点我们都知道,可诊所报备必须是有人推荐,且医生要有很高的知名度以及专业能力,爹你从什么地方找人?”徐妙清问道。 “冰城之外的县城、乡镇内就有诊所,他们之中肯定也有人想要来冰城发展,且都是严格被审核过的,来冰城通过审查则简单。” “找人合作?” “你爹我又不会看病,不合作难不成庸医杀人?” “若真能通过审查,确实开设诊所利润较大,虽然赋税很高但一样有赚头。” “正是。” 诊所! 线香! 一个存在医生、药品。 一个可以出城售卖。 徐南钦布局可谓稳妥。 徐妙清、池砚舟却在考虑生意! 第一百九十九章 糖衣炮弹 诊所管控极其严格,时常要面临检查,多数由警察厅卫生科负责,偶有宪兵队临检抽查。 冰城内诊所、药铺等数量其实不少。 且诊所多由外国人开办,打针、输液等相较医院便宜些。 部分中药铺内会有中医大夫坐堂,可看病抓药以及推拿理疗等。 管制严格并非不可涉足,因此徐南钦之想法并非痴心。 这其中利润不必多言。 只是归根结底西药难得,徐妙清建议:“不如开设中药铺,请老中医坐堂,此前我们收购皮货捎带有山货,中草药并不算陌生。” “中医利润低。” “西医问题多。” “我先按照西医申报,若是实在不行再说中药铺一事,也算有个退路。” “也好。” 两个店铺转型如此巨大,且涉猎行业都需前期投资,徐南钦卖掉一处铺面,且还需拿出积蓄才能勉强够用。 池砚舟对经济方面提供不了任何帮助。 他早前便是在徐家吃住,进入警察厅工作也没多久,且此前钱财上交徐妙清,后也有应酬开销。 就你这三瓜两枣,对徐南钦真的杯水车薪,不必说出贻笑大方。 徐妙清这里也无多少银钱,好在徐南钦家底厚实,不然岂会动如此转型的念头。 资金方面无需二人操心。 商议结束便各自回房休息,此事还需徐南钦自己去跑前跑后,两人皆是抽不开身。 好在生意本就是徐南钦操持,如今也算年富力强,仅是看着苍老了些。 回房休息徐妙清脱去外衣说道:“诊所一事我爹可能想的有些太过理想,我认为不会如此顺利。” “先努力看看,若是不行也没损失。” “我此前在学校又见了郑可安一次,她好像也快要毕业,对工作去留问题比较纠结。” “她还和你聊这些?” “闲谈。” 池砚舟心中却并不轻松,郑可安找徐妙清闲谈什么? “放心,我心里有数。”徐妙清见状说道。 “小心。” “明白。” 现在池砚舟心中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见郑可安一次,她接连和徐妙清交谈,真的只是巧合吗? 不过这段时间,根本没空去见郑可安。 且郑良哲也不愿意自己见他女儿。 只能交给徐妙清先小心应对,觉得应该不会出问题,毕竟郑可安不可能将其认出来,若是能认出来早前在教堂就已经识破,何须等到今日。 浅谈郑可安问题后,二人各自入睡。 清晨池砚舟开始锻炼。 此刻他越发明白工作之凶险,不可有丝毫侥幸心理。 结束锻炼洗漱吃饭,后池砚舟前去警察厅,杨顺每日来的很早,表现着实不错。 “池兄。” “队长来了吗?” “队长去股长办公室了。” 一群伪警察汉奸。 工作积极性倒是高的不行。 盛怀安居然都比池砚舟来得早,且是常年来的比他早,而非偶尔。 但对此池砚舟没打算改变,按时来便可。 等了片刻金恩照从盛怀安办公室内出来,池砚舟迎上前去问道:“队长,今日工作如何安排?” “带刑大到接待室来。” “准备利诱?” 接待室而非审讯室,意思不言而喻。 “科长会亲自见他。” “科长亲自许诺?”杨顺也有些吃惊。 可见特务科此刻对刑大的重视。 将被折磨至惨不忍睹的刑大从牢房之中带出去,命人给其洗漱后换衣服,免得冲撞傅应秋。 后押送至接待室内。 按坐在凳子上将双脚同凳腿铐在一起,毕竟刑大这块头警员心里也唯恐他暴起伤人。 片刻后盛怀安随傅应秋进入接待室。 傅应秋坐在主位,盛怀安在其身旁落座,金恩照、池砚舟得以留在接待室内,却只能站在侧面负责警卫工作。 金恩照见傅应秋自然不敢过多去看,好在对方也没有理会他,眼中只有刑大。 “刑先生,这位是警察厅特务科科长。”盛怀安出言介绍。 “我叫傅应秋,幸会。” “傅科长贵人多忘事,早年我们在东兴有过一面之缘。” 东兴? 傅应秋多年不出外勤,遇重大任务时也是仅在冰城带队执行。 东兴之地许久不曾踏足。 最后一次去距今日也有六七年时间,那时他还并非科长。 再看眼前刑大却无印象。 刑大笑着说道:“傅科长对我当然没印象,我可记得傅科长凶神威名,下河屯全村三十四户人家,八十二口人,一夜之间屠杀干净,令人叹为观止。” 下河屯! 傅应秋这才想起,可记忆模糊。 三十四户人家! 八十二口人! 对傅应秋而言不过数字罢了,他所杀之人早就不知几何,岂能桩桩件件记得清楚。 第二百章 负责刑审 接待室内气氛并不融洽。 双方言语交锋虽不见高声严词,却可感其激烈程度刀光剑影。 房间之中平地刮起一阵旋风般,令人绷紧神经。 盛怀安此刻都没有机会开言,刑大之气魄罕见。 傅应秋并未失去耐心说道:“我敬佩你的能力和信仰,我想杀你易如反掌,至于你所掌握情报虽重要,可只怕还未交给红党,杀你灭口此情报被藏匿便会永不见天日,与我等掌握与否并无差别。 乃是傅某人生起爱才之心,你若同意加入警察厅,三年之内可做股长,此话我会当面同厅长汇报。且冰城之内准备住房一套,位置由你挑选,埠头区、西傅家甸区、东傅家甸区等都可。 不管官职、警衔如何,每月薪水同各股股长一样,并且只要立功奖金翻倍,甚至于你还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能答应你的我绝不含糊。” 每一条承诺从傅应秋口中说出。 站在池砚舟身旁的金恩照便吃惊一筹。 你听听! 金恩照都不曾见过何时策反拉拢,用过如此许诺。 刑大此刻答应,在冰城内便平步青云。 盛怀安经营多年也不过就是这些。 可刑大面对如此许诺丝毫不为所动,他仅是轻蔑一笑:“生命都不可衡量的东西,傅科长居然打算用黄白之物来衡量,未免有些太小瞧我。” “并非小瞧,而是欣赏。” “若真是欣赏,傅科长不如带特务科全体起义,我也好让组织给你安排个重要职务。” “刑先生玩笑。” “傅科长岂不是也在玩笑。” “刑先生可以下去好好考虑一番,不必急于答复。”傅应秋该说的已说罢,便让警员将刑大带下去。 等其离开接待室后,盛怀安方开口:“看来此人冥顽不灵。” “刑具都未能使其求饶,所谓利诱不过是尝试罢了,我本就没有抱多大希望,只是想来见见此人。”傅应秋其实早知今日结果。 “那后续是否开始调查矿山?” “准备安排人调查矿山情况,同时对刑大继续用刑审讯,他既然不求活命便无需再管,用刑致死就薄棺一口下葬便可。” 你若没有价值。 或特务科榨取不出你的价值。 那唯有死路一条。 盛怀安送傅应秋离去,后将金恩照、池砚舟叫去办公室。 金恩照主动请缨说道:“股长,矿山调查一事,请让属下负责。” 守着刑大在金恩照看来无用。 那不如前去矿山。 虽不清楚是否能调查到线索,但起码是有机会的,审讯刑大绝无机会可言。 选金恩照,盛怀安还是会选的。 且刑大本就是由他带队抓捕,且审讯、利诱也都在场,理应交给他负责。 盛怀安便点头说道:“你负责调查矿山情况,务必认真工作。” “属下明白!” 至于继续审讯一事,池砚舟上前说道:“属下审讯能力有所欠缺,尤其是刑审更是纸上谈兵,此前表现不佳令股长、队长失望,不如接下来的审讯工作就交给属下,当是一次锻炼的机会。” 审讯无用! 金恩照不想审讯。 盛怀安同样是如此想法。 且确实池砚舟的审讯能力很差,既然如此让他练练手也好,毕竟不是每次都能有刑大这种人存在。 可谓是练手的最佳人选。 其实池砚舟想要接下这个任务吗? 并不! 用刑。 那些残酷的刑具又要施加在刑大身上,这对池砚舟而言是痛苦的。 且需要他亲自动手。 可为了创造与刑大的接触,从这样的接触中找到互相确认身份的机会,从而将对方誓死守护的情报、资料等物交给组织。 池砚舟必须这样做。 他相信刑大如果知道,也会命令他这样做。 刑大不怕酷刑加身,更怕自己要带着情报死亡。 “你负责用刑,多锻炼几日。” “是。” 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金恩照便忙着挑选人手,前去矿山进行隐蔽调查。 池砚舟则是打算明日审讯刑大。 毕竟傅应秋刚许诺对方好处,且明言让其下去考虑一下,岂有立马就用刑的道理。 虽知对方不会就范。 可一丝一毫的可能也需把握。 晚上收工前杨顺跑来说道:“队长让我跟随一同前去矿山负责调查,池兄又要负责审讯刑大,这漫漫培训一事应当如何安排?” 本是二人换着培训,池砚舟有事杨顺顶上。 但明日开始两人都会忙碌,这漫漫的培训工作便无人负责。 “你今日培训的如何?”池砚舟问道。 “照本宣科。” “她人回去了吗?” “刚培训结束,我让她离开她却说要寻你。” “我去看看。” 池砚舟来到负责培训的房间内,漫漫还在其中等待。 见他过来立马起身说道:“池警官。” “找我何事?” “有关南岗警察署警员,王昱临一事已经打听到消息。”漫漫今日不走便是要做汇报。33qxs.m 她的首个任务! “讲。” “听姐妹讲王昱临是荟芳里的常客,最开始出入场所倒也高端,后来一落千丈只能选些不入流的。” 此事池砚舟最为清楚。 成亲之后经济受到管控,王昱临可不就退而求其次了。 “可能是不入流之地实在难以入眼,王昱临便来荟芳里,虽次数减少但都是中端例如群仙书馆这类场所。”漫漫将信息尽可能的详细汇报,毕竟她认为池砚舟应当不会仅是想问前日闹剧。 随着汇报漫漫说起棍棒抓人一事:“听一个姐妹讲,王昱临家中妻子应当是已经有了身孕,因此他父亲严令禁止他出入烟花巷柳之地,他老实了半个多月便又跑来,这才引得他父亲亲自来抓人,闹出笑话。” 有身孕了! 此事池砚舟当真是没有想到。 原来如此。 漫漫汇报结束有些期待池砚舟的评价,但他实在是没什么兴趣。 毕竟就漫漫打听的这些信息,除了王昱临妻子怀孕一事他此前不知道外,其他的事情都清清楚楚。 你说有什么好评价的? 且对漫漫池砚舟如今态度便是如此,乃是故意为之。 发展不同的人需用不同的办法。 对待杨顺池砚舟是帮助提携。 对待漫漫则完全不同。 因人而异、因材施教! 所以池砚舟还是没有评价好与不好,而是说道:“从明日开始特务股内工作较忙,我同杨顺都没有时间对你进行培训,你便不需要再过来,等忙过这几日后,我会通知你来特务股继续接受培训。” “明白。” 漫漫虽没有等到评价。 可心中却觉得石头落地,因为她好像本身就很怕被评价一样,反而期待池砚舟的无视。 交代完情况池砚舟离开。 漫漫便也从警察厅回去群仙书馆,她第一次对这里有些陌生。 可又无比熟悉。 第二百零二章 我不如你 明令禁止,岂可违背! 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再者此次抓捕之人魁梧有力且坚韧不拔,若真独自面对警员尚有怯意,捆绑也难打消心中顾虑。 因而不可独自一人停留审讯室内。 单独相处确认身份只怕难以实现,故而池砚舟只能冒险顶着警员目光向刑大展示照片,不然永远也难寻觅到良机。 “二位换班吃饭。”池砚舟对警员说道。 他在审讯室内吃饭,警员换班前去吃饭,则可保证总有两人在场。 警员早就饥肠辘辘,因此一人先行离开审讯室。 池砚舟故意端着饭碗来到刑大面前展现,口中说道:“我不需要你提供任何情报,你此刻只需求饶两句,说点好听的,我去外面宴宾楼给你点一桌带进来。” 警员听闻此言明白,池砚舟无非是想要有点成就感。 能让刑大如此意志力坚定之人求饶,确实感觉不同。 见池砚舟如同小丑一般刑大露出笑容,是真的发笑。 此笑容又将池砚舟怒火激起,他将饭碗递给一旁警员说道:“吃之前先活动活动。” 见池砚舟又将皮鞭拿起,警员急忙端着饭菜要放到桌子上去,免得一会血都溅进来。 可就在警员将饭碗放回去时,与池砚舟形成了背对背的角度,他急忙将贴身存放的照片取出贴在胸膛,完全遮蔽警员视线,但映入刑大眼帘。 刑大看的极为清楚。 但脸色却没有丝毫变化。 听到碗被放下的声音,池砚舟将照片顺着胸膛滑落,装在上衣口袋之中。 他已经不便再贴身存放。 随即挥动皮鞭抽打在刑大身上,下手很重。 刑大脸色依然嘲弄。 但实则心中已经明白,第一日用刑时,池砚舟为何表现不佳。 可今日下手却如此之重。 他便知道池砚舟经历了什么,只怕过程艰辛。 此刻刑大心中欣慰。 打了一会池砚舟将皮鞭扔掉回去吃饭,面对刑大此类软硬不吃之人,好似是没什么办法。 不多时前去吃饭的警员回来。 另一个警员换班去吃饭。 池砚舟吃完饭起身来到刑大面前,很是无奈说道:“你就不能求个饶?” “向你们求饶?” “那许诺你的好处我看着都眼红,你就无动于衷?” 如今池砚舟很隐晦的告诉刑大,你可以假意叛变,这乃是同组织汇报过的。 保命! 日后再谋其他。 刑大自然能听明白他话语中的暗示。 可他却回答:“我不如你这等汉奸,卖国求荣之事休想我做。” 池砚舟眼神深处闪过不解,为何拒绝? “偏偏求死?” “信仰不允许我苟且偷生。” 信仰! 组织的形象! 刑大并非潜伏卧底在敌人机构中的成员,他松口乃是叛变。 会被警察厅大肆宣扬。 日后被抓同志许会因为刑大叛变,从而说服自己也可如此。 哪怕此可能微乎其微,刑大亦不能任其发生。 且组织坚持抗战的良好形象,乃是牺牲了众多同志、战士才树立起来的,不可毁在他这里。 旁人是否叛变暂且不论,他绝无可能。 再者刑大性格如此,亲眼得见日伪暴行,让他低头哪怕假意,也非他所愿。 他更愿意此刻在警察厅内,毫无保留的展现组织精神,让伪警察明白他们所面对的敌人,哪怕战斗条件艰苦,也绝非等闲之辈。 诸多理由,令刑大不会服软。 哪怕假降! 因此他才说自己不如池砚舟。 这里的不如,是他真的觉得不如! 甘愿背负骂名,潜伏敌营龙潭虎穴,每日犹如悬崖漫步,刀尖起舞。 时常更要亲手抓捕同志,甚至亲自对同志用刑,这心中所面临的压力,刑大可以想象。彡彡訁凊 池砚舟敬佩他。 他何尝不敬佩对方。 从刑大坚定的眼神之中池砚舟隐约明白,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便需要付出生命去守护。 “你的所谓信仰又有何用?” “令我可以从容面对一切苦难。” “苦难?” “且最终会战胜一切。” “痴心妄想。” “起码我现在可以战胜你。” 刑大的这句话又让池砚舟气急攻心,但他没有立马用刑,明知无用何必徒劳。 傅应秋、盛怀安都拿刑大没办法。 池砚舟在这里无非就是锻炼。 谁也不指望他能撬开对方的嘴。 “我无意和你争论,你如此不配合,只能继续遭受皮肉之苦。” “不过如此。” 冥顽不灵只得再次开始用刑。 刑大模样凄惨,池砚舟亲手所为。 后续两名警员都离得稍远了些,毕竟池砚舟愤怒的殴打导致动作幅度很大,他们担心遭受无妄之灾。 可今日并未找到,询问情报藏匿地点的机会。 只能将人先行关押,明日继续。 结束审讯池砚舟先去洗漱,躲在厕所隔间将照片吞入口中,照片纸张不易下咽。 且具有一定危害。 但如今时刻岂会顾及这些,只有将照片毁尸灭迹,在警察厅内才算安神。 处理结束前去向盛怀安汇报。 池砚舟站在办公室内没什么斗志,盛怀安其实能理解,遇上刑大这类人,谁也没办法。 “让你审讯他是为锻炼你的审讯能力,而非让你撬开他的嘴,不可本末倒置。” 盛怀安出言劝慰。 他也怕池砚舟新手一上来遇到刑大这种人物,直接被打击的一蹶不振,之后完全丧失斗志。 “属下明白股长良苦用心,可刑大软硬不吃着实让人吃惊,属下完全就没有办法去想象。” 听闻此言盛怀安心中暗道,你没办法想象就对了。 若是你能理解,且感同身受。 特务股还敢不敢用你? “此机会来之不易,好好锻炼自身,日后审讯也可独挑大梁。” “属下定会好好学习进步,不辜负股长期望。” “如此甚好。” “不知队长方面进展如何?”池砚舟并非是打探任务,而是说若是矿山方面有进展,是否可以利用此信息审讯刑大? “尚早。”不知是没有还是盛怀安不愿透露,池砚舟便不可再问。 汇报结束他由股长办公室离开,便打算回去休息。 今日之事无需汇报组织。 刑大不同意假叛变只怕组织早有预料,也就不必专程汇报。 虽明白该做什么,可今日对同志用刑一天,心中依然堵得慌。 站在霁虹桥风口遭受冷风一阵吹袭,池砚舟才感觉好受些。 揉了揉有些发僵的脸颊,继续朝着家中走去。 晚上一同吃饭,还是闲聊店铺转型一事,目前首要是售卖铺子,后续才能有足够的资金推进。 铺子询问的人不少,徐南钦需要比比价,看合适了就会出手。 不光是高价钱。 还需一把结算清。 要同时满足这两个条件,才是他心中人选。 吃罢饭各自回去休息,今日池砚舟身心俱疲,刑大不同意假降对他影响也很深远。 躺在罗汉床上思绪同样飘忽。 最后才缓缓入睡。 第二百零三章 送我一程 朔风凛冽! 窗外呼啸整夜未停。 清晨天气阴寒似有暴雪来临之兆。 锻炼结束,洗漱吃饭,后赶去警察厅。 路上行人步履匆匆,也感今日天气不佳,需出门远行之人皆是犹豫。 恐担忧被困途中进退两难,又怕短时间内不见暴雪动静,错过时机大雪封路,便多日不能动弹。 陷入此番苦恼之人不在少数。 尤其商户更是忧心忡忡,这若大雪封路必然影响生意。 池砚舟今日进入警察厅工作依然还是审讯,将残酷刑具施加在同志身上,理智方面能过关,但情感上却压抑痛苦。 黑着脸进入审讯室让警员将刑大带来。 情况较为凄惨。 因傅应秋不再打算留刑大活口,于是如今用刑结束不会安排医护人员进行救治,伤口情况肉眼可见极为糟糕。 今日早上用刑过程池砚舟不愿细想,咬牙用刑内心痛苦煎熬。 中午吃饭同样犹如昨日一般。 池砚舟在审讯室内吃饭,两名警员换班。 一天一夜未进食刑大饥肠辘辘,且他体型高大早已需要补充。 警员都能听到对方肚子鸣叫之声。 见状池砚舟似是小人得志般,将饭菜放于刑大面前,笑着问道:“想吃?” “呸!” 谁知刑大口中含有血水,竟然直接吐在饭菜之内,闪躲不及池砚舟身上也是污渍。 饭菜掉落一地。 “不识抬举!” 池砚舟上前捏开刑大的嘴巴,从地上将被鞋子践踏的饭菜直接用手捡起,朝着他口中塞去。 嘴里骂骂咧咧:“给我吃!” 实则他此举有两个目的。 其一,近距离接触看能否传递情报。 其二,刑大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饭,如今可趁机吃上些。 且刑大吐血水便是配合他。 见刑大根本不咽,池砚舟喊道:“拿壶水给我灌。” 警员前去墙角取水壶,便是此刻刑大开口轻言:“三号矿洞西边崖壁上的鸟窝里。” 非常轻的话语。 饶是池砚舟离得这么近,都险些听不到。 墙角警员自然毫无反应,等水拿来便开始灌。 池砚舟意思是让刑大吃、喝一些。 一番折磨警员和池砚舟都累得够呛,这才放过他。 情报已经到手池砚舟看他的眼神充满不舍,他已经将自己苦苦坚持,受尽折磨要传递的情报送出。 便没有继续活着受苦的意义。 为避免苦痛折磨应当会找机会自杀。 毕竟有时候活着是痛苦,死亡反倒是解脱。 他不知刑大是否今夜回去便会自尽,此刻或许是最后一面。 并肩作战的同志却仅有如此交流,让人唏嘘不已。 池砚舟眼神之中所表露的神情刑大了然,可他却在干呕结束后冲其说道:“有能耐你就打死我。” 有能耐你就打死我! 此言便是告诉池砚舟他不会自尽。 而是要让池砚舟亲手送他一程! 为何? 池砚舟用刑便已经多有煎熬,却还要亲手杀死刑大? 这无疑对他太过残忍。 残忍? 敌人凶残远超如此。 刑大想要池砚舟进步,成为一名合格且专业的潜伏情报工作者。 手段虽粗暴了些。 可刑大十分明白池砚舟等人工作之凶险,稍有不慎便会牺牲。 今日之折磨,他不愿日后在池砚舟身上重演。 所以必须进步! 刑大认为自己的价值不算完全榨干,由眼前年轻同志亲手送自己一程,方为最后圆满结局。 池砚舟很想告诉刑大我不行。 可刑大的态度很坚决,你若不送我一程,那我也不会自杀。 任由特务股折磨,再去承受痛苦。 今日是你,明日可能换人前来锻炼,刑大还要面临无休止的痛苦不知要到几时。 威胁! 逼迫! 刑大不给池砚舟退路,因日后敌人也不会给你退路。 送? 不送? 你自己选择。 根本没得选,难道眼睁睁看着刑大一直遭受如此折磨? 最后池砚舟默默低头算是答应。 见状刑大很是欣慰。 年轻热血并非不好,敢于战斗不畏牺牲便是优秀,但不可白白牺牲,应当努力学习。 个人痛苦与国家苦难放在一起,刑大认为不难取舍。 且刑大不自杀还有最为重要的一个原因,他相信池砚舟也明白。 那便是他此前求生不愿赴死。 为何池砚舟单独负责审讯两日,刑大突然自尽? 盛怀安、傅应秋皆是人精岂能不怀疑。 为避免留下此等隐患,需死在审讯室内,且傅应秋也是这个意思。 又还能帮助池砚舟坐实,对反满抗日分子的仇视态度,一举多得。 今日审讯再度结束,池砚舟前去向盛怀安汇报。 虽还是毫无进展,但已没有垂头丧气。 盛怀安照常勉励两句,便让其离开。 今夜从警察厅离开则要前去地德里,情报紧急不可耽误,金恩照已经带队出发,如今也需争取时间。 来时宁素商便在房间内等候,这几日她都在其中。 迈步走进屋内池砚舟说道:“资料、名单在矿山三号矿洞西边崖壁上的鸟窝里。” “刑大将情报藏在这里,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金恩照已经带人前去调查矿山情况,我们要快。” “我会连夜将情报送给特委。” “另有一事。” “何事?” “刑大同志想要由我送他最后一程。” 听闻此言宁素商没有太过吃惊,她其实心中隐有猜测。 池砚舟这名年轻人,在元硕、刑大眼中是希望、是未来。 他们想要见其茁壮成长。 “你怎么想?” “我已经答应。” “我知你内心备受煎熬,可你能答应说明不想让同志失望,那便亲手送他一程,免得敌人动手玷污了他。” “好。”池砚舟已经没有上次见面时的激动,哪怕此刻面临的问题更加严重。 宁素商看着面前挺拔的身姿,笑着道:“日后若是我落入敌人之手,麻烦你也送我一程。” 如果是之前池砚舟可能会讲,这种情况不会出现。33qxs.m 又或者是起身离开,不作回答。 可今日他注视着宁素商的双眸,明亮的眼睛犹如初见。 池砚舟缓缓开口:“我答应你。” “谢谢。”宁素商展颜一笑,笑的非常明媚没有任何勉强。 言罢池砚舟便离去,宁素商还需赶去特委将情报送上。 今日的池砚舟很难天真的再去说什么,不会被抓的这种话。 任何可能都会出现。 尤其是他们从事如此危险的事业。 他同样不愿见宁素商受苦,那便亲手送其一程,算满足对方心愿。 宁素商今日开颜乃是觉得池砚舟真的成长了,已经从毫无对敌经验,成长到了一名具有专业素养的情报工作人员。 可能还有不足之处。 但进步神速实属不易。 付出的代价很难细细道来,可总归这些代价没有白费。 且池砚舟所处位置的重要程度,也已经充分体现出来,之前呼兰县一事,如今矿山一事,他都起到了巨大作用。 这极为关键。 第二百零五章 经营维系 本已经停止的雪花又洋洋洒洒落下。 总是伴随夜幕降临,好似要悄无声息的铺满人间。 踩着积雪嘎吱嘎吱的走进警察厅,近几个月来负责下葬的次数非常之多,不仅仅是组织同志,亦有类似李衔清之流。 池砚舟对此很难讲是何种心情,可他也知内心在无形之中渐渐强大起来。 这种坚韧,与此前仅是对敌人携带有仇恨时不同。 更多了一种信仰。 “报告。” “进。” “股长,刑大已经下葬,按科长要求准备薄棺一口。” “知道了。” “属下还需前去矿山参与调查吗?” “矿山方面已经安排妥当,你此番再去反而容易引人注意,安心培训漫漫便可。” “是。” 从办公室出来他用特务股电话打给群仙书馆,告知漫漫明日照常培训。 且又用电话打给南岗警察署,寻王昱临说晚上约他吃饭。 电话之内王昱临好似有千万言语要讲,但着实不方便只能忍住,表示晚上不见不散。 挂了电话等待下班收工。 后前去埠头区电车街,与霁虹街平行。 此处有一饭店味道不错,主营本地菜系。 稍等片刻王昱临从人力车上火急火燎下来,直奔饭店看到池砚舟。 “好兄弟,哥哥这段时间苦不堪言,今日只能由你破费。” “不就是被自己老爹从群仙书馆内揪出来,用得着说的如此凄凉困苦吗?”彡彡訁凊 “这事你知道?”王昱临面色不红仅是吃惊,可见其脸皮厚度。 “群仙书馆闹剧一场,早已成为荟芳里茶余饭后的谈资,你也算是名声在外。” “荟芳里小爷日后不可能再去。” “当真?” “桃花巷并非不可。” “我都多余信你。”池砚舟就知道这货毛病难改。 坐下点菜吃饭,王昱临费尽力气将厚重大衣袖子撸起,小臂之上赫然一道青肿伤痕。 “你爹打的?” “身上才多呢,差点没抽死我。” “你就不能改改你的毛病。” “你都已经说了是毛病,岂是那么好改的,哥哥我也努力过,下定决心踌躇满志,可最后坚持不住也没办法啊。” “还是打得轻。” “你少他娘的说风凉话。” “嫂子身怀六甲,收心也罢。” “正因为你嫂子有身孕在……,等等你怎么知道?”王昱临这才反应过来,池砚舟这小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池砚舟笑而不语。 王昱临低声问道:“警察厅特务股不会调查我吧?” “你配吗?” “那就好。” 玩笑两句池砚舟没再说这个问题,毕竟个人作风乃是自身之事,说多无疑。 且老话说劝赌不劝嫖,劝嫖两不交。 今日与王昱临相见无非是经营维持关系,将其算作冰城人脉。 自然是客尽主欢为好。 方才不过玩笑罢了,正色去聊反倒不好。 后吃饭期间池砚舟问道:“你若是缺钱,我先给你拿点。” 昔日王昱临也给他经济支援,此刻算是礼尚往来。 “算了。” “我早已今非昔比,警察厅特务股也有奖金、经费,莫要同我客气。” 池砚舟说话间掏出钱递给王昱临。 “哥哥也不和你假客气,今日坐人力车的钱,还是同署内同事借的。” “怎么走了我的老路?”池砚舟笑问。 “我爹如今是一文钱也不给,且与陈署长联系告知月俸不必再发。” “薪水都不要了?” “可想而知哥哥的苦了吧。” “看来你爹这一次是打算好好治治你。” “想我回去接手生意。”王昱临无奈摇头。 “你爹不是素来就有这个想法,但他如今不算年迈,且你在警察署内也算有个身份,怎么急于让你接手?” “冰城商会会长之事你应当听说了吧?” “有耳闻。” “我爹认为冰城本地商会成员最后能获胜,但日本人应该会借着陆言调查商户一事分裂一下,我爹与商会成员的关系其实很密切,担心被日本人盯上,所以想由我接手慢慢同商会方面减弱联系。”王昱临将声音压低说道。 池砚舟认为此举并无问题。 “你作何感想?” “商会同日本人方面的争斗其实是为了利益,今日能斗的面红耳赤,明日亦能握手言和,我想我爹不要参与其中,往日与商会接触紧密,现如今则同样紧密,不必刻意疏远,避免日后遭殃。” 池砚舟不得不说,任何人都不可小看。 王昱临你觉得他吊儿郎当喜欢贪恋烟花巷柳,可此番言论确实有理有据。 第二百零六章 诊所问题 落座后静待徐南钦开口。 “此前不是提及在冰城开设诊所?” “有眉目了吗?” “生意场上的一位朋友因我此前给他匀货,如今也算是报答告知一条消息,说新京满铁传染病院内有名满洲籍医生是冰城人,如今想要回冰城发展但又不想进入医院内接受约束,所以可以同他合作,看能否在冰城开办诊所。” 满铁传染病院内的医生,身份自然没有问题。 且能进入满铁传染病院,则表明医术、学历等都是过关的,甚至于是高人一等。 “他能愿意同我们合作吗?” “虽然贵为满铁传染病院内的医生,但收入其实并不算特别高,且新京衣食住行,人情往来也是一笔大开销,不然也不会萌生想要回来冰城的念头。” “若他愿意同我们合作,想来审核时能容易些。” “我也正有此意,且已经电报同他联系,后通过短暂电话,他表示很有兴趣,愿意抽空来冰城详谈,若是能谈妥则会去新京将工作辞去。” 合理! 肯定不能先离职,这道理浅显易懂。 “那伯父现在可是遇到什么问题?” “这名医生在电话内表示,若想诊所申报通过审批,则需要有专人推荐更为保险。” “专人推荐?” “例如警察厅卫生科。” “伯父是想让我出面帮忙联系?” “新京医生表示推荐人员需抽取诊所纯利润一成,算是约定俗成我等也不可避免,他建议找警察厅卫生科防疫股股长,燕季同。” 纯利润! 这一成也不算少。 可为何是燕季同? 不等他询问,徐妙清这边解释说道:“燕季同负责防疫工作,这名医生曾经作为满铁传染病院内的指导医生,来冰城协助培训过卫生科防疫股的工作,与燕季同有过短暂接触与相处,觉得能说的上话。” 满铁传染病院协助培训,此医生乃是冰城人,来这里负责理所应当。 如今选择燕季同也合情合理。 池砚舟明白徐南钦意思,点头说道:“那我明日前去警察厅,会找燕股长表示有事相约,之后找个时间让伯父同他见面详谈。” “你看他的时间何时有空,便可直接敲定,我这里随时都行。”徐南钦说道。 不愿打电话联系。 毕竟此事暗中进行更好。 池砚舟却在想,那这日后燕季同岂不是也可算作人脉,毕竟有利益牵连。 且诊所纯利润的分红,大致也会让他交给燕季同。 人脉便是如此慢慢积累的一个过程。 再者他若能和燕季同搞好关系,等替代了金恩照的位置,对徐南钦而言同样是有好处的。 对诊所的经营也是如此。 “伯父放心,明日我来安排。” “麻烦你。” “应该的。” 问题讲完池砚舟、徐妙清回到房间内。 徐妙清问道:“会遇到阻碍吗?” “警察厅不爱财的人很少,燕季同没理由送到嘴边的肉不愿意吃,且医生乃是新京满铁传染病院的,不管是身份还是技术都值得信赖。” “那你注意安全。” “放心,生意上的事情成与不成,倒不至于得罪燕季同。” “那便好。” 早晨起来结束日常训练,吃过饭前去警察厅。 在漫漫来接受培训前,池砚舟便去打听燕季同来没来。 防疫股警员表示,今日燕季同要去新阳区安阳街一趟,说是有人私设勾栏导致不少人染病,他去查看一番。 询问得知下午应该就会回来。 因此池砚舟早上便先培训漫漫,依然是按部就班的培训,效果很难立竿见影。 可漫漫却学习的异常认真。 今日结束培训时间稍早,因他听得燕季同回来的消息,打算再去寻他。 “今日到此,明日照常。” “是池警官。” “你不必每日如此装扮朴素,你的优势何在如今你也清楚,适当发挥优势在工作当中极为重要。” 优势? 便是这副皮囊。 池砚舟瞧不上的东西,变成打探情报的武器。 还真是让人讽刺。 可偏漫漫点头应道,明日会做出改变。 “无需改变太多,毕竟乃是来警察厅,莫要引人注意。” “是。” 打发走漫漫后,池砚舟前去防疫股。33qxs.m 让防疫股警员帮忙通报一声。 “股长让你进去。” “多谢。” “报告。” “进。” “燕股长。” “是你。”燕季同对池砚舟有印象,毕竟当时查看李衔清因何而死时,对方就在场。 燕季同还是老样子,微胖的身材配上厚框眼镜显得笨拙。 可今日池砚舟都不可能根据行为习惯去判断一个人,更别说以貌取人了。 “燕股长还记得属下,真的是属下的荣幸。” “盛股长让你来的?” “是一点私事。” “私事?”燕季同很奇怪,特务股警员能有什么私事找自己。 “属下不耽误燕股长时间便开门见山,家中岳丈在西傅家甸区有一处铺面,现在想要改做诊所生意,医生乃是新京满铁传染病院而来,与燕股长此前有过几面之缘。 现想请燕股长帮忙代为举荐,所以让我来帮忙问问燕股长何时有时间,可否坐下详谈。” 上位者最不喜下层人士卖关子。 池砚舟如今便直接将问题讲的明明白白。 燕季同自然立马听懂,因此对池砚舟的感官还可以,毕竟很多人找他办事,根本不说是什么事情。 非要宴请坐下再谈。 虽能明白对方是认真对待,觉得宴请更为正式彰显尊重。 可很多时候燕季同压根就不愿意吃你的饭。 开设诊所? 原因没必要问,利益放在这里。 新京满铁传染病院的医生,燕季同立刻想起来是谁,毕竟也就见过那么一位。 找自己推荐可见是想合作,利润会给自己一成,这大家心知肚明。 思考片刻后燕季同说道:“明日我有时间,可以见面谈谈。” “多谢燕股长赏光,那就定在宴宾楼不知是否方便?” “可以。” 宴宾楼的档次足以体现重视。 “那属下不打扰燕股长工作,明日在宴宾楼恭候大驾。” 池砚舟很有眼色没有过多停留就离开,燕季同则是打算看看具体情况再说,毕竟是送钱的买卖。 且是池砚舟家里人,合作起来应当方便。 再者铺面位置确实不错,又有新京医生前来坐镇,初步看并无太大问题。 回到特务股后池砚舟就等待下班,到家将此消息告诉徐南钦。 收工回家。 途中路过三岔路口,不见宁素商信号。 可见目前处理之事重点乃是矿山,池砚舟这里问题已经结束,便不必过多见面增加风险。 不知矿山一事进展如何。 没办法从盛怀安处打听,只有等事后才能知晓。 第二百零七章 索要三成 虽无法打探矿山工作进展,但想来问题不会太大。 情报、资料藏匿地点常人难寻。 警察厅特务股伪装进入调查一事组织早已知晓,只怕这几日矿山内多出那些人员清清楚楚,又岂会被调查到端倪。 故而这件事情暂且可以不管。 处理诊所一事也为重点,扩展人脉乃是长久之计,应徐徐图之。 回到家中将燕季同答应赴约一事告知,徐南钦表示明日他会提前到宴宾楼定好包间,等候燕季同前来。 池砚舟自是要作陪的。 但他不能与燕季同一道过去,也需下班后前往。 一家人自是不必说感谢的话,徐南钦也算是救过池砚舟的命,还帮其谋生。 他也不曾将谢字挂在嘴边。 第二日培训漫漫结束,等下班后池砚舟乘坐人力车直奔宴宾楼,徐南钦在此等待。 “伯父。” “坐。” 二人坐在大堂内大约三十分钟,燕季同这才从门外进来。 急忙迎上前去,徐南钦口中说道:“燕股长今日赏脸前来,徐某荣幸之至。” “徐老板言重。” “请燕股长入内落座,我让他们上菜。” “请。” 三人进入包间坐下,池砚舟让侍应生告诉后厨可以走菜,起身为燕季同斟上一杯茶水。 为徐南钦也倒上茶水,池砚舟这才开口:“燕股长日理万机今日能来甚是感谢,具体事宜我们先说给您听听,看有什么不合适之处,一会吃饭时再讨论。” “也好。” 徐南钦接过话头说道:“如今生意难做因此打算改行从事诊所营生,但这方面燕股长您是专业人员我们日后多要请教,还望燕股长能提供帮助指导进步。 鉴于要如此劳烦燕股长我等也内心愧疚,因此想拿出诊所利润的一成当做报酬,不知意下如何。” 店铺位置。 医生人选。 此刻不必多言,燕季同都知道。 其根本问题就是利益,你能给对方什么? 听到徐南钦的话,燕季同认为和自己想的没有任何出入,一成确实是默认的数额。 倒也合情合理。 但若是只为合情合理,他又何必今日亲自来一趟? 故而就不言语。 见状徐南钦也不着急,默默品茶。 之后等到饭菜上来,池砚舟出言打破沉默说道:“燕股长您尝尝看今日这饭菜是否合口,听说是从津门新请了一名大师傅,不少食客都赞不绝口。” 活跃气氛之下燕季同开始动筷子。 池砚舟努力主动说话使得不再冷场,可燕季同一直不表态也不是办法。 中途池砚舟趁着燕季同脸上笑意较多之时,将话题重新带回正轨。 “燕股长是否有专门要交代的内情,还望给我们这些门外汉指点迷津。” 听得池砚舟的话,燕季同这才说道:“你们确实是门外汉。” “所以想请燕股长指教。” “你们可知不论是冰城还是新京,凡能开设诊所及中药铺之人,必然都是在此道颇有建树,或家中权势够大之辈。” “略有耳闻。” “所以他们出一成不过是人情。” 听到这里两人明白,这是嫌弃一成少。 池砚舟抬眼看了一下徐南钦,不知道他是何意思。 徐南钦出言询问:“燕股长认为应该多少比较合适?” “三成。” 三成! 现在换池砚舟、徐南钦沉默。 虽然是利润的三成,而非营业额的三成,但未免还是有些高。 诊所之后肯定还需打点方方面面,且是长期需要打点的。 这部分钱肯定是从利润里面走,燕季同一人就要三成,着实狮子大开口。 没想到敛财起来,这警察厅的人如此之狠。 见二人沉默不语,燕季同边吃边道:“你们首先要过审批问题,虽医生乃是新京满铁传染病院之人,但在冰城不太好使。其次乃是药品问题,采购渠道以及采购价钱都是由政府部门管控,换言之你的诊所能不能按时、按点、按需的拿到药物,都存在一定的问题。” 实话! 燕季同不算危言耸听。 目前确实如此。 他此言无疑是告诉徐南钦,其他诊所、药铺可以自己解决这些问题,所以一成利润以表敬意便可。 但徐南钦等人这种门外汉,便需要燕季同出面解决麻烦。 多劳多得! 多要两成,他并未觉得不正常。 若你可以不需他出面解决问题,一成也行。 只是你做得到吗? 显然徐南钦没有这个能力,新京来的医生更是人生地不熟。 池砚舟认为徐南钦可能打算回去考虑一下,或是同新京方面商议一下,谁知他沉默过后说道:“那便按照燕股长说的办。” 燕季同自己都做好了今日听不到答案,需要等对方回去考虑商议之后才能答复。 谁知饭桌上便答应。 “徐老板当真好魄力。” “是相信燕股长的能力。” “这点徐老板放心,诊所生意好坏与我息息相关,我岂能不尽心尽力。” 这句话可太现实。 十成利润你开口拿走三成。 仅余下七成。 徐南钦他们还要打点关系,日后两人可能各自都分不下三成,燕季同都不需要出面就占得最多。 他不上心谁上心? 三言两语之间,他反而成了大老板。 后续言谈燕季同话语渐多,表示他会大力推荐诊所,只要上面通过审核同意开设,那么遇到的问题他会帮忙解决。 审核都通过了。 表明日满政府是同意诊所开办,那他帮忙也就不必有心理压力,毕竟诊所的存在是合法合规的。 吃饭结束将燕季同送走之后,池砚舟在宴宾楼门前对徐南钦问道:“他明显狮子大开口,伯父为何还要答应?” “但他所言确实乃是事实。” “可也应先同新京方面商议,毕竟一下子让出如此多利润,势必会影响对方的收入。”池砚舟认为还是答应的太快。 毕竟这额外多出来的两成利润,不能都从徐南钦这里走,那他等于白干。 可你若要让新京方面的医生承担一部分,对方愿意吗? “此前电话内我们聊过这个问题,他也表示门外汉或许会被加价,我们商议的心理底线就是三成,没想到燕季同上来便押中。 我担心回去考虑几日,对方再行变卦,于是当场答应。” 听闻此言池砚舟心中了然。 看来新京方面的医生对这些了解颇多,猜到了今日会有这样的场面,已经提前和徐南钦商议好了低价。 燕季同更是老奸巨猾。 上来一脚就踩在你的低价上,且你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担心惹怒对方。 毕竟他能说出三成,显然是猜到了你的心理价位,你却还不愿意爽快答应,只会适得其反。 第二百零八章 矿洞坍塌 精于算计! 老奸巨猾! 心理预期价位被人拿捏,以至于只能付出最大代价。 街面上融雪结冻甚是光滑,虽穿着厚实好似摔跤并无大碍,池砚舟却还是扶着徐南钦。 此处距离家中不远,二人打算步行回去。 路上徐南钦双手藏于袖口说道:“燕季同此人贪财却并非无厌,往往预示更加难以对付。” “他有底线岂不是更好合作?” “正因为他有底线,便会明白我们的底线在何处,他会一步一步蚕食和踩踏你的底线,会让你很难受却并非不能咬牙接受。” 燕季同不会要你的命。 却会喝你的血。33qxs.m 在你的底线上试探、践踏,从而得到最大利益。 如今是三成。 日后营业中所遇事情千奇百怪,到时只怕也难善了。 “既然如此,伯父为何还要答应他?” “唯一好处便是他不会杀鸡取卵。” “可利益被压榨的很有限。” “有利可图对我们而言已经足够,至于日后之事可再议。” “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不太懂,不能为伯父分忧。” “此番你已经是帮了大忙,近日我要去新京一趟面见满铁传染病院的医生,敲定后续相关事宜,燕季同处有什么问题让他找你。” “要去几日?” “电话内其实大致说的还算顺利,想来算上路程可能三日便够,但还有线香生意去了便多看看,短则五日、长则七日。” “伯父注意安全。” “有李老陪同。” 两人回到家中,徐妙清也出来打听进展。 得知燕季同狮子大开口并未愤怒,而是惊叹于对方的能力,在谈判一事上可谓是游刃有余。 “防疫股股长却精于此道,实属不多见。”徐妙清感叹说道。 “燕季同早年回国进入医院工作,后自己开设诊所,因此对此中门道甚是清楚。” “原来如此。” 后又聊了几句有关诊所事宜,就回房休息。 进入房间徐妙清问道:“爹要去新京一趟,你有什么需要带的东西吗?” “新京能买到的,冰城都有。” “也是。” 虽叫新京,可冰城却更加具有特殊性,百货物品一类更是繁多。 休息一夜早晨出发前去警察厅,刚来没多久便被盛怀安叫去。 “股长您找我?” “听说你昨日去燕股长办公室?” 警察厅内难有秘密,池砚舟昨天两次前往防疫股,被盛怀安知晓实属正常。 有关此事他早有打算,那便是实话实说。 “徐家想将西傅家甸区铺子改做诊所……” 用简短的语句将事情讲述明白,盛怀安心中当即全然清楚,池砚舟身在警察厅内,徐南钦想他牵头联系燕季同倒也不难理解。 “燕股长可否答应?” “已经答应只是……” “但说无妨。” “燕股长索要三成利润。” “三成?”饶是盛怀安也觉吃惊,毕竟一成利润乃是常态。 “是。” “为何?” “言我们是门外汉。” 燕季同此人盛怀安打过一些交道,却不曾看出他胃口如此大,每次见不过富态憨厚摸样,心肠倒是黑的不行。 就在盛怀安还准备评价燕季同几句时,桌面上的电话突然响起,接起电话不过三言两语,立马脸色阴沉难看。 等其将电话挂断,池砚舟硬着头皮问道:“股长,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矿山废弃矿洞再次发生小型坍塌,进入警员四人死亡。” “他们进入废弃矿洞作甚?” “我也想知道。” “金队长他?” “安然无恙。” “如此便好。”池砚舟脸上丝毫没有异样之感,好似是真的担心金恩照遇难一般。 盛怀安嘴里念叨:“矿洞坍塌!” “股长觉得可能乃是人为?” “现如今难说。” “那调查一事?” “我命金恩照今日回来汇报工作,调查一事再议,晚上你且等着一同来听听。” “是!” 盛怀安下意识让池砚舟参与工作商议。 其实已经是潜移默化认为金恩照能力缺陷严重,有意识培养池砚舟熟悉参与工作,为日后接替做准备。 有关这点池砚舟心中当然清楚。 却好似不知。 盛怀安或许也清楚,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可有些糊涂该装是要装的。 白日里他继续培训漫漫,所谓学习临近尾声,更多讲述则有些假大空。 漫漫却听的如同天花乱坠,惊为天人。 各种谍报真实案例犹如天方夜谭,一战西方各国手段层出不穷,漫漫何曾接触过这些。 第二百零九章 天灾人祸 “报告。” “进。” “股长。” “究竟发生了什么?” 金恩照故意狼狈而来便是寻求同情,可此刻盛怀安根本无意关心,公事公办。 “属下带人于矿山之上开展调查,多找寻同刑大有关线索推进,昨日警员探听得知刑大曾经有几次独自进出废弃矿洞,属下认为应当是将废弃矿洞当做藏匿物品之地点,于是今日组织警员进去勘察。” 此推断倒没有问题。 废弃矿洞自是不用之物,寻常人谁会进入? 且矿洞废弃最根本原因并非没有产能,而是内部坍塌导致。 存在一定危险性,刑大作为矿工最为明白这个道理,进出何意? 便是看中废弃矿洞的特殊性,当做藏匿情报的地点,合情合理。 盛怀安闻言怒意减弱了些,开口再问:“为何突然坍塌?” “询问矿山负责人得知,废弃矿洞偶有再次坍塌的情况发生,但这个废弃矿洞情况较为稳定,因此属下才决定冒险进入查找,谁知恰逢赶上坍塌。” “你确定是巧合?” “股长的意思是人为?” “你在现场负责指挥工作,现在你问我?” 见盛怀安脸色又阴寒起来,金恩照急忙说道:“坍塌时矿洞内没有炸药起爆的声音,同样没有机关等物,属下认为应该是巧合。” “应该?” “就是巧合!” 金恩照此刻回忆确实没有发现疑点。 且他不愿存在疑点,天灾人祸非他人力可以抗衡。 若是被敌人算计,那他之表现则存在重大问题。 池砚舟此刻有些不合时宜的开口:“我们秘密抓捕刑大一事,抗日组织应当还未察觉,便也不会提前做出如此安排,且控制矿洞坍塌时间且不借助炸药,是非常困难的。” 股长、队长交谈本没有他说话的份。 可池砚舟却冒险开口帮金恩照解释,此举令他颇为感动。 盛怀安略有深意的望了池砚舟一眼,此子城府比金恩照不知高了几何。 帮忙开脱? 盛怀安岂会相信。 拉近关系、当面表现、收获人心才是真相。 可偏他欣赏这样的举动。 再看金恩照面色感动,盛怀安心中暗骂。 你感动个屁! 都快被人家给卖了。 “矿山调查有何进展?”盛怀安询问调查情况。 “属下猜测刑大在矿山应当是想要发展矿工,但具体发展的是谁,现在不得而知。” 不得不说警察厅特务股内警员,不是酒囊饭袋。 虽组织提前得到信息,且还设计杀死警员,但真实目的也被猜的七七八八。 “矿山负责人怎么说?” “他不同意对矿工进行调查,每日产能必须要达标,上面给了硬性规定。且矿工如今难寻,因工伤死亡率过高,所以想要大批抓捕矿工并未被同意。” “可有嫌疑人?” “属下认为都有嫌疑。” 底层百姓对日伪政府不满显而易见,让金恩照看来自然是各个具有嫌疑。 可特务股要抓的并非普通百姓。 若这些都要抓,那你干脆将冰城的人全部抓了,谁敢说心中对日伪政府毫无怨言? 若仅有几个嫌疑人,盛怀安大不了安排特务股这里用犯人去换。 犯人做劳工服刑,倒也合理。 可你说全部都有嫌疑,别说犯人压根就不够,就算是够矿山负责人也不会交换。 熟练的专业工人和你送去的犯人,能相提并论吗? “你怎么看?”盛怀安突然对池砚舟问道。 面对发问池砚舟并无吃惊,开口说道:“属下同意队长的观点,刑大此人在矿山定然是暗中发展人员,但矿工文化程度参差不齐,且普遍较低,想来发展不顺。 其次则是矿工比较抱团,若我们毫无证据抓人只怕引起抗议,最重要是担心矿山负责人为了工作,故意放任和组织矿工哗变,日本人很不愿意看到此类事情。” 池砚舟先是肯定金恩照说得对,他不否认刑大是在发展成员。 可你现在没有证据,你能对矿工下手吗? 从而表明这个立场关系。 紧接着池砚舟说道:“发展矿工无非是宣传拉拢,可矿工每日都要在矿山劳作,又能替他们完成什么工作呢? 因此属下认为我们不如在矿山长期安排警员潜伏,只要确保矿工没有异动,那么发展与否其实毫无意义,他们每日照样是要下矿劳作,为我们满洲国的建设添砖加瓦。” 建议! 必须要有可行性。 池砚舟目前给的建议便是如此,安排人潜伏矿山。 确保没有异动则不算发展,若有异动反而被掌握线索,还可顺藤摸瓜。 一举两得。 再者对组织而言,暴露身份的潜伏警员,又有何用? 变向可称之为保护伞! 金恩照听闻此言心中暗道,谁负责此任务算是倒霉,潜伏矿山若是成为管理人员则还好,倘若假扮矿工那可是每日辛劳。 盛怀安对池砚舟给出的建议较为满意。 不露声色却可解决问题,至于潜伏警员是否受罪,这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你去安排。” “是。”金恩照急忙领命。 盛怀安挥手示意两人离开,走出办公室金恩照便说道:“多谢你今日帮我说话。” 顶着股长压力开口,他心知需要莫大勇气。 “属下只是不忍看到队长为工作肝脑涂地,甚至险些丧命,却无法得到体谅,为此哪怕明知不讨喜属下也会开口。” “好!”金恩照用力拍打池砚舟肩膀,大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意味。 盛怀安若是知晓他此刻还在感谢。 只怕会颇为无奈。 “人选问题队长的意思是?” “安排两名警员,分别假扮管理人员与矿工。” “杨顺?” “我会让他回来。” 杨顺并未被压在坍塌矿洞之内。 至于被安排的两名倒霉蛋是谁,便是此前安插进去的人,此刻不做撤离。 人员身份组织尽数掌握,这二人便也难逃。 倒是不会存在隐患。 金恩照安排结束后,池砚舟陪同他前去医院做伤口消毒和包扎处理。 此刻时间较晚,警察厅内医务室早已下班。 在医院找寻护士便可处理,无需医生。 额头伤口仅是一处,身上另有伤痕可见当时情况危急。 “队长这一身伤痕,真应当让股长看看。” “不提也罢。” “劳苦功高。” “何功之有。”金恩照虽言语谦虚,但可见很是受用。 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便是此道理。 俗语中包含的为人处世之道,那都是经历过千百年来的沉淀和实践,基本上不会有太大出入。 今日金恩照对池砚舟更为亲密。 殊不知他不在的日子里,池砚舟同盛怀安已经在暗中考虑,如何取而代之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新京来人 调查? 医院隐藏真相,跌倒黑白。 想要掩盖丑闻,避免为医院带来不良影响。 此事同警察厅特务股何干? 这并非他们职责所在。 再者医院岂是背后无人之辈,你去踢这块铁板毫无意义,可能自身都要被撞的头破血流。 得不偿失! 其次主要责任人是谁? 郑可安! 父亲郑良哲冰城女高校长,背后关系错综复杂,警察厅刑事科科长费涟,宪兵队特高课课长住田晴斗。 以及医科大学吉葉秀樹教授,都与其有错综复杂之关系。 金恩照今夜无非是闲来无事前来看热闹,却并未打算节外生枝。 面对医院主治医师话语他并不接言,示意池砚舟同自己离开。 二人朝着医院外走去,在走廊尽头见到郑可安,呆坐在医院走廊供人休息的长凳之上,宛若泥塑木雕。 学医只为治病救人。 却不曾想人未救治几个,却失手错杀。 此举只怕对郑可安影响甚大,甚至于影响她整个职业生涯,学医之路是否就此葬送犹未可知。 金恩照自是看到郑可安情况,低声说道:“你是否上前安慰几句。” “只怕不好。”池砚舟不愿同她过多接触,再者对方如今心情不佳,你也不便上前打搅。 偏金恩照认为郑可安处境与自己无异,都是失落之际需要关怀。 趁机而入拉近关系,也算一条不错人脉,金恩照觉得何乐而不为。 池砚舟虽想要在冰城建立人脉网络,却绝不会将郑可安算入其中,因此再度拒绝道:“属下同她昔日稍有摩擦,此刻上前只怕引人不悦。” “冰释前嫌的好机会。” “容易弄巧成拙。” 不理会金恩照的建议,池砚舟同他一起离开医院。 对此金恩照表示池砚舟胆小,教育他日后要胆子大一些,池砚舟点头称是。 看热闹折腾到现在时间较晚,二人分道扬镳。 回到家中进入房间,徐妙清将手中书籍放下,她如今备课结束之后,依然会保持阅读的好习惯。 “今夜偶遇一场医疗事故。”不等她开口,池砚舟率先说道。 “医疗事故?” “你猜主角是谁?” “郑可安!” “你这……”对徐妙清猜测之准确,池砚舟大为吃惊。 徐妙清却说道:“近日诊所一事我们提及更多的乃是燕季同,可他早就不做所谓治病救人之事,自然谈不上医疗事故。 其余你我都认识且同医生有关之人,唯有郑可安较为接近,且此前在学校时听她提过一嘴,或在冰城医院实习。” 有理有据。 池砚舟紧跟着道:“今夜我在医院……” 听罢讲述徐妙清也略感吃惊。 “郑可安接受多年专业教学,更是有留学经历和医学泰斗亲自教导,理应不会出现此类情况才对。”徐妙清很是感叹。 “药物作用相生相克,且患病之人各有不同,郑可安无非是纸上谈兵多年罢了,真的实践起来不一定就能得心应手。” “话虽如此,却还是令人难以置信。” “谁说不是。” “后续如何处理?” “她身份放在这里,只怕要不了了之,顶多是破财免灾。” 二人交流几句便没再去谈论此事,毕竟相距两人甚远。 随后各自休息,清晨日常锻炼吃饭,出门前去警察厅。 得见杨顺已经连夜由矿山赶回,见池砚舟过来急忙上前说道:“池兄,当真是危险至极。” “你没进矿洞?” “原本我是要进矿洞,可我所负责工作突然加班,队长认为人员足够便让我不要异动,免得被发现端倪,于是照常上工才避免一劫。” 杨顺此刻提起这件事情,心有余悸。 若非突然加班连饭都不给吃,他便也需进入废弃矿洞内,金恩照没有深入能死里逃生,他只怕会和遇难的警员一样,尸骨难寻。 杨顺第一次感谢矿山的高强度工作,救得一命。 “你这运气不错。” “老天保佑。” 两人谈话间杨顺也询问安排情况,他得知同行的两名警员并未回来,池砚舟讲明目前的调查手段和安排。 “定是池兄在队长面前美言让我回来。”杨顺当即说道。 “队长主动提及。” “那也是看池兄的面子。”33qxs.m “能回来就好,日后多小心些。 “牢记在心。” 等漫漫前来池砚舟继续授课,培训已经到了收官的尾声,池砚舟寻了一些当年的考题给漫漫作答,后讲解分析告知最佳方案,今日培训便算是糊弄过去。 结束今日培训工作让漫漫离去,池砚舟跟随身后一同由临时培训室出来。 却见从傅应秋办公室内走出一人,盛怀安跟随其后,此人直径离开警察厅,盛怀安回到自己办公室内,金恩照被叫进去。 池砚舟脚步跟随漫漫同样走到警察厅外石阶上,见漫漫目光也放在方才由傅应秋办公室内离去的人背后,他出声询问:“你认识他?” “有些眼熟。” “努力回忆,这是你做情报工作的必备要求。” 漫漫认真回忆后说道:“两年前我随荟芳里举办的一次交流学习活动,去过新京一趟。” “你们荟芳里还有交流学习活动?”池砚舟是真不知道此事。 漫漫不知池砚舟是嘲讽还是真不知情,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偶尔会有这样的活动。” “在新京见过此人?” “没错,在新京高档俱乐部内见过这个人,当时出手阔气所以较为有印象。” “新京本地人?” “当时身边姐妹有讨论,得知是新京本地人。” 新京之人。 跑冰城作甚? 且还来警察厅去特务科见傅应秋。 虽心有疑惑但显然漫漫不可解答,故而池砚舟说道:“日后细枝末节也需记忆,你不知何时便能用上。” “是。” “回去吧。” “池警官再见。” 看着漫漫努力克制腰肢摆动走下石阶,对她这种习惯在群仙书馆内卖弄风情的女人而言,确实有些为难。 却见纪映淮警察厅收捐科警员,腰肢扭动幅度远超克制后的漫漫。 冬日里高跟靴子踩的稳当。 池砚舟转身回去避免再同纪映淮寒暄,警察厅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是客套寒暄也是负担。 回到特务股见金恩照还没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池砚舟便等待起来,想询问有何事发生。 他潜伏警察厅内便是为情报而来。 能直接从金恩照口中正大光明打探,他便无需遮遮掩掩。 若是任务重要金恩照选择保密,池砚舟当然不会继续追问,却也无其他渠道可以获悉情报,但也能将此事汇报组织。 虽无具体情报内容,可根据目前分析肯定与新京所来之人有关,也算为组织提醒。 起到警示作用,往往也很关键。 第二百一十二章 负责调查 等待至警察厅收工时,方才见金恩照由股长办公室出来。 池砚舟主动迎上,可还未等他开言询问,金恩照便率先说道:“奇怪。” “队长因何觉得奇怪?”他顺势询问。 “昨日医院医疗事故,导致患者抢救无效身亡,股长现命令我们前去彻查此事。” 听闻此言池砚舟同样皱眉问道:“这件事情就算查也应该由刑事科调查,为何落在我等特务科警员头上,确实奇怪!” “股长解释涉案人员乃是郑可安,与刑事科科长费涟有交情,担心徇私舞弊。” “如此解释岂不是更加奇怪,郑可安犯案本就应该徇私舞弊,背后还有宪兵队特高课课长住田晴斗少佐,如今却让我们彻查?”池砚舟认为整件事情现在非常蹊跷。 金恩照也是同等看法,低声说道:“具体原因不明,股长命令严查,你今夜便随我去趟医院。” “我?”池砚舟略有迟疑。 毕竟郑可安身份不同,且郑良哲可是当面警告,不许再调查其女儿。 若池砚舟此番再行调查,只怕惹怒对方。 “我就见不得你这胆小模样,厅内任务谁能说三道四。” “是。” 你怕也没办法回绝,干脆硬着头皮顶上。 再者郑可安自己工作失误导致被调查,确实怨不到池砚舟头上。 将杨顺也一同带上,三人顶着夜里寒风赶去医院。 路上金恩照还在分析,觉得整件事情略显奇怪,推断认为:“抢救无效死亡之人或许身份特殊。” 唯一解释! 池砚舟心中也是如此觉得,若是普通人岂会惊动特务股。 “死者身份调查了吗?”杨顺问道。 “还没来得及调查。”金恩照也不过刚刚接到命令罢了。 三人来到医院出示证件要求调查,医院众人口径一致,尸体还未处理可见不怕有人来查。 见状金恩照决定叫警察厅内医生,前来检查尸体。 池砚舟推荐燕季同。 此前合作利益牵连,多多接触自有好处,且燕季同本也与盛怀安有些交情。 打电话给燕季同,请他前来医院帮忙。 对方并未拒绝,毕竟多方情面理应相助。 等待燕季同期间金恩照探查此人身份信息,后令杨顺前去调查收集资料。 再问郑可安得知今日并未上班。 可见昨夜之事打击不小,或也是想躲躲麻烦。 等待近半小时燕季同过来,二人迎上说道:“劳烦燕股长。” “尸体呢?” “停尸间。” “去看看。”33qxs.m 燕季同向医院索要白色大褂穿在身上,后将手套戴好方才触碰尸体,同时口罩后传出闷声问道:“过敏?” “没错。” “开药的单子呢?” “这里。”金恩照已经将单子提前拿到。 接过单子燕季同一边看,一边问道:“病例呢?” “在这。” 查看病例以及开药单子,还有尸体症状反应。 燕季同最后说道:“没什么问题,确实是过敏致死,整体过敏表现非常明显,且抢救操作也不存在失误。” “过敏导致病人死亡?” “其实此类过敏虽严重但不至于丧命,只是他来医院时心脏本就患病,再加上过敏导致的一系列反应,最终造成如此结果。” “此类过敏是否常见?” “不太常见但确实存在,你们医院用药时不提前做皮试吗?”燕季同此言是询问医院医生。 “常见过敏性药物医院有硬性规定,必须提前做皮试,非常见性过敏药物通常也会出于安全考虑进行皮试,但郑可安刚来实习可能不太清楚相关规定和操作。” “郑可安?”燕季同问道。 “是。” 得此消息燕季同瞪了金恩照、池砚舟一眼。 将手中病例、药方放下说道:“失误导致。” 扔下四个字便直接离开,这麻烦谁想沾染? 郑可安什么身份燕季同岂能不知,原以为就是过来帮忙,谁知差点惹麻烦。 看到对方不满离开,好像关系受到影响。 明知如此,池砚舟为何建议让燕季同来? 其实出于两点考虑。 其一,为何明知郑可安身份,特务股依然要展开调查? 表明死者身份应有不同,可医院方面尚无人前来认领尸体,推断可知所谓的身份不俗,应是暗中有所身份。 加之新京来人前去面见傅应秋,后便立马安排调查医院一事,其中必有联系。 池砚舟再联想早前江边安瓿瓶一事,组织让其用盘尼西林掩盖药物残留,表明冰城医科大学内应有同志。 此番医院出现如此情况,池砚舟只能将郑可安先默认成同志,于是让燕季同来负责检查尸体,他知晓郑可安身份,不愿招惹麻烦当然会敷衍了事,检查结论定是对郑可安有利。 其二,哪怕郑可安并非组织同志,可误杀之人身份定然不好,也算阴差阳错为民除害,如此做也无过错。 至于是否会给燕季同留下不好印象? 日后是利益说话,并非人情。 燕季同离开后,杨顺这边也调查到资料回来,汇报得知死者名叫苏良材。 年纪四十岁,在冰城乃是一名摊贩,主营炒货之类。 位置则在冰城火车站前的拐角街。 独身一人没有娶妻生子,早年并非冰城人士,乃是前来谋生。 难怪无人认领尸体。 可杨顺的调查更加让池砚舟肯定自己的推断,如此没有根基的一个人,会惊动警察厅特务科吗? 会让新京来人面见傅应秋? 显然不可能。 此人身份自然成疑。 郑可安不管是有意设计杀人,还是无意为民除害,都算是做了件好事。 “队长,目前可知苏良材有隐藏身份,但郑可安身份也不俗,且燕股长表示乃是意外,我们还继续深入调查吗?”池砚舟将难题交给金恩照。 为难! 若能查到东西自然是立功。 可若查不到还惹怒郑良哲,则有些不划算。 对方随便在特高课课长住田晴斗耳边吹个风,金恩照在警察厅内的日子怕就不好过。 且傅应秋对他多有不满,再惹得住田晴斗不悦,结果可想而知。 杨顺实则想金恩照继续调查,惹得众怒更好,岂不是方便池砚舟上位。 他本意出言相劝,却被池砚舟眼神拦下。 “一日便出结果为时过早,先调查几日再说。”金恩照最后做出决定。 “是。” 后由医院门前分别,目送金恩照乘坐人力车离去,杨顺这才问道:“池兄为何不愿队长继续调查?” “我早前同郑可安多有摩擦,她父亲当面警告我不可再调查他女儿,此番若是再惹出祸端,我的麻烦可能尚在队长之上,得不偿失。” 听闻解释杨顺这才恍然大悟,确实不应继续调查。 将杨顺打发离开,池砚舟便前去地德里,将此次情报投入信箱之中,目前看来较为关键,情报中约宁素商明日见面详谈。 第二百一十三章 被赶上架 寒风依旧侵入骨髓,气温丝毫未见微暖迹象,这个冬日格外漫长。 脸颊僵硬通红回到家中。 池砚舟拍门呼唤徐妙清由内开门,因徐南钦、李老已经动身前往新京,徐妙清一人在家为确保安全起见,告知将门全部关闭。 听得叩门声徐妙清披上大衣从屋内出来,将门打开。 “我来关门,你先进去。”池砚舟担忧她冷热交替,伤风感冒。 “我去锅里端饭菜。” 一阵忙碌二人坐在饭桌之上,池砚舟问道:“伯父他们到新京了吗?” “算时间应当已经抵达。” “店铺方面说是要重新进行装修,施工队伍可曾进场?” “本意是打算爹去新京时同步进行,但你我二人皆是忙碌没有时间照应,李老也随行去了新京便无人可托付,装修施工其内门道颇多,采购材料等更是繁琐,最后索性决定回来再开始进行,但店铺内的拆卸工作已经完成。” 听徐妙清提及池砚舟才略有了解,他这段时间对店铺一事关心较少,毕竟警察厅近日事情颇多。 学校工作虽也繁忙,但徐妙清每日回来较早,同徐南钦也会有所交谈。 “此番你我二人难替伯父分忧。” “做生意不图一时之快,且爹临走前让你多注意燕季同,若是他有其他要求或消息,可发电报去新京通知。” “明白。” 池砚舟很难讲自己今天便差点得罪燕季同,让其参与郑可安的事情,那定然是得罪人的。 聊完店铺一事,徐妙清吃饭期间又说道:“郑校长今日未在学校露面。” “他每日都去学校吗?”一校之长其实并非每日都在学校坐班,例如警察厅厅长就并非时时待在厅内,各种会议以及聚会等活动,都需要出席参加。 “郑校长接任冰城女高以来算得上勤勤恳恳,每日基本都会出现在学校之中,坚守岗位认真工作,今日没有露面我猜测与郑可安一事有关。” “确实在情理之中,毕竟女儿遇上如此大事,他作为父亲理应前去关怀劝慰,今日郑可安也未去医院上班。” “你怎么知晓此事?”徐妙清的反应非常敏锐,仅一句话便抓到重点所在。 警察厅特务股应当是不会关注医院的事情,作为特务股的警员池砚舟因何了解? 二人如今身份,其实心中互相略有猜测。 于是在不违反纪律的前提之下,尚可闲聊只言片语。 但今日显然无法多言。 因何? 池砚舟猜测郑可安身份可能同组织有关,那你如今告知徐妙清此等信息,岂不是暴露组织同志? 虽无法确认此猜测,但出于谨慎不可告知。 故而池砚舟只表示听警察厅内警员提及,徐妙清认为发生命案,或许警察厅也会插手调查一下。 倒也合理! 可这便就是两人之间的隔阂。 非他们自身有隔阂,而是身份不同所带来的没有办法消弭的隔阂。 也正是因此原因存在,使得二人无法坦诚相见。 其实二人对此心知肚明,都在尽力平衡,意图有朝一日亲密无间。 吃过饭回房休息,第二日各自赶去工作。 金恩照嫌一日调查时间尚短,想多调查几日。 可今日携池砚舟、杨顺无所事事。 特务股并非让你调查苏良材究竟何种身份,而是要让你调查他的死因是否正常。 可医院方面表示乃是工作失误。 警察厅方面燕季同亲自查看尸体,确认医院医生所言非虚。 金恩照三人并非医科专业,更是不知该从何查起,郑可安的身份导致你无法对她进行审讯。 闲逛一日金恩照看着池砚舟。 被其看的浑身不自在,池砚舟忍不住开口:“队长若有事情,不妨明言。” “目前情况你心知肚明,调查陷入僵局只怕也难破局,郑可安作为唯一当事人,我们不查她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金恩照正色说道。 言之有理。 苏良材已死。 郑可安确实成为唯一当事人,同样也是嫌疑人。 你调查此事,不询问郑可安任何信息,不从她这里入手,确实说不过去。 杨顺一旁开口:“但郑可安的身份放在这里,此前她父亲不在冰城,特高课课长也不是住田晴斗少佐,我们尚可利用警察厅特务股身份压人,现如今只怕科长出面才能压得住。” 若惊动科长出面,还要他们作甚? 金恩照对池砚舟说道:“你同郑可安虽有摩擦却也算是多有接触,不如你此番就借着关心看望的理由,同她近距离相处一下,旁敲侧击当夜诊断情况以及判断她的反应,我们也算给股内一个交代。” 娘的! 池砚舟心里暗骂。 你一天就知道给我出难题,他是真不愿意同郑可安打交道。 可金恩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句句所言,皆有道理。 郑可安必须查,理由充分。 若想不动神色调查,三人之中确实只有池砚舟最为合适。 想拒绝可嘴巴怎么都张不开,因为你拒绝的理由不够充分,只是出于对自己的考虑。 金恩照岂会理会? 任务当前,大局为重! 这浅显道理何须人教? 杨顺心知池砚舟为难,本意出言帮忙解释,池砚舟却先一步答应:“队长说的是,属下万不可退缩不前,郑可安便交给我,寻机会前去打探一番。” “这才对。”见其答应,金恩照脸上浮现笑意。 池砚舟心中很明白,今日杨顺就算开口,事后他大概率还是难逃此劫。 平白无故让金恩照忌惮杨顺同自己的关系,则不划算。 且盛怀安若知道此事,只怕也会同意金恩照的安排,池砚舟索性就答应下来。 怕不能解决问题。 直面心中恐惧,才是最为有效的办法。 不愿接触郑可安并非郑良哲威胁之言,说到底还是警察厅特务股警员,郑良哲就算认识特高课课长住田晴斗又能如何? 住田晴斗不可能因为郑良哲,就无缘无故的处置警察厅警员。 因为作为日本人,住田晴斗更愿意看到伪满政府之内,存在池砚舟这类警员。 日本人要你是让你工作的,而非明哲保身。 言语上住田晴斗肯定会多有责骂,但只要池砚舟因工作正常调查不犯错,实际处罚便不会有。 他怕的是什么? 是昔日同学、往日老师。 若将其认出来,则麻烦多多。 面对旁人池砚舟自信无比,面对此二人虽也表现如常,可内心深处确实带有一丝担忧,这点必须要承认。 但目前看来想要完全躲避实属无稽之谈,短短数月接触频繁,日后两人若都停留在冰城,只怕也难逃清净。 索性池砚舟打算冲破心魔。 你凭什么认出我? 保持敬畏不假,却同样要充满自信。 第二百一十四章 探讨商议 避无可避。 无需再避。 事情进展到如此地步,理应顺势面对心中恐惧。 由他进行旁敲侧击,责无旁贷。 “何时开展行动?”金恩照大有迫不及待之感。 “登门联系显得不妥,关系还未到如此地步,属下认为应当待对方重回医院工作实习,偶遇关怀更加自然。” “也好。” 既如此打算今日便也不必街上闲逛,入夜金恩照宣布解散。 杨顺同池砚舟一道离开途中问道:“池兄何必答应?” “势比人强没有拒绝的余地,且你不可过早在队长面前表露心迹。” “多谢池兄指点,只是郑可安一事当如何应对?” “让我前去暗中调查只能奉命行事,但调查不到结果我也无能为力,至于郑良哲顶多会对我更加不喜,却难插手警察厅之事。” 此刻杨顺算听明白,池砚舟调查不会尽全力,无非做做样子。 对此他非常理解且认同,谁不是想先明哲保身,再言其他。 若仅想立功只怕头撞南墙,且还容易为他人做嫁衣,何苦来哉。 警员是人。 而非圣贤。 考虑问题的出发角度定是自身,不然与抗日反满成员何异? 因此在杨顺面前表示自己不会深入调查,池砚舟是故意为之,便是如此让一切显得更为合理。 日后他说郑可安没问题。 是真的没问题? 还是包庇? 其实都不是。 只是他不愿意招惹麻烦罢了。 路口同杨顺分别,池砚舟前去地德里,昨日约见今日宁素商应当已经在等待。 他却还是谨慎的先路过三岔路口。 确保信号无误才前去地德里。 情报工作任何细节不可忽视,所有真相与凶险都在蛛丝马迹之中,池砚舟如今深有体会,岂敢大意。 安全抵达地德里见到宁素商,二人握手后相对而坐,宁素商说道:“你在情报中表示医院患者苏良材身份并不简单,且推测新京来人与此事有关,所以认为苏良材极有可能是中央保安局成员?” 在昨夜提供的情报之内,池砚舟确实做出如此分析。 中央保安局成立,且在冰城开展情报工作。 其内成员利用各行各业身份进行掩护,苏良材若背后有秘密身份,确实有可能是保安局成员。 “新京方面来人,且调查让特务股负责,多处线索表明苏良材极有可能是保安局成员。”池砚舟肯定自己此前分析。 “因此你认为苏良材的死不是意外?” “我怀疑同郑可安有关。” “郑可安?” “此前医科大学安瓿瓶一事是组织所为,那郑可安的身份便成疑,如果制造意外暗杀苏良材的行动是由组织主导,那么对方保安局成员的身份特委应当是清楚的。”池砚舟觉得这件事情对组织而言,或许不是秘密。 可宁素商却表示:“此前医科大学安瓿瓶一事特委知之甚少,其保密程度之高实属罕见,若苏良材之事同那人有关。只怕保密级别同样很高,特委是否知情犹未可知,且就算负责人知晓也绝不会透露给你我。” “但我现在很难避免和郑可安的接触。” 宁素商明白池砚舟如今心中担忧,她正色道:“你仅需做好警察厅特务股警员,应做之事便好。” “不予理会?” “假若真如你推理所言郑可安乃组织同志,她所执行计划必然是组织认真商议后制定,所遭遇的调查等后续问题都会考虑在内,无需你去帮忙解决。” 闻言池砚舟暗自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 宁素商继续说道:“若她并非同志,更不必你理会。” “明白。” “至于昔日同学身份,你需克服内心恐惧。” “这点我会做到。”池砚舟非常认真且坚定的说道。 宁素商则继续道:“医科大学内的组织同志究竟是谁,按照纪律我等不可探查,且潜伏同志之间不能互通身份乃是铁律。故而你心内深处不可过多去想这件事情,工作中更不能有所表现,你首要任务是伪装潜伏,并非保护、掩护同志。” “我明白。” “你只需将情报送达,我会交给特委负责人,他统筹全局自然清楚所有事宜,真到需要互通身份携手共进的时候,自然会做出安排。” 这番话让池砚舟心中焦急感渐消。 池砚舟确实无需考虑太多,那不在他应该考虑的范围之内,他只需将情报汇报组织便可。 例如现在所掌握的信息。 特委负责人会根据这些情报,做出最佳安排。 安排可能不会告诉你,但你的情报起到作用便好,真到紧要关头需要合作,特委负责人自会安排相互配合,在此之前彼此仅需做好各自的潜伏工作便可。 所以从这一刻开始,郑可安究竟是不是组织同志,不再重要! 她在池砚舟眼中仅是郑可安罢了。 面对时同样要万分谨慎,不可心存侥幸。 放下心中包袱,池砚舟开始谈论工作:“新京来人令警察厅特务股配合调查,应该是不愿暴露保安局,苏良材身份极有可能是日本人,但同特务科联系的人或许不是,他这几日停留冰城,说不准会同其他保安局的人会面,盯着他指不定能有发现。” “根据你提供情报内的信息,以及此人的体貌特征等,特委已经安排寻找,但目前还未有线索。” 仅一日确实难觅得真身。 “可以命组织安排一人在警察厅外等待,有关郑可安的调查任务近日就会结束,到时对方可能会再临警察厅询问详情,组织同志可在他离开时进行跟踪。” “好。” 有关郑可安的调查,池砚舟还是打算敷衍了事。 但并非是所谓的保护同志。 而是他的身份本就应该如此,当然要保持原计划不变。 金恩照看来也不是非要深入调查,应会选择汇报调查结果,那么所谓的调查工作告一段落是情理之中。 新京来人必然要询问一番。 乃是监视对方的最佳时机,毕竟此前池砚舟没有探查到有关他的信息。 保安局对冰城的暗中布局异常凶险,能提前掌握些自然至关重要。 只是池砚舟心中多有不解,若郑可安乃是组织同志,保密级别如此之高,又岂会冒险暗杀苏良材。 行动队锄奸杀苏良材应该更为妥当。 再者为何要杀苏良材,利用其掌握更多有关保安局的情报,不是更为重要吗? 虽有疑惑却不可打探,纪律便是如此。 池砚舟只能暂且放下心中疑虑,将掌握的情报和做出的推理全数汇报,他的工作便没有遗漏之处。 宁素商在他临别前交代:“面对郑可安不要心中恐惧,你只是池砚舟。” “明白。”池砚舟言语坚定。 农乐童已死。 或许死在密林,又或许死在被徐妙清救醒的那一刻。 也有可能死在了香坊区,警察厅调查到线索的那一瞬间。 如今只有池砚舟! 第二百一十五章 告一段落 屋檐冰柱悬垂,竟比寒冬腊月更甚。 夜里隐借月光映照宛若无影,其坚硬锐利之感杀伤力十足,早年抗日反满战士利用冰柱暗杀汉奸一事,并非个例。 随处可见、随手可得。 防不胜防! 那时池砚舟也常常幻想利用冰柱刺穿敌人咽喉,报仇雪恨当可心中畅快,郁气得舒。 到今日他则窥得反满抗日之全貌。 各位前辈同志牺牲前的谆谆教导,他岂能无动于衷。 回到家中与徐妙清闲谈后各自休息,第二日前去警察厅报到,与金恩照、杨顺汇合。 今日杨顺则不必跟随,毕竟后续调查全凭池砚舟一己之力。 金恩照协同便可。 杨顺留下培训漫漫。 昨日都未进行培训,再者也就最后几日,随便糊弄一下便可结业。 同金恩照一道离开警察厅前去医院,借口乃是伤口换药。 实则皮外伤换药与否都可,但此番为创造偶遇场面。 探听得知郑可安今日已经前来继续工作,苏良材无亲无故导致没人前来闹事,再者医院刻意隐瞒加之当时夜深知晓人员较少,消息并未流传太广。 陪同换药路过郑可安诊室门前,见其坐在医院前辈医生身后学习,脸色尚可看出内疚之感。 内疚? 此刻池砚舟难辨,究竟是无心之举致人死亡后的心内愧疚。 还是演技在发挥作用。 金恩照推门进入诊室需要医生检查伤势恢复情况,池砚舟则顺势进来看到郑可安,他主动点头微笑示意。33qxs.m 后医生让金恩照脱衣进行检查。 “郑小姐可否回避?”金恩照主动询问。 “医者父母心。” “还望能回避片刻。” 病人要求郑可安不便非要反驳,只得起身离开诊室,池砚舟跟随而出。 站在走廊郑可安率先开口:“你还在调查我?” 警察厅特务股前来医院调查一事,郑可安自然能知晓。 池砚舟非常坦荡出言:“此前股内确实安排调查,但调查结果显示乃是一场误会,今日不过是陪同队长前来复查罢了。” “惊动特务股?” “因令尊与刑事科费科长关系匪浅,于是命特务股负责调查,走走形式罢了。” “不是专程寻我,今日岂会恰巧出现?” “实不相瞒确实专为郑医生而来。” “还是叫我郑小姐吧,医生二字我如今听来讽刺。” “郑小姐。” “不为调查,你寻我作什么?” 面对此问题,池砚舟苦笑说道:“令尊此前当面警告不可再对你进行调查,但我在警察厅内身不由己,今日想烦请你同郑校长解释一番。” 郑良哲当面警告过池砚舟? 此事郑可安确实不知。 “你不过公事公办罢了。” “多谢郑小姐谅解。” “我爹随口说说而已,你不必放在心上,毕竟冰城警察厅之事,他岂能有资格插手。” “郑校长胜友如云,各处都说的上话。” 二人目光相对都在打量。 池砚舟不可探查郑可安身份,她亦不能探查池砚舟身份。 但两人此刻心中都有猜忌。 并非潜伏工作存在失误,实则此前任务暗中有所配合。 金恩照故意在内拖延时间,导致医生检查较慢。 池砚舟便顺势说道:“工作失误乃人之常情,郑小姐不必放在心上。” “越是说的轻描淡写,越是显得我罪孽深重。” “善恶不过一念之间。” “善恶?” “早登极乐世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歪理邪说。” “郑小姐也需想开些。” 交谈至此金恩照被医生送出来,毕竟皮外伤都好的差不多,在里面纠缠无意。 “再会。”郑可安走进诊室。 池砚舟于身后道:“告辞。” 由医院出来,金恩照迫不及待询问:“接触交谈感受如何?” “郑可安情绪低落内心愧疚,可见医疗事故对她影响颇深,言谈之间提及自己罪孽深重,属下观之应是一场意外而非设计。” 此刻不必说模棱两可之言,该下结论时便可直下结论。 日后错误? 郑可安演技高超被其欺骗罢了。 也不能证明池砚舟便有问题。 此番他是不想沾染麻烦,意图早早结案情理之中,金恩照也理解。 眼看最后调查手段都宣告无果,金恩照说道:“一同随我回去厅内汇报股长。” “是。” 一同汇报? 金恩照无非是想要多找个人承担责任。 可偏池砚舟现如今愿意承担此责任,因带给盛怀安的感觉无非就是金恩照没有担当。 池砚舟却已经同他相差无几。 二人回到警察厅特务股,进入盛怀安办公室内。 金恩照做工作汇报:“医院提供的信息,以及燕股长当场检查的结论,都表明事情只是一场误会。且池砚舟同郑可安接触交谈,通过言语判断认为对方并非事先设计,如今尚在深深自责之中。” 言罢他示意池砚舟开口。 “属下与郑可安闲聊时留心观察,她所表现不似伪装,可见此事对她打击很大,因而应当是一场巧合。” 盛怀安听完汇报出言:“调查告一段落。” “是。” 实则当时傅应秋将任务下达,盛怀安便不愿蹚浑水。 郑可安背后势力错综复杂,不易开罪。 再者中央保安局一事他心中清楚,地位尚在警察厅警员之上,可偏与特务科所负责工作内容高度重合,算是突然就被人骑在脖子上。 日后若成立地方保安局,只怕警察厅特务科警员会沦为“打手”。 地方保安局提供信息制定行动计划,但因身份都是潜伏不宜行动,特务科便要肩负行动职责。 换言之很有可能会成为所谓的行动队。 到时地位一落千丈! 此前来见傅应秋之人,在保安局内不过边缘人物,却是科长亲自接见,且言谈之间趾高气昂,盛怀安心中多有不喜。 调查无果便是结论。 若他们不信大可自己去调查,盛怀安还不乐意伺候。 将池砚舟、金恩照打发离去,他便通知此前来人调查结果,本意是不让其再来警察厅。 可对方听闻短短几日便下结论,认为特务股有敷衍了事之嫌,便想亲自来寻傅应秋要个说法。 走出办公室的金恩照低声说道:“股长怎么看来对此事兴趣不大?” “队长您兴趣大吗?”池砚舟一句反问,金恩照如梦方醒。 他都不愿招惹麻烦。 盛怀安岂会愿意。 “可见我们如此调查结论,也算是股长乐意见到的。”金恩照此刻心情放松了些,之前总是担心调查不利,惹得盛怀安不悦。 “队长调查结果与股长不谋而合,不愧是最为了解股长之人,只怕股长此刻心中也是暗自感叹。” “不过是跟随股长的时间较长罢了。”金恩照很喜欢池砚舟的马屁。 不刻意。 却总能说到心坎里。 第二百一十六章 深夜会面 调查宣告结束众人可得休息。 矿山方面目前并无消息传来,潜伏警员暗中观察毫无建树,实则便是警察厅特务股之目的。 却无形之中苦了潜伏的两名警员。 许是要安插在矿山之内久不见天日,虽说股内因外勤特殊性发有津贴,可身处矿山之内何处去花? 警员怨声载道无人理会,至于日后是否会换人犹未可知。 谁有空管两名边缘警员? 这便是非常现实的问题,池砚舟因何要向上爬,就是为避免有朝一日遇到此类问题。 他若非同金恩照关系好。 加之在盛怀安面前有所表现。 按照他此前与李衔清的关系,只怕也要被金恩照发配矿山,到时他潜伏警察厅则毫无意义。 如今能置身事外,便是此前经营起效。 杨顺结束对漫漫培训也凑过来,口中询问:“调查一事如何?” “结束。”池砚舟二字便让其安心。 对池砚舟之能耐更是认可。 就在三人闲谈商议晚上聚餐时,当日由傅应秋办公室离开之人,再度进入警察厅。 见状池砚舟松了口气。 组织同志已经在警察厅外严阵以待,生怕此人不出现。 如今得见此人现身,池砚舟根本没有过多理会,免得露出马脚。 而是提议说道:“晚上不如前去吃‘老仁义蒸饺’。” 杨顺在冰城举目无亲,夜里回去吃饭都是问题,金恩照相差不大,故而总是喜欢一起聚聚。 池砚舟为拉近关系虽有家有室,却也乐意跟着凑热闹。 提起老仁义蒸饺金恩照熟悉,杨顺却也有耳闻:“回民饺子馆?” “你都知晓?”金恩照笑问。 “这名声可不小。” “那晚上便吃蒸饺,再来一份抄牛肚。” “今日我做东,二位矿山劫后余生理应庆贺。”池砚舟表示他来买单。 几人客气一下便就此决定。 新京来人前去傅应秋办公室久不见出来,他们收工便要出发前去饭店,跟踪工作并非由池砚舟负责,索性直接离开并无影响。 这老仁义蒸饺店址在西傅家甸区西顺街105号,早年是买了四间倒闭的娼妓馆房,每间5米打通间壁共计20米,开业回民饺子馆。 为何盛名不衰,风味不变? 其关键就在于严格的选料,和高超的制作技术。 此买点并非冰城本地人的杨顺都略有耳闻,途中活跃气氛说道:“听说购肉一定要选四至六岁口的小乳牛肉,且挑选部位极其讲究,只要肋条上脑、腰窝、尾根、前去一刀的脖头。 哈拉巴、紫盖、腱子以及牛油不要。” 池砚舟回应道:“确实有如此说法。” “更加神乎其神的是,老板有独到的选肉特长,一搭眼就能看出哪块是乳牛肉,哪块是老牛肉,哪块是公牛肉,哪块是母牛肉。 且还能够根据气味辨别出是吃草的牛肉,还是吃饲料的牛肉,根据牛肉丝纹粗细,分辨出菜牛和役牛。”金恩照早也听过有关此类传言。 杨顺闻言皱眉道:“只怕是宣传噱头。” 看一眼肉便可知前世今生? 他屯子内杀了多年猪的大爷,都不敢说这种话。 闲谈间来至店铺果然座无虚席,清真馆子回族人士较多,杨顺很有眼色上前交涉。 做生意之人都为和气生财。 得知警员身份当即引其入内,安排一处隔断雅间,口中言谈乃是为贵客预留。 此跑堂做事滴水不漏,迎来送往可谓是热情周到。 贵客? 小小警员罢了,难当贵客二字。 可如今冰城之内,警员确实身份地位有所不同。 警察厅内很难有切身感受,毕竟都是警员还有日本人等,你只有听命行事的份。 但在类似饭店之中则有不同。 “先来半屉蒸饺,再来一份抄牛肚。”池砚舟点菜。 此店铺蒸饺蒸制时不可两层,仅能一层一屉。 且一屉之内摆放一百个蒸饺,不可多不可少。 半屉则是五十个,先吃再说。 “几位长官先喝茶看报稍等片刻,本店蒸饺都是现做,大概需要十几分钟。” “规矩知道。” “小的多嘴。” 等跑堂的离开杨顺目光开始四处观看,毕竟此前都是听说,今日终于得见。 “味道闻着倒是独特。” “卖点便在于此。” “队长喝茶。”杨顺将茶为二人满上。 不多时蒸饺等物端上,三人大快朵颐确实鲜美,赞不绝口。 虽只有半屉可其内馅料俱是真材实料,加上其他菜品足以吃饱,池砚舟便起身前去结账。 却在角落见到新京来人也坐在饭店之内。 独自一人前来吃蒸饺。 池砚舟目光没有任何停留,且也未在饭店之中巡视,组织同志应当也在暗处观察。 他正常结账付钱同金恩照、杨顺离去。 打算下次见宁素商后,再询问今日跟踪调查之线索。 门前分道扬镳金恩照先行离去,杨顺闲聊两句也坐车回去马家沟区,池砚舟坐人力车返回新阳区新安埠。 此刻饭店内之人吃过蒸饺结账离开,路途中多有走走停停且绕路不止,可见警惕性极高。 好似确保无人跟踪后,才改道进入南岗区。 进入铁岭街的一家咖啡馆内,角落一人等待已久,杯中咖啡早无一丝热气冒出。 新京来人在其对面坐下,口中说道:“警察厅傅应秋态度良好可调查不利,想让其继续深入调查却言没有必要,我看都是想要明哲保身不愿出力之人。” “人之常情。”咖啡店内等候之人平淡出言。 “绕路前去吃了老仁义蒸饺确实味道不俗,途中多有观察确保无人跟踪,让你久等。” “安全第一。” “苏良材之死总觉得不会仅仅只是凑巧,可偏郑可安背后势力错综复杂,新京方面看在她爷爷的面子上不愿调查,冰城也因她父亲的原因不想深入,可我总不甘心就如此作罢。” 调查郑可安一事。 新京的中央保安局想不了了之。 冰城方面警察厅亦是如此打算。 反而是眼前之人自己不愿放弃,心有不甘。 “你想自己调查?” “冰城我人生地不熟如何能调查,我想你帮我。” “帮你?” “若真调查到线索其重要程度你是清楚的,对你我都有极大好处。” “你有何用?”等待之人问题出口毫不留情,新京来人好似早就习惯对方说话方式,没有丝毫生气之感。 而是解释说道:“我能帮你吸引警察厅目光。” “不够。” “若不慎惊动郑良哲,我可出面用保安局身份压他。” “好。” 冷掉的咖啡此人没有再碰,起身直接离开。 新京来人对其态度早就见怪不怪,反倒自己将咖啡端起饮下,稍等片刻才从店内走出。 第二百一十七章 出马仙家 自南岗区铁岭街朝着山街走来,后顺着山街进入埠头区霁虹街,此路线途径冰城警察厅门前,新京来人却无所谓。 下榻酒店则在埠头区大安街。 冰城特委同志一路跟随,目送其进入酒店之内,方才转身离去。 此刻池砚舟早已回到家中,由徐妙清口中得知徐南钦近日就会返程冰城,新京方面有电报送来。 “看来商谈顺利。” 已在新京停留几日,后续再随便看看时间便也足够,去前就告知快则五日、慢则七日。 “没在电报内提及商议一事,可见应是顺利的。” “如此便好。” “稍后天气回暖也适宜装修动工。” “等伯父回来再看要如何施工。”池砚舟对此难帮上忙,且也分身乏术。 徐妙清今日得闲去店铺看了一眼,杂物都已清理干净,但周围商户见状还以为要关门歇业,多有打听店铺售卖、租出情况。 都在冰城这一亩三分地。 徐南钦卖掉一个铺面的事情众人略有耳闻,因此觉得西傅家甸内的铺子是否也会出手,此位置可是抢手之地。 有认识徐妙清的今日拦路询问。 她都用不知情搪塞过去,至于诊所一事不便张扬,毕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未开业前不宜声张。 徐妙清另开口询问了几句郑可安的事情,池砚舟表示已经回医院继续工作,并未引起轩然大波。 “竟无半点消息流传?”此类事件本应成为谈资,可此番知情人甚少。 “舆论口舌皆在对方权柄之中,多方施压封锁消息又有几人敢口口相传,冰城每日暗中之事不知几何,倒也无需大惊小怪。” “也是!” 各自上床休息,第二日一切照旧。 池砚舟刚到警察厅便见金恩照面色发苦,凑上前去询问:“队长可是遇到麻烦?” “一大早便被股长叫去训斥一番。” 盛怀安上工确实够早,池砚舟这才刚到警察厅,他这边都已经训斥结束。 “股长还因郑可安一事?” “倒也不是,有关医院调查结果其实股内、科内都能接受,可偏有人不愿意就此作罢,寻科长纠缠不休弄的股长跟着不喜,心情不好我等自然触霉头。” “什么人能对科长如此无礼?” “股长未明言,可见身份应当不同。” “那我们现在又该如何?” “漫漫培训是否结束?” “已经结束。” “今日去街面上巡视、盘查,看能否掌握线索。”金恩照实则不是想去街面巡视、盘查,无非是想躲躲清净,免得盛怀安心中不喜再将他一顿训斥。 杨顺非常有眼色,见二人离去亦是跟随。 走出警察厅金恩照松了口气,一大早劈头盖脸可谓郁闷。 顺着义州街朝着马家沟区走去,路上金恩照皱眉突然问道:“我这段时间确实时运较低,早晨洗脸照镜子时都觉得印堂发黑,你们说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大仙看看?” 此前池砚舟不过随口一提。 谁知今日金恩照又旧事重提。 “确实应该看看。”池砚舟顺势说道,反正此事看与不看感觉相差不远,看看还能显得自己关心。 杨顺见池砚舟表态,便开口说道:“我在呼兰县警察署时,就听人说顾乡区有一位出马仙,手段高明口碑载道,队长若是想看不如去问问。” “顾乡区这位出马仙听闻供奉的是白家老祖,寻她的人着实不少,且不是谁都给看。”池砚舟也有过耳闻,毕竟这些谈资都是一种消遣。 白家老祖,则是刺猬。 “不如去看看?”金恩照言语犹豫,其实无非是想二人相劝。 池砚舟非常有眼色说道:“不如让杨顺先去打探一下,看对方是否具有真才实学,还是徒有虚名。 且也询问能否为队长答疑解惑,毕竟此门道内说思较多,直接登门恐怕不妥。” “言之有理,杨顺你且先去看看,我们二人在木兰街等你。”金恩照对此知之甚少,池砚舟言之凿凿确实有理,他肯定是采纳建议。 木兰街距离顾乡区不远,后续进退都方便。 当夜便是同王昱临赶赴木兰街参与抓捕行动,同李衔清、金恩照纠缠在一起,李叔也由此牺牲。 今日再临木兰街却早已物是人非。 短短数月大有沧海桑田之感。 杨顺临别前池砚舟给他一个眼神,二人默契倒也不错,深意互相明了。 在木兰街饭店内吃饭等待。 下午一点半左右杨顺气喘吁吁而来,池砚舟为其倒水一杯。 端起一饮而尽方才开口:“顾乡区内的这名出马仙在当地名气很大,甚至有传言可以过阴捞人、问罪等等,总之慕名而来的人极多。” “看来确实有几分本事?”池砚舟顺势开口帮忙附和。 “但早年泄露天机过多,加之过阴损害身体,三年前就立下规矩每月最多出手十次。” “这个月可还有机会?”金恩照此刻自己就已经开始询问。 “还剩最后一次。” “可有人预约?” “预约之人乃是一商户,今日对方恰逢到场,属下暗中同他亮明身份寻个方便,这名额便让给队长。”m.33qxs.m “不错。”金恩照觉得杨顺办事能力不俗。 “那事不宜迟。” “走!” 跟着金恩照走出饭店,杨顺给了池砚舟一个事情办妥的眼神。 三人来至出马仙住处,就是一处民房。 但其内有一间屋子供奉白家老祖。 六十来岁的妇女闭眼坐在云烟笼罩的屋内,线香缭绕。 且要求金恩照一人进入足矣,其余随行人员需在外等候。 进入关门金恩照坐在蒲团之上,出马仙先是燃香口中喃喃自语,后将香插进香炉方问道:“所问何事?” “时运不济。” “具体一些。” “工作上毫无寸进且屡屡犯错,可偏偏又并非我之责任,但深陷其中麻烦缠身,想解决此类问题。” “生辰八字?” 金恩照将生辰八字告知,对方口中又是自己听不懂的话语,片刻后说道:“怪哉。” “有何奇怪?” “我算出你命犯小人本欲帮你化解,可偏这小人情况飘忽不定,好似已经不在人世。” 听到此言金恩照立马说道:“会不会是已经死了?” “若是死了理应再无犯小人之谈,除非死的极其不甘,阴魂也对你多有纠缠。” “难道真是如此?”金恩照自己也不知道。 “你可知对方情况,出生年月?” “知道……”金恩照心中所想则是李衔清,入职警察厅时资料经过调查,他自然知道。 炕上出马仙笑了一声说道:“原来如此。” “还望解答。” “你1908年生人,生肖是猴,那人1896年生人,生肖同样是猴,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你自是明白,可猴群之中尚有猴王你可知晓。” “猴王?” “他在事业上对你多有影响,甚至于运势要远超于你,若非突然毙命只怕你已是手下败将。” 出马仙之言金恩照不愿意听,觉得胡说八道。 只是此刻不宜翻脸,还想听听她后续何言,再者李衔清的能耐,有目共睹! 第二百一十八章 龙猴相合 犯小人! 时运不济。 且言自身能力不足,若非对方暴毙只怕处境尚比此刻还差。 死后阴魂不散压低运势,以至于诸事不顺。 细细想来确实乃是李衔清进入警察厅后,方觉磕磕绊绊。 金恩照开口再问:“可他人都已死,还能翻江倒海不成?” “运势正旺,逆天改命之际毙亡,怨气之深实属罕见,一抹执念全数系于你身,饶是年轻气盛肩头三火正猛,也遭受不轻影响。” “可有破除之法?” “人都已死何须担忧,任他生前千般本领万般变化,如今身死道消不足为虑。” 听闻此言金恩照暗自点头。 确实有道理。 死人怕什么? “我不必理会?” “不必理会,只需平日里小心些,过个一年半载便毫无影响。” 一年半载? 寻常人也就罢了,大不了等一年半载。 可金恩照身处警察厅特务股工作特殊,十天半月影响都极大,何况一年半载。 若真倒霉如此之久。 只怕都要沧海桑田! “能不能尽快解决?” “大可不必。” “还望告知破解之法。”金恩照直接掏钱放在香案。 出马仙家见状,沉吟片刻说道:“两猴相争,胜怕也只是惨胜,且此番大有胜之不武之意。若想运势重回自身,斋戒焚香三日即可,执念怨气消散无踪。” 听闻如此简单金恩照心中暗骂,不给钱就让人等一年半载? 装神弄鬼! 尤其是对方口口声声总说自己不如李衔清。 若不是心中对玄学一事略有担忧,只怕都想将此处砸烂。 “如此简单?” “你本就运势不高,恢复正常不难。” “运势不高?” “背井离乡、无根浮萍,何来运势?” 金恩照微微咬牙问道:“能不能提升些运道?” “这……” “加钱。” “猴五行属金,五行之中土生金,属龙之人应当可以进行帮扶。” “属龙之人?” “相合、上吉,呈三合水局,明合、极佳。” 龙! 金恩照脑海之中瞬间闪过池砚舟面庞。 1916年生人属龙。 如此巧合? 再看面前出马仙家难辨真假。 且金恩照想到李衔清,同样属猴。 便是得池砚舟配合行动,直接成为警察厅福将。 福将! 此二字足以说明问题。 如此看来李衔清便是得到池砚舟帮扶,龙猴相合才能压自己一头,仔细分析倒也有些道理。 可若按照如此说法,那池砚舟如今便是听命自己,为何运势不改? 金恩照皱眉询问:“若已有属龙之人工作之中相帮,为何不见起色,莫不是对方心中另有所属?” “非也。” “何解?” “你真的信他吗?” 出马仙家反问一句,嘴角露出高深莫测微笑。 真的信吗? 岂会。 特务股警员难谈信任,乃工作习惯导致。 “心诚则灵,且信则有不信则无,不必过多纠结。”出马仙家示意金恩照可以离开。 “你这岂不是自身所言,前后矛盾?” “无非养家糊口的本事罢了,承蒙惠顾。” 可对方越是如此,金恩照心中便越想得多。 一点钱财他倒也不在乎,起身离去。 池砚舟、杨顺见其出来上前询问:“队长,说的如何?” 金恩照略带深意看了池砚舟一眼,眼底含有审视。 莫不是故意为之? 口中却道:“天机不可泄露。” “那就先行离开。” “走。” 杨顺落在身后回望屋内,出马仙家轻轻点头示意无误,三人由顾乡区返回南岗区。 金恩照一路未有言语。 实则心中多有考量。 虽运势一事乃是由池砚舟最先提起,可早已过去多时,今日乃是他心血来潮突然旧事重提。 且顾乡区出马仙却是杨顺率先开口,并非池砚舟所选。 后续也由杨顺前去一探究竟,池砚舟同他一直在一起,并未离开过。 想提前寻出马仙家串通,只怕较难。 另有可能则是池砚舟与杨顺串通一气,只是金恩照觉得杨顺岂敢? 虽是因池砚舟帮忙加入警察厅,可地位悬殊一目了然,难不成魄力如此之巨? 若有此魄力,何故呼兰县警察署蹉跎时日。 主要想法还是李衔清当时势头正盛。 调查早年间磐石县一事,阴差阳错惹恼郑可安,却硬生生寻到一条线索,将失踪多年的农乐童找到。 名单、地图尽数拿到手中。 你说这里面没有运气成分? 要让金恩照讲,全是运气! 可偏李衔清就有这样的运气,当日谁负责接近郑可安,正是池砚舟。 还有李衔清通过抓捕胡匪,却调查到抗联电台情报。 第二百一十九章 原来是他 通远街向北进新阳区。 经民安街至安心街回安吉街。 路途之中遇警察署沿街盘查,虽着便衣却互相熟识,闲聊两句擦肩而过未出示证件。 冰城每日检查较为频繁,众人倒也习以为常。 但近年来苛捐杂税日渐增多,对此伪满政府方面有不同看法,却无可奈何。 夜间沿街盘查实则也有强行销售巧立名目的保险、税务等,甚至于成立反满抗日协会等组织,强制收取入会费用。 百姓苦不堪言。 且报官无门! 徐家倒是好些,毕竟池砚舟同为警察厅人员,例行方便默许都会给留。 行至门前扣响门扉等待徐妙清开门。 金恩照此刻坐在家中沙发之上若有所思,虽今日心中不满,且怀疑颇多,可有几句话确实说在他心坎之上。 首先则是李衔清比他强。 不承认仅是嘴硬,盛怀安破格让李衔清加入特务股,实则目的金恩照岂能心中毫无猜忌。 且李衔清势头之猛着实出乎意料,若能活到今日确实结局难料。 其次便是背井离乡,无根浮萍。 独在异乡为异客,金恩照倒不至于每逢佳节倍思亲,却也常常会想日后如何? 留在冰城那便要在此扎根。 所谓朋友他自是不信。 摸爬滚打多年什么场面都见过,求人不如求己。 故而向上爬则是唯一途径,当你地位足够高,你身边会有无数朋友。 烟灰缸内烟头已经不下十个,金恩照将手中已经要燃尽的烟头按灭在其中,心中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池砚舟本就是他手下警员,为何不用? 且近日对方表现确实不错,股长面前都敢开言相助,更是陪同前去医院等等。 手指再次摸向烟盒其内空空如也,金恩照才觉口干舌燥嗓子发痒,起身倒了杯水一饮而尽。 他之想法池砚舟此刻未知。 正同徐妙清坐在一起吃饭,张婶今日所做几个小菜,俱是大补之物。 池砚舟见状笑道:“张婶倒是很关心你我之事。” 闻言徐妙清在他面前也不耳红,笑着回应:“只言片语间张婶表示仅有你我二人在家,行事方便。” “怎么个方便法?”池砚舟故意追问。 徐妙清面色不改说道:“自然是方便做些补身子的饭菜,爹在家时年岁已高不宜食用,张婶不便烹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言语之中徐妙清倒是少落下风。 吃罢饭二人回到屋内。 第二百二十章 将水搅浑 中央保安局暗中行事隐蔽诡谲。 其成员发展更是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冰城之内究竟人员几何尚未可知。 摊位老板、警察署主任等都与其有千丝万缕之联系,足以见微知著。 冰城环境只怕早已布满凶险。 例如此番郑可安一事,陆言的参与令人始料未及。 宁素商针对池砚舟之言问道:“你有何看法?” 看法? “应当是特委有何看法?” “欲意插手。” 欲意插手! 四字隐晦表明郑可安身份不俗,不然岂会有所关注。 只是特委仅是给出任务方向,却不会明确告知线索,宁素商此刻不言,池砚舟默契不问。 “秋志用由新京赶赴冰城督促调查,只怕对中央保安局在新京布局并不清楚,且保密程度非秋志用可知。”池砚舟率先敲定此观点。 则是表明继续监视跟踪秋志用,并不会有更多收获。 保安局行事突出保密二字。 秋志用并非日本人,更是知之甚少。 “没错。” “且陆言是否为保安局成员难以确定,跟踪监视同样收获极少,且长时间对其进行所谓跟踪监视,只怕会暴露组织同志行踪。” “陆言反侦查能力确实很强。”组织负责跟踪监视同志,在汇报时言压力很大,表示不可长久。 “所以我认为若想插手此事,应当令郑良哲出面。”池砚舟将自己看法说出。 郑良哲! 他的身份地位以及关系放在这里,哪怕面对保安局并非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且保安局对郑可安一事大有不了了之的想法,目前乃是秋志用私人纠缠不休。 由郑家出面足以化险为夷。 “如何告知郑良哲?”宁素商岂会不明问题该如何解决,而是让其知晓乃是难点。 秋志用身份保密。 调查医院一事更是没有声张。 且陆言参与乃是暗中行事,警察厅都不知晓,郑良哲如何能得知? 哪怕现在放出有关保安局的消息,郑良哲仅能找秋志用的麻烦,却无人能限制陆言。 秋志用或许如今就是在承担吸引目光的功能。 组织虽知晓陆言参与却无法告知,不然警察厅都该怀疑,谁泄露消息? 你说郑可安自己察觉? 郑可安医科大学学生! 陆言乃是专业中央警察学校毕业! 自身察觉? 那你恐怕要好好同保安局、警察厅、警察署解释解释,你是如何发现端倪的。 到时麻烦解决不了,反倒更加糟糕。 池砚舟此刻也明白,宁素商今日为何告诉自己这件事情,特委的任务是想他来负责解决此麻烦。 “由警察厅特务股出面,探得陆言配合秋志用调查一事?”池砚舟当即明白特委想法。 “虽各行各业成员都可加入保安局,警察厅、警察署警员也不例外,可秘密加入或暗中联系,且负责调查长官都已经结案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会引得不满。” 此言不假! 保安局成员本就需要各行各业的工作身份,掩护其真实身份。 警察厅、警察署也属于各行各业之中,毫无矛盾可言。 但陆言作为警察署特务系主任,暗中调查警察厅特务科都结案的事情,傅应秋、盛怀安岂能心中丝毫想法没有? 盛怀安或许想与不想陆言不在乎。 可傅应秋呢? 再者掌握此消息对傅应秋而言,并非无用。 或许至关重要! 当警察厅特务科知晓此事,若想暗中给陆言些教训,大可自己通知郑良哲。 组织方面便能坐享其成。 “我会完成任务。”池砚舟对待每次任务都异常认真。 “注意安全。” “明白。” 潜伏人员身份保密不可互通,但任务若过多存在纠缠、交叉则不可避免信息泄露,例如此番郑可安一事。 早前安瓿瓶事件尚不明确。 但加之医院事故一事则更加直观。 陆言的出现特委需池砚舟配合行动,则难免进一步透露更多信息。 以上所述并非工作失误,乃是正常工作中都会遇到的问题,反满抗日工作从来都非一人独自战斗。 无数同志、战友、同胞皆在奋斗。 岂会毫不知情。 如今郑可安身份虽不明确,但可知应是组织同志,只是或许不属于冰城特委直接领导。 具体身份如何仍是秘密。 医科大学一事同样没有解密。 且郑可安并不知道池砚舟之身份,但无疑已经让他心中落下一块石头。 便是不管郑可安是否知晓他的身份,都绝不会将他是农乐童一事说出。 首先郑可安不知情他是农乐童。 但哪怕某一天幡然醒悟、醍醐灌顶,也会闭口不言。 因农乐童乃是日伪政府所要抓捕之人,她作为反满抗日成员,岂会帮助对方。 因此就算不知池砚舟同志身份,亦会选择保守秘密。 这对他而言帮助良多。 日后则需要小心郑良哲则可,好在作为校长每日工作繁忙,二人见面机会极少。 宁素商也知这对池砚舟而言是个好消息,她心中同样松了口气。 毕竟虽鼓励池砚舟勇于面对,可偏隐患确实存在。 任何隐患对情报工作者而言都足以致命。 商谈结束池砚舟起身离去,宁素商相送至门口,未走出房门。 “若无好时机,可慢慢寻找,不必急于一时。”33qxs.m “是。” 陆言能耐虽有,但郑可安目前定然不会再有异动。 短期内尚不会遇险。 池砚舟也知应确保万无一失再推进任务,不然或许郑可安处麻烦没得到解决,他自身都易招惹是非。 从地德里回到家中叩门。 徐妙清前来将门打开,进入家中回身把门闩归位。 同行回到房间内,池砚舟开口询问:“郑校长这两日工作是否正常?” “正常。” 有关郑可安一事池砚舟同徐妙清刻意回避,毕竟对方乃是组织同志,不可再去妄言。 询问郑良哲情况则是判断,对方是否知晓陆言一事。 如今看来并不清楚。 毕竟郑良哲在冰城同样是初来乍到,看似背后日本人多有支持,但实则自身势力不大。 在学校之中也仅有舒胜帮衬罢了,且舒胜还是硬生生拉拢而来。 陆言调查郑可安一事若无人告知,只怕郑良哲很难知情。 吃饭期间闲聊学校一事,池砚舟稍微掌握了些情报,用处不大但聊胜于无。 第二日前去警察厅路上他就在考虑,要如何让特务股获悉陆言配合秋志用一事。 目前组织能得知乃是跟踪了秋志用。 发现他同陆言见面。 后监视陆言得知他暗中调取医院资料。 可一切都在暗中进行,陆言保密工作极其到位,如何入手? 你说从医院? 可特务股都已经放弃调查,你何故再查医院? 没有充分理由。 此举只会让人怀疑。 其次则是就算你查医院,也无法得知陆言调取资料一事,毕竟都是暗中调取,医院方面你轻易难有收获。 除非深挖。 只是为何突然深挖,还真能挖到东西,唯一可能便是你提前知晓。 因而也不可取。 此番特委任务难度不低。 第二百二十一章 尝试入手 今日进入警察厅特务股,坐在角落心中继续思索。 医院! 看似是唯一突破口。 实则不可深入。 细节问题颇多必要留心,早前池砚舟本就不愿调查,金恩照赶鸭子上架不得不去医院。 前后态度不可自相矛盾。 且傅应秋、盛怀安都无心再查,你好端端的重翻旧账何故? 身处警察厅特务科! 你行事稍有疑点都会被无限放大。 不可从医院入手又当如何? 更无法直指陆言! 谁会在此时此刻关注警察署特务系主任? 就在池砚舟正愁无处下手之际,金恩照则是从盛怀安办公室内出来,脸色看起来好似又被一顿臭骂。 池砚舟见状上前问道:“股长又迁怒队长?” “算我倒霉。”金恩照今日来的稍早,并非他不想躲一躲,而是股内有事他前来处理。 恰逢就被盛怀安叫去。 又是一顿批评教育。 躲了几日都未躲过,该来的难少。 命! “股长还因先前之人恼怒?”池砚舟低声询问。 “那人在科长面前言辞都很生硬,只怕没给股长好脸色看,言语上或有得罪。” “他究竟什么身份,敢对股长如此出言不逊?” “这谁知道。” “要不要查一查他?”池砚舟顺势说道。 医院! 陆言! 两处都不可深入调查,那池砚舟觉得或许仅能从秋志用处下手,只要能发现他同陆言见面,则可顺势调查陆言,从而了解医院情况。 恰巧今日金恩照又因秋志用被盛怀安责罚。 许是机会。 其实金恩照对调查秋志用没多大兴趣,毕竟你查了又能如何? 傅应秋、盛怀安并非不知对方身份,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且对方在特务科长傅应秋面前都如此硬气,你难不成还能将他收拾了? 查也白查! 且搞不好惹怒对方,反倒自找没趣。 可就在金恩照打算回绝时,突然想起龙猴相合之言,难不成时运便在此处? 毕竟当日李衔清调查郑可安,何曾想过真有收获? 再者天天无妄之灾谁受得了。 金恩照心一横说道:“查查看。” 其实池砚舟生怕对方拒绝,毕竟拒绝理由充分,且更为理智。 但对他而言则需要另想办法,耽误时间。 未曾想金恩照犹豫片刻后竟然是答应下来,池砚舟心中猜测应当与出马仙家之言有关,可见当日布局实属明智,短时间内已经初具成效。 闲棋冷子。 该落就落。 其起作用的时机往往难料,却总能有意外之喜。 此番便解决了池砚舟的一大麻烦。 金恩照也是想试试看命理之说是否正确,大不了再被骂一顿。 反正不解决此问题,再被骂的可能性并不小。 “队长认为应当如何调查?”池砚舟此刻不发表意见,好似方才言论仅是心血来潮,未曾想金恩照会答应。 这猛地答应后,一时间还没有最新想法。 金恩照才真是心血来潮,心中当下更是没有对策,于是说道:“出门商讨一番。” 二人离开警察厅于街面假意巡察。 实则商议如何进行调查。 最后金恩照说道:“此人定还会来警察厅骚扰科长,你我二人可暗中监视,掌握信息以便调查。” “听队长安排。” 组织方面已经放弃监视秋志用,因他的价值并无多少。 冰城有关保安局一事,他难以接触。 因此如今跟踪秋志用,不必担忧影响组织。 既然如此安排二人就没有距离警察厅过远,来回走动观察。 还真就让金恩照说中,秋志用如期而至。 见其又踏上石阶进入厅内,池砚舟嘴里嘀咕:“他这每日都来,明知道已经结案不再调查,非要给人寻些不自在。” “着实可恨。”金恩照对秋志用半点好感都无。 实则池砚舟心知肚明,秋志用无非想吸引警察厅眼球,为陆言的调查创造更多机会。 来回走动活动身体以免冻僵。 好半晌秋志用才从警察厅内出来,金恩照、池砚舟开始暗中跟随。 金恩照经验丰富。 池砚舟科班出身。 秋志用则是密探半路出家,加之冰城道路没有二人熟悉,故而跟踪监视倒也容易些。彡彡訁凊 可秋志用倒是会享受。 从警察厅出来就坐合成自动车,直奔东傅家甸区正阳十三道街。 进入松林阁饭庄。 此饭店以卖汤饺为主。 但圆笼鸳鸯蒸饺名气同样极大。 “他就如此爱吃饺子?”金恩照当日在老仁义蒸饺店铺内,也见此人吃饭,只是互不搭理罢了。 “或许就好这一口。”池砚舟觉得这只能说是个人爱好。 毕竟他可是吃完蒸饺,才跑去南岗区咖啡店与陆言见面的。 今日对方大快朵颐,二人只能看着。 后吃完饭选择乘坐人力车,返回埠头区大安街酒店休息。 看似平平无奇,池砚舟却故意说道:“他每日难不成就从酒店离开,跑去厅内找科长一通念叨,再自己打个牙祭就回酒店?” 听他语气颇为疑惑,金恩照问道:“你认为不妥?” “他一直找科长显然是想要继续调查,可科内态度明显表示不愿再管,按理来说他应当是比较着急才对,不敢说要做何出格举动,起码也难有如此好胃口。 再者为何他就不愿自己尝试调查一下,人都已经身处冰城,如此着急且不愿善罢甘休,岂会不暗中打探一下?” 金恩照听完池砚舟分析。 心中大呼言之有理。 确实疑点重重。 实则若非池砚舟提前知晓信息,也难有此判断。 但此时此刻做出判断合情合理,全都是依靠已知条件获悉,没有任何疑点。 本认为监视对方难有收获。 如今金恩照坚定信心,此人必须要监视调查,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今夜你我轮班。”金恩照干脆夜里监视也不放过。 “队长晚上不如好好休息,让杨顺来同我轮班便可。” “那就让他过来,我们三人轮班,都可得到充分休息。”毕竟此任务是你私自调查,白日里或许股内有行动你也要回去参与,若无精打采只怕再被批评。 三人轮班,晚上休息则有保障。 “是。” 池砚舟打电话至特务股,传金恩照命令让杨顺过来。 见面后告知工作内容。 最后安排晚上值班,金恩照第一班,结束便可休息,实则没有耽误睡觉时间。 杨顺负责第二班。 池砚舟则负责第三班岗,可早早休息,算是早起。 同样未耽误睡觉。 只有杨顺睡觉途中要起来值班再睡,比较影响。 可他并无怨言,毕竟身份地位放在这里,且能在此任务将其带上,足以证明对他的认可,该表现时岂能挑三拣四。 杨顺甚至都表示金恩照可以不用参与值班,由他代劳。 只是时间太早金恩照是真睡不着,说是他值第一班,实则池砚舟、杨顺都陪着。 第二百二十二章 陆言现身 一夜监视,并无异常。 三人轮班,精神抖擞。 许是天寒地冻早起无事,秋志用赖床不起,早饭都未见其出来吃。 酒店早餐同样不见送入房间。 池砚舟等人吃着杨顺买回来的包子,热气腾腾。 吃饱喝足金恩照见状言道:“观此人今日怕不会再去警察厅。” 纠缠傅应秋,也不可日日到场。 “正因他不去警察厅,或可能有别的行动。”池砚舟必须要让金恩照对此人充满兴趣,且保持兴趣。 毕竟他难预料秋志用何时会同陆言见面,需坚持调查才可。 好在昨日之言让金恩照对秋志用保持怀疑,短期内没有放弃之打算。 只是问题在于此乃是秘密调查,若特务股有任务需要三人参与,只能放弃此处。 因你无法同盛怀安言明。 那时则出现空隙,就怕对方恰巧有所异动,你却无法察觉。 池砚舟唯有担心这点。 一早上秋志用都在酒店内不曾离开,十二点过十分时,方见对方露面。 “不要距离太近。” “是。” 暗中跟随对方见其先行用餐,今日不是饺子一类,而换了西餐。 就近吃过饭后,则又回去酒店之内。 一下午再无动静。 好在警察厅特务股内同样没有消息传来。 就在众人以为今日便是如此之际,夜里六点多秋志用再度从酒店离开,且直径上了一辆人力车。 金恩照带领池砚舟、杨顺各乘人力车一辆,后面跟随。 由埠头区经霁虹街进山街,从警察厅门前驶过。 人力车停在南岗区铁岭街。 池砚舟想起宁素商此前告知,秋志用便是同陆言于铁岭街咖啡店会面,那今夜岂不是? 运气当真不错! 秋志用迈步进入咖啡店。 仅监视两日便有收获,池砚舟心中欣喜,不露声色。 “跑这么远喝咖啡?”杨顺大为不解。 埠头区咖啡馆不知几何,远赴盛名店铺更是不少,突发闲情逸致来此处? 池砚舟却低声说道:“他好似坐在一人对面。” “谁?” “乃是背影,看不太清。” “等!”金恩照此刻满是耐心。 秋志用坐在陆言对面,见桌子上还是仅有一杯咖啡,且丝毫未动。 他无奈说道:“你就不能给我也点一杯?” 陆言伸手将咖啡推至秋志用面前,言语平淡:“我不爱喝。” “我记得你此前不是挺爱喝咖啡?”秋志用投入两块方糖,后用勺子杯中搅动,今日尚有余温。 “这家不爱。” “挑剔。” “专一。” “调查如何?”端起咖啡轻抿一口,秋志用也觉味道确实一般,可上次一饮而尽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言语确实影响人心。 “你怀疑苏良材保安局成员身份暴露,导致被郑可安暗杀?” “没错。” “但你有没有想过,若郑可安是反满抗日分子,哪怕发现苏良材保安局成员身份,也不会出手将其暗杀。” 陆言所说,确有道理。33qxs.m 暗杀苏良材何需郑可安出手。 且暗杀他意义何在? “所以你这几日调查,便是为告诉我,郑可安不是反满抗日分子?” “你能从兵事恩赏室麾下加入保安局,我一直都表示不解,现在看来没错。” “麻烦你此刻不要优越且高傲,先说问题。” “郑可安是否为反满抗日分子,目前尚无证据可以表明,但若假设对方是反满抗日分子,那么她暗杀苏良材则有其他目的。” “其他目的?”秋志用目光从咖啡上挪开。 陆言十分自信表示:“显而易见。” 正常情况下郑可安不会出手杀人,但事情既然没有按照正常情况去发展,背后必然隐藏有你所不知的隐情。 “你意图先调查隐情?” “医院方面资料我已经掌握,确实可以证明乃是工作失误导致病人死亡,再想查郑可安是否事先知道苏良材此类药物过敏,是没有头绪入手的。 可若能调查到苏良材背后隐情,则能反推郑可安杀人动机,或可抽丝剥茧真相大白。” 都说陆言是眼高手低。 但其实不过性格惹人不喜,警察厅无人爱见。 口中牢骚之言罢了。 能被日本人看中在新京中央警察学校,与日本人一同接受培训,且还是“活阎王”初村涼介的得意门生,岂会只是酒囊饭袋。 调查郑可安几日便有后续思路。 且绕过最难调查的郑可安本人,另辟蹊径。 秋志用此刻更加坚信,自己未找错人。 让陆言帮忙调查实属明智。 “苏良材一事,你打算如何调查?” “他潜伏冰城一事何人知晓,日常收集情报汇报给谁,且事发前半个月左右,有没有较为异常的事情发生?” 陆言心中早已想好调查方向,此刻问题接连抛出。 只是秋志用难以回答。 他并非冰城工作人员,此番前来只为督促,有关苏良材以及保安局在冰城的活动,知之甚少。 陆言早知此情况,直接说道:“你向保安局方面打听信息给我。” “保安局其实不赞成继续调查,你也知如今调查乃是私下行动。” “不甘心的是你,若你想继续调查,便给我提供资料,若不想则就此作罢。”陆言说完起身离开。 确实任务都因秋志用而起。 调查与否陆言都能接受。 毕竟秋志用不帮忙,他根本无法探查保安局信息。 确实不甘心! 不然何故寻陆言协助调查。 秋志用心中暗下决定,电报新京据理力争。 看能否争取到调查方便。 金恩照看着从咖啡馆内推门而出的人,言语之中略带吃惊说道:“陆言!” 池砚舟自然也看得真切。 同样疑惑:“陆言?” 杨顺对陆言不熟悉,可见二人摸样也是大为好奇。 “此人是?” “南岗区警察署特务系主任。” “警员?”杨顺大为不解。 警察厅对待调查一事态度明显,科长甚至都亲自表态。 特务股都放任不管。 下面警察署警员却插手调查? 池砚舟望着陆言离去背影,不确定问道:“难不成科长秘密安排陆言负责调查?” 秘密安排? 此事盛怀安知晓吗? 傅应秋此举何故。 不相信盛怀安,还是不信金恩照? 最先反应是警察厅特务科暗中下令,乃人之常情。 毕竟陆言此举不合常理。 “若是秘密安排调查,他又何必天天跑警察厅纠缠科长。”金恩照冷静之后分析。 “队长言之有理。” “难不成见面只是叙旧?”杨顺提出新看法。 叙旧? 陆言早早在此等待,且就十几分钟便独自离开,你说叙旧令人难以信服。 “队长,接下来又该如何?”池砚舟好似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金恩照想了想说道:“先汇报股长。” 虽是私下调查,但如此发现确实有些令人费解,对方身份盛怀安心中清楚,那么汇报之后应当能有答案。 若是警察厅提前知晓,盛怀安定会叫停私自调查,金恩照也可防止继续犯错。 可此事要是有用,那或许便已经立功,后续如何股长会安排,无需他们思前想后。 第二百二十三章 向上汇报 汇报股长。 等待定夺。 如此安排皆大欢喜。 池砚舟大费周章便是求此结果。 杨顺则问道:“咖啡店内之人,是否继续跟踪监视?” “且先暂停。”金恩照认为目前情况较为扑朔迷离,应等盛怀安给出指示后方可行动。 再者今日能获悉陆言一事,只怕短时间内应不会再有异动。 低头查看腕表,池砚舟开口:“不知股长是否还在厅内。” “理应尚在,先行回去。” 铁岭街距离警察厅不远,三人快步赶往。 未曾再去寻人力车耽误时间。 急行至警察厅前,方见盛怀安由石阶向下。 “股长。”金恩照上前阻拦。 “这两日不见你踪影,跑什么地方去了?”盛怀安心知对方乃是去躲清净。 “属下有重要消息汇报。” “重要消息?” “是。” 再看其背后跟随池砚舟、杨顺二人。 盛怀安回身朝警察厅内走去,口中说道:“跟我来。” 一行众人进入股长办公室,盛怀安都不曾回到办公座位上,便直接开口询问:“什么情报?” “此前纠缠科长之人,属下发现他与陆言私下有所会面。” 听闻此言盛怀安未立即开口,反倒缓步行至办公桌后落座,神色陷入思考。 秋志用私下会见陆言? “你如何知晓?” “属下不敢隐瞒,乃是跟踪监视对方。” “为何跟踪监视?” “见其行为诡异。” “何来诡异?” “科内明明态度明显不愿调查,可偏他不依不饶纠缠不休,既然如此何不自己下场打探一番,每日跑来磨洋工有何意义。” 金恩照此刻说法,皆是池砚舟先前言论。 他照搬借来使用。 长官便是有此等好处,池砚舟脸色不见任何变化,理所应当! 听此言盛怀安不得不说金恩照有些脑子,确实可算作疑点。 至于不汇报,私自调查一事没有专门去提。 众人心知肚明。 秋志用时常来特务科烦人,却暗中同陆言见面,盛怀安心中当即已经有所猜测。 看着面前几人好奇神色,他并未出言解释。 而是开口道:“你们连夜去一趟郑可安所在医院,详细调查除却警察厅之外,可还有人打探苏良材一事。” “是!” 金恩照立刻带领池砚舟、杨顺朝着医院赶去。 路上池砚舟分析说道:“只怕不好调查。” “鸿爪雪泥、蛛丝马迹,岂可没有踪迹可寻,无非有人遮掩罢了,今日得股长亲令我等不必客气。” “队长所言极是。” 等待三人离去,盛怀安拿起办公桌上电话。 “科长还在厅内吗?” “让科长稍等片刻,我有事汇报。” “好。” 傅应秋今日开会时间较晚,还未离开警察厅。 盛怀安前去当面汇报。 “报告。” “进。” “科长。” “坐下聊。” 坐在会客沙发之上,警员为其斟茶一盏,盛怀安却无心品茶,而是轻声道:“股内警员调查发现,秋志用与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陆言,私下有接触。” 傅应秋神色不变,端起茶杯问道:“私人关系会面,还是另有所图?” “属下已经命人前去医院再做打探,但根据秋志用表现可知,应是另有所图。” “陆言!” “陆言此人心高气傲,且深得日本人信任,根据目前所掌握情报可知,其背后应当有一位日本高官撑腰,但具体姓甚名谁不太清楚,毕竟事关日本高官我等不便深入调查。” “被日本人看重,又有日本人撑腰,确实乃是保安局首选良才。”傅应秋觉得倒也合理。 盛怀安眉头轻蹙:“中央保安局成立一事日本人极为重视,招兵买马情有可原,警察确实乃是不错人选,可此番警察厅态度明确,陆言却恍若未闻,长久下去只怕警察体系动荡混乱。” 此言倒非危言耸听。 但傅应秋却并无担心,而是说道:“新京方面很快就会意识到此类问题,后各地方保安局就会成立,例如冰城保安局负责人,极有可能就是警察厅特务科科长,问题迎刃而解。” 此处特务科科长。 是副科长,乃日本人。 并非傅应秋,但他必然也会在冰城地方保安局挂职。 “那现如今呢?”盛怀安问道。 就算会成立冰城地方保安局,那也需要时日,难不成放任不管? 将茶杯放下傅应秋说道:“中央保安局对郑可安一事,想法与我等相同,如今不过秋志用多有纠缠,只是新京方面没有明确表态,实则态度也是暧昧。 郑家在新京地位确实超然,但树大招风,难免受人眼红,才会造成秋志用冰城举动。” “未免有些太过目中无人。” “若警员医院调查,发现陆言确实插手郑可安一事,便将此事私下告知郑良哲。” “属下明白。” 事关保安局,特务科不便出手。 那就祸水东引。 让郑良哲去同秋志用、陆言交锋。 虽不是新京地界,但也能斗个旗鼓相当。 “让知情警员嘴巴严些。” “是。” 此刻金恩照等人已经进入医院,直接找到当日主任医师,便是负责抢救的当事人。 没有客气将其带入一间空病房内,杨顺将门由内锁死。 医生见状有些惊慌问道:“你们想干嘛?” “有些问题要问你。” “那何必如此阵仗?” “你若不愿意配合,今夜医院就抢救你,不知能否结果不同。” “你们敢?” “警察厅特务股警员,你问我敢不敢? 往日送来你们这里抢救的人员,你是视而不见? 摸样如何还用我赘述吗?” 医生面对杀人如麻的警员确实落在下风,无奈问道:“你们想问什么?” “除了我等之外,可还有人探听过敏致死一事?” 陆言若要来医院打探情报,自然要找当事人。 显然郑可安他不能寻。 那当夜负责抢救的医生便是唯一人选。 “没有。”医生干脆利落摇头。 “你是想要挑战一下我等耐心吗?” “真没有。” “用镊子将他十个手指的指甲全拔了。” “是。” 杨顺当即就掏出镊子,池砚舟固定对方手掌,让其不得动弹。 指甲上传来撕裂感医生惊恐想要呼喊,嘴巴却被金恩照堵住不得出声,后拼命摇头又拼命点头。 示意杨顺停手。 金恩照松开对方嘴巴问道:“愿意说了?” “那人真的是过敏死亡,我们医院没有任何隐瞒。” “谁问你这个问题,回答之前的问题。” “确实有人向我打听过,给我了一笔钱。” “谁?” “不认识。” 陆言不是亲自登门打探,而是安排暗探前来,组织成员也是监视陆言得知暗探,见其暗探进入医院。 虽未查明具体人员,可确实有人前来打听,便足以说明问题。 第二百二十四章 私下告知 获悉所需信息。 随即将医生松开。 医生揉着发疼手腕心里暗骂一群匪类,有辱斯文。 言语威胁此事保密不得外泄,否则性命不保。 后三人由医院离开,见其远去医生在背后啐了一口,却恐特务股凶名不敢声张。 何人能为他做主? 无门! 走出医院杨顺立即说道:“看来陆言确实在暗中调查此事。” “狗胆!”池砚舟直接骂道。 虽心中对陆言并无额外恨意,汉奸之流皆是一样。 但过节真实存在,理应保持愤怒。 准确说应当是演技。 “问题是谁能给他如此胆魄?” “先行汇报。” 连夜赶回警察厅,盛怀安还在办公室内等待。 “报告。” “进。” “股长,经过医院调查可知,确实有人暗中打探苏良材一事,虽无直接证据表明乃是陆言所为,但应当无误。” 听罢金恩照汇报,盛怀安出言:“此事全都烂在心里,不可对外透露只言片语,否则引来麻烦我难护你们周全。” 见其神情严肃不似玩笑。 三人稍显紧张。 “属下知晓。” “池砚舟留下,你二人先行出去。” “是。” 留池砚舟却让自己离开,金恩照心有不悦。 杨顺却较为欣喜。 面对此安排池砚舟同样表现疑惑,不知其深意。 “你明日抽空前去见郑良哲一面。” “见郑良哲?” “将陆言协同秋志用,调查郑可安一事告知。” “秋志用?” “新京来人!” “属下明白。” 其意打算坐山观虎斗! 且此事保密不宜告知,池砚舟便没有追问,完成任务便可。 至于为何需要警员亲自前去透露信息,而非匿名? 主要原因则是更加有说服力,可令郑良哲不必做所谓前期核实调查工作。 在冰城之内郑良哲想做核查难度很大,全然浪费时间。 干脆直接相告。 要说郑良哲是否会将警察厅牵连而出,聪明人不会做傻事。 再者他坐稳校长之位警察厅多有帮衬,应明白“朋友”是谁。 且就算你说消息乃特务股警员透露,谁能证明? 死不承认你又有何办法? 遇到麻烦不解决麻烦,反手给自己找寻新的麻烦。 郑良哲没这么笨。 令池砚舟去则是他先前与郑良哲有接触,仅此而已。 第二百二十五章 坐山观虎 意外事故! 各方达成目的早已结案,谁会如此没有眼色。 高位多年养气自成,此刻眼神着实凌厉。 教书育人老先生? 只怕手段颇为不俗。 对此池砚舟并未吃惊,能在东北如此乱局之中混到今日地步,可不是你简单投靠日伪便能做到。 投靠日伪之人不知几何。 几人能有如此显赫地位? 自身能力不容小觑,泥沼之内摸爬滚打一路冲杀。 哪怕是坏人。 也足以证明其是一位成功的坏人。 面对郑良哲质问池砚舟面色不改,稳住节奏道:“医院事故为何警察厅特务股参与调查,郑校长心中应该有所疑惑吧,总不会真的认为是担心费科长徇私舞弊?” 郑良哲自然早有猜测。 如今不去拐弯抹角,直言不讳:“抢救无效死亡之人,是否身份有所不同?” “郑校长果然早有预料。” “是何身份?” “有些话郑校长可以猜,但在下很难讲。” “中央保安局?” 郑良哲果然知晓中央保安局一事,且一语中的。 如此看来只怕新京来人秋志用,他也事先知晓。 “在下什么都没说。” “你也不必心忧,今日你若真是为帮我,守口如瓶自乃分内之事。” “想来秋志用赴冰城,郑校长也有耳闻。” “例行督促调查而已。” 在郑良哲看来中央保安局成员冰城身亡,理应派人前来一探究竟。 后续警察厅调查结案,便也尘埃落定。 因此秋志用在他看来不足为虑。 此刻恰逢咖啡端上,池砚舟随手搅动,实则他对此物兴趣缺缺。 郑良哲更是碰都不碰。 见池砚舟不接话,郑良哲继续说道:“你今日找我虽是有相关信息告知,但我若猜得不错必定也与警察厅特务股息息相关,各取所需罢了不如痛快些。” 池砚舟心中早知道他能耐不俗,此刻便将问题本质看透。 同聪明人打交道也有好处,多余言语无需再讲。 所谓保密之言,大可不必再说。 自会遵守。 “秋志用此人心有不甘欲深入调查,找寻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陆言协助,陆主任已经对令爱暗中展开调查,目前不知进展如何。” “陆言?” “陆言新京中央警察学校毕业,深得日本人器重,且能力不俗野心极大,因其背后有人撑腰故而有恃无恐。 令爱清白我等自是明了,可被陆主任盯上之人难有善终,‘活阎王’初村涼介是他老师,再者我想郑家在新京应当也并非无人惦记吧,若是落井下石只怕不利。” 听得池砚舟将话言明。 郑良哲没有高呼女儿清白之言。 清白? 就算不清白! 是你能随意暗中调查的吗? 中央保安局、冰城警察厅都已经结案一事,却还在背地里搞小动作。 郑良哲怒意明显。 毕竟此举不仅要他女儿的命,且还会牵连整个郑家。 警察厅特务股目的明确,无非是想让自己同秋志用、陆言斗上一斗。 但所告知信息确实重要。 陆言这条疯狗盯上郑可安,谁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再者郑良哲现在很难讲,自己女儿是否真就清白。 消息价值千金! “替我谢谢盛股长。” “又不是股长的意思。” 郑良哲当然明白有些事情可以做,却不能承认。 “那今日你我二人也未见面?” “不曾谋面。” “咖啡我请。”郑良哲将钱放在桌子上起身离开。 消息内容之重要出乎意料,他必须尽早解决,避免造成不可挽回之后果。 由咖啡馆出来便回到学校之内,坐在办公室之中打出一个电话。 “是我。” “在新京帮我查个人。” “名叫秋志用,所有信息挖干净,尤其违法乱纪的勾当都挖出来,最好再寻几个苦主。” “还有打探一下中央保安局的态度。” “冰城这里出了些问题。” “放心,可安暂无大碍,新京却有人蠢蠢欲动,此番定要敲山震虎。” “我心中有数,资料尽快送来。” “再联络。” 言罢将电话挂断,郑良哲随即又打出一通电话。 “查冰城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陆言。” “背后应有日本高官,想办法查清楚。” “我知道牵扯日本高官不宜调查,但此事没得商量,爹每年出力操心也算劳苦功高,当真这点颜面都无?” “你就说他孙女如今命悬一线。” “我夸张之言吓唬爹,你跟着急什么。” “有信息尽快通知我。” 此番挂掉电话郑良哲靠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 他其实很想找郑可安聊一聊,却又无从开口。 念头思来想去只能作罢,先解决麻烦再说。 虽是冰城不在新京,可郑良哲不会任由旁人欺辱,他若不在冰城那是鞭长莫及。 如今身在此处,岂能坐视不理。 池砚舟从咖啡馆离开后回警察厅复命,前去盛怀安办公室汇报情况。 “股长,属下已经将相关信息透露给郑良哲,他也表现出会立即阻拦之意。” “很好。” 直接将意图表露并非郑良哲城府不深,而是清楚警察厅告知此消息目的,便也让其得偿所愿。 “只是不知他要如何出手?” “拭目以待便可。” “秋志用、陆言处可还需要注意?” “不必理会。” “是。” 从盛怀安办公室离开,金恩照便也上前询问。 池砚舟默不作声点头,算是告知情况。 同时表示不必再做后续调查。 金恩照悄声道:“股长给了一笔奖金,我请你和杨顺吃饭。” “都是我们跟着队长沾光。” “都有功劳。”金恩照心情大好。 奖金多吗? 实则不然。 可却是态度转变的明显标志,让他觉得一切值得。 功臣自然是池砚舟,出马仙家之言他是信了大半。 晚上金恩照请客,池砚舟、杨顺赴宴,三人推杯换盏倒是气氛融洽。 “陆言这次弄不好都要栽在队长手里,让他还一天自恃清高,目中无人。”池砚舟提起陆言那是言辞犀利。 金恩照心知肚明任由他发泄。 杨顺一头雾水不明深意,金恩照附耳解释方才恍然大悟。 得知池砚舟还有这番经历更是赞叹,陆言手段如此凶狠都能撑住,倒也是有成大事的潜力。 吃饱喝足三人结账离开。 饭店门前金恩照说道:“明日都早些来股内。” “队长有何事吩咐?” “股长今日不光私下给奖金,且还暗中交代一项任务,明日早些来。” “是。” 有关任务一事金恩照显然不打算此刻说。 二人不便问。 池砚舟虽好奇却不可有异样表现,只能等明日看具体情况,今日连通知组织都做不到。 毕竟相关内容你丝毫不知。 无法通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当场抓获 是否清白,皆由搜查说了算。 能顺利度过搜查之人便是清白,否则要搜查何用? 韩医生态度不佳警员恼怒,但未有发现只能放行,难公报私仇。 徐南钦协同韩医生进入车站街,李老将行李放于街边前去招呼人力车。33qxs.m 韩医生脸上愤怒神色此刻消失无踪,嘴唇尚不见有明显开合,便有细微声音传入徐南钦耳朵。 “我故意激怒警员使其严密搜查,事后就算有所怀疑,应也不会同我等有关。” “你是你、我是我,哪怕有合作意向却不能混为一谈,若有麻烦便也各自为营。”徐南钦语气不见波动。 “明白。” “今日宪兵队特高课显然有备而来,蛀虫不可不查。” “听闻此前第三国际方面也于火车站,遭遇宪兵队搜查。” “我明白你的意思,后续会深入调查。” “可叹今日未能将任务顺利完成。”韩医生有所惋惜。 “先不招惹麻烦再说。” “东西可曾安置好?” 安置? 徐南钦看到人力车驶来,最后说道:“总之与我们无关。” 三人乘坐人力车先送韩医生前去酒店,夜里一同吃饭算是尽地主之谊。 此刻原计划不变,虽在火车站多有耽搁。 池砚舟在徐南钦等人离去后,便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今日算得上不吃不喝连续作业。 沖喜大河尚且如此,其余人等谁有怨言? 如此搜查一直进行到夜里十点左右,排队之人方才寥寥无几。 工作结束有望,众警员打起精神。 面前再上一人,年近四十岁,看起来斯斯文文。 身上书生气颇多。 随身携带两个皮箱,一手一个。 金恩照示意警员开始搜查,杨顺、池砚舟一人负责一个皮箱,其余人等搜身。 杨顺将皮箱之内物品尽数拿出,都是寻常之物。 没有用处。 后手指沿着皮箱内部开始缓慢游走,不放过任何一寸。 池砚舟搜查同样精细。 非是他想要找到线索,实乃沖喜大河、金恩照等人在场,你若不仔细想要包庇,极其容易露出马脚。 就在池砚舟细细摸索之时,杨顺突然从身上抽出匕首,刀尖塞入皮箱缝隙。 其主人连忙出声询问:“你要干嘛?” 杨顺并不理会,仅是回头看了金恩照一眼。 见队长点头,他刀尖轻轻划破皮箱内部,揭开一层内衬皮革。 里面居然携带夹层。 夹层之内存放两根不大的金条,看摸样一根能有三两重。 外形极其不规则,可见乃是自己浇筑。 但金条并非重点,而是夹层内还有折叠纸条一张,杨顺拿出打开。 上面皆是数字。 沖喜大河伸手接过,稍微一看便说:“密码!” 这些数字只能是密码。 别无其他可能。 什么人会携带密码? 面前之人身份显而易见。 池砚舟很不愿意接受抗日反满成员被抓,但经历柴叔、孟时同、柳滦、元硕、刑大等事情后,他面色没有任何变化,而是在第一时间上前将此人反手压倒跪地。 “正是此物。”沖喜大河面露喜色。 今日工作整整一天,就是为了这个。 沖喜大河认为皇天不负有心人! 可被池砚舟控制之人目瞪口呆,眼神之中满是不解。 “各位长官,这纸条不是我的,只有金条是我的。”他急忙出言解释。 言真意切! 语气、表情等都足以令人信服。 可无论是宪兵队特高课,还是警察厅特务股,都同反满抗日成员多有交锋,其伪装演技早有领教,你此刻就算再不承认,也无人相信。 铁证如山! “带回去警察厅特务股关押。”沖喜大河对金恩照说道。 日满方面尚有所谓政权分别,此人由警察厅关押审讯最为合适。 “真和我没有关系……” “求求你们相信我。” “我只是生意人。” “这纸条真不是我的。” 随着叫喊声远去,沖喜大河示意继续搜查,但后续几人没有任何问题,则下令收队。 纸条被沖喜大河带走,寻住田晴斗汇报工作情况。 金恩照则是抓人关押至特务股。 夜间盛怀安早已回去休息,且审讯工作沖喜大河没有要求立即展开,只是说关押。 于是金恩照将人关押,审讯工作打算明日等盛怀安主持。 对此池砚舟欣然接受,不审讯他起码可以离开特务股,将消息汇报组织。 从警察厅回来前去地德里将情报投入信箱。 仅能告知发生何事,但具体被抓之人是否为同志,他不清楚。 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因证件是金恩照检查,杨顺这边就发现了端倪,后抓人关押。 其证件金恩照顺手收起,没有再去关注。 毕竟在众人看来,证件必定是假的,隐瞒真实身份。 送完情报回到家中,徐南钦也已经安顿好韩医生回来,此刻与徐妙清在闲谈。 “伯父。” “忙完了?” “搜查耗费时间。” “可有收获?” “抓捕一人。” “看来不是无缘无故兴师动众。” “伯父所言极是。” 徐妙清早从徐南钦这里得知火车站搜捕一事,便也想起自己同池砚舟的经历。 有所愧疚,亦有感谢! 池砚舟换了话题问道:“新京之行可还顺利?” “非常顺利,今日韩医生你也得见,这几日帮他安排一处住所,便可开始申请诊所一事,再由他与燕股长见一面,手续应该不会再有阻碍。” “如此便好,只是韩医生脾气着实一般。”池砚舟所见便是如此。 “满铁传染病院从业多年,病患姿态很低点头哈腰,难免养成如此习性。” “强龙难压地头蛇,还是要劝他谨言慎行,免得日后给我们也惹来麻烦。” “我自会告诫他,再者他是他,我们是我们,合作关系不表示亲密无间,利益使然罢了,若日后真的惹出麻烦,不可太过照顾。”徐南钦此言是说给池砚舟听的。 莫要日后在警察厅听到风言风语,得知韩医生惹上麻烦,池砚舟便想要出手相助,免得牵连徐南钦。 大可不必! 韩医生是韩医生。 有麻烦池砚舟不用管。 起码不用冒险去管。 可不可以管? 如何管? 可以先同徐南钦商议,不用太过紧张。 听到如此言论池砚舟松了口气,毕竟韩医生的脾气,确实令人担忧。 徐妙清明白池砚舟的想法,认为所说很对。 他们之身份万不能被旁人影响,那是无妄之灾。 徐南钦所选合作之人性格如此,确实不太好,但有这句话也算宽慰。 但实则二人不晓。 韩医生所作所为皆是故意而为。 徐南钦知道池砚舟听明白自己话里深意后,就没有继续强调,而是问道:“燕股长这几日没有说什么吧?” “没有。” 第二百二十九章 出师未捷 邮递员! 也称邮差。 情报传递当日随机选择目标人物,具有极高的隐蔽性。 反满抗日分子亦会挑选身份地位较高,甚至日本侨民、西方洋人等做邮差,增强路卡通过性。 若真如此,劳思淼本人应当并无问题。 且抚顺提供资料内含有其恶劣勾当,欺男霸女、偷鸡摸狗! 与反满抗日毫无关系。 本池砚舟不愿劳思淼受刑,但此番排除他嫌疑,则更危险。 虽不明白是何人选中他做邮差,可背后隐藏之人必定乃是抗日反满成员,若重启调查隐有危险。 但池砚舟此刻也不便出言,让盛怀安认定劳思淼有问题。 因为一切很难讲。 劳思淼硬生生依靠演技扭转乾坤,也并非没有可能? 虽根据调查资料分析,此概率极小。 只是所有可能或许都在毫厘之间,故而池砚舟此刻默不作声,本也不该他发表意见。 “股长,是否要改变调查方向?”金恩照询问。 “增加一条调查方向,双管齐下。”盛怀安实则心中也拿捏不准,怕被劳思淼玩弄于股掌之间,于是为确保不会出现遗漏,两条线上的调查齐头并进。 “抗日反满分子选择‘邮差’后,往往会暗中跟随确保‘邮差’动向,以免中途临时有事改变行踪,导致人员不见情报丢失。”金恩照根据之前此类事件中得到的经验,分析说道。 池砚舟此刻开口顺势道:“意思有抗日反满分子跟随他由抚顺,一路来至冰城?” “搜查当日,此人定然也在旅客之内。”金恩照觉得大概率是擦肩而过。 “抚顺到此距离很远,乘客应当不多。”池砚舟将大家都能想到的问题讲出,避免毫无建树。 “当日搜查我印象之中,应该仅有不到十人。”金恩照回忆那日搜查情况。 人数虽不多。 可这十人此刻早已不知所踪,如何调查? “抚顺方面虽可调查售票情况,能得知有几人乘坐火车至冰城,可当日经过搜查离开火车站,便如同一滴水融入松花江,根本就无从查起。” 池砚舟心中此刻较为放心。 如何查? 当日若是火车站盘查时,详细记录每个人的资料,以及乘车情况。 那你今日确实可以查一查。 但却没有。 因此不好入手。 毕竟购票只需要钱,其余全不用提供。 盛怀安想的则更多,此刻说道:“抗日反满分子其实不必一人全程跟随而来,可分阶段安排人员沿途跟踪,来冰城之人指不定何时上车。” 听到如此分析,池砚舟说道:“抚顺、奉天、铁岭、新京、九台、双城、冰城,沿途站点数不胜数,若是如此更是没有调查的意义。” 确实。 毫无意义! 本锁定抚顺上车之人都无法调查,若扩展至全程路线,你何处去查? 双管齐下? 出师未捷身先死! 金恩照略显为难看着盛怀安,这还继续调查吗? “先回办公室。” 跟随盛怀安从审讯室离开,回到办公室内。 金恩照为其倒上一杯茶水。 盛怀安握着茶杯暖手,后说道:“纸条之上是何内容?” “数字!” “数字?” “沖喜大河少尉当时推测,应是加密情报。” “那若能将加密情报破译,同样可以有所进展。”盛怀安觉得既然坐车旅客不便调查,那缴获的情报是唯一途径。 “不知破译情况如何?” “你二人跑一趟宪兵队特高课,询问沖喜大河少尉破译情况,最好能将加密情报抄录一份回来。” “是。” 破译。 自然是集思广益。 警察厅也想尝试一番。 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二人就去宪兵队。 至于调查旅客一事就此作罢,人数太多且没有资料,很难进行调查。 只能让抚顺方面继续查,看能否找到何人动过劳思淼的箱子,特务股则将重心放置在数字加密情报上。 池砚舟二人离开警察厅,赶去邮政街与建设街交汇处。 距离极近,步行前往。 到地拿出证件表明身份,求见沖喜大河少尉。 门岗执勤宪兵通过岗亭电话向内汇报,后对二人说道:“跟我走。” 其带领他们一路来见沖喜大河。 “审讯结果如何?”沖喜大河率先询问。 “根据特务股审讯调查,目前推测劳思淼仅为‘邮差’,而非反满抗日分子。” “‘邮差’?” “正是。” 沖喜大河自然明白若是如此,则很难调查车上旅客。 当日没有挨个登记信息,属实失误。 这若让住田晴斗知晓,只怕难逃一顿批评,导致他面色难看。 但事关任务无法隐瞒,故而心情不悦。 语气不耐烦的说道:“还有其他线索吗?” “暂时没有。” “谁动过他的皮箱不知道?” “怀疑是在抚顺便被动了手脚。” “根据宪兵队特高课掌握情报,抗日反满组织此次行动由滨江省负责,岂会在抚顺就被动手脚?”沖喜大河厉声质问。 金恩照硬着头皮道:“当夜搜查少尉在场,皮箱毫发无损,还是警员现场割开,若是途中才出问题,岂会没有丝毫痕迹?” 沖喜大河一时语塞。 确实他亲眼得见。 可特高课的情报不会错,滨江省的事情,不可能牵扯到抚顺。 “这需要你们调查,而不是向我要答案。” “可皮箱乃是少尉您拿走,我等如何深入调查?” 皮箱! 沖喜大河确实认真搜查过,没有额外的痕迹。 但此刻同样说道:“劳思淼在火车上要停留多日,或是途中被抗日分子选中,将纸条放入皮箱夹层之内,且在列车上有足够的时间恢复原状。 因此你们应该调查,劳思淼在列车上,有没有被人刻意接近过,可能是同伙作案,一人吸引注意力,一人负责藏纸条。” “但当日搜查大张旗鼓,劳思淼被抓只怕反满抗日分子也清清楚楚,此刻定然早就远遁千里,还如何抓捕?” “那就不用查了吗?”沖喜大河语气不悦。 见状池砚舟上前缓和气氛说道:“少尉请息怒,抓捕反满抗日分子是我等共同的职责所在,队长也是因目前没有进展内心着急,并没有不敬之意。” 金恩照冷静下来也知方才言语比较过激,虽没什么过分言辞,但对方是日本人。 仅此一点就是不妥。 借坡下驴说道:“还请少尉原谅,属下想为帝国立功,想向天皇效命,情急之言。” 见其如此说,沖喜大河也不好继续不依不饶。 而是问道:“今日就是来汇报这些?” “还想要加密情报,厅内尝试破解。” “加密情报一事需要课长定夺,我无权决定。” 倒不是说沖喜大河故意刁难,确实如此。 虽情报还未解密,但级别较高。 “能否劳烦请少尉,帮忙申请一下?” “课长现在不在课内。” “课长不在?” “听说是被郑良哲约走。”沖喜大河透露了只言片语。 郑良哲! 池砚舟、金恩照心中也有些数,于是没有继续等待,而是说先行回去。 等住田晴斗回来帮忙询问一声,若是同意提供备份,他们再来取。 第二百三十章 烦请帮忙 由日本宪兵队内离开。 二人回警察厅复命。 虽未得到加密情报,却心知郑良哲因何约见住田晴斗。 途中池砚舟猜测说道:“郑良哲只怕想请住田晴斗少佐,出面解决陆言一事。” “人脉自然是此刻使用,理所应当。”金恩照觉得不必惊奇。 郑良哲如何应付陆言? 难不成亲自登门,同其据理力争? 又有何用! 自然是利用人际关系解决问题,特高课课长职位在冰城非同小可,请其出山最为妥当。 “也不知能否解决麻烦?” “你太过小瞧特高课课长。” “非是小瞧,上面不是还有保安局。” “拭目以待。” 步行至警察厅开始等待特高课通知,此时郑良哲与住田晴斗已经坐在饭店包间之内。 住田晴斗将大衣脱掉,挂在门口衣架之上。 笑着落座道:“你可真是一头扎在工作上,接手冰城女高之后根本不得空闲,怎么今日约我见面?” “我是怕课长日理万机,不便打扰。” “所以此番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课长对满洲文化越发了解。” “多多学习。” “课长说的是。” 闲聊叙旧几句开始吃饭,席间住田晴斗问道:“有什么事情你直言便可,你我二人之间无需客套。” “既然如此在下便直接讲。” “请讲。” “小女在医院内实习,因学艺不精造成一场事故……” 听罢讲述,住田晴斗先前略有耳闻。 可此事对郑良哲而言,应当不会有麻烦才对。 何故亲自宴请救助。 “可还有后续?” “后续则是不幸身亡之人,隐藏身份乃是中央保安局成员。” “中央保安局?” “正是。” 住田晴斗坐直身子,将手中筷子放下。 正色问道:“调查结果如何?” “中央保安局、冰城警察厅特务股调查结案,皆认为乃无心之举。” “那麻烦岂不是已经解决?” “可偏新京派来督促之人秋志用,心有不甘暗中调查。” “初来乍到毫无根基之辈,又有可用?” “秋志用自是不必理会,但他用私人关系请陆言出手协助调查。” “陆言?” “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 住田晴斗没有立刻开口,而是陷入沉吟。 事关中央保安局,不可不谨慎。 郑良哲并未步步紧逼,反倒留给住田晴斗思考时间。 片刻后对方才开口问道:“中央保安局方面什么态度?” “暧昧!” “暧昧?” “本意不愿调查,但却未限制秋志用在冰城所为,甚至于暗中提供帮助。” “看来是想稳住郑家,继续调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举,住田晴斗非常熟悉。 郑良哲不屑冷笑:“无非眼红我郑家之流背后推波助澜,郑家为帝国、满洲所作所为有目共睹,如今宵小之辈都能上蹿下跳。” 此言住田晴斗深信不疑。 他早前就在新京,对郑家多有了解。 确实出力极多。 尤其郑良哲父亲,更是代表人物。 换言之郑家在新京乃至于满洲百姓心目中,是彻头彻尾的汉奸、走狗。 如此骂名,几世难消。 岂会反满抗日! 且新京权利争夺确实凶险,眼红郑家之人不知几何,暗地里使绊子常有之事。 见住田晴斗没有开言,此番郑良哲不愿再等,而是继续说道:“莫说小女并非反满抗日分子,就算这几年不在身边疏于管教,真的误入歧途,依靠郑家辅佐多年任劳任怨,还不能保全其性命?” 见郑良哲有些怒火中烧,都说出此等言论。 住田晴斗劝慰说道:“郑兄何出此言。” “只觉心中委屈。” “言重。” “从新京来冰城出任校长职位,明升暗降实则发配,其目的无非消弱郑家在新京的势力,如今又盯着小女不放,若真想拿郑家开刀,倒也无需如此麻烦。” “不可能是如此意思。” “旁人如何郑某不管,但心中唯对课长信任,还请出手相助,也让其他人明白郑家不是好惹的。” 帮忙住田晴斗自然愿意。 但却为难。 犹豫开口:“可事关中央保安局,其上是日本关东军参谋本部,我等很难插手。” “无需课长插手保安局一事,医院一案已经结束,保安局方面亲自给出结论。”郑良哲的话不算错。 你明修栈道。 那确实是结案。 至于暗度陈仓之举,我不知晓。 “此地无银三百两。”住田晴斗典故都引用得当。 “陆言并非保安局成员,算是私下帮助秋志用,可中央保安局、冰城警察厅都结案的事情,他都敢欺上瞒下进行调查,不需要敲打吗?”郑良哲调查陆言资料,得知对方没有加入保安局。 住田晴斗承认他说得对。 你若加入保安局,你算奉命行事。 可你并非保安局成员,此举何意? 吃里扒外? 阳奉阴违? 身在曹营心在汉? “可听闻陆言背后尚有靠山。” “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参谋本部第四课中佐。”郑家能量确实不小,此事都已调查清楚。 第四课则是负责对满政策。 仅是中佐,住田晴斗确实不是很担忧。33qxs.m 同时郑良哲继续说道:“且关系并非多么牢靠,无非扯虎皮拉大旗,陆言因何不敢将靠山直言,便是担心被识破关系并不亲密,才遮遮掩掩、神神秘秘好似内有玄机。” 其实陆言再有关系,住田晴斗都不在乎。 他是日本人。 日本人只会向着日本人。 你真指望日本人为了一个中国人争斗? 天真! 住田晴斗是想探查陆言背后之人是谁,好奇而已。 见郑良哲今日说到这个份上,住田晴斗没有再推辞,答应道:“陆言这里我帮你解决。” 特高课课长想干涉陆言。 非常简单。 没什么困难。 但郑良哲今日目的远不止于此,他继续说道:“还要对付秋志用。” “陆言不帮忙,秋志用在冰城无用。” “可要敲山震虎,让旁人明白郑家不是好惹的。” “你打算如何做?” “秋志用早年跟随在兵事恩赏室,上下串通一气贪墨了不少伤残士兵的抚恤,有些干脆吃绝户。” “你拿到证据了?” “证据不多但有苦主,不少残疾士兵如今日子尚且不如乞丐,该有的抚恤根本没见过,若是苦主一同前往新京治安部状告此事,秋志用这名外编人员只怕会被推出来顶罪。” 大家都是正式人员。 秋志用不是。 你不倒霉谁倒霉? 郑良哲此举可是要将事情闹大的,看来这件事情让其很气愤。 住田晴斗问道:“既然如此,应当无需我帮忙?” “想请课长批条,让路上畅通无阻,避免中途被人看出端倪,使得苦主不能进入新京。” 那些人自然不在新京。 没资格居住。 想要带进去,路上确实会遭遇盘查,就怕露馅则功亏一篑。 若有宪兵队特高课的条子,则能顺利很多。 “事后莫要让人知晓。”住田晴斗说道。 “课长放心,仅是通过路卡时使用,进入新京之后便会付之一炬。” “好。” 住田晴斗答应帮忙。 两件事情都没有回绝,郑良哲起身敬酒表达谢意。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各方动作 人情往来。 实则就是互帮互助,或各取所需。 在新京时郑家对住田晴斗可谓帮助颇多,不然二人岂能成为至交好友。 今日所求并不过分。 看似牵扯中央保安局,实则并未联系紧密。 秋志用一事郑良哲自行解决。 至于陆言则不是保安局成员,住田晴斗并无顾忌。 从饭店内出来二人各自上车离开,今日商议之事不可告知旁人。 刚回到宪兵队特高课,沖喜大河就迎上前将车门开启。 “课长。” “可是特务股方面审讯有结果?” “正是,特务股认为昨夜抓捕之人劳思淼,应是被随机选中的‘邮差’。” “没登记离站人员资料?”住田晴斗这里一句废话没有,直指关键所在。 沖喜大河解释道:“并未登记,且抗日反满分子应知晓劳思淼被抓一事,怕是早就逃离。” 对此住田晴斗没有出言批评。 确实当日若选择登记工作量则更大,不符合任务要求。 且对方逃离之言也属实。 见住田晴斗没有批评,沖喜大河不由松了口气,跟随对方进入办公室后说道:“特务股想要加密的情报。” “尝试破译?” “是。” “课里破译工作进展如何?” “仅有数字,没有其余资料参考,破译难度很大,能成功破译的概率不足三成。” 数字没有规律,且不似电报加密,尚无资料参考对比。 负责破译的工作人员表示,成功破译的概率不大。 住田晴斗听闻此言,对沖喜大河说道:“抄录一份给他们。” 既然如此理应多做尝试,看能否有突破。 集思广益! “属下这就打电话让他们来取。” “稍等。” “课长还有什么吩咐?” “虎林方面调查有没有进展?” “虽情报说有抗联伤员在当地养伤,但目前调查尚没有收获,且道路不通很多屯子不便抵达。” “让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陆言,带队前往负责搜查。” “陆言?” “没错。” “是。” 从课长办公室内出来,沖喜大河便打电话给特务股,让其来拿抄录资料。 后打电话给南岗区警察署长陈知新。 表示安排陆言带队负责虎林搜查一事。 陈知新挂掉电话若有所思,因何要让陆言负责此事? 陆言乃是一系主任,出外勤并非不可,但此任务明显不是警察署负责。 但沖喜大河明确表示,特高课住田晴斗课长钦点,没办法拒绝。 把陆言叫来办公室内。 陈知新将宪兵队特高课安排下达,同时对陆言问道:“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属下并未做任何事情。” “那为何突然安排你去虎林?” “属下同样一头雾水。” 陆言表面不动声色,实则心中早有猜测,但却不可在陈知新面前表露。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并未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陈知新说道:“你明日启程。” “是。” 从署长办公室内离开,陆言面色阴沉。 今夜还约了秋志用见面,刚好将问题告知。 警察厅内池砚舟独自一人前去宪兵队取情报,金恩照不必跟着再跑一趟。 来到宪兵队寻沖喜大河,将情报拿到。 池砚舟口中感谢:“多谢少尉。” “仅你一人来取?” “队长另有事情要忙。” 沖喜大河伸手将档案袋拿回去,后说道:“我随你同去警察厅。” “不敢劳烦少尉。” “情报资料保密级别较高,虽破译难度很大却不能松懈,岂可你一人携带档案四处造谣。” “少尉教训的是。” 二人一同离开宪兵队回去警察厅,沖喜大河亲自将资料交给盛怀安。 此刻忙碌一日已经收工。 池砚舟送其出来说道:“今日多麻烦少尉相助,不知晚上能否赏光,想请您吃饭。” 其实现在赶去宴宾楼,还可同徐南钦等人一起吃饭。 只是今日徐南钦、韩医生、燕季同所商议诊所之事,他去无非也是添茶倒酒,没有太大区别。 倒不如趁机同沖喜大河拉近关系。 吃饭一事沖喜大河兴趣不大,直接回绝离去。 可见日本人之高傲和优越感十足,不易开展建立关系。 池砚舟倒未觉得有何不悦,工作便是如此,慢慢来。 既然无事,他考虑要不要赶去宴宾楼。 谁知金恩照叫他夜审劳思淼。 “他并非反满抗日分子,还审什么?”池砚舟在其身边问道。 “审讯劳思淼在列车上时,可有异样发现,或何人接触他以及接触他的皮箱。” “针对此问题不是已经问过?” 金恩照余光看到四处无人,低声耳语:“劳思淼倒卖黄金,只怕手里不止这点存货。” 池砚舟此刻恍然大悟。 默默点头表示明白。 这应当是盛怀安的意思,他们负责办事便可,黄金的诱惑力十足。 审讯过程自然大同小异。 劳思淼此刻只求活命,对于黄金一事供认不讳。 表示确实还有存货,且存放地点仅有他一人知晓,毕竟三位矿工给劳思淼提供多少黄金,他都是当场结算。 低价买入。 后找机会高价卖出。 只是他唯一的要求就是,放他一条生路。 实则特务股没有权利放人,毕竟抓人乃是特高课提供情报,且让他们负责关押。 没有特高课的命令,如何放人? 只能欺骗劳思淼说会将他放了。 可对方不信,要求派人跟他回去抚顺,由他亲自去取黄金,后放他自由。 这自然是谈不拢。 可任由你再用刑,劳思淼都咬紧牙关。 因为他此刻要的是自己的性命,他不能轻易放弃。 金恩照也怕将人打死,只能暂且作罢。 离开审讯室,金恩照皱着眉头问道:“这可如何是好?” 你不能去要求特高课放人。 大家都不傻。 到时这黄金还能是盛怀安的? 池砚舟则分析说道:“或许根本没有黄金,劳思淼只是害怕死在股内,故意说这些话。” “他的命不值钱,重点是黄金,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要不让股长定夺?” “我等若能拿出建议,再由股长定夺更好。”金恩照是想有所表现。 见状池砚舟说道:“就说抚顺方面调查有些进展,现在需要劳思淼本人回去协助调查,等到了抚顺就让他将黄金拿出来,同时放他自由。 这些与劳思淼要求一致,等他将黄金交给我们之后,我们就出尔反尔继续关押,等特高课这里的安排。” 金恩照一听确实可行。 反正是为了任务调查,理由正当充分。 “我去汇报股长。”33qxs.m “好。” 金恩照再次表现领功去了,池砚舟不可有任何怨言。 下属本就是为长官排忧解难的,有何不对? 池砚舟越是如此表现,金恩照越觉得龙猴相合,处处有利于自己。 金恩照越信任他,池砚舟的胜算则越大。 不能只看眼前,目光要长远。 第二百三十二章 暗流涌动 借机敛财! 驾轻就熟,心照不宣。 伪满政府内人人皆是如此,满清遗老遗少或目的更为“单纯”,却也难有人能抵挡金钱诱惑。 此番想窃取黄金实属正常。 金恩照前去汇报给出建议,盛怀安默许。 确实此乃不错手段,利用任务调查假意答应劳思淼之要求,得到黄金后出尔反尔便可。 至于劳思淼是否会将事情公之于众? 何需他开言。 谁人不知盛怀安算计,无非默不作声罢了。 宪兵队特高课住田晴斗亦知晓,但却没有询问劳思淼是否私藏黄金,实则是不可同下面的人争抢利益。 再者劳思淼小打小闹。 哪怕还有黄金,数量定也有限。 很快金恩照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脸上携带笑意可见情况不错。 “晚上请你吃饭。”金恩照直接说道。 “为队长排忧解难是属下本分。” “你如此待我,我岂可有薄于你。” 他之热情池砚舟确实难消,也不好表示徐南钦与燕季同有约,索性和金恩照一同吃饭,不去凑热闹。 毕竟他去与不去,影响不大。 今夜请客金恩照心情大好,将杨顺也一同捎带上。 杨顺刻意巴结恭维金恩照,故而相处关系极佳,也喜和他一起。33qxs.m 今日去吃铜锅,杨顺笑着说道:“恭喜队长立功。” 此立功并非劳思淼。 而是陆言、秋志用。 盛怀安不便表明,则将功劳算在劳思淼一事上,众人心知肚明。 “有福同享。”金恩照很大方的说道。 池砚舟、杨顺二人自然感谢。 铜锅味道着实不错。 并非北平铜锅涮肉,而是所有菜品码入锅内进行炖煮。 什锦花卉铜锅。 为何花卉? 珐琅工艺美轮美奂! 这边三人大快朵颐,马家沟区兴寿街饺子馆。 秋志用、陆言相对而坐。 面前摆放空盘,秋志用恰似刚刚吃罢。 手帕擦拭嘴角,后将一档案袋推给陆言,口中说道:“苏良材死前的资料都在这里。” 此资料获取难度极大。 秋志用克服压力才从新京申请调取。 可谁知陆言却反手将档案袋推回,没有查看欲望。 “怎么?”秋志用不解询问。 “此调查我后续难以参与。” “你要苏良材的资料,我费尽心思给你弄来,如今你说不再参与?” “暗中调查我自是可以帮你,但现如今人尽皆知,我如何相帮?” “何来人尽皆知?” “住田晴斗少佐命我明日率人前去虎林,负责搜查抗联养伤成员,你不会真的认为只是正常的工作安排吧?”陆言望着窗户上的雾气,言语平静并无抱怨。 秋志用闻言眉头蹙起。 住田晴斗! 此事机密对方如何知晓? “虽不知消息因何泄露,但绝对与你我无关,我对你依然信任,特高课无权插手保安局任务,我可以向新京方面要求撤销对你的工作安排。” “撤销?”陆言口中不屑。 不等秋志用言语,他便继续开口:“保安局态度模棱两可,若真愿意正大光明调查,又何须你暗中托我协助,新京保安局来人自能展开详细调查。 且住田晴斗少佐何时插手保安局任务,他命令警察署特务系主任工作,有何不对?” 陆言并非保安局成员。 秋志用所言便是无稽之谈。 “让你加入保安局你偏推三阻四,不然岂会有此问题。”秋志用无奈说道。 保安局! 陆言自然会加入。 但要加入冰城地方保安局,而非中央保安局。 时机尚未成熟。 “总之明日我便要离开冰城前去虎林,何时能回来则不知晓,且敲打如此明显我不可无视,有关郑可安一事我不会再参与。” “那我这里怎么办?” “虽新京方面提供资料,但我劝你最好也放弃调查。” “放弃调查?” “郑家能知晓我参与调查,岂能不明白你在背后推波助澜,让住田晴斗少佐限制我,又岂会对你不管不顾。” “他们还能将我如何,我中央保安局成员,他们敢动我?”秋志用言语不屑。 见状陆言没有多说一句。 起身告辞离开。 该说的已经说完,便也不必再去多言。 目送陆言离去秋志用心情不佳,好端端的进展却成这样,早知如此自己又何必向新京方面讨要苏良材资料。 做出诸多许诺,才将资料拿到手。 此刻陆言却难协助调查,中断调查新京方面会作何感想? 印象只怕一落千丈。 “自己来!”秋志用将档案袋塞入包内,从三鲜饺子馆离开。 总之调查方向与思路陆言都已告知,他觉得依靠自己亦能调查,岂可半途而废。 陆言在街角等待人力车,见秋志用从饭店内离开时的眼神,便明白对方没有打算放弃。 “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渡自绝人!”陆言心中默默念叨一句,后踏上人力车离去。 这边池砚舟三人同样吃饱喝足,金恩照结账众人从店内离开。 “跟着队长果然能吃香的、喝辣的。”杨顺说着恭维的话。 马屁两句后送金恩照上车,见其远去杨顺脸上笑容收起,出言道:“功劳多数乃是池兄的,可偏都让队长捞了好处。” “不急。” “我自知池兄胸有成竹,无非见不得队长理所应当的模样。” “飞得高,摔得惨。” “池兄所言极是。” 两人路口分道扬镳,池砚舟朝着家中走去,且与此同时徐南钦、韩医生送燕季同上人力车。 徐南钦与燕季同握手说道:“多谢燕股长相帮,日后在冰城多仰仗照顾。” “一切好说。” 韩医生同样上前与其握手,口中说道:“能回来冰城生活、工作乃是我多年心愿,往后常来常往。” “医学上我们要多多交流,韩医生的专业能力我望尘莫及。” “燕股长说笑。” 等燕季同乘坐人力车远去,韩医生脸上笑意收敛,对一旁徐南钦问道:“解密密码丢失,如今仅有情报却如同废纸,若要让上峰再给情报、密码,不知要等多久,中央现在机关转移内迁、单位机构重组,忙的不可开交亦是麻烦重重,不知何时才能再想起我们。” 前线战局情况异常艰难。 内迁一事早就开始,政府机关、工厂企业、医院学校等都迁址山城。 单位机构职能重组大开大合。 东北方面想再联系索要情报,确实困难。 密码同情报分开护送是为确保安全,丢失一样不至于被日满破译内容。 但丢失一样,他们亦是难窥见真容。 面对韩医生担忧,徐南钦回身说道:“此事你不必管,密码一事我会解决。” “你如何解决?” “需要向你汇报吗?” “冰城方面由你负责确实无需向我汇报,但上峰命令我配合你开展冰城工作,我总要有知情权吧?” “那你联系上峰,将命令直接下达给我。” “盖着大印的文件你明明亲眼所见。”韩医生说道。 “核实一下。” “你这老小子就是故意的,我要是能轻易联系上峰再送任命文件,还何需你想办法解决密码问题,再送一份情报便可。” “你也知道你联系不到,那就乖乖听我的安排。” “几十年你还是老样子,我都后悔和你搭档。”韩医生同徐南钦是老相识了,语气颇为无奈。 “有机会申请将你调离。” “别了,留你一人我不放心。” 第二百三十三章 破军任务 夜幕苍穹今夜不见繁星点缀。 月光隐于浓云身后,清辉难现。 喧闹、寂静。 好似仅有一线之隔,将人拉扯几欲分裂。 池砚舟步行至家门前,则见徐南钦乘坐人力车而至。 “伯父。” “听燕股长说你今日要忙,刚刚结束吗?” “收工时再去宴宾楼怕也较晚,便同股内同事前去吃饭,这才回来较晚,不知今夜与燕股长商谈如何?” “进去说。” “伯父先请。” 二人一同进入房间之内,徐南钦脱掉大衣后道:“此前大方向已经敲定,今夜算是混个脸熟,言谈细节倒也顺利。” “如此说来诊所一事可提上日程。” “施工队伍已经联系,且天气日渐回暖可以开始动工,工期大概需要一个多月,恰好可以等待审批结果。 若是一切顺利理应两个月后可以开业,时间倒也富裕。” “提前恭喜伯父。” “还早。” 闲聊两句徐妙清由房间内出来,询问商议情况。 池砚舟稍作解释,她便不再担忧。 “韩医生住址问题可曾解决?”徐妙清问道。 “他虽先前是冰城人,但住所早就售卖,此番回来是想住在儿时房屋之内。” “要再买回来?” “如今屋主是一对白俄夫妇,倒同意将房子卖掉,但有些狮子大开口。” “韩医生打算如何办?”池砚舟问道。 “先租房子后续再说,毕竟已经是生意人,念旧归念旧,亏本的买卖不能干。” 大致了解情况后各自休息,第二日依然是忙忙碌碌。 早上三人全都出门。 池砚舟来到警察厅先与杨顺闲聊,后等金恩照前来得知押送劳思淼的警员,昨日连夜出发。 今日反倒无所事事。 破译解密专业性极强,由厅内专人负责,他们难以插手。 闲聊中金恩照好奇问道:“郑良哲见住田晴斗少佐求助,不知问题解决的如何?” “要不要打听一下南岗警察署的情况?”杨顺问道。 “你去?”金恩照看向池砚舟。 只要牵扯南岗警察署,那必然都是池砚舟出马。 “等晚上我约王昱临见一面。” “好。” 确实好奇。 不知二人交锋究竟鹿死谁手。 也是借此判断郑良哲的能力,日后打交道的过程中避免开罪。 股内清闲一日,快收工时打电话到南岗警察署,找王昱临约他晚上吃饭。 第二百三十八章 级别提升 千钧一发! 有惊无险! 一帘之隔窃取情报可谓大胆。 稍有不慎,丧命于此。 可每每执行任务便是如此,岂能不凶险。 手中拿着被撕裂的档案袋,离开冰城地方警察学校,金恩照并无怀疑。 加密情报。 重点在于破译解密。 对反满抗日分子而言,仅是情报传递中断罢了。 再送便可。 日伪尚未意识到加密密码意义非凡,故而警惕性较低。 且医务室内池砚舟也并未独自相处,同空间下医务人员一直在场。 回去警察厅途中,池砚舟叹了口气:“石水拓也老师脾气竟然如此火爆。” “只怕当年事情另有隐情。” “隐情?” “或许事关重大,你我等人难知。” “住田晴斗少佐应当知晓才对,为何还让我等前来做尝试?” “所以才让你我前来。”金恩照的话令池砚舟恍然大悟。 “可住田晴斗少佐明确表示,务必要说服石水拓也老师参与破译工作,此番任务失败不会遭受责罚吧?” “不会。” 金恩照觉得此担心都是多余。 石水拓也什么德性只怕住田晴斗心知肚明,责罚什么? 二人回到警察厅前去见盛怀安,金恩照将池砚舟也带入办公室内,便是让其看到额头伤口,明白此行不顺。 果真盛怀安听完汇报之后,没有再言其他。 破碎加密情报放在办公室内,让两人离开,特高课方面他会进行汇报。 离开办公室杨顺得见,上前询问:“池兄这是?” “小伤。” “如何造成?” 金恩照闲来无事讲述经历,杨顺不好开口评价。 事关日本人,祸从口出的道理都懂。 今日池砚舟受伤便也不必再执行任务,股内休息一天收工。 晚上前去地德里,于房间内见到宁素商。 短短几日便再度见面,宁素商心中猜测或许行动不顺,只怕要无疾而终。 可池砚舟却由怀中将微型照相机掏出,放在桌面上道:“加密情报已经拍摄成功。” “成功?” 宁素商语气确实略带吃惊。 毕竟此任务之难度国党成员现身说法,若非不可完成又岂会寻求特委帮助,提出丰厚交换条件? 可短短数日池砚舟却成功窃取! 方才宁素商甚至都在心中打腹稿,要如何劝慰池砚舟。 谁知成功! “过程虽有惊险,却好在最终完成。” “你如何完成?”她很好奇。 池砚舟简短却详尽的将过程讲述,宁素商望着他额头伤口,不得不说胆大心细。 警察厅内接触加密情报没有机会。 便设计让情报离开警察厅。 谁知档案袋张贴封条没机会出手,却在石水拓也处临阵发挥。 又于校医务室内铤而走险。 整件事情波折很多,几次超出预料不在原定计划范围之内,可偏池砚舟都能临场应变。 更是该出手时就出手。 没有丝毫犹豫,抓到短暂时机! 宁素商握着微型照相机,不由感叹:“你之进步,真的令我吃惊。” “我没有错的机会!” 错!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这些都同潜伏情报工作人员没有关系,他们容不得半点失误。 宁素商将微型照相机郑重其事贴身收好,对池砚舟道:“特委同志怕也难想到你有如此效率。”彡彡訁凊 “早日完成,避免夜长梦多。” 浅聊两句池砚舟起身离去,宁素商需尽快将情报呈送特委,在将加密情报转交给国党前,组织定要备份。 虽暂时无用,却是工作需要。 宁素商紧了紧大衣裹住身子,夜里寒风已不似先前凛冽,从地德里火车道旁初次与池砚舟相见 时至今日也不过才数月而已。 可经历却沉甸甸的好似要将人压垮,但池砚舟的腰却越发挺拔。 进步肉眼可见。 宁素商由地德里进入南岗区,穿过冰城街进入马家沟区。 后在巴陵街停下脚步,扣响前面门扉。 “谁?” “家里人。” “从哪边来?” “北边。” 简单对话眼前门被打开,一名中年男子示意宁素商进来。 “‘寒泓’同志。” “李万山同志。” 二人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到屋里坐。” “请。” 进入屋内坐下,李万山倒上一杯热水递给宁素商。 她从怀中掏出微型照相机说道:“‘欢颜’同志不负众望,将国党所需情报窃取成功。” “如此迅速?” “我也较为吃惊。” “‘欢颜’同志此举无疑帮了大忙。” “他的进步确实很快。” 李万山起身先将微型照相机藏匿好,后回身说道:“特委领导就‘欢颜’同志一事,此前与我做过一次深夜详谈,言‘欢颜’同志虽年轻对敌战斗经验不足,但却是革命烈士家属,背负血海深仇值得信任。” 第二百三十九章 手段高明 入党! 只此二字,价值千金。 较难用言语准确表达其真正含义,但所表现的精神、信仰早就刻骨铭心。 能跳过观察、预备阶段成为党员。 组织方面算是特事特办。 却并非违反纪律规定。 火线入党乃是章程之内合法合规的手段! 虽是好消息宁素商却并未打算专门通知池砚舟,其实按理讲应当专程通知,重要程度只高不低。 可偏池砚舟乃是潜伏人员。 如今见面虽风险不大,却不可养成大意习惯,若无必要应当避免相见。 因此宁素商做主等待下次因工作见面时,再将好消息告知。 池砚舟确实不知今日有此等好消息,他从地德里离开回到家中,得见徐南钦愁眉不展。 徐妙清坐在一旁神色同样不悦。 “可是诊所遇到什么麻烦?”池砚舟开口询问。 徐妙清率先出言:“诊所方面一切都很顺利,而是香坊区店铺转型线香成品销售一事。” “有何不妥?” “前些年生意不景气将货运队伍解散,给了众人一些遣散费用,让他们别处谋生,如今听闻家中又要重启销售货运队,便想继续前来工作。” 徐南钦顺势开口:“本就是知根知底的老人且也用着顺手,可偏妙清不愿重新令众人回来,而是想要招聘新人负责。” “我自然明白早年伙计更值得信任,可隔行如隔山,此番护送为辅销售为主,显然很难完美胜任工作。 其次香坊区线香成品销售生意本就不大,根本无需太多人参与其中,再令众人回来成本如何把控?”徐妙清据理力争。 其实看似徐妙清处处为生意着想。 实则她考虑的乃是池砚舟。 因徐妙清此番已经猜测到池砚舟身份,那早年于密林之内救起他时,货运队伍成员都在其中。 且他还同大家相处几年。 若农乐童照片被众人看见,虽不至于立马联想到池砚舟,但总归是有风险。 因此徐妙清严词拒绝自己父亲招收旧部的想法,不可预留隐患。 其实池砚舟也立即反应过来徐妙清深意,心中也在考虑此隐患究竟有多大? 首先当日被救时憔悴不堪,命悬一线。 十五日逃亡生涯导致脱相。 蓬头垢面,真容难辨。 乃是回到徐南钦家中方才清洗,若说真有人能认出,徐妙清、倪凤岐是首位。 货运队伍成员真不见得。 且警察厅、宪兵队方面都认为农乐童已死。 只怕也不会再利用照片搜查。 池砚舟心态与此前略有不同,经历郑可安、郑良哲父女一事后,对此问题看法不似先前。 于是他出言说道:“人员确实不需要那么多,为控制成本少要点人便可,伯父也能从中挑选具有销售能力的伙计,岂不是两全其美。” 徐妙清见他居然同意。 一时间心中疑惑不解,莫非自己猜测错误。 早前警察厅挨家挨户搜查农乐童照片,与池砚舟并无干系? “如此也行。”徐南钦觉得这确实是个办法。 见池砚舟本人都不拒绝,徐妙清当然顺势各退一步。 回到房间之内想要询问,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池砚舟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得此眼神徐妙清便不再纠结。 只要没有所谓隐患便好。 池砚舟心中感动,为保护自己她据理力争,甚至胡搅蛮缠。 气鼓鼓的摸样着实可爱。 “你笑什么?”徐妙清见他嘴角带笑,出声询问。 “笑你可爱。” “肉麻!”嘴上说着肉麻,偏喜色难挡。 默契让徐妙清明白此言深意,池砚舟便是农乐童。 这是他向对方坦诚的第一步,虽仅此一步却至关重要。 农乐童经历徐妙清此前调查知晓,此刻走上前来伸手拥抱。 池砚舟同样将她拥入怀中。 她用这个方式告诉池砚舟,你现在又有新的家人。 心照不宣的表达,便已经让两人压抑的心得到满足。 后默契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各自上床休息。 接下来几日警察厅特务股没有新任务安排,密码破译工作陷入僵局,特高课方面同样不得进展。 金恩照便带领他与杨顺等人,沿街盘查。彡彡訁凊 却也是没有收获。 今日金恩照让他们自由活动,池砚舟带着杨顺躲在茶馆里,忙里偷闲一日。 晚上刚回到警察厅准备报到收工,谁知金恩照神神秘秘跑来。 “你们两人跟我走。” 默默跟随来到警察厅外,池砚舟这才开口:“怎么了队长?” “你们知道秋志用结局如何吗?”金恩照的语气就充满了神秘之感。 杨顺立刻追问:“什么结局?” “秋志用在新京被枪决!” “枪决!” “枪决?” 池砚舟、杨顺都很吃惊。 “难道是因为郑良哲?”池砚舟有些不信。 杨顺也是发问:“秋志用怎么说都是中央保安局成员,郑良哲如何轻易能让他被枪决?” 调查你女儿不假。 你人脉广布、权势通天也罢。 可秋志用乃是中央保安局成员,打狗还要看主人。 命令他停职调查,便已经是最好结果。 这边直接让秋志用被枪决,确实出人意料。 “想知道为什么?”金恩照这表情让池砚舟、杨顺两人无奈。 池砚舟笑着说道:“属下请客。” “走。” 坐到饭桌上,杨顺忍不住说道:“队长,您就别卖关子了。” 金恩照这才缓缓开口:“秋志用被从冰城急调回去,并非因为任务工作等,而是兵事恩赏室遇到麻烦。” “兵事恩赏室遇到麻烦?” “早年贪墨抚恤经费,致使伤残战士乞讨求生,数十名没有得到抚恤金的残疾老兵,围堵治安部讨要说法,各报社记者蜂拥而至,国际记者同样争相报道。” 抚恤经费被贪墨一事自古有之。 如今更是如此。 可士兵无依无靠且身体残疾,根本不被放在眼中,确实多年不见有人闹事。 且你想闹都难。 可此番数十名老兵齐聚治安部,报社记者第一时间到场。 你说巧合? 池砚舟感叹说道:“郑良哲手段高明!” 确实高明。 中央保安局不宜得罪。 可兵事恩赏室则有所不同。 阳谋! 让你无路可退。 “秋志用早年在兵事恩赏室乃边缘人物,尚且不算正式人员,但确实负责分发抚恤,但上面压根没有给抚恤,他如何分发? 但此番黑锅只能甩在他头上,治安部调查表示抚恤金全额下发,被秋志用贪心截留,于是就地枪决以儆效尤。” “枪决如此之快,怕是想早点盖棺定论。” “肯定如此。” “秋志用也是倒霉。”杨顺不得不承认,得罪读书人不见得好。 对方一肚子的坏水,轻易便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文化人不好惹。 “郑良哲确实够狠的。”池砚舟说道。 “之前还未看出来,我劝你日后也别惹他。”金恩照说道。 “还不是队长您让我接触郑可安的。” “以后绝对不会。” “希望队长说话算话。” “那是自然。”金恩照笑着说道,早前他也不知郑良哲如此心狠手辣。 第二百四十章 有所疑惑 斩草除根! 本以为中央保安局身份,乃是一道保命符。 如同丹书铁券。 却硬生生被算计到没有任何生路,抓捕、问罪、斩首,一气呵成。 生怕你开口再言其他。 秋志用只怕到死都没想明白,自己会是如此下场。 早年兵事恩赏室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被翻出,偏他是无妄之灾。 黑锅却只能由他来背。 中央保安局方面虽有心相护,可顾忌治安部等单位威信,各报社记者报道等问题,只能将其当做弃子。 池砚舟等人唏嘘不已。 看似风光实则虚幻,当真是不可太过嚣张。 杨顺感叹道:“警察厅调查结案,他老老实实回去新京,好日子自是继续享受,偏不甘心到头来身死道消。” “不可太过钻牛角尖。” “池兄说得对。” 只是池砚舟心中另有疑惑,他边吃饭边开口:“新京之处关卡重重,伤残战士证件有所不同,想要突破沿途盘查进入新京,且并非仅有一人而是十几人之众。另要聚集在治安部办公室大楼门前生事,只怕也要度过沿街岗哨,他们究竟如何做到?” 苦主自然是郑家寻来。 安排也皆由郑家负责。 可问题在于,郑家凭什么能做到这一点? 郑家在新京确实混的不错,可沿途关卡岂会认你是谁? 日本侨民、外国洋人、伪满警察等身份出行,都需证件表明身份,接受搜查才能畅通。 此要求郑家也难改变。 换言之他们的计划很容易半途而废,苦主都还未靠近新京,只怕都要被人拦下。 有关这点杨顺同样好奇,确实不像郑家手笔。 金恩照面对此问题解释道:“我向股长打探过,但目前尚不知郑家手段,且郑家也不会令人知晓,猜测可能和宪兵队特高课住田晴斗少佐有关。” “住田晴斗少佐?” “大概率是。” “住田晴斗少佐愿意帮助郑良哲敲打陆言,还愿意协助他完成枪决秋志用的行动,可见二人关系远不似寻常好友,要比我等认为的还要亲密。”池砚舟分析说道。 “所以我方才说郑良哲、郑可安都不要惹。”金恩照觉得该有敬畏的时候,保持敬畏不算丢人。 秋志用可是中央保安局成员。 身份地位按理讲,高于他们警察厅特务股警员。 这不照样被枪决。 他们惹恼郑良哲日后遭遇什么报复,谁说得准? 池砚舟、杨顺口中连连称是。 吃罢饭好奇心也得到满足,三人于饭店门前各自散去。 留下池砚舟一人独处时,他心中早已充满疑惑。 郑家可以悄无声息的度过沿途盘查,将苦主送至新京治安部门前。 国党方面与组织利益交换,组织帮忙窃取被截获的加密密码,国党则帮助组织将特委重要人员护送离开东北。 你说这两件事情之间,有联系吗? 虽然看似相差甚远。 但情报工作往往出人意料。 池砚舟不敢耽搁绕路前去地德里,想将目前探得情报汇报组织。 交由组织前去判断。 毕竟此事他确实想不明白。 确保安全来至地德里,将途中准备好的情报投入信箱之内。 池砚舟回到家中心绪同样不定。 在新京臭名昭著的郑家是国党成员? 这倒是有些令人不易接受。 再者他女儿是组织成员? 同样让人吃惊。 可当池砚舟回到家中,看到徐妙清的时候。 更是觉得脑海之中如同一片浆糊。 第三国际? 当日得知徐妙清入职冰城女高,恰逢郑良哲调任冰城女高出任校长一职,池砚舟其实有过猜测。 可此时看来亦有不同。 组织! 国党! 第三国际! 扑朔迷离。 却未在家中表露心中疑惑,转而询问诊所以及线香销售一事。 两处生意进展都较为顺利。 徐南钦在冰城苦心经营这么多年,人脉自是有所帮衬。 第二日赶赴警察厅被盛怀安命令搜查新阳区内,工义里、工明里、工和里、工业里四处。 范围较大金恩照带队前往。 池砚舟凑在身前问道:“为何突然搜查这四处?” “应是有暗探得知消息,反满抗日分子隐藏在这个范围内。” “这消息未免太过笼统,范围有些过大。” “因此四处同时封锁搜查,看能否有发现。” “是。” 到了地方之后金恩照安排工作,池砚舟、杨顺被安排搜查工业里。 今日工作地点距离家中不远,故而池砚舟算是熟悉。 且四处地点紧挨在一起,相距同样不远,金恩照在大同路居中指挥。 但忙碌一日搜查不见效果。 最后晚上加班搜查至八点,都未有发现。 池砚舟心中松了口气。 金恩照下令收工,表示暗探情报有误,白白浪费时间。 “可能暗探立功心切。”池砚舟帮其想了借口。 “你离家中不远便直接回家,无需再去厅内报到。” “大家都要回去我不好特立独行,免得给队长带来风言风语。” 见其如此为自己考虑,金恩照心中暗赞。 实则池砚舟昨日将情报送给宁素商,今夜对方是否会选择见面,还需观察三岔路口窗帘信号,若池砚舟直接回家则无法路过三岔口。 自然不便观察。 索性一同回去警察厅报到后统一收工,来去皆可进行观察。 且还能表现不愿借用与金恩照密切关系使用特权,尽量不给其带来麻烦和议论,自然深得他心。 一同回去警察厅时,路过三岔口。 确实看到信号。 池砚舟未有过多动作,随警员回到厅内。 盛怀安已经下班离去,金恩照也不做工作汇报,明日再说。 在警员收队后工义里十七号房门被打开,严军由内出来离开。 此人便是早前护送北平名角夏婉葵,离开冰城的国党行动组组长严军,此番遭遇搜查他意识到或许行踪暴露。 未被搜查到,乃是谨慎小心的习惯发挥作用。 房间内没有任何违禁品。 枪械更是不存在。 严军虽是行动组组长,却深谙潜伏之道,明白不可留下隐患,方躲过今日之劫。 但此事他需寻闫元鲁汇报。 闫元鲁则是当日配合他保护夏婉葵,以及转达‘破军’消息的人。 今夜严军只能送出消息要求见面,后续则要等待闫元鲁前来相见,但工义里今夜他不打算回去,却也未离开太远。 而是选择在工义里外的共乐街观察,打算一宿不睡看警员是否会去而复返,从而进一步判断暴露的具体情况。 这些情报都是需要收集的。 毕竟警员刚刚搜查工义里你就转移,在其看来都会成为疑点。 可若已经危险,再不选择转移更是愚蠢。 因此判断是关键。 所以严军今夜便在不远处整宿观察,掌握确切的情报,也好同闫元鲁商议。 第二百四十一章 一切从简 警察厅内结束报到,各自收工离去。 方才便已看到三岔口路窗帘信息,故而此刻朝着地德里而行。 夜间铁路偶有汽笛声响起,扰人清梦。 小心谨慎确认安全敲响眼前房门,仅短促两声足以屋内听闻。 “谁?” “是我。” 通过声音得知身份,宁素商由内开门。 池砚舟迈步进入,二人落座。 配合工作多日已有习惯养成,刚坐下池砚舟便开口:“昨夜情报你可曾汇报组织?” “你所言郑良哲对付秋志用所用方法,与国党同组织利益交换或有联系一事,我今日一早便汇报组织。” “有关此事,组织如何看待?” “组织同志认为你能立马将两件事情联想到一起,这是非常不错的思维方式,日后可以加以运用。 只是这两件事情是否确实存在联系,目前组织无法确认,国党行事严密不露破绽,护送特委成员时保密到位,成员沿途没有获悉更多消息。” 严谨! 组织做判断自当要严谨。 须有证据、线索做依据才可下结论。 但目前仅有猜测、推断,却无实质性的证据。 不过组织对这件事情保持怀疑,日后对郑良哲身份亦是会保留可能,且后续若有机会则可深入查明此事。 毕竟非同小可。 郑可安、郑良哲互有牵扯。 池砚舟也知目前确实无法立马证明,但能保存警惕便算收获。 但他面色犹豫开言:“其实最早我怀疑郑良哲,会不会同第三国际有关。” “因为你妻子徐妙清?” “没错。” “实不相瞒,特委方面最早也有此猜测,但毫无证据支持,便放弃调查。”宁素商表示特委早前与池砚舟想法一致。 毕竟从事情报工作之人,疑心很重。 郑良哲突然调任冰城,自然会令特委同志加以重视。 加之郑可安的关系。 组织内领导对郑良哲的态度,不似寻常汉奸。 若其另有身份,倒也可避免大义灭亲的场景出现,故而更多留意。 可此前怀疑是第三国际成员。 今日又怀疑是国党之人。 确实扑朔迷离。 疑惑之际,宁素商继续说道:“不管国党还是第三国际,郑良哲一事由组织负责,你不必过多思考此事。” “明白。”池砚舟考虑与否意义不大,反倒影响自身工作。 他将想法表达清楚便可,有人会专门负责此事。 但不管怎么说郑可安处危机解除,毕竟陆言被敲打不可乱来,秋志用直接命丧黄泉。 日后再有人想针对郑可安,怕是也要好好掂量掂量。 这恐怕也是郑良哲故意为之,想以绝后患。 便出手狠辣,震慑宵小。 效果确实不错。 起码警察厅特务股方面,金恩照已明确表示不会招惹他们,这点确实值得肯定。 池砚舟倒也放心不少。 转而说道:“今日警察厅特务股或许是从暗探身上得知情报,安排警员负责封锁搜查新阳区内,工义里、工明里、工业里、工和里四处,虽未搜查到线索,但不确定是否存在消息泄露的可能。” “此消息我会向上汇报。”宁素商对于冰城内组织潜伏人员信息,不可能尽数知晓。 因此搜查范围内是否存在反满抗日成员,且若存在此成员又是否是组织同志,目前都尚不可知。 所以他们的工作便是收集有价值的情报,送给组织便可。 这是他们工作之中的主旋律。 大多时候都是如此。 例如窃取被警察厅截获的加密密码一事,反倒是主旋律之中的插曲,但往往插曲更加惊心动魄。 “你这里的信息汇报结束了吗?”宁素商突然正色问道。 “结束。” 刚说罢结束宁素商便站起身子,对池砚舟道:“我现在要通知你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你说。” “组织决定由我做你的入党介绍人,让你入党。” “入党?” 池砚舟见宁素商如此正色,原以为是有重要任务,根本不曾想到居然是入党一事。 他下意识站起身子问道:“真的?” “我岂会用入党一事开玩笑。” 心头涌起一阵喜悦溢于言表,入党所代表什么他心知肚明。 难忍激动握住宁素商手掌说道:“感谢组织给我机会。” 池砚舟的激动,其实亦有自己与父母走在同一条道路上的感触。 他父亲是党员。 母亲同时是党员。 如今他算是继承父母衣钵,带着他们的意志与信仰继续战斗,这意义对池砚舟而言非同小可。 “战事艰难、工作特殊,火线入党,一切从简。因你是潜伏工作人员,特委同志特许不必提交入党申请书,日后可另行补上。” 字迹。 很关键。 可能会存在隐患。 且签字不管是农乐童还是池砚舟,若被无意发现都是隐患。 申请书虽会被提交特委妥善保管,可如今战斗环境惨烈,谁敢言自己一定能看得见明日阳光? 故而特事特办。 且宣誓同样没有党旗,毕竟身处冰城想保存一面党旗难度很大,为确保工作不出现失误,一切从简便一简到底。 池砚舟并未觉得简单,反而从这些安排之中,深深的感受到了组织同志对自己的保护、爱护之情。 后则宁素商带着他宣誓。 简单的仪式过后池砚舟成为了一名党员,这是无比光荣的一件事情。 但情报工作人员每日与敌人交锋,工作习惯养成不会有太大的情感表现,所以池砚舟后续则平静坐在宁素商面前。 见状宁素商心中大定。 如此喜悦都可稳住,想来日后工作中不管遇到什么问题,起码不会事先自乱阵脚。 平复内心,片刻后池砚舟询问:“组织可有任务给我?” “工作照例不变,收集你所能接触到的情报,至于其他任务目前没有。” 刚安排窃取被日伪缴获的国党加密情报。 特委方面认为此任务或许要一段时间,谁知短时间内便被完成。 因此暂时没有其他任务需要池砚舟去负责,毕竟潜伏工作中任务不会太过频繁,暗中收集情报为主此前已经说过。 毕竟潜伏工作并非池砚舟一人。 尚有无数人前赴后继。 特委安排工作时也会挑选错开,其他机关单位能获取的情报,便不会都安排同一个人长期执行任务。 细水长流! 今夜从地德里离开,池砚舟感觉夜风中都有一丝暖意。 身上热乎乎的根本不觉寒冷。 回到家中对李老露出和煦笑容,令对方也是觉得暖洋洋的。 但在进入房间时池砚舟有所收敛,毕竟李老反应证明他确实有所不同,必须恢复到如同往常一样。 任何情绪都要压抑。 悲伤、喜悦、愤怒等等。 没有资格将真实的一面展现,可池砚舟却很开心,他所做的事情是一项伟大的事业。 能添砖加瓦便足以自豪。 第二百四十二章 信任情报 天气虽有回暖,深夜尚且冻寒。 阴风袭来依然侵入骨髓,半晌不动弹便会身体麻木。 厚重大衣难抵。 卷缩阴暗角落严军观察工义里情况,得见旭日东升未等到警员去而复返,此情报收集使其明白或许情况尚未太过糟糕。 却脸色难以舒展。 警员突然搜查工义里等地,不可无视。 随着街面行人渐多,严军坐在路口早餐摊位,不多时得见闫元鲁现身。 两人目光短暂交汇后心照不宣,先后行至新国街。 在一小学校门前停步,此时送孩子来校人员众多,道路稍显拥挤。 二人借此机会立于墙角。 闫元鲁轻声开口询问:“能确定警员是冲着你来的吗?” “这个暂时无法确定。” 冰城反满抗日成员居多,昨日搜查究竟目标是否为严军,尚不好说。 “你近段时间可有隐患留下?” “昨夜我细想一宿,认为此前没有留下隐患。” “确定?” “若有,则是我还无从察觉的隐患。”严军虽是行动组组长,却性格谨慎。 往往暴露,皆因你未察觉的细节出现纰漏。 因此如今话不能说太满。 见闫元鲁还在沉吟,严军则继续问道:“‘破军’方面如何说?” “近段时间‘破军’很忙,此前工作都暂停了几日,如今虽恢复正常,但诸事繁忙指令下达怕是会晚些。” “没见冰城有何大动作,怎会如此忙碌?” “可能冰城整体工作都要做调整。” “全都调整?”严军有些吃惊。 闫元鲁点头说道:“我也是猜测,目前没有明确的指令,因此今日你这里之事,需你我二人先行商议解决。” “我昨夜观察整晚不见警员回来,看来他们所得情报并非多么准确与具体,不如我继续回工义里等待‘破军’方面安排。” “‘破军’这里只怕短期很难做出有效安排,再者大概率也会让我等根据具体情况做决定,你收集的情报确实有价值,可再度回去工义里我不是很认同。” 闫元鲁觉得若不想承担风险,那便将风险扼杀在摇篮之中更好。 严军却说道:“但若我离开工义里,怕警员后续再来搜查,昨日这处房屋尚有人居住,再查却不见踪影,恐会引起对方怀疑。” 你在此地住的很好。 偏警员搜查之后你不见了,这本身就是奇怪行为。 他不想留下如此明显的隐患。 闫元鲁承认严军所言有道理,但依然还是坚持撤离的想法,于是说道:“你本就深入简出同周围邻里不熟,你从工义里离开后我会安排其他人前来居住,警员搜查时只要屋内有人便可,若是询问为何不是先前之人,也可借口你外出务工或走亲访友,警员便不会另外生疑。” 其实大概率警员根本就记不得,这处房屋此前何人居住。 闫元鲁此番安排前来屋内之人,自是清清白白。 不怕警员调查。 严军这里目前很难说是否被盯上。 不如先退出来观察,确保无恙最为关键。 见严军还在犹豫,闫元鲁继续说道:“你乃冰城行动组组长,若是出问题只怕行动组短期内便会陷入瘫痪,对我们更是不利。” “有关行动组成员的身份信息,要不要给你一份?”严军已经开始考虑,自己出问题之后的事情。 “此行为违反纪律,紧要关头确实可以特事特办,但今日显然未到所谓紧要关头,再则行动组成员信息‘破军’知晓,到时由他安排人员重启便可。” “那我先撤出城?” “行。” 国党冰城行动组在城外亦有据点。 严军此番撤出城则更为保险。 没有再回去拿取任何东西,直接由新国路向南出城。 闫元鲁则安排人员入住工义里十七号,防止警员再度搜查时无人应答。 反观警察厅此刻才陆续开始上工。 池砚舟过来时,金恩照则准备前去找盛怀安汇报昨日搜查情况。 见其过来便让他一同进去。 金恩照如今对池砚舟可谓是非常信任,带其一起进入也是想看他是否会有想法,毕竟龙猴相合指不定能另辟蹊径。 他愿意带,池砚舟自然不会推辞。 毕竟是获取情报的机会。 “报告。” “进。” “股长。” 二人进入办公室内。 盛怀安端坐在凳子上问道:“搜查可有收获?” “昨日带队严密搜查工义里、工明里、工业里、工和里四处,并无发现任何可疑人员和房屋。” “是否全部搜查?” “有些房屋无人居住,有些则当时家中无人,我们加班搜查至夜里八点,大部分人员都结束工作回家,接受了警员搜查。” 盛怀安听罢汇报,轻微的皱了下眉头。 第二百四十三章 可大可小 不知? 信任情报来源,可见消息渠道不俗。 敌人所掌控的信息渠道,亦是情报工作中需要收集的范围所在。 但眼前金恩照显然知之甚少,池砚舟出言打探只怕没有收获,反倒叫人觉得他对此事过为上心。 可偏金恩照没有结束此话题的意思,口中说道:“明明昨日说是暗探提供情报。” 既然金恩照想聊,池砚舟岂能驳了对方面子,再者他对此事更是需要掌握。 “谁告诉队长乃是暗探提供情报?” “我昨日接到命令时询问,股长亲口告知。” 盛怀安亲口告知不假,但所告知内容应当不真。 “看来提供情报之人或许身份不俗,股长这里不能对队长直说,所以假借暗探之名。” 此言故意勾起金恩照好奇。 同时也让他开始忧心,何人能得到盛怀安如此信任,对他是否存在威胁? 池砚舟所作所为则是想要通过金恩照,协助自己打探清楚此事。 毕竟仅依靠他一人,有些无从下手。 带着疑惑金恩照点齐人马再去新阳区,如同昨日一样展开搜查,同时前去找当地派出所。 池砚舟自是跟随,途中问道:“昨日股长下达命令之前,是有人前来厅内汇报消息,还是电话方式汇报?” “应当是电话。” “可见不是厅内警员。” “但是特务股暗探情况我基本了解。”金恩照此刻同样不再认为是暗探。 暗探所提供消息并非次次有用。 岂可回回惊扰股长。 多数都由下面队长负责同暗探接触,金恩照此前深得盛怀安信任,此类工作则都是他在管理。 暗探情况基本了解。 通过只言片语闲谈,池砚舟更加肯定盛怀安情报渠道来路存在问题,此事可大可小。33qxs.m 往小了说,或是提供情报之人深得盛怀安赏识,有意培养所以较为信任。 往大了说,情报可能乃是反满抗日组织内成员提供,自然值得信任,才会令盛怀安如此表现。 小则可不必理会。 大却危险至极。 反满抗日组织之内存在叛徒,且隐藏身份躲在暗中。 稍有不慎,则会对整个组织带来灭顶之灾,不容小觑。 虽不知是否与组织有关,但事关反满抗日便不能大意,池砚舟有心想要探查清楚背后真相,但目前所知线索太少。 寻到派出所警员后,开始对无人居住的房屋进行搜查。 警察厅特务股行事让他们配合,自然不会遇到阻碍。 闫元鲁今日便在附近闲逛,见此情形对让严军出城暂避的决定更为肯定,警员显然并未打算放弃。 他已经安排人员入住严军此前房间。 但若搜查持续或事态有变,闫元鲁同样会命此人离开,哪怕暴露给警察厅特务股,使其获悉这处房屋此前居住之人有问题,也不可继续贪恋停留。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略微看了一眼闫元鲁便离开,不多观察。 带着派出所警员破门入室进行调查,但同样未有发现。 潜伏人员在冰城生活,日常中很难有发现,例如搜查池砚舟与徐妙清住所,你能发现何物? 必是没有任何收获。 再例如你前去搜查郑可安住所,甚至于她此前居住宿舍,能有发现? 定是不会查获端倪。 潜伏就是要融入日常生活之中,因此想要有所斩获多在细节。 在冰城地方警察学校上课时,教官曾经便举过一例。 日伪前去搜查一户农家,没有半点可疑之处。 就在众人打算离开时,一名宪兵发现墙壁之上有一细微黑点,凑近仔细观察后更是用手指触碰辨认,发现是钢笔墨水。 农户目不识丁。 家中岂可存在钢笔、墨水等物? 且还能用手指沾染下来,可见时间不久墨迹未干。 便是一个墙壁上不起眼的小黑点,成为了破获的关键所在,因此搜查很难有明确的线索给你发现,多数都要依靠细节。 农家粗糙墙壁上斑斑点点,墨点融入其中身形难辨,却被宪兵发现。 可见其专业性,以及战斗的残酷环境。 你所面对的敌人,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专业人士,而非乌合之众。 吃一堑,长一智。 故而冰城内潜伏人员在这方面,都有严格要求。 搜查细节方面警员也会专门培训,还有一套内部的搜查方法,但股内要求举一反三,毕竟实际情况中只会更加复杂。 屋内居住人员也要被检查双手十指。 看是劳作留有茧子,还是开枪导致。 今夜搜查更为仔细致使时间延长,一直到夜里十点才彻底结束,范围内的房屋全部搜查,没有一间遗漏。 却没有收获。 别说确凿证据,单是可疑人员都没有。 金恩照却迟迟不愿收工,毕竟昨夜收工是认为暗探消息有误,这种情况时有发生。 但今日盛怀安态度表明消息准确性极高,若还是搜查不到,或许会认为是金恩照的能力有问题。 因此陷入纠结。 池砚舟趁势问道:“提供此情报的人,就没有更加具体的线索吗?” “股长仅告知这些。” “他都能知晓反满抗日分子潜伏范围,对年纪、姓名、体貌特征等总该知道一二吧,再不济是男是女总会有所了解吧?” 池砚舟的疑惑,也正是金恩照的疑惑。 但盛怀安确实没有说,可见提供消息之人未有这方面情报。 池砚舟继续说道:“我建议队长不如回去再问问股长,让提供情报的人多说一些线索、细节,别管有没有用也好让我们能用作参考,不然这么大的范围搜查,且反满抗日分子也专业性十足,着实显得为难。” “收队。”金恩照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 你这搜查有点强人所难。 至于收队,反满抗日分子会不会离开? 那你也不能将这片范围都长时间封锁,短期封锁搜查可以。 长时间封锁,这里的居民都不需要正常的工作、生活吗? 只能先收队。 回到警察厅特务股后,盛怀安已经离去,只能等明日再行汇报。 杨顺同池砚舟一起离开警察厅,开口问道:“池兄要不要一起吃口?” 这么晚都还没吃饭。 杨顺回去可没有现成的饭吃,只能在街上解决。 虽说生活成本增加不少,但特务股警员每年伤亡率不小,都不会对自己太过苛责。 指不定哪天就因公殉职。 花点钱便花点钱。 “走。”池砚舟答应一起吃饭。 两人就没有挑选大馆子,而是路边小店。 这个时候基本都快关门,店内没什么客人,二人很快就吃上热乎乎的汤饺。 吃饭期间杨顺说道:“池兄怎么看这一次的搜捕任务?” “你有看法?” “我觉得就算是有反满抗日分子,经过我们如此来来去去的搜查,只怕也会暂时转移避避风头。” 这个观点确实没问题,所以池砚舟现在担心的不是反满抗日成员被搜查到,而是这个情报背后隐藏的秘密。 显然暗处的东西最为关键。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人员撤离 一而再。 再而三。 三番五次,往复搜查! 由此可断定警察厅特务股对搜查态度如何,既是如此便无需再观望。 为确保安全应当转移撤离。 此举虽会导致工义里十七号暴露给警察厅,却可确保无人员伤亡。 日后大可改名换姓,使用新的证件继续潜伏冰城工作,没必要去赌那一点概率。 造成严重后果,则会追悔莫及。 今日搜查所求明确,街坊四邻需互相作证,且要跟派出所登记信息一致。 不然皆是重点怀疑目标。 从一大早开始折腾,一直到晚上快十二点左右,警员汇报尚有几户人家不见其归来。 “莫不是加班工作?”杨顺问道。 冰城内夜班人员不少。 警员却说:“向邻里打听过,其中上夜班仅有一人,其余四人并不上夜班。” “去两名警员到其工作单位去找,确认对方是否在其中。”金恩照认为夜班工作者较好确认身份,立刻有两名警员前去调查。 “其余四户呢?” “连夜守着。” 今日根据此方法调查都是清白人家,如今仅剩四户屋中没人,那自然要守着摸排清楚。 杨顺毛遂自荐道:“我留下参与工作。” 熬夜工作池砚舟自然不会表现出很大兴趣,且心中明白若是反满抗日成员,只怕早已撤离。 留下也不会掌握最新情报。 于是金恩照安排警员负责连夜看守,池砚舟则随他离去。 回警察厅途中金恩照问道:“这四户人家中,畏罪潜逃的可能性有多大?” “很大!” 盛怀安如此信任情报来源,表明搜查范围内存在反满抗日成员的概率极大,那面对如此频繁的搜查选择转移是明智的。 “若非情报模棱两可信息不足,反满抗日分子必不可能跑掉。” “就算对方转移也同队长无关,搜查安排皆是股内下达,我等尽心尽力不曾偷奸耍滑。 再者若能确定对方身份,便可根据派出所登记信息进行搜捕,也算有后续进展。” “再看。”金恩照也觉得自己行动没问题,对方真跑掉也同他无关。 盛怀安不至于迁怒他。 夜里由警察厅回家途中得见三岔路口信号,池砚舟绕行地德里。 于房内同宁素商碰面。 “‘寒泓’同志。” “‘欢颜’同志。” 较为正式的开场白,却倍感亲切。 落座后池砚舟直接询问:“有关新阳区搜捕是否与组织同志有关?” “没错。” 想来也是,不然宁素商不会今夜寻他相见。 “应当已经转移?” “本欲意先行观察,因觉情况尚且安稳,可警察厅特务股接连三日搜查,索性转移确保安心。” “此举保险值得选择,但若消失不见只怕会被特务股掌握身份,组织同志后续则要隐藏的更加隐蔽才行。”池砚舟提醒说道。 宁素商表示组织方面事先便考虑到这一点,但权衡利弊后还是选择撤离,哪怕暴露信息却不会让特务股有后续进展。 同时她说道:“今夜见你是想要打听一下,特务股为何能掌握到组织成员居住地点信息,详细问询组织同志并无暴露行为存在。” 听到这个问题池砚舟当即说道:“我这里有重要发现。” “你讲。” “盛怀安对此次情报来源异常信任……” 听罢讲述宁素商脸色严峻:“意思是内部有叛徒或被敌人渗透?” “这便能解释为何组织同志没有暴露,却被敌人知晓信息。” “若是如此,影响很大。” “但此人提供的情报确实太过笼统,导致特务股搜查几日都未能有所发现,想来在组织内的地位不高,主要推断则是与被搜查的同志有所联系,市委可从这个方向入手调查。” “好。” “同时我也会在特务股内尽量收集情报,看能否搞明白这个人的身份。” “你多加小心。” “明白。” 宁素商今夜本就是为打听消息泄露一事而来,谁知池砚舟这里所提供情报确实惊人,她需尽快通知市委同志李万山。 对此事进行内部调查与甄别。 此次幕后之人所提供情报看似难起到关键作用,可长久发展下去便是巨大隐患,不知何时就会给你致命一击。 临别前宁素商告知组织成员居住地址。 工明里三十号! 告知此信息则是看明日搜查时,池砚舟是否需要有所表现。 毕竟人员已经撤离,被发现问题乃是必然,此刻提前知晓便能早做准备。 但实则池砚舟并未打算有所表现,因在金恩照面前已经无需表现能力,且目前仅剩四处住所,到时何人不归一目了然,难有表现机会。 从宁素商处离开,池砚舟认为自己接下来最重要的任务,乃是多收集有关盛怀安情报渠道的资料。 组织目前虽已经得知消息,可甄别调查仍是困难。 又身处冰城之内,想大规模调查难度很大,小规模调查怕短时间内难有起色。 故而很容易影响正常工作。 若是通过特务股直接锁定泄密人员身份信息,则可让组织精准快速的剔除蛀虫,让情报工作得以恢复正轨。 今夜回来时间更晚。 徐妙清虽躺在床榻之上,却还未入眠。 “安心睡觉。”池砚舟在黑暗中轻声说道。 四个字便让其放松下来,片刻后进入梦乡。 清晨一早锻炼结束,徐妙清凑上前来说道:“舒主任说约你晚上吃饭。” “舒胜?” “对。” 舒胜突然约自己吃饭所为何事? 无事不登三宝殿。 但池砚舟并未拒绝,而是问道:“什么地方?” 昨夜本就要说此事,池砚舟回来太晚。 “约在正阳楼。” “你告诉他,我晚上可能会晚点。” “没问题。” 舒胜这里突然约见,且还是通过徐妙清转达,应当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因此池砚舟也打算赴约看看。 毕竟你发展的人脉关系,是需要经营维护的。 有求于你不用怕。 关系正是在你帮我,我帮你之间慢慢牢固。 今日舒胜寻他帮忙,日后他寻舒胜帮忙便也好说。 虽调查盛怀安情报渠道迫在眉睫,但并非易事。 不可操之过急。 早上由家中离开前去警察厅报到,后跟随金恩照等警员再赶赴新阳区。 杨顺等负责看守警员前来汇报。 首先夜班人员最早确认没有问题,后四处房屋居住人员有一人凌晨两点回来,调查发现同样没有问题。 回来晚是因前去夜总会潇洒。 另有三处住所目前不见人归,但金恩照觉得不可能三处都有问题,于是命令警员开始调查。 看能否找到这三处住所的人员。 从而用排除法来锁定。 工明里三十号确实在三处房屋之内,但池砚舟没有言语,按部就班参与调查。 第二百四十六章 两处问题 工明里三十号! 工义里十七号! 工业里十一号! 此三处房屋屋主目前尚不见踪影,列为重点调查目标。 通过派出所提供登记人员信息资料,展开针对性调查。 工明里三十号便是组织同志此前居住所在,三十岁出头的单身独居女性,登记照片可见眉眼间操劳痕迹,导致比实际年龄看来略大。 工义里十七号乃是三十多岁独居男性一名,虽仅有面部照片却可感其孔武有力,倒与刑大有几分相似。 工业里十一号同为独居男性年近四十岁,照片略显发福神情精明。 “根据照片开始查找。”金恩照下令说道。 找反满抗日成员? 非也。 寻清白人员确认其身份,将之排除进而锁定反满抗日成员究竟是谁。 打草惊蛇致使对方由搜查范围内撤离,自会隐藏身形甚至远离冰城避避风头,岂可再被抓到。 故而如今仅能确定身份。 特务股警员分头开始行动,池砚舟没主动挑选,被分配找寻工义里十七号的男人。 杨顺自是同他一道。 “池兄,我们要如何找起?” “先去荟芳里。” “荟芳里?” “单身男性独居,加之夜不归宿,何处可能最大?” “言之有理。” 二人一早赶去荟芳里街道冷冷清清,于群仙书馆将漫漫叫醒。 见池砚舟亲至漫漫来不及梳妆打扮,随意一件素衣蔽体便请其进来,杨顺再入熟悉房间稍显尴尬。 “池警官、杨警官,今早过来可是有事情?” “地址工义里十七号,姓名严军,地址工业里十一号,姓名桂峰,你且去打听一下昨夜可曾于荟芳里留恋。” “是。”漫漫穿上大衣立马推门离开,请池砚舟二人在屋内小坐。 虽然他们负责目标乃是工义里十七号,但工业里十一号同为男性,来荟芳里自然要一起打听。彡彡訁凊 大概等待四十分钟左右漫漫回来。 脸颊通红双耳亦是如此,可见从群仙书馆内离开。 今日池砚舟登门交代任务,漫漫不想有任何遗漏,认真态度前所未有。 “池警官。” “结果如何?” “严军此人没有信息,桂峰昨夜留宿前方花楼如今尚在床榻之上,我已经让姐妹帮忙暗中留意。” 竟找到一人,杨顺对池砚舟更为佩服。 “走。” 让漫漫不必跟随,她只能目送其离开,对池砚舟一贯冰冷态度早已习以为常。 两人赶赴花楼将桂峰从床榻之上薅起,盘查询问得知并无问题。 第二百四十七章 出人意料 正阳楼。 位置在西傅家甸区,北三道街街口路东。 牌匾乃是清末秀才出身的老顾客,毛遂自荐所书。 金字黑底“正阳楼”,其上还有“京都”两个小字。 横匾下又配挂“风干香肠”、“松仁小肚”、“五香熏鱼”、“虾籽火腿”、“炉肉丸子”、“青酱腊肉”、“熏鸡酱鸡”、“五香酱肉”等小竖匾。 主打独特风味肉制品。 且正阳楼卖货讲究刀工,售出去的商品必须一刀一刀地切好,松仁小肚每片要两厘米厚,风干肠要不足一厘米。 若是烧鸡则需全鸡切好后原形不变,仰卧式放在包装纸上。 各类食品都要求包扎结实,会留个绳扣做提手,完整地交给顾客。等食用时打开纸包扣在盘内,便是一盘款式规整的凉盘,无须再动刀。 池砚舟迈步踏入正阳楼,营业室一进门便得见一米多高的售货切墩,不少顾客等待之时在此围观师傅展现刀工。 他还没来得及详看几眼,舒胜便迎上前说道:“池警官你可算来了。” “特务股内公事繁忙,让舒主任久等还望多多包涵。” “我就是在此地等待一夜也无妨,乃是今日另有贵客。” “贵客?”池砚舟不知他口中贵客,所言是谁。 舒胜并未作答,神秘说道:“进来便知。” 随着他带路进入雅间,得见郑良哲端坐其上。 贵客? 郑良哲! “不知今日郑校长在场,一时没脱开身来的晚了。”池砚舟虽疑惑郑良哲因何在此,却也不可默不作声。 “特务股公事繁忙自然应当先行处理,我这里不请自来倒是有些失礼,池警官莫怪才是。” “郑校长能来,正阳楼今日都蓬荜生辉,更不必提我一小小警员,岂敢言怪。” “早前交涉局总办、滨江道尹、铁路办事处督办等人,都好正阳楼这一口。远在奉天的不少达官显贵也差人前来购买,国务大臣在冰城时就经常吃这口,公馆迁新京后仍常派人来买货,我亦是一小小校长,难言令正阳楼蓬荜生辉。”郑良哲似是自嘲般说道。 店铺自当宣传。 这些事情池砚舟也有听闻。 再者正阳楼直接将要货的信封插在门口墙壁上,上面印着国务院的醒目大字,你是不想看见都难。 “郑校长谦虚。” “坐。” 舒胜很有眼色说道:“我去看看菜准备的如何,再盯着师傅给切的好些。” 眼看其离开雅间,池砚舟便好奇望向郑良哲。 见状郑良哲开口:“其实今日见面,主要是感谢你此前提供的信息。” “举手之劳。” “却对我意义非凡。” “在下担当不起。”池砚舟意思则是,消息乃是警察厅特务股决定告知,你若谢也应该谢盛怀安、傅应秋。 虽无法明言这件事情,但委婉道谢也是可以。 没必要专程感谢池砚舟这名传话人。 郑良哲却不理会他所言,继续说道:“其二则是想同池警官长久合作,冰城这一亩三分地内的消息,警察厅特务股自是最为清楚。 日后若还有与我郑某人相关一事,望能早早相告,郑某自当感谢。” 合作? 郑良哲是个狠人。 秋志用的死足以说明问题。 他若想合作,别说傅应秋是否同意,寻盛怀安肯定没问题。 毕竟郑良哲处理秋志用时,所展现出来的能力和势力,与特务股股长合作绰绰有余。 何故找池砚舟? 他一时间想不明白。m.33qxs.m 但目前看来是诚意满满,通过舒胜联系见面,则是在对方面前表现出对池砚舟的赏识。 日后舒胜再面对池砚舟时,姿态只会更低。 池砚舟有些不确定的问道:“郑校长是需要我将信息转达给股长?” “不。” “不?” “今日这些话乃是说给你听。” 如此直白池砚舟脸色疑惑,苦笑开口:“在下不是很懂。” “此前合作便如此愉快,有何不懂?” “郑校长如此看得起我?” “郑某教书育人半辈子,眼光还是有的。” “若婉拒,则显得是我不识抬举。” 池砚舟确实没拒绝的理由,盛怀安尚且都难拒绝,更何况他。 郑良哲处理之前事物所表现出来的信息含量,足以令池砚舟答应。 “常来常往。”郑良哲又说了最早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此番池砚舟没有反驳,心中同样不存在抗拒。 回道:“常来常往。” 人脉! 这人脉送上门你岂能不要。 但确实令人出乎意料,池砚舟觉得后续还应小心。 第二百四十八章 暗中布局 新京教育部会议早前便有风声。 拖至今日不给明确答复,可见当日便开始筹划。 未雨绸缪之早,非同一般。 郑家新京势力众所周知,岂会对一小小警员如此上心? 不仅屈尊合作,更是卖人情给舒胜。 可谓考虑周全,照顾有加。 一时间池砚舟实在难判断郑良哲心思。 你说识破他农乐童身份,自然不可能。 若是识破,不会如同这般。 再推理猜测郑良哲身份乃是第三国际,通过徐妙清得知他的情况,故而加以照顾? 更是不妥。 首先徐妙清不会轻易将他身份泄露给旁人,其次郑良哲身份难道不需要保密? 岂会如此见面商谈。 最后可能便是郑良哲是国党成员,发现潜伏警察厅内特委同志,如此接触。 但念头被池砚舟顺势推翻,理由如同第三国际一般。 郑良哲怎会暴露自身? 潜伏工作人员最忌讳便是如此,丝毫隐患不可留存。 显然全都不符! 左思右想,各种推理,此番全然站不住脚。 郑良哲之心思难辨。 舒胜当前他也不便再去细想,面对其之央求自然爽快答应:“我同郑校长也难说的上话,但为舒主任一事愿厚着脸皮前去询问,就看郑校长是否会给几分薄面。” “池警官愿意为舒某一试,这恩情我便记下,成与不成无关紧要。” “既是如此,我这几日电话联系郑校长。” “有劳。” 郑良哲每日工作繁忙不便再见面,此事仅是他一句话的安排,致电询问便可。 得见事情比预想之中更好,舒胜心情舒畅招呼池砚舟吃菜,还言已经让正阳楼师傅准备多种卤肉凉盘,一会走时带上让家人一同品尝。 “让舒主任破费。” “应该的。” 二人正阳楼内交谈正欢,坐车离去的郑良哲却未回住所,而是前往南岗区松明街。 在松明街与通远街交叉口,进入一处书局。 夜里尚且营业。 “老板,此前所订书籍是否到货?”郑良哲进入书店内开口询问。 “首版《茶花女》海外近乎已成藏品,郑先生所求着实为难小店,费劲心力淘到几本再版作品,成色等都是上乘,不妨看看能否入眼。” 书局老板五十岁左右带着圆框眼镜,言语之中多有抱歉。 听闻未有书籍到货郑良哲神色不喜,但也知所求难度极大,索性看看老板准备的是否能入眼。 “先看看。” “里面请。” 郑良哲没有别的嗜好,收藏书籍算是一项。 进入室内老板将几本《茶花女》书籍拿出,放于桌面口中介绍:“这本是再版作品,由著名出版社……” 随着老板口若悬河的介绍,郑良哲随手翻动,成色确实优良。 等老板话音刚落,他便低声说道:“我今夜已经同池砚舟相见,且释放善意表露照顾之情。” “他是何反应?” “奇怪。” “倒也正常。” “为何对小小警员感兴趣?”郑良哲向眼前老板问道。 联系池砚舟等算计,全然不是郑良哲自身想法。 书局老板为其斟茶一盏:“冰城工作需从方方面面展开,池砚舟虽仅是小小警员一名,却也易发挥作用。 此前秋志用、陆言一事便是最好证明,与其联系尚有获悉情报之机会,日后多做交流他则会言多必失,我等便能握其把柄使他受制于人。 且警察厅特务科长傅应秋,对特务股队长金恩照多有不满,日后池砚舟并非不能再进一步,如今是出手好时机。” 布局。 情报工作便是如此。 闲棋冷子,运筹帷幄。 “但池砚舟此人一路摸爬滚打出手不俗,亲自下葬反满抗日成员不知几何,挑选他是否合适?”郑良哲对池砚舟事迹略有耳闻。 书局老板却笑着道:“正因如此他更感自身一路行来艰难困苦,所叹如今一切来之不易,岂能轻易舍弃。” “言之有理。” “再者他有家有室更易控制。” “不可伤及无辜。”郑良哲神色严肃。 “到时不过仅是威胁罢了。” “这本多少钱?” “三百。” 郑良哲掏出三百块放在桌子上,起身带着书籍离开。 老板热情相送至门外。 上车前郑良哲说道:“孤本或首版书籍都可帮我预留。” “郑先生放心,我会多加留意。” 等郑良哲离去,书店便也准备关门。 此刻的池砚舟则是手中拎着大大小小的纸包,乘坐人力车回家。 回到家中进入大门,将一包递给李老。 “正阳楼的冷切凉盘,晚上少喝点。” “多谢姑爷。” 进入房间内见徐南钦今日回来较早,还未休息。 “伯父再尝尝正阳楼的卤肉。” “今日谁请客正阳楼?” “是冰城女高的舒主任。” “他找你所为何事?” “请我帮点小忙,便主动打包了吃食给我,都不曾动过。” 徐南钦不拘小节,直接用手拿起一块放在口中。 “味道确实不错。” “要喝两杯吗?” 这正阳楼的菜品是下酒绝配,徐南钦自是有些酒瘾被勾起。 可还不曾答话徐妙清便出现道:“这几日应酬时时喝酒,在家便让肠胃休息休息。” 生意人喝酒乃是常态。 徐南钦自不例外。 她一出现,两个大男人也不敢再提喝酒一事。 确实徐南钦身体大不如从前,早年喝酒再多回来未曾听闻难受,这几年时有不适之感。 少喝些也好。 “吃菜。”池砚舟招呼二人吃菜。 虽晚上都已吃过饭,但这些凉盘确实下肚,三人又吃了不少。 后则各自回房休息。 在屋内徐妙清问道:“舒主任今日找你,没什么麻烦吧?” “是想请我帮他说话,避免让他前去新京参加教育部会议。” “你能帮他说话?” “病急乱投医,到时成与不成我则不管。” “他不会记恨吧?” “论处境他更差,岂会记恨再树新敌。” 有关舒胜一事其实徐妙清略有耳闻,因此隐晦能明白池砚舟话中所含深意,见状便也不再担忧, 可舒胜求池砚舟相助,仅是病急乱投医? 她认为应当不会。 但池砚舟自不便相告,她定不会追问。 休息一夜醒来家中锻炼后吃饭,今早让张婶少做了些饭菜,昨夜打包回来的尚且剩了不少,尽早吃完免得味道变差。 后池砚舟前去警察厅。 盛怀安情报渠道来源一事乃心头大患,却偏偏没有入手破局的契机。 再者两处房屋俱有问题,事情反倒更加复杂。 昨夜因人力车相送难绕路地德里,且手中拎着吃食独特香味隐现,恐途中吸引旁人瞩目。 便不曾投递情报。 而是今早去警察厅前绕路投入情报,告知工义里十七号一事,让组织掌握全面线索,方便判断和调查此事。 与此同时池砚舟定也要想办法,看能否取得进展。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有心无力 今日进入警察厅特务股。 警员自是摩拳擦掌,欲意好好调查一番。 工义里十七号,严军。 工明里三十号,许咸英。 皆有可能乃是反满抗日分子,若能抓捕自是功劳一件。 针对此番调查池砚舟略微自主选择,负责严军。 许咸英是组织同志早已撤离,调查与否意义不大,不如跟进严军方面调查,看能否掌握新的线索。 金恩照、杨顺同样负责调查严军。 龙猴相合令金恩照愿意同行,杨顺便不必多讲。 想于盛怀安处打探信息则毫无机会,虽心有不甘却只能跟随离开警察厅,前去工义里十七号。 途中杨顺查看此前调查所得资料道:“根据调查发现严军此人平日里工作不定,多数乃是做苦力换取酬劳,冰城各处需要人手时便会参与,护送货物离开冰城偶尔也参加。” “可有要好熟悉的朋友?” “资料上显示并无,日常独来独往。” “四周邻居可曾见有何人登门过?” “排查还在继续。” 几人来到工义里后参与排查,一番打探并无进展。 池砚舟分析道:“既是抗日反满分子,前来家中见面多数乃是同党,自会谨慎小心避人耳目,四周邻里未见其人倒能理解。” 本金恩照对周围邻居回答极其不满,听闻池砚舟分析又觉确实如此。 反满抗日分子比谁都小心。 “后续该如何调查?”杨顺看着手中资料毫无头绪。 就目前所掌握情况,金恩照也是难有作为。 见此情形池砚舟也不会给出建议,再者他也压根没有思路,反满抗日组织日常工作严谨,撤离果断不留线索,便是不给你调查之机。 金恩照思索片刻后道:“走访调查一下同为苦力的人员,看能否有进展。” “是。” 联系苦力头目询问得知严军多数在何处工作,进行询问乱七八糟的线索听闻不少,杨顺负责记录手指都写的发酸。 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得知很多,可却没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通过今日调查池砚舟其实心中已经做出推断,严军此人非常专业。 足以证明乃是专业的情报工作人员。 盛怀安命特务股搜查,究竟是为严军还是许咸英,此刻确实更加扑朔迷离。 “先收队回去。” “是,队长。” 这种调查自难有所进展,便先行回警察厅内。 纪映淮今日加班也未离开,因其得到上峰新任务,调查警察厅特务股搜查新阳区一事。 早前加密情报上峰告知已经获取,纪映淮便很好奇。 从何而来? 窃取难度之大她亲身经历,究竟是何人将任务完成? 她认为警察厅内自是不易,或许上峰另辟蹊径,例如宪兵队特高课? 不管过程如何,能解决问题悬着的心可放回肚中。 只是又命她调查特务股搜查一事,纪映淮觉得难度很大,警察厅内警员都知道不能打听特务科的情况。 她又不是新人。 岂能犯错。 故而虽有池砚舟这层昔日同学关系在此,纪映淮也不敢前去接触调查,唯恐留下隐患、破绽暴露自身。 仅能通过眼睛观察,以及耳朵探听只言片语。 用处不大。 自然不大! 池砚舟身处特务股内都难调查清楚情报来源,纪映淮所在征收股还想一窥真容? 导致纪映淮如今完成任务总是力不从心。 早前她从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毕业,计划就是安排进入警察厅特务股之内,可偏当时国党方面面临一项重要任务,其关键人物便是收捐科征收股股长岑鑫。 正因如此她才临时加入征收股。 后则任务顺利完成,她却不宜再调任特务股。33qxs.m 于是国党后续安排人员再度潜伏特务股内,却都暴露过快。 前后共有两人牺牲。 纪映淮当时亲眼看着其暴露、牺牲,深感无力却强颜欢笑。 加之近年来国党冰城方面遭受日伪严重打击,以至于未能再向警察厅特务股内安插人手,且警察厅对人员审核日渐严格,操作起来难度增大。 针对此问题,纪映淮早前就通过布行经理告知上峰领导,言她深处征收股中作用有限。 对此上峰商议决定,不如从警察厅特务股内拉拢策反,跳过安排打入潜伏的前期工作。 纪映淮身在警察厅内,物色人选一事则交由她负责。 可多日观察发现并无合适人选,勉强提供两人名单,国党上峰安排人员暗中接触,最后都觉得不可。 于是国党上峰又言,可否从冰城各大警察署、派出所之内挑选警员进行拉拢、策反,成功后再帮其进入警察厅特务股。 便是因此不怎么参加同学聚会的纪映淮,当时才同意参与聚会,实则是想暗中观察物色人选。 当时纪映淮心中人选乃是王昱临、孟时同、屠博。 后先行放弃屠博,此人一门心思做汉奸,自私自利难堪大用。 在王昱临和孟时同之间犹豫。 最后纪映淮选中孟时同,刚汇报给上峰,准备安排人员私下接触。 可谁知孟时同居然是红党成员,当街服毒自尽。 加之纪映淮好似被池砚舟跟踪调查,于是此任务暂时中断,时至今日都未重启。 或上峰另有安排,只是纪映淮不曾参与罢了。 但后续池砚舟能加入警察厅特务股,纪映淮确实没想到,当日根本就没考虑过此人。 再者池砚舟加入警察厅后,跟随李衔清势如破竹,双手染血频繁立功,根本不是拉拢策反的首选。 纪映淮便没有再提此事。 只是此前加密情报一事,加之如今打探特务股情报来源一事,都使纪映淮深感无力。 收拾东西从警察厅内离开,打算将想法告知上峰。 她仅能处理与征收股有关工作事宜,特务股的特殊性导致她难以插手,虽可通过岑鑫稍作打探,但对方也知之甚少。 警察厅特务股人员潜伏一事,必须尽快安排。 下台阶时得见金恩照、池砚舟等人回来。 “纪警官今夜又加班?”迎面遇到池砚舟自当主动开口。 “每日算盘打的指头都疼,算来算去对不上账又要重新算,这一天到头只为一块两块。” “账目最怕小数额不对。” “池警官所言极是。” 大数额不对肯定是有遗漏,查明便可。 小数额不对,便不知错在何处,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核算。 “辛苦。” “不及池警官辛苦,晚上还需在外忙碌。” “特务股就是劳苦命。” “不如我们换换。” “纪警官说笑,算盘我这个粗人可打不了。” “收获如何?”纪映淮很自然的问道。 其实不应该问。 但今夜巧遇闲聊正欢,话赶话询问倒也不算突兀。 主要也因她没别的打探渠道,仅能如此。 “尚无收获。” “定会有的。” “借你吉言。” 说完池砚舟便追赶金恩照等人脚步,纪映淮也不好继续追问,因此压根没得到什么线索。 一句没有收获。 是真是假都难判断。 这更加坚定纪映淮向上峰汇报此事的决心,警察厅特务股内潜伏工作必须尽早解决。 第二百五十章 情报中心 潜伏工作受限。 致使多次任务难有进展。 易暴露、无门路,乃是当下所遇困境。 身处警察厅内自是感受最为明显,该做建议时便不可瞻前顾后,勇于发出声音亦是职责所在。 为求无错不敢发声,并非可取之道。 若人人如此爱惜羽毛,反满抗日便是空谈。 快步走下石阶纪映淮打算前去面见布行经理,将问题认真汇报。 池砚舟则追赶上金恩照等人。 “聊些什么?” “寒暄两句。” 杨顺此刻开言:“‘俏寡妇’和池兄还有关系?” 纪映淮在厅内私下被人暗叫俏寡妇,与池砚舟早年的玉面郎君如出一辙。 “莫要提及此称号,纪映淮背后尚有岑股长撑腰,祸从口出的道理不明白吗?”池砚舟正色教训杨顺。 刚加入警察厅时日不多,此中门道尚不熟悉。 告知杨顺‘俏寡妇’称号的警员,只怕心术不正。 可能是想看杨顺的笑话。 好在他谨小慎微除却池砚舟等人面前,不曾提及此事。 “多谢池兄提醒。” “厅内工作需多加小心。” 就在几人朝内走去之时,突闻外面一阵骚动。 回身去望只见负责搜查许咸英的警员,抓捕两人而归。 金恩照上前询问:“什么情况?” “这二人许是同党,被我们抓捕回来。” 同党? 池砚舟神情不变却内心紧张,许咸英乃是组织同志,岂不是说现在被抓的两名人员,同样乃是组织同志! 究竟是组织撤离留下隐患被特务股警员抓到,还是搜查新阳区本就是为许咸英? “先行关押。”金恩照命令将人关押,明日等待盛怀安指挥审讯工作。 纪映淮站在许公路街口得见警察厅前动静,心中担忧抓捕人员情况,后更是急忙朝着新市巷布行而去。 池砚舟向警员稍作打听抓捕情况,便也独自前去地德里送情报。 新阳区搜查一事许咸英同志得以脱身,却不曾想后续竟有同志被抓,是否真是同志目前无法确定,但看警员言之凿凿应当不假。 这显然出人意料! 纪映淮赶赴新市巷,布行如今仅剩经理一人。 收拾妥当,正准备关门。 得见纪映淮现身热情迎其进入店内,后则开口询问:“情报打探如何?” “因此事我今日想与你详谈,由你将我的想法转达给上峰,切要表明我态度之坚定。” “你讲。” “早年临时任务变动加入征收股并无问题,可警察厅特务股工作特殊性导致信息难以窥探,近几次任务你也能感受到我有心无力之感,若长久如此我暴露事小,无法探查警察厅内情报事大。” 面对如此说法,布行经理暗自点头。 近些日子来他也有感触。 虽说纪映淮位置同样重要,此前多有任务完成,且还能配合‘蟾宫’执行斩首任务。 但针对特务股的情报打探,确实遭遇阻碍。 纪映淮继续说道:“不管是安排人员打入警察厅特务股,还是策反、拉拢等都必须尽快提上日程,警察厅方面的审查力度日后只会越发严格,等待并非好选择。” “有关此事我会汇报上峰。” “你之前说冰城工作有改动,对我们影响大吗?” “上层改动,对你我二人毫无影响,无非是情报传递人员有所更改。” “我们还能联系上‘破军’吗?”纪映淮问道。 布行经理则是摇头:“‘破军’好似职位在中央最新的文件中有提升,冰城方面大概全数交给‘破军’负责,因此无暇顾及方方面面,另有人员负责我们。” 情报工作本就是层层递进。 ‘破军’职位提升,下面自然也要安排负责人。 岂可事事都汇报到他这里。 且不说安全问题,单是时效也要受影响。 机构组成便是如此,呈现金字塔状。 纪映淮觉得此安排没什么问题,毕竟早前他们能联系‘破军’,那时‘破军’也不负责冰城的全部工作。 换言之他们当时就无法联系冰城负责人。 此番当然也不可直接联系冰城负责人。 “新联系人如何?”纪映淮对此也有些好奇。 “中央最新工作指示文件,将冰城列为东北最重要的情报战场所,因此加强安排进来不少中坚力量,甚至于消弱了其余城市的潜伏力量,加强冰城人手开展工作,故而我们的新联系人能力无需怀疑。” “那便好。” 东北情报工作的中心,现在锁定在冰城。 国党对此做出了一系列的调整。 从中央安排人员潜入自是麻烦,因此直接从东北其他城市抽调人手,务必将冰城的情报工作开展起来。 “由此可见上峰对冰城工作的重视,那么冰城情报工作自然无法忽视警察厅。”纪映淮觉得趁着这股东风,将警察厅一事解决,最为合适。 此前警察厅行动中断,只怕也和上面的方针有关,冰城经历大改重组,没时间重启打入潜伏警察厅的任务。 “我会汇报清楚目前的情况,让上峰尽快给出明确答复。” “有劳。” “分内之事。” “且今日警察厅特务股又抓捕两名人员,但是否和我等有关同样难以打听。” “我会一同汇报。” 确实为难,这又抓两人是否是自己人? 二人心中同样担忧。 汇报结束纪映淮由布行离开回家,明日想继续探听一下,看能否得知更多线索。 池砚舟也已经将今日情报送入信箱,告知组织情况。 明日同样打算参与审讯,看能否掌握更多详细信息,以便通知组织早做应对。 本打探盛怀安处情报来源,就困难重重。 几日时间他毫无头绪可言。 但心中总觉得组织提前撤离许咸英同志,特务股方面难有收获。 可谁知今日竟然抓捕两人,若真是组织同志则事情极其糟糕,其背后所担忧之事已然成真。 回到家中池砚舟将心思收敛。 徐妙清房间内备课,徐南钦则在客厅查看近日来的工作情况。 池砚舟瞟了一眼问道:“货队都已经开始工作了吗?” 徐南钦放下手中账目说道:“虽香坊区店铺还没有完全投入使用,但收购成品线香的工作已经展开,刚收购了大概有一马车的量,那些老伙计坐不住说不如出去走走,所以前去尝试。” “销售效果如何?”池砚舟问道。 “因为货物量较少,且跑的地方较多,三日便销售一空,但却没有大额订单,后续可能还需再找渠道。” “总之也算开门红,成绩不错。” “重点还是诊所,线香这里不急,能正常运转就可。” “诊所方面如何?” “钱财开道自是没有问题,只等装修结束就能开业。” 徐南钦这里现在进展很不错,池砚舟配合笑意闲聊,实则内心深处早就急不可耐。 但情报工作耐心至关重要。 因此池砚舟刻意坐在这里陪着徐南钦说话,实则也是锻炼自己这方面的能力。 自乱阵脚! 不管何时,都是自取灭亡的开始。 第二百五十一章 再无侥幸 稳! 此字说来简单,做到却难。 情报工作每每遇事往往千钧一发,又有几人能稳住。 脖颈上丝线垂悬,利刃索命! 饶是对敌作战多年富有经验的前辈,恐也难安如磐石。 工作总是充满矛盾。 面对皆是紧要关头凶险万分,却要求不急不躁稳如泰山。 其考验非三言两语可言明。 刻意锻炼坐在此处同徐南钦闲谈,实则池砚舟五内俱焚,仅能维持表面。 内里之稳他尚欠缺火候。 反观徐南钦言谈是顺利没有遇到额外阻碍,但看其面部眉眼之间多有劳累,可见这段时间他操劳颇多。 “伯父忙碌也要注意休息,免得累坏身子。” “忙过这段时间就好。” “若有需要帮忙之处,伯父请直接同我讲。” “生意场上的事情你们都接触的少,也志不在此,我都发愁日后这些生意谁来接手。”徐南钦开玩笑似的说道。 池砚舟只能笑着道:“伯父正是年富力强,现在考虑这些问题为时过早。” “日后这些问题都要你们去考虑。” “是。” 闲谈片刻让徐南钦早点休息,后则回去房间。 见其进来,徐妙清随手指着地上礼盒说道:“舒主任让我转交给你。” 这礼盒内的东西并非贵重物品,而是走亲访友时常会买的东西。 但此举无疑是提醒池砚舟,是否该给郑良哲打个电话。 之前答应舒胜,可这几日太忙没顾上。 虽仅仅过去几天而已,可舒胜心中着急。 毕竟新京现在于他便是龙潭虎穴,去之可能命丧黄泉,旁人不急他如何能不急? 见状池砚舟说道:“我知道了。” 今夜躺在罗汉床上休息,心中担忧被抓之人情况。 第二日出门时间稍早。 毕竟心知今日会展开审讯工作,岂可怠慢。33qxs.m 早早厅内等候。 后盛怀安果然命令开始审讯,池砚舟跟随金恩照一同前往,未被阻拦便顺势进入审讯室中。 昨夜分别关押,今日单独审讯,防止串供。 首先被审讯人员看起来年纪很小,仅有十几岁。 面对审讯室内刑具目光之中隐含胆怯,池砚舟其实能理解,若你置身此处才会有最真切的感受。 “你住在顾乡区通顺街?”盛怀安查看警员连夜书写资料,对其问道。 可被捆绑之人没有开言。 盛怀安并未在意继续说道:“你同工明里三十号的许咸英是否见过面?” 见其闭口不言。 盛怀安将手中资料放下,语气渐冷:“根据走访调查许咸英得知,她常去顾乡区通顺街,再查便知乃是去你所在房屋内,你若不愿开口这些刑具通通都能给你尝试一番。” “我不认识。”少年声音沙哑。 “你现在何必继续冥顽不灵?” “我真不知道。” “用刑!” 金恩照早就摩拳擦掌等待命令,此刻上前开始用刑。 参与刑审池砚舟并非首次,如今隐藏更好,心态也更加稳定。 少年被残酷刑具施加于身,片刻后便惨不忍睹。 哀嚎嘶吼响彻审讯室内。 一小时后少年用掉了三颗牙,已经满是鲜血的嘴勉强出言:“我说。” 浓稠的血顺着嘴巴流淌。 两个字好似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池砚舟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他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描述,自己现在的心情。 对这位少年充满仇恨? 他确实应该仇恨,选择开口便是叛徒! 这乃是不争事实。 但这恨意,却没有想象中来的那么猛烈。 任谁站在这里看其经受一小时酷刑虐待,恐怕都很难恨的那么汹涌澎湃。 所以池砚舟才会说,自己的心情没有办法去形容。 潜伏工作凶险无处不在。 此刻便已是万分凶险。 可无人知晓池砚舟心中想法,见其松口金恩照将手中刑具扔掉,活动了一下发酸的胳膊。 “见过许咸英吗?” “见过。” “给他漱口。”盛怀安根本就听不清,他满口血水的声音。 凉水带出大量鲜血吐在地上,冰冷的刺激让口腔中的伤口发出哀鸣,年轻人忍不住的颤抖。 “你什么身份?” “红党冰城市委外围人员。” “许咸英呢?” “她是红党冰城市委成员,负责组织、领导我们外围成员的活动。” “外围成员有多少人?” “我不知道,所有外围成员都要求严格保密。” “你们的工作是?” “暗中发放传单,私下讲述日满暴行,偶尔也进行放哨工作。” “放哨?” “在特定时间于特定路口进行放哨,得见日满巡逻队伍或突发情况,便发出动静做出警示,但具体为谁放哨不得而知。” 放哨工作他们知道的很少。 而且时间、地点都不固定。 因此没有办法提供更多情报。 “其他事情一无所知吗?” “许咸英每月五号、十五号、二十五号会得到红党市委的最新指示,但具体是从何处得知我不知道,我仅是外围成员只能接触到许咸英。” “在接触的过程中,不曾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吗?” “许咸英有很丰富的工作经验,主要发展进步青年和进步人士,为红党市委发展和储备有生力量,她应当还接触过很多人,所负责的外围成员可能在三十个人左右,但我都没有见过面。” “就没有听她提及过一次吗?” “可能其中学生多一些。” 作为外围成员他所能提供的线索确实不多,翻来覆去并没有太过有价值的内容。 但却也了解到了不少信息。 可见反满抗日组织在冰城的工作,是多方位的。 “与你一同被抓来的人,是红党分子吗?” “他不是,只是我邻居。” 可见警员在调查的过程中信息不是那么准确,所以抓捕的时候为确保无误,将不相干的人员也一并抓捕。 “你同许咸英接触的次数不少,肯定有被你遗漏的细节,现在你回去好好想想,这对你非常关键。” 盛怀安说罢就让人将其带下去关押。 同时开始审讯另一个人。 虽然说是邻居,但还是要审讯之后再看具体情况。 这个审讯比较快,最后发现确实是不相干的人员,后也命人带下去关押。 同时通知他家里人。 拿钱来赎人。 你是被冤枉的也不可能就这么放你回去,进了警察厅的门不脱层皮可难出去,破财免灾已经算是好的。 池砚舟从审讯室离开心中焦急。 被抓人员果然是组织成员。 且观盛怀安的摸样此前所得信息搜捕新阳区四处,应也是为抓捕许咸英,由此推断内鬼应当乃是在组织之中。 而非国党。 严军应是恰巧同许咸英所住范围较近,被牵扯进来。 国党也不知警察厅特务股情况,为保险起见同样安排撤离。 那么此刻开始任何侥幸心理都不可再有,组织必须要想办法解决目前的隐患,不然类似今日之事只会越来越多,且越来越严重。 第二百五十二章 内鬼凶险 事态发展已呈现最坏结果。 所有怀疑、侥幸此刻尽数舍弃,不做他想。 力求尽快解决目前所遇问题,避免损失进一步扩大,方乃重中之重。 夜里由警察厅收工返回新安埠。 白日里误抓邻居家中成员前来赎人,费用几何外人不知,却成功将被捕人员带走。 无端被捕,遭受刑法,此番破财却感恩戴德。 毕竟能从警察厅特务股内离开,已是劫后余生。 霁虹桥上踏步而过,冷风稍显柔和,夹杂着煤灰味道飘散在空气之中。 尚有微小颗粒宛若浮尘。 池砚舟晃动头发使其落下,冬日里独特的煤炭燃烧气味,早就习以为常。 路过三岔口得见窗帘信号,他早已等候多时。 绕路地德里敲门进入房间内。 “‘寒泓’同志。” “‘欢颜’同志。” 简单的开场白,却总能让潜伏人员倍感亲切。 落座后宁素商神色严肃,正式开言:“你所提供情报市委方面做出商议,认为盛怀安情报渠道来源存在异议,准备通过许咸英展开摸排调查。 但你又提供情报表示工义里十七号严军身份另有问题,或许盛怀安目标乃是此人,对方身份推断大概率是国党成员,故而市委在商讨是否将情报告知国党。” “不必告知。” “为何?” “我后续又送情报表示警察厅特务股另抓两人一事,今日审讯已有眉目。” “组织成员?”宁素商心中最担忧便是此种情况。 池砚舟点头说道:“是组织外围成员,所以目前已经可以确定,盛怀安情报是针对组织同志许咸英,情报来源应当也是组织内部出现问题。”33qxs.m 得此信息,宁素商明白确实不必通知国党。 虽心中早就做好最坏打算,偏最终确认仍是有些担忧,内鬼之凶险常常骇人听闻。 想揪出内鬼往往难度极大。 在未揪出之前工作不敢随意安排,势必会影响情报工作的运转。 当情报工作被影响迟迟不能进入正轨时,甄别内鬼的工作则会开始陷入焦急,便有极大可能发生冤假错案。 会带来更大损失。 但此恶性循环很难更改。 有内鬼无法进行正常工作,日常工作被影响需尽快揪出内鬼,急于揪出内鬼造成更严重的损失! 愁便是愁在此处。 池砚舟自也明白难点所在,却无奈道:“我一直想找机会从盛怀安处打探情报,但此人小心谨慎保密工作到位,且口风极严不会无意中透露信息,导致一直不得寸进。” 若从盛怀安口中得知线索,组织则能省去诸多麻烦。 可宁素商也知此举艰难,于是说道:“你不可再因此暴露增加损失,既然已经确定内鬼在组织之中,后续特委、市委会针对此事进行安排,争取早日解决隐患。” “与许咸英相关人员是否需要静默?” “相关事宜市委会安排,我现在好奇警员是如何调查到线索?” 市委命许咸英撤离前自是会做好安排,警员应当没有发现才对。 池砚舟将今日情况说出:“警员走访许咸英同志的社会关系等,发现她常去顾乡区通顺街,且有人见到她所进入房间,于是将组织外围成员抓捕。” 听闻此消息宁素商秀眉半蹙:“根据市委同志对许咸英的询问,她表示自己与组织外围成员相见次数不多,尽量避免见面恐引人注意,顾乡区通顺街应也仅是去过几次,且次次小心谨慎避人耳目,岂会轻易被人看到?” “警员确实由此调查到线索。”池砚舟专门对负责抓捕的警员询问过,事实便是如此。 唯今之际只能解释,许咸英途中被人看到却不自知。 俗话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只是如此线索能被警员调查掌握,确实运气不佳。 工作中遗漏的失误,此刻变成了致命因素。 “被捕人员知晓多少信息?” “他仅是外围成员,目前所能提供出来的信息有限,开口后并没有提供具有后续调查价值的线索。” 这个消息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看来情况还不算太糟糕。” “但我建议组织最好与许咸英详细交谈一番,看看此刻被抓的外围成员,是否还得知有其他情报或无意间可能会掌握的信息线索,盛怀安这里还让被捕人员仔细想想,可能并不死心。” “我会同组织汇报此事。” “以及许咸英此前接触过的组织外围成员,是否存在危险都应详细询问,恐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便是难点所在。 牵涉问题会极多。 好在被捕人员并非许咸英,不然外围成员整体都将面临危险。 “许咸英已经将她所发展的外围成员名单告知,近几日已经通知全部静默,且外围成员之间互相并不知晓身份,则不用担心被捕之人透露此类消息。 接下来重点还是找寻内鬼,切断盛怀安情报来源,是头等大事。” 外围成员名单因保密关系宁素商并不知情,所以此前不知被抓人员乃是组织成员,但消息汇报市委,市委方面此刻应当已经知情,只是还没来得及通知宁素商罢了。 “希望能尽快有结果。”池砚舟同样觉得内鬼更为重要。 被捕人员开口已成定局。 好在其知晓内容有限,算是没有让局面进一步恶化。 争取到的时间需要利用起来,查明情况。 两人在地德里处就此问题作出商议,纪映淮此刻也在新市巷布行内试衣。 她每日打扮花枝招展。 衣服常常一个月都不重样一次。 许多衣服更是仅穿过一回,便弃之不用。 何来如此多衣物? 自然是买的勤,定制的多。 时常出现在布行理所当然,岑鑫也不管。 钱给纪映淮愿意怎么花是她的事情,再者每日穿着赏心悦目,他有何不喜? 经理邀请纪映淮入内坐下。 沏茶一盏后方才开口:“此前问题已经汇报上峰,且得到回复。” “回复倒快。” “应是刚刚调职冰城想大展拳脚,故而对工作处理效率较高。” “怎么说?” “上峰表示警察厅特务股一事必须尽快解决,不可再行拖延,且已经暗中开始谋划。” “暗中已经有谋划?” “没错,上峰初入冰城首先着手解决的便是此事。” “不需我帮忙?”纪映淮问道。 警察厅之事她或多或少能帮上些忙,可新任上峰不曾通知便已经入手解决问题。 “之前确实没说。”经理其实也摸不准上峰的行事风格,毕竟都是刚刚开始共事。 “意思是现在这件事情,不需要我们插手?” “本意是不打算让你插手,但对于你如此坚定提及要解决此问题,上峰觉得你对这个问题有很深的认识和了解,打算让你参与其中负责。” “负责做什么?” “具体工作上峰没有现在讲,只是说等到他这里再考虑考虑,若真打算按照此前计划行动,便会通知你。” “此前计划?” “就是上峰初入冰城制定的计划。” “连计划都没说?” “没有。” “这个新任上峰的工作习惯,还真是严谨呢。”纪映淮也只能通过严谨二字形容。 布行经理自知她话中深意道:“也是刚接手不熟悉我等能力,需要一段时间建立信任,必经过程。” “他刚来冰城就能着手解决警察厅的问题,可见能力与经验都是不俗。” “你少在我这里旁敲侧击。”布行经理对纪映淮足够熟悉,笑着说道。 第二百五十三章 策反人选 冰城被确立为东北,乃至远东的情报中心。 国党工作重心偏移。 抽调精兵强将加强冰城情报工作脉络组建,新任上峰自是令人好奇。 见布行经理不多透露,纪映淮便没再打探。 转而说道:“相关工作内情你一概不知吗?” “许是已经物色到人选。” “物色人选?” “是。” “所以还是走策反、拉拢的老路吗?”纪映淮认为既然说是物色人选,应当还是策反、拉拢。 若是安排打入、潜伏,则是挑选人员。 “大概率是策反、拉拢。” “是警察厅内挑选,还是警察署、派出所等地选择?” “有关这点我则不太清楚,但根据我所知晓的线索分析,可能是直接由警察厅内展开。” 警察厅内? 纪映淮脑海之中闪过特务股警员。 却不知何人符合! 好似都难作为首选,毕竟此前她对警察厅特务股内警员多有观察留意。 并无符合要求成员。 这新任上峰刚到冰城是否不太了解情况? 纪映淮心中有些担忧。 布行经理看出她所想,故而说道:“有关你所担忧问题我询问过,上峰言将你此前提供情报已经尽数了解,后认真考虑才有此计划,让我等不必担心。” “上峰心思你我自是难猜,就看日后如何安排。”纪映淮觉得现在猜测无益,且看到时结果如何。 若上峰乃是好大喜功之人,必要将情报告知‘破军’。 “你稍后等我通知,我想你所处位置的特殊性,警察厅内工作不可能完全跳过你。” “明白。” 从布行离开回家途中,纪映淮心中还在思索。 究竟上峰看中警察厅特务股内的谁? 警员情况她心中一一闪过,又逐个排除。 后突然停留在一人头上。 杨顺! 杨顺乃是她暗中观察汇报消息后,由呼兰县警察署加入冰城警察厅特务股,若说不同则有此人不同。 莫非上峰乃是看中他? 纪映淮觉得或许有三分可能,但有关此人她知之甚少。 大致了解因抓捕红党成员立功被收入警察厅内,且同池砚舟关系不错。 又是池砚舟! 纪映淮总觉得若加入警察厅内的人不是池砚舟,而是王昱临。 她则方便很多。 王昱临等同学对她热情。 池砚舟虽对她礼貌,可却难讲热情。 好似刻意保持距离。 对此纪映淮心中有数,毕竟她与岑鑫关系放在这里,池砚舟岂会没有眼色。 于是导致她哪怕利用昔日同学身份,都难打探情况。 不然岂会如此着急,请上峰解决警察厅内潜伏一事。 如今想法皆是猜测,最终结果还需等上峰通知,纪映淮也满是期待。 她倒想要看看上峰这里有何不同见解。 池砚舟处也已经同宁素商分开,朝着家中走去。 组织目前遭遇严重问题等待解决,他较难从盛怀安这里打开缺口,只能交给市委通过许咸英接触人员展开调查。 仅是外围成员便有三十几人,甄别调查难度之大可想而知。 池砚舟只能希望会有好结果。 且今日他白天在特务股内闲来无事,打电话给郑良哲说舒胜一事。 郑良哲在电话内很爽快便答应,且学校放学前就将结果告知舒胜。 可见郑良哲确实是故意给池砚舟留人情。 今日有关郑良哲一事他同样告知,宁素商表示了解,会和组织汇报。 便没有过多详谈。 毕竟目前重点仍是内鬼甄别一事,且郑良哲身份现在不得而知,他所做选择也仅有猜测。 商谈价值不大。 宁素商让池砚舟与其接触时多加小心,后续则判断对方是自己发展冰城人脉,还是另有所图。 但仅表面浅显看来,池砚舟同郑良哲有接触,自然是好处更多。 他回到家中徐南钦还未归来,徐妙清明日休息则无需备课,出来说道:“舒主任让我替他好好谢谢你。” “郑校长办事效率不低。” “没想到你说话竟能有用。” “许是看在特务股此前的面子上。” “但舒主任非要好好感谢你,说要请客吃饭,我见你这几日工作繁忙,帮你暂且回绝。” “确实没时间吃饭,等日后再说,但冰城女高打算安排谁去新京开会?” “舒主任说是向郑校长推荐了我。”徐妙清说道。 “推荐你?” “没错。” “干嘛推荐你去新京开会?”池砚舟没想到,这个人选会落在徐妙清头上。 她解释说道:“其实开会人选没有硬性要求,只要是学校在职教员都可代表参加,但被选中之人无疑表示受到看重和信任,也是日后升职的重要履历之一。 你帮舒主任躲避前去新京开会的麻烦,他投桃报李也想还你人情,于是就向郑校长举荐由我前去。” 原来是舒胜还人情。 池砚舟就说轮也轮不到徐妙清,她毕竟初来乍到。 “你想去吗?” “舒主任热情建议不好当面拒绝,且最后能不能去还要郑校长决定,此刻也不用急于回绝。” “说来也是。” 池砚舟觉得确实不用着急回绝,再者说去与不去都不要紧。 大不了就去新京几日。 徐妙清和舒胜不同,去新京无碍。 至于说满清遗老遗少是否会迁怒池砚舟,从而记恨徐妙清? 池砚舟仅是特务股警员,他们迁怒也是整个警察厅,难对池砚舟小小警员放在心上。 再者慎鸿畅死在宪兵队手里,冤有头债有主。 其次郑家在新京地位不俗,郑良哲现在对他施以人情,若真同意徐妙清前去新京,同样是卖人情给池砚舟。 那么徐妙清在新京的安全问题,不必担心。 且舒胜也明白新京方面的满清遗老遗少,不会针对小小警员,更不至于迁怒警员家属,才会举荐徐妙清前往。 不然他不是还人情。 而是惹是非。 其实池砚舟相信的不是满清遗老遗少的体面问题,而是郑良哲。 郑家在新京才是底气。 就此问题两人没有详细去聊,毕竟去与不去现在还不确定。 后徐南钦也回来,便说了说店铺的事情。 徐南钦笑着问道:“你这边何时有空,货运队伍的人可是等着你请客吃饭呢?” “让他们稍安勿躁,等忙完这一段请他们宴宾楼吃一顿。” “那我可就给他们提前许诺宴宾楼了。” “好。” 货队成员多数性子直来直往,池砚舟并非是自持身份不愿相见,而是确实太过繁忙。 尤其是目前组织所遇到的麻烦,更是不能松懈。 争取能多掌握些线索便多掌握些线索,吃饭一事自当是能延后则延后。 且徐南钦还带回来一个新消息,商会新任会长已经确定,乃是冰城本地商会成员。33qxs.m 可见在此次交锋之中,冰城本地商会成员赢了日伪政府。 “少见。”池砚舟说道。 徐南钦却道:“战事扩张交锋不停,满洲方面需求稳定以便发展经济,才能有财力物力支撑前方战事,故而才会造成如此现象。” “随着战争如此推进,只怕东北百姓日后生活会更加困苦。”徐妙清觉得日后情况,可以预料。 “慎言。”徐南钦觉得不宜谈论此事,便让几人早早休息。 第二百五十五章 接连损失 审讯室内气氛倒不压抑。 警员之间相互闲聊打发时光,厅内事务不宜当着被抓捕人员之面交谈,于是说些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花边新闻倒是不少。 说冰城知名舞女进军演艺界,由著名导演力捧量身打造新剧《舞女人生》,谁知上映之后反响平平,赔的血本无归。 其中内情众人津津乐道。 金恩照都听的来趣开口问道:“不是听说又回去当舞女了?” 大家聊的欢快池砚舟却无心参与,组织此番再陷危局结果难料,但又不可表露出不同之处。 只能压抑内心实感,凑上前去好似兴趣极大。 花边新闻翻来覆去便是男女之事,倒也没新鲜东西,后则聊到别的地方去。 中午饭都是警员送来,众人在审讯室内吃。 被捕人员嘴巴肿大,缺少牙齿。 只能艰难下咽饭菜。 午饭刚刚吃罢,盛怀安去而复返,同时将学生资料带来。 各校皆有学生资料,且附带照片极其详尽,索要收集不难。 “你开始辨认。”盛怀安将东西递给被捕人员,后便从审讯室内离开。 股内尚有工作要忙,他不可耗在此处。 有金恩照等人在便可。 随着翻动时间流逝,池砚舟看了眼腕表下午四点。 金恩照都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其余警员各找地方休息。 “找到了。” 精神恍惚间听得动静,众警员全都翻身而起。 池砚舟一看已是晚上六点。 凑上前去得见他手指着一张照片道:“就是他。” “邱远航,国立冰城工业大学三年级学生!” “确定?”金恩照问道。 “确定。” “请股长过来。” 通知门外负责看守警员前去叫盛怀安,众人等待。 后盛怀安进入审讯室简单询问后,下令道:“前去国立冰城工业大学抓捕邱远航。” 池砚舟出言询问:“不做暗中跟踪调查?” 情报工作中放长线钓大鱼计策常用,有此疑问也显正常。 实则池砚舟心中在想,若不立即抓捕仅是跟踪监视,他则能找机会通知组织,看还能否亡羊补牢。 毕竟与许咸英有关人员,组织方面皆是通知静默,哪怕被监视跟踪几日应当无碍。 可盛怀安却未有此打算道:“许咸英提前撤离表明对方已经知晓我等搜查,其次后续抓捕有收获,则会令红党市委命令相关人员静默。 邱远航大概率在静默范围内,此刻跟踪监视收益很小,倒不如直接抓捕审讯来的高效,学生而已恐也是外围成员,特务股刑具难以忍受自会开口。” 有理有据! 池砚舟无法再言语。 想拖延时间通知组织的计策,被扼杀在摇篮之内。 盛怀安选择确实没错,不管是红党方面通知静默,还是学生较为好审讯,都是立即抓捕的理由。 “股长,让我带队前去抓捕。”金恩照毛遂自荐。 此前收集学生资料等待辨认担心情报泄露,如今前去抓捕众人互相监视,自然不存在泄密可能。 再者国立冰城工业大学不远,你就算是泄密邱远航也难逃。 红党通知到邱远航的时间,不会比警员来得快。 盛怀安同意由金恩照带队前往国立冰城工业大学,抓捕邱远航。 众警员从警察厅离开直奔目的地,位置就在南岗区公司街41号。 去的路上池砚舟已经收起通知组织的心思,既知不可为便不要徒增暴露风险,确保安全潜伏同样至关重要。 国立冰城工业大学。 1920年建校时,名称乃是冰城工业大学校。 设铁路、电气两个科。 首届三个班共招收103名学生,实行学分制,学制四年,一律用俄语教学。 22年学校改名工业大学校,学制由四年改为五年。 28年学校隶属关系发生变化,改由东省特区领导,改名东省特区工业大学校。 同年将法政学院、商学院并入,学校正式定名为冰城工业大学,由中苏共管。 35年学校完全被日本人接管,改用日语授课,指定招收中、日籍学生。 36年改名国立冰城高等工业学校。 今年1月1日改名国立冰城工业大学。 十几年校史不长却动荡很多,几经风云变幻。 徐妙清有不少同学都在冰城工业大学内任职,甚至有些还在校内深造。 早前徐妙清本也有打算在内寻求一份工作,可边工作边学习。 最后却去了冰城女高。 一行警员来到学校拿出警察厅证件得以入内,后则自行打听邱远航所在。 今日虽是无课学生大多都在校内,一番打探得知邱远航踪迹。 池砚舟无声叹息。 你若不在校内或许今日尚有一线生机,可既然在内便是插翅难逃。 果然在操场路灯之下,见其与同学在一起闲谈,金恩照下令说道:“抓人。” 学校之内直接抓人。 影响? 冰城工业大学如今由日本人控制,且完全根据日本方式办学。 抓捕反满抗日分子校方大力支持,何谈影响? 学生先是一惊,可不曾见过此等场面,邱远航便已经被按倒在地。 金恩照仔细搜寻发现没有武器以及自尽毒药后,命警员将其捞起。 “你们什么人?” “少废话,带走。” “你们敢在学校抓人。” 随着邱远航大喊大叫,方才愣住的学生回过神来,上前围堵。 更有机灵的则是前去找学校老师、教员。 金恩照却懒得浪费时间,由怀中将枪掏出,口中喝道:“不想死的都滚开。” 枪口的威慑力很大。 学生一阵骚动。 片刻日本老师赶来呵斥学生散去,金恩照等人顺利抓捕邱远航离开,但此番闹出动静不小。 若校内有组织同志潜伏,应当会得知情况。 再者人都已经被抓,池砚舟也就无需急于汇报组织,重点他压根就脱不开身。 组织接连遭遇损失。 情况确实不利。 好在看邱远航的样子不会是许咸英的上线,起码并非组织市委成员,应当和此前被抓的人相同,只是外围成员。 所知信息肯定有限。33qxs.m 此前庙会一事太过巧合,只能说运气不佳。 邱远航这里总不能还是运道有问题吧。 外围成员暴露池砚舟一样很难接受,可在事情发生后只能理智的去分析问题,这是他们必备的能力。 并非冷血! 再者对情报工作人员而言,“冷血”没什么不好。 甚至于很多事情,需要你具备所谓的冷血。 这意味着理智的分量。 经历柳滦、元硕、刑大等人的亲身授课,池砚舟又岂能没有进步。 押送邱远航回到警察厅特务股内,直接送入审讯室,虽是收工时间,盛怀安却还在办公室内等待。 便是打算连夜审讯。 毕竟情报的时效性最为关键,学校动静只怕也有传播,争分夺秒的审讯不可耽误。 第二百五十六章 祸不单行 审讯室内灯光昏暗,气氛阴森恐怖。 刑具若隐若现寒光吞吐,沾染暗红色斑斑点点犹如锈迹。 浓重的血腥味却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你,惨不忍睹的过往画面。 被捆坐在审讯室内木凳之上,心中恐惧宛若实质,一腔报国热血与恐惧并不冲突。 邱远航仅是学生罢了,何曾见过此等阵仗。 见其眼神之中惊慌失措,池砚舟心知只怕也难保守秘密。 他仅是外围成员,还未来得及成长便被抓捕,结果可想而知。 可外围组织的建设与发展不能中断,给他们时间学习进步日后同样会成为中坚力量,被捕并非众人所愿。 盛怀安端坐主位开口询问:“你和许咸英是何种关系?” “我不认识。” “为何总要经受一番痛苦,才会选择开口?” “我只是学生。” “用刑!” 依然还是金恩照负责用刑,手段残酷暴力。 仅四十分钟邱远航摸样便已凄惨,求饶开口。 池砚舟并无吃惊,能撑住四十分钟倒是没想到,可结局却难更改。 “现在认识许咸英吗?” “认识。” “什么关系?” “她是我的上线。” “你的身份?” “红党冰城市委外围组织成员。” 外围组织成员! 情况尚且还在可控范围之内,池砚舟默默旁观。 “你的主要工作是?” “抄录反满抗日传单,于学校内暗中散布进步思想等。” 没有印刷工厂以及设备,类似传单等物便需要手写抄录,识文断字之人并非多数,故而邱远航也会肩负此任务。 “可知其他线索?” “我仅能联系到许咸英,其余事情一概不知。” “她没有通过你,发展冰城工业大学内的学生吗?” “我认为她可能会发展,但具体人员名单等极其保密,我不曾得知。” 发展组织外围工作重点便是保密,因外围成员专业能力有所欠缺,若让其知晓太多内容,被捕时则会导致敌人顺藤摸瓜。 故而不让其互相知晓身份是铁律。 都还未经过铁血洗礼,自当如此。 邱远航没能提供更多线索,损失好似又再次被遏制,但池砚舟却难以放松。 此前就认为不会出现更多损失。 却等来顾乡区通顺街人员被捕,后认为乃是时运不济,谁知邱远航今夜也身陷囹圄。 故而此刻池砚舟是真不敢完全认定,之后不会出现新的损失。 “你与许咸英既然相识,为何庙会时还需要接头信物?”盛怀安问出了池砚舟心中疑惑。 面对此问题邱远航道:“信物?” “糖人。” “那日是我们第一次碰头见面,此前多是书信联络。” 可见许咸英发展邱远航时有过前期观察审核,确保可作为组织外围成员后,才决定见面让其加入。 首次见面约定信物倒是能理解。 盛怀安起身靠近邱远航道:“你冰城工业大学在校生,在红党外围组织内应该也算是重点培养目标,许咸英对你或有不同,你定要好好想想可曾有遗漏之处。” 又是这番说辞。 此前已经取得收获,这次呢? 命人将邱远航带下去严加看管,众人离开审讯室。 金恩照、池砚舟随盛怀安进入股长办公室内。 “邱远航能提供新线索吗?”金恩照心中很期待。 “这等反满抗日组织的外围成员,被特务股刑具审讯一番思维会受到影响,因此当下不能回忆的太过详细,关押冷静之后会有不同,所以不要立刻逼问,给他些冷静的空间。” 盛怀安确实经验老到。 就邱远航此刻状态,你越逼问只会使他精神越紧张。 适得其反。 回去冷静思考,便有可能如同此前被捕之人一样,想到庙会细节。 金恩照却紧跟着问道:“只是红党方面应当也会知晓邱远航被捕一事,不能第一时间得到情报进行抓捕,他们会不会提前做出应对?” “邱远航的联系人许咸英已经撤离,所谓应对便宣告结束,他若再能提供情报大概率还是与外围组织人员有关,这些人难不成全部撤离吗?” 外围组织成员身份保密。 许咸英安全他们便安全。 因此岂可全数撤离,三十几人并非小数目。 再者其中拖家带口的必定不在少数,根本就没有办法做到撤离。 池砚舟承认盛怀安分析的正确,目前确实是这种情况,毕竟许咸英都安全,你将与她相关的人员全部撤离显然不是正确选择。 通知全员静默则是最佳方案。 只可惜目前导致两人被捕,是出乎意料的。 就看邱远航处是否还会有线索提供,如今真的说不准。 由盛怀安办公室内离开已经午夜,金恩照提议说道:“一起吃个饭。” 今日忙碌且午饭凑合,晚上确实要好好吃一顿。 相关情报池砚舟确实不着急送,毕竟都认为组织早已知晓邱远航被抓一事。 二人就近随意挑选一处饭店,热乎乎的肉汤着实暖胃。 简单吃罢便各自离去,池砚舟这才前去地德里,将今日情报投入信箱之内。 虽然猜测组织已经知晓,却也需做详细汇报。 毕竟他知晓审讯内容。 同时在情报内池砚舟强调,目前很难讲邱远航是否会有新线索提供,令组织一定要先从许咸英处做详细询问,若有风险存在理应提前暗中撤离。 到时若邱远航真的提供信息,还能逃过一劫。 他若不能提供,暗中撤离人员则可重新回来继续生活、工作。 不受影响。 庙会一事被捕人员看到许咸英,却未被许咸英看到。 导致她没能意识到这个隐患,但邱远航这里许咸英更应仔细回忆,看是否会有类似疏忽。 好早做安排! 投入情报后池砚舟回到家中,同家里人闲聊两句便早早休息。 第二天清晨日常锻炼结束,吃过饭赶去警察厅。 一夜冷静,也不知邱远航会不会想到什么。 在警察厅石阶前恰逢纪映淮,内里穿着警员制服,外却并非统一制式的防寒大衣,而是时尚皮毛风衣。 脚上则是高跟皮靴,曼妙身姿厚重衣服难挡。 难怪警察厅内暗地被叫“俏寡妇”。 池砚舟路过仅是问声早便快步进入厅内,见他如此着急纪映淮也知特务股近日接连有斩获。 却也已经知晓并非国党成员,因此纪映淮未太过紧张。 但同样好奇特务股审讯调查进展,只是苦于无门打探罢了。 上峰说自有安排,却也没最新消息传来,纪映淮唯有等待。 池砚舟刚刚进入特务股,杨顺则上前说道:“池兄。” “早。” “昨夜股内有行动。” “昨夜?” “被捕人员邱远航昨夜凌晨两点左右,说自己想到新的线索,于是警员打电话将股长叫回股内,后得知新线索股长安排值班人员开展抓捕行动。” “人抓到了吗?” “凌晨四点便已经抓回来。”33qxs.m 池砚舟心里现在真不知道该是何种心情。 祸不单行! 顾乡区被捕人员能提供线索,是运气不好。 邱远航被捕后同样能提供线索,还是运气不好吗? 第二百五十七章 稍显诡异 事态发展无疑证明运道太差。 接二连三出现问题,且每每都能有后续。 警察厅特务股顺藤摸瓜看似慢,实则稳扎稳打。 明明线索应当中断,却次次有新进展。 今早刚进入警察厅就听得如此噩耗,池砚舟心情着实很差,但当着杨顺的面不宜表露。 且整件事情目前还不清楚,应早做打探。 池砚舟出言问道:“邱远航提供了何种情报,被抓捕之人是何身份,连夜审讯是否开口?” “有关具体线索我也不知,池兄或可找队长询问。” 金恩照一早便进入盛怀安办公室内,可见是询问昨夜信息,毕竟夜里抓捕任务他同样没有参与。 闻言池砚舟等在盛怀安办公室门外,不多时见金恩照出来。 “队长,具体情况如何?”问便开门见山,毫无遮掩。 金恩照稍微远离盛怀安办公室门前,方开口说道:“邱远航昨夜提供线索,言自己在冰城工业大学外见过许咸英。” “校外?” “正是。” “许咸英去校外,难不成是发展校内学生?” “邱远航回忆自己当时没敢靠近,却忍不住想看许咸英来此作甚,故而多有留心。” 好奇心对初次接触情报工作的人而言,往往都是致命的。 很难说完全忍住。 虽心中明白不应多留意,但总归是难以控制,此种情况池砚舟、杨顺都能理解。 “他看到什么?”池砚舟问道。 “同校学生与许咸英有过短暂接触,邱远航现在认为对方应同自己一样,乃是被发展培养的红党冰城市委外围成员。” “抓捕审讯结果如何?” “连夜抓捕股长亲自负责审讯,被抓之人承认乃是红党冰城市委外围成员。” “可曾提供新线索?” “被用刑审讯后神志不清,安排下去静养休息,看后续能否有新线索提供。” 又是如此! 许咸英与人见面被无意察觉。 同校学生确实极易发现,可这一次许咸英有发现邱远航看到自己吗? 现在看来她好似又是没有发现。 不然此学生应当早就安排撤离,岂会被抓。 抓捕、审讯等工作俱已完成,如今等待对方回忆细节则可。 白日里池砚舟反倒无事,坐在特务股内心中思绪千回百转。 倒霉? 巧合? 却处处透露诡异! 尚没有任何思路,便到收工时间从警察厅内离开,池砚舟走在回去的路上忧心忡忡,新被抓学生若再有线索提供,损失便没办法去估量。 前前后后三人被捕。 一而再,再而三的超出预料。 行至三岔路口得见窗帘信号,池砚舟赶赴地德里。 他有一肚子话想说。 敲门进入房间内,宁素商脸色同样严峻,显然事态远比他们想象的更为糟糕。 本想着顾乡区成员被抓是凑巧,谁知学校学生邱远航也没能逃过,且另有学生被抓更是始料未及,这都无需池砚舟汇报组织昨夜便已经知晓。 “坐。” 刚刚落座池砚舟开口就道:“顾乡区成员被抓因许咸英前去住所被人看到,邱远航被抓则是庙会首次接头被无意发现,新被抓的学生是同许咸英接触时,让邱远航看到,许咸英同志的专业能力是否不太过关?” 面对此质问宁素商说道:“许咸英同志负责组织外围工作多年,经验很丰富。” “经验丰富却屡屡留下破绽,且次次都是被对方看到,却不曾察觉到对方踪迹。” 你说对方看到你也就罢了。 毕竟人家去庙会你也不能未卜先知,再者同校学生被撞见的几率确实很大,这都情有可原。 可你是专业情报工作人员,观察周围情况是你必备的素养。 每次对方能看到你,你却不能察觉到对方所在,这未免有些太过疏忽大意。 许咸英庙会若是能有察觉。 邱远航自会被提前转移,又岂会出现后续情况。 学校若有察觉也能早一步挽救,何必再添损失。 并非池砚舟现在埋怨组织同志,而是出现失误频繁且单一,许咸英肯定要承担一定的责任。 “许咸英同志目前内心愧疚也非常懊悔,认为是自己害了这些孩子。” 确实。 若说难受,只怕不会有人比许咸英更痛苦。 “询问许咸英同志,她还是认为没有遗留下隐患吗?”池砚舟问道。 “这些隐患都是无意间留下,确实很难通过回忆找到答案。” “若新被抓的学生另有发现,岂不是又要被特务股警员抓捕新人,我们处处被动却无能为力。” “我今日找你便是要商议此事。”宁素商将今夜面谈目的说出。 “市委如何安排?” “这份名单是许咸英所负责的外围成员。” 宁素商将一份名单放在桌面之上,池砚舟不明白为何要让自己知情,虽是外围成员却也应保密才对。 “这是?” “你将人员名单牢牢记下,若警察厅特务股另有最新行动,你则在离开警察厅前做出提前商议好的信号,我就会明白谁有危险,从而第一时间安排通知对方撤离。” 听闻此言池砚舟心知,市委已经被逼的没有办法。 他于特务股得知消息后,很难提前通知。 但他多数可以参与抓捕行动,那么离开警察厅时,做出相对应人员的动作信号,宁素商则能明白有危险的成员是谁。 便有了同特务股争分夺秒的机会。 笨! 这个办法真的很笨。 名单密密麻麻足有近三十人,提前商议对应信号便是繁杂的工作量。 且当池砚舟能发出信号的时候,则表示警员已经开始抓捕行动。 宁素商就算是看到信号,再去通知。 时间上不一定够快。 且若抓捕之人恰好是拖家带口,短时间内岂能顺利转移,搞不好负责通知转移的组织成员都要遭难。 可目前你确实没别的办法。 总不能继续眼睁睁看着外围成员被抓捕。 池砚舟无奈说道:“希望不会再有最新线索提供。” “我们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不确定的事情上。”宁素商何尝不想如此,但不可再用人命去赌。 默默记忆名单。 后记忆相对应的信号。 例如右手摸脖子、左手摸脖子、右手摸头、左手摸头等这些动作对应不同人物。 记忆工作量庞大。 且必须精准无误,稍有误差则会造成情报错误。 繁杂的信息量让池砚舟无法短时间内记忆,他并非记忆力超群可走马观碑之人,仅是人名许还可以。 加之对应信号动作,则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宁素商也知他情况,说道:“你可带回家中记忆后烧毁。” 他不可在此逗留太久。 默默将纸张折叠好贴身放入怀中,池砚舟问道:“组织内鬼可曾抓到?” “同样调查不顺,市委方面已经暂停了相关人员的工作,但还没调查到线索。” 情报工作果然遭受到了巨大影响。 皆是没有好消息。 池砚舟目前能做的仅是回去利用今夜时间,将宁素商提供的东西记忆下来,将组织交给他的任务认真完成。 明日宁素商则会在警察厅外找寻一处地方盯着,看特务股何时再有行动,但此举也存在一定的风险。 毕竟在警察厅外徘徊。 若被盯上轻则会面临盘问,严重甚至直接被抓捕。 只是目前并无其他办法,仅能先如此,看新被捕的学生,是否有线索提供。 小心熬过两日即可。 第二百五十八章 该人推理 处境堪忧! 一步错,步步错。 疏忽大意在情报工作之中确实难有容忍之度,此番事态发展便是最佳证明。 谨慎小心、如履薄冰岂是泛泛之谈。 都乃是鲜血教训总结积累。 目前看来仅可用市委“笨办法”先行应对,看能否将警察厅特务股顺藤摸瓜的行动斩断! 若可斩断则只需调查内鬼,也算了却一桩心事。 单说内鬼也着实令人头疼,组织相关人员暂停工作,造成影响显而易见。 若短期内不可破获,这条线路便如同瘫痪。 气氛压抑,未多做交谈。 池砚舟起身离去打算连夜记忆动作信号,外围组织成员名单市委同意让他掌握,一方面是任务需要。 另一方面则也体现出对他的信任。 柳滦、元硕、刑大等人信任尚且充盈在池砚舟心中。 如今又得组织如此信任,却迟迟无法提供有效信息,协助组织解决此刻困境。 池砚舟心中确有焦急。 地德里出来进入安心街,默默朝着家中走去。 可心中却不停思索,近日来发生的所有情况。 每个细节! 所有画面! 甚至于每个人的细微表情! 进入安乐街准备回安吉街家中时。 池砚舟心中猛然觉得不对! 今日他本就感觉处处诡异,不适之感一直伴随左右。 原以为是接连受挫导致心情烦闷,可夜里寒风让其思路反而清醒。 念头想到此处池砚舟猛然回头,再朝地德里而去。 他只能希望宁素商此刻还未离开。 小心翼翼再度回到地德里,见其房间亮灯松了口气。 上前敲门。 “谁?”宁素商在屋内开口询问,却做好战斗准备。 毕竟她在此处难有人寻,池砚舟又刚刚离开,自是警惕。 “是我。” 听得熟悉声音宁素商神色稍缓,却疑惑攀升。 将门打开,邀其进来。 “怎么又突然回来?” “整件事情存在很大问题。” “你的意思是?” “所有情况都不对。” “坐下详谈。”宁素商让池砚舟先坐下。 她感觉此刻池砚舟应是想到什么,去而复返且言语充满疑惑。 可见想到线索,却未彻底想通。 因此需慢慢讲述再做思考,她也要起到帮助作用,故而要先冷静。 至于今夜停留此处时间过长,已是没有办法之事。 毕竟若有发现,岂可不做汇报? 坐下后池砚舟慢慢平复心神,在对方期待加以鼓励的目光之中,他开口说道:“整件事情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存在问题。” “何处有问题。” “顾乡区通顺街被抓成员被审讯时我在场,他交代问题后表示没有任何隐瞒,但后却提供出庙会线索。” “此前你汇报之中不是提及,年轻人面对审讯惊恐万分,且遭受刑罚或许思维不畅,需冷静之后才能想起细节问题。”宁素商立马接言,看似反驳实则引导池砚舟思考,对此她非常专业。 池砚舟立马点头道:“确实如此,可庙会一事应当记忆深刻,我观被捕人员当时状态不可能连这些都想不起来,既然已经开口又何必遮遮掩掩,且既然选择遮遮掩掩后续又何必开口?” “许是想要立功。” “就算他想立功交代庙会问题,从而导致特务股抓捕邱远航,审讯时邱远航明明也言自己不知更多线索情报,为何半夜却突然有所回忆,令警员再度抓捕学生一名?” “还是冷静思考?” “我现在仔细回忆,邱远航当时被审讯过后,思维看起来尚且正常,理应不该忽视此等信息。” “你的意思是?” “或许不论是顾乡区被抓成员还是邱远航,他们作为组织外围工作人员,可能根本就提供不出来具有价值的情报。” 这个推断合理! 市委当时也是如此认为。 宁素商听闻这些言论,皱眉说道:“可他们现在实打实提供出来了情报。” 不仅提供出来。 且全部真实有效。 被抓人员俱在外围人员名单之上。 事实胜于雄辩! 可事实真的是事实吗? 池砚舟再度思索后道:“或许是有人将消息告诉他们,假借他们之口公之于众。” “谁?” “盛怀安!” 除却盛怀安之外,池砚舟想不到第二个人。 宁素商近三分钟未开口,而是心中全盘推理此事,根据池砚舟所言思路。 后她问道:“盛怀安凭什么知道这些线索?” “凭什么?”池砚舟脑海之中同样在绞尽脑汁。 “且他既然知道这些线索,直接安排同时抓捕便可,为何还要如此麻烦,去制造假象让被捕人员开口提供信息?” 为何能知道线索? 又为何要如此抓捕? 两个问题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池砚舟对宁素商问道:“许咸英同志表示线索都正确吗?” “她确实前去庙会用糖人与邱远航接头,也确实在冰城工业大学门口与最后被捕人员见过面。” “准确无误?” “准确无误!” “那我现在有理由怀疑,警员最早抓捕顾乡区通顺街成员,或许也根本不是摸排社会关系与左邻右舍得到的线索。” “提前就知道成员住在顾乡区通顺街?” “显而易见。” 宁素商站起身子脸色阴沉:“外围成员的身份仅有许咸英知晓。” “若是这样推断内鬼便是许咸英!”池砚舟说出这句话时同样难以置信,可偏按照推论是这样的。 “许咸英?”宁素商觉得整件事情好像真相大白,又恰似迷雾重重。 明明盛怀安搜捕的便是许咸英啊。 池砚舟此刻说道:“顾乡区通顺街之人,可能根本就没有去过庙会。” “可邱远航被捕后遭受审讯时,亲口承认他确实去过庙会和许咸英接头。” “所以说是盛怀安先得知这个信息,从而让顾乡区通顺街被捕之人复述。” “这么具体的信息只有许咸英、邱远航知道。” “邱远航是被捕审讯开口,那么盛怀安能得知的渠道仅剩许咸英。” “如此说来许咸英的嫌疑反倒越来越大。” “若我们推断没错,表明外围成员身份全部暴露,三十几人名单盛怀安早就知晓。” “这!”宁素商没想到情况比他们此前预料的最坏结果,可能还要差无数倍。 真若如此,那此时此刻又该如何? 最坏结果? 谁能想居然推理出来了一个,根本无法接受的结果。 可此刻池砚舟反倒冷静下来说道:“邱远航一直都在学校,想通过他证明许咸英的问题比较困难,但第一个被捕人员有没有去过庙会则好判断。” 庙会时间固定。 许咸英与邱远航何时接头,具体时间都清清楚楚。 组织暗中调查顾乡区通顺街之人,看他特定时间是否前去庙会? 找到他当日究竟在何处,便能让盛怀安的谎言不攻自破,也就表明如此骇人推断正确。 组织则可审讯许咸英,看她究竟和盛怀安欲意何为! 可外围成员怎么办? 或许全部暴露,又该如何处理? 面对此问题,宁素商当机立断说道:“原计划不变,若特务股另有行动,你则给我信号,组织若能提前救走这个人,特务股便不能继续审讯,哪怕盛怀安手握情报,或许也能阻碍他的进展。” 盛怀安现如今要的是循序渐进。 虽不明白,事实却如此。 若没能抓到新人,无法审讯出新的线索,顺藤摸瓜肯定要中断。 藤都被斩断,如何继续? 盛怀安之后肯定还会另想办法,“再续前缘”。 但争取到的短暂时间,便是给组织商议对策的最后通牒。 第二百五十九章 紧急应对 今夜商谈之事,牵扯太过骇人听闻。 所受牵连人员数目庞大,且不仅是组织外围成员,另有市委同志等。 究竟暴露多少人犹未可知。 警察厅特务股盛怀安是何安排,目前仍难窥透。 局面已到最危急之时,刻不容缓。 池砚舟再从地德里离去,宁素商紧随其后出门去见李万山。 回到家中徐妙清伏案备课,他也随手拿起一本书籍靠坐在罗汉床上观看,实则将折叠纸张藏于书页之内,认真牢记避免出现错误。 宁素商此刻已到马家沟区巴陵街。 敲门对暗语进入房间。 李万山言语热情:“‘寒泓’同志。” “十万火急!”宁素商仅说一句话,李万山便神色微变。 却仍稳住阵脚道:“入内详谈。” 二人走入书房坐下,宁素商便用最简短却清晰的话语,将今日池砚舟所做推理全数告知。 李万山中途没有任何打断。 默默听完讲述后方才开口:“许咸英或为内鬼?” “正是。” “‘欢颜’同志分析条理清楚,确实事事诡异难让人完全信服,目前我们只能默认外围成员全数暴露。” “市委同志呢?”宁素商想知道情况还能差到什么程度。 “许咸英此前有一上线,此次安排她撤离隐藏同样乃是这名上线所为,大概率他可能已经暴露。” “其余呢?” “许咸英被安排藏匿之后由组织其余同志贴身保护,便也成了对她的监视,所以当她从工明里三十号离开后,与盛怀安暂时是失去联系的。” “盛怀安完全可以安排人盯着许咸英,一路跟随她从工明里三十号离开,她的藏匿地点盛怀安不知吗?”宁素商提出自己的观点。 李万山摇头表示:“撤离过程很是小心,中途多次有改变行踪以及暗中留人观察沿途情况,许咸英如今何在盛怀安定然不知,她或许会想等稍微自由些,再电话通知盛怀安。” 谢天谢地! 宁素商生怕再听闻噩耗。 市委方面虽有同志暴露,却已是最小损失。 “现在怎么办?” “事关重大,我必须向特委进行汇报商议,现在需通知负责保护许咸英的同志,将其严加看管不可给她通知盛怀安的机会。 同时许咸英上线处切断联系,且仔细摸排警察厅特务股此前是否对他进行跟踪监视,看会不会另有人员暴露情况存在。” “外围成员?” “就用此前商定的办法暂且切断联系,为特委制定方案争取时间。” “许咸英处是否还用做最后甄别?” “其实你我都知甄别用处不大,但情报工作不可想当然,我会安排人手调查庙会一事,看许咸英与邱远航接头当日,顾乡区通顺街成员究竟何在。” “那我回去等你消息。”宁素商不便继续逗留,她心知李万山今夜就要前去见特委成员。 从此刻开始,每分每秒的时间都至关重要。 容不得半点浪费。 由马家沟区离去,宁素商身处寒夜冷风中却毫无触感,心中在想这件事情要如何收场。 若没有巧夺天工的应对办法。 外围成员将全军覆没! 市委同志同样有人难逃一劫。 将会给组织在冰城的情报工作带来巨大打击,且这种事情所带来的后续负面影响是深远的。 是难以扭转和根除的。 可宁素商如何思索都难有巧妙计策。 外围成员名单全数暴露给警察厅特务股,妄图做什么都很难成功。 慢慢将心思收敛,她只能先配合池砚舟完成他们所肩负任务,为组织争取到些宝贵时间。m.33qxs.m …… …… 徐妙清将课业合上,拉灭台灯。 见池砚舟还在看书,便出声询问:“今日如此热爱阅读?” 事态严峻让他将压力转化为动力,耗费时间将信号动作记在心中,此刻默默将纸条于书后折叠,藏于袖口之内。 “见你工作不好打扰,随手拿本书打发时间,实则看的云山雾罩。” “晚上吃饭了吗?” “刚回来时不饿,我现在去厨房热饭,你还要吃点吗?” “我不吃了,陪你。” 池砚舟先一步去厨房生火,顺势将纸条烧毁。 后与徐妙清在厨房借着炉火也不觉冷,闲谈吃饭。 吃完后二人回去休息,躺在被窝内池砚舟脑海之中还在回忆,以便加固记忆。 回忆几遍之后,方才迷迷糊糊睡去。 早起结束日常锻炼、吃饭,出门朝着警察厅赶去,池砚舟目不斜视。 他心知宁素商应当已经落位,但却不去找。 进入警察厅则对杨顺问道:“刚抓捕的学生,提供新线索了吗?” “还没。” 池砚舟认为若是警察厅还能继续顺藤摸瓜,其实甄别许咸英身份与否都无关紧要,足以说明问题。 早上没有动静。 下午金恩照决定再审学生,毕竟后续行动已经习惯,这突然没有他可不愿。 对此要求盛怀安同意。 金恩照针对学生再行审讯,可还未开始多久,学生便立马表示有情报提供。 “差点被你小子蒙混过关。”金恩照觉得自己审讯决定明知。 后学生言自己在高等学校联谊会外见过许咸英,且当时她正与一名女学生交谈。 女学生? 池砚舟心中已经知道是谁。 因名单内仅有一名女学生。 金恩照追问之下得知女学生基本情况,乃是医科大学在校生。 立即汇报盛怀安,申请带人前去抓捕。 池砚舟自然参与抓捕行动,从警察厅石阶上快步下来集合,但鞋带却松开。 于是蹲在地上系鞋带。 左脚! 暗处的宁素商见此动作,立即从警察厅门前离开。 用街边店内付费电话通知组织。 “我今日事忙先不去抓药,明日再说。” 仅一句便将电话挂断。 但实则每一句特定的话,都代表一位外围成员。 市委同志会开始想办法避免警察厅抓人,从而切断所谓的顺藤摸瓜,争取宝贵时间。 池砚舟系鞋带结束,同金恩照等警员朝着医科大学赶去。 郑可安未实习前便在此处学习,池砚舟等人对这里相当熟悉。 且今日刚到学校,金恩照便联系副校长裴自明,与其也算是旧相识。 调查安瓿瓶一事时多有接触。 “裴校长,今日又来打扰。” “金队长兴师动众而来是?” “贵校有学生误入歧途,还望裴校长帮忙暗中带出交给我们。” 此前冰城工业大学抓捕动静比较大,金恩照今日想要悄无声息,保密为先。 学生与抗日反满分子有所牵扯,裴自明觉得麻烦。 只能配合抓捕。 详细询问学生情况,得知姓名庞芝。 裴自明说道:“金队长等人稍等片刻,我进入校内将其叫出来,还望远离学校后再进行抓捕,免得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点裴校长不必担忧。” “稍等。” 裴自明进入学校寻人,警员在外等候。 池砚舟心中同样焦急,不知组织是否已经将庞芝救走。 第二百六十章 暂且切断 门前系鞋带做出信号通知。 再到警员赶赴冰城医科大学进行抓捕,中间所隔时间很短。 组织能否快人一步此刻真不好讲。 唯有等待。 大概过去二十几分钟裴自明再次现身,口中说道:“庞芝现在不在校内。” “不在?” “向同学打听得知,她今日离校购买纸笔。” “何时离开?” “今日课业结束后离开,在你们来前不久。” “来前不久?”金恩照有些心中生疑,如此凑巧是否有所问题? 可就在众人心中思绪担忧之际,突听得后方传来一阵骚动,一路边摊位被撞翻在地,摊主拉住罪魁祸首大声呵斥。 被拉住之人,远观摸样便是医科大学女学生。 裴自明举目眺望说道:“好似正是庞芝。” “追。”金恩照一声令下警员不顾校门前影响,拨开人群冲了出去。 摊主蹲在地上收拾散落一地的货物,庞芝却不见踪影。 金恩照对其问道:“方才的人呢?” “你们是?” “警察厅!” 摊主一听乃是警员急忙摊开手,掌心握有十几块钱,口中解释:“那人撞翻我的摊位我本意让她帮忙收拾,若有影响售卖的货物则让她原价买走,可谁知她自己掏出一把钱硬塞给我,可不是我讹她。” 其余警员没做停留,前去抓捕。 金恩照、池砚舟则多做询问。 摊主还以为是觉得自己讹钱,此刻结结巴巴辩解。 “她为何撞翻你的摊位?”池砚舟等人对钱丝毫没有兴趣。 “这姑娘本走的好好地,但不知为何突然驻步不前,望着校门口好似在想什么,后就猛地转身想跑,但步伐匆忙且慌乱,就撞在我的摊位上,后感觉是有什么事情非常着急,一把钱数也不数塞给我就跑远。” 听闻此言,池砚舟心知乃是组织故意为之。 庞芝要跑掉,却不可让盛怀安觉得乃是组织知晓背后阴谋,不然则不能争取宝贵时间。 需假意好似发现警员,匆忙逃离。 故而池砚舟顺势说道:“庞芝可能看到我等在校门前。” “她认识我们?” “此前调查安瓿瓶一事多有出现,庞芝作为红党冰城市委外围组织成员,理应对我等身份更为敏感,或许当时便已经记下。 其次则是红党外围组织接二连三出事,庞芝等外围成员或通过暗中渠道知晓危险,警惕性更是居高不下,今日也易发现我等生面孔。” 池砚舟所言确实有一定道理。 见此情况金恩照说道:“务必将人抓到。” “是。” 二人从摊位前离开参与抓捕。 实则警员人数足够,金恩照作为带队行动指挥,自是不必冲锋陷阵。 池砚舟不想破坏组织计划,也就跟随金恩照一道。 但追捕最后必然难有收获。 方才之人是庞芝? 肯定不是。 因此那人不会跑,只会在警员看不见的角落,换身衣服出来。 大摇大摆从警员面前经过,你也认不出来。 因所有警员现在都一门心思的抓捕庞芝。 也只有庞芝才会匆忙逃离。 且庞芝面容警员通过照片知晓,导致现在目的性太过明确,旁人看都不会多看一眼。 正如池砚舟猜测般,追捕持续很久,未能将人抓获。 庞芝如同人间蒸发,不见踪迹。 金恩照脸色阴沉。 后只能收队回警察厅特务股,向盛怀安做汇报。 “未能抓到人?”盛怀安语气明显不悦。 此番不敢解释,金恩照只能一五一十汇报当时情况,后便低头不语。 顺藤摸瓜! 如今藤断于此,该当如何? 可听闻金恩照描述今日仅是凑巧,庞芝回校时偶然发现特务股警员,这才慌乱逃离。 并非红党方面得知线索。 当时相距不足百米,庞芝其实危险异常。 今日能脱逃,运气成分不小。 可庞芝在慌乱之下都撞翻摊位,算是重大失误,致使警员注意到她。 哪怕如此都未能抓捕,盛怀安心中确实很不满。 金恩照前段时间表现不俗,这次则又有失误。 能力忽高忽低,令人难以琢磨。 抓捕女学生未果,倒是令盛怀安措手不及,这后续应如何再展开行动,他也需考虑仔细。 避免生硬行动,导致暴露秘密。 “庞芝作为红党外围组织成员,除许咸英外应当难联系其余反满抗日分子,此番逃离是慌乱之下的举动,躲藏必然受限,带领警员继续搜捕。” 盛怀安目前认为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则是将庞芝抓回来。 一切则能再回正轨。 “属下明白。”金恩照急忙领命。 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他长舒口气。 “还以为今日股长会劈头盖脸一通臭骂。”金恩照心有余悸。 “队长近段时间表现如此不俗,接连找到两名反满抗日分子许咸英、严军,又更是顺藤摸瓜不断抓捕,仅此失误一次股长岂会放在心上。” “争取能亡羊补牢。” “队长打算如何安排搜查?” “连夜搜查,庞芝撤离乃是突发状况,夜晚住宿问题则尤为明显,趁机看能否有斩获。” “是。” 金恩照点齐人马做连夜搜查。 且命人前去学校打探庞芝在冰城可有亲朋好友,查看是否会夜间留宿。 杨顺参与夜里搜查,凑在池砚舟身边道:“股长没说什么吗?” 他想看到金恩照倒霉。 池砚舟边走边道:“什么都没说。” “没说?”杨顺语气难掩失望。 “没说难道不好吗?”池砚舟却反问一句,令杨顺不得不深入思考。 片刻后杨顺猛地一脸喜色。 没说更好! 若喋喋不休虽表明对你失望,可同样有所期待。 批评是希望你下次更好。 但此番盛怀安压根没有做批评,是否可以理解为失望透顶,根本不对你的以后做期望。 那这对杨顺而言,岂不是天大的好消息。 实则盛怀安是如此想法吗? 谁知道! 池砚舟也不清楚。 或许盛怀安只是觉得此乃小事,毕竟哪怕跑一个庞芝,外围名单也清清楚楚,问题不大。 因此不想阵前批评金恩照。 各种原因皆有可能。 只是在杨顺面前他想听闻什么,你则告诉他什么。 如此效果最好。 见其喜悦池砚舟出声提醒:“笑意收敛,未抓捕成功队长心情不好,你却笑意盈盈,岂不是找麻烦。” “我明白。”杨顺当然不傻,无非是在池砚舟面前表露罢了。 连夜搜查范围暂定冰城医科大学附近,后再慢慢扩大。 就目前情况来看,算是暂且切断警察厅抓捕行动,盛怀安虽有名单在手,却不便凭空抓人。 恐为隐藏其他阴谋。 利用这个时间市委则要先确定许咸英身份,若得知对方确实叛变,则需审讯她与盛怀安具体计划是什么。 从而搞清楚前因后果。 紧跟着也是最重要的,便是想办法挽救。 可提起挽救二字,池砚舟心中顿感无力,如此局面应当如何破局? 只怕要请诸葛亮之流谋士再生,才能力挽狂澜吧! 池砚舟心劳计绌。 唯有看市委、特委方面同志,可有良策。 第二百六十一章 真相大白 连夜搜查,毫无建树。 清晨旭日东升天边泛白,警员神困人乏。 慌乱撤离应当走投无路才对,可却搜查不见踪影。 冰城内所谓亲朋好友皆是上门搜查,全都不曾有见过。 能躲在何处? 令人费解! 眼看如此情况只能先命收队,令警员回去休息。 但金恩照不甘放弃,打算换一班警员继续搜查,或许收获就在下一刻呢。 对此池砚舟表示自己不必休息,可继续工作。 杨顺见状也言无需休息。 眼看二人表态金恩照很是感动。 后则继续工作。 搜查范围逐渐扩大却难有进展,一直忙碌至深夜九点左右,金恩照自己也是精神不佳再难坚持。 不甘心也不得不说出收队二字。 回到警察厅特务股内,众人神情疲惫。 盛怀安也不在无需汇报,金恩照命收工回去休息。 池砚舟也由警察厅内离开,朝着家中走去,路过三岔路口时见窗帘信号。 眼神之中疲惫一扫而空,赶赴地德里。 此次见面所告知情报必然极其重要,或许是破开迷局的关键信息。 来到地德里抬手敲门。 “谁?” “是我。” 门被从内打开露出宁素商面容,可观眼球内部血丝充盈,便知近几日未得良好休息。 “进来。” 迈步走入屋内,宁素商将门关好。 池砚舟回身问道:“可查明许咸英身份?” “先坐。” 随着宁素商落座后,池砚舟仍然是满脸好奇。 她开口说道:“根据庙会一事当做调查依据,顾乡区通顺街被捕人员所提供信息不属实。” 仅此一句。 便足以表明许咸英身份有问题。 果然宁素商继续说道:“后组织展开对许咸英的审讯工作,她承认身份暴露后与警察厅特务股盛怀安私下合作。” “这么快便审讯出结果?”池砚舟还以为审讯过程,会比较耗费时间。 闻言宁素商神色有些暗淡道:“许咸英见事情暴露,心理防线瞬间崩溃,她自言自己每日备受煎熬,如今揭穿她反而松了口气。” “她为何要与盛怀安合作?”池砚舟觉得你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许咸英做外围工作时发展了一名人力车夫,这名车夫的身世和经历都非常悲惨,在许咸英看来是值得发展的中坚力量,可谁知车夫的真实身份是中央保安局的人。” “中央保安局?” “没错。” 池砚舟当日和宁素商就言,中央保安局潜伏冰城开展情报工作,会给组织工作带来极大隐患和危害。 现在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中央保安局成员借人力车夫工作掩护身份,导致许咸英撞上去。 始料未及。 但此刻不是强调斗争环境多么危险的时候,池砚舟问道:“许咸英暴露身份,不是应该暗中调查吗?” “中央保安局确实暗中展开调查,可许咸英多数只负责外围成员的发展和培养,很少参与其他任务,导致来来去去保安局仅能掌握外围成员信息。” 外围成员信息在保安局眼中价值太低。 甚至于没有价值。 但久查无果的情况下,保安局将任务转交给警察厅。 因为保安局乃是暗中行事,此刻失去耐心想要抓捕许咸英审讯,后续可能会有大规模的抓捕行动,于是要借助警察厅之手。 保安局依然隐藏自身行踪,于冰城暗中开展情报工作。 “所以最后让盛怀安负责此事?” “没错,任务确实落在盛怀安头上,可他对后续行动看法不同,认为不应大规模抓捕外围成员,看似声势浩大实则没有用处。” 此话确实犹如盛怀安的口气。 通过宁素商的继续讲述,池砚舟对整件事情有了一个了解。 得到任务后盛怀安想有更大收获,目标直指红党冰城市委。 可保安局暗中调查让他意识到,重蹈覆辙没有意义。 于是盛怀安秘密抓捕许咸英,都未带回警察厅内,在外进行审讯。 威逼利诱让其就范。 且表示已经掌握诸多外围成员名单,令许咸英抵抗意志降低。 过程大同小异。 结果则是许咸英被成功策反。 池砚舟听到此处开口:“所以搜捕新阳区也是盛怀安计划的一环?” “许咸英虽同意叛变,可无奈掌握情报极其有限,皆是外围成员信息,盛怀安瞧不上眼。她的上线情报有些用处,但此上线警惕性极高,专业能力很强,盛怀安秘密安排跟踪监视不过两日,便差点被发现踪迹。 且根据许咸英提供情报可知,这名上线被捕之后面对审讯大概率会守口如瓶,见此盛怀安不敢继续跟踪,亦不想抓捕审讯免得断掉线索。故而制定全新计划,搜捕新阳区令组织将许咸英撤离,从而让她可以接触到更多组织成员,后提供更多情报。” 闻言池砚舟恍然大悟。 口中有些懊悔道:“早前搜捕新阳区一遍又一遍,只是认为盛怀安获得确切情报,但仔细想想确实有所不妥,搜捕打草惊蛇岂可无休无止,现在想来都是疑点,当日却不曾察觉。” “这便是盛怀安的独到之处,他故意如此就是想要组织认为内部有内鬼,内鬼出卖许咸英则让她的身份更加清白。 被组织撤离之后接触更多同志掌握线索,若能让许咸英长久潜伏在组织内,才是盛怀安的真正目的。”宁素商不得不说盛怀安这步棋,下的很大。 面临抓捕的许咸英。 身份够不够清白? 若能借此长久潜伏组织内部,那日后所带来的危害更是难以估量。 盛怀安野心极大。 却有一点池砚舟不明,他问道:“既然盛怀安是如此算计,那又何必抓捕组织外围成员,现在看来不是节外生枝?” 若不是警察厅一直抓捕外围成员。 谁会去怀疑许咸英的身份? 这计划无疑是成功的。 “根据许咸英提供线索可知,盛怀安抓捕外围成员主要是想做给中央保安局的人看,不愿对方知晓他暗中布局。” 由此可见中央保安局的成立,给特务股所带来的压力不小。 宁素商继续道:“其次盛怀安没有预料到你的存在,他顺藤摸瓜的调查方法,加上许咸英的配合天衣无缝,却独独忽视你参与审讯,了解审讯内情。” 池砚舟这一次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特为领导同志重点表扬。 若非他根据被捕人员审讯状态反应过来,只怕现在损失会无限扩大。 只要许咸英找到机会,将消息通知盛怀安,损失又将难以估量。 好在反应的够快,许咸英离开新阳区后,还未送出过一次消息。 同时宁素商又言:“盛怀安也是想要通过这样的抓捕,逼迫组织和外围同志多做接触,从而看能否掌握更多线索。” 盛怀安是多管齐下。 鸡蛋不会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且搜捕许咸英就让她足够清白,加之所谓内鬼定会让组织焦头烂额。 再言顺藤摸瓜,合情合理。 也不会全都抓捕,而是抓捕几人给组织压力。 未曾想身边竟有红党卧底,让其计划浮出水面,这恐怕是盛怀安唯一没有算计在内的。 毕竟金恩照深得信任。 能力归能力,信任不假。 池砚舟是盛怀安想重点培养之人,此前立功不少,死于其手上的反满抗日分子同样不少。 又是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毕业,加之陆言用刑审讯都没问题。 自是不会莫名怀疑。 算是留出一线生机,被池砚舟牢牢抓住。 可真相大白并不能皆大欢喜。 后续如何处理,才是现在的重中之重。 第二百六十二章 破局之法 真相残酷。 暴露成员数量庞大,事态严重。 如何处理,难度宛若无法逾越之高山。 同步撤离根本无法做到,分批次撤离则仅有首批人员可得一线生机,后续成员唯有被捕结局。 若出现暴露人员撤离行动,警察厅特务股自然明白东窗事发。 则会下令逮捕其余人员。 弃车保帅? 未免令人难以接受。 年轻面孔加入外围组织一腔热血报国,此刻暴露陷入危局,同样乃是组织同志出卖导致。 岂能不管不顾。 池砚舟很怕市委决策理智。 换言之便是冷血。 你难言对错,却心中久不能平静。 以至于他现如今较为抗拒询问市委安排,怕听得预料之中的答案。 却又不得不开口询问。 “组织打算如何处理后续危局?”池砚舟将心中疑惑问出。 宁素商听闻此言开口回答:“特委、市委近日连轴开会商议对策,经过多方讨论最后敲定可行之法。” “什么办法?” “将计就计!” “将计就计?”池砚舟当真疑惑。 可听闻宁素商语气,并非他所认为的弃车保帅。 “此番暴露人员众多,想同步撤离实属空谈,唯有依次撤离。” 初听好似并无差别,池砚舟却知应当后有不同,不然宁素商不会是如此语气。 故而耐心等待。 果然宁素商继续说道:“依次撤离又恐盛怀安反应及时,下令收网全面抓捕,所以特委最终决定利用许咸英,明着撤离暴露人员。” “明着撤离?” “放任许咸英同盛怀安联系,告知对方她因工作失误导致外围成员接连被抓,市委、特委同志对其严加批评,且要让她作为工作失误反面典型现身说法,警惕冰城其余工作人员。” 池砚舟听得此话,心中慢慢品味出了点意思。 许咸英工作失误定要批评。 还让其前去特委,接受组织领导教训。 后更是打算安排她现身说法,告诫、警示冰城内的其余同志。 此信息暴露出最为重要的点在于,许咸英有机会接触特委,表明她可以获取冰城特委信息。 情报之关键不言而喻。 其次还能同其余同志相见,更是能掌握诸多情报。 盛怀安若得此消息,岂会不开心? 宁素商继续言道:“但许咸英同时还要汇报盛怀安,说冰城市委担心其余外围人员暴露,打算将其依次撤离,等风头过去再回来。” 明着告诉盛怀安,我的人要撤。 你让不让走? 若是不让走,则表明人员信息暴露。 因何暴露? 许咸英将身份成疑。 到时她岂能有机会现身说法? 更别说见特委同志。 权衡利弊! 盛怀安究竟是想要抓几个外围成员,还是抓捕红党冰城特委同志。 二选其一! 池砚舟此刻代入盛怀安视角道:“抓捕外围成员无关痛痒,可若抓捕组织冰城特委领导,则有机会将特委连根拔起,盛怀安一定会选择后者。” 显而易见! 这道选择题不难。33qxs.m 彻底清除红党冰城情报机构的可能,谁不想要。 “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撤离人员。” “但或许会跟踪监视。” “撤离工作由两名同志负责全程,所有人员撤离皆是他们来完成。”宁素商此言便是表示,这二人就是暴露给盛怀安的。 如此做法是减少组织成员暴露人数。 其次则表示并不知晓盛怀安暗中监视,所以暴露的很彻底。 “人员撤离之后的藏匿地点,是否会被掌握?”池砚舟另有担忧。 “全部撤离去抗联,离开冰城进入山中,警察厅警员就算想要跟踪也难。” 抗联! 白山松水之间。 人员撤离出城自有抗联成员接应。 山中地形复杂,不易跟踪。 且抗联成员心知有尾巴,故意甩开难度不大。 此举让抗联参与,好似给警员掌握抗联藏匿地点的机会,更是要让盛怀安觉得组织毫不知情。 不然岂会连抗联都惊动。 到时每一次撤离,对盛怀安而言,都是找到抗联藏匿地点的机会。 所以别说阻止。 他甚至想要组织多来几次。 但其实是抗联成员吗? 当然不是。 人力车夫的教训历历在目,其余外围成员之内是否存在问题,犹未可知。 仅是带入山中藏匿,且严加看管。 先保证安全,后续组织会另行安排成员去处。 特委! 抗联! 用两处诱惑力极大的美味,迫使盛怀安上钩。 池砚舟未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的破局之法。 另辟蹊径,巧妙绝伦。 特委同志能于如此短时间内,在高压情况下做出应对,池砚舟心中佩服。 他确实没想到还能如此。 不过却有些担忧问道:“许咸英会配合我们吗?” 毕竟是叛变人员,心中理应多提防。 “组织同志会全程监视她通电话。” “但仅有一组人员负责撤离工作,时间上会不会太慢,我担心盛怀安中途能反应过来。” 池砚舟对盛怀安是有些了解的。 此人很难对付。 许咸英之事便是最好证明。 需要撤离人员众多,只安排一组同志负责,时间线无疑会拉长。 会给盛怀安留下太多思考的空间。 特委! 抗联! 馅饼之大足以令盛怀安犹豫,组织应牢牢抓住片刻犹豫,火速结束撤离工作。 他的意见宁素商自是认真考虑。 身为警察厅特务股警员,池砚舟更了解盛怀安。 “你的建议是多组成员同步进行?” “最好五六组同志一起负责,一星期内完成撤离工作。” 五六组同志? 每组哪怕仅两人,就要多暴露给警察厅十几人。 后续这十几人,只怕都难回冰城工作。 冰城情报工作人数本就捉襟见肘,若如此则会更加雪上加霜。 可池砚舟言之有理,盛怀安此人能力不俗,确实不可大意。 宁素商认真回应:“我会将你提议汇报市委,详细表明其中利害关系,看市委同志具体作何安排。” “有没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 “后续计划我等都很难插手,主要乃是许咸英汇报信息误导盛怀安,你在特务股内多留意盛怀安反应,若察觉不对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明白。” 今夜问题说完,池砚舟起身准备离去。 先是真相大白。 后有破局之法。 都令他吃惊不小。 特委同志统筹冰城全局工作,能力果然非同一般。 也不知日后是否有缘得见。 起身来到门后握住把手,正当开门之际池砚舟说道:“许咸英作为对敌经验丰富的情报工作者,应当不会轻易叛变。” 此前就这个问题,宁素商回答的很敷衍。 见池砚舟再度追问,她只能说道:“许咸英有了身孕。” “身孕?”在特务股调查时,并未发现此信息。 “盛怀安暗中令人接近许咸英,所谓坠入爱河不过虚妄,怀孕后被威胁叛变。” 这步棋! 盛怀安的可怕之处又露出冰山一角。 情报工作人员恋爱、成婚都有纪律要求。 许咸英显然是先违反了纪律,才造成如此惨痛的代价。 可见铁律就是铁律。 不可违背! 第二百六十三章 放手一搏 纪律! 经验总结。 稍有违背,潜伏隐患层出不穷。 血泪教训仍被敌人抓到机会,可见潜伏工作之凶险,并非轻易足以应对。 身孕! 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此手段着实令人胆寒。 池砚舟对盛怀安自是高看,却仍没能料想到对方手段。 无声叹息。 离别前池砚舟最后询问:“许咸英组织打算如何处理?” “戴罪立功,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怀有身孕岂可随意处置。 未出生的孩子实难让人记恨。 组织如此安排已是最佳结果,先过眼前难关再言其他。 由地德里离开池砚舟深感情报工作复杂、凶险。 他与徐妙清成亲较早,当时还未与组织取得联系,因此不在纪律要求范围之内。 可反观徐妙清当年应已加入第三国际。 为何成亲一事未有阻碍? 池砚舟此刻细想乃是父母之言,倪凤岐临终心愿徐妙清岂能置之不理。 再者她顺理成章结婚,对潜伏工作亦有帮助。 心中念头不断,回到家中得见徐南钦坐在院内同李老闲聊。 夜里温度倒是不似先前清冷。 加之铜盆置于屋外,内燃炭火尚有几分惬意。 “伯父、李老,二位今夜好雅兴。”池砚舟收起心中诸多思绪,笑着开言。 “姑爷可曾吃饭?” “还没。” 连夜搜查一宿未睡,此刻倒是不困。 得知真相以及后续安排,精神亢奋。 饿确实有点。 徐南钦见状说道:“厨房张婶有炖汤,另有些饭却没剩菜。” “汤泡饭就行。” 这年头吃东西有讲究的人很少,多数人要求简单朴实,能吃上一口便心满意足。 从厨房弄上热乎乎的汤泡饭。 池砚舟也端着碗坐在院中,同二人闲聊。 李老打趣说道:“上山虎叫嚣着让你再去比试比试。” 闻言池砚舟同样露出一抹笑意。 这上山虎名字叫崔虎,货运队伍众人取外号上山虎,年纪比池砚舟大五六岁。 当年就如同他现在这般年纪。 年轻人最是口无遮拦,总是笑话池砚舟与徐妙清关系,说他吃软饭。 池砚舟年纪更小岂能忍受,二人可没有少动手。 但崔虎他着实打不过。 年龄差距只是一方面,另则对方体型健硕,蛮力惊人。 更多是逗着池砚舟玩。 “这几年上山虎是只长年纪,不长脑子。”池砚舟笑骂。 当年打不过,则动嘴。 他这张嘴将崔虎气的同样不轻。 “你小子被他听到这句话,可能冲到家里来找你比试比试。”徐南钦同样回忆往事笑意盈盈。 别看他是东家。 崔虎这性子真不定给你面子。 “那我求之不得。”这几年锻炼辛苦却不曾间断,也想试试进步几何。 “果然都是年轻人。”李老感叹自己同徐南钦确实是老了。 闲聊将饭吃罢就各自回去休息,徐妙清见其进来问道:“在聊什么,听你们笑的开心?” “崔虎。” “你们两个真是。”徐妙清闻言同样无奈。 当年就两个孩子。 崔虎明明比徐妙清还大,却在其看来幼稚的不行,当年她没少跟着拉架。 “我今时不同往日。”池砚舟脱掉大衣活动臂膀。 “幼稚。” 池砚舟坐在罗汉床上问道:“学校方面有没有决定,安排谁去新京开会?” “还没。” 也不知郑良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反正暂且也没有同郑家相关的情报,他不用主动联系。 第二日清晨前去警察厅报到。 针对庞芝的搜查工作难有进展,金恩照欲向盛怀安汇报,池砚舟自是相随。 在股长办公室内,金恩照表明具体情况。 池砚舟则是观察盛怀安神色。 “庞芝一个女学生,在冰城人生地不熟,又能跑去何处?” “属下推测或是已经联系上红党组织人员,被藏匿起来。” “继续找。” “是。” 盛怀安显然不愿放弃搜查。 可池砚舟在其面部表情上,没能探得任何线索。 喜怒不形于色。 必备素养。 可再回忆当时判断组织内部存在内鬼,同样是池砚舟由盛怀安表现推断得知。 你说他是故意给你看的? 显然不是。彡彡訁凊 不然池砚舟又岂能最后识破,许咸英叛变一事。 如今解释则是演技无可挑剔。 盛怀安需要让红党冰城市委、特委认为其组织内部存在内鬼,所以他先将自己完全带入角色之内。 哪怕面对池砚舟、金恩照两位特务股警员。 表演的都丝毫不差。 这种能力与要求,池砚舟认为确实值得学习。 且他后手有安排,可令组织猜测得知内鬼一事。 池砚舟是否做出推断送情报,都不会影响盛怀安的计划。 当池砚舟、金恩照离开办公室后,盛怀安的脸上才浮现一些不同神色。 坐在办公桌前看着墙上钟表。 后又低头看了一眼腕表。 大概九点左右起身离开办公室,前去寻傅应秋。 来到特务科科长办公室门前,通报后进入。 “科长。” “怀安来了,先坐。” 站在沙发前等傅应秋从办公桌后走出,先一步在沙发上落座,盛怀安这才坐下。 “科长,有关许咸英一事你如何看?” “你想赌一把?” “红党冰城特委在冰城活动频繁,对我厅内工作造成严重影响,可红党特委成员保密性极高,苦于难有收获。 此番若真可通过许咸英抓捕红党特委领导,或许他们在冰城的情报网将被我们全部掌握,能将其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盛怀安自是想赌。 他这个位置,抓捕反满抗日组织外围成员毫无用处。 无非不痛不痒得到几句嘉奖。 可将冰城红党潜伏人员全部抓获,意义将完全不同。 傅应秋不心动? 他更心动。 警察厅特务科科长,若能立此功劳。 前途一片光明。 “我支持你的想法,只是许咸英此人值得信任吗?” “没有人值得信任,我只相信自己的计划。”盛怀安很自信的说道。 他的计划之内没有破绽。 许咸英不会自己暴露。 她怀有身孕,岂有退路可言? 不为自己想。 还能不为孩子想? 就算红党同意你将孩子生下来,那日后也要背负叛徒孩子的名声。 你大可一死了之。 孩子童年阴影将伴随一生。 所以许咸英不会自己反水,至于说暴露。 目前配合没有问题,盛怀安不会自己吓自己。 傅应秋拍板决定:“既然如此就按照你的想法来办。” “多谢科长信任。” “只不过任务乃是中央保安局转交,若是不能顺利收场恐会有些波折。” 提起中央保安局,盛怀安也不是很担心。 毕竟还能将警察厅特务科如何? 无非是口舌之争罢了。 只是心中确实有些不满,毕竟工作内容重叠度太高,对方机构职权又在自己之上。 任谁头顶突然多了一个机构,都难有欢迎之心。 “科长放心,属下会办妥的。” “却也不必太过在意,放手去做。”傅应秋仅是提醒一声,盛怀安知晓就行,他作为特务科科长,也不太惧中央保安局。 第二百六十四章 所谓线索 搏! 时局动荡,危机四伏。 浪起滔天,拍岸惊石。 众人皆似无根浮萍漂泊难依,欲觅得一线生机便需奋勇拼杀。 科长、股长! 职位并非叛变早换来,同样经历血雨腥风之斗争。 身居高位,又有几人能是善茬? 机会放于眼前,岂会甘心视而不见。 冰城特委领导同志与警察厅汉奸交锋良久,互相极为熟悉自是知彼知己,计划安排直切痛点。 得傅应秋首肯,盛怀安便打算按照计划行事。 暗中安排人员盯梢红党冰城外围组织成员,不为抓捕只看撤退时去往何处,尽量掌握更多线索。 他如今则在等待许咸英最新消息,看是否包含冰城特委领导情报。 计划暗中进行。 池砚舟与金恩照尚且不知,仅能继续在冰城找寻庞芝。 当日医科大学内进行抓捕异常简单,却偏偏出错。 今日再想找到此人,却难如登天。 金恩照口中不由咒骂:“庞芝这小姑娘有何能耐,躲的如此无影无踪。” “队长不是推断应已经与抗日反满分子会和,不然岂能不露踪迹。”池砚舟顺势而道。 “她当日真是运气好,若非离校买纸笔,岂能有今日之事。” “想来她不可能运气一直好下去,坚持搜捕必能有所发现。” “希望如此。” 杨顺快走两步赶上二人说道:“冰城医科大学校长裴自明不是说,庞芝新生入校诸多不适,甚至学费中途被偷手足无措,绝望之际还是学姐郑可安施以援手,她会不会知道庞芝信息?” 郑可安? 施以援手很好理解。 有爱心且家中有钱,对她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可为何不询问郑可安? 金恩照和池砚舟两人一起瞪了杨顺一眼,你小子是不是忘了秋志用怎么死的? 早前你说调查郑可安也就罢了。 金恩照甚至亲自从冰城医科大学,将其抓去警察厅内过。 只今时不同往日,不便招惹。 因此这次哪怕裴自明当日提起郑可安,二人都直接无视。 被如此眼神看着杨顺也知深意,硬着头皮道:“属下明白二位担忧,但根据走访调查得知庞芝此人性格独立,郑可安将钱给她解燃眉之急,她不愿无功受禄,而是每月勤工俭学还钱给对方。 到现在还欠有一部分没有还完,所以属下觉得庞芝躲避搜查,欲从冰城撤离,是否会将钱还给郑可安,以及二人在每月固定的接触之中,郑可安能否得知额外的线索。” 杨顺之言当然有道理。 可这道理浅显易懂,谁人不知? 没人乐意招惹麻烦罢了。 只是杨顺觉得此乃正常走访调查,而非针对郑可安。 应该不至于惹怒郑良哲。 金恩照转念一想他们着实有些草木皆兵,庞芝是冰城医科大学学生,学校内很多同学都接受了询问。 包括已经实习的学生。 郑可安确实也在询问范围之内,且她同庞芝另有接触。 见金恩照眼神望向自己,池砚舟立马开口:“队长你说过不让我再去找郑可安麻烦的。” “我当然记得说过什么,但此番不是去找麻烦,像朋友一样聊聊天而已。”金恩照笑的不好意思。 其实池砚舟不怕去见郑可安。 且也知道见了也白见。 别说她不知道庞芝的信息,哪怕知道也不会告知。 此刻表现无非是不想沾染麻烦,郑良哲手段已有领教。 “队长……” “你受累跑一趟,晚上请你吃饭。” 金恩照作为队长自动将姿态放低,池砚舟又岂能执意拒绝,不给对方面子。 勉强答应:“属下就舍命去一趟。” “说的太过言重。” 杨顺本是好意提醒调查思路,见池砚舟如此抗拒又觉是否做错。 待金恩照上前指挥工作时,杨顺在池砚舟身边说道:“是否给池兄带来麻烦?” “例行审查岂会有麻烦,不过在队长面前该表现则要表现,晚上吃饭一起来。” 见并无问题,杨顺松了口气。 白日里忙碌一天搜查无果,池砚舟先一步在医院门口等待郑可安下班。 不多时见其出来,他快步迎上:“郑小姐。” “池警官这是来医院看病?” “专程为郑小姐而来。” “有事?” “就想简单打听几句。”池砚舟开门见山,方显得自己并非针对郑可安而来,且也没有打算一同吃饭,公事公办不留破绽。 郑可安口中无奈:“问吧。” “冰城医科学院学生庞芝,被查身份是反满抗日组织外围成员,她和你接触比较多。” “怀疑我?” “郑小姐误会,找你仅是想要打听一下有关庞芝的信息,人没抓到。” “学生都没抓到?”郑可安语气之中略带嘲讽,池砚舟也只能回以微笑。 “还望郑小姐能提供帮助。” “我和她其实没什么接触,仅是帮她垫付了学费,我是不打算要的,可她却一定要还我。”郑可安表示不熟。 池砚舟则继续问道:“有在接触的过程中,发现疑点吗?” “疑点?” “你觉得奇怪之处。” “要说奇怪,就是她还钱一直按时按点。” “这不是诚信吗?” “我只是帮她垫付了学费,生活费等其他开支需要她自己打工赚取,你也明白学生课业繁忙,又能有多少时间工作? 赚取的薪水只怕生活都捉襟见肘,她却能照例还钱,所以觉得有点奇怪。” 奇怪! 池砚舟现在心里更加奇怪。 按理来说郑可安哪怕知晓庞芝信息,也绝对不可能透露。 郑可安是组织成员! 庞芝亦是。 她岂会泄露对自身同志不利信息。 可郑可安确实透露了,虽还不清楚这个信息背后究竟隐藏什么,但无疑与池砚舟所想不同。 心中惊叹一闪而过,池砚舟问道:“郑小姐的意思是钱财来路不明?” “来路当然没问题,是工作赚取,只是说可能付出的劳动与得到的回报不成正比,回报过高。” “回报过高!” “池警官觉得呢?”郑可安此刻反问。 “打工地点或许红党安排,借以支付薪水帮其解决困难。”池砚舟猜测。 “这我就不知。” “多谢郑小姐。” 目送郑可安离去池砚舟摸不准其中深意,但显然她不会无缘无故透露消息给警察厅。 换言之乃是组织授意? 他还在原地思索,金恩照、杨顺从暗中走出。 “可曾有线索?”金恩照直接问道。 “还真有线索。” “是什么?” 当池砚舟将郑可安提供疑点告知,金恩照同样认为很有可能。 “你的饭先欠着,回去和股长汇报消息。” “是。” 三人回到警察厅内寻盛怀安。 金恩照将消息汇报。 庞芝工作地点有问题? 有个屁! 盛怀安心中很清楚,庞芝工作地点没有任何问题,她的钱其实是许咸英每月秘密给她,以解决她生活困难的窘境。 且早日将欠郑可安的钱还给她,保全庞芝人格自尊。 从而让她更加了解、信任红党外围组织。 因此郑可安提供情报虽然蹊跷,但毫无用处。 可盛怀安此刻又不能不让查,不然显得他知晓内情。 于是只能说道:“根据这条线索,深入调查一下。” “是。” 第二百六十五章 人选是他 工作薪水一事,查之毫无意义。 如今却需将戏做全,细节方面必要照顾到。 深入调查让红党认为警察厅特务股再无线索,仅能依靠此前残余信息进行调查。 此举倒是可以,进一步证明许咸英之清白。 表明先前遗留线索,应是无心之举。 故而盛怀安目前打算顺势而为,帮许咸英将身份做的更加干净。 从股长办公室内出来,金恩照开口说道:“今夜不必前去调查,明日白天再开展工作。” 夜里调查不便。 庞芝此前勤工俭学工作在秋林洋行。 每日货物售卖情况等需要盘点做账,秋林洋行的账房先生岂可挨个前去核对,自是下面人员核对后交给他做账。 核对需要标注清楚每件货物的名称、价钱、出货量、柜台持有量、仓库库存数量等等。 能读会写自然可以胜任。 庞芝便是做这项工作,虽是兼职却工钱可观,倒也能满足日常费用,同时还钱给郑可安。 同学不知还钱具体数量,不明其内蹊跷。 郑可安作为当事人自是清楚,才会有所疑惑。 倒也合理。 只是秋林洋行商场虽经波折,却仍是庞然大物。 此刻怀疑内部人员有问题,调查也需讲究方式方法,金恩照打算明日先探查清楚,工作是谁给庞芝介绍的。 再去秋林洋行不迟。 贸然上门,不易调查。 对调查此事池砚舟压根不担心,郑可安所透露信息应当是组织授意,但其目的究竟为何如今难探。 你说为吸引警察厅特务股目光? 显然不是。 毕竟庞芝一事乃是池砚舟等人负责,可监视组织外围成员一事,则是特务股内其余小队负责。 调查庞芝工作情况,不能减轻组织所面临的压力。 因此池砚舟想的不慎明白。 干脆不想! 听命行事便可。 今夜既然不查,金恩照便重提吃饭一事。 池砚舟表示工作乃是分内之事,却架不住金恩照热情,三人前去吃饭。 本意是让前去碰碰运气,谁知真的能有收获,金恩照心情大好。 再者吃饭花不了几个钱。 三人并肩前去吃饭,纪映淮凑巧从警察厅内而出,远远望见三人消失背影。 她今日却未直接回家。 则是顺着山街向西,进入银行街。 过冰城火车站踏足建乐街,后顺着松花江街斜插至大直街,继续一路向西到通远街。 全程步行。 纪映淮一路留心观察确保安全。 通远街转道朝南,来至松明街口。 《万卷书局》! 西傅家甸区新市巷布行经理告知纪映淮,新任联络人终于有信息传来,相邀她见面详谈。 事关警察厅内潜伏人员安排,不相干人员不可知晓。 布行经理便不能得知。 纪映淮事前需参与审查、拉拢、策反等工作,事后则有可能同其组成搭档,自是要得知信息才能展开工作。 故而布行经理交给纪映淮一份情报。 情报封口严密不可打开,拿到情报纪映淮仔细检查,确保没有被暗中打开后复原的迹象。 并非不信任布行经理。 工作要求! 从情报内得知《万卷书局》地址,纪映淮今夜收工便前来赴约相见。 书局内部此刻并无客人。 却面积不小,可见平日里生意不差。 上前推门入内,迎客铜铃随着门扇开合发出清脆声响,并不觉得聒噪反倒凝神静气。 哪怕客人在内看书,也难觉打扰。 柜台内五十多岁的老板亲自服务,书局生意看似不错实则难做,开源节流不雇佣服务人员。 “这位客人想看点什么书?” “《蜀山剑侠传》有吗?” “这本奇书最早在津门《天风报》连载,后来可曾出版成书都不太了解,我都一直无缘得见。” “手抄本也没有吗?” “客人也知文字物品流入满洲需经过层层审查,尤其是亲手抄录内容更是如此,目前小店并没有相关书籍。” “白来一趟。” “也不白来,武侠小说店内有不少,包含峨眉派的同样有。” “照猫画虎!” “看看无妨。” “行吧,免得白来一趟。” “请随我来。” 来到书架后,书店老板伸手说道:“久闻‘子规’大名今日终于得见,称呼我秦老板便可。” “秦老板。”纪映淮伸手同此人相握,方才言语便是接头暗号。 门有铜铃触之则响,确保谈话安全。 “此次邀你前来,主要为相商警察厅潜伏人员一事。” “听闻秦老板此前已有安排?” “确有初步安排。” “可曾敲定人选?” “池砚舟。” “池砚舟!”纪映淮稍显吃惊,她压根不曾想过居然会是池砚舟。 见她这般反应,书局老板问道:“有何不妥?” “此人原本是南岗警察署警员,后随李衔清加入警察厅特务股,初期便频繁立功,亲手杀害、审讯、填埋的反满抗日成员人数不少,想要拉拢、策反收为己用的难度很大。” 纪映淮言外之意便是,池砚舟铁了心做汉奸。 不具备策反优势。 秦老板闻言却说道:“这些足以证明他有能力,在警察厅特务股内工作,此前安排几次潜伏人员都在短期内暴露,我看过相关资料,认为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能力不足。” 这番话纪映淮承认有道理。 可池砚舟有能力和能不能被你收为己用,这是两码事。 “打算如何入手?” “抓其把柄、诱其深入、逼其就范、绝其后路!” 纪映淮一听果然与之前行动方案不同,不是以拉拢、策反为主。 此番主要威逼、利诱! “这样迫使他听命,是否值得信任?” “只要把柄足以要池砚舟的命,他会乖乖听话的。”秦老板精于此道,信心十足。 “需要我做什么?” 纪映淮干净利落没再询问其他,既然秦老板觉得池砚舟是合适人选,也知道对方具体情况,她便不会反复强调。 “你在警察厅内帮忙留意池砚舟,看能否抓到他的把柄。” 抓把柄! 纪映淮心知秦老板应也安排有旁人负责此事,现在加上自己无疑是增加概率。 “明白。” “我详细研究过有关池砚舟的资料,认为他具备潜伏警察厅特务股的能力,且有家有室并非自己脱身就能高枕无忧。彡彡訁凊 记挂多、牵绊多则不易脱离掌控,日后怀诸侯也,柔远人也,慢慢使其归心。” 秦老板对纪映淮其实多有了解。 首先值得信任,不必生疑。 其次她性格不喜繁琐。 此刻虽不再问,却心底不认同池砚舟为最佳人选。 秦老板便主动解释一番。 双方刚开始配合工作,前期磨合实属正常,秦老板因人而异加速磨合。 “就怕对方狼子野心。”见秦老板主动解释,纪映淮也开言道。 “我们所做之事便是与虎谋皮,日后你知我身份,他知你身份,我等皆是命悬于上。但救国大事刻不容缓,警察厅特务股内潜伏人员之重要性,你比我更为清楚。” “哪怕池砚舟日后出事,你也不会有事。”纪映淮说的坚定无比。 她不可能出卖秦老板。 “我也不会用你性命开玩笑。”秦老板同样说的掷地有声。 第二百六十六章 撤离开始 培养、打入、渗透、潜伏! 皆是情报工作中,常见手段。 策反、拉拢、威逼、利诱! 亦是隐秘工作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m.33qxs.m 虽今日初见,纪映淮却深感秦老板行事风格操刀必割! 且魄力惊人! 小心谨慎与瞻前顾后、畏首畏尾不可相提并论。 观其性格心知乃经验丰富的前辈,纪映淮感到心安。 “秦老板所言确实有道理,只是致命把柄却难掌握。” “伺机而动,若有成熟时机也可自导自演。” “我会在警察厅内对池砚舟多做观察,看能否寻得良机。” “暗中留意即可。” “是。” 今日见面商谈结束,她便由《万卷书局》内离去。 铜铃脆响,宛若空谷鸟鸣婉转空灵。 路口坐乘合自动车回西傅家甸区。 落座后排靠窗位置,望着路旁景色倒退,纪映淮同样陷入回忆之中。 可最早回忆里,对池砚舟此人毫无印象。 她当年为执行任务进入冰城地方警察学校,借势成为风云人物惹得不少男同学争风吃醋。 独独池砚舟好似隐身。 后更是不知所踪,也未留意过。 可当对方再次闯入眼帘,事态便突飞猛进。 时至今日尚且觉得大梦一场。 与李衔清一同被南岗警察署革职,后双双加入警察厅特务股。 被寄予厚望的李衔清尸骨早就入土,反观池砚舟却站稳脚跟。 秦老板看中他确实有道理。 早前国党费尽心思安排打入特务股内成员,皆是早早暴露。 难有建树。 把柄! 纪映淮在西傅家甸区北五道街口下车,一路并未有太好思路,只得后续观察看能否掌握线索。 此时此刻池砚舟尚不知自己被国党盯上,还在同金恩照、杨顺吃饭。 饭桌上杨顺正说到先前搜查问题:“许咸英处都有线索遗留,严军却不曾留下蛛丝马迹,不然如今双管齐下再立新功。” 提前撤退,岂能让你后续搜查获得进展? 严军这里乃是正常表现。 若非许咸英叛变,同样不会造成如此局面。 “莫要这山望着那山高,庞芝这里既然得知新线索,全力以赴调查即可。” “谨记队长教诲。” 池砚舟放下筷子说道:“庞芝工作先前听裴校长提过一嘴,说是由学校老师牵线搭桥。” “那明日就先去医科大学。” “是。” 吃饱喝足几人散去。 休息一夜,医科大学门前集合。 杨顺自是最先到位,见池砚舟下人力车,挥手喊道:“池兄。” “队长来了吗?” “还没。” 又等片刻金恩照便过来,三人同样是先找裴自明。 “又来打扰裴校长,我等也是抱歉。”在裴自明办公室内,金恩照略含歉意。 “金队长何出此言,配合贵厅工作乃是冰城百姓义务所在,能帮上忙裴某心中欢喜,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别管心中是否乐意,待人接物方面无可挑剔。 “庞芝此前在秋林洋行内兼职,听闻工作是贵校老师介绍?” “确有此事。” “可否见见这位老师?” “稍等。” 裴自明拿起桌上电话说道:“请孙老师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等待期间浅饮几口茶水,孙老师便过来。 四十来岁的女性。 身材、模样具是中等,却有老师威严。 “裴校长。” “几位警官有事询问,你认真回答一下。” “不知几位想了解什么?”孙老师态度正常,不卑不亢。 金恩照直切主题:“庞芝在秋林洋行内的工作,是你介绍的?” “没错。” “你为何要帮忙?” “学生遭遇困境,身为老师出手相助竟还需要理由?” 池砚舟顺势开口问道:“可我听闻庞芝与孙老师的关系,较为紧张。” 虽不明白组织为何要让郑可安透露消息,但无疑是希望警察厅顺着这条线去调查。 那池砚舟就要完成组织的后续计划。 稍有疑点之处,都要调查到位。 “庞芝医学专业能力不足、悟性不够,继续攻读下去也难有成就,我劝她转修护理专业,同时会帮助她成功换专业学习,但她却一门心思想要学医,因此有过几次不欢而散的交谈。” 孙老师说话时目光清明。 可见问心无愧。 劝学! 也应劝其走上正确道路。 庞芝显然并不明白孙老师的良苦用心,或是心中也有自己的坚持。 “孙老师与秋林洋行内的谁有交情?” “账房先生中有一位是我父亲。” “原来如此。” 又问几句后便让孙老师回去授课,裴自明说道:“庞芝受到反满抗日分子荼毒蛊惑,但校内其他师生定是没有问题,孙老师几位也亲眼得见,热心肠且性子直,与庞芝没什么别的关系。” “多谢裴校长配合调查,那我等就不再打扰。” “金队长慢走。” 从学校出来杨顺说道:“这孙老师看起来并无问题。” “去秋林洋行找她父亲。”金恩照打算按部就班,继续调查。 就在三人赶赴秋林洋行之际,在特务股内的盛怀安也收到最新消息,红党撤离计划开始启动。 一时间资料堆满桌面。 红党居然又是暴露出来十二名成员。 十二名! 诱惑不小。 可正因为红党如此,更加让盛怀安坚信,他们对许咸英一事毫不知情。 若是知晓定也明白,盛怀安暗中安排警员监视外围成员。 你负责撤离之人,就会暴露在警员眼中。 看着桌面上的资料,事实证明便是如此。 但此等诱惑盛怀安视而不见。 如今红党一无所知还被蒙在鼓里,则证明许咸英接触红党冰城特委领导人员的机会很大。 芝麻! 西瓜! 盛怀安很清楚自己要什么。 等将红党连根拔起的时候,这些人同样跑不掉。 不能操之过急。 但事情确实和他预想的稍有不同,他原本认为红党方面仅会安排几人负责,谁知十二人六组同时进行。 大有速战速决之意。 未免有些太过激进! 可人员全部暴露给盛怀安,使他觉得红党尚被蒙在鼓里。 打算先静观其变。 且这十二人并非红党外围组织成员,他们负责撤离计划后,应还会回来冰城继续潜伏工作。 到时也能慢慢抓捕。 将资料整理好锁在柜子内,盛怀安如今手握几十人的信息,换个人可能沉不住气。 例如南岗警察署署长陈知新。 或许早就会下令抓人。 可盛怀安却忍得住,忍常人所不能忍,方成大事。 组织特委、市委制定计划因人而异,面对陈知新肯定不敢如此,但就算凭借对盛怀安的了解做出如今安排,同样乃是一场豪赌。 没有硝烟的博弈! 生死一瞬。 盛怀安沉住气,等待后续汇报。 纪映淮今日到警察厅内,打算暗中观察池砚舟,谁知压根就没有见到对方。 其实近距离接触交谈,利用昔日同学身份更便于她开展工作。 可偏岑鑫关系放在这里,池砚舟有所忌惮。 导致纪映淮没有办法多做了解,限制不少。 岑鑫对她而言能给潜伏带来帮助不假,却也影响不小,如今愈发明显。 第二百六十七章 抗联踪迹 利! 弊! 时间境遇不同,则利弊大有不同。 早前为摆脱日本丈夫以及执行国党任务,主动接近岑鑫寻求帮助,效果着实不错。 可今日再看却影响工作。 情报工作时常需要打探消息,人脉关系应是必备。 偏与岑鑫私情人尽皆知,导致纪映淮与同事之间关系隔阂明显。 作为征收股股长,岑鑫虽时常也能得知些情报,她打听起来毫不费力。 可毕竟是征收股,所知情报甚少。 这也是纪映淮为何急于让上峰解决,警察厅特务股潜伏一事。 早年便利,如今终成累赘。 何去何从她目前难有定论,先解决特务股潜伏人员一事,再同秦老板相商不迟。 未见池砚舟,便只能不做观察。 可见纪映淮工作展开存在难度,仅是暗中观察都勉强。 脱掉时尚精美大衣坐在办公室内,拿出算盘敲敲打打。 盛怀安在办公室中等待至下午三点左右,电话突然响铃。 伸手将话筒拿起放于耳边,口中言道:“喂。” “股长,跟踪撤离人员一路离开冰城,后见其进入山林之内,仅有负责撤离人员返回冰城,外围组织成员则不见踪迹。”特务股负责此事警员,电话之中做工作汇报。33qxs.m “进山?” “山中应当有人接应。” “可曾看到对方身影?” “远处惊鸿一瞥,看其打扮猜测是抗联成员。” 抗联! “确定?”盛怀安语气微妙变化。 警员回答:“身背长枪,且带领撤离人员朝着山中走去,脸上可见冻伤,是抗联分子的可能性很大。” “能否进行跟踪?” “属下亲自带人跟踪出去大概三百米,抗联人员对此地太过熟悉,绕路之下将我等甩开。” “他们携带被撤离人员导致人数众多,密林之内前进必定留下痕迹,岂会将你等甩开?”盛怀安难以接受此等结果。 一行众人密林之内穿行而过。 脚印! 落脚时踩断的枯枝! 行走间厚重衣服挂动的树枝等! 都是作为判断方向的明显标志,岂能说跟踪丢失目标? 警员电话内解释道:“抗联分子提前做好撤离准备,各处方向上都有明显痕迹,一时间没办法判断他们究竟去往何处。属下命两名警员装作百姓,分头在密林里面借收集干柴做打探,没能发现踪影。 后续担忧徘徊此地时间过长,恐抗联暗中留有岗哨发现我等异常,便做主暂停搜查撤了出来。” 若说熟悉。 警员确实不如抗联对山林了如指掌。 且警员当机立断撤出来,避免暴露也是明智之举,山林间真有暗哨你确实难知。 人员撤离冰城何处躲藏? 思来想去确实仅有抗联这里较为合适。 不然如此多人难寻藏身之所,躲在寻常百姓家中较容易暴露。 各地保甲制度便是发挥此作用。 特委! 抗联! 盛怀安觉得,红党暴露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 “目前可曾还盯着红党负责撤离人员?” “还在监视之下。” “继续跟踪监视,他们带人离开冰城不必理会,争取掌握抗联信息,最好能跟踪他们找到抗联藏匿地点。” “属下明白。” “切记不可暴露。” “是!” 挂了电话盛怀安起身立于窗前,看着屋外景色心中颇有期待。 当时秘密安排人员接近许咸英,不惜耗费时间令其怀孕,便是想要取得巨大收获。 不然岂甘心耗费如此精力。 可目前收获远超盛怀安此前预料,效果好的出其不意。 本意利用许咸英,掌握些红党冰城市委成员。 此刻早就超额完成。 十几人皆被洞悉,随时可以抓捕。 战功赫赫! 可许咸英即将带来的收获远不止这些,特委领导、抗联踪迹! 或都能窥探一二。 饶是他对大场面司空见惯,此刻也难掩心中兴奋。 中央保安局? 冰城地方保安局? 若这次他能将红党连根拔起,日后冰城要不要保安局都是问题。 且就算是有保安局,谁来负责? 舍他其谁! 有能力之人皆有野心,有野心便有胆量。 哪怕仅有一丝可能,都会选择放手一搏。 就在盛怀安望着窗外景色平复内心之时,金恩照等人在外喊道:“报告。” “进。”盛怀安先一步落座办公桌后,神色再无异常方让几人进来。 金恩照、池砚舟、杨顺三人鱼贯而入。 “股长。” “调查如何?”此处调查盛怀安早已没有兴趣,仅是为让一切显得合理。 哪怕当着几人的面,也不曾敷衍对待。 “今早我等先去医科大学,调查为庞芝介绍工作的孙姓老师,后去秋林洋行找其父亲孙奎,详细询问得知庞芝每月薪水报酬具体数额。 减去郑可安提供的还钱信息,剩余的杯水车薪,根本就不够日常开销,哪怕省吃俭用也远远不足,所以庞芝确实另有收入渠道。” 金恩照认为这个发现极为关键。 若能查明收入渠道,则可继续顺势调查。 可听在盛怀安耳中则没什么意义,许咸英给的钱。 他心知肚明。 但此刻对金恩照的汇报表示肯定,后说道:“那就顺着这条线索继续调查,看深挖下去能有什么收获。” “是。” 金恩照毫不知内情,尚觉得进展不错心情大好。 从盛怀安办公室离开,金恩照问道:“接下来应该如何调查?” “属下认为既然庞芝有拿到钱的渠道,且时间上与每月工资是同步获取,其目的可能就是和薪水混在一起遮人耳目,因此她发薪水当日的行踪,值得我们深究。”池砚舟开始出谋划策。 “发薪日期我等不难掌握,可当日庞芝做过什么,较难调查。”杨顺认为这条线不好查。 “通过秋林洋行的工作人员,以及同校同寝学生当日对庞芝的观察,从而去推断她做过什么。” “池兄所言有理,只是工作人员、同寝学生只怕很难观察仔细。” “郑可安。”池砚舟再提郑可安。 “郑可安?” “庞芝独立自强每月还钱非常及时,基本上就是拿到薪水的第一时间,就会还给郑可安。 其他工作人员、同寝学生可能不会记得清楚,但郑可安却有很明显的记忆点,她指不定可以提供线索。” 池砚舟心中认为,若是组织故意引导他们调查庞芝一事,则不会让线索中断。 郑可安这里肯定会给提示。 所以他现在才会主动提及,目的是让组织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就算会错意也无妨,前去询问郑可安无可奉告便可,没什么影响。 金恩照觉得池砚舟言之有理,对郑可安而言庞芝确实是特殊的,特殊则表示更加容易记忆。 “工作同事、同寝学生以及郑可安都要列入调查范围内,明日一早开始展开工作,先调查同事后调查学生,郑可安则放在最后。” “是。” 早上秋林洋行工作不忙,方便他们配合调查。 晚上等郑可安工作结束才好调查,不然较为影响对方,几人对郑良哲很是忌惮。 学生则没必要考虑太多,要求他们配合便可。 所以此安排合情合理。 第二百六十九章 首次取舍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道理浅显易懂。 愈是重要时刻,愈应懂得取舍。 取舍二字说来简单,实则困难。 非有大毅力者难得其中真意,往往眼前之物皆想占据,最后落得个鸡飞蛋打。 抗联! 特委! 究竟舍谁,取谁。 需作出决断。 盛怀安并非优柔寡断之人,稍作考虑便决定对特委下手。 抗联重要性,不必赘述。 可跟踪抗联成员存在暴露风险,其次抗联有多支队伍,你找到这一股武装力量,哪怕全歼仍有其他抗联队伍活跃东北。 冰城特委则不同。 若能斩获则可将冰城内红党分子肃清,对冰城情报工作帮助极大。 其次冰城特委处定有抗联相关情报,或许能掌握不止一支队伍。 收获将更大。 其次便是安全性更高。 就目前红党暴露的人员、抗联等信息,表明他们对许咸英毫无戒备,顺理成章可得特委情报。 故而盛怀安做出命令。 令负责监视红党市委的警员保证安全,且不可暴露行踪。 跟踪抗联成员则看具体情况,能跟就跟。 不能时,不必勉强。 避免对许咸英处造成影响。 首次取舍盛怀安选择静观其变,虽有反满抗日分子从眼前不停溜走,但他选择按兵不动。 博弈! 暗中博弈目前组织略胜一筹。 可也是惨胜。 暴露十几位冰城潜伏人员,这对人员稀缺的冰城情报工作而言,无疑是巨大打击。 且还不算完全胜利。 撤离工作还在继续,最后结局究竟如何目前很难预料。 若稍有不慎,则可能损失更大,盛怀安在放手一搏豪赌。 组织何尝不是。 撤离工作六组人马同时进行,到今日已经撤离十二人。 可若想将所有人员全部撤离,却还需四次。 每一次都将是生死一线。 所有人都悬着一颗心。 池砚舟本意留在警察厅内观察盛怀安反应,从而推断他对整件事情的看法。 偏庞芝这里调查不断。 他只能不停外出工作,根本不曾有时间观察盛怀安,以及警察厅内特务股警员动向。 但庞芝一事亦是组织刻意安排。 需要跟进调查。 池砚舟分身乏术,只能先跟随金恩照行动,毕竟拒绝较难。 且不合常理。 纪映淮站在办公室内窗前,看着池砚舟等人进来警察厅后又离开。 第二百七十章 再次取舍 就目前情况而言,新京之旅并无问题。 投桃报李之举罢了。 舒胜此番如此上心帮忙争取名额,虽对徐妙清以及池砚舟来说,用处不算很大。 却仍要找机会感谢其作出帮助。 但要等段时间,这几日忙的连货运队伍人员都难相见,自是不必再提舒胜。 眼前难关先渡,其他再言不迟。 家中休息一夜第二日随金恩照前去宁安街,展开调查。 整日三人都在暗中摸排。 盛怀安于警察厅特务股内等待前方消息,时至下午四点电话铃声如约响起。 负责行动警员做日常汇报。 “股长,红党市委成员今日早晚接连两次撤离人员,山林之间跟踪并无斩获。” “接连两次?” “是。” 频率加快? 撤离工作并非易事,虽有前两次行动作为铺垫,却仍应该小心谨慎。 可同天两次行动,显然难讲谨慎。 盛怀安思索片刻后问道:“红党市委成员可还在监视之中?” “全员都在我等监视之下。” “可有异常?” “毫无异常。” “从现在开始,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汇报。” “属下明白。” 挂掉电话盛怀安陷入沉思。 脑海之中不断回忆目前所有细节。 他之计划安排出奇顺利,可偏红党方面行为亦存在疑点。 庞芝逃离表明警察厅特务股内调查中断,此刻其实可以不选择大规模撤离外围组织成员,可红党市委却下令撤退。 可以用小心谨慎做解释,却无疑兴师动众。 此举暴露红党市委成员十二人,盛怀安乐意见此情况。 但无疑证明安排撤离计划得不偿失。 红党究竟作何考虑? 仅是因为安全起见? 片刻后盛怀安起身,前去傅应秋办公室。 “科长。” “坐。” “属下如今心中有难解困惑。” “说来听听。” 盛怀安当即将方才心中所想告知,傅应秋听罢回应:“你怀疑红党市委故意为之?” “总是隐隐觉得事态不对。” “若是红党如此,唯一解释是?”傅应秋做出询问。 “许咸英反水。” “整体计划可曾有暴露隐患?” “目前来讲并未发现。” “许咸英可有主动反水的可能?” “可能性很小。”盛怀安认为许咸英幡然醒悟的概率不大。 被红党率先识破,她自是撑不住内心责备。 可若让她自己开口,万是不能。 腹中胎儿呱呱坠地同红党成员一起生活,从小便要受人冷眼,叛徒之子、野种之名只怕伴随一生。 都言孩子无辜。 可顾乡区通顺街成员因谁而死? 邱远航学业有成、年轻有为,又因谁而死? 同校成员又是因谁? 皆是许咸英! 就算反水这些也已经无力挽回,他们的朋友、亲人、战友等等,会不会迁怒记恨? 不争事实! 此前盛怀安就同许咸英详细讲述过这件事情,他观察的很清楚,对方被突破心理防线。彡彡訁凊 岂会主动开口。 “你认为没有暴露迹象,却又觉得此刻事态呈现异样,所以如何取舍则需要你拿主意。”傅应秋对特务股之事,很少说去插手。 仅是牵扯高层时,他出面帮忙交涉。 全然表现对盛怀安之信任。 早前因金恩照一事,傅应秋心中颇为不满,都未曾强制命令盛怀安换将。 此刻他也想听听,盛怀安打算如何拿主意。 “保险起见其实应当收网抓人,目前红党市委暴露成员十二人,外围组织剩余未撤离成员九人,另加因许咸英早前就暴露的红党成员三人,此刻收网可抓二十四人。” 二十四! 其中十五名红党市委成员。 战功显赫。 值得全厅上下通报嘉奖。 可盛怀安用应当二字开头,傅应秋便知他尚有犹豫。 此刻或是想要让他帮忙,敲定最终决断。 就在傅应秋打算助其一臂之力,下决心时。 办公室内电话突然响起。 “稍等。”傅应秋起身前去办公桌前接电话。 却对盛怀安说道:“找你的。” 因知他不在办公室内,电话被直接转接进傅应秋处,因电话一事盛怀安专门交代过。 上前握住话筒,盛怀安说道:“喂。” “盛股长。”许咸英的声音传来。 “情况如何?” “冰城特委同志决定后天与我见面。” “后天?” “我从他们交谈之中的只言片语判断,好像有重要人物赶赴冰城,且将冰城规划为满洲情报中心,甚至于整个远东的情报中心。” “重要人物?” “冰城战略意义提升,情报工作要重新布局,之后应会陆续增加人员前来参加工作。” 许咸英的情报信息很多。 “你能掌握他们身份吗?” “根本没办法掌握,冰城特委同志原本前几日就要见我,好像就是因为重要人物进入冰城不顺,特委方面急于解决麻烦,才将我冷落在此,我想探查他们的情报,根本就无从下手。” 许咸英说的很客观。 表示她不能帮盛怀安窃取重要情报。 反倒这句话令盛怀安略微安心不少。 “红党市委这里不停撤离人员,你可知因为什么?” “外围组织成员专业性不够,遇事慌张难有稳重,且外围成员不断暴露惨遭迫害,导致不少成员质疑红党工作能力,以及认为对他们的保护不足。 市委担心再出问题,影响多年来好不容易建立的形象,避免在冰城工作调整之际遇到麻烦,所以才会转移相关成员,为此市委同志对我进行了非常严厉的批评。” 避免影响良好形象? 倒也说得过去。 在盛怀安看来红党确实在乎形象,通过审讯时对方态度都能察觉,多是宁死不屈。 且冰城情报工作被敲定成中心一事,确实不假。 特务科早前从国党这里,就有获取些许情报。 许咸英方面不便多言,仅是通知盛怀安后天安排人员对她进行跟踪,从而掌握冰城特委成员信息。 挂了电话,盛怀安神色与方才有所不同。 傅应秋就在一旁因此也略微听到内容,无需他此刻解释。 “打算再等等?”傅应秋问道。 “许咸英目前情况虽被严厉批评影响前途,但毕竟有机会接触冰城特委成员,若能跟踪她掌握这条信息,其实她有没有价值便不再重要。” “且红党、国党都将冰城作为满洲乃至远东的情报中心开始经营,我们特务科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工作压力。” “所以属下觉得还是冰城内的情报工作更为重要,若能有所发现,则可在红党工作调整之际,人员初来乍到未适应工作环境之时,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见盛怀安做出取舍。 傅应秋表示支持。 …… …… 冰城马家沟区王兆屯,竞马场内。 许咸英刚刚在这里偷打电话,实则竞马场隔壁房间之中,李万山、宁素商皆在其中。 头戴耳机,利用串线技术探听了方才的电话内容。 电话内容是组织同志命许咸英通知盛怀安,却仍需要监视探查,避免再出纰漏。 拿下耳机宁素商说道:“看来能暂且稳一稳盛怀安。” 李万山也将耳机放在一旁,开口说道:“特委同志认为撤退行动进行到今天,盛怀安肯定会心中生疑,安排许咸英打电话便是稳其一手。 但究竟能否稳住又能稳多久,目前很难讲,毕竟明日开始需撤离的人,都有家眷要一同离开,只怕盛怀安这里很难无动于衷。” 家眷! 一同撤离! 这本身就是极大的问题。 其实今夜盛怀安就准备收网,特委同志提前预料,利用许咸英再做拖延。 可明日呢? 李万山面色严峻,宁素商也不敢去想。 第二百七十一章 最后博弈 撤离! 相关人员撤离尚可理解。 携带家眷一同撤离你作何解释? 若仅是为确保安全,岂可如此兴兵动众,不合常理。 故而市委将有家眷成员放置最后撤离,避免早期就令敌人有所察觉。 可哪怕如此,盛怀安亦是已经生疑。 组织巧借许咸英电话暂且拖延。 只是明日行动开始则会让盛怀安警醒,只怕凶险万分。 胜负成败皆是明日见分晓。 且同样还需两趟,第一趟打一个出其不意,倒也可利用今日之事窃取先机。 那第二趟呢? 怕再难有机会。 将窃听工具整理妥当李万山拎着皮箱,在竞马场后门对宁素商说道:“今夜见‘欢颜’同志务必将任务告知,避免‘欢颜’同志遇险,能否再拖住盛怀安,此举至关重要。” “我会同他讲明。” “再会。” 言罢李万山带着设备离开,时至此刻能做之事皆已完成,虽说听天由命好似消极,但接下来仅能如此。 反观池砚舟等人在宁安街摸排一日。 确有一定发现。 后回警察厅内汇报盛怀安,但他对此事目前毫无兴趣,虽再度取舍结束,可心中仍有担忧。 此刻脑海多有思索。 金恩照等人所做汇报仅是听听,听完后就让他们继续调查。 夜里收工从警察厅内走出,金恩照信心十足,认为目前发现线索颇多。 庞芝逃脱,反倒令其掌握红党市委成员信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明日继续深入调查。” “是,队长。” 照常于警察厅门前分别,池砚舟回家途中终见宁素商信号,小心前往地德里。 轻叩屋门。 简单对话进入其中,池砚舟率先开口:“警察厅特务股近日调查工作繁忙,我没有办法找到机会观察盛怀安,仅是汇报时见过几次,却难发现任何异样之处。” “今日寻你便是说这件事情。” “你讲。” “撤离计划进行到现在已到紧要关头……” 听完讲述池砚舟神色凝重。 同时对特委同志更加敬佩。 险之又险! 今日随金恩照回警察厅做汇报时,盛怀安正在傅应秋办公室内。 且根据宁素商提供电话时间推断可知,盛怀安并非接到电话之后去向傅应秋汇报,而是先去的科长办公室才接到电话。 池砚舟心有余悸道:“若非许咸英电话来得及时,只怕今夜盛怀安就会收网。” “博弈我们此刻看来略胜一筹,实则真正的交锋是明日开始。” 赢一时。 难赢一世。 并非特委同志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而是组织同志生命皆悬于此,所有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你都要考虑在内。 且目前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极大。 虽宁素商没有刻意强调,池砚舟却明白组织将要面临什么,首先安排六组成员十二人负责撤离任务。 就算顺利结束。 冰城工作也将失去十二名成员。 这对一年多前刚遭受大规模搜捕,致使情报工作近乎瘫痪的组织而言,说是重大损失毫不夸张。 可为几十人生命安全,特委同志壮士断腕。 但若最后临门一脚被盛怀安收网,十二名同志加未来得及撤离的成员,都将成为瓮中之鳖。 冰城失去人员损失重大。 可人员全都牺牲,无疑更是灭顶之灾。 “按照我对盛怀安的了解,今日他都想要收网,明日只怕家眷一动他就不会再去犹豫。”池砚舟想要一个好消息,但却明白不易获得。 “庞芝后续搜查一事,乃是组织安排。” “这点我知晓。” “其目的就是明日发挥作用,看能否再令盛怀安犹豫片刻,换取宝贵时间。” “如何发挥作用?” “你们可曾调查到宁安街?” “今日确实在宁安街进行调查,但有几户人家好似无人居住,打算明日联合当地派出所一探究竟。” “34号这间房屋内设有机关,进入之后会引爆埋藏炸药以及地雷。” 此言确实让池砚舟大吃一惊。 之前误入是否危险? 自是不会。 陷阱今夜才会启动,不然宁素商岂能之前不做告知。 “炸药、地雷?” “制造浩大声势吸引盛怀安注意力,且让对方觉得组织确实毫不知情,还在利用庞芝一事报复警察厅特务股。” 听宁素商做出解释,池砚舟心中了然。 组织若知许咸英叛变,则应明白特务股不会调查庞芝,因心知肚明不存在所谓除许咸英之外的接头人员。 可此刻偏偏精心设计陷阱。 侧面证明组织不知情。 加以爆炸制造出的声势吸引目光,看能否让盛怀安再去赌一次。 若他愿意再赌片刻,组织方面则有可能撤离成功。 最后的交锋与博弈。 输赢难料。 池砚舟很难讲此计划能起多大作用,但唯有如此。 “我会尽全力配合。” “机关在柜门之上,拉动柜门就会引爆炸药,屏风左侧较为安全。”宁素商将具体情况告知。 不可躲在屋外不进入房间,如此爆炸后则会被怀疑。 所以池砚舟要进去,那么面对爆炸就会有危险。 虽提前知晓比较安全的位置,但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出现。 “放心。” “小心。” “明白。” 宁素商很担心池砚舟被波及,造成死亡。 可组织危急关头,岂能退缩。 今夜由地德里离开池砚舟心中坦然,后回到家中面对徐妙清他未有异常。 但第二日临出门上工前。 池砚舟将徐妙清拥入怀中,她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弄的措手不及。 但很快就回以拥抱。 “怎么了?”徐妙清心思细腻问道。 “就抱抱你。” 松开双臂池砚舟挥手作别,徐妙清明显感受到问题所在,却无法询问。33qxs.m 眉眼之间难解忧愁。 造成上课都难专心致志,好在她专业能力不俗,硬是掩盖到位。 早晨到宁安街后三人汇合,金恩照联系当地派出所安排警员五名,携带他们探查无人居住的房间。 等到十一点左右,站在34号门前。 派出所警员上前将门弄开。 很随意便走了进去。 其余人鱼贯而入,池砚舟内心恐惧,但脚步坚定踏入其中。 怕? 人之常情。 当你知道房间内满是炸药,且马上就会爆炸。 试问谁不怕? 可怕只是情绪上无法杜绝的反应,但池砚舟精神上不惧。 他走进来的极为坚定。 早晨拥抱,仅担心那是同徐妙清的最后一面。 众人对屋内进行搜查,池砚舟脚步慢慢靠近屏风左侧。 派出所警员已经靠近柜门,可偏金恩照站在动线之上,不曾挪开脚步。 随着派出所警员拉动柜门。 扯出细线一条。 警员面色先是疑惑,后突然神色巨变,池砚舟从后面扑向金恩照口中喊道:“队长小心。” 金恩照还未反应过来,就被池砚舟扑倒在屏风左侧,随之而来的便是巨大声响。 房间内地动山摇。 爆炸威力不俗。 池砚舟瞬间耳鸣,背部剧痛传来。 巨大冲击力将他从金恩照身上掀翻下去,直至撞到墙边的桌子上方才停下,肩膀受力几欲骨裂。 入目灰尘硝烟四起,根本不可视物。 一时间世界之内,好似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气声。 心中早就做好准备,也知爆炸威力惊人。 可真的当自身经历后,池砚舟才明白其中凶险,很难提前预料和用言语形容。 耳鸣持久未散去,池砚舟挣扎的起身爬向金恩照。 其距离屏风左侧最近,如今看起来除了灰头土脸外,并无大碍。 “队长。”池砚舟不自觉的声音非常大,但他却不自知。 金恩照看着面前池砚舟,他同样还未回神,且根本听不见对方喊得是什么。 第二百七十二章 决定收网 硝烟弥漫。 浓雾遮眼。 刺鼻味道,令人窒息。 能见嘴巴开合不断,却耳中嗡鸣不闻其声。 环顾四周断壁残垣一片狼藉,两名警员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一警员胳膊被炸飞出去,趴在地上哀嚎不断血流如注。 虽言语难听清楚金恩照却挣扎起身,与池砚舟互相搀扶从房间内出来,跌坐在屋门前。 附近巡逻警员、宪兵听得爆炸动静皆是第一时间赶来。 口中询问之语,二人压根听不见。 大声喊道:“里面还有警员,进去救人。” 叫喊只因自己听不见,便会下意识放大音量。 很快屋内警员被抬了出来。 两名当场死亡。 一名胳膊被炸断送去医院。 杨顺以及另外两名警员受伤程度不一,却不足以致命。 同样送去医院做检查处理。彡彡訁凊 池砚舟也被警员拖拽去医院,他尚没反应过来,被提醒才知背后遭爆炸击飞的锐利物品划破,开了一道口子。 伤口两边的肉都翻出。 且撞击在凳子上肩膀脱臼。 金恩照望着眼前情况,如何不知被红党算计,恨得咬牙切齿。 如今却只能孤身回警察厅特务股,汇报情况。 …… …… 盛怀安今日时近中午,便接到警员电话。 得知撤离人员携同家眷,一起离开冰城。 家眷! 听闻此消息他便意识到情况不对,正常未雨绸缪般撤离岂可携带家眷? 许咸英之言莫不是谎话! 但她为何要临阵反水? 当许咸英将红党外围组织成员名单提供之时,她便再无反悔之可能。 特务股暗度陈仓被红党识破? 就在盛怀安考虑此问题之际,听得门外金恩照前来汇报。 让其进来却见灰头土脸,模样凄惨。 “怎么弄成这样?” 此刻耳鸣缓解听得询问,金恩照将今日遭遇详细汇报。 盛怀安初听之下便明白是红党报复,步步引诱让其调查,后设陷阱暗杀警员。 死伤严重! 由此可知红党确实不明真相,不然岂会做如此设计? 可心中联想家眷撤离一事,又恐红党是故意为之,反其道而行。 金恩照汇报结束之后,却久不见盛怀安开口。 抬头望去,对方思索神色颇浓。 思索? 显而易见的报复行为,还用思索? 金恩照不明所以。 盛怀安却不予理会。 看似时间拉长实则不过三分钟,盛怀安就拿起电话打了出去。 “收网!”他仅说两字就将电话挂断。 收网! 决定不再等待。 取舍! 今日便取。 金恩照并不明白收网何意,盛怀安却不打算解释,仅是命他前去医院处理警员抚恤一事。 冰城特委打算利用爆炸拖延片刻。 显而易见,效果甚微。 仅仅拖延三分钟罢了,盛怀安还是决定收网,而不做后续等待。 金恩照由警察厅出来,前往医院。 便是郑可安实习所在。 池砚舟趴在手术台上即将面临伤口缝合,郑可安亲自动手。 今日她见警员因爆炸被送来其实心中早有预料,得知池砚舟受伤严重。 早前郑可安因安瓿瓶一事,心中多有猜忌。 谁将安瓿瓶内药物清除,涂抹消炎药混淆视听? 池砚舟确有机会。 但今日郑可安将心中原有猜测推翻,若他真是组织同志岂能不知爆炸一事,又怎可受伤如此严重。 背部划伤,血肉模糊。 稍有偏差直奔后脑,则会一命呜呼。 伤口清理消毒时早就疼的龇牙咧嘴,好在缝合伤口用了麻药。 不然真就体验一场刮骨疗毒。 郑可安专业水平极高,缝合一气呵成。 后则去查看其他警员情况,池砚舟被送入病房内休息,肩膀脱臼则好解决,被医生手动复原。 无法躺平。 仅能趴在床上。 迷迷糊糊大概下午四点左右,金恩照进入病房。 池砚舟此刻精神已经不受药效影响,出声喊道:“队长。” “快趴下。” “情况如何?” “警员当场死了两个,被炸残疾之人失血过多,死在来医院的路上,另有一人看似伤的不重,却被爆炸碎片击入内脏,死在手术台上。” “杨顺呢?” “他小腿骨折已经处理好,休养便行。” “队长无碍就好。” 无碍? 金恩照为何能安然无恙,他心知肚明。 全因池砚舟及时将他扑倒,不然就当时所在位置,只怕也难逃一死。 且击伤池砚舟后背的东西。 极有可能成为杀他的罪魁祸首。 看着病床上的池砚舟,金恩照心中感激这次真真切切。 危急情况还能想着帮他一把,下意识的行为更能体现真心。 实则池砚舟为体现真心? 爆炸这种东西谁说得准,就算是为拉近关系,他也万万不会在这种时候。 若非金恩照挡在动线上他无法过去,又岂会将其扑倒。 池砚舟差点丧命,便是因此导致。 拿着凳子坐在病床边,金恩照神色正式说道:“大恩不言谢,日后你我同甘共苦。” “队长言重,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你好好养伤,此仇日后定要红党还回来。” “可惜被红党算计,股长没有批评吧?” “我等遭遇如此情况,股长又岂会现在就责骂,而且股长表现很奇怪。” “奇怪?”池砚舟不慎明白。 “股长说收网,好似有别的任务,但却是在听我汇报结束之后,两件事情难不成还有联系?” “股长没说吗?” “没有。” 其实池砚舟现在心里很紧张。 换言之组织所谓爆炸计划,失败! 特委同志从头到尾的安排都很巧妙,但爆炸计划没能取得效果。 并非是特委同志能力不足,而是撤离计划能拖到今日,已是不可多得。 最后爆炸也是想求机会。 可事态的发展,往往不会全数让你如意。 那如此看来池砚舟以身犯险,作用微乎其微。 但很有必要。 你若不做岂能明白结果,能争取一线生机池砚舟都愿意尝试,难有十全十美。 特委同志能从暴露如此多人员的情况下,想到解决的办法且施行多次成功撤离,已经惊为天人。 只是现在听闻这个消息,池砚舟心中还是暗道可惜,同时非常担忧后续情况。 于是说道:“属下看来要住院几日,队长无需在此陪同,不如看看股长任务情况如何,若能帮上忙也是好的。” 金恩照明白池砚舟是为他好。 毕竟现在调查遭遇埋伏,算是失误。 能将功补过自是更佳。 “我安排几名警员在医院内,你有问题就喊他们。” “多谢队长。” 金恩照不可能在医院照顾伤员浪费时间,池砚舟主动提议他便顺势离开。 现在人在医院,肯定无法和组织联系。 池砚舟想得知盛怀安收网情况,则需要金恩照前去帮忙打探。 也不知最终结果会如何。 金恩照这边刚走,郑可安就进入病房,给池砚舟送药。 “劳烦郑医生亲自来。” “感觉如何?” “郑医生医术高超,感觉很好。” “看你还能贫,应该没有大碍。” “苦中作乐。” “老实趴着不要乱动,会好的快一点,我已经打电话到学校去,通知你妻子了。” “多谢。” 池砚舟其实不想徐妙清知道。 却也明白,不可能不让其知道。 毕竟今早临别前的举动已经异常,若住院多日不归,徐妙清岂能心安。 得知受伤心疼,总比整日提心吊胆的好。 第二百七十三章 劫后余生 医院今日人多事忙。 且派出所也安排警员前来负责后续事宜,正阳警署方面同样有人出面。 则由警察厅特务股警员与之交流。 无非认领尸体、商议抚恤等。 抚恤贪墨一事近日情况较少,新京治安部警务司内兵事恩赏室刚生闹剧。 中央保安局成员秋志用被枪决。 敲山震虎。 冰城方面近日抚恤并未出现过问题,无人想触霉头。 再者城内警员与前线士兵另有不同,士兵抚恤被贪墨前线将士鲜有人知,城内则人多眼杂,不可人心涣散。 郑可安事忙,查看池砚舟情况后便离去。 刚出门就看到徐妙清从走廊尽头跑来,神情紧张担忧。 打电话去学校时间不过很短,徐妙清此刻就能赶来,可见放下电话后没有任何停留。 “徐老师。” “郑医生,砚舟在哪间病房?” “这里。” “谢谢。” 徐妙清没有再同郑可安多交流一句,推门进入房间。 郑可安能理解她之心情,自然不会觉得失礼。 听得病房门被推开,池砚舟吃力回头见徐妙清气喘吁吁,他笑着说道:“没事。” 眼看背后包扎范围不小,徐妙清岂能相信他宽慰之言。 缓步上前手指轻抚纱布,指尖略微颤抖。 后慢慢蹲下身子,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池砚舟,徐妙清朱唇轻启:“早上的拥抱是诀别吗?” 面对这个问题他难有回答。 但意思不言而喻。 泪水夺眶而出划过脸颊,徐妙清凑近他耳畔说道:“就算诀别,我也不希望是如此。” 徐妙清其实很清楚走上这条道路会面临什么,生死本就无常。 此路更是如此。 她希望池砚舟活。 却不会天真幼稚的认为他死不了。 今日是池砚舟。 明日则可能是她自己。 只是徐妙清不想如此作别,若今日收到警察厅噩耗,让她前来医院收尸! 又当如何? 她还有很多很多话,没有同池砚舟讲。 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想要一同去做。 脑海之中憧憬的未来,她希望可以一起探讨。 池砚舟抬手用拇指擦拭对方泪水,同样贴近徐妙清耳朵说道:“尽在掌握。” 今日之事早就脱离掌控,命悬一线。 只是当着徐妙清的面,他不愿对方再去忧心。 徐妙清很聪明,池砚舟言语她自是不信,若一切尽在掌握他又岂会早晨拥抱。 拥抱之举确实不妥。 对情报工作人员而言,行为异常乃是大忌。 可池砚舟是活生生的人,即将面临一次难以预料的爆炸,让他连拥抱徐妙清都不可去做,对他无疑是残忍的。 只是现在他心中明白。 你若不对自己残忍,敌人便会如此对你。 今日拥抱必要牢记心中,日后不可再犯,徐妙清发现端倪事小,若被旁人察觉则事大。 其次他的行为也给徐妙清带来影响,好在今天她只是上课并无其他工作,若同样有重要任务在身,则会被池砚舟搞的心神不宁。 造成影响导致行动失误,甚至造成徐妙清遇险,他岂能接受。 告别? 徐妙清只要能活着,池砚舟可以选择不告别。 反省! 发现问题则要牢记心中,莫要走回头路。 徐妙清坐在病床旁眼中满含心疼,却明白能活着便胜过一切。 具体事宜她不能问。 且病房内交谈不便,虽仅有二人在此,却更应小心谨慎。 “伤的不重休养几日就行,看着包扎的吓人而已。”池砚舟握着徐妙清的手说道。 “我会自己去问郑医生的。” “你这几日该工作就工作,切莫耽误孩子们的课程,医院方面警察厅内安排有人照顾。” “我留在医院照顾你,会将课业都调到早上进行,早晨你吃过饭后我去学校,中午之前赶回来。” “不用如此操劳。” “我来安排。”徐妙清很有主意,不听从池砚舟的建议。 且今日他自知理亏,也不好强行让对方离开,只能听之任之。 中途警察厅特务股警员敲门进来,询问池砚舟情况。 见有家属照顾就没再来打搅。 反倒是杨顺闲得无聊,坐在轮椅上让警员将其推进来,找池砚舟闲聊。 对徐妙清很是恭敬。 她则出门让二人单独聊天,也趁机去见郑可安,询问池砚舟伤势。 “池兄有人照顾,真是羡煞旁人。”杨顺在徐妙清出门后说道。 “我更羡慕队长毫发无损。”说毫发无损自是夸张,但金恩照确实不用住院,和没受伤差不多。 杨顺小声说道:“若非池兄你帮忙推倒队长,只怕也要和我们躺在一起。” “当时未曾多想。” “但池兄你反应确实够快。” “派出所警员拉开柜门触动机关,我看其神色大变就知不好。”池砚舟当时反应确实太快,因稍慢一点都可能会没命。 不过快所带来的问题就是,难免有未卜先知之嫌。 杨顺此番过来究竟是为闲聊,还是想要暗中试探,池砚舟确实拿捏不准。 但他应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快? 当时情况危急,杨顺又能有多少功夫关注他? 且池砚舟此番受伤不严重吗? 因此没必要担心,只需做好细节便可。 确实杨顺心中没有怀疑,毕竟现场情况复杂,他自己都被炸蒙。 哪有功夫去管池砚舟。 他确实觉得快,但没有注意柜门方面,警员究竟表情如何杨顺不知道。 而且对方当场死亡。 你找谁对质? 杨顺现在更多是拍马屁,而非别的意思。 池砚舟却意识到这个隐患,此次应当不会有问题,但日后再遇类似情况,定要更为小心谨慎。 难保下次还能安然度过。 徐妙清这里在住院部办公室内见到郑可安,询问池砚舟受伤情况。 郑可安实话实说。 听的徐妙清脸色紧绷,确实凶险。 “多谢郑医生出手相助。” “救死扶伤是我们的天职所在,就和徐老师教书育人一样,不必感谢。” “能不能借用一下电话。” “请便。” 徐妙清借用医院电话先打给学校找舒胜,表示需要调节课程时间。 在舒胜追问之下,得知池砚舟受伤住院。 他在电话内表示,马上就要来医院看望。 本意打算让池砚舟好好休息,等明日舒胜再来不迟,可对方电话已经挂断。 后徐妙清将电话打去距离家中不远的商店,让他们帮忙前去家中通知一声。 放下话筒徐妙清再言:“谢谢郑医生。” “徐老师太过客气,我们又非第一次见面,不用如此生分。” “这几日还要劳您费心。” “应该的,有任何不舒服就来找我。” “好。” 从郑可安处离开,徐妙清在病房门口先敲门,免得推门进入池砚舟、杨顺正聊警察厅之事,听见不好。 “嫂子回来,我就先去病房。”杨顺见状打算离开。 徐妙清却说道:“我通知家里让做一些清淡有营养的饮食,听砚舟说起过你家在外地,如今应当还不知道你受伤的消息,便留下一起吃点,反正做的多些。” 闻言杨顺当然是感动。 池砚舟说道:“你就留下一起吃点。” “多谢池兄,多谢嫂子。” 组建班底自然要施以恩惠,如今关心机会得当,利用一下并无不妥。 徐妙清显然同池砚舟极有默契,心照不宣。 但最先来的并非张婶煲的汤,而是从学校赶来的舒胜,手里还领着不少礼物,看样子都是价值不菲的补品。 第二百七十四章 前来看望 “池警官。”舒胜一身寒气面色焦急,进入病房手中礼品随意丢弃地面,三步并作两步来至病床前。 弯腰望着池砚舟语气关切:“怎会如此严重?” 面对这猛烈关怀池砚舟侧头道:“劳烦舒主任挂念还亲自跑一趟,看着严重实则无关痛痒,不必太过担心。” “池警官真乃热血男儿,受伤如此严重竟能面不改色,为国为民肝脑涂地。” “舒主任这话太过严重,惩奸除恶维护治安本就是我等警员职责所在,今日遇险避免百姓遭难实属幸运。” “池警官高义!” “分内之事。” 二人见面便是一阵寒暄,对话内容空虚磨人。 反观池砚舟、舒胜具是认真无比,神色不见半点虚情假意。 杨顺亲眼旁观惊为天人,内心之中深感启发,默默学习牢记心间。 “今日来的匆忙未能携带太过礼品,等过几日闲暇得空再来看望,先前有人送我野生鹿茸我见要之无用便回绝,此番为池警官能早日康复,我且再去寻他主动索要。” “这在下实在不敢当。” “莫要推辞。” 杨顺看了一眼地上琳琅满目的礼品,你说不够? 还要主动为池砚舟前去索要。 这人情岂不是越欠越多。 再者说这伤势和鹿茸有何关系? “多谢舒主任。” 舒胜言谈具是令人舒心,闲聊几句相谈甚欢,池砚舟提及徐妙清想要改动上课时间,或需学校方面配合一下。 闻言舒胜直接说道:“徐老师近几日无需前去学校工作,不算请假、矿工,照顾为满洲国负伤的警员,理应给与支持。” “我担心影响学生的课业。”徐妙清也想全心全意照顾池砚舟,可偏责任在身不可无视。 “徐老师不必心忧此事,让别的老师帮忙代课即可。” 池砚舟了解徐妙清的性格,且他也不愿对方全天停留医院,故而开口:“舒主任好意我们心领,只是如此一来唯恐学校教职员工对主任多有微词,我夫妻二人反倒心里过意不去,能行些方便即可。 再者医院内环境压抑,我也想她能每日出去走走,去忙忙工作挺好。” 见池砚舟如此说,舒胜没有再坚持:“若是如此则没问题,我会协调时间。”m.33qxs.m “多谢舒主任。” “徐老师无需客气。” 说到此处病房门再度被推开,徐南钦率先进来,李老携带食盒紧随其后。 舒胜见又有家人前来看望,且也到吃饭时间。 便非常有眼色的起身告辞。 池砚舟出言挽留无果,徐妙清代为相送至医院门口。 徐南钦看着趴在床上的池砚舟,眼神之中略有担忧。 今日西傅家甸区宁安街爆炸一事他已尽数知晓,其凶险程度不言而喻。 池砚舟可谓死里逃生。 但徐南钦却深感疑惑,为何会是如此情况。 眼神之中不解神情被全数按下不表,上前问道:“感觉如何?” “并无大碍,怎还惊动伯父。” “如此大事,莫不是还想要瞒着我。” “伯父近日事忙休息不好,不想您再为琐事操心。” “这岂能是琐事。”徐南钦语气不满说道。 李老见状上前打开食盒:“张婶得知消息急忙给你清炖的鸡汤,老爷还将野山参给切了一节,可是担心的不行。” 上次徐妙清弄了点参须,徐南钦尚且肉疼。 今日竟是直接切了一节可见关爱。 不等池砚舟感动开言,徐南钦便说道:“怕我女儿守寡。” 池砚舟自知徐南钦是气话,怨他没有保护好自己。 “替我多谢张婶,麻烦李老给我同事也盛碗汤。” “好嘞。” 杨顺端着热乎乎的补汤心中五味杂陈,暗下决心定要出人头地,将家人接来冰城居住生活。 徐妙清送完舒胜回来照顾池砚舟喝汤,李老显然干不了这般精细的活。 喝完汤杨顺便离开回去病房,让池砚舟等人说说话。 李老表示晚上他可留在医院。 徐妙清说还是由她照顾池砚舟,让李老和徐南钦回去。 最后拗不过她,只能如此安排。 徐南钦临别前让池砚舟好好养伤,徐妙清相送至医院门前。 等她上去之后,徐南钦同李老二人各乘坐一辆人力车回去。 坐在行驶的人力车上,徐南钦回望病房方向,心中诸多疑惑难解。 红党设局,制造陷阱! 池砚舟又岂会受伤如此严重? 困惑良多,难有解答。 徐妙清再度回到房间内便只剩二人,喧闹过后的宁静。 坐在床边彼此靠近。 默不作声,二人享受独处时光。 后轻声耳语闲聊往日回忆,总是会心一笑。 看着近在咫尺的徐妙清,池砚舟笑问:“这次回家我能睡床上了吗?” “你若能忍得住,你就上床。” “未免太过为难。” “那你若想好也可上床。” “你想好了吗?” “是我问你。” 说话间病房外有人敲门,徐妙清出声道:“请进。” 郑可安推门进来说道:“我准备下班离开,再来看一眼情况如何。” “感觉不错。” “晚上早些休息。” “趴着睡觉,着实难受。” “坚持几日,则能侧躺,如今切莫乱动。” “郑医生放心,我会看着他。”徐妙清开口说道。 “如此最好。” 郑可安见病房内仅有一张床,便让警员帮忙又推了一张床进来,反正空床位还有。 晚上徐妙清也能睡觉休息。 “郑医生想的周到。” “有事就去找值班的王医生,我已经交代过了。” “多谢。” 今日徐妙清觉得感谢的话说了很多。 但在医院这种地方,确实如此。 夜深人静池砚舟也早早休息,为让徐妙清也可上床睡觉。 毕竟明日还有工作要忙。 晚上迷迷糊糊何时睡着不太清楚,趴着睡觉本就不适。 加之药效过劲背后疼痛。 早晨醒来时徐妙清已经起来,见他睁眼说道:“饭菜我让警员去外面饭店买,家中做饭再送来会有点凉。” “不用家中麻烦。”池砚舟也觉得买饭更加方便。 徐妙清用毛巾帮他洗漱。 后由警员搀扶下床解手方便。 早饭买回来徐妙清耐心喂他吃饭,完事自己去学校准备工作,中午前再回来。 池砚舟交代她路上慢些,不必着急。 住院大家都闲来无事,杨顺早上就跑来聊天。 打发时间倒还过得快些。 中午前徐妙清就回来,但池砚舟表示不用喂他,想自己坐起来吃饭。 背后受伤坐着其实影响不大。 昨日担心缝合伤口开裂。 今日他小心些便好。 徐妙清也知久趴同样不好,起来稍作活动对身体更为有利,所以同意他坐着吃饭。 警察厅负责医疗费用和每日开销。 警员购买饭菜质量不错。 也是金恩照专门交代,不可克扣。 吃饭期间池砚舟心中很好奇行动究竟如何,却又只能等金恩照主动前来告知,因此不能表现出来心中所想。 杨顺倒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是觉得他们乃是自己调查失误,进入反满抗日分子圈套之中。 后怕之余也表示日后行动,不可做出头鸟。 功劳都想要。 可若没命,这功劳要之何用。 这话也就在池砚舟面前说说,若被旁人听到都是麻烦,你这消极的工作态度,警察厅内岂能容忍这种风气。 实则有此类想法的警员不在少数。 但特务科确实不多。 冲锋陷阵,建功立业。 傅应秋御下之道很是不错。 第二百七十五章 损失惨重 医院生活枯燥乏味。 每日极少离开病房,人显得着急。 好在还有家人陪同,不然更是难熬。 杨顺早几日还来与池砚舟聊天解闷,后干脆推着轮椅出门溜达,呼吸新鲜空气。 池砚舟行走倒是无碍。 偏包扎缝合致使穿衣、脱衣困难,容易撕裂伤口。 天气虽有回温却仍冷峭,伤上加病自是不好,故而徐妙清让池砚舟稍忍耐几日。 等下次换药请郑可安包扎的更为贴身些,不影响穿衣保暖再出不迟。 徐妙清每日两头跑照顾辛劳,池砚舟自是不会一意孤行给其增添负担,不让出门便老实待着。 等到第三日终见金恩照过来。 池砚舟早已迫不及待。 “队长您可算来了,属下这几日闲的实在太过无聊。” 见池砚舟如此抱怨,金恩照却没心情玩笑,回身将病房门由内关上。 如此情况令池砚舟较为诧异:“队长这是?” “你可想知道所谓收网任务?” 日思夜想。 仅是不便表露罢了。 “是何任务?” “警察厅特务股其他小队警员,暗中监视红党市委成员、外围组织成员等,你我遭遇爆炸当日实施抓捕。抓获红党市委成员四人,抓获外围组织成员及其家眷六人,当场击毙不下十人。” 二十几人遇难! 池砚舟心知此举艰难。 可最终遇难人数依然让人心中悲痛。 最早暴露人员加上家眷足足六七十人,此番能在绝境之中撤离五十余人已属难得。 可遇难人数同样令人不忍接受。 此结局可见特委同志也做了最终安排,在警察厅特务股收网之际另有突破,不然牺牲只怕会更加惊人。 池砚舟脸色不见任何悲痛,反而流露出欣喜之色道:“如此战果,岂不是要受到嘉奖。” “嘉奖?” “队长的意思是?” “此任务本应该抓捕人员接近数百,此番活口才不过十人,且红党市委成员被捕后直接服毒自尽,早就准备妥当避免被抓活口。 其余外围组织成员审讯根本没有更多价值,你说这件事情还值得嘉奖?” 听闻金恩照所言池砚舟明白,组织安排负责撤离计划的同志,随身携带毒药。 早就做好英勇就义的准备。 可歌可泣! 手指在被褥内紧紧捏住病号服,池砚舟面色不露破绽,仅是疑惑好奇:“到底发生何事?” “许咸英早就叛变红党……” 听完金恩照完整讲述,池砚舟愣在当场。 见状金恩照说道:“我在得知此消息时,与你反应如出一辙。” 池砚舟细想之下,反应过来小声问道:“股长被红党特委、市委人员算计?” “从头到尾皆被算计,连你我等人没有在医科大学抓到庞芝,可能都是红党提前布局。”金恩照现在理直气壮。 你说我工作失误导致庞芝逃离? 明明就是红党提前知晓消息,安排撤离。 和金恩照能力有何干系?33qxs.m “股长计策巧妙绝伦,红党方面究竟如何识破?” “还用识破?” “那是?” “许咸英见到红党之后,自己不堪内心煎熬自责,将计划全盘托出。” “啊!”池砚舟倒吸一口凉气。 实则他明白组织应当是不想盛怀安,去怀疑警察厅特务股内有人泄露消息,虽池砚舟被怀疑的可能性很小,毕竟他没有负责相关任务。 但抓捕庞芝一事,池砚舟确实暗中做提醒。 虽说没有证据。 可盛怀安想法难以揣测。 与其为让他去调查特务股其他小队警员,给特务股工作造成麻烦,不如坦白许咸英主动告知秘密。 潜伏工作隐蔽性最为重要。 且这个说法是盛怀安最好接受的。 他不认为自己计划何处存在问题,可许咸英硬是要自我暴露,确实是最不可控的因素。 没想到未出生的孩子都不能令许咸英死心,盛怀安觉得自己也有些太过想当然。 吃惊过后池砚舟说道:“股长计策完美无缺,要怪只能怪反满抗日成员死脑筋,若非她临阵变卦,股长只怕要立一个比天还大的功劳。” 听到这番言论金恩照冷笑道:“就算天大的功劳,你我可能也看不到。” “队长是说?” “你又何必让我点破。” 话到此处池砚舟叹了口气,神色暗淡。 金恩照压低声音:“明知调查庞芝乃是无用之功,却不告知我们提前小心,就算是为麻痹红党也应有所戒备。庞芝处根本就没有任何具有价值的线索,可偏偏就能调查到后续,红党陷阱一事岂不是显而易见。” “或许股长没觉得是红党陷阱。” “自欺欺人!”金恩照冷声道。 确实自欺欺人。 盛怀安当时心中也有猜测是红党故意为之,可越是如此你越要调查。 你若不查,岂不表示自己识破红党阴谋? 功劳当前,盛怀安不会允许出任何问题。 目前看红党能做这样的设计,肯定是许咸英叛变之后,将问题全部交代。 但当时盛怀安不相信许咸英会叛变。 可红党的阴谋其实与许咸英叛变与否的关系不大,盛怀安只是单纯的不想影响计划。 见金恩照面色如此难看,他也深感无力。 “好在我们还活着。”池砚舟只能如此说道。 “派出所警员可没少死人,我们只是运气好,不然很可能死的就是我们。” “为了任务有所牺牲,这些年属下也听过不少风言风语。” “所以我们的命不值钱。”金恩照同样无奈。 心中有怨气却不敢讲。 也仅有在池砚舟面前能言语两句,若非此番他舍命相救,金恩照也不会同他说这些话。 两人算是共患难。 人微言轻! “我等命如草芥,长官身比琅玕。”池砚舟顺着金恩照的牢骚说话。 对方面对你,愿意将心中所想说出来。 此刻你便不能守口如瓶,好似要明哲保身。 那对方之言成了什么? 把柄! 所以互相袒露心迹,全当都没言语过。 却能拉近关系。 死里逃生的喜悦此刻全都化为乌有,性命无非是旁人手中砝码,何时取用何时舍弃身不由己。 同病相怜! 二人对望,目光之中皆是无奈。 杨顺此刻前来敲门,金恩照、池砚舟很默契的明白不可妄言。 门被打开,杨顺见是金恩照在此,急忙说道:“队长。” “伤势感觉如何?” “劳烦队长挂念,已经好多了。” “安心修养,股内方面一切办妥,薪水照发且会有额外补助。” “多谢队长。” 盛怀安自知亏待几人,算是补偿。 杨顺很有眼色没有进入病房便告辞,金恩照回身坐下。 这次却没有再锁门。 池砚舟小声询问:“股长可曾遇到麻烦?” “听说任务线索乃是中央保安局告知,上面可能要询问一下,但有科长护着问题应该不大。” “中央保安局?” “现在很活跃,日本人对他们的支持很大。” “日后岂不是要骑在我们脖子上拉屎?” “命都不是自己的,还怕被拉屎?” “队长所言极是。” “这句就别拍马屁了。” “属下实在是心情不佳。” “我这几日心里,可比你难受。”金恩照是真难受。 他原以为自己是盛怀安的心腹,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可现在事实告诉他,盛怀安为了功劳没有什么是不可舍弃的。 你说这个结果对金恩照的打击如何? 无疑是巨大的。 第二百七十六章 解决之法 同病相怜。 同舟共济。 遭遇此难实则稀松平常。 情报工作部门多有此类事件发生,若无人知晓便秘而不报。 旁人虽有猜测却无凭无据。 再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落在自己头上方才觉得难以接受,更别提爆炸之凶险犹在耳畔。 信任? 荒唐! 池砚舟并未劝慰金恩照,突逢此遭遇旁人劝解无用。 沉默片刻金恩照起身说道:“你且安心养伤,一切等伤好之后再说。” 可见他心中或有别的想法,对方此刻不言,池砚舟也不必问。 再者他其实不想同金恩照般与盛怀安离心离德,借盛怀安上位乃是最佳选择。 因此事金恩照同盛怀安关系隐有裂痕,岂不是他之机会! 在金恩照面前池砚舟自是不会表露,点头称是。 后艰难起身相送对方至医院大门处,池砚舟说道:“队长这几日工作暂缓,等我们回去再忙不迟。” 金恩照自知言外之意,点头便离去。 此时徐妙清也由人力车上下来,结束早晨学校工作。 见池砚舟站在医院门口,她上前问道:“怎么在这里?” “金恩照前来看望,我出来送送。” “先上去。” “好。” 今日见面池砚舟心情不佳,却并非被盛怀安当做弃子。 潜伏警察厅,与虎谋皮。 敌人做任何手段他都可接受,也从不奢求敌人应当如何。 乃是组织成员牺牲,令人惋惜。 面对重大危机,能得此结果实则算是成功,可人员牺牲岂能无视。 特委同志尽力而为孤注一掷,多方细节考虑到位,可盛怀安确实难以对付。 最后关头毅然决然选择收网,不再犹豫。 这便是其难对付之处。 旁人若是在一件事情里面投入过多,最后一定会优柔寡断瞻前顾后。 想收手又觉得前期投入都打水漂,舍不得! 只能继续观望或追加投入。 最后会越亏越多。 反观盛怀安前期明明投入如此之大,可最后家眷信息暴露便果断收网,根本不去想前期投入是否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决定看着简单。 实则其中困难,包含人性。 贪心! 不甘心! 怕赔! 想收获! 能克服欲念岂是常人? 交锋博弈,生死一瞬! 回到病房内徐妙清说道:“我本想请韩医生来帮你诊治一下,但爹说你住在医院内,再让旁的医生前来不好。” “伯父考虑周全。” “我只是担心郑医生年轻,经验少。” 刚刚参加工作实习,且先前还医死了人。 由不得徐妙清不担忧。 “我这是皮外伤,缝合而已能有什么大碍,无需多虑。” “若有不适,你早些讲。” “放心。” 下午徐妙清陪着,倒也不觉得有多枯燥。 金恩照回到警察厅特务股内,如今手头没有别的工作,抓捕回来的外围成员还在审讯。 但听说收获不多。 收捐科征收股,股长办公室内。 纪映淮也与岑鑫讨论特务股一事,得知大概情况。 毕竟此次事情闹的动静不小,厅内多有传言,岑鑫自是能听到风言风语。 “盛股长手段高明,却独独算错女红党心思。” “要么说你们女人的心思最难猜。” “我这一颗心都在股长身上,还用猜?” “你我自是知道。”岑鑫握着纪映淮的柔荑言道。 纪映淮放低声音说道:“若这样看金恩照等人岂不是被故意隐瞒,派出所警员四人死亡,池砚舟、杨顺更是受伤住院,稍有不慎恐怕全都命丧黄泉。” “这种事情心照不宣,拿出来讲就显得没有意思,这厅内每年的腌臜之事不知几何,要说脏比荟芳里可脏的多。” “还去荟芳里呢?” 岑鑫急忙笑着说道:“我只是比喻。” “那你说金恩照等人这心里?” “心里有什么想法都要憋着、忍着,胳膊拧不过大腿。” “总归肯定不好受。” “岂能好受,你加入厅内时间晚,早年的事情可能不知道。” “什么事?”纪映淮好奇询问。 岑鑫神秘开口:“最早厅内安排警员伪装百姓潜伏抗联之内,你也知道此任务艰难危险,不仅潜伏工作危险,且抗联缺衣少食生活艰难,被冻伤之人比比皆是。 有些干脆冻伤手脚不得不截肢变成残疾,吃不上饭都要挖野草树根充饥,这苦差事谁愿意做?” “无人愿意。” “确实无人愿意,于是作为提出意见领导的心腹主动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去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他倒是忠心耿耿。” “可忠心换来的是什么,警察厅联合宪兵队以及关东军和满洲国军进行围剿,为防止消息泄露并未通知潜伏人员,围剿过程中他被击中险些丧命,反倒是被抗联成员撤退时舍命救走。” “大规模行动保密是铁律。” “但潜伏警员心中生恨,遥想自己多日缺衣少食饥寒交迫,为保全领导颜面主动请缨,可却落得这般下场。 最后干脆告诉抗联实情,后抗联设计让其传递假情报,令警员进山围剿,出动五十多名警员最后仅逃出来不足十人。” “报复!”纪映淮对此事最早也有些耳闻。 “所以说凡事有度,不越底线很难遇到类似情况,盛股长心里有数。” “特务股着实危险。” “你在征收股不必担心,每日安安稳稳即可。” “多谢股长。” 今夜警察厅内收工,纪映淮未直接回家。 而是前往松明街《万卷书局》。 推开书局大门,铜铃声如约响起。 “秦老板。” “纪小姐。” “《蜀山剑侠传》现在手抄本有吗?” “我托关系花了很大的功夫,在冰城找到看过这本书的人,我想请他大概默写下来,但你也明白读书人的清高自傲。” “秦老板做书局生意,这么说读书人好吗?” “正因我做书局生意,才更有发言权。” “结果呢?” “加钱而已。” “所以我现在也要加钱?” “纪小姐聪明。” “先看看吧,内容别是自己杜撰则可,我虽没看过却也听过。” “这边请。” 移步书架之后纪映淮说道:“先前警察厅特务股行动情况,大概清楚。” “此事我也已经知晓。” 见秦老板已事先知道,她便没有赘述,紧跟着道:“我在此次事件之内,发现一条策反、拉拢池砚舟的路子。” “说来听听。” “池砚舟受伤住院差点丧命,全因盛怀安为任务不出问题选择保密导致,历经此事我相信他心中定有变化。” “不错,但不够。”秦老板说道。 差点丧命。 与让他去做,更加容易丧命的工作相比。 显然池砚舟没有改变的勇气。 但这是一个契机。 秦老板继续开口:“只要现在能抓到他的把柄,则会事半功倍。” 纪映淮也知仅因此事就登门拉拢,成功的几率很小。 可天平上的砝码,往往就差之毫厘。 如今再抓池砚舟把柄不必多么至关重要,只要是把柄即可。 难度大大缩小! “秦老板处可有机会?”纪映淮问道。 “或可利用金恩照找寻机会。” “金恩照?” “若说谁因此事影响最大,非他莫属。” 至于为何不策反金恩照。 而是选择池砚舟? 道理其实很简单,金恩照孤家寡人较难掌控。 又不是“同胞”,更不易共情。 “打算如何利用金恩照?”纪映淮问道。 “事发突然目前仅有大概思路,具体行动计划还需要后续商议,但会加快进展趁热打铁,将池砚舟一事解决,将警察厅特务股潜伏人员一事解决。” 听秦老板如此讲,纪映淮便没有再问。 仅是说道:“若需要我帮忙,可让上线联系我。” 她之上线便是布行经理。 “好。” 拿走默写文章纪映淮将钱放下,后言让秦老板催促对方快点默写,下次再来取。 第二百七十八章 另辟蹊径 受伤后首次回厅内报到。 警员同事见面皆是嘘寒问暖,虽是场面客套倒也显得气氛融洽。 西傅家甸区宁安街爆炸一案,金恩照前几日多有调查,无奈并未发现遗留线索。 至于医科大学同寝学生以及郑可安提供信息,俱是真实有效并未作假。 判断红党组织乃是利用许咸英告知情报,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同寝学生、郑可安没有问题。 下午池砚舟“偶遇”纪映淮。 走廊迎面撞见,纪映淮今日率先开口:“听闻你受伤住院,本是应该前去看望,只是厅内人多眼杂,不好给你带去麻烦。” “好意心领。” “伤势如何?” “仅是皮外伤不要紧。” “案发现场听警员后续讨论,非常惨烈。” “直面爆炸现在想起仍然心有余悸,死里逃生鬼门关内走一遭。”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借您吉言。” 纪映淮看似闲谈实则在观察池砚舟,想判断他对此事究竟有多少不满。 就算隐忍,理应也可观察到蛛丝马迹。 可惜她在池砚舟面容之上,未见分毫。 当真毫不在意? 纪映淮心知池砚舟并非圣人,岂可无动于衷。 他隐忍的足够好,不动声色! 此刻她不得不承认秦老板目光毒辣,挑中池砚舟乃是明智之举。 反观金恩照。 虽也有极力隐忍,知晓该如何处事,可几日前远观其面容能见怨气凝结。 池砚舟的表现,纪映淮既高兴又为难。 高兴则是能力出众,可堪大用。 为难则是难以策反,不易掌控。 万事难有十全十美全看后续如何应对,纪映淮展颜一笑道:“池警官吉人天佑,历经此劫日后一片坦途。” “多谢纪警官。” 寒暄两句二人就分道扬镳。 至于纪映淮之言池砚舟并未放在心上,毕竟今日说此等言论的人不下数十,比这夸张的更是玄之又玄。 好似齐天鸿运已经悬于头顶一般。 熬到收工池砚舟则是赴约金恩照,看他今夜到底有何言论。 自是没通知杨顺,今夜谈话不便第三人在场。 找了一处饭店坐在包间之内,池砚舟点了四个菜。 有荤有素,二人足矣。 虽说是随便点菜,却不可没有分寸。 等饭菜上齐池砚舟大快朵颐,口中赞叹:“还是此等食物吃起来舒心,医院内清汤寡水着实难受。” “你刚出院也不可吃的太猛,若是吃出个好歹来,我没办法向你家人交代。” “一些吃食不打紧,队长为何不动筷?” “我在冰城举目无亲,遇事连个商议的人都难寻,无根之人凄凉潦倒。” “队长这是哪里话,若是不嫌弃可与我说说。” “莫大冰城为兄此刻也仅信你,这才约你出来。” “队长您说。”池砚舟也正色起来,将手中筷子放下。 金恩照目光凝练:“先前问题我也不翻来覆去讲,你心里应当明白。” “属下明白。” “困局若不自破只怕久困成牢,到时身困樊笼之中永不得出,再经历几次相似任务,恐要同派出所警员一般因公殉职。” “队长所言句句勘破迷雾直指本心,奈何所有警员皆是身处樊笼之内,脱困不得啊。” 这道理谁都懂。 却逃不掉。 金恩照却说道:“之前我也觉得身在局中跳脱不出,可现在情况有所不同。” “队长的意思是?” “中央保安局!” “中央保安局?” 见池砚舟神色吃惊,全然在其预料之内,金恩照不慌不忙说道:“中央保安局成员地位高于普通警员,秋志用早前兵事恩赏室的边缘人物,加入中央保安局后身份不可同日而语。 郑家为对付他都大费周章,利用贪墨一事请治安部出手,足矣证明此身份的重要性。” 重要性! 不言而喻! 许咸英此番为何遭受盛怀安算计。 组织又因何陷入危机之内? 全因许咸英发展外围人员,选择了中央保安局内成员。 若能加入其中则可更加有便利掌握情报,虽看似也是边缘人物,却好过现在无从下手。 没想到金恩照居然另辟蹊径,想加入中央保安局。 但问题却十分明显。 保安局的人员组成之前就讲过,核心成员俱是日本人。 特高课的日本宪兵,日本中野特务学校毕业生等等。 警察厅警员虽也可加入从事外围工作,审核却非常严格,岂是你想便可? 金恩照会不会是病急乱投医? 见池砚舟目光之内闪过怀疑神色,金恩照立即说道:“你不信我?” “属下只是觉得难度很大。” “我已经同中央保安局的人取得联系。” “已经联系上了?” 保安局成员身份保密,秋志用为调查医院事故一事赶赴冰城,身份较为容易知晓,却已经入土多时。 金恩照如何同保安局人员取得联系? 连陆言都并非保安局之人。 “若非已有门路,我岂敢说这些话。” “属下明白保密纪律,不敢妄言询问,但队长告知这件事情的意思是?” 你若真已经同保安局联系上。 理应不该告诉旁人。 金恩照却开口道:“现在仅是有联系还未正式加入,且这次你救为兄一命我便也想帮你一把,若能加入愿带你一起,因此来问问你的意见。” 边缘人员。 在保安局内职责犹如密探。 等同于漫漫与特务股的关系。 这等身份你想探查保安局秘密,根本不可能。 不过特务股警员本身具有优势,且专业性值得信任,故而作为保安局开展秘密工作的人选不奇怪。 不敢说多多益善。 却也应有大量密探,构成基础情报脉络。 金恩照若能加入保安局,则会有人负责同他联络。 联系人在保安局内地位定然也不高,不然岂会负责同密探直接对接。 且金恩照若能再举荐池砚舟加入,保安局为工作保密不可能再给他安排联系人,大概率会让金恩照充当。 便会间接导致金恩照地位看似提升。 虽无大用,却聊胜于无。 再者他现在认为龙猴相合不似虚言,池砚舟又有能力,得此助力日后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 对此池砚舟其实很心动。 按照组织推断日伪定会成立冰城地方保安局,到时对冰城情报工作影响更大,会令工作环境更为严酷。 若能现在就加入其中。 等冰城地方保安局成立之际,或能得些便利。 作为情报工作人员,多重身份其实并非坏事。 危险自是更加危险,可这条路哪里有安全可言? 但相关决定还需同组织商议后再说,只是当着金恩照的面你无法拒绝,因此池砚舟感谢道:“多谢队长心中惦记属下。” “你的意见是?” “若能加入属下当然甘愿跟随,可保安局审查严格,能联系队长可见是看中能力,就怕非要带上我会有不好影响。” 见巨大诱惑面前池砚舟还能为他考虑,金恩照心中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我只是先问问你的意见,至于说举荐一事需等我这里尘埃落定。” “那便有劳队长。” “你舍命救我,我岂能对你不管不顾。” “有伤在身不宜饮酒,不然今日定要和队长一醉方休。” “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喝不迟,但此事定要守口如瓶,不可告知外人。” “请队长放心,属下明白。” 这种事情他岂能乱讲。 祸从口出! 第二百七十九章 暗杀任务 未雨绸缪。 投桃报李。 此刻很难讲结局利弊。 将饭吃罢于路口分道扬镳。 本意今夜绕行地德里,欲将屠博一事投入信箱之内,此刻看来应添加金恩照所言。 前去地德里将情报送入后离开。 他心知宁素商后续应当会想见面,最开始恐是打算亲眼看看他受伤情况,如今也要加入商谈金恩照想法一事。 得知他今日出院夜里回来,张婶专门煲汤。 可惜他却同金恩照在外吃饭。 徐妙清没有责备他刚出院就乱跑,而是说明日早上再喝一样。 毕竟她猜测池砚舟住院多日,恐也有情报要同组织联系。 徐南钦事忙还未回来,徐妙清却催促他早点休息。 迈步进入房间得见自己被褥都铺在床榻之上,池砚舟回身问道:“这是?” “总不好我睡在床上,让你伤员打地铺。” “罗汉床不算地铺。” “那也不行。” “可这床上只有我的被褥,怎么不见你的?” “我睡罗汉床。” “不睡一起?” “你有伤在身,想什么呢?” “意思是伤好了可以睡一起?” “不行!” “那和有没有伤,作何干系。” 徐妙清美目白了池砚舟一眼,心里暗道:“怕你禽兽不如,伤口开裂。” 但此言论实在难讲出口。 饶是多年熟悉,合法夫妻。 徐妙清也仅是心中想想,尚且觉得面红耳赤。 “老实睡觉。”徐妙清帮池砚舟将衣服脱去。 仔细检查包扎情况见没有渗血,这才放心。 后打水帮他洗漱,医院便全是由徐妙清照顾,此刻倒也没觉得多么局促。 床榻之上香味弥漫。 池砚舟深吸口气缓缓进入梦乡。 第二日醒来神清气爽,回家的感觉确实异常舒坦。 早晨坐在一起吃饭徐南钦关心伤势,池砚舟表示已经没有大碍。 “还是要多注意些,免得遗留病根。” “伯父说的是。” 出门工作前徐妙清叮嘱:“路上小心。” “你也是。” “冰城各校赶赴新京参加会议的成员,可能几日之后就会启程,我有些犹豫还要不要去。” “担心我一个人照顾不好自己?”池砚舟自然明白她因何纠结。 “我放心不下你。” “每日情况你亲眼得见,已经不太影响日常生活,你该去便去。” “那我快去快回,毕竟舒主任力排众议推荐,郑校长最后点头首肯,风言风语传的漫天是非,不去倒显得我们心虚。” “启程当天我送你。” “好。” 告别徐妙清来至警察厅特务股,开始浑水摸鱼的一天。 杨顺来了之后便与池砚舟一道闲聊。 其他警员见状都打趣二人,说他们这薪水领的轻松。 杨顺出言反驳:“你们想换,下次给你们也试试。” “受之不起。”警员嬉笑说道。 枯坐一日收工回家。 三岔路口果真看到窗帘信号,池砚舟前往地德里。 房间内亮灯可见宁素商已在等候。 上前叩门确认身份,后房门开启池砚舟闪身进入。 宁素商将门关好后打量眼前池砚舟,神色关心语气柔和:“受伤很严重吗?” “背后被尖锐物体划破。” “没能躲在安全范围内?” “金恩照当时挡住去路……” 闻言宁素商亦是后怕,情报工作便是如此,你计划的再好也难预料结局。 此番池砚舟得以活命。 可若稍有偏差,只怕就要牺牲在组织安排的爆炸之下。 池砚舟不愿多谈自身情况,转而问道:“组织这里情况如何?” “牺牲了部分同志,多数人已经转移至安全地点。” 虽两人心中都很是惋惜,却不可因悲伤而原地踏步,更应认真工作。 “屠博一事组织事先知晓吗?” “市委、特委此前主要精力放在许咸英一事上,屠博处情况不甚明了,但因你提供的情报已经着手安排调查。” “小心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主任陆言,此人不好对付。” “组织心中有数。” “冰城工作目前受影响大吗?”池砚舟觉得此次成员牺牲众多,且负责撤离任务的成员不得再返回冰城,只怕对整体情报工作影响不小。 提及此事宁素商无奈点头:“影响很大,尤其如今组织着重发展冰城情报工作,冰城在整个远东地区的重要性,都因全面战争的爆发而愈发明显。” “组织打算如何应对?” “特委、市委方面会抽调人手补足空缺,且着重培养更为专业的技术性人才,也同苏方多紧密合作培养学员,争取早日在冰城打开局面。” 其实组织此前在冰城乃至整个东北的情报工作,都发展的很不错,若非遭遇几次灭顶之灾,岂会如此捉襟见肘。 故而现在更为需要,专业的技术性人才。 对组织工作的整体方向二人仅是讨论两句,后宁素商问道:“金恩照想你一起加入保安局?” “没错,组织方面怎么看待这个问题?” “保安局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且就算你加入仅是边缘人物无法探查太多情报,可此身份却对你的潜伏工作起到一定保护作用,组织支持你打入保安局内。” 就这件事情其实很好选择。 弊端不必讲太多,无非是容易暴露。 但潜伏工作要的是情报、价值。 “若组织同意,我后续就会通过金恩照想办法打入保安局。” “风险问题你应当清楚我就不再赘述,总之日后工作更要如履薄冰。” “我明白。” 与虎谋皮。 保安局同样也是危险来源。 再者此决定被盛怀安知晓,同样不利。 因此这是一次取舍。 组织同池砚舟都认为加入好处更多,所以选择承担一定的风险。 将积攒的事情讨论结束,宁素商这里提到:“目前组织处有一个暗杀任务,想你带伤收集一些情报信息。” “暗杀目标是?” “接近许咸英的人。” “祁敦!” “正是此人。” 识破许咸英身份后,她坦白内容之中首次出现祁敦名字。 组织经过调查得知,此人乃是盛怀安的密侦暗探。 祁敦土生土长的冰城人,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早些年赶上俄国人修建铁路,做劳工赚钱。 他爷爷年轻时因工伤被砸断双腿,家中顶梁柱轰然倒塌。 无奈之际只能卖饭养家糊口。 劳工却都可怜其处境,便都愿意照顾他生意。 加之饭菜物美价廉生意很好。 但仅干了一年便遭人眼红,被驱离铁路施工地,卖饭生意被旁人接手。 原以为换个地方还能东山再起。 可谁知全靠工友帮衬,换了地方饭菜虽还是物美价廉,却无人问津。 抢了生意的关系户也是如此。 毕竟劳苦大众又有几个舍得花钱。 后祁敦的爷爷用一年多积攒下来的辛苦钱,给他父亲送进烟厂学习。 也算孤注一掷。 没成想他父亲也争气,在烟厂表现不错,从学徒入职成工人。 慢慢成为技术要员。 到祁敦这里家中长辈都明白读书的重要性,所以送他从小去私塾后进入学校内学习。 但他却不如自己爷爷坚韧不拔,更不如自己父亲吃苦耐劳。 中学因作风问题被开除学籍。 烟厂因日俄早年经济斗争,致使落败。 积攒家底被祁敦挥霍一空。 爷爷患病无钱治疗撒手人寰,父亲去别的烟厂做普通工人维持家用。 宁素商继续讲述:“祁敦从学校出来后被安排过诸多工作,却都难以长久,晃晃荡荡十几年也到了三十多岁,仍然一事无成。 于是选择成为日伪的密侦暗探,依靠情报换取高额报酬,因他长相不错且学历在暗探之中算是很高的,所以被盛怀安选中执行接近许咸英的任务。” “组织想我收集祁敦资料?” “祁敦资料组织方面已经掌握,现在只是较为担心祁敦是否会是诱饵,想你在警察厅特务股内帮忙判断一下。” 暗杀祁敦其实不难。 可却担心盛怀安用此人做诱饵。 因此行动前需要调查清楚,好做万全准备,免得遭遇措手不及的情况。 第二百八十章 旁敲侧击 暗杀。 锄奸。 势在必行。 此次日伪所用计策阴险狡诈,布局之久足见耐心。 手段骇人听闻,毫无人性。 任务负责人祁敦组织自是要绳之以法,若留其苟活于世,孩子出生后又当如何自处。 许咸英身孕期间若念及祁敦之情,再陷迷途泥沼又该作何处理。 暗杀祁敦亦是表达态度。 日伪密侦暗探切莫觉得投靠敌人,便能高枕无忧。 此番问题在于若组织有不得不暗杀之理由,盛怀安定也会知晓关键,故意放祁敦做诱饵守株待兔。 组织便会面临损失。 冰城特委杜绝一切不必要的损失,尤其此刻斗争环境艰苦。 池砚舟虽有伤在身不便执行任务,却可在特务股内进行观察,看能否发现警员埋伏的蛛丝马迹。 明白任务内容后,池砚舟问道:“祁敦如今身居何处?” “东窗事发他深感危机寻求庇护,盛怀安令他住在省公署街宾馆内,且安排两名便衣警员暗中保护。” 祁敦心知危险寻求保护很好理解。 再者已经不方便居住家中,所住之地鱼龙混杂更为危险,加之也恐给家中亲友带来无妄之灾。 省公署街距离警察厅很近。 警察厅门前是山街,跨过山街向南,穿行出去第一个路口就到省公署街。 安排此处,保护得当。 另有便衣警员暗中相随,看似并没有将其当做诱饵的意图。 可特委、市委成员不敢疏忽大意。 “组织调查宾馆情况可曾有发现?”池砚舟想了解一下,组织前期准备工作情况。 “省公署街房屋众多,祁敦贪生怕死不敢随意露面走动,偶尔送饭吃腻了会出来吃饭,活动范围极其有限,因此沿途房屋之内是否有警员暗中埋伏,组织成员很难查明。” “明白,我会通过别的线索进行判断。” “安全范围内进行便可。” “是。” 今日从地德里离开前,宁素商叮嘱他照顾好身体。 池砚舟义无反顾踏入宁安街房间,她便知道对方的成长速度极为惊人。 从没有对敌作战经验,到一名合格的地下情报工作者,所用时间很短。 宁素商不希望池砚舟仅是昙花一现。 更不愿再承受,与同志阴阳两隔之苦。 踏月而归池砚舟见徐南钦父女在客厅闲聊,看其回来徐妙清才准备开饭。 坐在饭桌上徐南钦说道:“诊所药品购置的还算顺利,虽有些药物暂时没有却也不影响开业,暂定七天之后开门营业。” “恭喜伯父。” “我到时可能人在新京。”徐妙清同样是这几日便要启程。 “简单开门营业便可。”徐南钦之前就说过,没有仪式之类。 池砚舟好奇询问:“诊所名称定下了吗?” “韩医生诊所。” 简简单单,直切主题。 “诊所内医护人员可曾寻到?” 韩医生负责坐诊。 打针、输液、抓药等工作定也需要有人负责。 “燕股长说他同医科大学内的裴校长关系不错,可让我们联系挑选实习生。” 医科大学专业学生,能力自然有保障。 再者物美价廉。 又可给学生提供实习的机会,算是双赢。 虽说找一个富有经验的医护人员更佳,却没必要。 韩医生也想自己培养。 吃过饭便回房休息,徐妙清口中提及:“舒主任得知你出院想前来看望,但我告知他你已经去警察厅报到复工,他就想约你晚上吃饭。” “什么时间?” “他说看你身体状态。” “转告他明日晚上在省公署街吃饭。” “好。” 有伤在身,就近选择饭店没什么问题。 最近的是山街不假,可首先山街上没什么饭店。 其次山街警员来来往往,私下约人吃饭不想被看到情有可原。 实则池砚舟是想要去省公署街暗中做观察,看能否发现蛛丝马迹。 毕竟特务股警员池砚舟更为熟悉,指不定可以发现踪迹。 依然还是在香软床榻上入眠。 第二日赶赴警察厅特务股,同样枯耗时间。 池砚舟心里却有正事。 暗中观察特务股警员数量,力求发现线索。 只是特务股警员并非每日都要坐班,多项任务需出外勤,导致观察较难有收获。 恰逢金恩照今日同样闲来无事。 闲聊期间池砚舟说道:“之前新阳区搜查许咸英是队长您带队负责,可当时明明红党冰城外围组织成员名单股长已经掌握,为何不安排我们负责监视红党外围组织成员,反倒让我们假模假式的搜查。” 有关此问题金恩照早就想过不知几遍。 答案显而易见。 盛怀安不再相信金恩照的能力,故而任务交给其他小队负责。 现在听池砚舟主动谈起此事,金恩照打开话匣:“此前刁骏雄带队负责监视任务。” 刁骏雄与金恩照一样,同为特务股队长。 年纪比金恩照大五六岁。 此人早前就是警员,后随警察厅一起投靠日伪。 能力中规中矩,但资历够老。 “先前任务之中,刁队长没能发现红党真正意图,股长可曾说什么?” “应该没有。” 金恩照没听到这方面的消息。 毕竟许咸英叛变已经超出盛怀安的预料,因此你再批评刁骏雄没意义。 “队长已经清闲多日,刁骏雄队长不知是否情况一样。” 金恩照能明白池砚舟的意思,他执行任务没有任何失误,反而是因为保密导致他们险些丧命。 反倒他却没有被安排新的任务。 刁骏雄负责监视工作,虽过程没有出现重大失误,可红党意图你确实没有判断出来,这几日在股内还经常不见其人,莫不是又有任务? 那这盛怀安对金恩照的态度到底如何? “所以我们也要未雨绸缪。”金恩照暗指加入中央保安局一事。 实则池砚舟是想要通过金恩照,探查刁骏雄的任务。 是否暗中保护祁敦,埋伏前来锄奸的组织人员。 “刁骏雄队长的能力必然不如队长您,不然上面怎么会联系您,而不是联系他呢?” “慎言。”在厅内谈论此事,金恩照也担心隔墙有耳。彡彡訁凊 池砚舟示意自己明白,继续问道:“刁队长莫非又有新任务?” 此事不怪池砚舟关心,金恩照自己都留意过。 于是说道:“听闻是有任务负责。” “股长又将何种重要任务交给他。” “听说是出城协助当地警察署,调查抓捕反满抗日分子。” 出城? 并非保护祁敦! 但这个信息,池砚舟现在只能暂且相信。 金恩照心里烦闷,他作为盛怀安心腹,危险任务应当刁骏雄负责。 易立功的监视盯梢任务,给他负责才对。 可这次却截然相反。 加之刁骏雄任务出事后,立马又有新工作。 金恩照死里逃生,干的都是脏活累活,反倒清闲下来。 说好听点是看他劫后余生,让其缓缓。 说白了不就是认为能力有所欠缺。 金恩照心里愤愤不平,之前自己立的功劳,难道是假的? 烦闷之余他离开警察厅出门带队盘查,看能否有所发现。 池砚舟从金恩照这里打听到的消息,好似祁敦确实无人理会,却也不敢笃定。 晚上收工前去省公署街赴约,借着同舒胜吃饭之机会,再行调查一番。 看能不能有新的线索。 毕竟这些情报对组织行动至关重要,若落入敌人陷阱之内,则会造成损失。 且暗杀失败,更会助长叛徒的嚣张气焰。 因此池砚舟对待任务异常认真,想要拿到最准确的情报,哪怕警察厅暗中有所埋伏,若能将其埋伏情况尽数掌握。 在警员眼皮底下将祁敦除掉。 效果则更好! 第二百八十一章 破财免灾 南岗区省公署街上,有一家馆子名气还算不错。 主营本地菜。 门前随大流请了两名女侍应生进行揽客招待,年轻貌美。 冰城此类营销手段前几年便兴起,一时间风靡。 大饭店却不屑于此。 招牌、口碑永远是硬道理。 饭店位置距离祁敦所居住旅馆不远,算是斜对面。 目测大概百米不到。 池砚舟从旅馆门前路过,见其客人络绎不绝。 冰城地理位置特殊,每日人流量极大。 未多观察来至饭店,舒胜早就在此等候。 “让舒主任久等。” “我也刚到不久。” 二人一同进入饭店内,前往二楼包间之中,池砚舟临窗而坐。 目光可视旅店情况。 “池警官感觉这几日身体如何?” “并无大碍。” “可有忌口?” “舒主任随便点菜,没有忌口。” 点菜之后便是闲聊,等吃饭期间舒胜说道:“今日请池警官吃饭,其实另有一事相商。” 池砚舟便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 同意见面无非是想观察旅馆情况,顺势而为。 故而此刻说道:“在下住院期间舒主任百忙之中抽空赶来,另送补品若干情真意切,在下一直觉得无以为报,昨日听闻舒主任想见面我便猜到或是有事,所以哪怕身体仍有不适毅然决定赴约。 请舒主任但讲无妨,只要能办到,绝不推辞。” 场面话池砚舟也讲的漂亮。 先是感谢,后凸显自己带伤前来的诚意。 但重点在于若是事情超出能力范围之内,就不要怪我无能为力。 “若非事情紧急,为兄也不愿这时候打搅你。” “何事?” “新京满清遗老之事我不多言你也清楚,慎鸿畅死在冰城后新京也杀了些人,看似如今风平浪静但为兄我得罪了不少人。” “舒主任人在冰城又有何惧?” “冤家宜解不宜结。” “左右逢源?” “哥哥我实在不敢想什么左右逢源的事情,只要不被惦记便感谢保佑。” “舒主任究竟是想?” “破财免灾!” “破财免灾?” 舒胜压低声音说道:“新京满清遗老方面有人牵线搭桥,我拿出态度则能往事一笔勾销。” “这借钱在下实在是有心无力。” “不是借钱。” “继续。” “哥哥我现在根本不敢踏足新京你也明白,所以这钱需有人送去,但你也知道数额不会小,劳烦旁人跑一趟我实在难以心安。” 这世道乱。 钱财便被无限放大。 巨款交给旁人之手寝食难安,对方捐款逃跑你作何处理? 再者若对方将钱贿赂给日伪高官帮自己铺路,你还能要回? 舒胜担忧,不无道理。 “打算让我妻子带去新京?”池砚舟听到此处,如何还能不知其言外之意。 “池警官聪慧过人。” “就不怕我们贪墨这笔巨款?” “实话讲哥哥也怕,找你前更是左右思量,最后愿意赌上一赌。” 其实池砚舟明白。 让自己帮忙舒胜首先能有后续。 假若池砚舟贪墨经费,舒胜可状告盛怀安。 舒胜宁愿这个钱最后进入盛怀安口袋,也不会便宜池砚舟。 再者到时他可能虚报金额,钱财数额翻倍告知。 池砚舟要么自己凑钱给盛怀安,要么就被盛怀安怀疑私藏。 都是麻烦! 其次池砚舟在慎鸿畅一事上亦有牵连,此番舒胜主动破财免灾,也能帮池砚舟将微弱隐患清除。m.33qxs.m 若让满清遗老得知他横插一脚。 那之前不将他惦记在心上,之后则就不一定。 因此舒胜最后选择池砚舟,其实深思熟虑的异常清楚。 帮忙,你亦有好处。 贪墨,你则招惹麻烦。 见状池砚舟点头说道:“举手之劳,舒主任放心便是。” 这忙确实不好推辞。 再者这钱着实黑不掉,就算黑掉也尽数要入盛怀安的口袋。 池砚舟何苦来哉。 还不如将暗中遗留微小隐患清除。 有人主动出这笔钱消除隐患,池砚舟自然支持。 “多谢池警官。” “舒主任客气,只是在下好奇怎么不去银行汇款呢?” “金条。” “原来如此。” “四根!” “小的?” “大的!” 池砚舟猜到是笔巨款。 却没想到居然是四根大黄鱼。 难怪舒胜担心有人见财起意。 且就算是金条送去银行恐怕都要惹人瞩目,不怪他想找人携带。 只是这舒胜不过教务主任,岂能有如此丰厚的家底。 再说观他模样,好似还没有伤筋动骨。 这些年舒胜黑钱没少捞。 说句丧心病狂都不为过。 但在池砚舟面前舒胜没有任何不好意思,若说捞黑钱谁能比得过警察厅。 只是说基层警员机会少罢了。 其实舒胜也肉疼得紧,虽不是伤筋动骨却也没了大半家财。 且郑良哲管理学校他再无手段敛财,这钱只会越来越少。 可与自身性命相比,要懂得取舍。 商谈结束舒胜言后续会将金条送来,徐妙清随冰城学校队伍一同出发,路上安全不必担心遭遇不测。 池砚舟目光微微一凝,祁敦身影由旅馆内出来。 随即朝着不远处的饭馆走去。 后有两人尾随,可见是特务股安排暗中保护的警员。 祁敦所去饭店并非池砚舟所在,虽这家更为有名但他多日在此,这家饭店只怕早就已经来过。 今日便换一家。 后继续观察街面情况,未见警员踪迹。 街道两旁房屋之内,亮灯的不在少数。 较难判断其内是否有警员埋伏。 祁敦安顿住处的位置,以及警员对其的保护。 加上他活动范围的缩小。 其实无处不是告知组织,特务股保护祁敦的决心。 不愿他被锄奸,给特务股带来影响。 可盛怀安此人心思难猜。 若对祁敦不管不顾组织必是不会轻易出手,担心其内有诈。 保护到位,组织反而会觉得没有问题。 心理博弈便是如此。 盛怀安或许就选择正常保护,你若是动手暗杀,我则将计就计。 你若不敢前来暗杀,那我其实保护住祁敦性命,让旁人也知道特务股的能力。 投靠特务股,不必担心暗杀。 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池砚舟心中更加倾向,祁敦是诱饵。 但这个诱饵与其他诱饵不同的则是,他不会散发诱人的味道。 却让你忍不住想要出手。 就在他心中思索之际,祁敦已经从饭店内出来。 独自一人吃饭自是高效。 只是他却没有立马回旅馆内,在一处酒馆外驻足。 祁敦此人作风问题严重,喜爱之物一目了然。 已经多日囚困难耐,此番想要进去潇洒。 且他没有太过犹豫,直接迈步进入。 从这个细节上池砚舟做出判断,警察厅有埋伏。 之前他是大概率认为有。 但此刻基本上可以确定。 因为暗中负责保护祁敦的警员没有任何反应,这个反应不是指行为上。 而是眼神。 警员跟随祁敦进入酒馆负责保护。 但是警员负责保护任务时,最忌讳目标人物四处乱逛,尤其是酒馆之类的场所。 看到目标人物进去能劝阻的会直接劝阻。 若不能劝阻的也会面露不喜神色。 毕竟目标人物给出可趁之机,敌人就有极大概率出手。 那么警员就要冲锋陷阵,则有可能为保护目标人物而死或负伤。 谁愿意? 可这两名警员的眼神却没有丝毫变化,为何? 答案显而易见。 祁敦进入酒馆并非寂寞难耐,恐怕也是特务股设计之内的,多日之后表现出放松警惕,是给组织认为等到动手的好时机。 只怕警员早就埋伏到位。 祁敦在看似严密的保护之下,因自身爱好问题露出破绽。 看似一切合理,实则全是算计。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临时起意 保护。 懈怠。 放松警惕。 欲望驱使。 每一步都精心算计,不露声色。 润物细无声! 未见大开大合,却步步为营。 可见盛怀安此番并非一定要让祁敦做诱饵,保护其安全令组织无法锄奸,造成影响亦可。 前来暗杀需付出代价。 选择按兵不动,舆论上日伪自胜一筹。 此刻反倒让组织左右为难,不好取舍。 只是心中细细想来池砚舟又觉今日或是机会,按照宁素商提供情报可知,祁敦每日行踪范围固定。 今日应是首次进入酒馆,向外透露松懈信号。 信号释放出后应由负责收集祁敦情报的红党成员,汇报红党冰城市委等待命令安排。 最快时间上推测也该是下次祁敦放松之时,红党行动组成员出手暗杀。 故而警员、祁敦会认为今日安全。 心有松懈,许能找到机会。 可组织成员收到的命令是收集情报,而非行动。 今天自然不会轻举妄动。 但今日过后池砚舟会和组织汇报消息,告知特务股警员暗中埋伏,需暂且放弃锄奸计划。 便宣告暗杀任务暂时失败。 祁敦引起组织多名同志牺牲,池砚舟岂能甘心。 舒胜不知他心中所想,边吃边聊:“听说池警官此番受伤另有隐情。” 此事看来风言风语流传不小,对方在学校内都能听闻。 “不提也罢。”有关这件事情,他自然不愿多言。 见状舒胜也知难满足好奇心,却能理解。 宽慰说道:“池警官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且行且看。” “舒主任想让妙清携带金条自是对我等信任,随冰城各校成员一同出发不必心忧匪患,可若遭遇警员、宪兵等搜查又当如何应对?”池砚舟突然提出一个新的问题。 舒胜此前也想过,顺势开口回答:“有冰城学校身份,加之人员众多,就算搜查到金条,应当也不会遭遇麻烦。” 闻言池砚舟却说道:“多事之秋。” “池警官的意思是?” “财帛动人心,警员、宪兵等人我想舒主任应当略有耳闻,若真被黄金迷了眼,只怕会铤而走险。” “当着冰城数十名教职员工的面?” “若认为大量财产,有给反满抗日组织护送经费之嫌呢?” 舒胜脸色也跟着一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真若眼红,巧立罪名! 见舒胜思绪担忧,池砚舟趁热打铁道:“到时调查一段时间自然能还我妻子清白,可金条是否会归还则难讲,且就算归还是否还是金条,犹未可知。” 还给你四条黄铜。 说当日搜查走的便是此物。 此刻查明不是黄金,才认定你并非为反满抗日组织护送经费。 你非要说是金条? 那就关押继续查!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舒胜一脸难色道:“这可如何是好。” 新京方面催着要金条帮忙平事,徐妙清随队出发去新京开会是不可多得的机会,但听池砚舟所言确实仍有不妥之处。 时不待我。 他岂能不急。 见状池砚舟说道:“舒主任待我以诚,在下也不可袖手旁观,现有一个办法。” “请讲。” “新京方面与舒主任应当有书信、电报往来。” “确有。” “其内可曾提及金条一事?” “都是暗指,并未言明。” 听得此言池砚舟叹了口气,无奈摇头:“我本以为会有证据可以证明,金条并非为反满抗日组织护送经费,是要去新京交给政府内人员,将这些证据随金条一同携带,面对警员、宪兵搜查时则能不予理会。” 舒胜急忙说道:“虽然没有明确指出,可字里行间显而易见。” “四根金条不是小数目,我们不可粗心大意,没帮舒主任将隐患消除日后还能弥补,若四根金条不翼而飞,我事后又当该如何与兄长相处。 保险起见能否让我先看看书信往来内容,判断其是否可以作为证据证明金条用途,若感觉问题不大如此一来应当无碍,倘若还觉得危险则可以另想办法。” “劳烦池警官在此稍等片刻,我回去将书信拿来一观。”舒胜不愿拖延时间。 毕竟前去新京开会,也就这两日便会启程。 明日再见池砚舟发觉书信不够证明,另想办法又要耽误一日,他着实拖延不起。 “舒主任路上慢些。” “多谢。” 舒胜说罢便急忙离去。 池砚舟却望着下面酒馆若有所思。 他故意提出这个确实存在的问题,便是想要舒胜回家一趟,让他获得单独行动的时间。 毕竟他受伤在身。 舒胜今日又是有求与他。 自是不会让他跟着来回奔波。 预测并不存在问题,独处空间池砚舟如愿获得。 争取机会实则是想亲手暗杀祁敦,组织成员负责收集情报不会贸然出手,池砚舟却想抓住这次机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果断往往同样重要。 没有立马展开行动而是低头看了一眼腕表,见舒胜坐上人力车催促车夫快走,他心中默默判断。 此处距离舒胜住址并不远。 车夫全力拉车大概需要十八分钟。 往来书信舒胜自是收拾妥当,也无需寻找整理应取之即走,不会额外耽误时间。 回来时路面稍有倾斜,可能速度略有提升。 十五分钟。 三十三分钟! 前十分钟池砚舟坐在包间内没有任何异动,在时间仅剩下二十三分钟时,他打开包间房门叫来伙计。 “先生有何吩咐?” “这道熏鱼味道独特食之可口,想再要一条打包带走。” “先生果然是会吃的行家,这道菜乃是本店师傅新研制的烹饪手法,与市面上寻常的熏鱼有所不同,只是制作时间可能要三十分钟左右,因为需提前腌制十分钟,加之复炸前要完全冷却。” “精益求精,慢工出细活,告诉师傅不用着急,务必做好。” “好嘞先生。” 伙计从二楼离开池砚舟观走廊无人,也从后楼梯下来。 从饭店后门走出。 身上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乃是饭店伙计打扮。 头上带着帽子,低头越过马路。 并未直接进入酒馆内。 而是向南进入龙江街。 等池砚舟再度回来省公署街时,身上衣物则又换成了普通棉衣。 是他从龙江街一家关门成衣店内窃取,另有棉帽戴在头上起到掩护作用。 后进入酒馆内。 偷偷看了一眼藏在衣袖内的腕表,时间还有十六分钟。 酒馆内目光随意扫视看到坐在角落的祁敦,自饮自斟。 眼神却在不同女性身体徘徊。 虽有心思但知道正事,没有乱来。 今日进入酒馆也是任务一环。 池砚舟继续观察发现,酒馆内除却两名跟随保护的警员外,可能暗中还有警员埋伏。 他不敢深入。 避免被发现身影。 好在现在乔装打扮身材臃肿,且面容遮挡得当,又未深入不会被发现。 池砚舟进入酒馆内是想找机会,如果有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若是没有则会默默退去。 果断却不冲动。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 祁敦却没有给池砚舟任何机会。 看了一眼手表还有十分钟时间,但池砚舟顶多只能再等五分钟。 再无机会便不会逗留。 就在这时祁敦起身打算前去洗手间,两名警员暗中跟随。 池砚舟也默默移动。 但他去的不是洗手间,而是不远处的配电房。 在祁敦进入洗手间的第一时间,池砚舟用衣服隔绝指纹,将电闸拉断。 酒馆内顿时一阵骚乱。 警员反应极快,担心祁敦安危,立马抹黑冲入洗手间。 池砚舟却默默离开。 电闸重新被送上,酒馆经理表示跳闸了,并无大碍。 让大家继续喝酒玩乐。 祁敦从洗手间出来也是心有余悸,方才的黑暗着实将他吓了一跳。 再无心思继续喝酒,去角落座位上将大衣穿好,叫来侍应生买单。 第二百八十三章 手刃锄奸 做日伪密侦暗探,提供情报换取高额报酬。 令祁敦乐此不疲。 被选中接近红党成员执行任务,他实则心中隐有抗拒。 在其看来太过危险! 无奈盛怀安给的着实太多。 利欲熏心祁敦铤而走险,计划顺利心中暗喜,可谁知许咸英这个女人居然迷途知返。 导致他的名字进入红党视野。 手握巨款尚且来不及挥霍便囚困于此,祁敦心中自有怨气。 无奈又不得不奢求特务股保护,仅能配合。 好在盛怀安对他保护还算得当,虽有示意他吸引红党成员,却并非不顾诱饵死活。 祁敦也想早日结束这项工作,好好花天酒地享受几日。 身有巨款却无从花费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今夜进入酒馆尚且是计划之中,因此当洗手间熄灯刹那,祁敦吓得心脏都快蹦出。 好在是虚惊一场。 但就算如此他也不愿继续等候,在这里明晃晃的惹人瞩目。 虽知保护得当,可若不慎被杀,又去何处说理。 警员见其要结账离开,面色为难却又不能上前阻止,显然今夜诱饵任务还未结束,祁敦便要罢工。 侍应生上前弯腰低头询问:“先生想要什么?” “结账。” “消费二十六元。” 祁敦今日也不过就喝了几杯酒罢了,消费却不低。 好在他现在财大气粗,随手扔出三十说道:“不用找了。” “谢谢先生。” 就在祁敦准备转身离开之际,突然酒馆内的灯光再次全部熄灭。 刹那间祁敦便感觉胸口一疼,嘴巴被手掌捂住难以发声,随着匕首在心脏搅动。 瞬时便没了声息。 将祁敦尸体放置在一旁沙发之上,池砚舟于黑暗中边走边脱掉身上服务人员的衣服,双手方才戴着侍应生的白色手套,不必担心留下指纹。 警员第一时间摸黑朝着祁敦而去。 池砚舟却已经换了衣服从酒馆内离开,低头快步走进龙江街。 衣服重新归还店铺,穿着饭店服务人员制服回来,后将制服原路放回,确定二楼走廊无人再悄步上来。 目光看到临走前夹在门缝内的发丝分毫未动,放心进入包间。 窗户前看到酒馆门前出来不少客人,却被从一旁楼上下来的便衣警员拦截,已经确认祁敦死亡。 且酒馆内的电闸被人为破坏导致短路烧毁,目前无法正常供电。 客人在黑暗之中失去耐心想要离开。 才导致门前乱作一团。 同时舒胜坐人力车也刚好停在饭店门前,池砚舟看了一眼腕表时间正好。 今日出手算临时起意。 其一当然是想要完成组织任务,震慑汉奸、日寇。 其二则是池砚舟主观意愿上想要手刃汉奸、日寇。 有关这点他不否认,看似冲动之举却是难得机会,至于是否会给他带来隐患? 自是早就考虑妥当。 舒胜推门进来问道:“酒馆前怎么乱糟糟的。” “我也刚听闻动静起身查看,还不太清楚。” “会不会又出事了?” “冰城哪日不出事?” “言之有理,先看这些书信是否有用。”舒胜并不关心旁人问题,自身麻烦先解决最好。 池砚舟认真翻看后说道:“有用,且只需舒主任明日书信一封从邮局先行寄出,内容表明金条要送去新京,争取确保万无一失。” 舒胜明白池砚舟的想法。 双重证据。 日后若遭遇麻烦,这封信由新京之人提供,亦可作为依据。 金钱交易则无需太过紧张。 实乃正常! 公之于众也无伤大雅。 这时店内伙计敲门,告知熏鱼已经打包好。 池砚舟笑着道:“打包一份熏鱼,想带回去给妻子尝尝。” “是我疏忽,如果不够再点几个菜。” “又让舒主任破费,已经够了。” “你帮我大忙这是应该的,何谈破费。” 舒胜结账,池砚舟拎着熏鱼。 书信他直接交给池砚舟带走,由徐妙清同金条一起带着去新京,路上好做证明。 站在饭店门前见酒馆门口依然喧闹,警员封锁酒馆不许任何人离开,客人自是不乐意。 池砚舟对舒胜道:“是警察厅特务股警员,我要去看看情况,舒主任且先行回去。” “池警官小心。”舒胜也知特务股之事自己掺和不得,便独自离开。 几步走到酒馆前,池砚舟对面前之人说道:“刁队长可需要协助?” 还说出城公干,显然故意放出错误信息。 刁骏雄此刻脸色很差,怒目而视。 听得声音回头见是池砚舟,嗓音粗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将手中打包熏鱼拎起示意:“饭店内吃饭出来,见刁队长在此,便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帮忙协助维持秩序,酒馆内的客人一个都不能放走。” “是。” 保护目标人物祁敦,死于酒馆内。 刁骏雄任务失败。 心中想要找到暗杀凶手将功补过,奈何警员人手较少。 池砚舟同为特务股警员,他自是要征用一下。 酒馆内客人面色焦急,七嘴八舌表示自己清白,警员却呵斥他们安静。 目前调查方案尚且没有。 祁敦死的太过突然,刁骏雄只能命人先修复酒馆内电路,后进行勘察。 在场人员目前不得离开。 与此同时这件事情已经电话通知盛怀安,因距离警察厅不远,此刻盛怀安已经带人到场。 刁骏雄上前说道:“股长。” “祁敦死了?” “当场死亡,不存在抢救机会。” “目前有发现吗?” “应该是当时靠近祁敦的服务生出手杀人,但衣服被扔在地上,此刻不知是否混在客人之内。” 盛怀安目光望向客人。 却第一时间看到一手拎着熏鱼,一手推搡客人维持秩序,又因背后有伤不敢用力,摸样倒也滑稽。 “池砚舟怎么在这里?”盛怀安对刁骏雄问道。 “他说在附近吃饭,见这里有动静前来帮忙。” “叫他过来。” “是。” 池砚舟很快被叫到盛怀安面前,他问道:“股长您找我?” “你在附近吃饭?” “就这家酒楼。”池砚舟用手一指,距离并不远。 “和谁?” “舒胜。” “叙旧?” “说是关心一下属下的伤情。” 盛怀安其实现在并没有怀疑池砚舟。 为何? 生性多疑是不假。 可又不是神经质。 池砚舟在盛怀安处没有疑点,且又差点被红党设计的爆炸陷阱给炸死。 医院内住了多日。 他帮红党杀人? 你可以怀疑,但不能毫无根据疑神疑鬼。 可是就算盛怀安现在不怀疑池砚舟,却还是认为他出现在这里比较凑巧,因此要调查一番。 这个调查不是证明你有问题。 而是要证明你没有问题。 盛怀安的严谨之处便在于此。 我不怀疑你,我一样要调查你。 盛怀安命令新带来的警员协助控制客人,同时对刁骏雄说道:“电路修复好之后让人全部进入酒馆内,暂且看押等候调查。” “是。” 后盛怀安对池砚舟说道:“带我去你吃饭的地方看看。” “股长请。” 同他一路进入饭店包间。 桌子伙计都还没来得及收拾,在饭店门前看热闹。 盛怀安站在窗户处望着不远处的酒馆,对池砚舟问道:“这里视野很不错,你可曾见到可疑之人。” “属下没太注意楼下情况,等酒馆门前人群聚集时才意识到问题。”池砚舟是来吃饭的,又不知道祁敦在这里。 “你下班从厅内过来,吃饭应该不会吃到现在,这饭菜怕是早就凉了。” 面对这句话池砚舟欲言又止。 盛怀安笑着问道:“和舒胜商谈一事,不方便告诉我?” “股长询问自然方便。”池砚舟其实很明白,盛怀安需要知道他今日做了什么。 你也不必装傻充愣。 特务股行事风格作为警员岂能不了解。 也不必觉得盛怀安好似怀疑针对你,今日换谁来都是这般,就是金恩照同样要讲明白今夜做过什么。 第二百八十四章 电箱何在 自证! 警察厅警员时常都有自证环节。 任务出现问题,各科各股进行相关人员自证实属正常。 例如此前监视红党撤离一事,刁骏雄所携带警员便在事发后接受问询。 因此池砚舟此刻面色如常。 并未觉得心虚或是被不信任。 邀请盛怀安换了一处干净的包间,池砚舟才开始讲述。 方才房间内杯盘狼藉,不宜交谈。 “昨日属下回到家中,得知舒胜约我今日见面。” 池砚舟第一句便将时间点明,并非我要求今日吃饭,而是舒胜。 虽徐妙清转告舒胜原话乃是看池砚舟何时方便,但其实言外之意便是今夜。 时间对舒胜而言很紧张。 加之知道池砚舟受伤不会参加厅内任务,默认便是今晚。 到时盛怀安询问舒胜,答应也不会有出入。 时间是舒胜临时告知,祁敦进入酒馆展现松懈同样是盛怀安今日授意。 显然舒胜难未卜先知。 你若说今夜池砚舟为杀人而来,便已经说不通。 同时他继续讲述:“舒胜因慎鸿畅一事……” 听完池砚舟口中话语,盛怀安确实没有料到。 “可知新京那人是谁?” “这是往来书信。” 盛怀安着手一看便一清二楚,新京之人分量确实足够。 四根大黄鱼倒也算配得上。 他对此没有额外想法,避免节外生枝。 “舒胜返回家中取书信时,你便在饭店内等候?”盛怀安再问。 “是。” “没有离开?” “让伙计帮忙打包一份熏鱼。”熏鱼就提在手里,盛怀安自然得见。 询问清楚后他让池砚舟下去协助调查,令刁骏雄上来。 老实下楼维持秩序,通知刁骏雄去饭店。 “股长。” “暗中负责埋伏的警员,可曾看到池砚舟进入饭店?” “属下还没来得及询问。”刁骏雄急于找寻杀死祁敦的凶手,没过多关注池砚舟。 “叫负责监视的警员上来。” 刁骏雄直接站在窗户口大喊一声,便有一名警员疾步跑来。 “股长、队长。” “你今晚是否看到池砚舟进入饭店?”刁骏雄直接问道。 “属下有看到。” “什么时间?”盛怀安接着询问。 “警察厅收工不久。” “有没有中途见其出去过?” “没有,反倒在门前同他一起进入饭店的人,中途坐人力车离开。” “你下去,叫店内伙计上来。” “是。” 很快伙计小心进入房间,面对询问老实作答。 后得令离开时走的飞快。 刁骏雄看着楼下池砚舟道:“股长怀疑池砚舟?” “例行调查。” “警员不曾看到他离开饭店,且点菜后二十五分钟伙计前来告知打包妥当,当时池砚舟就在包间内。 伙计同样见舒胜已经回来,说明池砚舟连二十五分钟的时间都没有,想设计杀人只怕很难。” “确实难度很高。” “再者今夜祁敦行动轨迹有变是临时起意,池砚舟来此处吃饭更是舒胜决定,他就算是红党分子,红党市委也不可能给他下达暗杀任务。”刁骏雄说的非常笃定。 伤员! 执行暗杀任务? 你听听这合理吗? 刁骏雄继续说道:“再者此次池砚舟遭遇红党爆炸袭击,听前去医院照顾的警员回来说险些丧命,他与红党应该毫无联系。” 池砚舟今夜为什么敢动手。 便因如此! 你听刁骏雄说的话,句句在理。 首先池砚舟受伤就不可能执行暗杀任务,其次他差点死在红党手里。 再者时间紧张! “那你认为祁敦今夜如何被杀?”盛怀安不是一定要和人唱反调,诸多证据摆在眼前,你若非要怀疑显得哗众取宠。 刁骏雄正色分析道:“属下根据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推断认为,红党行动组成员接到暗杀祁敦的命令后,便隐藏身形在旅馆附近寻求机会。 今日得见祁敦进入酒馆认为时机成熟,便潜入酒馆内先行将电闸拉断,造成跳闸假象引起祁敦警觉,便不想继续执行诱饵任务,决定回旅店休息。 红党暗杀成员趁机假扮酒馆服务人员,借此接近祁敦,同时利用第一次断电在电闸处暗做手脚,后重新通电不久造成短路烧毁电线,以至于再次停电陷入一片漆黑,把握机会暗杀祁敦后撤离。” 听警员讲述以及电闸处发现烧焦情况。 刁骏雄的推断并没有问题。 “你认为凶手已经撤离?” “虽警员反应速度极快,且第一时间封锁酒馆,但属下认为对方事成之后定是立即脱身,应当要比我们快一线。”刁骏雄刚才就已经在楼下对酒馆客人进行搜查,没有发现可疑之人。 盛怀安起身说道:“下去看看。” 祁敦生死他并不在乎。 只是保护之下还被红党锄奸,确实颜面不好看。 但此前盛怀安更是抓捕、击毙红党成员数十名,影响力自是不小。 仅凭外人看,他盛怀安占尽上风。 倒不是说不能接受红党在眼皮底下暗杀祁敦成功,而是太过轻而易举。 警员尚未反应过来,对方已经事了拂衣去。 哪怕发现踪迹开枪追捕,最后被对方跑掉,盛怀安都更加好接受。 看来需要给特务股的警员好好开开会。 来到酒馆门前盛怀安对池砚舟说道:“跟着进来看看。” “是。” 电路目前还未修好,其内一片漆黑。 池砚舟身上自是没有手电筒。 盛怀安站在入口处说道:“配电箱负责维修警员有手电筒,你去取一个过来。” “是。”池砚舟黑暗之中高声答应。 可却没有挪动脚步,而是问道:“配电箱在何处?” 听到这句回答,盛怀安内心深处怀疑终于散去。 昏暗中池砚舟背后隐有汗水渗出。 盛怀安让其去配电箱拿手电筒,他其实并未有意识不对,可就在迈步之时突然醒悟。 都不怀疑他。 处处证明他清白。 却还是不经意间给了一个致命的试探。 若是方才池砚舟摸黑前往配电箱,只怕此刻已经被警员抓捕。 就算你解释之前来过这家酒馆,那也要看有没有人相信。 “前面左转。”盛怀安说道。 池砚舟慢慢前进,好似自己对这里的构造极为不熟悉,稍有磕碰才拿到手电筒。 回来接盛怀安口中道:“股长您小心些。” “伤势如何?” “多谢股长关心,已经没有大碍。” “今夜本应该让你早些回去休息,但念及你工作经验少,留你参与调查好学习进步。” “股长用心良苦属下心中明白,多谢股长培养心意,属下定好好学习力求进步,些许伤势不值一提。” 口中说的感恩。 实则池砚舟如今对盛怀安防备有加。 离开饭店时,他明明感觉盛怀安已经不再怀疑他。 甚至于盛怀安从头到尾给他的感觉,就压根不是怀疑。 只是简单的询问。 对舒胜的兴趣,都远超对池砚舟的怀疑。33qxs.m 可恰恰就是在你放松警惕之际,冷不丁的一句随口之言,却是最凶险的存在。 说实在的。 池砚舟如今根本就分不清,盛怀安是对自己怀疑才如此试探。 还仅仅只是顺手为之。 可不管哪一种,都证明此人极其可怕。 若是怀疑。 盛怀安的直觉惊人。 若是顺手为之。 他的习惯骇人。 接下来盛怀安没有再说什么,而是仔细搜查现场。 随即电路修复灯火通明,更加方便全面勘察。 细节观察结束与刁骏雄所言出入不大,且看祁敦尸体匕首直入心脏,还有搅动伤痕。 刁骏雄蹲在尸体前道:“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手,黑暗中能将匕首准确无误刺入祁敦心脏,一击毙命非一般人可以做到。” 经验丰富? 池砚舟显然算不上! 第二百八十五章 告一段落 经验丰富! 如此暗杀锄奸任务,红党市委方面自是不会交给新人负责,经验老道是必备条件。 再看凶器。 刁骏雄表示:“酒馆内的普通水果刀。” “避开把手部位将凶器带回厅内,看是否能提取出指纹。” 新京国务院下与治安部平级设立有指纹管理局,哪怕目前无对比目标也可先提取封存,留待日后使用。 凶手假扮服务人员未露真容,不利于辨认。 盛怀安目前认为红党方面自是明白他暗度陈仓,却派出一位暗杀经验十足的人员负责任务,其要求便是在警员保护、埋伏之下除掉祁敦。 显而易见对方做到。 此人能力盛怀安心中暗赞,先是断电导致虚惊一场,令祁敦想回旅店休息。 靠近祁敦等待再次断电出手杀人。 算计到位。 根据维修电路的师傅讲,电线被剥离绝缘隔热胶层,且裸露铜线部分紧紧贴合在电闸连接处,导致通电不久便烧毁断电。 时间把控的恰到好处。 祁敦临时进入酒馆释放松懈信号,对方临时决定动手杀人,却计划周密完善。 祁敦死的不冤! “通知他家里人收尸,同时去旅店内将其行李取回。” “是。” 行李内尚有祁敦还未消费的巨款。 此刻“物归原主”。 当时由科内申请任务经费交给祁敦。 如今收回落入盛怀安口袋。 酒馆内客人依次排查确实没有可疑人员,且都不曾注意凶手,最后全部放行。 池砚舟没去看祁敦家中来人收尸的场面。 隐隐听到哭声。 却不觉得同情。 祁敦一人害死多少抗日反满志士,死不足惜。 跟随盛怀安回到厅内,刁骏雄处理后续遗留问题,至于搜捕凶手一事,都知可能性不大。 池砚舟则进入股长办公室内。 “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盛怀安想听听他的见解。 “属下认为保护工作中,其实不应该主动露出破绽。” “没有破绽如何引诱鱼儿上钩?” “若有破绽,则可能竹篮打水。” 盛怀安冷面上浮现笑意道:“破绽是否存在,取决于诱饵的价值。” 保护目标是祁敦之流。 自是可以引诱鱼儿上钩。 若换成日伪高官。 必要保护得当,固若金汤! “属下受教。” “这熏鱼怕是已经凉透。” “回去热上一热,美味如初。” “如初?” “是。” 盛怀安今日笑容倒是多过往日,挥手示意池砚舟收工。 有关舒胜与满清遗老等问题,他不去管。 池砚舟愿意帮忙他能理解,毕竟慎鸿畅是在呼兰县被扣上通敌罪名,当事人正是池砚舟。 能消除隐患何乐不为。 所谓熏鱼冷热问题。 暗指红党爆炸一事。 人心! 池砚舟可不敢言自己心寒。 由警察厅内离开回家,并没有前去地德里送情报,祁敦死亡一事组织定然已经知晓。 省公署街负责收集情报的同志,早就将消息汇报。 不必专程跑一趟,等下次必要时一同告知即可。 回到家中徐妙清父女已经吃过饭,熏鱼便明日再说,随手放在厨房。 后在房间内,池砚舟将舒胜求助一事告知。 徐妙清对此表示同意,毕竟对池砚舟也有帮助。 至于窃取这笔钱,两人都没这个想法。 会惹出诸多麻烦,且黄金最后还不能落在他们手中,搞不好警察厅还要来抄家。 大可不必节外生枝! 徐妙清心中暗想此番自己前去新京,当真是有够忙的。 休息一夜起来,早上张婶便将熏鱼给热了热。 吃过饭各自出门工作,池砚舟刚到警察厅见金恩照,就神秘上前道:“队长可曾听闻昨夜之事?” “过来时听了只言片语,刚准备打听一下。” “刁队长压根就没有离开冰城。” “详细讲讲。”金恩照见池砚舟好似知晓,便也不必再去打听。 他同金恩照移步到偏僻角落,后低声说道:“刁队长负责保护祁敦,暗做诱饵……” 听罢完整讲述,金恩照心头一喜。 不让自己参与任务交给刁骏雄负责,这不照样屡次表现不佳。 “你怎知道的如此清楚?” “属下昨夜恰逢同舒胜……” “股长试探你?” 池砚舟情绪失落,眼神暗淡:“属下差点丧命红党爆炸之中,现在背后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却难得信任。” 此等心情,金恩照感同身受。 抬手拍了拍他肩膀道:“不急。” 见其神色肯定,池砚舟认为他与中央保安局的接触,恐怕进展不错。 是否已经正式加入,目前不好判断。 至于说等他站稳脚跟再帮池砚舟引荐,又不知要等到何时。 不过此事目前倒是不急。 也急不得。 早上凑在一起闲聊发泄牢骚,下午金恩照则去忙股内工作,池砚舟便与杨顺继续闲谈。 “祁敦一死,有关许咸英的任务算是告一段落。”杨顺对此事自然有耳闻。 “也算有始有终。” “听股长安排今晚下工后,没有任务在身的警员全部留下开会。” “会无好会。” “躲后面点。” 果然下工后要求特务股警员去礼堂,会议室容不下。 池砚舟、杨顺躲在犄角旮旯。 盛怀安则在话筒面前,对近段时间的工作提出批评。 且赏罚制度明确规定,日后再有玩忽职守等现象,严惩不贷。 任务之中出现重大失误者,同样有严厉责罚。 一众警员心中叫苦不迭。 等到散会众人三三两两离去,池砚舟推着杨顺轮椅也溜之大吉,免得触霉头。 傅应秋得知盛怀安开会一事,认为很有必要。 时常敲打一下警员,确实对工作效率和工作态度,有极大的提升。 从厅内出来时间较晚,杨顺想要一同吃饭。 话音刚落却见漫漫站在山街路边。 此刻时间正是荟芳里热闹之际,她怎么跑到厅外。 池砚舟刚想推着杨顺过去看看,却见对方双手死死握住轮椅,分毫不得前进。 “你这?” “池兄过去便可。”杨顺心知不是为他而来。 松开轮椅,池砚舟上前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桥北街赵老爷家里举办宴会,请馆内姐妹前去助兴,我坐电车有些头晕,便下来走走。”漫漫轻声细语说道。 宴会助兴不假。 可并非头晕下车。 心中挂念池砚舟安危,路过警察厅时难忍担忧。 当面她却难将心中所想讲出,她认为自己没有资格、身份去关心对方。 池砚舟自然能看穿她心中所想。 目光审视,漫漫犹如一丝不挂。 高压到今日他觉得火候足够,便言:“身体已无大碍。” 听到这句话漫漫尚未反应过来,还觉得自己是否听错。 后慌乱说道:“吹了会冷风好多了,我先走了。” 脚步匆忙离去,不敢过多停留。 生怕来之不易的期许,破灭消散。 祁敦一事给池砚舟诸多启发,活学活用。 从每件事情上都能学到东西,是进步的关键所在。 尤其祁敦与许咸英这件事情,其特殊性、代表性与普通情报工作有很大出入。 但池砚舟却不会照搬。 随机应变! 尤其对待漫漫,他必不可能与之发生任何事情, 这并不会妨碍最终结果。 掌控! 见漫漫离去杨顺自己转动轮椅上前,笑着问道:“来关心池兄?” “怎么不关系你这位昔日战友?” “战友?”杨顺稍作反应便明白过来。 口中无奈说道:“没有池兄魅力。” “你知道便好。” “玉面郎君岂是说说而已。”杨顺也是开了一句玩笑。 池砚舟头也不回离开:“明日让队长给你安排个站岗的任务。” “池兄,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 第二百八十六章 一步臭棋 冰城气温上升,夜间不似先前寒冷。 街边摊贩日渐增多。 协助杨顺坐于人力车上,轮椅放置身前脚踏,目送其先行离去。 金恩照便衣由警察厅出来走至身前,方才会议之上盛怀安多有批评,重点则是几位队长。 导致他方才情绪不佳。 可此时却面色如常,低声耳语:“我力荐你加入中央保安局,上面对此表示同意。” 这反倒让池砚舟诧异。 本认为金恩照就算真心实意帮他,理应也会拖延一段时间。 毕竟自己初入保安局根基尚且不稳,又岂会急于帮他举荐。 如今事实倒是出人意料! “多谢队长。”吃惊之余,池砚舟表现欣喜。 “日后有消息可先行告诉我。” “属下明白,只是心中好奇队长怎能加入如此之快,还可帮助属下得此机会?” 池砚舟是真好奇。 毕竟中央保安局不似别的机构,审查审核极其严格。 基层人员其实并不具备举荐之资格,金恩照却加入速度极快,又帮池砚舟要来名额。 其中秘莘,他自是想一探究竟。m.33qxs.m 两人挪步向前避开警察厅人来人往,金恩照轻声道:“我跟随股长多年,岂能丝毫情报不知。” 听闻此言,池砚舟当真愣住。 何意? 金恩照将有关盛怀安情报,告知中央保安局! 其内容很可能是盛怀安在位多年来的贪赃枉法、徇私舞弊,甚至于是隐而不报的失败任务等等。 腌臜之事或许也存在可能。 此等秘闻寻常人不可知晓,金恩照作为盛怀安心腹确实略知一二,台面之下事情或许算不得什么。 可若放在台面之上,则要看对方心思如何。 真想借此把柄对付你,则麻烦重重! 金恩照竟然用盛怀安个人把柄,换取加入中央保安局的便利,足以见得红党爆炸一事对其造成的巨大影响。 且今日金恩照当面告知。 便是要拖池砚舟下水。 此事你已知晓,你要么告诉盛怀安,要么便是共犯。 着实难题。 池砚舟之前依然是想依靠盛怀安上位,暗中加入中央保安局充当基层外围人员亦可。 但如今金恩照来此一手。 算是绝他半条路! 此事必要同组织商议,只是现如今当着金恩照的面,池砚舟没有迟疑太久,仿佛下定决心般道:“队长好魄力。”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另辟蹊径,柳暗花明。” “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多谢队长提携,日后必定涌泉相报。” 金恩照见池砚舟如此上道,便没有再言其他。 二人分道扬镳池砚舟忧心忡忡,金恩照因爆炸一事大受刺激,加之任务多数交于刁骏雄负责而非给他。 导致金恩照心一横,投入中央保安局之怀抱。 为求迅速加入且获得重视,竟出卖盛怀安之情报。 这步棋在池砚舟看来很臭! 倒不是说金恩照思路有问题。 而是太过小瞧盛怀安。 酒馆内询问电箱一事,池砚舟此刻想来仍然心有余悸,金恩照暗中加入中央保安局真就无声无息? 日后若是被盛怀安知晓,保安局能否护住金恩照? 就算是忌惮保安局,不敢立即将金恩照如何。 池砚舟呢? 盛怀安岂不是要先报复他。 无妄之灾! 脑海之中乱糟糟来到三岔路口,得见窗帘信号。 池砚舟认为宁素商许是想要询问祁敦遇袭之事,但他此刻有更为重要的情报需立即做汇报,小心前往地德里。 “咚咚咚。”手指轻叩。 “谁?” “是我。” 门扇由内开启得见宁素商衣着素雅,头发盘起干净利落。 让开身位放池砚舟入内,后将门反锁。 不等落座便开口询问:“祁敦被暗杀一事,特务股可曾有眉目?” “是我杀的。” “什么?”宁素商其实很少吃惊失态。 但此刻少有愣神。 池砚舟重复道:“祁敦乃是由我暗杀于酒馆内。” “过程?” “组织命我判断特务股是否暗中埋伏,在警察厅内较难打探消息,恰逢舒胜相邀吃饭……” 讲述过程中,宁素商时有点头。 判断准确! 出手果断! 潜伏窃取情报之外,池砚舟竟还能执行暗杀任务。 这倒是宁素商此前不曾预料。 且此次暗杀任务难度很高,首先便是临时起意,未有详细完整之计划。 后更是面对特务股警员埋伏,需全身而退。 又不能留下破绽,被抓捕审讯。 整体任务难度很高。 池砚舟却步步为营,借口让舒胜回去取往来书信得到行动时间,乔装打扮遮掩身形,利用电闸巧妙杀人。 宁素商恍惚间在他身上,看到元硕的影子。 先斩后奏毫无问题。 “你做得很好。”她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但此刻池砚舟毫无喜色。 宁素商见状皱眉问道:“难不成因暗杀祁敦行动,遭受盛怀安怀疑?” “盛怀安能力确实不俗,对我多有试探,且难以察觉差点着了道。” “是吗?” “利用电箱位置进行判断……” “行动凶险,面对试探更为凶险,好在你及时反应过来。”宁素商能想象当时何种千钧一发。 “刹那间背后一身冷汗。” “可既没有当场露出破绽,盛怀安理应不会怀疑,难不成你惦记四根金条?”宁素商认为这金条不能窥视。 舒胜、盛怀安以及新京之人皆知晓金条。 想窃取只会得不偿失。 倒不如借此机会,将池砚舟身上隐患消除。 “我根本不是觊觎金条,而是此番另有一件事情超出预期。” “何事?” “先前金恩照与中央保安局联系一事。” “可是进展不顺?” “进展太顺!” “太顺?” 池砚舟当即将今日得到信息告知,宁素商听完后神色同样踌躇。 略微沉吟片刻后开言道:“日本人想掌握伪满成员把柄实属正常,金恩照提供盛怀安情报换取信任与便利,本意并没有错。 但正如你所言盛怀安并非省油的灯,日后只怕会知晓此事,你如今被金恩照拉下水成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东窗事发后盛怀安的怒火必会殃及你。” “保安局看似是好不假,可其上日本人太多,你始终难以出头。警察厅才是根基所在,厅内地位越高加入保安局则能获得更多重视,金恩照是对盛怀安太过失望,加之保安局诱惑不小,选择孤注一掷。”池砚舟很难讲金恩照选择有错。 “只是对你而言,十分不利。” “岂止不利,将我原有计划全部打乱。” “现在除掉金恩照为时已晚。” “确实。”池砚舟也知此刻除掉金恩照意义不大。 就算对方死亡。 保安局极有可能直接找上门来,同池砚舟建立联系。 今日喜忧参半。 没有任何代价除掉祁敦,本是喜事一桩。 金恩照却给带来难题。 实则也因组织而起,毕竟爆炸乃是组织设局。 可特委同志当时设想,金恩照经此一役与盛怀安离心离德,池砚舟便有更大操作空间。 为日后取代金恩照早做准备。 特委本也是好心之举。 却千算万算没能算到,中央保安局会主动联系金恩照。 “中央保安局确实乃是一大变数,我会同市委同志汇报此问题,商议如何解决补救。”宁素商认为事情的发展超出预期,其实是非常正常的情况。 现在需要做的则是解决问题。 池砚舟应道:“我先稳住金恩照。” “目前暂且如此,等我后续通知。” “明白。” 目送池砚舟离去,宁素商便也动身。 此番暗杀祁敦所表现出来的能力,证明池砚舟的潜力远不止此,定要确保其潜伏的安全性,如今变故看要如何解决。 第二百八十七章 明日启程 变故! 情报工作中时有发生。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切莫自乱阵脚。 披星戴月而归,院中李老将池砚舟拦住递来一包东西。 “这是?” “货队成员听闻你受伤住院,凑钱买了两包点心。” “两包?” “买完闻着挺香,没忍住分着吃了一包。” 本有些烦闷的心情,被朴实的感情冲淡。 “替我谢谢大家。”池砚舟说请客吃饭,事情却一桩接着一桩。 刚忙完还未闲下来两日,金恩照这里又有突发问题,迟迟难以相聚。 “崔虎可没凑份子。” 李老之言池砚舟笑着算是回应,崔虎心意他其实略知一二。 无非是不满他加入警察厅工作。 其余货队成员则对此感受不多,日伪掌控宣传等迷惑人心,伪满成立皇帝坐镇颠倒黑白。 许多百姓蒙蔽双眼实难勘破。 不会助纣为虐,却难生反抗之心。 组织成员在反满抗日期间,也应多唤醒广大民众反满抗日的意识与决心,外围组织建设的主要工作便在于此。 崔虎不出钱买点心看他,池砚舟又岂会真的放在心上。 拎着点心进入屋内放在桌上,请徐南钦一同品尝。 “崔虎这性子,怕在冰城要吃亏。”徐南钦咬了口点心说道。 “他性子虽直却不傻,从小苦日子里摸爬滚打,自身行事不用操心。”池砚舟对崔虎更为了解,当年可是时常闹在一起。 “听闻省公署街死了人?” “伯父都有耳闻?” “诊所虽不打算举行开业仪式,但招牌已经制作好挂上,往日生意场上的朋友这几日多前来道贺询问,从他们口中听闻省公署街一事。” “确实有人被红党暗杀。” “省公署街距离警察厅如此之近,红党成员都敢出手?”徐南钦好似觉得难以置信。 池砚舟心想若是让您知晓,尚且是在警员埋伏之下得手,不知又当作何感想。 但显然言谈涉及这方面有些过深,池砚舟就没继续,仅是一起感叹红党胆量不小。 后徐妙清出来三人一同吃饭。 饭桌上她说道:“今天接到通知,明日启程。” 这个通知安排确实有些赶,甚至都没有留给大家准备的时间。 徐南钦开口问道:“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不算突然,开会一事早就告知,人选也提前知晓,明日说是冰城火车站加发一趟班次,路费则由教育部方面承担。” “东西都准备妥当了吗?” “全都整理好了。” “明日几点?”池砚舟询问时间想要送行。 “十点四十左右,恰逢你工作时间不必送我。” “火车站距离警察厅不远,且我现在每日也是枯坐等候收工,前来送行不打紧。” “既然砚舟明日有空送你,爹便不去车站,约了明日有些事情。” “爹你不用担心,等到新京给你们发电报。” “伯父放心。” 只是明日就要启程,这舒胜黄金还未送来。 吃过饭回到房间内,徐妙清方才道:“舒主任让你晚上过去一趟。” 看来启程时间较为突然舒胜并未提前准备,今夜需将金条送来又恐路上不安全,想池砚舟亲自前去取一趟。 警员身份又有配枪,自是比舒胜一介书生保险。 “我去一趟。” “路上小心。” 穿上大衣前去满洲里街,因不可私自跨越火车铁轨,故而绕路稍远从霁虹街而来。 人力车在舒胜门前停下,池砚舟付了车资敲门。 “谁?” “是我,舒主任。” 听见池砚舟声音舒胜急忙开门,口中说道:“今夜劳烦池警官亲自跑一趟,舒某实在担心节外生枝,还望包涵。” “舒主任小心警惕避免麻烦,实则我等警员也该学习。” “快快请进。” 在舒胜邀请之下落座,他将准备好的金条拿出:“有劳池警官。” 当着他的面,池砚舟直接拿起金条检查。 与信任无关。 当面查清对二人皆有好处。 经检查乃是实打实的金条没有问题,成色非常好。 这金条只怕早年官方流出,现在黑市私下交易很少见此等成色。 怕和当年逃来东北的满清遗老难脱干系。 舒胜手中竟有这等物品,可见手段不俗。 难怪还能在学校搭上前任校长的线,又另与满清遗老暗中勾连。 可惜被日本人打压不仅断了满清遗老的路子,如今还要破财免灾。 舒胜望着金条眼神之中的心疼与不舍,池砚舟看的真切。 “舒主任壮士断腕好大的魄力,日后定能财源广进。” “难喽!” 郑良哲在位他难有机会。 如今他对郑良哲还算有用,尚有主任职位。 就怕日后失去价值被弃之如敝履。 这也正是他急于同满清遗老方面求和的原因,想给自己再留后路一条。 都是人精。 未雨绸缪。 池砚舟不管这些,而是将金条贴身收好说道:“舒主任放心,必将安全送达。” “有劳。” 从舒胜家出来,池砚舟拦下一辆人力车。 告知车夫位置。 可对方并未从满洲里街上省公署街,进义州街经山街过霁虹街回去。 而是从满洲里街直下大直街。 “师傅不走霁虹街吗?”池砚舟坐在车上问道。 第二百八十八章 亲自出面 鸡鸣报晓。 炊烟袅袅。 早晨一同用过饭池砚舟便前去警察厅工作,徐妙清今日不必再去学校,到点直接前往冰城火车站会合便可。 再度来至特务股见金恩照。 池砚舟面露笑容却心思烦闷,金恩照剑走偏锋神来一手,偏对他而言是臭棋一步。 市委、特委方面是否能给出解决之道,目前尚不可知。 仅能先稳住对方,徐徐图之。 金恩照此刻选择已是一条路走到黑,魄力十足。 杨顺不知二人私下秘密,今日拄着拐杖前来闲聊,每日不必工作照样有工钱。 这日子杨顺觉得也挺舒坦。 却不愿再来一次。 谁知下次是否还能有命享受。 纪映淮今日前来厅内工作远望池砚舟一眼,心思不由想起昨晚前去《万卷书局》面见秦老板时的谈话内容。 先前由西傅家甸区新市巷布行经理处得知,秦老板想要见面之信号。 昨夜纪映淮便独自前往南岗区《万卷书局》。 铜铃声随着推门响起总是悦耳,使人忍不住想倾听。 纪映淮却没有留念,直径走进书局之中,秦老板笑着迎上前来。 购买手抄本价钱自是居高不下。 且小说内容极多。 纪映淮显然已是书局重要优质客户,自是笑脸相迎。 “纪小姐进来喝杯茶。” “书稿可曾新送?” “那是当然,纪小姐交代之事,必当竭尽全力。” “多谢秦老板。” “分内之事,应谢纪小姐照顾生意。” 言谈间两人来至书柜后,纪映淮神情收敛问道:“秦老板今日相邀所为何事?” 秦老板笑容却不见变化,仍是喜色开口:“有关警察厅特务股潜伏人员安排一事,此刻已有重大进展,后续需你参与促成最终任务。” “请秦老板吩咐。”纪映淮一直心忧警察厅特务股潜伏人员任务,此刻听闻进展顺利且自己可参与完成,自当不会拒绝。 “接下来由你亲自出面接触池砚舟,威逼利诱他听命我们。” “亲自出面?”纪映淮少有如此吃惊。 她作为国党潜伏人员身份机密,策反拉拢池砚舟岂能她直接上阵。 按照常理应是国党潜伏在冰城内的人员负责,若事态进展不顺亦可直接撤离。 并不会对国党造成太大损失。 可纪映淮出面无疑提前告知池砚舟,她的身份! 若池砚舟反手将她抓捕则是立功,就算不抓但陷入犹豫纪映淮也危险,安排撤离则丧失一位潜伏在警察厅内的人员,损失无疑是巨大的。 因此望着眼前秦老板,纪映淮不知对方为何做出如此安排。 不解! 秦老板心中对此早有预料,开口从容解释:“若将池砚舟成功策反拉拢,你是作为他上线联络人的最优人选。” 最优! 纪映淮承认。 特务股每当行动前都有保密措施,时常会限制行动不得离开警察厅,池砚舟若真掌握情报也难送出。 暗中找寻机会则增加暴露风险,国党早前安排人员皆因此暴露。 纪映淮同在警察厅内。 可有机会悄无声息获得池砚舟提供情报,再由她转交国党则更加安全高效。 确实应她做联络人。 危险自然不必多言,池砚舟暴露她也难逃一死。 但为任务做最优选择,纪映淮理解且愿意支持。 只是先确认池砚舟被成功策反拉拢,后再安排纪映淮与其建立联系,这并不矛盾。 秦老板继续开言:“既然如此多暴露一位成员给池砚舟得知则没必要,你直接出面省却诸多麻烦,也利于冰城潜伏人员的保密安全。” 听闻这番言论,纪映淮猜测道:“可见秦老板对于此次拿下池砚舟胸有成竹?” “若无十足把握,岂敢让你亲自出面。” “十足把握?” “本是九成,由你亲自出面则是十成,警察厅警员是国党成员,同样是他日后上线、搭档,更利于他接受身份转变。”33qxs.m “既然如此,我便亲自前去会会他。” “池砚舟这段时间有伤在身倒也清闲,是你同他见面的最佳时机,速战速决。” “不知秦老板手握把柄是?” 当纪映淮从秦老板口中得知把柄,眼神之中更为惊叹。 难怪如此胜券在握。 秦老板行事风格还真是难以琢磨,安排她直接出面接触,抓把柄的手段更是异于常人。 “这些书稿纪小姐收好。” “不错。” 纪映淮将钱放下带着书稿于通远街上乘合自动车回家,刚上车便坐下翻看手中文稿。 池砚舟恰逢当时在人力车上,得见其倩影。 只是纪映淮那时看似心思在文字上,实则脑海之中推演与池砚舟的接触,因此没有注意到转瞬即逝的人力车。 更难看到车上的池砚舟。 昨夜回去细想一宿,纪映淮决定今日便同池砚舟摊牌。 兵贵神速! 早日解决警察厅特务股潜伏人员安排至关重要,且此刻尚能打池砚舟一个措手不及。 再者他受伤闲来无事,倒有大把时间接触。 相约理由其实好找。 关心昔日同窗伤势顺理成章。 此借口池砚舟怀疑与否并不重要,因为马上对方就会明白事情真相。 只是岑鑫处不好解释。 池砚舟、纪映淮二人本不太对付。 偶遇寒暄是正常人情世故,私下见面则存在一定问题。 日后与池砚舟或要“并肩作战”,纪映淮此刻不想留下隐患,哪怕细微都应杜绝。 早上她便在办公室内细想,该如何解决这个隐患。 池砚舟则是毫无知情,自己已经被国党盯上。 他与杨顺闲聊到时间出门前去冰城火车站,位置就在警察厅西面不远。 几步走来见冰城前去新京开会的学校代表聚集了不少人,舒胜也在其中同领队以及熟悉人员交谈。 看到池砚舟便急忙上前。 “池警官。” “舒主任怎么今日也在?” “来同他们打声招呼,路上好有照应。” 金条上路舒胜自是有所心忧,前来打点力求顺顺利利。 二人未聊两句徐妙清便拎着箱子过来,池砚舟上前将箱子接过,并不沉重。 “舒主任已经提前打点过,路上小心些。” “放心。” 舒胜上前打声招呼便离开,不影响夫妻二人讲话。 “人员还不少?”池砚舟看着聚集成员越来越多。 “不仅仅是各学校,教育方面的官员也有出席会议的。” “会议内容主要都讲些什么?” “虽没参加过但也能猜到一二,无非重点要求奴化教育。” “狼子野心。” “侵蚀精神思想,颠倒黑白的认知不停灌输,日积月累根深蒂固回天乏术。” “所以需鲜血惊醒。” 日满手段其实大有釜底抽薪之能。 却难以阻止。 故而池砚舟对热血学子,心中总是充满敬佩。 他们不专业,甚至添乱! 时常还会帮倒忙,带来新的损失。 或是冲动之举影响情报工作。 但这些年轻的面孔会流干自己的热血,甚至直接洒在学校之内,如同淋在同窗学生的心头。 烫的他们被奴化教育蒙蔽的身体一阵激灵! 不停的反抗。 不断的牺牲。 前赴后继的投入反满抗日的斗争之中,才会让万千民众深刻的意识到,没有所谓的共荣、乐土。 侵略! 压榨! 剥削! 奴役! 才是真相。 那些所谓“不专业”、“不理智”、“不冷血”的评价。 不能磨灭他们鲜血的滚烫和精神的赤城。 反满抗日需要这样的精神。 而非几个人的单打独斗。 年轻的生命逝去时总是让人惋惜,但他们所带来的影响是深远的。 为何越来越多的高校学子参与反满抗日? 皆因牺牲学生的热血唤醒! 第二百八十九章 震惊不已 东北流亡学子不知几何。 只身入关艰难寻道,久无近况消息。 此地学生多于黑暗中觉醒,意图反满抗日保家卫国。 却牺牲人数难以统计。 池砚舟同徐妙清未再多言,送她进入等待队伍之内。 后在领队携带之下走入火车站,池砚舟、舒胜目送并未踏上月台。 “明日应当就会有电报消息,舒主任不必心忧。” “还望明日若有消息,池警官能告知一声。” “这是自然。” “多谢。” 新京满清遗老方面就算得见金条,恐也不会专程电报舒胜。 从火车站离去回警察厅特务股继续耗时间,近几日多数如此。 下午与杨顺闲聊至三点左右,金恩照忙完回来讲述今日见闻,却无甚重要内容。 池砚舟此番担忧中央保安局一事。 另则牵挂屠博加入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一事。 也不知组织目前是否探查到线索。 陆言同样给人非常危险的感觉,怕与屠博暗中包藏阴谋。 本意今日下班收工直径回家,谁知却遭遇纪映淮相邀,说晚上一同吃饭。 对此邀请池砚舟还以为自己听错。 “纪警官请我吃饭?” “没错。” “有事?” “叙旧。” “今日我恰逢有事,改日再说。”池砚舟直接回绝。 你若有事不如就在厅内讲。 若无事这饭我可吃不得。 纪映淮同岑鑫关系人尽皆知,他若毫无眼色掺杂其中,哪怕并无非分之想,也是落了岑鑫颜面。 被人惦记,何苦来哉! “今夜相约吃饭一事岑股长知情。”纪映淮早知池砚舟会是如此反应,自当提前解决隐患。 白天思考良久,她认为不如直接告知岑鑫。 便无隐患可言! 如何提前告知? …… …… 下午四点多时纪映淮心生一计,起身前去岑鑫办公室内。 “岑股长。” “何事?” 等纪映淮回身将门锁上,岑鑫便换了一副笑脸起身,请她坐在沙发上。 另亲自沏茶倒水。 “从关内新运来的普洱,你尝尝看。” “今日属下无心饮茶。” “遭遇何等烦心事?” “邻居请我帮他女儿解决上学问题。”纪映淮此言并不虚假。 邻居确实有登门求助,想她帮忙解决自家女儿上学一事。 只是纪映淮言语搪塞敷衍过去,潜伏人员最忌节外生枝,再者她并无学校方面门路。 这邻居岑鑫知晓。 与纪映淮关系并不熟识,反倒同她亡故的日本丈夫乃是朋友。 “不予理会即可。”岑鑫浅饮普洱一口随意说道。 纪映淮面色为难:“属下本意也是如此处理,可夜里睡觉每每闭眼都是他的身影,久久徘徊不散令人难眠。” 口中的他,便是亡故的丈夫。 岑鑫听到这句话也将手中茶水放下,脸色稍显严峻。 “你想让我托关系,解决这个问题?”岑鑫出言询问。 “有关他的事情再让你出手相助,我心里更是难受愧疚。” “都说了让你不要再想,当时发生的事情。” “我也不愿去想,但偶有侵袭实难抵挡。” 那桩秘密鲜有人知,岑鑫与纪映淮更是守口如瓶。 今日旧事重提,两人之间气氛有些低落。 “那你想如何解决?” “特务股警员池砚舟妻子听闻在冰城女高任职,我想自己出面请对方帮忙。” “他会帮忙?” “帮与不帮我都算为此尽力,可让心中安稳些。” “随你。”岑鑫没有再多言,也知纪映淮心思。 于是才有此刻纪映淮拦住池砚舟去路相邀吃饭,且表示岑鑫知晓。 既然岑鑫都得知此事,池砚舟怎么可能相信她说叙旧之言。 “有事纪警官不妨直言。”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换个僻静场所细聊。” 池砚舟确实察觉有警员关注二人,往日寒暄也是如此并无不妥。 可今日却有不同,导致心境率先变化。 既然岑鑫事先知情,纪映淮又极力想要详谈。 池砚舟便不好继续拒绝。 同在警察厅内低头不见抬头见,万事应留一线。 “恭敬不如从命。” “请。” 随纪映淮由警察厅石阶而下,各自乘坐人力车前往埠头区新城大街。 挑选一家俄式西餐厅,步入其中。 在包间落座。 今夜池砚舟根本没有胃口,只想知道纪映淮突然相约所为何事。 面包、烤肉、红菜汤等菜品丰富。 就餐礼仪并不严苛。 上菜顺序,不会严格遵守俄式西餐的就餐礼仪。 为方便迎合冰城市场。 所以桌子上摆的满满当当。 红酒早已醒好,纪映淮为池砚舟倒上半杯。 他却没有饮酒的打算。 今日宴请尚不知来意,池砚舟不会轻举妄动,警惕性应时刻保持。 纪映淮端起酒杯本想先碰杯共饮,谁知池砚舟却面色严肃,没有迎合的意味。 她索性将酒杯放下。 秦老板看人眼光之毒辣,纪映淮此刻佩服。 相约吃饭直接拒绝,避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哪怕纪映淮厅内风评不好,池砚舟也未因她主动邀请吃饭而想入非非。 这便足以令人刮目相看。 其次坐在饭桌上仍充满警惕,没有松懈。 观察下来确实极其符合潜伏警察厅特务股的条件,今夜策反成功势必增添一员大将。 但有能力之人,皆不好掌控。 纪映淮却恰恰更乐意发展人才。 见对方久不言语,池砚舟率先开口问道:“纪警官现在能讲有何事相商吗?” “听闻金队长同池警官已经加入中央保安局,当真是可喜可贺。”纪映淮满脸笑意说这句话,池砚舟听之却如同坠入阴寒之地。 这件麻烦事,还未等组织商议出解决之道。 岂知已经泄露? 保安局与金恩照的保密工作,怎可如此疏忽大意! 纪映淮又是从何处得知? 她若直接告知盛怀安,对池砚舟而言无疑是巨大危机。 至于她的身份是中央保安局成员,因此知晓这件事情,池砚舟根本没有做这样的推理。 就算纪映淮秘密加入中央保安局。 她不过警察厅收捐科征收股警员,凭什么能知道警察厅特务科特务股警员的事情。 在保安局内她与金恩照地位相差无几,甚至金恩照要略高她一头。 纪映淮是保安局成员的推理,直接被掀翻。 那她究竟是何身份,居然能得知如此机密情报。 “纪警官何出此言?”池砚舟不确定对方是否在诈自己,于是先行选择听不明白。 见状纪映淮脸上笑意更浓。 本就长相明艳动人,此刻更添几分诱惑。 池砚舟却根本无暇欣赏,整个人精神紧绷到极致。 强忍手指触摸腰间手枪。 “金队长都将盛股长多年来所做之事尽数告知,想来是铁了心投靠保安局不念及盛股长旧情,池警官对此事作何感想?” 心中吃惊更甚。 这件事情纪映淮都知道? 不合理! 心中思绪此刻转动极快,池砚舟却根本找不到答案。 现在再认为纪映淮是在诈你则毫无意义,她必然掌握确凿情报。 池砚舟强迫自己冷静后道:“金队长的个人行为,我不太了解。” 现在强行相助金恩照显然极其不明智,至于纪映淮是否乃是金恩照安排的试探? 没有这种可能。 金恩照所做之事每多一人知晓,对他而言都是巨大的危险隐患,岂会如此冒险。 “池警官认为这件事情若是让盛股长知晓,对你可有影响?”纪映淮的问题威胁意味颇浓。 “金队长的选择我无力阻拦,甚至人微言轻更是身不由己,我想盛股长英明神武定能给予理解,再者中央保安局亦是为天皇与满洲效力,能对我有何种影响?” 不可露怯。 池砚舟如今自当撑住。 见他还能保持冷静,纪映淮更加看好池砚舟的能力。 笑的也越发灿烂道:“加入中央保安局是没错,可若根本不是中央保安局呢?” “你什么意思?”池砚舟此刻必须承认自己有些慌张。 手指已经摸到腰间手枪。 可念及纪映淮言,今日见面之事岑鑫也知,便不敢轻举妄动。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未尝不好 看似被拿捏。 实则深藏不露。 钢琴声由舒缓变得急促,如同诉说恋人炙热的爱意。 包间内的氛围却并未随着池砚舟的答应,而变得融洽。 两人目光交汇,心思各异。 “金队长是否知晓背后国党身份?”池砚舟此刻也开始询问,与自己息息相关之事。 “他对中央保安局深信不疑。” 可见金恩照确实被骗的结实,池砚舟不知应该说他蠢笨,还是说国党手段高明。 抛开恩怨不谈,确实高明。 中央保安局成员身份本就保密不宣,金恩照如何能核查? 组织安排爆炸一事,竟被国党利用。 情报工作中还真是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出现,参加工作时间越久,稀奇古怪的事情便见识的越多。 “我现在很好奇,北平名角夏婉葵执行‘斩首行动’暗杀宪兵队特高课课长,应是你在警察厅内协助配合,我想不明白你是如何完成这个任务。”池砚舟提起此事。 有关这件事情,纪映淮自然是利用岑鑫完成。 但她此刻没有必要同池砚舟解释。 “这件事情与我们接下来的合作毫无关系,且你类似话语我都有理由怀疑你在探听情报,这对你我之间建立信任很不利。” “抱歉。”池砚舟如今矮人一头,只能尴尬致歉。 “今晚我约你见面其目的是想请你帮忙,借助徐妙清的身份解决一名学生的上学问题。” “谁?” “我邻居家的孩子。” “这算在我们的合作之内吗?” “但你今夜拒绝帮忙。”纪映淮说道。 她本就不愿节外生枝,不过是为同池砚舟合理见面才提及,此刻目的达成便无需深入。 “明白。” “日后联系方式便是借助厅内寒暄,若有重要情报可利用偶遇机会交给我。” “从今往后你我二人之间必然会有更多的联系,哪怕是擦肩而过的偶遇亦会增多,若帮你解决上学问题也算是拉近关系,今后的接触便更加合理,为什么不顺水推舟?”池砚舟也提出自己的看法。 见此刻他已经将视角转变,纪映淮暗中点头。 “拉近关系的机会很多,不必急于一时。” “但就算正常情况下你寻我帮忙,背后还有岑股长坐镇,我只怕也难拒绝的干脆。” “不错!”纪映淮因饮酒有些红润的脸颊,更添笑意。 方才言语本就是试探。 想看看池砚舟是否能意识到问题所在。 结果显而易见! “我性命日后全系你手,无谓的试探是否可以作罢。” “你将我引荐给冰城女高教导主任舒胜即可,后续的事情我会和他谈。” 国党方面对池砚舟有调查,知晓他同舒胜关系不错。 是否能安插学生进入学校之内,池砚舟警察厅警员说了不算,徐妙清基层教职员工也无权利。 因此当纪映淮上门求助时,池砚舟将舒胜介绍给她,是最为合理的结果。 “我明日同舒胜讲。” “身份转变你要多去适应,趁着这几日受伤不用执行任务,彻底习惯新的身份。” “日后行动中若遇到抓捕、审讯等工作……” “不必刻意收敛。”纪映淮直接打断池砚舟话语。 潜伏人员最忌讳破绽。 这道理二人都应该明白。 池砚舟在纪映淮眼中虽是刚被策反,但在特务股内工作岂能不明白潜伏的含义。 知彼知己百战不殆。 特务股警员,对潜伏情报人员最是了解。 事情商谈结束二人便一同离开西餐厅,池砚舟送其坐上人力车离开。 他则依然步行朝着家中走去。 实则留心观察是否有暗中监视。 此番国党对他势在必得,布局收网毫无破绽,便没有安排跟踪以防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确认安全池砚舟绕路地德里。 他未在情报内表明具体事宜,而是要求与宁素商见面详谈。 今夜之事三言两语难以言明,且他急需有人倾诉。 潜伏工作,多重身份实则不难理解。 双重、三重、四重、五重等也有过耳闻。 但严格意义上讲池砚舟参与工作时间很短,遇到此类事情岂能安之若素。 表面的冷静已是不可多得。 内心急需组织帮忙出谋划策。 但将情报投入信箱回家途中,池砚舟细想认为不见得是坏事,要看后续如何运作。 今夜回来徐妙清不在。 池砚舟同徐南钦也未多聊,告知他徐妙清今早出发时顺利,便各自休息。 纪映淮却已经出现在《万卷书局》内,刚向秦老板汇报策反工作进展情况。 “池砚舟此人只怕也有野心,日后相处你定要提高警惕。” “请秦老板放心,我自会多多注意。” “虽目前逼迫对方答应听命我等,却仍需趁热打铁以绝后路,要安排对方交纳一次投名状。”秦老板要让池砚舟,再难生出别样心思。 “投名状如何安排?” “目前未发现机会,后续等我通知。” “此事是否要告知‘破军’一声?”纪映淮早前便是同‘破军’一起,协作解决警察厅潜伏人员一事。 加之对方此刻全盘负责冰城工作,此等大事理应告知。 秦老板点头说道:“我会将消息汇报至‘破军’处,但潜伏人员只应你我等人知晓,不相干人员切莫告知。” 第二百九十三章 顺势而为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宁素商收回审视目光后道:“组织与国党之间多有互相渗透,其工作环境与潜伏日满相差不大,皆是险象环生命悬一线,且近年来双方之间渗透工作停滞不前,受日满大规模围剿搜捕影响较多。 此番他们能主动威迫你听命工作,换言之讲是组织未费吹灰之力,便安排你渗透国党内部,其实细想之下反倒是好事情。” 潜伏工作多重身份并不稀奇。 特委当时认为他加入中央保安局亦是不错选择,便是相同道理。 “我也知情况看似并不糟糕,但我并非是以反满抗日志士的身份加入国党,而是他们通过胁迫威逼策反而来,国党对我肯定会时刻保持警惕性,甚至于随时都有可能会牺牲我,对他们而言无非就是弃子一枚。” 池砚舟之言论确实属实。 威逼利诱得来汉奸听命,其中能有多少信任? 在国党眼中池砚舟此番配合无非是为保命,与保家卫国丝毫没有干系。 甚至于他们会认为池砚舟得陇望蜀,随时都有脱离掌控之嫌疑,那么日后若是觉得他没有用处,故意安排执行危险任务后舍弃,或干脆直接秘密处决,都是有很大可能。 对此宁素商却说道:“国党此次耗费精力策反你应当不会立即舍弃,那么你只需要展现自身价值,让他们明白你活着对他们的重要性更大,如此一来他们不仅不会舍弃你,还会掩护你在警察厅内更好的潜伏。” “价值?” “不管是在警察厅内还是国党中,都应体现自身价值。”宁素商此刻思路非常明确。 当背后之人换成国党之后。 她的思路异常清晰,比此前的难题觉得好解决得多。 毕竟国党起码和组织有一个共同的目标,令池砚舟潜伏警察厅工作,大方向相同自然更简单。 “不应先获取信任吗?”池砚舟问道。 “你很难获取信任,或说短时间内很难,展现自己的价值是最为快捷高效的。” “如何展现?” “你此前提供情报表示屠博加入南岗警察署特务系,但组织一番调查没有发现问题所在,推测可能这件事情与国党有关。 这个消息可由你告知国党,算是帮他们掌握情报,让其明白你所在的位置对他们而言很重要。”宁素商立即作出安排。 与中央保安局有关,需要特委同志商议对策。 但同国党有关,事态反而比较明了。 “那我就找机会将这个情报告诉他们。” “但按照国党的行事风格,肯定还会安排你执行所谓的投名状,让你彻底失去后路,避免你身在曹营心在汉。” “投名状?” “例如提供警察厅重要情报,但你目前显然难有门路获取,所以最为简单的便是让你亲手杀死日本人。” 亲手杀日本人! 那你日后确实难有退路。 只能跟着国党一条路走到黑。 对此投名状池砚舟心中没什么抗拒,甚至隐隐期待。 宁素商提醒说道:“不要下手太过果断,国党成员能力之专业不容小觑,定不能被看出破绽。虽他们不是日满成员,但你身份若是暴露只怕下场难逃一死,非敌难友!” “多谢提醒,我会多加小心。” “你所面临之事对潜伏工作或有帮助,但对你自身安危是极大挑战,参加工作时间不长便遇到这类情况,对你而言难度很大,从今往后更应如履薄冰保持敬畏。” “是。” 池砚舟神色严峻,他也知自己今后会面临什么。 就算你不考虑国党本身的危险。 你也要明白你的潜伏工作量,可能会翻倍。 潜伏情报人员每执行一次任务,都极有可能是最后一次任务,其中凶险能窥一二。 “相关情报我会汇报市委同志,对你工作做出更为贴合的调整,争取帮你在国党处站稳脚跟。” “他们还用徐妙清安全做威胁,国党是否会真的不顾及无关人士的安危?” “在国党眼中没有无关人士,但他们也不会丧心病狂肆意对旁人出手,你只要不损害他们的利益,不因你给他们带来损失,国党是不会节外生枝的。” “就怕出现难以掌控的情况。”牵扯到徐妙清的安全问题,池砚舟很难接受模棱两可。 “你的意思是?” “若我们可以掌握到有关国党的重要情报,日后哪怕出现难以调和的问题,也可用利益做交换。” “那就要看你日后与国党的接触中,能否获取到至关重要的情报。” “我会努力尝试。” “要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进行。” “自然。” 工作大方向说罢之后,宁素商提起纪映淮道:“没想到居然是她配合夏婉葵行动。” “我在警察厅内暗中调查观察,先怀疑燕季同后怀疑岑鑫,却唯独没有去怀疑纪映淮,可见情报工作的难度。”池砚舟必须承认,自己先前调查出现偏差。 “国党成员也知组织同志潜伏在特务股内,现在看来同样对你身份调查出现重大失误,不然怎么可能选择策反你,作为他们在特务股内的卧底。” 宁素商只能说互有失误。 现在很难讲这个失误,究竟对谁的影响更大。 但就此刻表面而言,显然对国党的影响更大。 今夜讨论便到此处结束,宁素商叮嘱池砚舟日后工作小心,有问题难以抉择时,应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同她联系。 后再次提醒面对国党投名状时,不可露出破绽。 毕竟国党对你的试探不会轻易结束。 等池砚舟离去后宁素商便也启程,前去马家沟区巴陵街。 面见冰城市委同志李万山。 二人在家中碰面李万山请宁素商落座,言语自然提及池砚舟遭遇麻烦一事。 宁素商打断其言论道:“麻烦已经解决。” “如何解决?” “国党出面策反……” 没有任何卖关子的行为,宁素商用简短且准确的话语,将问题表达清楚。 听罢这番言论李万山由凳子上站起,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这件事情对‘欢颜’同志与组织而言,都是一柄双刃剑。”李万山很快在脑海中,推演了此事可能带来的种种结果。 “利与弊要日后才能逐步见分晓,但我更吃惊国党会如此坚定的选择池砚舟。”宁素商认为就是坚定,不然岂会设计将金恩照引入局。 李万山停下脚步说道:“你认为国党是看中他的能力。” “显而易见,国党早前在警察厅特务股内安插潜伏人员,都因种种原因导致较难长久,其实组织的问题与之相差无几。后是同池砚舟确认身份,刚好凭借李衔清东风进入警察厅特务股,才将空白填补。 国党自然也想填补此处空白,选择目标警员定是深思熟虑,因此他们理应看到池砚舟潜力,所以如果能好好利用这件事情,池砚舟未必不能在国党内部进入核心。” 宁素商这言论有理有据。 李万山心中岂能没有意动。 国党内部核心成员,这对组织而言同样意义深远。 甚至从某种层面上来讲,更为重要。 李万山点头道:“只要‘欢颜’同志能体现价值,国党对其的保密程度不会亚于我们,所以现在不必太过担忧‘欢颜’同志因他们而暴露。” “我已经让他将屠博一事告知国党。” “你的决定很正确,但想进入核心位置显然不够,我会与特委同志商讨有关‘欢颜’同志后续工作的方向与侧重点。” “我等你消息。” “‘欢颜’同志的重要性与日俱增,你作为上线、联络人、入党介绍人的职责便也随之加重,定要时刻警惕做好自身工作。”李万山叮嘱一句。 “明白。”宁素商自会用最严格的标准要求自己。 第二百九十四章 阴差阳错 事态发展,瞬息万变。 任谁都难预料,会形成今日之局面。 正式参加工作时间不久,却经历颇多。 冰城市委同志李万山接手这条线路时间更短,同样深感变化较快。 故而说道:“‘欢颜’同志潜伏级别应再次升高。” 距离组织上次决定提升池砚舟潜伏、保密级别,方才过去不久,此刻便再次提升。 宁素商很清楚,如此要求是有必要的。 “需要更换和优化联络方式吗?”她觉得既然级别接二连三的提升,是否相对应的工作方式也要有所变化。 “我会同组织同志商议此事,日后给你答复。” 其实相关事宜李万山是有权利做决定的,但池砚舟被国党发展策反一事定要做汇报,于是打算一起商讨再做定论。 “那我等你消息。” “本意市委有新任务交给‘欢颜’同志负责,但此番他这里情况复杂,国党又可能会安排投名状,便不去增添麻烦。”李万山将工作安排做出调整。 “会影响任务进展吗?” “另有同志负责。” 冰城潜伏人员自然不止池砚舟一人,他这里暂时不太方便,组织自是会安排其他同志跟进。 或不是最优选择,但也可推动任务进展。 闻言宁素商便不再担忧任务情况,从李万山处离去等待组织后续通知。 …… …… 池砚舟此刻正在家中同徐南钦闲聊,今日诊所开门营业。 没有任何宣传以及活动,低调开张。 首日生意自然惨淡,毕竟知晓之人甚少,徐南钦与韩医生却觉得不急。 日日开门再加上口碑相传,问题不会太大。 至于恭喜之言池砚舟也不去讲,毕竟徐南钦此前便言不愿盼人生病。 可国家目前尚且陷入病患之中,谁又能独善其身? “韩医生的助手已经找到了吗?”池砚舟顺势聊起诊所招聘的医护人员。 “医科大学裴自明校长推荐过来三名毕业学生,专业水平以及人格品行、气质形象均是上乘,若非诊所初营业没太大的人员需求,韩医生都想全部留下,好好培养一番。” “看来裴校长是精心挑选过的。” “最后韩医生简单考核留下一人。” “能被韩医生看中,想来能力确实不俗。” “有近一年的工作实习经验,且还有三个月的随军医护经历,天赋悟性在韩医生看来都不错,就是没什么背景难以深造,不然水平不止如此。” “这跟着韩医生算是有学习的机会。” “难!”徐南钦惋惜摇头。 出国深造、交流学习,其起到的作用是多方面的。 诊所内她日常工作都偏向护理,时间越久实则越不利。 但可惜背景不够雄厚,也仅能如此。 对此池砚舟没有继续发表意见,毕竟惋惜也难改变现状,后二人各自回房休息。 徐南钦进入房间,打开桌面上的台灯。 穴位图清晰可见。 由怀中取出一封贴身收藏的纸条,摊开后仔细的对照穴位图放好,将台灯挪至上方位置。 比照特定穴位辨别其上隐藏信息。 初看发现告知警察厅特务股潜伏人员一事,目前已经得到妥善解决。 徐南钦暗自点头。 这件事情确实当时遗留未能解决,他便接手冰城整体工作分身乏术,只得将此任务交给新调任前来的人员负责。 看时间解决的倒不算慢,可见此人能力着实不错。 目光继续向下。 穴位图上文字浮现,跳跃观看组成人名。 “池砚舟!” 本嘴角略微带有笑意的徐南钦面色变得严峻,反复观看对比穴位发现并未看错。 池砚舟! 妥善解决? 徐南钦将情报默默烧毁。 清晨起床吃饭,池砚舟见徐南钦目光多望着自己,于是开口问道:“伯父有事?” “伤好的如何?” “感觉恢复的不错。” “妙清临走前叮嘱我提醒你前去医院复查,以及更换伤药。” “诊所开业我何须再去医院,不如今天收工让韩医生帮忙看看。”池砚舟觉得自己上门也算是增加人气,再者他也会付钱,肥水不流外人田。 合伙生意,账要算清楚! “那我晚些时候在诊所等你。” “我自己过去就行。” “我这几日也多在诊所帮忙照应,不碍事。” “有劳伯父。” 放下碗筷池砚舟便前去警察厅开工,徐南钦则是将昨晚连夜书写好的情报,趁着无人之际投入安平街与安埠街交汇处拐角信箱之内。 后将锁头颠倒放置,才离去新安埠忙碌今日工作。 池砚舟来至警察厅特务股不想继续枯坐,意图参加任务行动。 背后伤势目前影响不大,不与人近身搏斗则可。 但金恩照目前所负责任务,只是特务股内的日常工作。 路卡检查、随机盘问等。 暂无具体任务。 池砚舟跟随金恩照守在路口检查过往行人,口中问道:“刁骏雄队长也没有任务负责吗?” 不提还好。 提起此事金恩照略带不满说道:“许咸英所负责红党外围组织成员虽都撤离,但根据被抓捕之人提供的信息要做深入调查,看是否会有不在外围组织成员名单之内,却同红党有干系之人。” 第二百九十五章 暗室屋漏 诊所诊室环境安全,利于交谈。 韩医生从凳子上起身靠近徐南钦,后说道:“我早就告诉你池砚舟是最佳人选,说可以发展他作为我们潜伏警察厅特务股内的人员,可偏你死活不同意。 没想到‘烛龙’倒是与我心有灵犀,‘烛龙’不知你身份便不知池砚舟是你女婿,此番选中且完成策反可谓是歪打正着。” 警察厅特务股潜伏人员,韩医生早前就同徐南钦商议过。 提议池砚舟。 却被严词拒绝。 如今‘烛龙’代为完成,韩医生觉得算是殊途同归。 徐南钦看着眼前韩医生喋喋不休,他心中暗道:“你们知道个屁!” 倒不是他想爆粗口。 实则一肚子话难讲。 韩医生、‘烛龙’都认为发展池砚舟是最佳人选。 可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池砚舟身份! 虽徐南钦此刻未能确定。 但心中猜测也有八成把握。 极有可能是引狼入室! 此前为何严禁韩医生提议发展池砚舟,便是避免出现此等情况,谁知道‘烛龙’竟然私下完成。 正如韩医生所言,‘烛龙’不知‘破军’身份,确实难考虑全面。 本该此事不应同韩医生讲,警察厅特务股内潜伏人员理应保密,由‘烛龙’负责便可。 只是现在问题在于对方是池砚舟,徐南钦便不能不管。 若因池砚舟使得徐南钦暴露,这损失太过严重,因此必须要避免‘烛龙’将其当成弃子。 所以徐南钦在今早送出情报之内做出严格命令,指导相关工作要求。 同时将这件事情告知韩医生,因韩医生来冰城身份特殊,徐南钦工作较忙时他会代为处理相关事务。 今日意思便是,日后‘烛龙’送来有关警察厅特务股潜伏人员的消息,你韩医生要明白如何处理。 莫要徐南钦事忙没顾上,韩医生同‘烛龙’将人舍弃,那可就麻烦大了。 这才是他为何要将问题告知的原因所在。 韩医生当然明白,毕竟他早就考虑过如此行事。 “其实‘烛龙’所作所为亦是好事,你这女婿若做警员日后只怕难有好下场,倒不如此刻迷途知返将功补过,有你我等人保驾护航也能有一番作为,日后想留条命倒也并非难事。” 保驾护航? 一番作为? 徐南钦很想说你若给他保驾护航,让他有一番作为,那日后谁的命留不下尚且不好说。 但这件事情徐南钦是真的没办法讲。 女儿都已成婚。 且爱意真切,他作为父亲岂能不知。 如今也仅能如此后续再看,本冰城工作改革之顺利让徐南钦松了口气,谁知突然来了这么一档子事。 看着面前还在规划如何培养池砚舟的韩医生,徐南钦大有一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 再说‘烛龙’! 你明知道警察厅特务股内有红党潜伏人员。 早前合作之中就有端倪。 你此番策反拉拢时,就没有考虑这个问题吗? 徐南钦这确实有些冤枉‘烛龙’,他当然认真且严谨的考虑过此问题。 最终池砚舟被排除嫌疑。 不管是加入特务股的时间短,还是说几次任务的表现,以及这次差点死在红党爆炸陷阱之中,在‘烛龙’看来皆不可能是红党潜伏人员。 “‘烛龙’既然选择池砚舟,对他评价如何?”韩医生好奇询问。 “可造之材、较难掌控、尝试培养、随时扼杀!” “倒也贴切。” “我今日心意你应知晓,日后切莫掉以轻心。” “你且放心,这件事情我会严格把关,在你顾不上时便全权交给我。” …… …… 池砚舟从警察厅一路来到西傅家甸区,南六道街。 《韩医生诊所》! 牌匾大气醒目。 迈步踏上门前几个石阶,掀开厚重门帘进入诊所之内。 新装修简约精致且灯光明亮,显得诊所内一尘不染干净卫生。 柜台内穿着护士制服的年轻女人见有人进来,开口迎客:“请问这位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的?” 声音听起来便让人安心。 观模样与徐妙清年纪相差不大。 相貌周正,不施粉黛。 礼貌性的笑意挂在脸上,可见对工作是很有经验。 “韩医生在吗?” “韩医生在诊室内,不过此刻房间里有朋友,我帮你前去通报一声。” “劳烦。” “稍等。” 医护人员自然知道徐南钦是老板,而非病人。 这有患者上门肯定要前去通报。 不多时便见护士与徐南钦一同走出诊室,池砚舟上前说道:“伯父今日来的倒早。” “下午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 谈话间二人进入诊室,池砚舟说道:“今日麻烦韩医生。” “举手之劳。” 脱衣检查后清理换药,韩医生神色丝毫不见方才好奇,公事公办说道:“伤势恢复不错,看起来已无大碍,过段时间前来拆线就行。” “不知如何收费?” “罢了。” “晚辈是来照顾生意而非贪恋便宜,岂能有不付钱的道理,我去柜台结算。”池砚舟穿好衣服就从诊室离开。 韩医生笑着说道:“倒是明事理的人。” “合伙生意难做,自当严于律己。”徐南钦对池砚舟的性格有所了解。 来到柜台池砚舟问道:“多少钱?” “啊?”护士显然有些不知该如何收费,毕竟人是直接由徐南钦带进去,韩医生这里也没有给开收费票据,她都不知池砚舟在诊室内做了什么,总不能信口开河。 好在韩医生同徐南钦此刻出来解围,韩医生说道:“药钱和换药的手工费,收取三元就行。” “三元。” 池砚舟掏了三元给面前的护士,确实相较医院便宜的多。 徐南钦上前说道:“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红白星护士,裴校长亲自力荐的人才。” “徐老板抬爱。” “红小姐你好,我是池砚舟,徐家女婿。” “你好。” 两人相视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今日人都在不如晚上一同吃饭,虽说开业没有活动,但聚在一起吃个饭也算庆祝。”韩医生提议道。 对此大家倒没有拒绝,晚上便一同前去吃饭。 池砚舟表示自己先去订位。 徐南钦紧跟着离开诊所前,对韩医生说道:“发报时间八分钟。” “明白。” 等人走后韩医生将诊所关门,后对红白星说道:“八分钟。” “是。” 进入诊室打开极为隐秘暗格取出电台,红白星的操作速度奇快。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停滞。 接连频道红白星开始发报,发报内容是什么她不知道,面前有一张韩医生用阿拉伯数字编写的电文。 她只需将数字发送便可。 但查看电文的相应密码她不知晓。 电文内容很多,可她只有八分钟,韩医生每次都将内容精简到极致。 堪堪在八分钟完成发报,红白星立刻切断电源。 韩医生的目光从腕表上挪开,冲红白星说道:“七分五十六秒。” 日满有搜索电台的侦测车,发报时间不可过长,超过八分钟则容易被锁定区域范围。 因此要严格遵守时间要求。 诊所的功能很多。 不仅是国党的一处最为重要的据点,同时肩负国党冰城电台的藏匿与工作任务,且药品也会暗中截留用于治疗内部成员等。 此外也肩负赚取活动经费的重任。 红白星虽是裴自明亲自推荐不假,但实则便是国党早就安排培养人员,利用旁人之手进入诊所之内。33qxs.m 她是电台方面的专业人才。 换言之讲《韩医生诊所》便是国党在冰城的最高指挥部。 池砚舟想窃取国党重要情报,意图日后事态难控之时用于谈判。 殊不知最重要的秘密就在眼前,你却视而不见。 第二百九十六章 奇怪命令 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诊所真容难窥。 暗中之明,明中之暗,隐于不言。 饭店选择在西傅家甸区正阳街上,主营山东菜。 名气不大,口味却不错。 店铺面积较小也影响发展,但老板却认为小而聚财,不肯搬迁亦不愿扩大店面。 今日来的稍晚难定包间,后便于大厅落座。 四人分坐四方。 红白星虽有工作经验也于社会之上摸爬滚打,但此刻仍然表现的有点拘谨。 毕竟徐南钦是老板之一。 韩医生不仅是老板,更是医学前辈。 饶是比她年轻的池砚舟,同样乃是亲戚家属。 确实难以放轻松。 徐南钦好似看出她的拘谨,言语宽柔说道:“白星你与我女儿年纪相仿,我同韩医生算你长辈,便将我二人当做叔父,工作上的态度下班后不必太过看重。” “多谢徐老板。” “叫徐叔便可。” “多谢徐叔。” 四人吃饭气氛自是融洽,韩医生与池砚舟也多谈几句。 席间了解到红白星离校后暂无居所,租住房屋生活成本较高。 如今索性夜里睡在诊所内,一方面解决住宿问题,另一方面则是起到看护作用。 毕竟诊所内存放药物数量虽然有限,但都可换取真金白银。 就怕有人铤而走险。 虽说红白星女流之辈夜里看守自身都存在凶险,但日满对诊所之类商铺较为关注,若遇麻烦她只需弄出动静,夜间巡逻队会第一时间赶赴就位。 主要是解决其住宿问题,看护是捎带。 毕竟你再安排一名孔武有力的男人,夜里在诊所内负责看守,对红白星而言同样不便。 至于韩医生在冰城的老屋,收购没有进展。 后说起诊所生意,燕季同等着要拿利润,若无进项确实不妥。 好在这几日也有零星患者登门,韩医生专业处理且不乱开药,也赢得几声赞誉,想来情况会越来越好。 池砚舟等人谈笑间吃着热乎饭菜,纪映淮却再次前往《万卷书局》购买小说最新章节。 本是没心情观看。 为让事情合理不留隐患强迫阅读,谁知竟也慢慢兴趣盎然,读起来确实也有几分乐趣。 高来高去比武侠演绎小说更夸张奇幻,若有此能力何愁日寇不除。 但纪映淮也明白小说总归是小说。 眼下时局,满目疮痍。 血肉之躯,撼天动地。 熟悉的铜铃声再度响起,纪映淮与秦老板移步书架之后。 她语气刻意压低询问:“可是投名状一事有安排?” “投名状一事确有安排,但有关警察厅特务股潜伏人员策反工作也已汇报‘破军’。” “‘破军’作何指示?” “说实在的,这个指示很奇怪。” “奇怪?” “你与‘破军’早前有过任务交流,不妨帮忙分析一下。”秦老板想听听纪映淮的看法。 “你说。” “‘破军’在指示中严格要求,不可让池砚舟接触到我们的核心情报,他只能作为潜伏人员在警察厅特务股内工作。” “毕竟是由警员策反而来,‘破军’对他保持警惕是情理之中。” 秦老板却说道:“保持警惕我能理解,前期对池砚舟确实应该如此,但我本意慢慢发展培养他,若池砚舟能在警察厅特务股内越发重要,岂可一直拒之门外,这只会让对方感受到不信任从而心神不宁,极有可能造成逆反心理,从而影响整体计划。” “‘破军’表示日后也不可培养池砚舟吗?”纪映淮觉得确实奇怪,早期你说不信任保持警惕正常。 可合作若是顺利岂能不再进一步,你不让池砚舟有归属感,对方又怎会死心塌地为大业献身。 认同! 归属! 极为重要。 秦老板眼神之中略带疑惑道:“所以才觉得稍有奇怪。” 奇怪? ‘破军’书写情报时心中暗骂,你在这给我引狼入室,若再不警惕些,都将成为党国罪人! 事已至此再无退路。 那也不可越陷越深。 必不能被池砚舟掌握更多情报,以免造成国党情报泄露。 因此‘破军’做出死命令。 他自然也知此决定会令‘烛龙’深感疑惑,但总归好过造成不可挽回之损失。 “‘破军’行事风格确实谨慎小心,恐是打算先行如此,等日后他亲自审核池砚舟,确认无问题则会更改命令。”纪映淮认为此等推测最为合理。 秦老板如今也只好如此认为。 确实策反来的警员应保持警惕。 但他心中另有一处不明,则是日后有关舍弃池砚舟等决定,必须先同‘破军’汇报等待命令,倘若无法联系上‘破军’则同‘鬼手’联络。 此情报内含有‘鬼手’代号信息,秦老板不便同纪映淮商议。 只是无疑存在一定疑点。 ‘破军’也知会被‘烛龙’生疑,可却不得不做出如此命令。 若‘烛龙’舍弃池砚舟,导致日满发现他投靠国党组织,那么作为家属徐南钦、徐妙清会不会遭受怀疑? 倘若真的因此遭到抓捕调查,谁能负起责任。 故而虽命令会让秦老板疑惑,但必须下达到位。 服从命令是军人天职。 秦老板哪怕有所不解,也会严格执行。 且‘破军’也做出相关解释,警察厅特务股潜伏人员职位多时空白,能得到弥补至关重要。 因此舍弃与否,需做详细商议。 避免受到此事影响,导致后续人员无法安排。 从而阻断情报工作的展开。 这个理由确实合情合理,但秦老板作为专业人士根本用不着‘破军’提醒,如此叮嘱才让他有些怪异之感。 只是情报工作中如此情况多见,秦老板不会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 但‘鬼手’都来新京参与工作,他确实没想到。 看来上峰此番对冰城情报工作极为重视,不仅他‘烛龙’前来,‘鬼手’亦是走马上任。 纪映淮不知秦老板心中所想,开口询问:“投名状一事究竟如何安排?” “南岗区宁古塔街居住有一户日本侨民,其家主早年是日本浪人,在东北大地协同日军无恶不作,家中武士刀号称千人斩,虽有夸张之嫌但百条人命只少不多。” “命池砚舟前去暗杀此人?” “我等仅需池砚舟手刃此獠,但需避免他因此事留下隐患,详细计划我且告知你。”秦老板将详细行动方案告知,纪映淮牢记在心。 接下来她需通知且配合池砚舟,完成暗杀任务。 让对方双手沾染日本人鲜血,从而再无退路。 东窗事发哪怕你提供有效情报给日满当局,都不足以弥补杀害日本人的“罪名”。 算彻底将池砚舟捆绑在战车之上。 “我会完成任务。”纪映淮认真说道。 “此乃最为关键的一步,也是最容易生出变故的时候,一定要格外小心,避免池砚舟狗急跳墙。”秦老板做出叮嘱,毕竟投名状结束便覆水难收,池砚舟心中若真是另有想法,则可能会有所异动。 纪映淮点头说道:“我明白。”彡彡訁凊 “听闻池砚舟格斗课成绩不错,你不可大意。” “冰城地方警察学校所授无非花架子,池砚舟就算苦练身手顶多也就强过一般特工,加上他如今背上负伤,难是我的对手。”纪映淮不会小瞧敌人,却也万不会贬低自己。 冰城地方警察学校她同样进入学习。 格斗课程心中清清楚楚。 她信心知足。 “如果真遇到意外,你可在除掉池砚舟后自行撤离。”秦老板做出最终安排。 虽可能性不大,但各种情况要提前预料,且做好准备。 有关除掉池砚舟一事按照要求需要汇报‘破军’或‘鬼手’等候命令,但纪映淮面对池砚舟千钧一发之际,如何汇报都来不及。 所以该随机应变之时,切莫自缚手脚。 第二百九十七章 纳投名状 力求最佳结果,却做最坏打算。 考虑周全,方才能不乱阵脚。 夜色浓如水墨,大有深渊莫入之感,纪映淮由《万卷书局》内手握书稿离去。 此时正阳街上池砚舟与徐南钦,面对韩医生同红白星而立,聚餐结束几人道别。 韩医生朝着距离诊所不远处的房屋走去,红白星则是回诊所休息。 池砚舟欲意叫人力车前来,谁知徐南钦却率先开口:“你每日多是步行回家,今夜我们父子两人也走走,吃得多刚好消消食。” “伯父胃口确实不错。” “人就怕饭量降低,不是患病生灾,便是大限将至。”m.33qxs.m “伯父正当年富力强,说这些尚早。” “妙清这孩子不算命苦,从小到大没有缺衣少食,但作为父亲我难拍着胸脯骄傲的说不亏待她。 她年幼之时我整日不着家,最长三年没有进过家门,离别前她不过一岁有余,再见却是四岁多的小姑娘,别说认识我这个父亲,见我都是怯生生的。 同桌吃饭时总是问我什么时候走,她娘就告诉她我是她爹,妙清却死活不信,说街坊四邻都和她说了,她爹已经死了。” 并肩而行听徐南钦说起这些往事,池砚舟能理解他的心情。 父亲对女儿的亏待,其实很难弥补。 不善言辞。 是大多父亲的形象写照。 徐南钦年轻时可能事业较忙,但三年未归家确实罕有。 “伯父为家庭奔波难照顾方方面面,想来妙清能理解当年选择。” “后来同样是聚少离多,好不容易闲下来一家人团聚,她娘却撒手人寰,姑娘家的心事我当爹的难问难讲,好在有你照顾我也能安心些许。” “请伯父放心,我娶妙清为妻,自当爱护她。” “此言可当真?” “句句肺腑之言。” “好!” 徐南钦听到池砚舟做出保证,便没有再絮叨此事,回家步伐都加快些许。 望着对方背影,池砚舟确实觉得徐南钦苍老许多。 当年初遇背影高大难以企及,此刻看来却略微带有佝偻。 寻常未去留意,不曾发觉人竟是在慢慢变老。 每日觉得毫无变化。 可细想之下默默回忆,脑海之中的人物居然也有了强烈的反差对比。 人老了心思便重。 徐南钦今日所言在池砚舟看来,无非就是父亲对女儿的心忧罢了。 可怜天下父母心! 但自己父母的印象却永远年轻。 池砚舟根本就想象不出来自己父母到今天的样子,他们总是那样的年轻。 那样的高大。 那样的充满活力。 或许从小到大父母的变化其实很多,但池砚舟却从来就没有意识到,等到他或许有意识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再去找寻那被岁月慢慢侵蚀的痕迹。 快步追赶上徐南钦的步伐,池砚舟伸手扶住他的臂膀。 徐南钦侧目看了池砚舟一眼,并未将手抽走,任由他搀扶。 回到家中各自洗漱休息。 梦里池砚舟好似回到了儿时的家中,欢声笑语! 清晨醒来便收起一切心思,唯有工作二字。 今日同样是路卡盘查过往行人,杨顺都闲的痛苦拄着拐杖参与,凑在池砚舟身边。 “伤势恢复的如何?”池砚舟对杨顺问道。 “伤筋动骨一百天,我这还早。” “等能下地活动时要适当锻炼,有利于伤势复原。” “池兄的伤呢?” “已无大碍。” 金恩照今日不在路卡,盛怀安这里给安排了别的搜查任务。 他没有选择带着池砚舟,理由是出于好意,防止有伤在身突遭变故难以招架。 对方好意确实盛情难却,池砚舟便没有太过坚持。 于是难以探查任务具体情况,但观金恩照反应情报指向性不明,应需展开一定规模的搜查。 若同组织成员有关,理应能有察觉。 但池砚舟也想尽可能打探消息,看是否有必要通知组织。 晚上收工回警察厅却不见金恩照,看来搜查任务尚未结束,反倒等来纪映淮。 “池警官。” “纪警官今日也加班吗?” “我是专程等候池警官。” “不知有何事?” “多谢池警官介绍舒主任给我,学生上学一事目前得以妥善解决,于是想请你一同吃饭道谢。” “我只是出面介绍,并没有帮上太多忙。” “还望池警官赏光。” “麻烦稍等片刻,我去股内报到一下。” “我在厅外等候。” 看着纪映淮扭动腰肢离去,杨顺小声问道:“这什么情况?” “别胡思乱想,帮了她一个忙而已,主要看在岑股长的颜面。” “我就说嘛。”杨顺认为池砚舟是非常趋利避害的一个人,不会自找麻烦。 从股内出来走到纪映淮身边,池砚舟说道:“请。” 两人来到一处饭店进入包间内,纪映淮神色如常没有因为独处而发生变化。 “岑股长让我代为感谢你。” “岑股长客气。” 两句话明面之事便商谈结束,纪映淮紧跟着说道:“南岗区宁古塔街居住一日本侨民,早年是浪人无恶不作,31年前便不停滋事挑起争端,杀害几名百姓却不了了之。 31年后更是变本加厉再无收敛,跟随日满转战各地欺压百姓,先后前往满洲里、黑河、密山、饶河等地作恶。” 面对这些言语,池砚舟显得毫无波澜。 宁素商之提醒他铭记在心。 当着国党成员的面不可露出破绽。 见池砚舟眼神都未有丝毫变化,纪映淮并未气愤。 自顾自继续说道:“在黑河用日本武士刀杀害十八人,皆是斩首将头颅叠放在一起,举着利刃在他自制的‘艺术品’面前拍照留念,照片现在还被他收藏在家中,有朋友登门便会拿出炫耀,乐此不疲。 于密山用手中凶器残害九人,年纪最大者八十二岁,最小者仅三月有余尚在襁褓之内,被他刺穿身体挑在刀刃之上,面露狰狞笑意耀武扬威。 饶河……” 纪映淮的每句话,都挑动着池砚舟的神经。 他却死死压制反应。 但纪映淮却没有停下的意思。 今日虽是逼迫池砚舟杀日本人自绝后路,但也应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对方明白日满所作所为,从而激发内心深处的良知。 一味的高压逼迫并非良策。 等纪映淮说罢,池砚舟方才开口问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面对如此作恶多端、十恶不赦之辈,你就不想亲自送他归西?” 听到此言池砚舟面露难色开口:“按照你的说法冰城乃至满洲大地十恶不赦之辈数不胜数,若是能赶尽杀绝又何须陷入今日境地,你们无非还是不信任我,想让我纳投名状罢了,何必说的冠冕堂皇。” “这便是你证明自己值得信任的机会。” “这是机会?” “显而易见。” “你知道杀日本人在冰城是重罪吗?” “在我们的法律之中,无罪有功,你遵守的是谁立的法?”纪映淮态度总是强硬,她深知面对胁迫策反人员,最忌心慈手软。 “你这是强词夺理,明明让我做的事情如此危险,稍有不慎我岂不是成了抢下亡魂,不死则要面临警察厅特务股审讯,那简直生不如死。” “让你执行任务岂会不管不顾,有周密计划确保你万无一失。” “既然已经有周密计划,换个人行动岂不是更加妥当。” “正如你所言,这是你的投名状。”纪映淮也直接讲明,意思显而易见。 你同意也要同意。 不同意也要同意。 池砚舟怒目而视却外强中干。 他之处境确实难同纪映淮讨价还价,没有资格。 愤怒化为一声无奈叹息。 池砚舟自知演绎已经到位,纳投名状必须是被逼迫的走投无路才能答应。 第二百九十九章 留之何用 极乐寺街集会热闹依旧。 膏药摊位后情况行人鲜有察觉。 严军所假扮的摊主与国党同伴将木箱抬至架子车上,后将摊位收拾妥当一人拉车一人推车离去。 对此两旁摊贩毫不在意,反倒极为默契的一人占据一半位置。 拉着架子车并不突兀。 时下常见的运输货物所用交通工具。 却要避免遭遇日满路卡,偶有打开木箱做详细检查之要求。 故而从南岗区向南进入马家沟区,后将金生恵太从木箱之中捞起,放置在一辆人力车上。 车棚被落下遮挡内情,严军亲自拉车由马家沟区向西,直至兴满大路。 再穿南岗区。 后进入顾乡区与新阳区交界康德路。 这番绕路可谓是非常远,力求安全。 毕竟想要将抓捕人员送至埠头区,着实要花些功夫。 严军小心翼翼过大同路进入埠头区,与早就等候在此的行动组成员,将金生恵太带入电车街33号内。 五花大绑。 确保不存在挣脱可能。 严军等行动组成员有特殊的捆绑技巧。 挣扎只会使得绳结越来越紧。 同时将金生恵太所在位置固定,确保他不可触碰到别的物件。 此刻金生恵太早已醒来。 却口不能言、目不能视、身不能动。 严军等人行事默不作声,配合得当处理结束,悄然从房间退出。 清点负责此次行动人员。 严军命令全体人员两两一组分头出城,在城外集合。 化整为零。 国党行动组成员依次离开冰城,在城外指定位置汇合再做清点无误,严军便带队离开。 此时已经临近警察厅收工。 池砚舟今日上班不能说心不在焉,毕竟不可表现出端倪。 但确实想的比较多。 毕竟渗透进入国党情报组织,且还是以警察厅特务股警员的身份被逼迫策反,由不得你不想。m.33qxs.m 不可控因素较多。 正如宁素商所言应先体现价值。 但有关屠博一事他需等到投名状后再说,更能显得他杀日本人后,觉得无路可退唯有乖乖听命。 金恩照收工前回来口中牢骚不断。 “白忙活几日。” “没有进展?” “情报准确度很低。” “队长稍安勿躁,日后另寻机会。” “夜里一起吃饭。”金恩照打算一同吃饭,好痛痛快快说一说。 今夜虽要执行国党计划。 但埠头区电车街地处繁华,过早前往恐行人较多,不如吃饭晚归避人耳目。 于是池砚舟欣然同意。 金恩照今夜将杨顺也叫上。 三人吃饭多数是听金恩照在讲,两人附和。 老生常谈的问题。 后吃饭结束先送金恩照上人力车,等人远去杨顺问道:“池兄觉得股长此番用意是打算换将吗?” 盛怀安近日来对金恩照确实略有冷落。 第三百章 江面尸体 相机胶卷,付之一炬。 特有烧焦味道弥漫在房间内,稍有刺鼻。 潜伏情报工作人员身份不可遗留破绽,此乃铁律。 当秦老板选定池砚舟时,那他便是国党潜伏人员。 如今种种手段无非力求池砚舟老实听话,而非对方脱离掌控之后置于死地。 当警察厅特务股潜伏人员计划失败,池砚舟生死在秦老板看来并不重要。 他心中只有任务。 为让任务得以顺利进行,拍照是必要行为,烧毁胶卷亦是。 池砚舟是秦老板赴冰城工作后的第一个任务,同样也是他精挑细选之人。 期望很高。 “初期任务此刻暂且告一段落,先顺其自然观事态发展,有机会且帮他再进一步。”秦老板低声说道。 “助其上位?” “特务股基层警员,身份地位确实差了点。” 潜伏警察厅内获取情报。 自然位高权重者,更有资格接触机密内容。 基层警员局限性太大。 “拉金恩照下马?” “我等假扮中央保安局成员接触金恩照,取得效果不错却终归是隐患,若能将金恩照除掉便算消除隐患,再送池砚舟上位是一举两得。” 秦老板已经开始考虑后续问题。 金恩照这一步棋走的绝妙,但同样存在问题。 若中央保安局与金恩照建立联系,谎言便不攻自破。 金恩照到时遇难,岂能不拖池砚舟下水。 为避免出现此等情况,除掉对方显然是一劳永逸的选择。 但秦老板想好好寻找机会设计一番,不仅是为消除隐患,也想助池砚舟一臂之力。 “我会多留意警察厅内情况。”纪映淮同样觉得言之有理。 “短时间内金恩照同中央保安局肯定难有联系,留给我们的时间还多,不必操之过急应徐徐图之。” “池砚舟会配合吗?” “推波助澜,大势所趋,容不得他拒绝。”秦老板目光坚定。 “但我建议对池砚舟此人应多加提防,若他在警察厅内日后地位水涨船高,怕难掌控。” “高? 要到多高才算难以掌控? 除非他能爬到傅应秋科长的位置上!” 秦老板认为科长之下,都不必担心对方心猿意马。 特务科长! 纪映淮觉得这有些天方夜谭。 池砚舟能做到如此位置? 讲述完今夜行动所带来的问题之后,秦老板说道:“你之前的上线日后不必再去联系,职位调动可能会离开冰城。” “职位调动?”布行经理丝毫未在她面前提过此事。 “‘破军’最新工作指令中做出安排,日后由我负责你的工作。” 秦老板负责,纪映淮能理解。 毕竟她日后要肩负池砚舟这里的工作,定是同秦老板直接联系,好于通过布行经理联络。 更加方便高效。 那她便不能接触两条线路,情报工作单线联系是默认情况。 但直接让布行经理调动工作,纪映淮属实没有想到,原本仅是认为不让她再去联系便可。 “看来‘破军’对警察厅特务股潜伏人员一事很看重,打算将潜在的隐患全部提前清理掉。”纪映淮认为‘破军’做出如此安排,定然是因为特务股潜伏任务。 这任务重要不假。 可因此便调动布行经理的工作,未免显得级别太高。 秦老板解释说道:“‘破军’表示因整体工作需求,此番是顺势而为。” 顺势而为? 纪映淮也不去管是真是假,总之她听从命令便可,且她日后还是可以去布行。 毕竟早前经常去定制衣服。 突然不再登门确实也奇怪。 既然布行经理调动工作离开,她照常出入布行无碍。 商谈结束秦老板先行离开,后纪映淮也朝着家中而去。 至于金生恵太的尸体,会安排专人处理。 此时的池砚舟坐在家中同徐南钦闲聊,对于杀金生恵太一事他的感受其实不多。 你说畅快? 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 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 金生恵太仅是被杀,在池砚舟看来已是便宜他,何谈畅快。 保家卫国杀金生恵太一人难起作用,但聚沙成塔、积水成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徐南钦言谈间表示诊所生意今日好转,韩医生医术高超倒也应了老话酒香不怕巷子深。 红白星更是专业知识过硬,不仅具有护理能力,打针、输液、抓药、清理伤口、包扎伤口等。 甚至可独立完成缝合伤口等工作。 也是得到患者一致好评。 主要红白星待人接物充满耐心,尤其与患者沟通不厌其烦,且句句在理直切重点。 “看来韩医生日后在冰城也是一方名医。”池砚舟笑着说道。 “能守住诊所这一亩三分地便可。” “应当无虞。” 再度闲聊两句便各自休息, 第二日吃过早饭出门工作,池砚舟没有急于将国党处进展汇报组织。 此番传递情报与见面都应格外小心。 远不似先前安全。 且投名状一事宁素商早先便已料到,你何时汇报区别不大。 故而打算再做观察,挑选合适时机。 今日刚到厅内便见金恩照走进盛怀安办公室,杨顺一瘸一拐靠近说道:“看来队长表现不错,股长暂且放下试探。” “情理之中。” “也不知股长会安排何种任务。” “不管安排什么任务,你就老实在股内休养。” 杨顺看了看自己的伤势,无奈说道:“寻常看别人受伤倒无太大感触,如今自己受伤心中总是急躁烦闷。” 虽说薪水照给。 还不必你冲锋陷阵。 但莫名急躁确实存在。 池砚舟劝慰说道:“自己调整心态,当做一次历练。” “是。” 谈话间金恩照由股长办公室出来。 池砚舟迈步迎上问道:“队长,可是有任务?” “伤势如何?” “早已无碍。” “跟我走。” “是。” 杨顺只能目送两人离开,他行动不便不宜参加任务。 金恩照带领几名警员同池砚舟一道离开警察厅,路上说道:“有人在江里发现一具尸体,报案到正阳警察署,经调查是凶杀。” “凶杀就算正阳警察署负责不了,也应警察厅刑事科出面,怎么让队长您带队负责?”池砚舟疑惑问道。 “被杀之人身份经核实乃是日本人,正阳警察署推断此次事件并非简单凶杀,本意正阳警察署特务系打算负责,可却发现死者与不少宪兵皆有交往。” “身份特殊?” “早年是日本浪人。” “宪兵队方面很重视?” “人命与人命相差很大,他们岂能不重视。”金恩照压低声音说道。 日本人被杀,与其余人被杀,日满态度截然不同。 这句话池砚舟都不好接,金恩照也是随口一说,便继续道:“宪兵队方面命警察厅必须彻查此事,于是交由特务股负责。” 宪兵队不宜出面调查。 警察厅便是他们手中傀儡。 且推测事关反满抗日分子,让特务股直接负责。 “尸体现在何处?” “被家属带回,就在南岗区宁古塔街。” 池砚舟早就猜到死者是金生恵太。 “这松花江面尚且冰冻,尸体怎么会出现在江中?”池砚舟做出询问。 “江面被凿开一个窟窿,尸体头朝下脚朝上倒栽其中,从腰间冰冻在江面上。” 一半在江水之中。 一半在江面之上。 看来是国党故意为之,便是做给日满政府看的。 “听起来好似是刻意如此,挑衅意味很浓。”池砚舟分析说道。 “日本人很恼火,命令我们必须调查到结果。”金恩照既开心盛怀安再给他安排任务,却又担心这个任务难度太大。 毕竟凶手杀人之后逃离,你就算调查清楚事情真相,怕是也难将人缉拿归案。 好在盛怀安最后告诉他,先查明真相即可。 至于能否抓到凶手,确实要靠运气。 第三百零一章 展开调查 杀人! 抛尸! 倒栽江面,引人注目。 单看已知线索,报复色彩浓郁。 几人来至宁古塔街,得见在此地等候工作交接的正阳警察署警员。 金恩照上前打声招呼,开始接手工作。 将资料等物全数提交,正阳警察署警员等人便由此地撤离。 人虽住在南岗区内。 但发现尸体的江面邻近正阳警察署,且报案也是报给他们,故而最早是由他们接手。 “进去看看。”金恩照打算先进入屋内查看情况。 走到门口便听得其内哭声连连,迈步向内得见尸体摆放中堂,金生恵太的妻子以及两个孩子跪在一旁失声痛哭。 池砚舟丝毫未觉悲情。 反倒墙壁之上悬挂的照片令他认为,金生恵太死的太过轻松。 尖刀之上婴儿被高高挑起。 头颅京观前肆意发笑。 眼前的哭声显得讽刺,只让池砚舟觉得聒噪。 “胸口被利器所伤。”金恩照查看尸体致命伤,与正阳警察署提供资料一致。 这等问题警察署警员自不会出错。 但既然接手负责调查,金恩照定要亲自看过才算放心。 “不过看起来好似并非一刀致命。”池砚舟同样蹲下身子检查,认真分析目前情况。 “不知第一案发现场在什么地方。”金恩照觉得第一案发现场,对他们的调查帮助会很大。 “家属做询问了吗?” “正阳警察署提供资料上有询问记录,但还是我们再问一遍为妥。” “是。” 金生恵太的妻子不会中文。 妻子、孩子都是31年后陆续来的冰城,早前仅有金生恵太一人在此。 池砚舟便用日语说道:“还望夫人节哀顺变。” 金生恵太妻子名叫迫田真由,年纪与丈夫相差无几。 “我们有几个与金生恵太先生相关的问题想要了解一下,不知夫人是否方便?” “你们问吧。”迫田真由用手帕擦拭眼角说道。 “您最后一次见金生恵太先生,是什么时候?” “昨天早上。” “他去了什么地方?” “我丈夫为帝国鞠躬尽瘁,早年追捕恶匪留下顽疾,导致时常需要前去中医药铺进行理疗。” 恶匪? 抗联成员在日满眼中便是匪。 可笑! “药铺位置在何处?” “极乐寺街。” “当日金生恵太先生有出现在中药铺内吗?” “警员去求证过,说是没有等到我丈夫前去。” “金生恵太先生有仇家吗?” 仇家? 看着墙上照片显而易见。 迫田真由眼神怨恨:“都是那些反满抗日的歹徒。” 如此照片整日挂在墙上,你不说自己丈夫残暴! 反满抗日成员在你眼中是歹徒,襁褓之中的婴儿又是什么? 迫田真由与侵略的日寇没有任何不同,她欣然享受侵略所带来的便利,却难以接受家人死亡带来的痛苦。 池砚舟心中鄙夷。 两个孩子眼神之中也满是仇视,只怕在迫田真由的教育之下,日后也会成为刽子手。 眼底深处寒光一闪。 池砚舟起身对金恩照说道:“队长还有什么需要问的吗?” “暂时没有,去极乐寺街中药铺看看。” “是。” “夫人节哀顺变,早让人入土为安。”金恩照临别前说道。 离开金生恵太家中,朝着极乐寺街走去。 路上池砚舟开口道:“看照片金生恵太此人仇家数不胜数,不仅反满抗日分子会杀他,可能也有血海深仇之人隐忍多年,此番前来冰城报仇。” 金恩照认为池砚舟说的有道理。 同时他道:“且金生恵太手腕脚踝等处都有挣扎遗留下的绳索痕迹,可见是被捆绑过一段时间。” “但却没有发泄造成的伤痕,仅有一刀是致命伤,捆绑他的意义是什么?”池砚舟装作不明似的问道。 “先查。” 众人来至药店询问情况。 店中负责人告知,金生恵太当日并未到店。 金恩照听完详细线索后道:“极乐寺街有集会金生恵太出门时间提前,七点半便从家中吃过早饭离开,步行至极乐寺街集会摊位摆放处,哪怕他腿脚不便顶多也就二十分钟。 寻常他到中药店铺的时间是八点五十,也就是说他是在七点半到八点五十这一个小时二十分钟内遇害,若能确定他达到极乐寺街大集,则表明他是七点五十至八点五十之间出事。 且还能将出事地点锁定在极乐寺街,毕竟他逛完大集后就会进入中药店铺开始理疗,但这次却没有出现可见是生了变故。”m.33qxs.m 池砚舟非常认真且耐心的听金恩照的分析。 后肯定点头:“队长言之有理。” 实则心中早就知晓一切,但同样震惊于国党手段。 将人由喧闹的大集带走,且通过层层关卡送至埠头区电车街,确实值得佩服。 “找大集摊主询问是否见过金生恵太。”金恩照认为摊贩相对固定,找起来更为容易。 今日没有集会。 不然更好调查。 这摊贩信息较好打探,警员便手握金生恵太照片开始走访。 刚走访第三个摊主,对方拿着照片一看立马说道:“见过。” 这名摊主是做桌椅板凳等生意,都是小家具。 基本上全是由他手工制作,且多数没有上漆,甚至清漆都没有。 仅是打磨光滑。 因此价钱很优惠。 别的摊主不在极乐寺街赶集时,也会去别的地方出摊。 但他只在极乐寺街这里赶集,没有大集时则做木匠活,今日是在家中被警员找上门。 手中还拿着木刨忙碌。 “你确定在上次极乐寺街大集时见过他?”金恩照为求准确再次询问。 “确定。” “你怎么会对他如此印象深刻?” 毕竟大集上人来人往。 很多人凑热闹,还有看杂耍表演的。 一眼就能认出来,确实少见。 木匠说道:“这人脾气很差,之前在集会上就和人发生口角,不止一次。 有次甚至直接动手,听说两个都是日本人,我正准备去看热闹,就有巡逻人员出面制止。” 金生恵太确实脾气乖张。 与人冲突并不稀奇。 也就日本人敢当街和他起冲突,寻常百姓多是息事宁人。 如此说来木匠记忆深刻倒也正常。 “他上次出现在大集上是几点?” “几点?”木匠连个手表都没有,你问这个问题着实让他难以回答。 “大概。” “八点。” “怎么又如此准确?”池砚舟还以为木匠会说一个时间范围。 “我突然想起来我隔壁摊位卖酸菜的老刘,他儿子买了块表孝敬他,一早过来就各种炫耀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总是爱自顾自的报道时间,我听他说了一句八点了,后就看到照片上这个人,应该不会错。” 八点。 也就是说金生恵太不仅到了集会。 甚至于已经逛了十分钟。 “你的摊位在极乐寺街的什么位置?” “瑷珲街上去就是。” 中药铺子在嫩江街与极乐寺街交叉口,瑷珲街口还须向东走才能到。 换言之金生恵太出事,便是从瑷珲街口到嫩江街口这段距离。 这个范围并不远。 金恩照皱着眉头说道:“这个区域内摊位更加密集,赶集的人也是最多的,金生恵太怎么会在这个范围内出事呢?” “或许他是被人吸引离开了极乐寺街,后出事的。”池砚舟现在开始胡乱给推测。 但他知道是信口开河。 金恩照却不知。 觉得确实这种可能性最大。 池砚舟能得知真相,还是纪映淮为彰显国党能力,告知他是从极乐寺街直接得手。 “再查,既然金生恵太也算是大集上的名人,或许还有摊主注意到了他的情况,尽量掌握更多的信息。” “是,队长。” 第三百零二章 表现机会 走访调查。 奈何极乐寺街大集摊主人数较多。 且寻常时间他们遍布冰城大街小巷,更有甚者驾着马车赶乡镇大集。 导致巡查走访难有全面资料。 时至深夜进展尚且不明,池砚舟开口说道:“虽都是极乐寺街大集摊主,但所居住之地在冰城东西南北,难有统一名单规划合适路径,今日便总是来回跑冤枉路,且好不容易赶到一处,对方恰巧不在便算作无用功。” 今日效率确实低下。 金恩照承认池砚舟所言情况属实。 “你有何看法?” “属下认为不如等后天极乐寺街再赶集时,我们携带照片便可从头询问到尾,摊主被集中在一起我们便无需奔忙,定然事半功倍。” “我也知等集会时询问省时省力,可金生恵太被害一事宪兵队等待调查结果,拖延几日只怕凶手早就逃之夭夭。” “其实我们现在同样很难抓到凶手。”池砚舟说了一句大实话。 他自然是不愿凶手被抓。 因为凶手就是他自己! 再者池砚舟如此提议并非说是故意拖延时间,而是事实如此。 你在冰城如今日走访效率很低。 说句不好听的话,指不定等到下次大集开始,你都还未走访一半人员。 不照样还是需在集会上打探? “明日去江面看看。”金恩照觉得确实不易浪费时间,但明天也不能枯坐等待,不如去江面看看是否能有线索。 后警员回警察厅报到准备收工。 期间池砚舟看到纪映淮还未下班,可见征收股工作繁忙。 “纪警官辛苦。” “池警官也是。” 两人寒暄片刻一同离开警察厅,在门前池砚舟低声抱怨:“尸体怎么就明目张胆放在江上,这不是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吗?” “什么尸体?” 见纪映淮如此作答,池砚舟算是明白。 尸体出现在什么地方不重要,关键的是和你没有联系便可。 看池砚舟听懂自己弦外之音,纪映淮轻声说道:“调查一事你可表现一番。” 秦老板欲意培养池砚舟。 甚至要助他取代金恩照。 虽还未找到一举两得且能一锤定音的办法,但让池砚舟偶尔表现一下并无不可,算是未雨绸缪。 金生恵太一事的细节,纪映淮此前确实告知。 想要查明真相对池砚舟而言不难。 他甚至也在等国党这里逼其“建功立业”。 但初听此言池砚舟还是迟疑。 “地位不同价值不等,不仅仅是对我们而言,对警察厅特务股亦然。”纪映淮仅说了一句话,池砚舟便下定决心。 潜伏工作危险。 想活命提升地位是关键所在。 见其明白她便打算离去,但池砚舟却说道:“我有一事需要汇报。” 此刻就在警察厅门前不远。 你说二人鬼鬼祟祟? 完全谈不上。 不如说是正大光明! 纪映淮也表现的很自然问道:“什么事?” “南岗邮政派出所警员屠博,不知因何突然加入南岗警察署特务系,这件事情不知对你们是否有帮助。” “是对我们!”她做出强调,提醒池砚舟归属感。 屠博! 纪映淮有印象。 早前孟时同、李衔清等人之事,池砚舟、屠博确实都牵扯其中。 池砚舟当时又负责跟踪调查她,故而纪映淮也对那件事情做过详细了解。 屠博本就是派出所警员。 突然加入警察署且进入特务系,确实奇怪。 虽不知道这份情报最终是否有价值,但对于池砚舟第一次主动提供情报,纪映淮还是做出鼓励说道:“我会让上峰负责深入调查,若有用不会少你好处。” “嗯。” 临别前纪映淮好奇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这个消息?” “住院时。” 那就是很早之前便得知,可池砚舟却一直没有提及。 反而等到今日。 纪映淮自然明白早前他还心中抱有幻想,或者说是胡思乱想。 昨夜亲手杀了金生恵太后,才算是慢慢摆正自己的位置。 这种变化在纪映淮看来极为正常。 “日后请及时通知。” “明白。” 纪映淮踩着高跟皮靴消失于夜色之中,此刻金恩照也从厅内出来。 见状问道:“你多与她接触也好,若有关于征收股的消息可告诉我。” 金恩照知晓池砚舟帮纪映淮一个忙。 同样得知背后岑鑫知情。 那他同纪映淮有接触顺理成章,且不涉及男女私情。 窥探征收股消息,金恩照是想在保安局处表现。 池砚舟当即点头:“属下明白。” 实则心中早已无力评价金恩照此举,你这是乐此不疲给国党提供把柄。 倒也不能说金恩照蠢。 谁能想到国党玩了手冒名顶替。 池砚舟不是照样被算计在内,此刻处境甚至还不如金恩照,便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警察厅门前作别,池砚舟朝着家中走去。 徐妙清这几日不在家,他还真有些不习惯。 独守空房一晚,早起上班。 但池砚舟今日一早绕路地德里,将目前事态进展等消息汇报给组织。 选择早上而非夜间。 是池砚舟做出的一个小改变,目的是确保安全。 早晚各有利弊,莫要有固定规律将自己局限住。33qxs.m 投放情报结束赶去警察厅,等待金恩照等警员到齐后,去江面查看情况。 等待警员期间,杨顺好奇询问昨日任务。 池砚舟大致解释后道:“总之现在想抓到凶手已是不易,能查明真相便算过关。” “宪兵队方面能接受?” “接受与否非我等能左右,力求将真凶告知,宪兵队若想报仇大可自己出手,总不至于为难我们特务股。” “池兄言之有理,可观金生恵太此人仇家确实不少,只怕想查明真凶并不容易。” “能查到可以邀功,查不到就一口咬定是反满抗日分子所为便可。” 闻言杨顺默默点头,大为受教。 后金恩照带队出发杨顺只能目送,可恨自己这伤一时半会真的难好。 发现金生恵太尸体之地在西傅家甸区,沿定兴街直通江边左侧十米处。 虽天气回暖但夜间仍是滴水成冰,为取尸体凿开的冰窟此刻已经上冻,但痕迹非常明显与周围冰面区别甚大,金恩照等人一眼可知。 从南岗区极乐寺街弄去埠头区电车街,后更是送来西傅家甸区松花江内,国党手段确实高明。 金恩照环顾四周不见人影。 调查只怕不易。 但既然到此,金恩照也不甘心打道回府,对警员说道:“你们几人前去附近走访,看当日是否有人在江边活动,又是否得见此处情况,同时走访一下首个发现尸体的人。” “是。” 随着警员离去,江面剩下金恩照、池砚舟二人。 金恩照说道:“人会不会是在极乐寺街附近被杀,后送至江面?” 因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极有可能。”池砚舟一脸认真说道。 “这里虽人迹罕至,但有不少百姓或商队会从冰面穿行,可见尸体是夜里运来倒置江中。 但冰层如今也很结实不易开凿,且夜里开凿反倒不如白日正大光明,所以冰窟应是白天提前开凿后,等到晚上将尸体运来处理。” 金恩照的分析确实在理。 白日开凿冰窟不管是钓鱼、下网,甚至玩耍都说得过去。 “看走访能否找到线索。”池砚舟认为,晚上运送尸体过来肯定避人耳目,但白日里开凿冰窟指不定被人看到。 但国党行事自然谨慎。 只怕就算被看到也是计划之内的事情。 包裹严实,一面之缘。 目击证人还能给你提供多少有价值的线索? 但池砚舟此刻想的是,自己要不要听从国党安排,借此在这件事情上表现一下。 他有点意动。 却没有立马展开行动。 打算还是等同宁素商商议过后,再做决定不迟。 如今与国党牵连在一起,池砚舟需处处小心,虽他进步神速可毕竟工作经验较少,多问问组织意见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且就算想表现也要等极乐寺街赶集摊主扎堆出现,他才好寻找机会。 该果断之时池砚舟不会犹豫,例如暗杀祁敦。 需求稳时他也要学会忍耐! 第三百零三章 动机不明 江面风疾。 夹杂着冻土的味道,蛮横扑面。 详细搜查未有任何线索以及痕迹,二人便退至钱塘街寻一家饭店喝茶等待警员调查结果。 下午警员陆续回来,将调查线索汇总。 白日里确实有人看到江面开凿,但却无心理会。 开凿冰面对冰城百姓尤其居住在江边的人而言,毫无吸引力。 且根据目击人员讲述冰面是由两人开凿,穿着皆是大衣且有皮帽,围巾将面部基本上遮挡严实,根本无从提供线索。 至于晚上尸体何时运来,无人看到。 运尸体的交通工具,同样没有在地面发现痕迹。 首个发现尸体的人就是早起打算过江,看到尸体便报案。 总的来讲这些线索没有价值。 金恩照神色不悦道:“两人开凿冰面,可见并非一人。” 寻仇? 普遍情况都是一人隐姓埋名后报仇雪恨。 因感受不同。 你之血海深仇在旁人看来许不算什么,故而较难携手配合。 并不是说没有这种情况的可能,但无疑概率变小很多。 池砚舟明白金恩照之意,顺势说道:“队长认为是反满抗日组织所为。” “有同党且有配合,更是没有遗漏任何破绽线索,表明凶手具有十足的专业性。” “可寻仇尚能解释,反满抗日分子为何要对金生恵太下手?”池砚舟提出自己心中不解。 金恩照确实也疑惑。 虽说金生恵太作恶多端,在反满抗日成员眼中确实该杀。 但类似金生恵太之流冰城数不胜数,若都要杀根本杀不过来,且此人现如今无权无势,冒险杀人意义不大。 专业组织便不会意气用事。 每个行动都有完整的考量。 哪怕真的心血来潮要杀金生恵太,大可杀人之后弃尸当场早做撤离,而非将其绑架转运后“千里迢迢”弃尸江中。 金恩照手掌放在饭店桌面之上,轻轻拍打道:“由极乐寺街至江边,此一路关卡重重盘查不断,地处繁华人多眼杂,单纯只为杀人根本没必要如此冒险。” 动手杀人! 拂袖而去! 这在金恩照看来,是暗杀的正确步骤。 可目前金生恵太所遇情况复杂得多,且每增加一处复杂步骤,所带来的危险便是无可估量的。 何苦来哉? 池砚舟同样皱着眉头道:“若说寻仇定要有殴打发泄的伤痕,但金生恵太身上根本就没有。” “凶手对他的动机,现在都很难确定。” 先前大家认为动机简单。 可随着调查深入,却觉得不合理。 推翻最早认知就需调查新的动机,但此番着实难有推断依据。 眼看今日也只能如此,金恩照带领警员回警察厅,明日则是极乐寺街赶集的时间,向摊主做更为详尽的询问。 金生恵太之事宪兵队多有关注。 此刻调查进展不顺却还是需做汇报,金恩照前去盛怀安办公室。 对金恩照提出凶手动机不明的观点,盛怀安心中认同。 在抗日反满分子眼中金生恵太该死不假,但为何突然选择暗杀他而非别人,这总归是需要理由支撑的吧? “现在看似没有收获但调查到了很多疑点,后续再接再厉。”盛怀安出言鼓励。 “请股长放心,属下定会查一个水落石出,只是不知宪兵队方面?” “沖喜大河少尉今日来电督促,但有关问题你不必心忧,你只需负责调查便可,其余的事情我来应付。” “多谢股长。” 见金恩照从办公室出来,池砚舟上前问道:“股长怎么说?” “让继续调查。” “宪兵队方面没有给太大的压力吧?” “宪兵队方面的压力由股长负责,今日回去早些休息,明日一早直接赶去极乐寺街。” 赶集摊贩来的极早,金恩照想趁早开始调查询。 “是。” 今日警察厅门前石阶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饶是警员不断进出都不见脚印灰尘。 听说上面有人会来视察工作,后勤部门成员这几日忙前忙后,累的腰都直不起来。 三岔口路得见信号,池砚舟前去地德里。 途中多次观察是否有人跟踪监视,万分确定安全之下才敲响房门。 “‘欢颜’同志。”寻常用同志开场表示亲切,但今日则多一重用意,加强池砚舟归属。 根据他所提供情报可知,已经算是渗透进入国党之内。 潜伏日满凶险一目了然。 渗透国党危险则暗中更为致命。 因国党不是日寇、汉奸! 甚至也有很多爱国志士抛头颅洒热血,日后相处难免了解更多。 合作途中国党战士也会在池砚舟面前血流、牺牲。 大有如同柳滦、元硕、刑大之辈闯入池砚舟视野之中。 心中信仰便会经受巨大考验! 很多同志不可能投靠日满,但却有叛变国党的先例。 此问题同样至关重要,市委着重强调宁素商应多加注意。 “‘寒泓’同志。”池砚舟目前并未想的如此之深远,仅觉得是日常开场。 宁素商没有过分强调此事,而是开口说道:“你此番顺利渗透国党虽有不可控因素但结果尚可,投名状一事看来国党方面处理得当,没有为你带去更大隐患,专业性确实不必我们担忧。 你将屠博之事告知应当也足以表明自己心态转变,日后顺水推舟稳扎稳打便可。” “国党方面想我利用调查金生恵太被杀一事,多做表现。” “想法与我们并不冲突,你可自行找机会。” “但国党拍照一张,隐患十足。” “按照他们的专业性而言,照片定会保存妥当,且你对他们越发重要,他们对你保护则会越到位。” 宁素商其实对照片一事同样觉得不妥。 但国党行事你没有办法左右,仅能尽量去弥补此事可能会带来的隐患。 “国党确实专业能力不俗,能将金生恵太从极乐寺街运送至电车街,后更是送去松花江,其难度可想而知。” “日后面对他们多加小心,这番所作所为显然是为给你彰显实力。” “我会多加注意。” 说完眼前的几个问题之后,宁素商问道:“警察厅是否要有日满高官前来视察工作?” “看厅内的举动应当是有,但具体情况我不太了解。” “你在警察厅内多留意些,看能否收集到相关情报。” “明白。” 临别前宁素商最后说道:“因你成功渗透国党潜伏级别再度提升,市委同志想将与你我联络的方式做出调整,目前还在商议解决,等有最新安排我会通知你。” “那我等你通知。” “回去路上小心些。” “你也是。” 回家路上池砚舟心中开始考虑,如何利用金生恵太一事表现自我。 组织意见显然是应当抓住机会,展现价值。 且不仅仅只是在盛怀安面前展示,同样也要在国党面前体现自己的价值。 一箭双雕,值得一试。 但却需巧妙些。 毕竟要跳过金恩照让盛怀安看到他的能力,还不可令金恩照心生不满,确实需要一些技巧。 回到家中早早休息。 第二日因要直接赶去极乐寺街,且时间要求很早。 池砚舟没办法前去警察厅,更不要说打探厅内视察工作一事。 组织任务只能暂且搁后。 眼下同样是至关重要的任务,都不可大意。 天都未亮池砚舟便来至极乐寺街,路上行人不多但摊主基本都已到位,开始整理货物摆摊。 放眼望去,都是为生活辛苦奔劳之人。 几名警员也已经到位,和池砚舟凑在一起,不多时金恩照出现。 “从西向东开始依次询问。”他来了之后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开始安排工作。 “是。” 手握照片,忙碌询问。 第三百零四章 挽回颜面 赶集摊贩面对询问不敢隐瞒。 可询问效果不佳! 忍受寒意出摊皆是想要养家糊口,更多关注面前客人招揽生意。 偶有摊主识得金生恵太,言及当日确实看到对方出现,后续并未过多留意。 金生恵太虽是闹过几场有些出名,但并非摊贩全都认识。 每次闹事游客先行围观导致摊主不便观察,又难丢下摊位不管,因此听得多看得少。 大集仅有早上。 金恩照带队一路询问,堪堪赶在集市散去前结束调查。 望着收拾货物陆续离开的摊贩,金恩照无奈说道:“没人看到金生恵太离开集市。” “或许是没观察到。” “但若这里查找不到线索,其余地方更是难有。” “不如一口咬定,是反满抗日分子所为?” 对池砚舟如此提议金恩照其实早有想法,真若调查不到结果,好似唯有此计。 “收队。” 警员离开极乐寺街回警察厅。 可谁知刚进入特务股便得见走廊摆放尸体一具,池砚舟蹲下身子掀开白布露出金生恵太面容,他回头去看金恩照。 见状金恩照皱眉说道:“让迫田真由早日下葬入土为安,她不去置办棺木寻人挖穴,将尸体放置在特务股何意?” 闹事! 也真就是日本人。 不然岂能进了警察厅的大门。 迫田真由如今应在盛怀安办公室内,金恩照对池砚舟说道:“跟我去见股长。” 你想去与否并不重要,金恩照叫你去便只能跟随。 喊报告进入股长办公室内。 果然看到坐在沙发上,以手帕掩面哭哭啼啼的迫田真由。 却未曾想另有一人,宪兵队特高课沖喜大河少尉也在此处。 不知先前几人聊了些什么,盛怀安此刻脸色阴沉如水,寒光浮现。 见人进来迫田真由哭腔开嗓:“我丈夫在冰城如此轻易被杀害,冰城治安工作究竟谁来负责?” 治安工作自然是警察厅的职责所在。 今日迫田真由抬着尸体,前来兴师问罪。 “对金生恵太先生的遭遇我深感惋惜,且已经命人前去调查务必抓捕凶犯,为金生恵太先生报仇雪恨,还望夫人能给我等一些时间。” “真凶不除,何如入土为安?” “夫人将尸体摆放在特务股内,严重影响警员工作,这对调查起不到任何帮助。” 迫田真由又开始哭啼。 沖喜大河见状开口:“调查如有重大进展也算答复,可现在究竟何人所为尚且难以确定,何时能令金生恵太瞑目?” 盛怀安抬眼去望金恩照,今日调查可有发现。 金恩照也知此刻若能说出调查线索,足以帮忙挽回局面。 将至关重要! 可偏偏没能掌握线索,令他有口难言。 见其犹豫姿态盛怀安便不抱希望,看来今日事情难了。 偏偏就在此时池砚舟开口:“调查有重大发现。” 金恩照强忍着才没有露出惊叹表情,每日调查同进同出,是否有进展他岂能不知。 此刻池砚舟显然是为解决当下困局信口开河,但谎言一触即破如何长久,到头来岂不是惹下更多麻烦。 果然沖喜大河立马追问:“什么发现?” “金生恵太先生之死背后乃是反满抗日分子所为,因此调查乃是机密不可轻易告知,我想沖喜大河少尉应当能理解保密工作的重要性。” “我也不可知?” “少尉作为宪兵队特高课督办而来,自然能了解询问调查相关事宜,但迫田真由夫人在这里我等实难开口。” 因都是日语交流,迫田真由闻言哭喊:“我丈夫……” 池砚舟直接打断她胡搅蛮缠道:“保密条例三令五申,迫田真由夫人非是厅内警员不知情我能理解,但规矩不可轻易打破。” 其实从金恩照的反应,盛怀安知道调查没进展。 两人太过熟悉,眼神便能知晓答案。 所以对池砚舟如此作为盛怀安也不知他的想法,是想先将人唬住再另想办法。 还是别有用意? 但如今骑虎难下,盛怀安只能任由他表演。 沖喜大河思量片刻:“你先出门等候。” 迫田真由面对沖喜大河言听计从,起身离开办公室。 “现在可以说了吗?”沖喜大河此刻再问。 “根据股内调查线索可知,金生恵太乃是在极乐寺街大集,遭到反满抗日分绑架。” “没了?”沖喜大河对此显然并不满意。 “金生恵太牙齿缝隙内有黑色不明物,股内推断可能是膏药残留,则表明出事当日应与膏药有关,今早便走访巡查赶集摊主,确实得知当日大集之上有江湖郎中兜售膏药。” 膏药! 今早询问时确实有听闻。 但金恩照、池砚舟全都没有放在心上。 因是闲谈聊起一句与他们调查并无干系,但此刻池砚舟却将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江湖郎中?” “我们推测应是凶手假扮,便急于回来汇报股长商议后续调查安排,没想到迫田真由夫人携带尸体在此,倒是耽误了不少时间,只怕后续难以抓到凶手。” 池砚舟一句话将问题扔给迫田真由。 本来他们也不便抓到凶手。 可今日之事过后未能抓到凶手,便可将责任甩给迫田真由一部分。 你说此事没影响。 怎么没影响?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特务股一口咬定耽误时间有影响,谁能反驳? 沖喜大河自知池砚舟心思,并未动怒。 反倒起身来至走廊。 蹲下查看金生恵太牙齿之间确见黑色残留物,仔细辨认之下极像膏药。 “走。”沖喜大河没有再言语一句率人离开。 迫田真由虽不明所以,却紧跟其后。 重新回到盛怀安办公室内,金恩照诧异问道:“你怎么发现膏药所在?” 对此盛怀安也是好奇。 “之前见到尸体时还有冰冻迹象,难以观察细节,但方才回到股内掀开白布,偶然看到牙齿缝隙内的不明残留。” “你就意识到了是膏药?” “属下并没有意识到,但见迫田真由携尸闹事,沖喜大河少尉步步紧逼,急中生智觉得应有联系,便自作主张说了出来。” 池砚舟要等待的便是这样一个机会。 既能在盛怀安面前表现,还不至于得罪金恩照。 因为池砚舟并非知情不报,而是刚刚知晓便遭遇这种局面,他怎么提前通知金恩照? 且当时盛怀安询问调查进展,金恩照无言回答。 池砚舟能作答,也算帮他。 别说得罪,金恩照还要感激。 对于盛怀安而言更是如此,池砚舟帮他挽回颜面! 沖喜大河后一言不发离去,盛怀安心中也觉得顺畅。 看着面前池砚舟款款而谈,有理有据。 盛怀安神色欣慰。 金恩照放松下来则是问道:“股长,今日之事究竟为何?” 面对此问题,盛怀安冷哼一声道:“金生恵太在宪兵队内朋友不少,得知他遇害身亡后为迫田真由出谋划策,让其前来警察厅内哭啼所要说法,实则是想敲诈勒索一笔钱财。” “敲诈勒索?”池砚舟大为吃惊。 “宪兵等也商议好后续会来助阵,迫田真由乃是先锋,到时弄不好真就要破财免灾,可特务股将颜面无存。”盛怀安明白厅内长官想法,不愿惹事。 到时也是厅内出钱赔付。 但盛怀安觉得丢人。 好在今日池砚舟力挽狂澜,将问题暂且解决。 金恩照有些担忧问道:“宪兵后续还会来闹事吗?” “今日便已经耽误特务股调查,若宪兵还来更是耽误,最后抓不到凶手谁的责任?”盛怀安心中清楚,沖喜大河回去之后,会命令宪兵不可妄动。 免得帮特务股找到更多借口。 “那沖喜大河少尉也是来帮忙的?” “沖喜大河少尉是来询问调查进展,毕竟死一个日本人在他们看来是大事,对于迫田真由的事情也是默许,谁叫他们都是日本人。” 日本人! 在日满控制之下的东北,这三个字有十足的分量。 第三百零五章 借机详谈 借题发挥! 意图博利! 往日都乃警察厅手段,今日反倒被人用于自身。 警察厅各科各股次长俱是日本人,出面即可打发迫田真由抬尸而退。 特务股副股长花島裕太却不见踪影,暗中相助之意显而易见。 皆因同为日本人便可行此方便! 差别之大众人心中有数,一直如此。 怨天尤人自是徒劳,盛怀安收敛心神问道:“膏药这条线索能否深入调查?” “找当日相邻摊贩,或可询问更多线索。”池砚舟此番代替金恩照作答。 “能查多少,便查多少。”盛怀安心中对抓捕凶手一事所抱期望不大,但若将整件事情来龙去脉调查清晰,足以交差。 冰城哪日不死人! “属下明白。” 得到安排二人告退。 走出办公室,金恩照长舒口气说道:“今日多亏你能急中生智挽回局面,不然特务股必定沦为笑柄,股长怒火无处宣泄我等难逃。” 金恩照确实不曾怪罪。 此刻还在感激。 池砚舟谦虚开言:“当时进入走廊得见尸体乃是属下蹲下观察,若是队长掀开白布定然也能有所察觉。” 马屁! 但金恩照却很受用。 确实如此,他认为自己掀开白布近距离观察,蛛丝马迹也难逃法眼。 可他贵为队长自持身份,同行有下属警员在场,尸体白布这等琐事何须他亲自动手? 心情不错,金恩照继而说道:“金生恵太尸体上不曾看到膏药。” “凶手对尸体肯定进行过清理,因此没有留下明显痕迹,但牙齿缝隙间的膏药清理时没能处理干净,倒置江水之内冰冻我等第一次也难窥真容,这次反倒是浮现出来。” “如此说来迫田真由今日闹事,反倒对调查有帮助?” “阴差阳错,柳暗花明。” “我命人前去寻摊贩,将药膏摊位相邻之人带来询问。”今日早晨调查询问已经掌握各摊贩信息,此刻不必挨个上门去寻,命警员将人带来即可。 “对面以及间隔较近的摊贩都可带回。”池砚舟将身份带入警察厅特务股警员,向金恩照提出更为详尽的意见。 “自然。” 但其实他说与不说,金恩照都会如此做。 只是在他面前未言谈太详细。 池砚舟顺势而言不过显得自己认真罢了,各处细节看似无用实则都是潜移默化。 金恩照此番干劲十足,前去命警员带摊贩回来。 杨顺这几日闲得无聊,池砚舟负责调查任务不在股内时,他则在路卡和警员闲聊,也算参与日常工作。 早上忙碌都未吃饭。 趁这个时间,池砚舟打算去吃点东西。 却瞧见纪映淮打扮艳丽好似要离开警察厅,他恰巧迎上去。 两人打声招呼,一同走下石阶。 池砚舟趁机说道:“处理的不是很干净,牙齿缝隙之内尚有膏药残余。” 国党将事情经过告知池砚舟,是想他有所表现。 但处理尸体时,要交代负责人员清理干净。 因此这个信息不是故意留下,确实是“失误”。 其实说失误也勉强,毕竟国党负责处理尸体成员已经考虑到方方面面,口腔甚至用牙刷仔细反复的洗刷。 只是说深处缝隙之内确实难以根除。 但按照正常情况金生恵太已经入土,就算停灵家中也不会送来特务股。 迫田真由不按套路出牌,反倒令国党处显得有遗漏。 其实你说对结果有影响吗? 毫无。 甚至可以说有帮助。 让池砚舟得以找到表现时机。 可纪映淮作为情报工作人员很明白,让清理尸体便是不留痕迹,确实算工作失误。 不必为自己找借口。 国党工作失误由池砚舟发现,场面确实尴尬。 与他们此前营造的专业与实力有所出入。 但此事反倒让纪映淮对池砚舟更加看重,确实天赋潜力不错。 难怪秦老板想重点培养。 纪映淮没有嘴硬表示线索是故意留下,大方承认道:“确实存在工作疏漏,你能发现且顺势利用,值得夸奖。” “今日线索实则明显,只是盛怀安、沖喜大河等人都没再去看尸体,反倒让我捡了便宜。” 清理尸体的原因,便是不能让旁人发现线索。 不然正阳警察署就可完成调查,何必送至警察厅特务股。 秦老板给池砚舟的优势便是你乃知情人,在内操作的空间更大。 “不必谦虚。” “听说厅内有领导要来视察工作?”池砚舟将话题引到这件事情上。 组织让他打探消息。 便想看看纪映淮是否知情,则更加方便打听。 “确有此事。” “何人前来,观目前打扫摸样阵仗不小。” “新京领导。” 看纪映淮的样子确实知道内情,不知是国党方面掌握线索,还是岑鑫告知。 但方才招手的人力车已经过来。 两人不便继续闲谈,池砚舟趁机说道:“有关金生恵太调查一事我有别的看法。” 纪映淮明白他是想要找机会详谈。 “今日不得空,明日找你。” “慢走。” 针对金生恵太之事池砚舟确实有想法要讲,但详谈时也会趁机打探厅内情报,毕竟高层领导前来视察工作一事,对方没来之前身份会严格保密。33qxs.m 厅内知晓人员有限。 金恩照作为队长都不知情,导致池砚舟不便打听。 盛怀安可能知晓。 但想从对方口中探查消息无异自投罗网,故而池砚舟选中纪映淮。 渗透国党确实也有诸多便利。 见其远去池砚舟便就近吃饭,回来时还给金恩照携带面包。 “队长先应付一口。” “多谢。” 金恩照确实忙于安排工作没去吃饭,见池砚舟还惦记自己,心头一暖。 咬口面包喝点热水,便算一餐。 “摊贩都带回来了吗?” “已经安排警员分头去找,但来回路程需要时间,还要再等等。” 他们这边等待警员带人回来。 盛怀安却在傅应秋办公室内,汇报今日之事。 尸体都抬着放在特务股走廊之内,岂能不做汇报。 问题大致讲述过后,盛怀安笑道:“花島裕太警视正今日倒不见踪影。” 傅应秋对这话语中的不满之情感受真切。 盛怀安心有怨气他能理解。 “莫要纠结这种不必要的事情,我等应当明白厅内各科各股次长实则行使监视职责,厅内工作具体如何同他们干系不大,甚至离开警察厅立马就能入职关东军、宪兵队等部门,对警察厅归属感不强实乃正常。” 次长不是来配合你工作。 而是监视! 寻常情况下若遇到麻烦,日本人次长自会出面帮忙解决。 但当同日本人有关时,他们定会偏颇。 “科长说的是。”这道理盛怀安岂会不明? 无非是在傅应秋面前发牢骚,表现出对科长之信任。 傅应秋却饶有兴趣说道:“警员池砚舟倒是机灵且胆子也不小,能当面让迫田真由离开办公室,还让沖喜大河铩羽而归,着实给特务股长脸。” “确实可圈可点。” 能发现线索是不错。 但敢于让前来找麻烦的迫田真由离开办公室,更让傅应秋、盛怀安看重。 迫田真由今日闹事,无异于落了盛怀安的颜面。 池砚舟能解决麻烦。 与他能在解决麻烦的同时,帮盛怀安将颜面找回。 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结果。 面对日本人敢于发表意见的警员很少,更别提是直接将人赶出去。 多数警员不会做得罪日本人的事情。 那池砚舟之举更显弥足珍贵。 傅应秋同样脸上有光说道:“当日我就说他是可造之材。” “属下当时心中尚且有不同意见,但事实证明还是科长慧眼识珠,属下要向科长学习的方面还很多。” 好听的话谁不喜欢? 傅应秋也难免俗。 第三百零七章 将计就计 埠头区十四道街10号,洪升楼。 主营本地菜。 岑鑫身为股长请客吃饭讲究牌面,十楼一号,三大饭店那是自然。 点菜工作自是纪映淮负责,池砚舟老实本分坐在下首。 等候上菜期间纪映淮起身倒水,池砚舟急忙自己接过:“不敢劳烦纪警官,我自己来便好。” 虽都是基层警员,但今日另有不同。 当着岑鑫的面,你岂能欣然接受纪映淮服务。 池砚舟今日见面后的种种表现,令岑鑫较为满意,觉得是有眼色的年轻人。 相约吃饭一事,池砚舟心中明白纪映淮深意。 最直接的便是,今日见面为昨日未交谈结束之事进行详细商议。 其次较为深远考虑日后情报传递问题,若两人关系变得紧密,接触频繁也可有合理解释。 再者她是想帮池砚舟在警察厅内走动人脉关系,潜伏工作人际关系实乃重中之重。 日后池砚舟不幸遭遇麻烦需有人相助时,纪映淮开口求岑鑫此举极为不妥,他若能自己拥有岑鑫人脉则更加方便。彡彡訁凊 卫生科防疫股股长,燕季同。 收捐科征收股股长,岑鑫。 再加特务科特务股股长,盛怀安。 好好经营日后池砚舟在警察厅内人脉尚可,遭遇些许麻烦便不会影响潜伏计划。 甚至日后还能帮忙解决大麻烦,也犹未可知。 因此今日见面一举多得。 纪映淮创造出来的条件,池砚舟自然珍惜。 各种表现机会毫不犹豫。 在纪映淮眼中倒也能说得过去,为求日后活命保障,不寒碜! “纪警官多次在我面前提起你帮忙义举,说是要好好答谢你,此前厅内事忙不得空,拖延到今日。”岑鑫缓缓开口说道。 “仅是起到牵线搭桥的作用,是纪警官心地善良过于感谢,此前已经请属下一同吃饭算作答谢,今夜又见岑股长亲至倒是受宠若惊。” 纪映淮笑意盈盈道:“池警官莫要谦虚,舒主任言谈句句不离你,表示若非你介绍他定然是不会管的。” 舒胜是想在纪映淮面前帮池砚舟挣人情。 自然会体现池砚舟的重要性。 “能帮上忙便好。” 岑鑫多少知道一些冰城女高的事情,郑良哲接手后舒胜地位看似未变,实则一落千丈。 如今处境之下应是力求明哲保身。 安排学生对舒胜而言确实乃是举手之劳不假,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没必要的节外生枝他定当不会插手。 可见池砚舟在内起到作用不小。 吃饭期间池砚舟自是说些好听的话,纪映淮在岑鑫面前更是讨其欢心,一顿饭吃的客尽主欢。 中场岑鑫表示后面还有事情要忙,便要提前离去。 池砚舟、纪映淮起身送至饭店门外。 岑鑫交代纪映淮照顾好池砚舟。 随着岑鑫坐车远去,池砚舟二人再回饭店包间,落座后池砚舟脸上笑容收敛问道:“你和他?” 对于这个问题纪映淮好似很抗拒交谈,眼底深处隐含厌恶。 脸色同样面无表情道:“昨日有何事要讲?” 看对方不愿意谈,池砚舟不好追问,整理思绪说道:“利用金生恵太使我纳投名状之举贵部可谓煞费苦心,但如今特务股却奉命调查此事,宪兵队给的压力不小。” 闻言纪映淮神色不见分毫变化,端着酒杯说道:“这件事情不管如何查也不会查到你头上,你何须担心? 再者就算调查不到结果,引来宪兵队怪罪与你同样没干系,昨日应对表现便已足够,还有何详谈之处?” 计划顺利,收效甚好。 纪映淮不知池砚舟还有什么想法。 “你说的固然没错,可杀金生恵太的动机目前尚且不明,我在股长面前假意推测凶手是为探寻金生恵太口中秘密,且提议审讯迫田真由一探究竟。” 听到池砚舟这番讲述,纪映淮将手中酒杯放下,目光看着对方面容多有审视。 后才轻启双唇问道:“你究竟想干嘛?” “我在想我们能不能将计就计坐实这个猜测,证明金生恵太与迫田真由确实隐藏秘密,再由特务股调查出真相,这样一来我的表现将更上一层楼,且还能消除宪兵队这里给的压力。” “你怎么突然变得如此有上进心?” “金生恵太一死,照片握在你等手中,我还有退路吗?” “所以认命?” “是认命而非送命,为确保你们日后不会随时撇下我,不证明一些自身价值,当真夜不能寐。”池砚舟说的倒也直白。 保家卫国之言你现在莫要与我谈。 觉悟提升难有如此之快。 唯有保命一事言真意切。 纪映淮不得不说池砚舟提出思路确实可行,如此一来效果竟比预料更好。 “隐藏何种秘密?” “这是你们需要去考虑的问题。” “假事难真,不想东窗事发的话,迫田真由只怕也要除掉。” “对你们而言应当不算什么。”池砚舟想起迫田真由当日言论,眼神之中怨恨宛若实质。 早早除掉为佳。 “你之提议我会同上峰汇报,后续给你答复。” “多谢。” “应该是我谢你。” “此前提供有关屠博的情报,到底有没有用,不是说会有奖励?”池砚舟提起南岗警察署一事。 倒不是为了金钱奖励。 实则是借口想要探寻,屠博与陆言究竟有何阴谋,提前掌握汇报组织,避免可能潜在的危机。 “屠博一事上峰目前还没有给消息,等有答复我会在适合的时机告诉你,至于奖励若下发不会少你分毫。” “我不是怀疑你从中截留。”池砚舟尴尬解释。 “互有信任自是最好。” 池砚舟担心越描越黑,所以顺势转移话题问道:“你说警察厅内有新京官员前来视察工作,到底是什么情况?” “听说日满方面,对冰城警察系统要做相应调整。” “相应?” “你身在特务股应当有所耳闻。” “是说冰城在情报工作中的地位提升?” “没错。” “那调整是?” “目前没有听到太多风声,但根据已知线索推断,应是会有不少人被调任冰城参与工作。” 纪映淮得此消息也无需保密。 此刻告知池砚舟一方面表示信任,另一方面也体现能力。 听她的意思便不知更多,因此池砚舟没有继续追问,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怀疑。 但就此刻探听到的线索,已经足以汇报组织。 交谈完二人也由饭店出来,于门前分道扬镳。 池砚舟依然是先行回家休息,在房间内独自将情报书写完成,后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将情报贴身放好,同徐南钦一起吃饭。 “妙清昨日来电报说在新京一切顺利,还问你我有无需要购买的东西,她回来给捎带。”徐南钦对池砚舟说道。 “新京有的冰城大概都有,让她轻装上阵不要带太多行李。” “与我想的一样。” “会议结束了吗?” “大会昨日结束,但还要在新京各校学习交流几日,归期未定。” 徐妙清这几日不在家中,池砚舟心中甚是想念。 往常早出晚归,可能见面也难聊几句。 但哪怕无言,也足以令人心安。 好在会议已结束,过几日便能回来。 吃过饭从家中离去池砚舟自然还是暗中观察,确保安全后绕路地德里,将准备好的情报投入信箱之内。 情报内容包括两部分。 第一部分自然是组织任务,打探警察厅视察一事。 第二部分则是他将计就计利用国党投名状一事,想要趁热打铁。 先前为执行潜伏工作,利于获取更多情报需要向上爬。 现在加入国党更是这样。 故而池砚舟想加快节奏,便是由此开始。 第三百零八章 暗度陈仓 能否一举多得,需看国党后续安排。 整体考虑自是没有问题,却不知国党方面是否存在别的考量。 等待通知即可。 至于提议审讯迫田真由,一连三日毫无消息。 可见此提议受阻难度很大。 今日沖喜大河再临住田晴斗办公室内。 “课长,警察厅特务股依然坚持想要审讯迫田真由。” “迫田真由丈夫金生恵太虽是浪人,却为帝国早前战斗贡献很大,这人刚刚遭遇反满抗日分子加害,我等便急于审讯其家眷,队内只怕会意见四起。” 31年前浪人每日寻衅滋事。 实则都是受到日本关东军暗中指示。 蓄意挑起争端好借题发挥。 金生恵太在其中出力不小,日军占领东北后他本可以开设武馆或加入军队之中,但身体抱恙只能闲赋在家。 仅根据这些线索而言,金生恵太有何值得怀疑之处? 故而先前特务股提议,被住田晴斗直接驳回。 谁知他们竟不死心,执意想要审讯迫田真由。 沖喜大河语气不悦:“依照属下之见,特务股无非是难调查到后续线索,恐宪兵队寻其麻烦,故而想借审讯迫田真由之举,将矛盾转嫁给我们。” 转移矛盾! 住田晴斗沉吟片刻说道:“但若阻拦调查,则任务借机可停步不前。” “课长的意思是?” “想要审讯迫田真由定是不可,由你亲自陪同她接受特务股询问,配合调查金生恵太遇害一案。” 沖喜大河明白住田晴斗深意。 令特务股可进行询问却非审讯,作为家属配合调查理所应当,且沖喜大河全程陪同确保无碍。 但此举无疑表明,住田晴斗默许特务股怀疑调查。 “课长莫非也怀疑迫田真由?” “我是怀疑金生恵太!” 特务股在资料内重点汇报动机不明一事,住田晴斗细想之下认为确实存在端倪。 应深入调查一番。 但念及金生恵太特殊身份,不免引起队内诸多不满。 假借特务股之手进行调查更为妥当。 沖喜大河当即领命说道:“属下明白。” 实则他心中对金生恵太并未有过多怀疑,早年也打过交道。 就对方家中墙壁之上的照片陈列,无需多虑。 不多时身在警察厅特务股内的金恩照、池砚舟被叫去股长办公室。 “宪兵队同意让迫田真由接受我们的询问,但沖喜大河少尉会全程陪同。” 听盛怀安口中说出这个消息,池砚舟脸上却无多少喜意。 而是皱眉说道:“仅是询问不可审讯,加之少尉全程陪同,迫田真由就算真有隐瞒,只怕我们也根本问不出任何内容。” 第三百一十三章 尽力而为 深藏烈火。 内焚己身,外燃污秽。 有当一日必将以血肉之躯为炎焰燃料,焚煞倭寇澄清寰宇。 肉为烛,血为油! 黑暗之中照亮白日青天! 望着眼前崔虎其实池砚舟很难说什么,最后仅能问道:“伤势可要紧?” “皮肉伤。”崔虎面对池砚舟有相同感受。 早年同吃同住互有打闹实属年轻人的脾气,下手极有分寸,遇事迎难而上不做他想。 可时至今日池砚舟真娶徐妙清他倒无所谓,你身份地位提高我又不求你吃喝,自不会觉得矮人一头。 只是池砚舟加入警察厅成为警察! 崔虎心中大为不满,故而凑钱购买点心他没有参与。 但今日无疑池砚舟舍命相救,这份情感崔虎岂能视而不见。 最后换取一线生机得以活命,若被幡田海斗挡下致命一击,池砚舟也将丧命于此。 矛盾心态令崔虎有口难言。 池砚舟心知他纠结,说道:“既然没事就回去自己抹些跌打损伤的药,我这里还有正事便不送你,等日后得空再聚。” 崔虎一言不发慢慢挪步离开道馆。 “不好意思永川大师,我这位朋友给您添麻烦了。” “池警官与他是何关系?”趁方才得空金恩照已经做了介绍。 “崔虎早年是我妻子家货运队伍的伙计,我那时也在货运队伍内帮忙,整日打打闹闹关系确实不错。 这不我岳丈将香坊区皮货生意改做线香买卖,因此将知根知底的伙计寻回一部分,他便又回到徐家商铺工作,地址也在香坊区。 没上过学的粗人仗着自己有一些庄稼把式,不知天高地厚招惹永川大师高徒,此番也算是吃了一顿教训,日后定也能老实些,还要多谢贵徒代为出手,免得他惹出更大麻烦牵连徐家。” 池砚舟日语极其流利标准,且言谈之间姿态较低,丝毫未有赢了幡田海斗的得意。 话语将问题回答清晰之外另做感谢,也念及担心崔虎惹出争端波及徐家,倒是真诚发言。 “我观池警官招式虽普通却有灵性掺杂其中,若非年龄过大习武日后再难有成就,都想收你为徒好好教导。” “能做大师的徒弟是我三生有幸,可惜生不逢时相见恨晚,再者我这双手早就不知沾染多少条人命,这修心一事怕是一头雾水。” 金恩照在一旁听着心中无奈牢骚。 我等今日来所为何事? 你先是冲上去比斗一番,这会又在这里吹捧不停也就罢了。 什么叫这双手不知沾染多少条人命? 从头到尾数,两只手都用不上。 好在池砚舟及时将话题引回正事之上:“在下与金队长今日前来,是有事想请大师帮忙。” “移步房间坐下聊。” 跟随永川友哉进入道馆房间之内,室内焚香煮茶确实是修身养性之感。 永川友哉一边摆弄茶具,一边说道:“室内此类物品众多,足以表明修身养性浮于表面不得其中真味,倒是让两位见笑。” “永川大师能闹中取静,已然自成一派。”金恩照的恭维太过浮夸,永川友哉烫了茶杯给二人倒茶。 开宗立派! 永川友哉岂敢承认。 浅饮一口香茶金恩照说道:“我等是为金生恵太遇害一事前来。” 永川友哉听到金生恵太的名字,泡茶的手微微停顿。 “我早年便同他就杀伐一事做过争辩,他杀心太重毫无悲悯,亦缺乏对对手的尊重,后来受伤倒是收敛些许,原本以为儿女双全能颐养天年,谁知竟然死于非命。” 作恶多端还想颐养天年? 池砚舟心中之言未露痕迹,金恩照进而顺势说道:“我们想找到凶手绳之以法,为金生恵太先生报仇雪恨,不知大师能否提供帮助。” “我虽同他来往密切,无非是想劝他莫要杀心太重,偶尔去他家中闲谈或他来道馆切磋,至于他遇害一事我一概不知。” “是想问早年金生恵太可有异常举动?” “何意?”永川友哉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不对,但他并非迫田真由因而没有勃然大怒。 此刻池砚舟恰到好处开口:“凶手确定乃是反满抗日分子,但动机目前尚未查明,且方式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永川友哉为人聪明联想自己所知信息,立马问道:“你们怀疑金生恵太手握反满抗日分子所感兴趣的信息,所以他才会遭遇不测。” “大师所言,分毫不差。” 说到此处永川友哉陷入沉思,他初闻金生恵太遇害时,确实心中多有不解。 为何好端端遭到反满抗日分子杀害。 如今听金恩照等人所言,他觉得疑惑迎刃而解。 必有不为人知的秘密,方能发生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有因必有果! 永川友哉认为与自己近日来所习典籍不谋而合,但一时半会想提供有价值的情报自是困难。 他将茶壶放下说道:“我会仔细梳理与金生恵太的相处,看是否能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帮助你们。” “多谢大师。”金恩照、池砚舟急忙感谢。 人家愿意帮忙便是好消息。 你莫不是还要在这里逼迫对方立刻开口? 两人没这个资格。 永川友哉倒是热情亲自相送二人离开,只是站在道馆门前他好奇询问:“池警官为昔年朋友挺身而出,就不怕后果难以预料?” “当时热血上头未曾多想,现在后怕不已。”池砚舟其实根本不用解释这个问题。 他是警察厅特务股警员不假。 可他同样是人。 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会有亲疏远近之别。 伪满此刻算作汉奸之人数不胜数,难不成都是六亲不认之辈? 情况若是危险,池砚舟自会明哲保身。 可今日他明明有把握救人,为何不能尝试? 瞻前顾后岂不是显得心虚。 他恰恰要表现理直气壮! 永川友哉闻言笑着点头:“池警官若能再年轻五岁,我也定会倾囊相授。” “亲传弟子在下不敢奢望,不知日后是否能前来学习,大师也知道我等工作时常凶险,多有一技傍身必要时能保命。” “永远欢迎。” “多谢大师。” 人脉建立一事池砚舟没有忘却,永川友哉也是不错人选。 且还能偷师。 师夷长技以制夷。 更能正大光明学习格斗技巧,一举多得。 作别永川友哉离开《黑龙道馆》,池砚舟知道今日之举,负责监视之人全数看在眼中。 他不知能对远在新京的徐妙清起到多大帮助,但聊胜于无。 归途中金恩照问道:“伤势如何?” “伤口应当已经裂开。” “让你今日冲动。” “属下这个年纪,偶尔冲动一两次无妨。” “还有功夫贫嘴,回去上医院检查一下。” “是。” 池砚舟打算前去医院找郑可安负责处理,而非去诊所寻韩医生。 一方面是担心徐南钦知晓,为他担忧。 另一方面他此刻不便同组织联系,也不知组织是否有需要告知的信息,郑可安身份虽没有明确告知,但早就不是秘密。 前来接触也为组织释放信号。 若真到紧要关头,可通过这条线联系自己。 虽有横向联系的违例情况出现,但情报工作及时应变是必备能力,组织自会心中做考量。 回到南岗区金恩照陪同他来医院,池砚舟没有拒绝。 有人在场也算互证清白。 在医院内找到郑可安。 她令池砚舟脱掉上衣趴在床上,很是从容的看了一眼说道:“没有大碍,渗了点血。” 对医生而言这属实小场面。 “劳烦。” “看这情况顺便拆线吧。” 金恩照一旁问道:“不是伤口裂开?” “拆线本就会牵动伤口,一样会流血扯裂皮肉,今日趁此机会还能少受些苦。”郑可安停下手中动作,等待池砚舟的意见。 缝合伤口往往会有麻药作用,其实痛感不强。 但药物稀缺拆线时不可能使用,且麻药对人体有危害医院也严禁使用,因此往往会比较痛苦。 “拆!”池砚舟也懒得再麻烦一趟。 第三百一十四章 消息汇总 缝合讲究手法娴熟技艺精湛,恰如绸缎绣花镌脾琢肾。 穷年累月借动物做练习,以求达到较高水平。 拆线则需用些蛮力! 将缝合线分段剪断,用镊子夹住一头从体内抽出,线与肉长在一起,硬生生被抽离触感可想而知。 但拆线有助于伤口愈合,且防止感染。 郑可安下手稳准狠! 结束拆线工作,清理消毒后重新包扎,她说道:“注意事项与先前一致,有空前来换药即可。” “多谢郑医生。”池砚舟方才咬牙一言不发,脸色倒是憋得通红。 “一定要避免剧烈运动。” “谨记在心。” 同金恩照从医院出来,池砚舟呲牙说道:“医生下手够狠的。” “有根线在肉里深陷其中,我亲眼看到她硬生生拽起一块肉。” “队长不阻拦?” “为时已晚。” “方才不说?” “你敢质问?” “不敢。” “说了徒增你尴尬。” “如此看来,我还要多谢队长。” “你我之间不必言谢。”金恩照表示无所谓。 池砚舟心中猜想郑可安指不定是故意为之,在合理范围内报复一下日满汉奸。 虽是遭受无妄之灾。 但却从侧面反应池砚舟潜伏到位,郑可安对他身份未有怀疑。 今日调查并未有直接收获,于是金恩照决定不必向盛怀安做汇报,两人街面一同吃饭后便各自离去。 明日另行再做调查。 …… …… 南岗区松明街与通远街交叉口《万卷书局》内,纪映淮手握最新书稿看着面前秦老板。 书架后秦老板低声说道:“他的提议我仔细考虑之下认为确实可行,劳师动众仅为在他面前彰显实力显得浪费,若能再度发挥价值方算物尽其用。” “应如何再创价值?” “警察厅特务股认为杀人动机不明确,推测金生恵太掌握秘密引得反满抗日组织感兴趣,他如今已死便是死无对证,那这秘密究竟是何便任由我们编写。” “编造所谓秘密信息,能否经得起特务股调查?” “想要让警察厅深信不疑则需要花费些功夫,你且详细询问池砚舟此刻针对金生恵太的调查情况,各处细节等都需尽数提供,以便量体裁衣。” “是。” 与此同时秦老板说道:“池砚舟此番利用金生恵太遇害一事表现不俗,远超我心中预期。” “确实足够巧妙,不仅表现自身能力,更在特务股内力挽狂澜。” “趁热打铁乘胜追击,利用后续价值助其一臂之力,争取能将金恩照取而代之。” 纪映淮皱眉询问:“会不会太赶?” 毕竟你成功策反池砚舟不过才几天时间,助其上位是首要任务不假,但也需从长计议。 秦老板先前态度与她一致,今日却有不同。 “新京方面打算委派警员前来冰城参加工作,欲意增强冰城警察体系力量,以便能更加好应对反满抗日成员,大量赶赴冰城参与工作的局势。” “你是担忧池砚舟失去先机?” “警察厅特务科、特务股有别于其他警察机构科室,傅应秋、盛怀安大致不会遭受此事影响。 但特务科、特务股是应对我等组织的急先锋,岂能置之不理本末倒置,于是新京来人极有可能加入特务股基层警员之中。” “所以此刻池砚舟不抓紧时间上位,等新京安排下达人员入职,哪怕金恩照失去队长职位,他也难排的上号。” “正是如此。”这便是秦老板突然加速的原因所在。 “我会尽快询问清楚目前调查细节,争取早日做针对性安排。” “注意安全。” “明白。” 握着小说手稿踏上回家电车,纪映淮今日并未借助车内昏暗灯光,探索光怪陆离仙侠奇幻的蜀山世界。 而是深感近段时间,事情发展如同被加速一般。 策反拉拢不过昨日。 今日便要协助帮其上位。 缓冲过渡区域根本不曾存在,她心中难免对池砚舟略有担忧,不知他能否适应这等变化。 殊不知池砚舟早已为取代金恩照,打下坚实基础。 此刻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 …… 新京中央饭店,顶楼房间内。 新京首都警察厅特务股股长潘坚诚,看着手下警员送来的多封电文资料。 警员站立一旁口中汇报:“冰城相关人员与舒胜详谈徐妙清开会一事,舒胜明确表示推荐徐妙清乃是他心血来潮之举,事前未得到池砚舟的任何暗示。” 资料内确实表达的非常清晰。 随手将这封电文放置一旁,潘坚诚再看冰城宪兵队提供资料。 警员立即说道:“冰城宪兵队特高课课长住田晴斗少佐,于今日下午亲自前往冰城女高寻郑良哲叙旧,于其办公室内询问相关情况。 郑良哲承认他曾给池砚舟几分薄面,其根本原因在于他女儿郑可安在冰城遭遇调查,他想让池砚舟日后若再遇此类事件能提前告知。” “郑良哲就算想要达到如此效果,大可直接联系特务股长盛怀安,依照他同住田晴斗少佐的关系,这几份人情岂能要不来?” 警员回答:“根据住田晴斗少佐推断,先前中央保安局秋志用暗中调查郑可安一事,可能就是冰城警察厅特务股告知。” 对此潘坚诚习以为常,警察厅内的腌臜之事数不胜数。 新京警察厅亦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且他本人对中央保安局态度与盛怀安相差不大,脖子之上突有人能骑着拉屎,谁会乐意? “也就是说特务股暗中告知郑良哲此事,应是由池砚舟负责出面,盛怀安等人不便参与其中隐于幕后。 因此郑良哲事后便同池砚舟见面,实则是暗中想同特务股合作,那几分颜面是给盛怀安。”潘坚诚认为如果这样解释,便合情合理得多。 “郑良哲没有提一句有关这方面的信息,仅是表示他确实给池砚舟薄面,让舒胜避免前来新京参加会议,于是舒胜开始举荐徐妙清。” 潘坚诚认为可以理解。 这种背后之事见得不光。 秋志用被杀可是伤残老兵闹事导致,郑良哲岂可承认是他所为。 再者冰城警察厅特务股泄露中央保安局信息,郑良哲还要在冰城任职岂会没事找事。 同时警员继续汇报:“有关舒胜一事已经暗查清楚,满清遗老遗少对其颇有微词,但近日有人从中斡旋说和,据还未得到证实的消息称,舒胜花了大价钱。” “倒是懂得破财免灾。” “钱可能就是由徐妙清亲自带来新京,因当日冰城各校代表团从火车站下车,便有人在等她,后取走一物。” “舒胜对其如此信任?” “慎鸿畅在冰城丧命或与池砚舟也有干系。” “弄了半天还有这档子事,难怪关系密切。”潘坚诚觉得事情越查越明。 警员压低声音说道:“冰城听说乱的很。”彡彡訁凊 “莫要五十步笑百步,只是舒胜推荐郑良哲就采纳?”潘坚诚觉得依照郑良哲的身份,因你让舒胜免于前来新京开会便是难得,还要再让你妻子前来,未免太过示好。 听到这个问题,警员笑着说道:“经过属下调查,这里面还有一桩隐秘。” “说来听听。” “冰城女高前任校长。” 只听这几个字潘坚诚心中便明白,他作为特务股股长虽远在新京亦有耳闻。 郑良哲前去冰城女高出任校长,实则是为打压满清遗老派系萌芽发展,前任校长尚且如此下面教员可想而知,舒胜便是最为鲜明之典型。 能代表学校前来新京参加会议乃是荣誉,郑良哲不愿给追随过前任校长的教员情有可原。 徐妙清参加工作时间较晚,正式入职已是郑良哲接手校长职位后,与前任校长干系不大自是不错选择。 加之池砚舟这里的关系,于是顺水推舟。 由此看来徐妙清能以新人姿态,代表学校远赴新京参加会议,并不存在任何破绽。 第三百一十五章 图穷匕见 收集资料线索辩证问题。 是寻求破绽和解除疑惑的一个过程。 到目前为止资料信息未见端倪,反倒是将心中疑虑消除大半。 再度将电文放置一旁,潘坚诚拿起最后一封,但警员此番却没有急于开口汇报。 潘坚诚将电文查看结束,后对警员问道:“池砚舟在冰城同日本武士做生死比斗?” “千真万确。” “在舒胜已将新京一事告知的情况下,竟然不知收敛?” “情急之下为救人的无奈之举。” “此番于日本武士屠刀之下救人,并非明智之选。”潘坚诚怀疑徐妙清是杀害稲荷琥珀、林纳颂的罪魁祸首。 且有意识认为,她同丈夫池砚舟乃是工作搭档。 在得知徐妙清遇险后,池砚舟选择按兵不动静观其变,潘坚诚都能理解。 莫要轻举妄动是潜伏纲要。 但你何故节外生枝! 更何况你是从日本武士手中救人。 这种行为非常不利。 可偏偏就是出现这种事情,反倒让潘坚诚心中怀疑减弱,下意识就生出这种念头。 警员一旁说道:“《黑龙道馆》馆长永川友哉对池砚舟评价不俗,感叹若能早遇六七年必将收入门庭倾囊相授。” “《黑龙道馆》可与黑龙会有关?” “馆长永川友哉早年便是黑龙会成员。” “池砚舟因何前去?” “根据询问永川友哉得知,是为调查金生恵太遇害一事……” 潘坚诚靠坐在沙发之上闭目沉思,各种情报资料于脑海之中交汇,最后得到结论没有问题。 冰城方面清清白白,便仅剩下新京。 徐妙清唯一被列为重点怀疑目标的原因,仅是没有办法证明案发时间是否一直在房间内。 但存在相同问题的人员不在少数。 且根据潘坚诚安排当地人员配合调查,具有嫌疑的人很多。 徐妙清反倒清白! 考虑良久后,潘坚诚对警员说道:“叫徐妙清过来再做试探。” “是。” 夜已深。 徐妙清却和衣端坐房间之内,近几日询问时常突然而至,不少教员从床上爬起再穿衣服。 导致后来众人干脆晚睡等待。 确保不会再来打扰,才上床休息。 听闻传唤徐妙清并未过多紧张,迈步前去见潘坚诚。 “深夜打扰徐老师清梦。” “还未休息。” “有心事?” “怕潘警官又要传唤,可见未雨绸缪初显成效。” 潘坚诚对此暗讽不放心上,面带笑意说道:“徐老师同自己丈夫应该很快就能见面。” “意思是我可以回去冰城了吗?” “非也,是你丈夫要来新京。” “公办?” “徐老师可真会开玩笑,你丈夫对你可谓一往情深,得知你在新京遭遇怀疑调查,倒是令我们发现了些问题,这不就请你丈夫来新京坐坐。” 发现什么问题? 潘坚诚故意说的模棱两可。 徐妙清脸色疑惑问道:“潘警官封锁中央饭店内消息,除却我等重点被怀疑人员,其余清白教师同样不可在调查结束之前离开饭店,怎么反倒将消息告诉我丈夫?” “徐老师如此聪颖,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只懂教书育人罢了,但我丈夫也在特务股内工作,想来能明白些,我便等他来同我讲述。” “徐老师还真是稳得住。” “我清清白白为何要慌乱?” “这些都是针对池砚舟的调查资料,你想看看吗?”潘坚诚拿起桌面上的几封电文说道。 徐妙清很自然的回应:“我想看。” 这怎么看? 电文清白没有问题! 潘坚诚将资料放下说道:“徐老师巾帼不让须眉,好过那些与我大吵大闹的老学究。” “我没有身份背景,岂敢吵闹。” “不过审讯当日说了一句身份背景罢了,徐老师竟能记恨如此之久?”潘坚诚能从徐妙清这些字眼内,听到怨气。 “在下不敢。” 女人脾气果然记仇。 潘坚诚话锋一转问道:“根据你多日观察,觉得谁最有可能是凶手?” “说实在的我很想找到凶手好换得自由,但确实一头雾水没有判断,唯恐诬陷好人令凶手逍遥法外,故而不能给潘警官提供帮助。” 虽引导潘坚诚调查方向对徐妙清有利。 但她很清楚在没有非常致命的破绽之前,不要轻举妄动为佳。 再者潘坚诚身为警察尚且没有准确怀疑目标,你作为老师如何得知? 见徐妙清回答滴水不漏,潘坚诚感叹说道:“可惜你丈夫池砚舟不在此处,不然定也能商议一番。” 闻言她便知潘坚诚话中深意,顺势说道:“潘警官若想见,岂不是轻而易举。” “那我不如向冰城警察厅申请一下,劳烦你丈夫前来协助调查。” “潘警官如此看得起我丈夫,我岂能替他回绝。” “那我便明日致电冰城警察厅,若是顺利后天你们夫妻便可团聚。” “倒要多谢潘警官。” “举手之劳。” 目送徐妙清离开房间后,警员一旁问道:“看她这摸样没什么问题,股长为何还要让池砚舟来新京?” “今日试探较为简单不过铺垫,让池砚舟来新京算是限制二人自由,而且她丈夫根本不知晓我等调查进展,突然让其过来背后可能存在阴谋,他也定会做此猜测,便且看敢不敢来。”33qxs.m “若是他无惧赴约呢?” “我等调查陷入僵局难有进展,多个人帮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股长想他去踢铁板?”警员瞬间明白其中深意。 潘坚诚笑着说道:“此番让池砚舟前来,可进一步排除徐妙清之嫌疑,至于你铁板形容有些夸张,对我等而言顶多算是木板,想踢碎也并非难事。 只是他既然来了,不让做些工作倒是浪费,出出力也算帮他自己妻子早日重获自由。” “只怕冰城特务股方面不好交代。” “虽是同朝为官却难得相见,我们在新京又有何惧,再者基层警员一名,尚且被我等列为嫌疑人,盛怀安能说什么?” “股长言之有理。” “明日发报冰城警察厅,申请警员池砚舟前来新京协助调查。” “是。” 徐妙清回到房间内,坐在凳子上沉思。 她明白池砚舟面临调查应对无误,不然潘坚诚不会图穷匕见。 让其来新京这个行为充满问题,可潘坚诚要的便是这种效果,看池砚舟敢不敢来。 对此她没有担忧,心知对方一定会来。 只是对于影响池砚舟感到抱歉,毕竟她这里的影响虽然不会带去危险,可池砚舟另有身份,若因为这些影响引发其他问题,便会非常危险。 可踏上这条路便是如此。 组织任务下达,她岂能拒绝执行? 池砚舟也是同样,没有拒绝完成任务的可能。 因此互相影响在所难免,两人要磨合进而配合,使得潜伏工作得以妥善完成。 徐妙清觉得此关熬过之后,应同池砚舟坐下好好聊聊。 不涉及个人情感。 仅用工作身份公事公办的探讨一下,日后的生活、工作、潜伏等问题。 至于徐南钦。 徐妙清认为应该会有一定程度上的调查,但力度不会太大。 毕竟东北目前很多便是家中孩子参加进步组织,长辈若是知晓定是万万不会同意。 且新京消息可透露给池砚舟,因他是警察厅警员知道该说什么做什么。 徐南钦却不同。 若知晓徐妙清在新京被囚禁调查,只怕第二日就会跑来中央饭店门前大喊大叫,岂不是将此事公之于众。 所以试探池砚舟的办法,不适合用于徐南钦。 且重点是判断徐妙清是否为杀人凶手,有关徐南钦浅查即止,多收集资料未发现端倪便暂且搁置。 徐妙清和衣而睡,她也很想念池砚舟,只是没想到马上会以这样一种方式见面。 第三百一十六章 山货野鸡 回暖天气昨夜陡然刮起寒风,待天明路上行人将收拾妥当的棉衬等物再度翻出。 昼夜温差趋于明显。 街头穿衣风格五花八门,有人好似还在过冬,有人则将大衣直接脱下。 二八月乱穿衣! 池砚舟今日中规中矩,厚重大衣换成薄款,年轻火力旺倒未觉寒意。 来至警察厅特务股得见杨顺缓步走来,池砚舟上前问道:“能下地了?” “医生说可以适当活动但要注意时间,说是骨头愈合的不错,让加强营养。” “经济方面可有难处?” “股内此前慰问津贴还剩余不少,近段时间也多行方便,钱是足够用的。” “不够不必拘谨,同我说便可。” “我来冰城后,池兄已经照顾的太多了。” “你我之间不说客套话,既然不让久站坐下休息会。” 两人在特务股走廊长凳一同坐下,杨顺小声问道:“池兄调查进展如何?” “迫田真由拒绝配合特务股调查,作为遇害人家属宪兵队不好强制命令她,我同金队长便只能从细枝末节入手,进展可谓重重受阻难得寸功。” “依照目前宪兵队态度看,金生恵太遇害一案应当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倒不如借机会就此作罢,免得自寻烦恼。” 日本人遭遇杀害初期宪兵队态度强硬,可随着时间流逝自然会慢慢缓和,且特务股并非没有调查进展,起码还原遇害过程。 因此杨顺觉得不查反倒更好。 “股长对外放出结束调查的消息你应知晓,我同队长是暗中调查不可明说,你切不能与旁人闲聊此事。” “池兄放心,我仅是和你才说这些话。” “继续调查是股长的意思,但如果多日没有进展想来也是草草收场。” 两人聊至此处,金恩照便到特务股。 起身相迎口中喊道:“队长。” 杨顺很有眼色问好后便告辞,毕竟池砚舟等人所负责任务,不可轻易透露旁人。 等杨顺远去后金恩照说道:“昨夜细想今日调查没有方向,金生恵太生前好友多数乃是日本人,许多早已不在冰城另谋高就,亦或者都在例如宪兵队等机关单位内难以询问,永川友哉算不可多得尚在冰城的朋友,却未能给我们提供具有价值的信息。” 这番言论金恩照便是表明,今日我不知道应该去干嘛。 “磨洋工?”池砚舟凑近轻声说道。 这想法同金恩照不谋而合,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离开警察厅。 你要表现工作辛苦,日后才能表示苦查无果。 和金恩照一道去马家沟区闲逛应付差事,却没有一直拖延到收工,下午三点左右便回特务股内。 更显今日调查真实性。 在股内磨蹭时间打算收工便离开。 谁知纪映淮前来寻他,给其带了一只活的野鸡,池砚舟受宠若惊说道:“如此贵重山货我岂能收下。” “有人送给岑股长说是打牙祭,但股长对此物不甚稀罕,便转手丢给我说让补补身子,只是这放血、拔毛的活我着实瘆得慌,思来想去给你最为合适,你家中不是有厨娘做饭。” “可毕竟是岑股长一番美意,我怎好越俎代庖,我看不如这样,野鸡由我带回劳烦张婶处理、烹饪,再交给纪警官送去给岑股长一同品尝。” 纪映淮稍显犹豫,池砚舟强烈建议,最后她勉为其难答应。 池砚舟手中拎着野鸡,目送纪映淮离去。 金恩照在旁冷哼一声道:“这俏寡妇明明就是想让你帮忙处理野鸡,她好拿着前去岑股长面前献殷勤,还非要假意送你后让你主动提议,装腔作势拒绝实则欲拒还迎,最后还答应的勉为其难,这张脸倒是变得够快。” 他因为调查没有进展心情不佳,自然看什么都不顺眼。 寻常不会如此多言。 也就同池砚舟在一起时,金恩照才会说些心里话。 毕竟在其看来他同池砚舟有共同秘密,关系自然更为亲密。 “她能一毕业就加入警察厅,且日本人丈夫死后立马靠上岑股长这棵大树,岂能没有一些讨巧的手段。”池砚舟不介意进入纪映淮的所谓圈套,人情往来便是如此,常来常往! “不过与她打好关系,有利于在岑股长这里留下好印象。”金恩照可还等着池砚舟探寻征收股的情报给他,好让他在中央保安局处邀功。 虽征收股内次长同为日本人。 但并非所有事情都知晓的一清二楚。 金恩照想要的便是征收股不为人知的情报。 “哎呀!”池砚舟突然出声。 “怎么?” “忘了询问岑股长喜欢吃什么口吻,队长你且先帮我拿一下,我追上去问问。” 说完不待金恩照作答,池砚舟就将野鸡塞入他手中,跑着去追纪映淮。 金恩照看了看远去的池砚舟,又低头看了看野鸡。 打算去寻杨顺让其代劳。 不远便追上纪映淮,池砚舟喊道:“纪警官。” “何事?” “口味。” “池警官真是细心。” 二人观察近距离内没有警员,远处之人听不见交谈话语,池砚舟小声问道:“有什么事情?” 纪映淮不会无缘无故前来送野鸡。 再者明明可以等警察厅收工后送,却中途过来。 可见她是担心池砚舟又因调查任务离开,便不会再回来厅内。 些许默契两人还是有的。 因此借机创造出单独交谈的机会。 “有关金生恵太调查一事的所有信息,全部告知我。” “上面同意我的提议?” “所以现在想为你量体裁衣。” 池砚舟当即将现在所掌握到的信息尽数告知,重点表示永川友哉处应当可以利用,毕竟当日从《黑龙道馆》离开时,永川友哉说想到线索会联系他们,而没有非常武断的告知毫无异常。 汇报结束他心中另有一事纠结。 林纳颂! 稲荷琥珀! 在新京中央饭店遭遇暗杀身亡,舒胜将信息透露给他。 若是汇报担心对徐妙清不利,可不汇报又恐国党日后知道此事。 脑海之内电光火石之间,池砚舟选择隐而不报。 做出如此决定,他主要有以下几点考虑。 首先舒胜代为试探,定也不敢轻易四处乱讲,他刚从满清遗老麻烦之中脱身,正是小心谨慎之际。 其次池砚舟不认为徐妙清有任何问题,新京的人被暗杀与他没有关系,且应与冰城国党也无关系。 只怕新京方面国党成员早就知晓一切,也无需他做汇报。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第一点,则是池砚舟刚被胁迫策反而来,心态转变尚存在矛盾。 很难做到事无巨细的汇报,乃是情理之中。 其实池砚舟如今真的全盘汇报反而不妥,与他人设有冲突。 反倒这种拉拉扯扯,被国党踢一脚动一下,打一巴掌乖乖听话的行为更符合他的身份。 故而仅是告知与金生恵太相关事宜后,池砚舟便离开。 毕竟前来询问口味并不复杂,又能浪费多久。 回到特务股内不见金恩照。 杨顺拎着野鸡一脸疑惑问道:“队长说是池兄的。” “没错。” “看着倒是诱人。” “这玩意我们都没有口福,别想了。” “池兄这是怕我多吃?”杨顺玩笑说道。 池砚舟大致讲解一番,杨顺心中想法与金恩照相差无几。 但此前被池砚舟点拨不可在股内乱讲话,他这次就没有开口。 倒是能听得进去话。 股内收工池砚舟拎着野鸡造型别致,不少警员纷纷侧目。 可就在他即将离开时,金恩照出现喊道:“股长找你。” “找我?” “嗯。” “不知队长是否知道是什么事情?”池砚舟想早做打探好有准备。 金恩照同样疑惑说道:“我刚准备走才收到股长通知,一起过去看看吧。” “是。” 第三百一十七章 借调新京 手中野鸡自是不便带入办公室内。 暂且安置一旁。 “报告。” “进。” “股长。” 盛怀安抬眼看着面前池砚舟,久未言语。 池砚舟、金恩照两人余光交汇,皆是不知深意。 大概几息时间过后,盛怀安开口说道:“新京警察厅特务股向厅内发电申请,借调池砚舟前去新京协助调查中央饭店一事。” 什么! 听闻这个消息金恩照极为吃惊。 可池砚舟更甚。 新京方面是何意思? 莫非发现徐妙清确凿证据,欲意令自己前去威胁调查? 还是另有所图! 金恩照率先开口说道:“新京警察厅负责调查案件,岂会让我等插手,他们的脾气秉性我们太过熟悉,如今借调协助调查必然是借口无疑。” “新京方面是否存在误会?”池砚舟此刻也略显焦急。 这是清白之人的正常反应。 大家同为情报工作人员,岂能不明新京要求所含深意。 “厅内已经同意新京借调申请,你回去收拾一番明日下午出发。” 看来此事没有回旋余地。 池砚舟几次开口都未能出声,最后点头说道:“属下明白。” “你且下去。” 从办公室退出来他没有直接离开,而是等候金恩照。 想掌握更多线索。 新京警察厅做如此借调申请本身就存疑,若非发现徐妙清端倪,岂可如此安排? 难不成她处境堪忧? 但池砚舟心头未有任何撤离念头,因他只要异动,徐妙清必将被直接锁定身份。 虽两人并非工作搭档,但敌人阴差阳错反倒正确。 金恩照见其离开,立马对盛怀安问道:“股长,莫非徐妙清与中央饭店一事有牵连,不然新京警察厅怎么可能做如此安排?” “具体调查内容尚且不明。” “就算徐妙清有问题,也不能认定池砚舟就是同党吧?”金恩照说出自己看法。 实则心里已经恐慌。 他和池砚舟都乃中央保安局成员,如果对方身份成疑,这秘密还能藏住? “具体情况由新京警察厅负责调查,我们不得插手。” 中央饭店出事自然由新京警察厅负责,池砚舟虽是冰城警察厅警员,但在此次事件之内是嫌疑人。 冰城警察厅早就作出指示,配合调查不可过问。 “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吗?” “新京方面由潘坚诚负责,将中央饭店第一时间封锁,消息只进不出。” “听闻此人很难缠。” “他的性格便是如此,喜欢一件事情翻来覆去的纠缠,因此借调池砚舟一事,目前不好判断其真正目的。” “看来只能静观其变。” “明日厅内派车送他至新京,你安排两名警员同行护送。” 派车! 护送! 这是担心途中逃逸。 “属下明白。” 金恩照从办公室内刚出来,便被池砚舟迎面拦住:“队长,股长有何交代?” “明日派车送你。” “担心我跑?” “厅内要求。” “新京警察厅是否调查有误,或是公报私仇。”池砚舟语气极其不满。 “公报私仇?” “满清遗老遗少。” “暂时情况我们都不知情,你去能应付吗?”金恩照这句话问的委婉,实则是担心自己被出卖。 池砚舟立马说道:“属下清清白白何惧调查,我妻子更是朝夕相处知根知底,我倒要去看看他们耍的什么花样。” 见他反应如此激动,且话语中气十足。 倒是让金恩照放心些许。 夜里从警察厅离开池砚舟直径回家,哪怕得见宁素商窗帘信号也视若无睹,因有人暗中跟踪调查。 如今难得组织帮助,新京之行池砚舟仅能依靠自己。 回到家中徐南钦等他吃饭,张婶还在厨房收拾没离开。 池砚舟便上前麻烦她明日来的早些,帮忙将野鸡给处理烹饪。 后坐在饭桌吃饭时说道:“我明日公办去趟新京,若是时间凑巧说不定能同妙清一起回来。” “你去看看也好,说是近几日就回来却不见动静,电报也几日没有来信。” “许是交流学习工作太忙。” “工作为重。” 现在他没有办法和徐南钦说什么,也不可能提前安排对方转移。 徐南钦此番若有异动,徐妙清、池砚舟都将丧命新京。 且就算新京遭难,徐南钦也要前去给二人收尸,倒不会被一起打为反满抗日分子。 这种家中长辈收尸的场景,他在警察厅内见过很多。 吃过饭后徐南钦说道:“明日赶路你早些休息。” “伯父也是。” 等到池砚舟起身回房,徐南钦目光深邃望着桌面,手指敲打手背节奏急而不乱。 “新京!” “公办!” “中央饭店!” “池砚舟!” “徐妙清?” 徐南钦首次对自家女儿的名字感到陌生! 此刻该如何应对他心知肚明,他的首要身份不是一名父亲,而是国党冰城情报负责人。 今夜注定多人无眠。 要收拾的东西其实很少,池砚舟拎着一个皮箱便算行礼。 吃过饭张婶将保温砂锅放在竹篮内交给他,不用掀开盖子都香气扑鼻。 “张婶好手艺。” “不要给你丢人就好。” “是给我露脸。” 等张婶笑着离去,徐南钦对其说道:“你今日去新京路途遥远,切要注意安全,新京到底是首都所在,机关单位权利集中,莫要冲撞贵人,凡事应当三思而行。” 池砚舟似觉得徐南钦今日话里有话。 可又仅是长辈对晚辈出远门的殷切叮嘱罢了。 尚在恍惚之间徐南钦就已经回身进入房间,池砚舟便拎着竹篮和皮箱出门。 来到警察厅将皮箱放置好,便带着竹篮前去征收股。 找到纪映淮将竹篮递给她说道:“还是热的。” “真的谢谢池警官。”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砂锅等过后还你。” “先放纪警官这里便可,我要出趟远门。” “出门?” 池砚舟观察四下无人说道:“新京警察厅向厅内借调我,前去参加调查。” 这件事情此刻不能不汇报。 “借调你去新京参与调查?” “是。” “调查什么?” “新京文教部学务司长林纳颂、次长稲荷琥珀,于中央饭店内双双遇害身亡。” “什么时候的事情?”纪映淮身在冰城,加之潘坚诚有意封锁消息,以至于新京内知晓之人都有限,更别提冰城方面。 且国党在新京之内成员探得消息,是不会无缘无故汇报冰城。 再者冰城内也是相关负责人知晓信息,没有层层向下传达的道理。 所以纪映淮首次听闻。 “几日之前。” “为何独独让你前去新京协助调查?” 纪映淮不认为他能有何过人之处,令新京方面都趋之若鹜。 这个问题池砚舟犹豫后开口:“案发时我妻子便在中央饭店之内。” 国党当日胁迫池砚舟时,亦用徐妙清做威胁筹码,自然知晓她前去新京参加会议。 现在文教部学务司长遇害。 纪映淮立马想明白前因后果。 握着竹篮手指轻微用力,她面色不改开口:“新京警察厅怀疑你妻子是凶手,可能已经调查到端倪所以让你前去,要么是同样怀疑你的身份,想进一步调查,要么就是让你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说服你妻子松口。” “我猜测也是如此。” “你要去吗?” “我能不去?” “现在跑有一线生机。” “我妻子清清白白我跑什么,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能确定?” “我的枕边人还能出错?” “那你加入我们,她不是同样不知。” “我没有功夫和你抬杠。” “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这个消息?”纪映淮质问。 “这不是告诉你了。” “新京警察厅都能申请借调你过去,证明他们之前一定对你有所试探,你现在想否认吗?” 好似被纪映淮的眼神看穿,池砚舟没有言语。 纪映淮继续说道:“你早点汇报,我们还能帮你提前做应对,想办法打听中央饭店内的情况,看新京警察厅到底是什么意思,好过你现在两眼一抹黑。” “如今说这些晚了。” “既然你坚信你妻子清白,那就还有以后,希望你以后能记住这个教训。” 池砚舟心情本就不佳,此刻被批评更是不顺,一言不发扭头离开。 纪映淮心中默默计算距离他到新京的时间,认为还是很充裕的,所以收拾心情脸上挂起笑容,拎着竹篮敲开岑鑫办公室大门。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国党应对 今早旭日未升,张婶便提前到徐家处理野鸡。 炖煮火候十足,辅佐大补中药。 砂锅煲汤其味自正! 再无多余食材喧宾夺主,淡雅却不失浓郁的鸡汤得以最终出炉。 纪映淮进入岑鑫办公室,将竹篮放在桌面之上,脸上展露笑颜说道:“你这几日总说身子不舒服,这野鸡汤最是进补,你多喝上些。” 张婶极其贴心的在竹篮内,放上碗筷与长勺。 纪映淮给岑鑫盛汤一碗。 见其如此关切,他放下手头工作接过碗筷道:“让你回去补补身子,怎反倒关心起我来。” “怕你辛苦。” 岑鑫喝着温热美味鸡汤颇为感动。 “你也趁热一同喝些。” 喝汤期间岑鑫问道:“何人所做,味道着实不错。” “请池砚舟家中厨娘代劳。” “他倒也算是有心。” “毕竟股长身份在这里,警员多想讨好情理之中。” “日后若有机会,许他些好处。” “股长莫要理会这等事情,厅内人言可畏指不定暗地里流传什么,仅是做顿饭而已,大不了过几日寻些不要的物件当做回礼便可。” “也罢,交由你安排。” “多喝上些,若是觉得味道不错,日后我多寻他帮忙煲煮。” “劳你有心。” “股长哪里话。” …… …… 本意说下午启程。 实则早上十一点,便已经站在车前准备出发。 特务股由厅内申请一辆道奇轿车,安排两名警员同行兼职司机。彡彡訁凊 临别前金恩照欲言又止,池砚舟自知他深意,靠近身前开口道:“请队长放心,属下定当安然无恙回来。” 金恩照抬手拍了拍他肩膀道:“随机应变,莫要逞一时之快。” “谨记队长教诲。” 同警员坐在后座,池砚舟摇下车窗说道:“队长请回。” “专心开车,路上慢点。”金恩照对司机交代。 “明白。” 汽车驶离警察厅前,朝着新京而去。 纪映淮站在窗口得见这一幕,从衣架之上取大衣穿好,同样由厅内离开。 车上空间相对封闭,若不交谈显得尴尬。 新京中央饭店一案警员并不知情,对于池砚舟突然要去新京参与调查两人颇为好奇。 谈话便围绕这件事情展开。 “二位莫要笑话我,此事我尚且一头雾水,再者去了人家地盘,受委屈只怕难免。” “他们主动申请借调你去,还能让你受委屈不成?” 池砚舟应付一句算作回答,后将话题引开道:“两位到了新京后是等我一同回来,还是另有安排?” “我们倒是想在新京等你,但岂能有如此美差,今日将你送到休息一夜,明日拿上警务司工作指导资料就要返程。” “时间竟如此紧张?”池砚舟见盛怀安根本没让警员等待,便能猜到自己到新京之后,只怕短时间内难以脱身。 “苦差事,路上连着奔波两日。” “两位当真辛苦,明日回来开车定要多加小心,虽是不及冬日里大雪封路,但不可大意。” “你且安心坐好便可,这路其实修的不差,只要不是冬日下雪上冻,晚上稳稳将你送到。” 三人闲聊倒也不觉无趣。 警员甚至提议:“你开过车吗?” “学过,但平常哪有机会摸这等稀罕物件。” “等途中休息吃饭加油时,换你开开。” “当真?” “你们两个别闹,市区晚上无人道路宽阔练练手无妨,这段路多有羊肠小道曲折转弯,真磕碰车辆回去如何交代?”另一警员年纪较大为人老成,告诫二人不可乱来。 池砚舟此刻也无心情开车,无非是顺势聊天彰显心态尚佳。 再者南岗警察署任职期间开车次数倒也不少,但司机警员想要夸耀,你岂能不加以配合。 闻言点头说道:“兄长言之有理,日后再说不迟。” “这玩意金贵,什么时候能有一辆那可威风。” 此言让他不由想起王昱临也是眼馋桥车,可归根结底这等物件寻常百姓真的难以企及。 不仅仅是买得起。 还要养得起。 日常检查维修等成本便不容小觑,再者汽油管制颇为金贵。 可就算如此冰城汽车保有量并不小,王昱临时常就要感叹一句,有钱人真他娘的多。 坐车赶路虽稍有颠簸,却已极为享受。 好过火车乘客众多车厢拥挤空气浑浊,强过马车速度慢起伏颠簸。 因此警员嘴上说是苦差。 实则自在无人管束。 若能新京多停留几日,游玩一番则更好。 只可惜未能得偿所愿。 …… …… 纪映淮在汽车离开后由警察厅外出,稍作观察无碍则前去《万卷书局》。 往日悦耳铃声今日难宁她心。 秦老板见并非约定取书稿时间对方到场,应有突发状况。 两人移步书架之后,秦老板问道:“怎么?” “我昨日由池砚舟口中探得金生恵太调查一事详情,本打算下次前来取书稿时告知,但今日却突发一事不得不提前过来。” “何事?” “池砚舟被新京警察厅借调,前去负责处理中央饭店……” 纪映淮将事情前因后果讲明,秦老板便意识到问题所在。 没有过多犹豫直接说道:“你利用岑鑫告假回穆棱县新安屯,说想祭奠双亲,何时回来等看池砚舟处情况。” 池砚舟知晓纪映淮的身份。 若他在新京遭遇不测为求保命,岂能不将纪映淮供出。 因此她不可在冰城警察厅内无动于衷。 先行撤离出来静观其变。 若东窗事发起码可做撤离,倘若池砚舟能安然回来,纪映淮便也可以结束告假回厅内工作,不会产生额外影响。 “是。” 纪映淮未说坚守岗位之言。 池砚舟无碍她大可继续回来工作。 若出事,她不会指望几日前还是汉奸的人能保守秘密。 故而秦老板安排最是妥当。 可纪映淮心情不佳,警察厅特务股内潜伏人员一事本就难办,好不容易此番能有进展。 却遭遇这等变故。 连她或许都要从警察厅撤离。 到头来损失更大! “事不宜迟,你即刻回去同岑鑫告假,争取在池砚舟未到新京前便离开冰城。” “明白。” 但就在纪映淮打算离开前,秦老板问道:“有关金生恵太调查一事详情,你先做汇报。” “还打算暗中筹备?” “新京之事我等不便插手,但冰城工作不可懈怠,该做的事情要做,不然等池砚舟回来再做就耽误时间。” “他若回不来呢?” “时下无事做些无用功不打紧,但若耽误计划进展则会带来损失。” 秦老板不确定池砚舟是否能回来。 但他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纪映淮却说道:“可池砚舟此人与我等并非一心,新京中央饭店一事他事先知情,却隐瞒不报才被敌人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他警察学校受训出身,后加入警察署再到警察厅,岂能心态转变如此之快。”秦老板对池砚舟的反应,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人之常情! 策反拉拢实乃第一步罢了。 后续方见真功夫。 “但徐妙清被新京警察厅重点关照,只怕也并非空穴来风,池砚舟身份疑云密布。” 秦老板却笑着说道:“新京警察厅会帮我们解开这层密云,看其后究竟隐藏何种秘密。” 池砚舟身份是否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新京警察厅会帮忙调查。 能活着不受影响回来,则足以表示清白。 反倒秦老板认为池砚舟的新京之行是好事,可以帮他们进一步核查其身份。 国党此前调查仅是知道近年来的资料。 东北遭逢突变多少人背井离乡妻离子散,背调确实不易。 但池砚舟是汉奸! 倒也无需背调太过详尽。 再者日满把控东北,国党想要详尽打探早年之事难如登天。 一名汉奸经历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可将其策反。 但新京中央饭店一事算是新思路,池砚舟若不是真汉奸呢? 按照他在警察厅内所作所为,定是汉奸无疑。 不然秦老板何故选中他? 可情报工作便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既生此念,借新京警察厅之手调查一番未尝不是好事。 若此前真出错。 起码不会一错再错! 第三百一十九章 相见欢愁 在行驶汽车内观看窗外景色,倒也不觉枯燥。 人歇车不歇,两名警员交替开车晚七点左右抵达新京。 路卡出示冰城警察厅特务股证件得以顺利放行,车辆驶入新京。 新京是唯一仿照外国首都建造的城市,全市掩映在一片绿海中,有“森林之都”的美称。 且已经开始普及抽水马桶。 以及管道煤气。 甚至实现主干道电线入地的工程。 还听厅内家在新京的警员提及,说有要建设地铁的规划,却迟迟未动工。 车辆一路朝着中央饭店驶去,警员语气酸楚说道:“你这借调公办待遇果然非同一般,竟能下榻中央饭店这等高档场所,我等只能随便寻个旅社凑合。” 池砚舟唯有苦笑。 这等美事他是真不乐意享受。 车辆停靠在中央饭店门前,池砚舟下车将行李箱取出。 “多谢二位一路辛劳。” “我等便不进去眼红你高榻软枕,趁着今夜有时间前去潇洒一番,并非哥哥们不带着你,厅内交代到新京务必第一时间将你送来中央饭店。” “如此看来应眼红的是我。” 辞别厅内警员,池砚舟便已被从中央饭店内走出人员靠近,虽是便装但足以看出端倪。 将证件拿给对方说道:“冰城警察厅特务股警员,池砚舟。” 查看证件无误递还于他,口中说道:“跟我进来。” 中央饭店虽气派,内部装修富丽堂皇。 但冰城之地此类建筑众多,他倒不至于多做观看。 一路登上顶楼。 新京警员进入先做汇报,后让池砚舟进去。 “这位是新京警察厅特务股股长。” “潘股长之威名如雷贯耳,在下远在冰城早就神往已久,今日得见当真器宇轩昂。” 潘坚诚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玩味。 一开口倒是“老警员”了! “池警官远道而来舟车劳顿……” “潘股长切莫折煞,叫我小池就行。” “先坐。” “您先请。” 看池砚舟正襟危坐,屁股仅搭半个,潘坚诚将目光收回说道:“实不相瞒今日要令小池你失望,我这所谓威名当真名不副实,中央饭店一事调查几日困顿不解,还需你多多协助。” “潘股长对自身要求严格值得我等警员争相学习,若广大警员对自身都有如此之高要求严标准,何愁匪患不休!” 说完不待潘坚诚开言,池砚舟便紧跟着再道:“能来协助潘股长实乃荣幸之至受宠若惊,路上心中忐忑唯恐出错影响任务,时刻告诫自己无条件听从潘股长调遣。” 本想看池砚舟敢不敢来。 第三百二十章 此等妙人 新京的夜倒比冰城来得安宁。 许是怀中良人在侧,心中不似浮萍。 如此近距离亲密接触并未令两人羞涩,或是心中早已认定对方,更觉幸福眷恋。 清晨于床榻之上起来,徐妙清帮他穿上大衣。 后拥抱作别池砚舟从房间离开,前去寻潘坚诚。 “报告。” “进。” “潘股长。” “小池你这起的够早。” “承蒙潘股长看重前来新京参与协助调查,自当严于律己不给冰城警察厅丢脸,更不能辜负潘股长一番美意。” “大致情况可了解?” “属下刻意没有同家妻商谈此事,毕竟调查属于机密内容,她此刻仍为嫌疑人不可深入交谈,分寸一事属下心中有数。” 见池砚舟中气十足,说的大义凛然! 潘坚诚身旁警员无奈将目光看向别处:“什么叫你妻子是嫌疑人你不便交谈,你就不是嫌疑人吗? 让你来新京干嘛的显而易见,你真当需要你来协助调查?” 警员心中所想不便出口。 因池砚舟的一番慷慨陈词,房间内的气氛竟诡异的炙热起来。 仿佛大家必须斗志十足! “让方队长大致给你讲述一下,目前的调查情况。” 跟随在潘坚诚身旁的警员,是新京警察厅特务股队长方言。 “劳烦方队长。” 方言带着池砚舟由房间离开,来至楼顶露台。 于桌椅前落座,池砚舟便开口道:“方队长之名在下如雷贯耳……” “池警官且听我说。”方言直接打断池砚舟话语。 这句话一开头,熟悉的味道就扑面而来。 你昨日见潘坚诚时就是这套说辞,我便在一旁站着岂能听不到,今日便原封不动拿出来真好意思! 被打断恭维之言池砚舟丝毫没有尴尬,一脸正色道:“方队长请讲。” “文教部学务司长林纳颂、次长稲荷琥珀,代表文教部陪同满洲各校参会人员,参观新京高校建设学习交流。 早晨流程进展顺利,午时为彰显文教部对众人之重视,特意安排于中央饭店内进行会餐。 后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晚间则要前去高校礼堂听司长林纳颂、次长稲荷琥珀做演讲。 但在临出发前各教员集合完毕,却迟迟不见两位司长前来,上去查看发现两位司长遭遇杀害,死于房间之中。” 方言将整件事情经过简单概述。 池砚舟听罢陷入思考。 良久不见其言语,方言微微皱眉问道:“池警官可是有何想法?” “属下在想文教部不是连年呼喊经费不足赤字严重,怎还在中央饭店这等高等场所招待满洲各校代表,这花费金额只怕并非小数目。” “池警官未免考虑的有些多了。”方言话语之中颇为无奈。 “方队长教训的是。” “讨论案情!” “两位司长被发现遇害时的具体情况是?” “司长林纳颂在次长稲荷琥珀房间之内,司长倒在茶几前呈跪卧状,致命伤乃是胸口被餐刀刺入,额头伤痕应是倒地时撞击茶几边缘导致。 次长则靠坐在沙发之上,脖颈间刺入叉子一击毙命,身上并无其余伤口。” 池砚舟望着远处街景说道:“凶手在同一空间且同一时间,将两名司长一同杀害?” “没错。” “没有任何动静?” “当日在场人员毫无察觉。” “中央饭店当日仅有教职员工到场?” 方言解释说道:“中央饭店日常承接多是军政要员、社会名流,晚间生意红火一桌难求,中餐时间相对冷清。 且教职员工一行人员众多,基本已经达到饭店最大招待能力,故而仅有几桌军政要员午间就餐。事发当日这些人便被核查后排除在外,凶手锁定在教职员工之内。” 只怕那些人身份地位很高,故而轻易便可排除。 池砚舟此番哪怕为求脱困,都不可祸水东引,因那不是给对方引祸,反倒是他自己要引火烧身。 “刀叉是?” “饭店内西餐配备刀叉不难获取。” “指纹管理局怎么说?” “凶手很谨慎小心,没有提取到任何指纹。” “目前调查进展是?” “案发当天没有办法做不在场证明的,便是重点嫌疑人。” “有几人?” “经过多日调查,排除后剩余五人。” 听到人数池砚舟暗道还好! “我要去见潘股长。” “有想法?” “听方队长帮忙讲述如醍醐灌顶…… “跟我来。”方言是半句不想多听。 池砚舟倒也识趣,立马闭嘴跟随其后。 “报告。” “进。” “池警官有调查思路想同股长汇报。”方言这句话也略带嘲讽。 特务股几日调查都未取得进展,你就刚听完案情陈述能有什么高见? “说来听听。” “依照属下愚见,没有不在场证明的人反而清白。” 平地一声雷! 方言忍不住去看潘坚诚,果然见股长脸色同样微变。 你小子是不是太直接了点。 想让自己妻子清白这种心情,说实在的大家都能理解。 可你一上来第一句就要将人择干净,未免太过心急。 你真当这是儿戏? 潘坚诚收敛心神笑着问道:“小池何出此言?” “刚才在外听方队长认真讲述案情分析,属下认为司长、次长同时被杀害难是一人所为,应当有同伙协助作案。” 第三百二十一章 替罪羔羊 中央饭店此刻处于封锁状态,每日提供简单三餐,一楼大厅不少教职员工落座就餐。 徐妙清得见他出现便迎上前来,陪同一起拿取早饭。 在场教职员工对他兴趣不大。 多日软禁于此心情欠佳,再者同徐妙清熟悉之人很少,对她丈夫更是没有兴趣。 且能参加陪同团的教职员工,在校身份背景都不低,岂能关注基层警员。 徐妙清能入选陪同团是给郑良哲面子,冰城女高不可无人出席。 对此两人反倒清静。 “如何?”徐妙清此刻与池砚舟交谈,比在房间更为方便。 “插科打诨。” “能应付吗?” “我言同伙作案……” “是否所求太过明显?” “此番只身赴新京只为做一件事,便是证明你的清白,凶手是谁对我不重要,大家心知肚明。” “只怕他们被你弄的措手不及。” 池砚舟放下手中碗筷道:“依我看潘股长只怕也有想要重新调查的考量,与我之言不会有太大干系。” 目光环视一周,徐妙清问道:“会是谁呢?” “除你之外,谁都有可能!” 风卷残云将面前食物一扫而净,池砚舟擦了擦嘴。 后靠坐休息问道:“不知中央饭店能封锁几日?” “听同行教师讲,中央饭店背后是国务总理张景惠和他的七姨太持股,此番行方便配合警察厅封锁以便调查,但买卖岂能长久遭受影响,推测等潘股长锁定几名重点嫌疑人后,便会解除封禁将人带回警察厅调查。” “七姨太!” “你想什么呢?” “都说张景惠是‘官升一级,娶妻一房’,可见所言非虚。” “羡慕?”徐妙清用秀足在桌下踩了他一脚。 “有你足矣。” “男人!” 早餐用罢不少人并未回房间,而是在大厅之内交谈。 池砚舟同徐妙清换座酒水吧台,点了一杯饮品。 工作期间,不宜饮酒。 端着饮品闲逛参观中央饭店布局,池砚舟借机询问:“贵部可有安排撤离方案?” “不存破绽,方可脱身。” “若不幸遗留破绽呢?” “前国务院总理兼文教部总长郑孝胥,于3月28日在新京病逝。” 此人便是郑良哲出任冰城女高校长时,提到过的满清遗老代表人物。 热衷复辟! 图谋列强共管! 却都无疾而终。 “满日诚合作矣,迹愈合,神愈离。”便是出自其口。 35年日本关东军司令官南次郎以郑孝胥“倦勤思退”需要养老为名,另换了一个对日方更为忠顺的张景惠接替了他。 但为了掩盖矛盾,郑孝胥下台后,仍被赐给“前官礼遇”。 36年他移居新京柳条路自筑的新宅办学。33qxs.m 近两月前病故! “他无疑是满清遗老的灵魂人物,如今故去只怕对复辟派打击很大。” “惊天噩耗!” 池砚舟慢慢品出其中三味。 郑此前是国务兼文教部总长,此次遇害之人是学务司长,中央饭店则恰好是张的产业。 好似一切都被串联起来。 池砚舟轻声说道:“满清遗老遗少顽固复辟派成员,为郑复仇?” “满清顽固复辟派行为很疯狂,他们所做之事大都令人意想不到,精神支柱倒塌冲动之下杀司长泄愤,影响新任国务总理生意,威慑人走茶凉文教部成员,倒也合理。” 合理? 闹出如此大动静合理吗? 倒也不是说不过去。 早年财政部总长任职期间,伺机复辟清朝。 组织‘冷吟社’纠集清室遗老遗少,以吟诗作赋为名,抒发复辟清室之怀。 后逐渐发展壮大,有所实际行动。 闹出过几次大新闻,后被日方免去财政部大臣,改任闲职皇宫内府大臣。 类似事情数不胜数。 旧廷复辟派系早年极其活跃。 如今郑孝胥病逝有忠心耿耿之人想为其宣泄,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看来第三国际行事前已做好准备。 “替罪羊是谁?” “新京师道大学参会代表焦蕴藉。” 郑孝胥创办王道书院亦有代表陪同出席,但岂可如此明显。 焦蕴藉! 池砚舟问道:“分量够吗?” “郑孝胥在李中堂门下充当幕僚时,年仅十几岁的焦蕴藉便被其看重,可算门生。 但后来郑孝胥出任清政府驻日本公使馆书记官,再到湖南布政使,以及被引荐入故宫任懋勤殿行走期间,焦蕴藉则是前去日本留学,故而联系中断。 时过境迁等焦蕴藉以中年人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时,郑孝胥心中无不感慨万分,但他当时已经被免职唯有王道书院,焦蕴藉则表示愿在书院报答知遇之恩。 郑孝胥则于心不忍担心因自己影响焦蕴藉仕途,便暗中举荐他前去师道大学,实则也有为满清遗老一脉留存香火的意思。” 没想到竟有如此一场“师生情深”! 焦蕴藉今年四十来岁,年富力强。 是凶手倒也合适。 “他在被怀疑人员名单之内吗?” “当日我故意借机暗中设计,让他也无不在场证明,最早确实在怀疑名单内,但不知为何后续被排除在外。“ “明白。” “打算引导调查?” 第三百二十二章 稍安勿躁 新京街道随旭日东升逐渐热闹。 池砚舟无暇观赏,携同方言再度进入房间。 窗户开启察觉风感却不太具有凉意,大衣外套可有可无。 “多谢潘股长款待。” “中央饭店慷慨解囊,应谢张四爷。” “股长所言极是。” “坐。” 道谢后池砚舟与方言一同坐下,潘坚诚将厚厚一摞资料放置桌面。 “中央饭店所困人员资料皆在此处。” “竟有如此之多?” “你且详细了解,看能否发现端倪。” “是。” 在回答结束之后,池砚舟立马全神贯注投入工作状态。 其认真程度让方言眼前恍惚! 判若两人! 方言忍不住目光去看潘坚诚,暗道莫不是此人投身工作才会如此专注? 逐字逐句认真观看。 午间吃饭池砚舟都置若罔闻,潘坚诚表示不必打扰。 陷入高强度工作直至下午六点将资料看完,池砚舟放下手中最后一页纸,靠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 方言其实下午目光更多落在他身上。 看其如此认真细致的查看人员资料,莫非是有发现? 此刻见他结束,便充满好奇等之开口。 大概三分钟时间,池砚舟好似已于脑海之中将资料梳理完毕,睁眼起身。 “股长。” “有何高见?” “属下详细了解全体人员资料目前尚无重大发现,打算明日继续认真梳理整取找到破绽。” 方言闻言心中大呼:“我就知道! 我他娘的究竟在期待什么?” 潘坚诚神色未有变化说道:“池警官今日辛苦,导致午饭都没得空去吃,这便早些去吃口东西,免得饿坏身体。” “多谢潘股长体恤下属,全身心投入工作时外物不觉,经股长提醒突觉得腹中空空难捱,我便先下去吃口东西。” “切莫再耽误时间。” “是。” 随着池砚舟离开房间,方言都懒得再起身,坐在凳子上说道:“害我白白期待一天,还想他能有何惊人发言,早该想到这人最为装腔作势,一日白看还讲什么外物不觉。 我中午喊他吃饭时都快贴到他脸上,他能忍住继续观看属下是真没想到,若不是股长命我独自前去吃饭,再晚走一秒钟我都怕当场发笑。” “笑什么?” “装模作样!” “这恰恰是他聪明。” “聪明?” “装疯卖傻不配合调查便给我等发难理由,可肝脑涂地投入工作但因能力受限不得寸进,我们又能说什么?” 你新京警察厅特务股尚且调查不到线索。 池砚舟小警员一名,未能发现岂不是太过正常。 你说我工作玩忽职守态度不端正也罢,可我忙的午饭都没时间吃,谁能有我认真? 方言皱眉说道:“难不成任由他如此?” “不急。”潘坚诚显然另有安排。 池砚舟下到一楼大厅与徐妙清一同共进午餐,还将桌面烛台之上的蜡烛点燃,营造一些烛光晚餐的氛围。 但中央饭店目前仅提供大锅菜。 可不曾安排西餐。 灯光之下烛火显得羸弱难辨,火苗飘忽却顽强不灭。 期间徐妙清问道:“中午为何没有吃饭?” “认真工作。” “如此态度是否妥当?” “自是不妥当,但却无法改变。” “潘股长理应不会任由你如此‘插科打诨’。” “手段无非还是利用你威胁我,不理会便可。” 池砚舟将饭碗放下继续开口:“之前所言满清遗老以及复辟派的报复行为,其实也应将你算计在内。” “我?” “郑良哲赶赴新京出任冰城女高校长一职,实则便是处理满清遗老一脉的烂摊子,梁子自是早就结下。 你代表郑良哲而来若被认为是凶手,整件事情就会更加复杂,满清遗老复辟派凶手杀人,栽赃嫁祸郑良哲所派代表顶罪,那便是一石三鸟。” 选中央饭店行动,为报复张四爷。 选文教部司长,为报复昔日同事人情冷淡。 选徐妙清顶罪,为报复郑良哲冰城行事。 “所以哪怕潘股长想要认定我是凶手,郑良哲这里都难答应。” “没错,如果不是确凿证据想要置你于死地很难。”池砚舟今日查看人员资料时,并非假模假式,实则心中多有考量。 本就嫌疑不是最大。 加之多方因素汇集一起,徐妙清的危险性很低,所以池砚舟才能更加从容处理应对。 这要格外感谢徐妙清个人能力出色,专业素养出众。 若非未遗留隐患线索,只怕情况早就危机。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非耗费些时日罢了。”池砚舟话语宽慰。 “是否会影响你的工作?”徐妙清言语之中所谓工作,并非是指冰城警察厅的工作。 “现在同样是工作。” 隐患不除何以工作? 且徐妙清杀敌抗日自当营救,更别提私人情感。 吃过晚饭两人便一同回房休息。 他觉得今日表现已经足够,再去对方眼前晃悠适得其反。 池砚舟不去方言根本不来寻,他着实是受够对方。 房间内谈话不便两人不再另做交谈,反倒闲聊家长里短。 …… …… 冰城马家沟区巴陵街。 宁素商等待李万山告知新京调查详情。 当夜窗帘信号发出不见对方前来,宁素商便意识到有事发生。 后还未等她暗中了解,便得知池砚舟动身前去新京,她当即将此事汇报冰城市委。 今日便是先来询问调查结果。 李万山开口说道:“通过新京方面同志提供信息得知,中央饭店多日前便被封锁,暗中调查原因是学务司长被暗杀……” “池砚舟因徐妙清而被调查?” “目前推测是这样。” “第三国际行事理应小心谨慎确保安全,新京警察厅调查中央饭店一事不该重点怀疑徐妙清,更不该调查到具体线索。” 宁素商认为新京警察厅能让池砚舟去新京。 足以表明他们调查到了重大线索。 不然岂会做如此安排? 李万山认同这个观点,毕竟他们不能心存侥幸,要做最坏打算。 “事情发展应该比较突然,‘欢颜’同志可能遭受到了敌人的监视,因此没有办法将消息通知给你。” “哪怕他能将消息通知到位,我建议他不可前去新京,只怕也难被采纳。” “‘欢颜’同志选择没有问题,徐妙清若被确认身份,他的工作必将遭受重大影响,甚至被迫中断,所以前去新京再做努力,是值得敬佩的勇敢精神。” “要不要同第三国际方面取得联系,询问中央饭店一事部署安排是否有遗漏?” “事已至此联系也无大用,还会平白无故将‘欢颜’同志身份泄露,市委商议应当先静观其变,再做打算。” 宁素商默默点头认为此举正确。 可中央饭店内情况一无所知,如何不令人心忧。 “国党方面会有安排吗?” “刚刚建立被迫合作关系岂会为之冒险,只怕也是静观其变。” “倒也不算坏事。” 李万山对宁素商说道:“你且暂时转移住所,等后续安排。” 宁素商很想说她相信池砚舟。 可工作有铁律。 与信任无关。 因此说道:“我会暂离住所等候通知。” 宁素商还有一处临时住所,李万山知晓位置。 冰城市委会时刻关注新京情况,随后通知宁素商应对方案。 …… …… 冰城西傅家甸区南六道街。 徐南钦由《韩医生诊所》出来。 乘坐人力车回到家中独自吃饭,后进入房间将贴身携带的一张字条取出,平整铺贴在桌面穴位图上。 目光依次扫视后面色凝重。 后将纸条付之一炬,床上休息未有动作。 第三百二十三章 热血儿女 夜里无风,心难自静。 雄鸡鸣啼,划过星空。 徐南钦起身看表不过凌晨四点,却再难有睡意。 靠坐床头闭目沉思直至清晨,如往常一样由房间离开洗漱等待张婶做饭。 后穿戴妥当从家中离开前去诊所,今日徐南钦需取诊所利润三成,交给燕季同。33qxs.m 原本此事应由池砚舟代劳,但如今只能徐南钦亲自负责。 早晨诊所病患较少,红白星见徐南钦走近上前说道:“徐老板您来了。” “韩医生诊室可有病人?” “刚进去一人。” 闻言徐南钦就坐在候诊座位上等着,待诊室内病患找红白星取药时,他进入房间之中。 “把钱给我。” 韩医生从抽屉内取出信封交给徐南钦,其内便是三成利润。 因刚开业收入有限故而不多。 见徐南钦拿钱后便要离开,韩医生起身阻拦说道:“新京之事真就不管不顾?” “什么事?” “徐妙清!” 韩医生与徐南钦自是知晓此事。 池砚舟被借调新京一事也已知晓。 这几日韩医生便担心此事,徐南钦的女儿、女婿岂能置之不理。 徐妙清或许阴差阳错误陷危机,可池砚舟却在之前被‘烛龙’拉拢策反,若面对新京警察厅调查,谁知会是何结果? “不相干之事莫要关注。” “这岂能是不相干之事?” 徐南钦转过身面对韩医生,手指暗中用力握紧手中信封。 “党国冰城情报机构,非我徐南钦一人之机构,吾辈同仁前赴后继鲜血浇灌白骨铺就,其中艰辛惨痛你我皆知,岂可因我一人私利带来隐患。” “可若无动于衷只怕事态严重,两人双双命丧黄泉!” “那便由我前去新京收尸。”徐南钦语气平淡可手指愈发用力。 “党国内部多少人利欲熏心,你徐南钦何故死板迂腐。” 徐南钦目光看着头顶吊灯缓缓开口:“我一路行来深知其中不易,31年交通站四名交通员遭逢日伪抓捕,为保情报不落入敌寇之手四人携手跳崖,年纪最大的二十四岁,最小的仅仅只有十五岁。 同年县党组织遭受叛徒出卖,一十二人举火自焚,火光冲天而起黑夜映照如同白昼,同僚烈火之中放肆嘲笑日寇无能不敢上前,后更是满身烈火重出炽焰惊得日伪成员仓皇躲避。 32年镇站点被日伪识破其内人员尽数遭到抓捕,枭首示众人头堆起足有两米多高,周遭百姓感其精神偷偷在家中祭奠被密探发现,举报之下连杀九户桩桩灭门。 类似事件数不胜数,包括我徐南钦今日能活,亦是无数人选择牺牲助我得以活命,党国内部不管多少人利欲熏心,都无法磨灭前线冲锋陷阵抛头颅洒热血的儿女英豪。 第三百二十四章 突然发难 中央饭店被困人员接连离开。 期间池砚舟参与调查工作,多次表示徐妙清清白,应当允以放行。 潘坚诚则认为可再做查验,一直未能同意。 时至今日仍未离开中央饭店之人,仅余六名。 徐妙清! 焦蕴藉! 皆在其内。 新京特务股不便继续影响张四爷生意,欲意带六人回警察厅进行后续调查。 新京警察厅特务股,实非常人所想进入之地。 有深厚背景教员以势压人,潘坚诚丝毫不为之所动。 并非言你便是凶手,仅是需要你去警察厅特务股配合调查,所谓背后之人又能说什么? 池砚舟拎着皮箱,同徐妙清一道等候出发。 冰城学校参会代表下榻饭店并非在此,故而徐妙清行李不在此处。 见方言站在饭店门前,池砚舟将皮箱先行交由徐妙清看管,他上前问道:“不知特务股是否会解决我的住处问题?” “池警官远道而来岂能忽视住宿,到时徐老师会被安排一间房屋,不如就住一起好有照应。” “如此甚好。” 徐妙清是嫌疑人。 所住之处必然遭受看管。 让池砚舟与其同住,意思不言而喻。 后跟随警员由中央饭店前去新安排住所,池砚舟、徐妙清未有吵闹。 方言目送警员等人离去,回到潘坚诚身旁。 “股长,池砚舟、徐妙清二人并未有过激言行。” “倒是沉得住气。” “看来池砚舟早就知我等想法,不愿让我们如意。” “郑良哲、新京警察厅确实都不宜无故招惹。” 方言无奈说道:“不仅他们二人,其余人等背后关系同样错综复杂,不然仅剩六人大可直接用刑审讯。” 新京不便之处就在于此。 人脉网络,盘根交错! “其实日本长官暗中授意可以用刑审讯,各方压力会帮我等承担。” “那既然如此也不必找寻住所负责看押,干脆直接关押进入审讯室内,依次用刑审讯不怕他们不招供。” 听方言如此建议,潘坚诚微微摇头:“日本人想抓到凶手为稲荷琥珀次长报仇,恶人便要让我特务股警员来做,各方压力他们当然会帮我们应对,可就怕集腋成裘。 今日得罪五人,明日得罪三人,天长地久仇家遍布,日后真遭难只怕都会落井下石,甚至其中若有时来运转之人,反倒成为祸害根源。日本人能护一时,难护一世。” 确定对方嫌疑用刑逼迫开口,潘坚诚不会犹豫。 嫌疑人无权无势,用刑审讯更是手到擒来。 可现在情况显然不同,特务股本就得罪人,若再无节制树敌太多,虽是日本人乐意看到场面,却存在隐患。 潘坚诚很明白日本人不喜欢看特务股警员讲人情,更希望他们凶残的像是一条野狗。 虽然日本人会支持他们的工作,给他们足够的安全感。 但潘坚诚见过太多肆无忌惮之辈,31年便如日中天,一度成为日方眼中红人炙手可热。 现如今呢? 尸骨无存! 道理方言都明白,只是他无奈开口:“我等自是不想得罪不相干人员,可次长稲荷琥珀死于中央饭店,日本人要我们缉拿凶手,岂会管警员心中所想,实非所愿别无选择,不将凶手找出最后倒霉的便是我们。” 潘坚诚起身离开中央饭店,途中说道:“日本人逼我们,我们便逼别人。” “池砚舟?” “正是。” “可他不愿配合。” “任由他插科打诨多日也该出力,今夜请他到我办公室内详谈。” “是。”方言明白潘坚诚准备摊牌,不愿再同池砚舟虚与委蛇,这几日观察便已足够。 池砚舟陪同徐妙清来到距离新京警察厅不远处的酒店,警员将嫌疑教员软禁看管。 不知房间内是否提前准备监听设备,两人也没有仔细寻找的打算。 “等下应该会给送饭过来。” “倒不是很饿。”徐妙清没有什么饥饿感,每日不能活动消耗量不大。 “这酒店环境相较中央饭店真没法比。” “让你白住中央饭店几日,已经是捡了便宜。” “这倒也是,若非如此实难有这种奢侈体验。” 不多时警员敲门送饭,告知池砚舟晚上潘坚诚有请。 徐妙清与池砚舟目光对视,明白事态发展可能会开始加速。 池砚舟微微摇头示意不用担心,随机应变。 等到晚上警员敲门,他便跟随一同离开。 夜幕中前去不远处的新京警察厅。 整体建筑乃是钢筋水泥结构,地上二层地下一层,建筑面积4400平方米。 风格为典型的“兴亚式”。 正门右侧露出地面的基石上,刻有“奠基”二字,是当时时任总理大臣一职的郑孝胥为该楼题写。 远处望去便如同匍匐在地的巨兽,张开血盆大口择人而噬。 进入其中行至特务股长办公室外。 “报告。” “进。” 办公室内陈设简单并无花哨,与盛怀安办公室区别不大。 “潘股长您找我。” “坐下聊。” “多谢股长。” 房间内如今便仅剩下潘坚诚、池砚舟、方言。 潘坚诚亲手给池砚舟倒茶,他急忙双手端起茶杯。 示意他喝茶,潘坚诚说道:“次长稲荷琥珀、司长林纳颂遭遇暗杀身亡,各方给予特务股十足压力督促破案,目前调查进度小池你清清楚楚,继续拖延无法交差只怕就要大祸临头。” 第三百二十五章 无奈合作 阳谋! 心思昭然若揭,目的显而易见。 看似交由你取舍,实则并无选择权利。 警察厅特务股刑具岂能任由加身,池砚舟也知潘坚诚未开玩笑。 今夜若不给他答复,明日徐妙清就会被绑在审讯室内。 办公室内一时无言,方言欲开口被潘坚诚眼神制止,独余墙上钟表滴答声清晰可闻。 最后池砚舟抬头苦笑道:“潘股长又何必非要让我掺和这趟浑水。” “徐妙清被列为嫌疑人增加厅内调查工作量,你也不可完全算作局外人,出份力岂不是应该。”方言代替潘坚诚回答。 “我妻子奉命参加新京会议是支持日满工作,中央饭店一事牵扯之人众多,都应算作受害者。” “但就目前情况而言,进展审讯调查是常规手段,你作为警员应当了解。” 方言之语池砚舟确实无力反驳。 再度叹气问道:“不知潘股长想我做什么?” “首个提出焦蕴藉嫌疑重大,建议对其进行深入调查,且亲自负责此事。”潘坚诚口中之人果然是焦蕴藉。 闻言池砚舟面色难看道:“潘股长这是早有算计。” “工作分配。” “根据此前贵股调查资料显示,焦蕴藉与郑孝胥师徒情深多年未改,定然也是满清遗老遗少内部重臣。” 新京警察厅特务股对嫌疑人员做过详细资料调查,池砚舟在中央饭店时便看过,因而知晓此事不算疑点。 “满清遗老池警官又并非没有得罪过。”方言冷冷开口。 “既然潘股长能调查到这些信息,定然也推算出新京专员冰城之行的前因后果,我于其中扮演角色本就得罪对方,若再加上郑孝胥刚死不久,我便追着他爱徒调查不放,正是群情激奋的复辟派成员,只怕恨不得亲手撕了我。”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方言总是冷不丁的来一句,池砚舟气的有口难言。 但方言却心中暗道:“让你也体会体会我前几日的感觉。” “你且负责调查焦蕴藉,只要完成这项任务,不管对方是否乃是此次事件真凶,我都会让你同徐妙清离开新京回去冰城。”潘坚诚威胁在前,许诺在后。 池砚舟退无可退,咬牙说道:“我可以主动提及焦蕴藉嫌疑重大应当深入调查,并且亲自负责此事,但唯有一点要求。” “讲。” “希望贵股可以确保我妻子徐妙清的安全,以及我在新京活动的安全,中央饭店之事我想股长心中定有猜测,两位司长地位崇高尚且如此,我这等小人物他们更是肆无忌惮毫无顾忌,若知晓我如此行事只怕想要杀了助兴。” “徐妙清作为嫌疑人会被警员严密看管,安全问题你可放心,方队长会陪同你进行调查,对方倒也不敢轻易出手。” 潘坚诚此言无非告诫池砚舟,徐妙清安全无忧,但不可离开特务股视线。 “多谢股长。” “当此消息传出你定会面对一些压力,还望你能一肩担之。” “属下明白。” 老狐狸! 池砚舟心中暗骂却无可奈何。 但从潘坚诚话语之中,可探得他对徐妙清怀疑渐消。 毕竟多方调查试探,不仅针对徐妙清,且包含舒胜试探池砚舟,以及令他来新京看是否敢赴约等等。 都未发现问题,自然怀疑减弱。 因此目光集中在焦蕴藉头上,与第三国际此前布局不谋而合。 倒也算是按照预料发展。 可唯独生变的则是,潘坚诚让池砚舟来负责调查。 虽有变故却整体消除怀疑,可谓是好消息。 至于得罪满清遗老一事,日后再从长计议,此番实在难以避免。 结束商议池砚舟同方言从办公室内离开,站在门外池砚舟说道:“日后劳烦方队长。” “你只要好生调查,安全自是无忧。” “在下明白,不知需我如何调查?” “是你提出焦蕴藉具有重大嫌疑,该如何调查应你拿主意。” 池砚舟心知特务股有调查想法,此番却是想要看看他是否真心实意,避免阳奉阴违敷衍了事。 “那属下今夜回去细想一番,明日再与方队长汇报。” “我与你同行。”方言此刻也住在酒店内。 到酒店二人分道扬镳,池砚舟回到房间中。 徐妙清等候多时见其归来,上前目光之中满是询问。 池砚舟开口说道:“你还没睡?” “等你回来。” “早点休息。” 二人上床,依然用被子将自身全部包裹其中 加之说话声音刻意微弱,无惧监听。 “今日事态如何?” “潘坚诚突然发难……” “他设计逼迫你答应成他手中长枪,日后只怕对你影响很大,再者现如今满清遗老一脉正是情绪激荡之时,新京对你而言岂不是龙潭虎穴。”徐妙清言语之中饱含担忧。 “第三国际设计行动以及后续计策实则都无问题,其实你早该可以离开新京回去冰城,全因我乃是警察厅警员,导致潘坚诚想要借刀杀人,反倒是困住你而胁迫我。” 他很清楚第三国际整体计划没有问题。 焦蕴藉这名替罪羊找的非常好,潘坚诚现在确实已经重点怀疑对方。 说是徐妙清影响他。 其实也是他影响徐妙清。 第三百二十六章 出乎意料 怀疑! 排除! 有理有据。 池砚舟此前同徐妙清聊过有关焦蕴藉之事,第三国际欲寻替罪羊,自不能让其在案发当日有不在场证明,故而提前设计利用师道大学撰稿工作布局。 令焦蕴藉当日停留房间之内。 但低估焦蕴藉书写速度之快,所提供内容竟足以证明他不曾具备作案时间。 听罢方言讲述,池砚舟问道:“焦蕴藉当日所写内容,可否借来一观?” “去股内看。”方言起身表示相关资料都在特务股中。 紧跟其后来至新京警察厅,白日里人来人往忙碌异常,未有人对池砚舟这位生面孔感兴趣。 落座特务股方言将焦蕴藉当日所写内容拿出,池砚舟翻看确实文采出众,辞藻华丽彰显大家风范,洋洋洒洒加之草稿竟有千言,午休时间能写出来便是不易。 池砚舟将稿件放下问道:“且看这些内容足以证明焦蕴藉清白,为何此番重点怀疑目标,他又重回在内?” “你且细看稿件内容。” “便是校内借此次满洲各校代表会议一事,所做总结。” “虽是当日临时打电话想第二日举行校内会议,附和大会召开举办意图示好文教部,但实则新京不少高校都有此打算,故而焦蕴藉亦有可能多日前便着手准备。” 听此分析池砚舟点头道:“稿件看似花团锦簇却尽是赞美之言,提前写就压力不大。” “因此焦蕴藉嫌疑目前不能排除。” “但他若提前准备稿件以求行暗杀之事,又岂能恰好料到学校会打电话前来,若电话当日不打或等到晚上再打,岂不是对他毫无帮助?” “根据股内调查所知,乃是学务司两位司长与陪同团早晨参观学习时,有一高校表示会在学校之中召开大会,全校师生都要参加,领悟此次会议的主要精神等,此举受到两位司长一致好评,故而其他学校生怕落于人后,争相效仿。” “焦蕴藉提前知道此事?” “学校方面没有刻意保密,知晓人员众多,他或许会有耳闻。” “因此早做算计?” “目前调查工作,便是要证明这一点。” 池砚舟又看了看桌面上的稿件说道:“若想证明这一点只怕不易。” “确实如此。” “我建议先走访一下当日在司长面前,提出召开全校大会的学校,看这个消息焦蕴藉是否提前知道,其次去师道大学进行调查,再次询问当日给焦蕴藉打电话的人员,看他是否想起别的线索。” “可以。”方言配合协助池砚舟进行调查,对此提议他觉得没有问题。 因此在方言带领之下,先去当日提出召开会议的学校。 经过他们询问得知会议一事不是秘密,学校内多有讨论,焦蕴藉是否知道他们不清楚,但校方表示应该都有耳闻。 其次再去师道大学,当日负责打电话人员是学校领导。 他告诉池砚舟、方言,当日情况确实突然。 学务司长大赞开会之举,师道大学得此消息便想要拔得头筹,明日召开自能快人一步。 于是致电焦蕴藉让其连夜赶稿,表示次日便要用。 询问之下也无问题。 后池砚舟更是在校内走访焦蕴藉昔日同事、好友。 他的调查态度方言极为认可,方方面面各处细节都考虑到位。 话语之中对焦蕴藉的怀疑毫无掩饰,可见并非想要敷衍了事。 但认真积极的工作态度没能换来斩获,一日忙碌无果。 “今日便先如此,明日继续调查。”方言对待池砚舟语气缓和,因今日调查表现对其有所改观。 两人朝着新京警察厅走去,却突然遭人阻拦。 看清来人模样,方言于池砚舟耳畔轻语:“侍从武官处武官长门下之人。” 闻言池砚舟便心中明白所为何来。 果然对方上前说道:“想必这位便是池警官。” “不知阁下是?” “不值一提的小人物。” 方言此刻开口:“双兄乃是武官长手下左膀右臂,岂是不值一提小人物。” 双英卫? 池砚舟当下明白,正是此人先前帮舒胜在新京斡旋。 金条也是给他。 但可见应是交由背后武官长。 双英卫闻言笑问:“能否允我单独同池警官闲谈两句?” “双兄开口自是方便,我且前去一旁等待。”方言无法拒绝双英卫提议,便朝着一旁走去。彡彡訁凊 他无需担心池砚舟胡言乱语,因徐妙清还在特务股手中。 池砚舟现在终于算是明白潘坚诚当日所言,让自己一肩担之。 压力特务股会管。 例如此刻双英卫若是想要对他如何,方言不会无动于衷。 可其余则要池砚舟自己应对。 “舒主任书信之中多有提及池警官,对你颇为赞赏。” “多谢舒主任抬爱。” “先前一事解决妥当再无后顾之忧,不仅舒主任得以永除后患,池警官亦然。” “此事尚要多谢双先生。” “但双某人微言轻能力有限,多来几次便言语无用,此番满清遗老派系群情激奋,池警官又何必行不明智之举。” 双英卫果然为此事而来。 池砚舟不可能当着他的面说自己受潘坚诚胁迫,武官长也难插手警察厅调查事宜。 你说受到胁迫身不由己,双英卫寻潘坚诚据理力争,那对方便选择用刑审讯你如何阻拦? 第三百二十七章 破局之法 新京警察厅内,寻潘坚诚汇报今日调查进展。 未能有收获在其预料之中。 勉励两句让池砚舟用心调查,便令其先离开办公室。 后剩方言,他继续做汇报说道:“池砚舟今日整体调查态度认真,且调查思路明确,过程没有任何敷衍行为。” “不错。” “但今日回来路上遇双英卫阻拦。” “他倒是来的够快,池砚舟作何应对?” “属下对此非常吃惊,池砚舟态度强硬出乎意料,甚至于同双英卫争锋相对,令其离开时面色阴沉如水。” “竟有如此胆魄?”潘坚诚对此同样没有提前预料。 “甚至说出当日新京人头滚滚之言……” 听完汇报潘坚诚笑着点头:“池砚舟确实聪明,已知在我等面前再无退路,便也不去朝秦暮楚。” “可他就不担心日后报复?” “眼前难关未度,言及以后没有意义。” “难怪他年纪轻轻便能在被警察署革职后,加入警察厅特务股。”方言此番也佩服池砚舟果决,心中看法略有改观。 “既然他决心调查此事,那就看他能否找到线索。” “若不能呢?” “稲荷琥珀次长一事须有交代。”潘坚诚言语之中隐晦告知,稲荷琥珀之死凶手锁定范围,那便不能不了了之。 调查到真凶。 皆大欢喜! 若调查不到真凶,也要有人背黑锅, 选来选去自是徐妙清最为合适。 虽背后乃是郑良哲,但仅是校长与老师的关系,挑自然要挑一个软柿子。 方言对此并无吃惊。 警察厅内如此行事并非一桩一件。 后方言从潘坚诚办公室离开,与池砚舟一道回去酒店。 敲门进入房间,徐妙清说道:“今日工作如何?” “进展不顺,明日继续。” “吃饭了吗?” “方队长说一会送到房间来,你吃过了吗?” “已经吃过。” 后等方言将饭菜送来池砚舟便开始吃饭,同时与徐妙清闲聊。 吃罢让警员将碗筷收走,两人上床躲在厚被之内。 徐妙清悄声问道:“目前情况如何?” “双英卫出面被我严词回绝,故而仅有听从新京警察厅安排一条路可走。” “必须调查到结果?” “我观潘坚诚用意,只怕调查不到结果,便要拿你结案。” “因何焦蕴藉此前被排除在重点嫌疑人外?” “他撰稿速度……” 听罢池砚舟解释徐妙清方才明白,焦蕴藉竟当场开始书写。 在第三国际计划之中焦蕴藉接到电话,应在安静房间之内打腹稿,等晚上回家之后再着手开始书写。 谁知他却立马奋笔疾书。 “阴差阳错。” “但目前情况还未太过糟糕,警察厅特务股怀疑焦蕴藉稿件乃是提前准备,因此他如今还在重点怀疑名单之内。” “可若想让特务股认定乃是对方所为,只怕困难。” 被中空间狭小,池砚舟用手撩开徐妙清额前几缕调皮秀发,低声说道:“我心中已有破局之法,但却需要你联络第三国际加以配合,你如今可还能与他们取得联系?” “能!”徐妙清回答的干净利落。 如此监视看押之下还可同第三国际取得联系,可见他们行动之前的准备非常到位,应也做好焦蕴藉这里出问题的打算。 “新京警察厅特务股既然怀疑焦蕴藉所写内容乃是提前准备,那便要让他们找到能证明此事的线索。” “线索?” “让人在焦蕴藉家中或学校办公室稿纸上,印出文章内容痕迹。” 徐妙清整日书写教材对此并不陌生,你在稿纸上写字,笔尖接触痕迹就会留在下一页稿纸之上。 虽无墨痕,却可辨认字迹。 若焦蕴藉被监视后还在家中发出此物,确实可以坐实稿件提前准备的假设,但这其中难度之大不容小觑。 徐妙清说道:“此提议之中两点最难,其一便是焦蕴藉的笔迹,定要模仿至以假乱真,不然极有可能被揭穿。 其二则是焦蕴藉于中央饭店房间内所写内容,此刻落在特务股手中,若想假造证据必要一字不差,如果内容有极个别用字不同,也会被怀疑真实性。” 这两点尤为困难。33qxs.m 都是分毫不可有差池的存在。 “我今日强行记住一张草稿之上的文字,这种证据一张足以。”池砚舟今天要一观焦蕴藉所写内容,便是为此做打算。 看似随意浏览,实则拼命记忆。 方言当前池砚舟多有不便,谈话间余光掠过便要印入脑海。 徐妙清深知此事至关重要,她确认问道:“可保一字不差?” 因若有差错,反倒致命! “一字不差。”池砚舟岂敢用二人性命开玩笑。 “可就算如此,但短时间内想要寻人完美模仿焦蕴藉笔迹,怕也是难事。” “第三国际之中没有这方面人才?” “这等特殊人才有归有,但面对警察厅特务股调查只怕不行。” “你在情报之中建议他们寻冰城市委帮助。” 徐妙清立刻明白,红党冰城市委方面有此等人才。 “好。” “焦蕴藉所用稿纸乃是师道大学专属,要命人从新京携带稿纸和文章内容,以及他寻常手稿文章送去冰城,等完成伪造线索后再送来新京,放进焦蕴藉家中或办公室,但特务股此前对这两处都有搜查却没有收获,因而栽赃陷害要巧妙些。” “这些我都会通知到位,但焦蕴藉当日在中央饭店内书写文章,应当下一页纸张上会有印痕,这是否会成为隐患?” 池砚舟此前便考虑过这个问题,解释说道:“有印痕也不能表明他就是在中央饭店书写,毕竟他用的是随身携带公文包内的稿纸,而非中央饭店提供。 我等留的是草稿印迹,焦蕴藉草稿纸张不少,在家中提前书写撕下不难理解。且就算他可以证明半成品的稿件是在房间内写就,但若在提前准备好草稿的情况下,仅仅只是抄录速度则大大提升,时间完全足够他行凶杀人后抄录稿件。” 说完此问题后,池砚舟继续道:“其实潘坚诚如今对你怀疑不大,最后让你顶罪是无奈之举的选择,只怕很多人也会猜测是强行调查结束。 但若是焦蕴藉则大有不同,潘坚诚顶着压力都要给他定罪,只会表明证据确凿不容反驳,加之郑孝胥一事导致满清复辟派骚乱,焦蕴藉嫌疑很大。 当有确凿证据出现时,潘坚诚会想要顺水推舟,且此番调查最终对外说是由我负责,与他干系不大又岂会瞻前顾后。” 徐妙清认同池砚舟的说法。 确实是这个道理。 所有人都更愿意相信焦蕴藉是凶手,而非徐妙清。 “你将草稿内容告诉我。” “写下来。” 此情报传递必然是文字,口述你要花费多少时间? 岂能在特务股监视之下,觅得这种良机? 徐妙清负责书写,她整日与文字打交道,虽无能力精妙模仿他人笔迹,但换一种笔迹伪装并非自己所写不难。 两人于房间内借着昏暗月光开始忙碌。 池砚舟用手指在她左手掌心书写一字,后再由徐妙清写在纸上,二人默不作声。 每个字池砚舟都确认正确无误,防止出现错别字。 一页内容字数并不多,却已是池砚舟极限。 再多几行只怕都有心无力。 也好在焦蕴藉所写都是花团锦簇的场面话,减去不少难度。 徐妙清自有博闻强记的能力,但此番未能发挥作用。 至于她如何同第三国际取得联系,池砚舟没有问,徐妙清同样没有讲。 毕竟此事牵扯各自组织机密问题,不可互相打探,两人极为默契。 至于草稿内容如何得知,徐妙清会言是她在中央饭店时无意间看到。 潘坚诚先询问焦蕴藉。 他提供稿件内容证明自身清白,后稿件被潘坚诚随手放在桌面之上。 待徐妙清接受潘坚诚询问时,便看到最上层的一页草稿,于是记在心中。 第三国际知晓她有这样的能力。 如此解释足以自圆其说。 第三百二十八章 情报送出 借夜色掩护落笔,文字悄然无声跃于纸页之上。 逐个查验确保无误! 后徐妙清开始书写计划内容以及注意事项等,池砚舟未做观看。 结束后将纸张贴身收起以图安全,徐妙清随后将钢笔内墨水吸满,防止新京特务股检查钢笔发现近日有使用痕迹。 至于笔迹印痕等问题,自然早就考虑到位。 一夜休息。 第二日池砚舟要再同方言进行调查,临别前在徐妙清耳畔轻语:“小心。” 她微微点头算作回答。 如此处境之下需送情报给第三国际,难度可想而知。 哪怕提前做有商议,亦难确保过程顺利。 “方队长。”出门寻到方言。 “先吃口早饭。” “多谢。” 今日方言准备早餐可见态度改变明显,若昨日面对双英卫时,池砚舟瞻前顾后,只怕是两边都会得罪。 此番也算先站一头。 用餐期间池砚舟开口说道:“属下昨夜回去细想,调查焦蕴藉不仅仅存在时间线的问题,且还要考虑身手是否能完成刺杀行动,应找他昔年同窗乃至赴日留学期间的同学,探寻他是否具备这样的能力。” “早年北平旧友探查皆是表示焦蕴藉文弱书生,只是这行人言语难以全部采纳,故而股长命人调查在日时期相熟成员以求深入探查,经过多方调查寻得一人却在伊通县,股内打算今日安排警员前往。” 池砚舟能想到的问题。 特务股岂能想不到。 早便开始根据这条线索进行调查,但同年在日且认识的人不大好找,着实花费了一些日时。 伊通距离新京不远,从伊通门经过不多时便能抵达。 池砚舟问道:“谁前往进行询问?” “你我同行,再带两名警员。” “是。” 池砚舟提议调查更是亲自负责,这等事情理应他出面。 现在他都怀疑伊通县之人并非刚刚寻到,潘坚诚说不定就是在等他答应配合调查。 跟随方言前去警察厅,两名警员申请车辆恭候多时。 上车便出发前去伊通县。 距离大概五十多公里,车辆时速二十多点,路上跑了近三个小时。 倒不是说车辆性能问题。 而是路上行人、马车等居多,看到汽车已经尽力避让,但也是大有影响。 车到伊通方言安排:“先吃饭。” 此处满族人口聚集饮食风格特点鲜明,与阿城县相差不大。 就近随口解决午饭,方言带领警员前去目标住址。 上前敲门得见其内人员出面,方言问道:“你是苏盐?” 苏盐四十来岁中等模样体型,点头应道:“是我。” “我们是新京警察厅警员,有几个问题想要问问你。” “快快请进。” 入内坐下方言示意池砚舟进行询问,他便问道:“请问你认识焦蕴藉吗?” “在日本留学过的焦蕴藉?” “正是。” “算得上认识,毕竟同在日本留学期间也有抱团取暖的组织,聚会时有过几面之缘。” “焦蕴藉是否学习过格斗、功夫等一类的技能?” 面对这个问题苏盐细想之下说道:“空手道算吗?” “空手道?”潘坚诚不太明白。 “就是刚柔流!” 经过苏盐科普众人得以了解。 22年冲绳尚武会会长赴东京,在文部省主办的体育展览会上表演唐手,自此以后唐手在日本迅速普及。 30年有人首先使用“刚柔流”作为自己流派名称,随后自立名称的空手道团体多达三百余个。 最大的组织便是“刚柔流”、“松涛馆”、“和道会”、“糸东流”。 35年冲绳尚武会会长出版《空手道教学方式》一书,唐手正式改名“空手道”。 唐手源于中国,他们不愿承认便另立名称。 焦蕴藉在日留学期间便加入“刚柔流”空手道团体学习,青年学子之风,流行强身健体。 参加各类组织、社团数不胜数。 苏盐说自己当时也有参加剑道馆,但实在不愿坚持便草草放弃。 “焦蕴藉学习空手道是否长久坚持?” “我同他接触不甚多,但几次聚会相距时间较久,席间他们谈论练习空手道一事,焦蕴藉都还在道馆内学习,具体练的如何这个不好说,毕竟锻炼身体的东西,难有评判。”苏盐确实言之有理。 但听在池砚舟、方言耳中,那便是焦蕴藉或许有能力击杀两人。 毕竟也算练过! 再做询问没有更多进展,众人便从苏盐家中离开。 归途中在车上池砚舟说道:“焦蕴藉具备一定的动手能力。” “且根据目前调查得到的线索,六名嫌疑人之中,仅有焦蕴藉学习过此方面的技能。” “如此看来他的嫌疑程度要再次升高。” “若非对他具有怀疑,股长岂会令你进行调查。” 从方言此言之中池砚舟明白,潘坚诚确实也更加怀疑焦蕴藉,那么他们的计划则更好成功。 回去途中道路更显拥挤,花费时间增多。 等到警察厅时已经快五点,方言与池砚舟前去同潘坚诚汇报今日调查收获,得知焦蕴藉身具功夫嫌疑加剧。 后依然是池砚舟先行从办公室内离开。 潘坚诚同方言要单独交谈。 首先自然还是询问池砚舟表现如何,方言告知没有问题。 后潘坚诚说道:“今日郑良哲倒是亲自登门。” “他爹过寿?”方言也听闻一些消息。 “郑良哲因他爹过寿一事早几日便回来新京,但对徐妙清也没太过放在心上,忙完寿宴今日准备启程返回冰城,却突然前来特务股应是背后有人鼓捣。” “双英卫?” “他们虽记恨郑良哲冰城所作所为,却对其无可奈何,又被池砚舟落了面子,自然是想给我等找些麻烦。” “郑良哲可曾说什么?” “道听途说我等想要拿徐妙清顶罪,此番上门不过是言语之中彰显态度,有证据他不会多言,但是若无证据他不会任由旁人欺凌。” “可这……”方言记得昨日潘坚诚还言,若调查无果则要用徐妙清顶罪。 潘坚诚笑着说道:“他说任他说,我岂会理会。” 真到需要给日本人一个交代时,潘坚诚还会在乎郑良哲的几句威胁言论吗? 再者为了一个学校教师,又能如何? “属下明白。” “郑良哲还要求见徐妙清,看我等是否用刑屈打成招。” “特务股根本不曾用刑,对方想要借题发挥也难。”方言觉得这点郑良哲根本就利用不上。 “不错,带他前去酒店看了一眼,最后只能无奈离开。” 聊完这件事情潘坚诚说道:“各方目前都在关注此案,日本人更是催促给的压力不小,厅内也想早日尘埃落定,同池砚舟加紧调查,争取七天之内拿出结果。 要么证明焦蕴藉便是凶手,要么排除焦蕴藉嫌疑。” 其余嫌疑人,潘坚诚这里同样安排有警员负责调查。 “是。” 等方言从办公室出来,二人便一同回酒店。 进入房间池砚舟眼神询问徐妙清,情报可曾安全顺利送出? 徐妙清微微点头表示完成。 见此池砚舟心中担忧放下不少,有第三国际里应外合,加之焦蕴藉学习过空手道。 替罪羊是难跑的。 只是说徐妙清在这等环境下,都能如此快速且安全的将情报送出去,池砚舟心中很好奇。 但好奇归好奇他却没有询问。 仅是在心中猜想。 不管怎么说这是一个好消息,接下来只需等第三国际将假造证据准备妥当,池砚舟这里便可以开始收网。 到时这件事情就可告一段落。 然后需在事情未公开前同徐妙清回冰城,避免双英卫等人找麻烦。 等调查结束之后,这些麻烦潘坚诚八成是不会管的。 还是回去冰城更令人安心。 第三百二十九章 伪造证据 夜里九点一辆桥车驶入冰城,郑良哲坐在车内稍显疲惫。 他今日未选择乘坐火车回来,以至于时间耗费不少。 车上仅有他一人,寿宴一事郑可安没有去新京祝寿,实习医生院内没有假期。 虽郑可安能轻易讨要假日,但却有些太过特立独行,她不愿如此便没一同回去。 汽车停在家中郑良哲由车上下来,对司机说道:“今日辛苦,早些休息。” “校长您先去歇息,长途跋涉泥土较多,我连夜擦洗明日便不耽误用车。” “明日仅去学校无需用车,这一路开车自是辛苦,睡一觉起来再洗不迟。” “多谢校长体恤。” 等司机离开之后郑良哲弯腰,从汽车下面挡板缝隙之内取出一物。 将其拿好回到房间之内。 反锁书房房门摊开细细阅读,后折叠复原藏于衣服之内,起身从家中离开。 不多时便又回来,但方才所藏之物已是不见。 郑良哲仍然未有睡意,坐在书房之中思索,最后才回房间休息。 第二日他则正常开始前往学校工作。 舒胜对新京之事后续发展不明,却隐隐察觉事态不对。 见郑良哲刚从新京回来,舒胜便想稍作打听。 谁知对方压根不与他交谈此事。 只能作罢。 …… …… 冰城马家沟区文端街14号,房门突然被敲响。 “谁啊?” “家里兄长。” “哪位兄长?” “排行老三。” 随着对话结束宁素商将房门从内打开,李万山进入房间之中。 自从池砚舟前去新京之后,宁素商便不再去地德里和三岔路口,暂时居住在此处等待市委重启联络。 今日李万山登门宁素商急忙问道:“可是新京之事有消息?” 二人坐下李万山说道:“昨夜市委接到第三国际求助,想让我们寻人仿照笔迹书写一份内容……” 听罢讲述宁素商当即明白:“池砚舟的破局之法!” “‘欢颜’同志知你有这方面的本领,所以设计出如此办法,可见他们应当暂时无碍。” “只怕他两人身份再难是秘密。” “但观第三国际成员反应,并不知晓‘欢颜’同志一事,具体情况等他回到冰城再问不迟。” “东西呢?”宁素商问道。 李万山于包中取出焦蕴藉早前在校工作时手写稿件,同时提供师道大学专用稿纸,以及需要写于纸上的内容。 宁素商拿起焦蕴藉所写稿件认真观看。 后将要写书的内容同稿件做对比,看是否能找到相同的字。 好在两份稿件内容多是吹捧,所用词句大同小异,仅有几个字未能寻到。 但根据焦蕴藉写字习惯,宁素商也可推演出来。 “我需要一些时间练习。”她并非拿到文字立马就可以完成。 难免有一个练习的过程。 “需要多久?” “三天。” 要确保没有任何误差宁素商需要时间。 从今日开始她会全身心投入这件事情之中,甚至压缩睡觉的时间。 但就算如此也要三日。 “三日之后将东西给我,再由市委交给第三国际,他们连夜安排人送往新京,然后放在合适位置,满打满算四天时间是够的。 你这里不可有任何差错,不然后续一切皆是徒劳,我三日后再来。” 李万山觉得时间足够。 再者哪怕别的地方可以压缩时间,宁素商处都不可受到影响。 “明白。” 说完任务需求李万山便起身离开,且留下焦蕴藉随身携带的同牌子同型号的钢笔一支。 宁素商沉浸在工作中专心致志。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这三日里宁素商落笔不知多少次,终于最后一遍她看着稿纸上的内容暗自点头,李万山也如约而至。 “如何?” “幸不辱命。” 李万山拿起观看,以他对文字的了解水平,难以看出端倪。 重点检查第二页纸张上的印痕,是否明显。 见状宁素商解释说道:“虽然我们只需要第二页纸张上的印痕,但我落笔时没有故意加重力道,而是正常写就,导致有个别字体痕迹不显,但焦蕴藉用笔习惯便是如此,不能画蛇添足。” “这方面你是专家,考虑的自然合理,若是确认终稿,我便交由市委送给第三国际。” “确认。” 李万山没有带走具有文字的那一页纸,仅是拿走下面印有痕迹的纸张。 同时说道:“‘欢颜’同志此番破局能力算是不俗,但却得罪满清遗老派系。” “日后或有麻烦。” “我与特委同志就此事做过商议,觉得并非全是坏事,毕竟日伪对满清遗老派系多有不满,表明态度虽会得罪一方,但能得到更多方面的支持。” 探讨两句李万山就起身离开,前去送伪造资料。 宁素商则在家中将这几日所写的纸张全部烧毁,不留下任何痕迹。 以及没有用完的师道大学稿纸,也全数焚烧。 名贵钢笔被李万山带走进行销毁,总之任何可能留下隐患的细节,都不能忽视。 做完一切宁素商便在房间内等待消息。 她对池砚舟有信心,相信对方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 …… …… 这几日池砚舟与方言针对焦蕴藉进行了多方面的调查,甚至远在伊通县的苏盐后续提供新线索,说当时同在“刚柔流”学习空手道还有位日本人也来了满洲。 但好像人在鹅城。 警察厅特务股利用电台和鹅城方面警员取得联系,请他们帮忙进行询问。 得知焦蕴藉在学习空手道时成绩不错。 外加其他线索,明里暗里都指向焦蕴藉就是杀人凶手。 可唯独缺少能一锤定音的证据。 满清遗老一脉则开始施压,说关押调查如此之久,若警察厅无能岂不是要一直被关押? 他们要求先放人。 焦蕴藉不会离开新京,随时能配合调查。 各方压力确实不小。 今日池砚舟请方言在街上吃饭,对方倒也给面子同意。 吃饭期间池砚舟苦笑说道:“这几日调查方队长心中应当也有结论。” “可双英卫等人虎视眈眈,若无确凿证据很难定罪。” “警察厅特务股行事何时如此畏首畏尾?”池砚舟心想大家这时候就别讲理了。 方言自知他心中所想,笑笑没有答话。 但鉴于这几日池砚舟表现不错,两人相处的倒是融洽,方言说道:“还有最后几日调查时间。” 这算是他私人做的提醒。 “潘股长当日说不管结果如何,都放我们离开?” 见池砚舟眼神之中询问之意,方言没有回答。 便等同于回答。 池砚舟眼神暗淡说道:“今日我多吃些,怕再过几日没了口福。” “你学聪明些,未尝不能独自回去冰城。”方言此言一出觉得自己今日话多,便急忙止住。 “多谢方队长今日掏心掏肺之言,大恩大德在下没齿难忘,但徐家于我有救命之恩,岂能此刻便开始考虑独活问题。” “吃饭。”方言不再就此事做过多的讨论。 池砚舟似是心中烦闷竟要了些酒。 工作期间不能饮酒,但今日方言没有阻拦,池砚舟给他倒了一杯,他也一饮而尽。 后便是池砚舟一人在喝。 最后没有喝醉却一身酒气,方言说道:“今夜不必再去厅内向股长汇报工作进展,直接回酒店休息。” “多谢方队长。” 看着面前可能将死之人,方言没太过为难。 等池砚舟一身酒气回到房间,徐妙清上前问道:“怎么喝这么多酒?” “没事。” 过后他便倒头就睡。 实则眼神看着徐妙清,根本不曾睡着。 徐妙清帮他将被子盖上,轻声说道:“明日安排妥当。” 池砚舟知道该他收网了。 若是他们再不收网,只怕就要被特务股收网。 第三百三十章 一行地址 似是宿醉。 清早等方言前来敲响房门,池砚舟这才衣衫不整急忙出来。 边系扣子边道:“让方队长久等,今日起晚。” “无妨。” 由酒店离开二人前去临街铺面吃早饭,池砚舟昨日饮酒今日腹中难受,热乎粥汤顺喉而下稍显舒坦。 吃饭期间方言随口问道:“今日打算如何调查?” “虽仅余几日但还未到放弃时刻,定要努力至最后关头,方对得起徐家再生之恩。” 从此言中方言可听出池砚舟态度。 尽力调查至最后一刻。 倘若无力回天他或许会选择独自离开新京,毕竟人微言轻难改大局,倒不如求得一条活命。 日后不论是照顾徐妙清父亲,还是隐忍图谋报仇,都强过白白丧命。 方言觉得池砚舟倒也理智,却也明白皆是无奈之举。 此刻费尽心思投入调查,或是求一心安,免得太过愧疚。 “打算再查何处?”方言没有去评价池砚舟冷血或理智,较难评判且与他无关。 昨日提醒已是仁至义尽。 再不可多言! “焦蕴藉住所以及办公室场所,一直未能一探究竟。” “今日便去。” 方言与池砚舟都明白这两处特务股早就调查,若有疑点难等到今日。 故而此前两人都不曾提及这方面。 如今池砚舟想再查此处,在方言看来无非是尽人事听天命。 毕竟已是查无可查。 结账离开早餐店铺,方言带路先行去师道大学。 焦蕴藉在师道大学有专属独立办公室,可见校内地位不俗。 与郑孝胥举荐而来也有关系。 校内负责人用钥匙将房门打开说道:“方队长离开时将房门锁上便好。” “有劳。” 学校人员便转身离去,毕竟特务股调查不宜旁人在场。 见池砚舟已经开始四处查看,方言坐在一旁道:“股内对办公室做过详细勘察,未能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密道暗格更是不可能存在。” 这等言论池砚舟充耳不闻,仔仔细细搜查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就连焦蕴藉书架上近百本藏书,都拿下一本一本检查。 看其不甘摸样,妄图最后时刻扭转战局,方言觉得可悲。 但也从他身上看到乱局之下普通人员的影子,一时间竟有些“狡兔死,良狗烹;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的伤感。 却也转瞬即逝。 特务股警员少有多愁善感的善男信女,刹那间的感受已是难得。 一早上池砚舟都在办公室内进行搜查,其细致程度可谓一丝不苟,甚至屋中栽种绿植的花盆内,泥土都被池砚舟倾倒而出,泥块都要碾碎开来检查。 见状方言觉得对方有些魔怔。 却也听之任之。 能死心也好! 最后焦蕴藉办公室一片狼藉,书柜中的藏书散落一地,绿植被拔掉扔在一旁,泥土弄的到处都是。 保温壶内胆都被砸烂,想看其中是否有隐秘。 方言都在想池砚舟此刻或许已经夹杂发泄成分,而不仅是单单搜查。 离开办公室前方言用房间内电话打给特务股,叫几名警员过来收拾残局,也可放任不管自行离开,但双英卫等人阴魂不散,紧要关头莫要节外生枝。 “麻烦方队长带我前去焦蕴藉家中。”池砚舟明显还未死心。 办公室交给警员负责,方言便带着他去焦蕴藉住所,距离师道大学很近。 二层小楼房子倒也阔气,但如今仅有焦蕴藉一人居住。 前几年他孤身前来满洲寻郑孝胥,因不知前路如何便未携带家眷,后书信一封欲意将家眷接来,但途中各事耽搁未能如愿。 后便战争四起不宜拖家带口长途跋涉,于是这房子稍显空旷。 进入屋内池砚舟便开始如同在办公室中一样,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搜查。 方言本想开口提醒,不要将家中弄乱。 转念一想都已绝望至此,便由他去吧。 随后方言自顾自的坐在客厅眼不见心不烦,如此搜查时间竟然到了晚上八点。 池砚舟在房间内足足搜查六个多小时。 没有一处遗漏。 见池砚舟还不死心甚至重蹈覆辙,方言无奈起身走到书房门口说道:“我看可以回去了。” 回去? 若这两处都找不到线索,那便真就无力回天。 池砚舟站在书房中央,周围全是散落书籍和稿件文章,杂乱无章的就如同他现在的心情。 “走!”见池砚舟不为所动方言语气严厉,他不愿再在此处浪费时间。 对方语气已然不悦,池砚舟不便继续我行我素,只得无奈迈步准备离开书房。 可突然目光落在,被鞋底踩住的一页稿纸之上。 其上记录有一串地址。 “津门日租界松岛街101号。” 听到池砚舟的话语,方言说道:“焦蕴藉家眷由北平搬迁去津门,这是他们在津门的住址,前段时间来信时有讲,应是被焦蕴藉随手记录在稿纸之上。” 只是池砚舟将稿纸拿起,对着灯光说道:“方队长你看这上面可是有笔迹印痕?” 方言走过来细看确实有但不清楚,焦蕴藉书写习惯落笔不重。 “找根铅笔来。”方言说道。 池砚舟方才负责搜查书房确实看到铅笔,可因搜查的乱七八糟,现在要找竟一时间难以寻到。 趴在书籍稿纸之内一通翻找,好不容易找到铅笔。 急忙递给方言。 方言将铅笔大角度倾斜,开始在稿纸上来回涂抹。 轻微用力使得稿纸上笔迹印痕慢慢浮现真容,大致阅读池砚舟同方言都觉得很熟悉。 突然方言停下手中铅笔动作,口中说道:“这怎么看起来像是焦蕴藉所写演讲稿。” 池砚舟根本记不住演讲稿内容,所以现在无法肯定。 但他更希望是,所以立马催促:“回去股里比对一下。” 方言被池砚舟拉着从焦蕴藉家中离开。 马不停蹄回到特务股。 立刻翻出此前资料,同池砚舟一起进行对比。 “一字不差!”池砚舟口中大呼。 方言觉得自己的胳膊都被池砚舟捏的有些发疼,却能理解对方心情。 这张稿纸的发现,便能揭穿焦蕴藉在中央饭店奋笔疾书的谎言。 “先别激动。”方言将胳膊从池砚舟手中抽出。 “他根本就没有在房间内写稿件。” “先去见股长。” 方言眼看自己难劝对方冷静,便一同前去寻潘坚诚。 “报告。” “进。” 进来之后方言没有半句废话,直接汇报目前情况。 潘坚诚听完之后伸手将纸张接过。 果然在仅写有一行地址的稿纸上,发现了笔迹印痕。 “和焦蕴藉提供的稿件对比过了吗?”潘坚诚问道。 “属下同池警官已经做了详细对比,与焦蕴藉所提供的一页草稿内容完全一致,没有分毫差别。” “笔迹呢?” “属下初看认为无论这行地址笔迹,还是其下印痕的笔迹都是出自焦蕴藉之手,但具体还需请专业人员进行比对。” 潘坚诚没有任何等待,拿起桌上电话打了出去。 不多时办公室内进来一名六七十岁的老者,潘坚诚将之前焦蕴藉提供的资料,以及刚刚在房间内发现的稿纸,交给对方进行对比。 二十多分钟后此人说道:“这两页纸包括下面印痕,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能确定吗?” “老夫我研究笔迹多年,这些把握还是有的。” “有劳。” 方言前去送此人离开,后回来说道:“股长,看来我们可以确定焦蕴藉说谎。” “你去将焦蕴藉带来办公室问话。” “是。” 池砚舟则在特务股走廊等待。 他心里清楚这页纸必是出自宁素商之手。 但当日所想是提供空白稿纸一张,未曾想到其上竟然还有一行地址。 导致今日池砚舟在书房内找寻,都差点没有找到,他的注意力在空白稿纸上,谁知竟然有出入。 此刻信息通知不便,第三国际行动过程中或有些许改动,却不能及时告知。 好在其他安排没有变化,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第三百三十二章 有惊无险 今夜新京风显柔和! 池砚舟敲门进入酒店房间便说道:“收拾东西,连夜离开。” “可以离开?” “经调查真凶乃是焦蕴藉。” “是他!” “但我等麻烦亦是不小,快点离开免得夜长梦多。” 徐妙清不再废话开始收拾东西,很快两人拎着皮箱由房间内出来,但却不得离开酒店。 片刻后有新京警察厅警员开车前来。 方言从车上下来说道:“放他们出来。” 酒店警员放行,池砚舟携徐妙清迈步离开,他对徐妙清说道:“你先上车等我。” 警员帮忙将皮箱放入汽车后备箱中。 “这几日多谢方队长照拂,日后若有机会来冰城,定要让属下报答。” “新京距冰城虽不远,但我等无事较难离岗,所谓报答也不必长久挂怀,先着手处理自身问题,免得日后我到冰城物是人非。” “多谢队长提点。” “既着急要走便不必拖延,祝一路顺风。” “是。” 没有再多言废话池砚舟钻进车内,警员开车驶离新京。 徐妙清行李此前就被特务股警员由最早下榻酒店带走看管,如今也一同放在车中。 “夜路二位多加小心。”车灯亮度夜晚有限,池砚舟坐在后排出言提醒。 开车警员笑着回应:“池警官大可放心,股长命我等定要将你安全送至冰城警察厅。” “有劳二位,等到冰城之后再好好犒劳。” “好说!” 夜间行车缓慢晃晃悠悠,徐妙清同池砚舟坐在后排双手紧握,从二人手掌传来力道可知,心中多有激动。 逃出生天岂能毫无感触。 赶夜路速度慢应要跑整宿,池砚舟拍拍肩膀示意徐妙清可以靠睡一会。 挽着胳膊靠在肩头,徐妙清却无睡意。 …… …… 新京双英卫听完手下之人汇报,再度确认:“你说焦蕴藉被带去警察厅后,多时未能出来?” “属下最初认为是例行询问应当过会便能离开,可谁知等待近一小时未见其回酒店。” “可是被私下用刑?” “但此期间特务股队长方言有出入,看似不太像是用刑审讯之举。” “方言因何出入?” “好似是送冰城来的警员池砚舟离开。” “好似?” “属下主要负责盯着焦蕴藉,当时在警察厅外距离酒店稍远,未能看真切。” 双英卫听闻这些信息,如何不知问题所在。 立马起身说道:“同我去警察厅。” 急匆匆赶去警察厅双英卫要见潘坚诚,警员通报带其进入。 方言从股长办公室内开门,一脸笑意迎道:“双先生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为何抓捕焦蕴藉久留警察厅内?”双英卫绕过方言对潘坚诚问道。 “特务股调查行事自有章法,莫不是武官长有所指教?” “既然都被怀疑调查,因何池砚舟同他妻子今日能离开新京?” “双先生消息当真灵通。”方言不得不说池砚舟确实跑得快,若稍晚些或许真就被拦在新京,到时潘坚诚是不会轻易出面帮忙的。 “池砚舟乃是厅内借调前来协助调查,工作完成自能离开,有何不妥?” “徐妙清呢?” “真凶已经抓获,不仅徐妙清能离开酒店,明日其余人员全都会被放行。” 嫌疑人全部释放?33qxs.m 唯独留下焦蕴藉! 双英卫面色阴寒语气不悦:“潘股长真就如此不讲情面。” “铁证面前,情面难讲。” “铁证?” 潘坚诚办公桌面上放置播放设备,录音磁带已经在内放好。 伸手按下播放开关。 嘈杂声四起,但却清晰可闻所有过程。 双英卫越听脸色越差。 方才是愤怒。 此刻竟是难以置信。 “栽赃?” “虽证据被焦蕴藉吞入腹中,但在此之前股内有做拍摄留档。”潘坚诚递来两张照片。 第一张是方言用铅笔涂抹后,清晰可见笔迹印痕。 第二张则是潘坚诚命警员用橡皮将铅笔痕迹擦拭干净,用于试探焦蕴藉。 “潘股长当真是煞费苦心。”双英卫依然表示不信,焦蕴藉有没有做过他们心知肚明。 此证物明显是伪造。 警察厅特务股故意为之! “焦蕴藉腹中的纸张应该还没有消化,若是真想一探究竟我们大可开膛破肚,你说焦蕴藉敢吗?” “欺人太甚。” 潘坚诚从办公桌后走出,靠近双英卫说道:“证据确凿回天乏术,明日日本人便能拿到这份铁证,先前敲打已是手下留情,稲荷琥珀次长之事更是火上浇油。 新京人头滚滚我等警员心中惶恐,治安管理不当是我们工作失职,双先生不妨好好想想后续应对。” 见潘坚诚又提起先前之事。 双英卫怒火中烧,却难以反驳。 若真如潘坚诚所说,着实麻烦。 但你说焦蕴藉杀人更是无稽之谈,因此双英卫觉得这只能是日本人的意思。 借机敲打! 至于池砚舟? 他孤身一人又有何本领在新京布局谋划。 伪造证据岂是池砚舟一人可为,只怕都是警察厅特务股负责。 可如今怒火却仅能记恨在池砚舟心头,双英卫问道:“池砚舟连夜离开?” “是。” “算他今日跑得快。” 言罢双英卫拂袖离去,方言见状说道:“明明就是焦蕴藉所为,双英卫却一副我等伪造证据般的模样,也不知时至今日还演戏给谁看。” “或许他确实不知。” “股长意思是?” “焦蕴藉与郑孝胥师徒情深似海,私自行动也说得过去。” “竟能如此?” “为其抛家舍业千里投奔,有何吃惊。” “那岂不是会让双英卫等人误会,是我等伪造证据,反倒多此一举。” “我等敢伪造也是日本人授意,他们就算如此想也难将我们如何。” “可如此一来池砚这里只怕更加凶险。” “本来他就负责吸引火力这项工作,此刻算是物尽其用,再者冰城不是谁都能闯一闯的,慎鸿畅在新京亦是一号人物,但在冰城死的悄无声息,你真当双英卫敢自己去冰城。”潘坚诚不是瞧不起双英卫,而是知道对方压根就不敢去。 方言心知对方不去,私下定也会有安排。 但已与他们无关。 潘坚诚起身说道:“回去休息,明日将证据连同焦蕴藉一起送给日本人。” “焦蕴藉我们不审讯吗?” “不审。” 潘坚诚根本就没有审讯的兴趣。 若日本人想审,则他们自己负责,总之特务股的任务是调查凶手,此番宣告结束。 …… …… 车辆行驶整夜,中途补给时稍作休息。 驶入冰城已是早上八点。 回到熟悉街道池砚舟、徐妙清两人都松了口气,昨夜途中也恐另有变化。 新京警察厅警员得到命令,是送池砚舟到冰城警察厅。 但徐妙清还在车上多有不便,池砚舟说道:“能不能麻烦两位在山街路口将我妻子放下,让她坐人力车回去。” “一脚油门的事情何须再麻烦,直接说地址就行。” 警员倒也热情。 先到家门前放下徐妙清以及两个行李箱。 后一车三人再去警察厅。 车辆停在警察厅门前,三人下车。 在池砚舟带领之前,同两名警员一道进入特务股。 警员自是要去找盛怀安,传达潘坚诚的话。 金恩照见池砚舟回来,脸色瞬间变得喜悦,迎上前来说道:“你可算回来了。” 这几日金恩照睡的很不踏实。 “队长。” “新京情况如何?” “九死一生。” “竟如此凶险?” “一言难尽。” 等新京警员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池砚舟给他们塞了些钱,让其自去潇洒。 他这里还有工作向盛怀安汇报,脱不开身。 警员当然是自己玩的放松自在,觉得池砚舟更为贴心,拿着钱便从厅内离去,今日玩耍一天明日便要启程,同样时间很赶。 第三百三十三章 一问一答 亲自相送新京警员离开冰城警察厅。 后折返回来,与金恩照一同进入盛怀安办公室内。 “股长。” 盛怀安看着面前许久未见的池砚舟,开口说道:“听新京警员讲你在新京表现不俗。” “股长有所不知,实乃被逼无奈。” “你且详细说说。” “新京警察厅特务股股长潘坚诚,怀疑我妻子徐妙清与学务司两位司长被害有关,借口借调我前去新京无非是想深入调查,但清白显而易见所以很快便调查结束。 但潘坚诚却不允许属下同妻子回来冰城,非要由我提议且负责调查焦蕴藉,逼的属下不得不从事得罪满清派系的工作,为求活命离开新京只能听从对方安排。 好在后续调查发现焦蕴藉乃是真凶的证据,这才使得潘坚诚同意放人,可是依照属下之见他更多是想由我吸引仇恨目光,为避免夜长梦多这才连夜逃离新京。” 池砚舟大吐口水。 言语之内满腹委屈。 金恩照这才明白,池砚舟为何说九死一生。 如此看来毫无夸张,稍有不慎命丧新京,不仅潘坚诚高压逼迫,双英卫等人亦是虎视眈眈。 金恩照心有不服道:“新京警察厅未免欺人太甚,配合协助调查我等警员义不容辞,可明知清白却还逼迫借刀杀人,令人不齿!” 池砚舟乃是冰城警察厅特务股警员,潘坚诚此举无异于不给盛怀安颜面。 可潘坚诚审讯、调查都是徐妙清。 又并非警员。 再者对方远在新京不怕你惦记,命警员带话也有示好之意。 这台阶盛怀安哪怕不愿意下,也难有后续的动作。 “困境之内你也算是力挽狂澜,新京方面会给你通报嘉奖。”盛怀安没再去说潘坚诚的不是,意义不大,但却嫌隙存留。 “此等嘉奖极为要命,属下宁可不要。” “糊涂。” 池砚舟疑惑道:“还望股长解惑。” “满清遗老派系由来已久,满洲未成立前便成气候,当年欲掌控满洲走势脱离日方,引得日本人多有不满,却又不得不合作显得名正言顺。 此番你既已得罪满清派系,那便要让人人皆知,日本人自会保你周全,若让你在冰城遭难可是颜面扫地。” 听到盛怀安如此解释,池砚舟当下心中大喜道:“多谢股长指点,虽看似无忧,可就怕他们狗急跳墙,新京中央饭店一事,着实令人吃惊。” “之后不仅新京警察厅会给你表彰,日本人方面也会给予嘉奖,加之你人在冰城不必担忧。” “属下明白。” “这几日辛苦早些回去休息。” “谢股长体恤。” 从盛怀安办公室离开,金恩照便说道:“新京之人行事手段低三下四。” “上不得台面。”池砚舟也是心中有气。 “晚上给你接风洗尘,澡堂里面泡泡澡,算是去去晦气。” “属下连夜逃离新京一宿未眠。” “气的我倒是将此事忘记,那你且早些回去休息,接风洗尘一事改日再说。” “多谢队长。” 池砚舟从警察厅内离开打算回家。 得见杨顺一瘸一拐而来,已经可以行走无需借助拐杖。 “池兄!” “多日不见。” “这几日我好生担忧。” “有惊无险。” “池兄吉人天相,定能逢凶化吉。” “出马大仙那套就别在我这说了,说说近日厅内可有事情发生。” 杨顺送池砚舟走下厅前石阶道:“厅内琐事不少倒也没大事发生,倒是刁骏雄队长此前调查抓捕立功,搞的队长心情欠佳。” “抓捕?” “几个抗日反满分子,但都无后续收获,不然队长只怕脸色更加难看。” “先前我同队长调查金生恵太一事呢?” “这事是暗中进行,池兄你离开之后我不便打听,但据我观察队长最初好似又调查了几日,之后便没什么动静。” “此事我明日再问队长。” “还有征收股的纪映淮警官,回家祭祖去了,离开前还说要带点野味回来让池兄你帮忙处理,先前的野鸡岑股长很喜欢。” 纪映淮这是暂且躲离警察厅。 担心池砚舟在新京暴露身份面临审讯,将其供认出来。 这个行为在池砚舟看来是非常正确且专业的,不牵扯任何所谓信任与否的问题。 宁素商也理应如此。 此番他好端端回来,纪映淮应该近日就能结束祭祖,重回厅内工作。 大致询问结束,池砚舟便朝着家中走去。 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将门推开。 徐南钦、李老都不在家中。 张婶先前见徐妙清回来,得知池砚舟也一同回家,便急匆匆出门买菜。 今日要大展厨艺。 家中目前仅二人。 进入房间两人目光相对,彼此都有异样却突然相视而笑。 徐妙清将手中书籍放下问道:“说吧,怎么聊?” “你想怎么聊?” “此番给你添麻烦,得你相助才能脱困,理应听你安排。” 池砚舟心中千百问题化为一句:“你是第三国际成员?”彡彡訁凊 “是。” “其实知道这一点便足够。”池砚舟觉得大家目标一致,互为同志就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你是红党冰城市委成员?” “是。” “农乐童?” “你果然早就猜到。” “但你却更早知道我的身份。” “阴差阳错。” 农乐童的经历徐妙清先前便已得知,此番眉眼之间多有心疼。 “你何时加入第三国际?” “上学期间。” “不便细说?” “牵扯第三国际成员。” “明白。” “你又何时加入冰城市委?” “近半年。” “才几个月?”徐妙清着实有些吃惊,毕竟池砚舟在新京时所展现出来的专业能力,在她看来不似新手。 池砚舟目光深沉说道:“改变和成长是无力回绝的。” 徐妙清从此言之中隐晦明白含义,便没有继续追问。 反倒池砚舟很好奇:“你为何身手不俗?” “有过一段时间的专业训练。” “我却丝毫未能察觉。” “当时你跟随货运队伍整日各地奔波,自然难以察觉。”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明说的都是应当保密内容,可却彼此前所未有的放松。 张婶回来在厨房做饭,二人都不曾打断交谈。 徐妙清又问道:“李衔清是你杀的吗?” “没错。” “你仅参加情报工作如此短的时间,却暗中帮我消除隐患,同你相比我则差了太多。” 徐妙清确实吃惊池砚舟的能力。 或是说与生俱来的天赋! 不过她心中更多的是欣慰,她希望池砚舟能在如此残酷的斗争中活下去。 池砚舟也知徐妙清能力远不止于此,例如新京中央饭店行动,干净利落不露马脚。 且池砚舟感觉就算自己不插手,潘坚诚最后也难拿徐妙清顶罪。 但这事关第三国际隐秘,不宜详谈。 再者徐妙清参加情报工作时间比他长,这几年所作所为只怕更多。 只是都不易深聊。 最后池砚舟坦白说道:“我当日猜到你身份,向市委同志有做汇报。” 对此徐妙清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对于刚刚参加情报工作的池砚舟而言,如此重大发现岂能隐而不报。 正是需要有人帮忙拿主意的时候。 再者第三国际成员身份被红党冰城市委得知,在徐妙清看来无碍。 因此宽慰出言:“理应如此。” “但你却没有向第三国际透露我的身份。” 徐妙清承认自己有些感情用事。 她不为此事找任何理由。 因为所有理由都是借口。 在情报工作纪律中,就是违反规定。 没有辩解的角度。 “这是我的事情,同你没有关系。”徐妙清笑着说道。 “相比较之下,显得好像是我很不在乎我们之间的感情一样。” “截杀李衔清,只身赴新京,你对我感情如何,我心知肚明。” 或是为让池砚舟安心,徐妙清上前环腰将其搂住,表明自己心意。 池砚舟在其耳边轻语:“晚上能上床了吗?” “大煞风景!” 说完徐妙清便跑了出去,看张婶饭做得如何。 池砚舟也一脸笑意,他同徐妙清今日将话说开,两人都彼此更添亲密。 第三百三十五章 行动安排 有口难言! 徐南钦知晓新京中央饭店事情大致经过。 调查到焦蕴藉提前撰写稿件笔迹印痕,识破对方谎言。 但此事是否属实? 有关这点徐南钦较难判断。 第一种可能当然是属实,焦蕴藉是凶手恰好就被池砚舟调查到线索。 如此倒也无妨。 第二种可能则是新京警察厅配合日本人想要治罪焦蕴藉,借机打压满清一脉令其难以翻身。 徐南钦觉得同样与他们没太大关系。 第三种可能是什么? 便是池砚舟造假证据! 池砚舟最先发现这张新京特务股警员忽视的稿纸,徐南钦便有理由这样怀疑。 韩医生、秦老板等人不做这样的猜疑。 乃是他们知晓国党方面没有出手帮忙伪造证据,认为池砚舟只身在新京,又能有何手段完成这一切。 自然不疑有他! 可偏徐南钦心知池砚舟另有身份。 国党不出手相助,红党亦可协同布局。 其实说白了这也无妨。 池砚舟配合红党做局脱困乃是好事,只是细想之下徐南钦愁闷不堪。 你说池砚舟为何要辛辛苦苦、大费周章、劳师动众陷害焦蕴藉。 何苦来哉! 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可能,便是为了徐妙清。 徐妙清! 只有中央饭店暗杀一事真与徐妙清有关,才不得不迫使池砚舟配合红党出手。 私人感情要救。 且徐妙清被人识破身份,对池砚舟同样不利,这点或能打动红党。 正是想到这种可能,徐南钦今日中午吃饭时都胃口不佳。 池砚舟也就罢了! 他早就知晓。 可自己女儿这又是什么情况? 当然第三种可能还另有解释,比如是潘坚诚要用徐妙清顶罪,逼迫池砚舟调查,他才不得已伪造证据。 因此反倒第三种可能的概率最小。 可偏偏最小的可能,总是充斥在心头挥之不去。 韩医生已经换完衣服说道:“晚上一起喝点?” “中午剩饭等着解决。” 情报工作虽不宜饮酒,但潜伏人员迎来送往、人际关系等等都逃不过喝酒。 且你日常生活中滴酒不沾倒也奇怪。 池砚舟这种有警员职务在身,倒是有正当理由拒酒。 其余身份潜伏,适当饮酒帮助更大。 “要不要请我去你家里吃饭?” “剩饭?”徐南钦没见请人吃饭,吃剩饭的。 “那我自己回家小酌一杯。” 两人从诊所离开,站在门前韩医生问道:“‘烛龙’方面有消息回报吗?” “正常事务他有权利做决断,寻常不会汇报。” “池砚舟此番能回来,‘烛龙’怕是也要蠢蠢欲动。” “少喝点酒。” “我有分寸。” 分别后徐南钦坐人力车回家,到家见池砚舟在客厅,徐妙清今日从学校回来,便伏案开始工作。 他不便打扰就在客厅看报。 “伯父。”池砚舟起身将徐南钦手中公文包接过。 脱掉大衣坐下徐南钦说道:“上次你不在冰城,我便亲自去送钱给燕股长,下次还是由你代劳的好。” “燕股长不曾说什么吧?” “合作很愉快,且诊所目前生意越来越好。” “那便好。” 后一同吃过晚饭便各自休息。 罗汉床日后应是不用再睡,两人同在新京时一样。 一夜醒来池砚舟捡起因背后受伤落下多日的晨练,徐妙清依然还是在旁看着。 往日被看池砚舟倒没什么感觉,但此刻却总如芒在背。 好似自己练习在对方眼中破绽百出,犹如儿戏。 搞的注意力难以集中。 “专心!”徐妙清轻飘飘的声音传来。 好不容易初步恢复训练结束,徐妙清端着热水和毛巾上前,池砚舟擦拭汗水后喝了口水道:“什么时候我们两个比划一下。” “我们?” “没错。” 徐妙清眼神之中也开始跃跃欲试,接过水杯道:“等你背后伤势痊愈,免得我胜之不武。” “如此自信?” “你晨练我也看过多日,若仅有这两下子,都谈不上自信。” “口气不小。”池砚舟笑着说道。 晨练是强身健体,真正搏斗之中当然有所不同。 可看徐妙清这姿态不似夸大,再联想中央饭店以一敌二干净利落,池砚舟确实没把握。 但胜负未分之前,岂能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洗漱吃饭后各自回归正常工作。 池砚舟来到警察厅,第一时间就去找金恩照。 “队长。” “休息的如何?” “多谢队长挂念,属下休息的很好,只是不知金生恵太一事目前调查的怎样?” 提起此事金恩照颇为无奈说道:“你走之后我独自调查了两日,但成效甚微,最后便不了了之。” “股长默许放弃调查?”此前调查盛怀安亲自下令,结束调查也应由他宣布。 “股长没有明确表示结束调查,但我汇报调查内容结束后未再继续,股长也没有催促,想来是默许的。” 此事池砚舟本意好好利用。 国党方面也已同意,且还详细询问池砚舟调查的具体细节。 但新京突发状况打断事态发展。 不仅金恩照没有继续跟进调查,只怕国党这里也不会有安排,毕竟纪映淮都多日不在厅内。 如今他又回来,不知国党是否还有兴趣。 但此刻再去谋划布局显然太晚,如今盛怀安便默许不再调查,若是放弃追查金生恵太一案,国党哪怕布局成功都难奏效。 可此事倒也没办法。 谁知新京突然发难。 见金恩照已经调查兴趣不大,池砚舟便不好继续再提,不然显得好似太过刻意。 随意闲聊等杨顺过来,便前去路卡进行日常工作。 忙碌一天回股内报到,得见纪映淮拎着东西前来。 “纪警官。”池砚舟一脸笑意如同往常一样,好似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 纪映淮也是如此,将手里东西递来说道:“上次多谢你帮忙熬煮的鸡汤,这是我从穆棱县回来带的三宝‘人参、貂皮、鹿茸角’,给岑股长送去一份,这份便送给你。” “如此贵重的礼物在下担待不起。” “人参、鹿茸日后劳烦你煲汤时放些,也就剩下貂皮罢了,你安心收下。” “既然如此,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寒暄客套几句身旁再无他人,纪映淮这才问道:“新京一事究竟是何情况?” “潘坚诚拿我当枪使。” “定罪焦蕴藉的证据,究竟是真的还是伪造?” “虽新京警察厅手里有焦蕴藉所写稿件,但伪造难度太大,其次是焦蕴藉自己生吞了证据,我看八成是真的。” “也不见得。” “你的意思是?” “潘坚诚伪造证据后故意给焦蕴藉看,焦蕴藉一介书生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或许情急之下会有冲动行事,等他将证据吞入腹中,便假戏成真。” 说实在的纪映淮如此推断,池砚舟破局之前没有想过。 毕竟他伪造证据时,不确定潘坚诚会不会给焦蕴藉看,就算看应该也不至于让对方亲自接触。 所以没去想这个环节。 可现在却真实出现了潘坚诚让焦蕴藉,近距离接触证据的场面,所以纪映淮有理由怀疑是特务股搞鬼。 池砚舟恍然大悟说道:“若按照你所说确实有可能,难怪他非要让我挑头调查,应是早就知晓焦蕴藉最后会被定罪,所以寻一个吸引火力的人出来。” 提起此事纪映淮说道:“得罪满清一脉目前不会太危险,但也应小心谨慎些,免得阴沟翻船。” “事关身家性命,我自会谨慎。” “现在既然你已经回来,金生恵太一事便不必再拖延。” “有安排?”池砚舟确实有些吃惊,他都认为计划在国党处搁浅,就算想要旧事重提也需几日时间,谁知竟直接有所安排。 “计划不曾停止,只等你回来。” “就不怕我回不来?” “若不怕,我为何要躲。”纪映淮对躲避一事理直气壮。 她继续说道:“你能回来的情况需提前做准备,你不能回来的情况我们也要考虑到位,这并不矛盾。” 第三百三十六章 前去学习 未雨绸缪! 国党行事倒是令人刮目相看。 丝毫未曾浪费时间,计划即刻提上日程。 “作何安排?”池砚舟手里拎着东北三宝问道。 “金生恵太早年辗转各地协助日寇挑起事端,与之同行多是永川友哉,但根据我们调查28年动身前去奉天时,永川友哉恰逢‘黑龙会’召开大会未能同行,金生恵太与其他浪人结伴而去,但等到他再回来时,得到了一笔数目不小的钱财。” “钱财?”当时东北并非日寇掌控,浪人虽是嚣张可谁会给他送大量的钱。 “这件事情不好调查因没有线索,安排奉天成员负责打探也未能有所收获,甚至于同金生恵太一道前去奉天的日本浪人,也不知这件事情。” “无人知晓?” “因此才方便我等捏造事实。” 金生恵太本就是为池砚舟纳投名状所杀,此刻无论如何调查,结果必然都是捏造,因此本质上没有区别。 池砚舟较为担心的是:“我们根据此事捏造,可若后期有知情人员跳出来将真相公之于众,岂不是谎言不攻自破。” “你作为警察厅特务股警员仅负责调查推理,线索让你如此推测与你主观意愿无关,哪怕最后被知情人员说破事实,无非仅能表明调查过程中方向出现偏差,却不能说你有问题。” 纪映淮的话池砚舟暗自点头。 确实自己只是负责调查。 调查未知的事情,当然要允许结果错误。 谁也不敢说自己负责调查,就一定正确。 同时纪映淮继续说道:“且根据上峰多方打探,出现知情人说破事实的可能极小。”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所谓知情人究竟现在何处都很难讲。 倒也不必太过瞻前顾后,畏首畏尾注定踌躇不前。 “打算如何进行?”池砚舟咨询更为详尽的行动计划。 “首先第一步你要接近《黑龙道馆》馆长永川友哉,从他这里打探出28年金生恵太得到一笔意外之财的事情,才能继而进行后续的计划。” 纪映淮并未立即将完整计划全盘托出。 而是按部就班,稳扎稳打。 “特务股这里对调查金生恵太一事,目前兴趣缺缺。” “你想办法重启调查,且通过永川友哉尽早掌握这条线索。” “好吧。” 交谈结束池砚舟目送纪映淮离开,自己则是拎着礼物回到特务股。 杨顺凑上来翻看:“倒是出手阔绰。” “人参、鹿茸日后都要煲汤给岑股长补身子,倒是也能跟着尝口鲜亮,满打满算落下这张貂皮。” “看成色是上等货。” “队长走了吗?”池砚舟问道。 “刚走。” 池砚舟带着东西快追两步,在警察厅外拦住金恩照。 “队长留步。” “怎么?” “纪警官送来人参、鹿茸、貂皮作为谢礼,这人参、鹿茸则是要给岑股长进补,至于貂皮我借花献佛还望队长收下。” 金恩照得见貂皮成色极佳,却推辞说道:“人家答谢你,我怎好夺人所爱,再者说无功不受禄。” “徐家先前便是做皮货生意,虽说目前转行却也有些存货,这拿回去也是无用还请队长笑纳。” 金恩照自知是借口。 但见池砚舟如此坚持,他不好再推脱。 “那便多谢。” “是属下应谢队长照顾。” 见金恩照拎着貂皮离开,一瘸一拐速度较慢的杨顺这才走来。 “池兄这是?” “人情世故。” 国党这里要推进金生恵太调查一事,则表明他们欲让池砚舟上位。 绊脚石便是眼前金恩照。 兵不血刃乃是上策。 越是准备对其出手时,越要同对方拉近关系。 降低对方警惕性,方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招致胜! 与杨顺在警察厅外分道扬镳,池砚舟朝着家中走去,路过三岔口不见窗帘信号,可知宁素商应是先前暂离。 等待国党见面后,他则要同组织联系,因而前往地德里将信息投入信箱之内,后返回家中。 徐妙清差不多同一时间回来,今日刚刚复课琐事较多,因而耽误。 “昨日忘和你讲,舒主任想请你吃饭。”见面后徐妙清想起此事。 “他不知我在新京遭遇?” “看样子应该不清楚。” “帮我约他明天晚上在宴宾楼小聚。”池砚舟觉得确实应该见见。 徐妙清低声问道:“他只怕知晓新京之事后,会对你避而不及。” “舒胜同新京满清一脉联系尚且不少,不然先前双英卫又岂会帮其从中斡旋,若能通过他多了解满清派系的动向,对我则是有利。” 池砚舟此刻被满清遗老派系盯上。 若能知彼知己百战不殆,自是最佳。 “就怕舒胜不肯帮忙。” “由不得他!” 两人未聊两句徐南钦便回来,于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三人转而开始闲聊。 后休息一夜第二日池砚舟照常锻炼,徐妙清的目光他也稍微习惯了些。 “刻苦。”徐妙清见其收势上前递上毛巾。 “这不是为与你打擂早做准备。” “只需准备好输便可。” 两人斗嘴两句,一同吃饭后各自离开前去工作。 今日刚到特务股池砚舟便去找金恩照,昨日刚刚收礼自是笑脸相迎。 礼多人不怪,古人诚不欺我。 “队长。” “来了。” “属下昨日回去时想到,当日调查金生恵太一事,不是去了香坊区的《黑龙道馆》,馆长永川友哉离别时看起来若有所思,后续没有提供线索吗?” 提起此事金恩照说道:“没有等到永川友哉馆长联系,我也没主动再去《黑龙道馆》。” 从一开始金恩照都不太赞成继续调查此事。 再者《黑龙道馆》内日本武士杀心太重,氛围惹人不喜。 尤其幡田海斗更甚,虽说没有杀过人却最是残暴。 故而永川友哉没主动联系特务股,金恩照一人也不乐意再去。 “要不要属下借前去学习格斗技巧,再做打探?”池砚舟当日从香坊区离开前,永川友哉说欢迎他去学习。 正好可以再做接触。 只是说对继续调查,金恩照兴趣不大。 可盛怀安一直没有明确讲要放弃调查,让金恩照一时间也拿不准对方的意思,且刁骏雄多有立功他却毫无建树,又怕此消彼长。 既然池砚舟愿意自己主动前去《黑龙道馆》,金恩照当然不会阻拦。 只是说昨日刚收貂皮,今日就让池砚舟去负责这等任务,金恩照反倒有些不好意思。 “那你就再去探探永川友哉的口风。”不好意思归不好意思,该查还得查。 “是。” 既然打算继续调查那不宜耽误时间,早上两人一同从警察厅离开,坐电车前去香坊区。 金恩照不打算进去,在不远处找个饭馆等着。 一人上门说学习格斗能拉近关系,两人登门则好似再来调查。 抵达香坊区后池砚舟独自登门,今日道馆内学员众多,练习内容同样五花八门。 见池砚舟又来道馆,不少学员冲上来将其围住。 “我是来找永川友哉馆长的。” 幡田海斗拨开人群上前说道:“今日你可敢同我再比试一场?” “我今天不是来比斗的,而是想要向永川友哉馆长学习。” “学习?” “是。” 就在这时听到动静的永川友哉也从内出来,见是池砚舟笑着上前:“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 “在下前几日有事出趟远门,这不刚回来就迫不及待想要同馆长学习。” 见池砚舟态度如此,永川友哉自是满意。 其余学员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毕竟人家是来学习,对他们极为认可,馆长都同意你还能将人轰出去不成。 永川友哉示意学员散去。 仅余幡田海斗、池砚舟二人在身边。 “你灵性不错但开蒙太晚,此番我再教你稳扎稳打的水磨工夫显然事倍功半,因此想要有所提升需在技巧上下功夫,尤其是杀人技。” 永川友哉开口之言便道清根本。 虽是日寇但专业能力需承认不俗,或许跟随其学上一学,之后应对徐妙清也能多几分把握,输总归是不想输的。 池砚舟心态开始认真,师夷长技以制夷,日后所学还能用在日寇、汉奸等人头上。 第三百三十七章 杀人技巧 杀人技! 唯有技巧可最为高效增添战力。 池砚舟大为受教问道:“应要如何提高技巧?” “力量、速度、反应是一切根本无需多讲,你要坚持做相对应的训练,若无这些作为基础,再高超的技巧也难以发挥作用。”永川友哉提醒说道。 “谨记在心。” “至于技巧让幡田海斗教你便可。” 池砚舟转而去看幡田海斗,对方见其略有质疑的目光回应道:“我虽未杀过人,却深谙杀人之道。” 永川友哉点头示意他所言非虚。 接下来便是同幡田海斗学习,池砚舟将大衣脱掉。 “你且来攻击我。” 池砚舟也不废话直接抬手便攻,可仅仅几招幡田海斗拇指藏于食指与中指之间,露出指尖握拳停留在他太阳穴处。 这若是全力一击,只怕非死即伤。 他虽是没有太过尽力,毕竟是要向幡田海斗学习,可对方此次展现出来的能力,令他大为吃惊。 先前比斗池砚舟知道自己能赢乃是运气,可现在看来是天大的运气。 一上来就认真的幡田海斗,确实给人感觉截然不同。 池砚舟渐渐开始专心对战。 但身体要害幡田海斗了熟于胸,攻击直奔命门。 甚至我可以挨一拳吃你一脚,但你所攻击位置是无关痛痒之处,但以伤换伤我必攻击你致命部位。 全力以赴,体能消耗过大。 仅仅十几分钟池砚舟便伸手示意休息,幡田海斗放下架势问道:“如何?” “今日算是真正领教幡田海斗师兄的高招,先前多有失敬还望海涵。” 幡田海斗不爱听恭维之言。 他今日无非是想要证明给池砚舟看,我若认真对待,你根本就没有赢的可能。 眼看目的达到,他便想要离去。 可池砚舟怎么可能让他离开,立刻拦住对方询问格斗技巧。 这《黑龙道馆》内只怕除去永川友哉,就是幡田海斗能力最强,馆长事务较多难亲自指导,幡田海斗便是不二人选,岂能轻易放过。 见池砚舟询问认真且虚心学习,幡田海斗倒不好一走了之。 将问题一一解答。 同时也是通过这种方式让池砚舟明白,我所会的并非现在展现出来的这一星半点。 “师兄较为推崇兵器?”池砚舟从幡田海斗话里话外能听出喜恶。 “近身搏斗力求最快击杀对手,赤手空拳相较手持兵刃而言,自是天然劣势。” 对此前池砚舟借住匕首赢他,幡田海斗虽有不服,但却认为选择正确。 “可有师傅多年苦练拳脚,自是赤手空拳更为厉害。” “你所言乃是极个别现象,且若真有如此大师,你给他兵刃对手只会死的更快。” 本来大师一拳将你打倒,尚且还能苟延残喘片刻。 但若是一刀将你洞穿,结果可想而知。 当拳脚功法融会贯通,兵刃便不是累赘,而是相辅相成的利器。 池砚舟其实也明白对他而言,有兵刃自是能更快解决对手。 且最好是不固定的兵刃。 甚至不是常规兵刃,例如筷子、钢笔、发卡、雨伞、皮带、高跟鞋等等都可以作为杀人利器。 幡田海斗对杀人可谓是心心念念,私下当真研究不少。 不能实践确实憋得慌,此番向池砚舟传授理论知识过过嘴瘾,倒是兴致越来越高。 午间在道馆用餐,后继续同幡田海斗学习杀人技巧。 等到晚上池砚舟打算告辞,幡田海斗还有些意犹未尽,自己这多年研究公之于世,见池砚舟虽杀过人都充满崇拜的眼神,他很是满足。 “多谢师兄今日倾囊相授,天色已晚还要赶回南岗区,不如我明日再来讨教。” “嗯。”听到池砚舟明日还来幡田海斗心中一喜,表面上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向永川友哉告辞后,池砚舟从道馆出来。 今日虽没有机会推动调查进展,却收获颇丰。 池砚舟认为完全值得。 行至饭店去见金恩照,刚碰头对方便问道:“今日调查如何?” “属下并未一上来便打探消息,而是打算先同他们拉近关系,好旁敲侧击。” 金恩照心知如此选择正确,但今日等待确实无聊,起身说道:“先回厅内。” 赶上最后一班电车,池砚舟在车上说道:“日后属下自行前来便可,队长去忙股内其他事务,若有进展第一时间向队长汇报。” “那你自己注意。” “是。” 金恩照确实明天不愿再来,着实浪费时间。 回到厅内稍作等待就收工离开。 今日池砚舟路过三岔口路得见窗帘信号,于是绕行地德里。 敲门进入房间看到许久未见的宁素商,池砚舟露出亲切笑容道:“‘寒泓’同志你好。” “‘欢颜’同志别来无恙。” “还要多亏你所提供证据方能脱身。” “安全便好。” 两人落座池砚舟说道:“当日新京先安排人监视调查,因此未能寻到机会向组织汇报此事。” “市委同志言你当机立断,勇气可嘉。” “退无可退。” “徐妙清与你互通身份?” “因此事再难隐藏,便互道身份以便配合。” “虽潜伏情报工作人员身份应当保密,但此次事发突然不可墨守成规,且你二人将身份说开更有利于潜伏工作。” 宁素商心知徐妙清并未将池砚舟身份,告知第三国际。 “新京配合协助工作,都未透露过多信息。”池砚舟此意便是告诉宁素商,我没有向徐妙清透露任何与组织相关的消息,且她究竟是如何将情报送出,同样一概不知。 宁素商确实也没有想让池砚舟,通过徐妙清打探第三国际的情报。 徐妙清愿意保密池砚舟身份已是难得,其余可有可无。 两人仅配合潜伏,互不打探乃是最好。 后聊起新京得罪双英卫一事,宁素商的建议同样是既然已经对立,日后不妨态度更加强硬些。 得罪一头,便要示好另一头。 若是得罪之事已经做出,却难达到示好效果,便是损失。 “还有国党方面原计划继续进行。” “他们速度倒是不慢。” “已有具体计划,应能上位。” “国党急于送你上位,应是因警察厅视察工作一事。” 此事宁素商先前就让池砚舟打听过,也知视察工作乃是日伪想要加强冰城警员力量。 后续组织也通过别的渠道得到更为详尽的情报,所以宁素商认为国党心思昭然若揭。 “若真如此确实应加紧时间上位,不然则可能被空降日籍警员等拦住道路。” “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配合国党,取代金恩照。”宁素商心知此任务事关重大,且时间上也有一定要求,故而不给池砚舟安排别的任务分散注意力,让他这段时间全力以赴。 “明白。” “满清一脉动静组织会在新京留意,若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你。” “若成功取代金恩照,身份地位有所提升,也能阻挡一些此类麻烦。” “因此配合国党行事不可粗心大意,若有需要可同我联系,联络方式更换一事已经准备妥当,等你忙完此事便正式启用新的联络方式。” 新联络方式宁素商此刻没有告知。 等正式启用时才会告诉。 后续宁素商说了几句夸奖的话语,毕竟池砚舟新京所作所为很是优秀,但也暗中告诫他注意身份立场。 不能因与徐妙清互通身份,便模糊边界感。 各组织之间有很强的边界,虽组织同第三国际是合作关系,但边界也异常清晰。 池砚舟都认真听宁素商交代,他也知这便是自己最薄弱的地方。 与南岗区警察署警员王昱临,都会产生边界模糊之感,更别提同徐妙清。 “日后还望‘寒泓’同志多多耳提面命。” 听池砚舟如此要求,宁素商并不奇怪,她同样深知对方弱点所在。 “你且放心,日后每次见面我都会不厌其烦的做出警示,还望你不要嫌我唠叨便好。” “感激不尽。” 与组织没有太多问题需要交代,新京之事宁素商参与配合,自是清清楚楚。 徐妙清第三国际身份也早就得知,因此今日更多算是重建联络。 后池砚舟便从地德里离开,今夜还与舒胜有约。 第三百三十九章 推动进展 酒足饭饱。 宴宾楼门前分道扬镳。 因新京一事两人理应疏离,日后若无消息则减少会面次数。 临别前舒胜说道:“等有消息时,我再联系你。” “有劳舒兄。” 各自乘人力车离开,回到家中稍作闲聊进房休息,徐妙清问道:“舒主任态度如何?” “答应帮忙。” 徐妙清心知此答应非彼答应,但能解决问题便好。 一觉醒来日常训练结束前去警察厅报到,后便只身赶赴香坊区《黑龙道馆》。 与此同时新京警察厅嘉奖电文,发至冰城警察厅。 厅内对池砚舟表现提出表演。 令特务科出面嘉奖。 盛怀安手持电文坐在傅应秋办公室内,口中说道:“新京电文写的倒是花团锦簇。” “潘坚诚此人老毛病难改。”傅应秋对潘坚诚此举亦是不喜,可并非同厅为官难以惩戒。 “此等手段也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 “也不怕哪日看走眼,因此丢了性命。” “他所挑选之人皆是权势不足之辈,难有走眼之时。” 不提潘坚诚这等惹人心烦之流,傅应秋转而说道:“股内警员池砚舟倒是表现不俗。” “尚可。”盛怀安自是脸上有光,谦虚之言。 “他回来后在忙什么?” “应是继续调查金生恵太遇害一事。” “金生恵太遭遇确实疑点重重,看样子池砚舟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傅应秋对其态度较为满意。 盛怀安对此没有言语,并非不满池砚舟,而是对金恩照心有不悦。 暗中调查金生恵太是他亲口下令,金恩照虽不愿意但也应认真执行命令,可却有些敷衍了事之感。 汇报调查无果盛怀安没有批评,却也从未说过放弃调查,但在池砚舟没有回来前,金恩照这里基本上是放任不管的状态。 其实金恩照没有猜错盛怀安的心思。 初步调查没有进展,盛怀安确实也不打算再继续深入,可他又没有明确说这句话,那金恩照不是擅作主张是什么? 其实是盛怀安变了心。 按照金恩照所想两人默契十足,早年行事多是如此,殊不知盛怀安如今对他工作能力产生质疑,心态便也有了细微变化。 没在傅应秋面前提起此事,盛怀安问道:“是否还要继续追查?” “查!”傅应秋也觉得应该调查,毕竟情况确实不同寻常。 “是。” 后傅应秋针对嘉奖一事做出安排,便是金钱勉励。 倒是简单直接。 警衔此番不好提升,再升一级便同金恩照等队长同级,且短短几个月接连两次太过频繁。 职位也难有变化,自然是钱最为实在。 …… …… 香坊区今日有集会较为热闹,池砚舟穿过人群进入《黑龙道馆》。 幡田海斗便是在等其过来,但此番好似没有看到一般,自顾自练习。 池砚舟主动上前说道:“今日又来向师兄讨教。” “嗯。” 随着练习、探讨,幡田海斗话语便忍不住的增多,池砚舟则是能学尽学。 但下午他面色愁苦坐在台阶上道:“只怕后几日难有时间向师兄请教。” “习武最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师兄教训的是,只是股内任务不得寸进,股长、队长给予压力很大。” 日满增强冰城警察力量指日可待,在此之前应解决金恩照获取队长职位,故而在永川友哉处不可耽误太久。 因此今日池砚舟便主动提及。 “还因金生恵太一事?”幡田海斗问道。 “正是。” “抗日反满分子杀害日本人有何好调查的,杀回来便是!” “师兄有所不知,金生恵太死的蹊跷……” “这等事情我懒得听你讲述,不过此前听师傅念叨过几句,但我却不知下文,你若真想知道我同你一起去问问。” 幡田海斗打断话语却带来意外之喜,池砚舟顺势说道:“感激不尽。” “跟我走。” 一同前去见永川友哉。 见面后幡田海斗率先说道:“池警官对金生恵太一案仍未放弃追查,想寻师傅询问是否有线索提供。” 永川友哉闻言皱眉稍显为难。 “大师可有难言之隐?”池砚舟开口询问。 “算不得难言之隐,只是不知能否提供帮助。” “大师但说无妨。” “28年需前往奉天配合行动,但当时‘黑龙会’召开会议安排渗透东北各地,我未能同行前去奉天。” 果然是纪映淮口中所言28年之事。 可听会议内容也知日本人早有狼子野心。 永川友哉继续说道:“等金生恵太再回来时便手握巨款。” “巨款?” “数目应是不小。” “因何而来?” “我虽当年好奇有过追问,但对方都搪塞过去未做回答,要说可疑线索我也仅想到这一条,且当年同行去奉天的人多少都有耳闻。” “非常感谢大师提供此情报,我们会深入调查一番,看是否存在价值。” “随你。” 得知情报自然要赶回警察厅汇报,于是池砚舟当即告辞。 幡田海斗站在原地有些回过神来,对方没有线索虽是具有压力,却不知该如何调查反而空闲。 如今得到情报自要跟进调查,更是忙碌岂会再临道馆,一时间竟是有些后悔告知。 但面子让幡田海斗不动任何声色,好似对方来与不来对其都没有区别一样,只是回到道场对练时下手更重,不少学员都唯恐被选中。 池砚舟赶回警察厅去找金恩照,却没寻到。 对方下午带人在外巡视路卡,于是池砚舟直接去找盛怀安汇报。 虽有一定越级汇报的嫌疑,但如今已经准备扳倒队长,在股长面前多表现些自是应该。 “报告。” “进。” “股长。” “什么事?” “属下奉命调查金生恵太一案,今日在永川友哉口中得知线索……” “一笔巨款?” “永川友哉表示当年亲眼所见。” 盛怀安沉思片刻说道:“此事本暗中调查,可若想追查28年一事定要接触当年浪人,若有宪兵出面则事半功倍。” 事实确实如此。 指望池砚舟、金恩照两人去调查,可能多数要吃闭门羹。 “能否向宪兵队申请重启调查,请沖喜大河少尉领导后续工作。” “恐怕要请花島裕太次长出面。” 特务股副股长花島裕太如果能同宪兵队交涉,想来重启调查问题不大。 请与不请非池砚舟能给建议,故而默不作声。 后盛怀安又说道:“我明日请花島裕太警视正出面,你等我消息。” “是。” “这是科内对你新京协助调查有功的奖金。” “多谢股长。” 池砚舟伸手接过厚度着实不小,语气轻快感谢。 从盛怀安办公室离开后,池砚舟找到杨顺表示晚上请客吃饭。 “恭喜池兄再立新功。”嘉奖一事他也听说,厅内基本上都已知情。 后等金恩照回来自然是一同约上。 晚上三人吃饭期间,池砚舟将调查有收获的事情告知,金恩照一听大为后悔。 永川友哉不知这个情报是否有用,故而没有主动联系特务股。 他若此前能自己前去询问,便是由他获得消息。 而且昨日还陪同前去香坊区枯坐一日,今天刚嫌无聊没有同行,池砚舟便取得收获。 初看之下竟是与他毫无干系。 池砚舟自是看出金恩照心中所想,饭桌上说道:“属下在股长面前告知,都是队长安排的调查。” 听到这句话金恩照心里稍微舒服些,后说道:“日后若有收获,等我回来再行汇报。” “属下明白。” 杨顺只顾吃自己眼前的美食,但心中对金恩照打的算盘一清二楚。 只是他更加支持池砚舟所作所为。 当然应表现自己,岂能次次为他人做嫁衣。 第三百四十章 深入调查 所谓线索是否有用犹未可知。 请花島裕太警视正出面协调宪兵队配合调查一事,能否奏效目前也难下定论。 至始至终金恩照都不太看好此番调查,股长命令不可违背罢了。 三人聚餐结束送金恩照上人力车,坐定后对方说道:“明日花島裕太警视正应会前往宪兵队,你我早早赶赴厅内等候。” 方才饭桌之上已当杨顺面说起此事,故而如今金恩照也不必避他耳目。 “属下明白。” 目送其远去,杨顺说道:“池兄此番稍有出头之势,队长便及时敲打,可见心中算盘犹清。” “必经之路罢了。” “只叹我如今腿脚不利索,难帮池兄。” “日久天长何必急于一时,你且先将伤养好再说。” “是。” 杨顺始终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如今更为期待。 道别回家休息一夜再临特务股,老老实实同金恩照一起等待盛怀安最新指示。 一早盛怀安就去见花島裕太,详细表明目前情况,烦请他去宪兵队协调。 对此花島裕太当即表示同意,携带盛怀安一同前往宪兵队,等到时近中午两人才回来。 盛怀安对等候多时的二人说道:“跟我进来。” “股长,不知宪兵队方面是何意思?”关上办公室的门,金恩照便出言询问。 “住田晴斗课长同意安排沖喜大河少尉,领导后续调查工作,但当年浪人奉天之行或有隐秘,参与调查人员需严格保守调查过程中所知晓的一切。” “不可向股长您汇报吗?” “不必同我汇报,任何线索全部交由沖喜大河少尉,后直接汇报住田晴斗课长,你二人要守口如瓶避免招惹麻烦。” “是!” 盛怀安说不用汇报,并非场面话。 乃是真不用二人向其汇报。 情报工作使得盛怀安对真相充满好奇,可也恰恰是因为情报工作,让他明白有些事情不该自己知道,那便没有探索的价值。 “下午前去宪兵队找沖喜大河少尉报道。” “是。” 从股长办公室内出来金恩照交代道:“后续调查莫要太过积极,牵扯事情可见不小,免得引火烧身。” “属下谨记。” 下午两人准时前往宪兵队报到,随身配枪在门岗处被暂时收缴看管。 “报告。” “进。” 宪兵通报结束请他们进入办公室内,沖喜大河靠坐椅上丝毫未有起身之意,口中说道:“你们针对调查金生恵太一事倒是专注。” 这句话隐含讽刺,池砚舟开口回应:“股内早已放弃调查,是属下前往《黑龙道馆》学习请教时,偶听永川友哉大师提起此事,这才汇报厅内想继续调查。” 明面上借口便是如此,盛怀安之前交代过。 池砚舟首当其冲,金恩照也乐得不言语。 最开始因这件事情沖喜大河在特务股内稍有不愉快,便是池砚舟不给迫田真由颜面,借口调查有进展不宜受影响。 当日沖喜大河由特务股内离开,本想着等日后调查无果,再要好好问问池砚舟又当如何。 谁知对方借调新京,一时半会难负责金生恵太的案子。 后特高课课长住田晴斗示意不了了之,他才没有再去特务股兴师问罪,谁知池砚舟这才刚从新京回来没几日,旧事重提不说还令宪兵队配合。 沖喜大河坐直身子说道:“之前调查没有结果我则不予追究,但此番若是还调查不到线索,你池砚舟总归是要给个交代。” 金恩照闻言心里暗道,日本人果然都是记仇。 迫田真由携尸逼宫,池砚舟为保全特务股颜面开罪沖喜大河,对方岂能轻易释怀。 “在下何德何能给少尉交代,此番调查全程由少尉亲自领导指挥,我等不过是马前卒,刀山火海自是一往无前。” “滑头!” “属下赤胆忠心!” “过来大致讲讲任务情况。” “是。” 全程都是沖喜大河与池砚舟交谈,好似他才是队长一般。 金恩照也不愿意抢夺话语权,毕竟沖喜大河针对性很强,免得触霉头。 任务详情同样是由池砚舟讲述。 听完后沖喜大河说道:“你们想查当年与金生恵太一道,前往奉天的武士?” “看少尉打算作何调查,我们听从差遣。” “我已经命人前去联系当年参与成员,但内情你等需保密。” “事前股长有过严令,我等清楚。”金恩照这时才开口说话。 宪兵队出面配合的好处显而易见,都无需他们挨个上门询问,直接命宪兵将其带来便可。 不多时宪兵就带回来了第一个人。 四十五岁左右,看起来身姿挺拔极其精神,可见其乃真正的练家子,而非混混之流。 问话地点就在沖喜大河办公室内。 他先是与人寒暄,后示意池砚舟进行询问。 “请问28年抽调武士前去奉天,您是同金生恵太一起前往的吗?” 来人先是陷入回忆之内,后才开口说道:“确实同行去过一次奉天,几几年倒是记不太清。” 一晃十年。 确实记忆难以清晰。 “金生恵太回来时多了一笔巨款?” “你说这个我就想起来了,确有其事。” “他的钱怎么来的你知道吗?” “人家捞钱的路子我怎么能知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捞钱?” “不然还能是大风刮来的?” “奉天有何捞钱之处?” “你这样问,我很难过讲清楚,毕竟各种路子五花八门,且看你自己的本事。” “按照您这说法,金生恵太的本事可就太大。” “说来确实奇怪,寻常我等捞些小钱问题不大,可28年你们也知情况,那么大一笔钱着实令人费解。” 提起捞钱,眼前日本人丝毫没有异样。 他当年坑害东北百姓,那也是日本政府授意,他此刻有什么不敢说的。 “会不会同奉天之行的目的有关?”不是池砚舟想打听当年的事情,十年之久早就尘埃落定,你此番知晓又有何意? 可调查金生恵太,便跳不开这个点。 浪人目光询问沖喜大河,见其微微点头表示可以讲,他这才开口说道:“当年前去奉天是奉命设计东北军内一位旅长的儿子,让其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殴打甚至杀死一名‘日本侨民’,我等则是亲眼所见的证人。 借此欲挑起争端看是否有发兵良机,同时抓捕这名旅长的儿子看东北军方面的反应,试探其容忍程度与底线,暗中看能否胁迫旅长提供东北军军事情报等等。” 昔年往事池砚舟略有耳闻。 日本在东北挑衅无处不在,尤其浪人更是胡作非为,但东北当局则是能忍尽忍,说来心中亦是一口恶气难消。 这事如今倒也不怕捅出来,但日本人努力粉饰太平,怎会乐意不利他们的消息流出。 询问此人未能获得重要情报,下午陆续又有当年浪人被带来宪兵队,但得到的结果大同小异。 等晚上忙碌结束,宪兵将记录的询问资料递给沖喜大河,他却没有翻看。 他全程陪同,对内容一清二楚。 “可有收获?”沖喜大河问道。 “目前尚无发现。” “后续打算如何调查?” “能否请少尉致电奉天,让当地人员帮我们调查一下此事。” “课长早已安排。” “课长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看池砚舟此刻也难说出苗头,沖喜大河便道:“今日暂且如此,明日继续。” “是。” 浪人还有未接受询问成员,明日可继续做了解。 离开宪兵队在门岗将配枪拿回,贴身放好金恩照说道:“只怕这次调查难有收获。” “但金生恵太当年确实存疑,我们哪怕调查不到线索,亦不能怪罪我等。” “我自是不必担心,可沖喜大河少尉对你意见很大,你多加小心。” “这几日便由属下来应付少尉,免得将队长牵连。” “我并非担心牵连。” “属下明白队长所想,只是属下认为日后若是惹恼少尉,队长还能从中帮忙劝解两句,若是让队长也得罪少尉,那到时岂不是无人能帮忙说话。” “你确实言之有理。”金恩照心中本就不愿意招惹沖喜大河,于是借坡下驴。 第三百四十一章 后续计划 夕阳落尽夜幕掌控四方。 云重似帛星月隐而不闻。 宪兵队铁门大开,由内抬出两具衣衫褴褛血迹斑斑的尸体。 周身都是酷刑痕迹。 尚未流尽干涸的鲜血顺着伤口滴落在地,一名宪兵在后叫骂:“不拿担架就往出抬,这一路血迹让谁打扫。” 抬尸体的宪兵嬉闹不以为然。 两具尸体随意抛在路边,稍后会有板车拉走掩埋。 再无人问津。 池砚舟与金恩照站在路灯下见这一幕,二人默不作声从宪兵队门前离开,朝着警察厅走去。 冰城哪日不死人! 活着且命如草芥,死后更是如同废弃之物,同胞手足、战友同志,池砚舟脚步越发坚定。 调查一事不必同盛怀安汇报,故而两人都没去见股长。 但此番事态进展较为顺利,国党后续行动如何安排,池砚舟要从纪映淮处做了解。 还未等他主动联系,对方便拎着野味前来。 纪映淮的穿着打扮一如既往的时尚艳丽,褪去厚重大衣更显婀娜身姿,步伐摇曳气质拔群。 “池警官。” “纪警官。” “岑股长上次喝过鸡汤身体明显有所改善,这不我只能擅作主张再麻烦你。” “岑股长有纪警官如此关怀,当真是有福气。” “股长工作辛劳,我等作为下属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33qxs.m 二人边走边聊从警察厅内离开,移步街旁池砚舟说道:“目前股内已申请宪兵队协助调查28年一事,但就目前所掌握的线索来看,难有后续进展。” “不错。”纪映淮先是夸奖一句,确实速度比她预想的要快很多。 “道馆处调查较为顺利。” “后续利用宪兵队跟进调查,便能得知当年奉天日本浪人不仅对东北军旅长儿子设计陷害,且意图顺势绑架奉天富商家眷以求图谋巨额赎金。” “有这事?”池砚舟不记得奉天出过此类事情。 胡子绑架勒索以及日满前些年确有此类勾当,但28年奉天不曾听闻。 纪映淮解释说道:“因此事被日本当局获悉紧急叫停,蛰伏寻求发兵时机多日,不愿节外生枝。” “既没发生,查之何用?” “整体行动虽是叫停,可金生恵太为何身怀巨款?” “你的意思是说假意推断金生恵太当年私下行动,秘密绑架勒索故而外界不知?” “正是。” “可这与金生恵太此番被抗日组织大费周章的杀死,有何关系?” 路灯下纪映淮随手整理耳畔秀发道:“让宪兵队误认为是当年被绑架之人,如今加入抗日反满组织,隐忍十年报当日之仇。” “说不通!”池砚舟觉得这应该不是国党计划的全部。 金生恵太死亡过程明显并非简单仇杀,生前也无遭受虐待的痕迹。 “稍安勿躁。” “我们虽同在厅内工作,但见面并非易事,趁今日机会不妨全盘托出。”池砚舟想尽早掌握全部信息,以便后续随机应变。 “当年浪人挑衅东北军旅长公子,未能将事端生起,且被识破遭受殴打致死人员并非日本侨民。 当时多方调查探清死者身份,乃是狼子山的农户一名,证据确凿算是将日本当局阴谋化解。” “是想诬陷金生恵太在绑票勒索期间,无意间泄露日本当局计划,使得东北军探明真相?” “没错。” 池砚舟此刻心中思索,捏造金生恵太泄露重要情报一事,后导致他有把柄落在知情人员手中。 以至于伪满成立后,抗日反满组织多次寻金生恵太提供帮助,这次杀人应是合作出现问题几近崩溃。 抗日反满分子担心金生恵太暴露其行踪,故而先下手为强。 国党后续计划应是如此。 但整体颇为勉强。 “金生恵太因病闲赋在家,能提供什么情报?”池砚舟生怕存在隐患。 “他的人脉关系网络四通八达,看似闲赋在家实则很容易接触宪兵队的人,任何情报来源都是至关重要的,这点你应该明白。” “还有就是金生恵太残暴性格人尽皆知,面对胁迫他岂会妥协?” “日满可以坚定不移的认为他不会妥协,这和我们没有关系,总之调查就是如此,日本人后续作何处理,重要吗?” 调查推断你信与不信都无所谓。 总之有这个假设提出来。 如今金生恵太遇害身亡,死无对证就万事皆有可能。 “就算如此,对扳倒金恩照又有何用处?” “你要明白任何事情目的性不可太过明确,金恩照遭难你是最有可能受益的人,换言之你就是第一嫌疑人,哪怕你真的没有做过,也难改众人心中猜忌。” 纪映淮此言细品,确实是至理名言。 各行各业,皆是如此。 “宪兵队调查期间我们会暗杀迫田真由,借此表明金生恵太同反满抗日组织联络一事,她作为妻子并非毫不知情,若特务股能尽早调查到线索,审讯迫田真由当能有重大收获。 但却因金恩照调查兴趣不大敷衍了事,拖延进度导致迫田真由被灭口,算工作中略有失误,表面来讲此事对金恩照没有直接打击,背地里足以令盛怀安颇为不喜。”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池砚舟总算明白国党上峰,做出此安排的用意。 整件事情之中金恩照没有重大失误,池砚舟亦没有惊人表现。 可偏偏就是此消彼长之下,让盛怀安心中发生变化。 由此池砚舟猜测这件事情过后,国党应该会立马安排一次针对金恩照的算计,不管是令其死亡还是出现严重工作失误,都可一举助池砚舟取而代之。 现在说那些为时过早,池砚舟也不便追问。 仅是表示自己知晓,会在调查中适当的引导。 他负责调查做出推断是人之常情,总不能在沖喜大河面前一问三不知。 路灯下纪映淮踏上电车远去,池砚舟拎着野味回家。 一同吃过晚饭徐妙清认真备课,池砚舟则是心中复盘国党整体任务安排。 突出一个虚! 金生恵太奉天之行私下绑架勒索? 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全靠那笔钱做推测。 东北军识破浪人诡计使得阴谋没有奏效,原因在于金生恵太无意泄露? 这更是没有证据仅是猜测。 抗日反满组织利用此事,后续胁迫金生恵太合作? 照样没有证据支持这个推断。 国党安排全是主虚不主实! 与池砚舟同组织配合新京中央饭店一事大为不同,焦蕴藉这里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 金生恵太处却全靠猜测。 好处则是日后哪怕东窗事发,池砚舟、金恩照、沖喜大河都不会因调查得出结论受到怀疑。 没有假证据! 推理而已。 顶多算是调查思路、方向,出现偏差。 至于迫田真由遇害说是报复便可。 看似发虚脚不沾地,可偏偏能取得的效果却是极佳,金恩照算是内伤。 池砚舟突然对国党内的这位上峰充满好奇,也不知何时能有机会一窥真容。 徐妙清忙完工作,放下手中钢笔问道:“想什么想的如此入迷?” “想你。” “贫嘴。” “新京情况如何?” “焦蕴藉已被宪兵队就地枪决,满清遗老派系情绪激荡,日本人令宫里那位出面制止,算是暂且压下。” “怎么没趁机清除一批?”池砚舟乐得看他们狗咬狗。 且满清遗老一脉遭受打击,便没有更多功夫想着报复他。 “先前一事铁血手腕,就已算是将钢锯条弯折到极限,再施加压力必然折断,到时飞溅出来的碎片也会伤人,所以不至于如此激进。” “看来日满方面目前重心在维持发展上。” “前线战争不断即将蔓延大半个国土,东北是日军后方保障,如今自是不愿出乱子。” “也不知前线战事如何?” “节节败退。” “可有胜仗?” “不久前台儿庄战役取得胜利。” 听到有胜仗池砚舟便觉得精神振奋,东三省丢的太过猝不及防,都未感受过这等心情。 第三百四十二章 按部就班 胜仗对如今的国民意义非凡。 在被日满全面封锁前线消息的东北,能听到如此振奋人心的喜报,池砚舟的心情都难掩激动。 这场胜利打击了日本侵略者的嚣张气焰,坚定了全国军民坚持抗战的信心。 “这场战役鼓舞了全民族的士气,改变了国际视听,消灭了日本侵略者的威风,歼灭了日军大量的有生力量。可惜东北大地难以争相报道,三千万同胞未能击掌相喝。” 徐妙清心知此消息将唤醒民众蛰伏多年的抗日反满决心,只叹日满把控东北年数久已,出版、印刷、电台等等舆论口舌皆被其把控,难有广为流传的渠道。 口口相传则易给民众带去危机。 密侦、暗探遍布东北大地随处可见,讨论传播极有可能遭受其举报致使丧命。 故而消息目前尚未广泛流传。 “这是继长城战役、平型关大捷后的又一次胜利,最后的胜利也一定会属于我们。” 池砚舟此言不仅仅说给徐妙清听,亦是讲给父母在天之灵。 此刻没有派系,唯有家国! 适当的兴奋过后两人都知战斗环境艰苦,徐妙清低声说道:“兵力悬殊六倍之多,伤亡却相差五倍,胜利来之不易。” 兵力多却伤亡大! 抗战一事,任重道远。 有关前线战事徐妙清也仅知这些罢了,聊完两人休息。 第二日赶赴警察厅同金恩照再去宪兵队,依然在门岗将配枪卸下。 今日审讯工作亦如昨日,日本浪人前来接受问询。 所提供信息,同前日并无区别。 池砚舟看着对面落座一位年轻宪兵,转而去看沖喜大河。 “他早年是武士,奉天之行有参与。” “看起来很年轻。” 宪兵开口回答:“当年我十六岁,跟随叔父前来满洲。” “年轻有为。” 寒暄两句池砚舟例行公事问道:“当年奉天之行可有异常?” “是指?” “在你之前我们已经询问不少当事人,但没能得到具有价值的线索,你如今身为宪兵队成员,理应以队内事务为重,若有消息还望如实告知。” 面前宪兵闻言稍有犹豫。 沖喜大河见状说道:“但说无妨。” “当年在奉天设计陷害东北军旅长公子,任务完成后由上面出头同东北军交涉,我等便闲来无事,有人提议假扮胡匪绑架奉天富商家眷,索要巨额赎金。” 这条信息在审讯中浪人都未提起。 毕竟未曾实施,多年过去谁会放在心上。 池砚舟又不便引导,字里行间容易留下隐患。 好在面前之人年轻,又是宪兵队成员,将此信息说出。 听闻这个消息,池砚舟立马追问:“你们拿到了巨额赎金?” “这个计划没有进行下去,便被上面制止。” “你确定是没有实施,而非暗中实施你却不知?”池砚舟此言问的委婉,但意思不言而喻。 绑架富商家眷所需人员不必太多。 人越少,钱分的自然也就越多。 且面前之人当年岁数不大,或许会被排挤在外。 “上面严令禁止不可进行绑架勒索之事,且他们就算不想邀我入内,可我叔父当时德高望重岂能将他也排除在外?” 如此说来倒也有理。 “你叔父现在何处?” “前几年病逝。” 后又询问几句等到宪兵离开,池砚舟对沖喜大河说道:“少尉,目前看来绑架勒索一事,或许另有隐情。” “但他方才说的很明白,计划被叫停后没有继续实施。” “可金生恵太确实手握巨款。” “有没有可能整体计划被叫停,但金生恵太私下擅自行动?”金恩照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池砚舟还在准备强势推理奠定基调,谁知金恩照语出惊人。 一时间对方在池砚舟眼中都变得亲切起来。 “队长言之有理!” 沖喜大河沉吟思索说道:“金生恵太私下行动?” “人在奉天闲来无事,按照他的身手能力绑架一户人家妻儿,勒索一笔钱财并非难事。”池砚舟极为肯定金恩照的推断。 “被绑架的人是谁?”沖喜大河问道。 “这只怕唯有金生恵太知晓。” “那便没有证据。” “我等也是猜测。” 池砚舟也不一口咬定就是如此,推理猜测罢了。 集思广益! 今日调查就此作罢,从宪兵队离开路上池砚舟说道:“少尉虽不信队长推断,但属下认为可能性极大。” “是吗?” “金生恵太总不可能凭空变出钱来,再者也不会有人平白无故给他送钱,当年浪人素质参差不齐,且为非作歹习以为常,不见得就会听从上面安排。” “我也正是出于这种考量。” “队长明察秋毫。” “但调查一事还应听从沖喜大河少尉的安排,我等将该说之言说出便可,不必强行坚持看法。” “属下受教。” 沖喜大河等二人离开后,前去住田晴斗办公室。 “课长,目前调查线索便是这些,金恩照怀疑金生恵太当年没有听从安排,私下独自进行绑架勒索行动。” “金生恵太从奉天回来携带钱款一事能确定吗?”住田晴斗放下手中文件问道。 “根据调查当年人员口供,此事千真万确。” “奉天那段时间可曾有绑架消息传出?” “没有大规模的消息流传,或是苦主不愿四处招摇。”沖喜大河在金恩照、池砚舟面前,表现对此推理可信度不高。 但如今面对住田晴斗,却做合理假设。 被绑架对大户人家而言,非光彩之事。 早年间若是名门望族家中女眷被绑,族中根本不会同意赎人。 在其看来女眷单独被胡匪掳走,便已经是名节失贞,赎回家中反倒是丢人现眼。 唯有以死方可明志! 这种想法是时代糟粕,到今日则不会如此极端,可谁又会愿意让人知晓家中女眷被掳? 人言可畏! 风言风语便足以杀人。 因此秘密将人赎回不动声色,乃是最正常的选择,所以奉天没有此类消息流传,不表示没有这种事情发生。 “电报奉天多做调查,看能否找到线索。”住田晴斗认为沖喜大河言之有理,决定深入调查。 “是。” 反观池砚舟、金恩照回到特务股后,因不能向盛怀安汇报此事,两人只能坐在一起独自商议。 且今天日本人对池砚舟新京调查一事的嘉奖令,也送至厅内。 不过奖金先前已经下发,这次就没有另行奖励。 金恩照对此有些羡慕,觉得池砚舟立功机会比自己还多。 可这种借调新京的工作,他根本就难以参与,特殊性太强。 看眼商议调查金生恵太一事没进展,金恩照转而说道:“厅内这几日便会迎来治安部的工作视察,同行的应还有其他各部的官员,听说阵仗不小。” “怎么突然搞如此大规模的视察工作?” “背后定有深意,但与我等基层警员关系不大。” 池砚舟很想说同你确实没有干系,但于我事关重大。 嘴上却问道:“我们后几日要不要穿警服上班?” “虽然这几日我们可能要经常去宪兵队,但也需着装整齐,免得留下不好印象。” “多谢队长提醒。” 虽是特务股警员多执行隐秘任务,但面临工作视察也应穿着警服,体现统一且良好的面貌精神。 等到下班收工从厅内离开前,池砚舟交代杨顺:“这几日穿警员制服,保持干净整洁。” “明白。” 至于纪映淮的野味,池砚舟明早带来。 昨日回去张婶已经离开未能处理,今早交代明日早上做好便可。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再被灭口 “呜呜……” 火车汽笛声从霁虹桥下响起,将桥上行人震的耳鸣。 喷薄而出的烟尘夹杂着煤炭燃烧的味道,充斥周遭空气。 高温带动粉尘飘向空中,在失去助力后无序落下,头发、肩膀都未能幸免于难。 望着火车驶离池砚舟没有停下脚步。 时代的列车早已脱轨,吾辈国人唯有奋力一搏。 家中休息一夜,第二日出门前池砚舟换上警员制服。 进入特务股见金恩照也是如此,唯有警衔肩章不同。 临去宪兵队前,池砚舟将竹篮内砂锅煲汤送给纪映淮。 “有劳池警官。” “吃完后麻烦将砂锅还给我,家中也就两个。” “实在抱歉,上次的砂锅连同这次,我到时一并给你。” 送还砂锅亦是创造见面机会。 “目前任务进展顺利,金恩照先按照我等设计做出猜测,反倒帮我大忙。”33qxs.m “宪兵队应已收到奉天消息,任务推动较为顺利的话,今日便能见分晓。” “那迫田真由处?” “准备妥当。” “明白。” 将煲汤送给纪映淮后,便同金恩照前去宪兵队。 刚进入沖喜大河办公室内,就听他说道:“奉天方面虽然没有调查到明确线索,但却有蛛丝马迹表明当时好像有绑架勒索一事,但具体是哪户人家不得而知。” 金恩照心中得意。 看来自己推断果然正确。 池砚舟顺势说道:“奉天大户人家变动不小,不少人拖家带口跟随东北军一同撤离,想查清原委可能已是无缘。” “金生恵太早年绑架勒索,怎会如今招来杀身之祸?”金恩照提出疑问。 并非报复,此前众人已经达成共识。 所以面对这个问题确实难以回答。 池砚舟认真思索后问道:“当年奉天计策可曾奏效?” “被东北军识破调查到证据,只能不了了之。”沖喜大河其实早就想过这个问题。 “识破?” “你怀疑金生恵太当年泄露情报?” “属下不敢怀疑金生恵太先生出卖情报,但或许在绑架一事进行的过程中,无意间泄露呢?” “可这与惨遭抗日分子杀害有直接关系吗?”金恩照很难将其联系起来。 池砚舟却说道:“少尉心中应该有猜测吧。” 确实! 沖喜大河在收到奉天消息后,便心中推演事情发展过程。 有想到金生恵太早年行动中无意泄露情报,不然东北军为何识破那人并非“日本侨民”。 如今因当年之事遭受威胁,暗中透露情报给反满抗日分子。 后应是失去价值或“合作”生出裂痕难以修复,便下手为强杀人灭口,防止金生恵太透露有关抗日反满分子的情报。 “我确实与你所想一致,说说你的看法。”沖喜大河想先听听池砚舟,是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属下认为金生恵太与反满抗日组织的接触,应该已经宣告破裂。” “何以见得?” “若还在接触,反满抗日组织大可约见他去偏僻之地下手,没必要假扮膏药摊贩在人来人往的大集冒险出手。 可见情况应该是剑拔弩张,合作已是无稽之谈,金生恵太不会再与反满抗日分子私下会面,应也用话语威胁他们不可再找上门,才导致敌人急于灭口的心思。” 沖喜大河起身走到房间中央,对两人说道:“金生恵太先是被威胁合作,后在遭受胁迫的过程中,应也发现对方机密,想借此当做把柄拜托对方中断合作,只要敌人不再找上门就相安无事,不然鱼死网破。” “可反满抗日组织显然不想受人制衡,选择杀人灭口。” 金恩照现如今算是听明白,却是问道:“那为何要抓走金生恵太进行审讯呢?” 池砚舟突然反应过来说道:“迫田真由!” 金恩照也回过神来道:“金生恵太同敌人联络过程中,或许迫田真由有所察觉,也可能敌人担心金生恵太将把柄告知迫田真由,所以逼问对方究竟有没有告知。” “金生恵太为保护迫田真由,应是回答没有将线索告知妻子。”沖喜大河觉得当时情况,肯定不会拖家人下水。 “迫田真由后续没有向我们提供相关线索,不知是担心通敌获罪,还是真一无所知。”池砚舟语气之中充满怀疑。 金恩照更是说道:“哪怕金生恵太真没有将把柄告知妻子,但在以往的接触中,迫田真由未免没有发现可能,或许是一时悲伤导致未能反应过来,我们如果询问的话,指不定可以帮她梳理线索。” 沖喜大河立马说道:“带迫田真由过来。” “是。” 宪兵领命前去执行,三人则是在办公室内等待。 大概半小时后电话响起,沖喜大河挂断电话后说道:“迫田真由不在家中,宪兵四下寻找没见到人。” “去往何处?” “根据她女儿讲是早上出门,应是每日采买,但按理来说早就应该回去。” “会不会因事耽搁?” “等等看。” 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吃饭时间都过了。 迫田真由应该回去为儿女做饭,却不见踪影。 沖喜大河面色严峻说道:“找人。” 池砚舟、金恩照也参与找寻工作之中。 从迫田真由家附近开始搜查,一路向外寻找。 有宪兵说盘问听附近居民讲,好像是去了南大平桥街日本人墓地。 “莫非去看望金生恵太?” “那也不该忘记回来照顾孩子。” “许是伤心过度。” “找到便能见分晓。” “是。” 一行众人来至南大平桥街,路卡处还是南岗警察署警务系警员站岗。 与池砚舟老相识。 他上前打听今日可有一个女人通过路卡去墓地,警员表示早上此处进出人员不少,不知他问的是谁。 询问无果便没有再做打探。 继续向东来到日本人墓地,去往金生恵太坟前。 立马有宪兵喊道:“找到了。” 急忙赶去一看确实是迫田真由,可一探鼻息早就死亡。 沖喜大河黑着脸让人检查尸体。 搬动尸体发现背后遭受利刃刺入,是致命伤。 “又是敌人先下手为强。”池砚舟咬着牙说道。 沖喜大河一言不发命人带着尸体回宪兵队,后让池砚舟、金恩照在外等候,他向住田晴斗汇报此事。 宪兵队特高课课长办公室内。 住田晴斗透过窗户看着下面迫田真由的尸体,对身后的沖喜大河问道:“你们今日刚刚调查取得进展,迫田真由便遭到灭口?” “属下怀疑敌人一直盯着奉天动向,昨日调查到线索之事他们应该也知道,所以今日为保险起见将迫田真由杀掉。” 沖喜大河认为此举不难理解。 最开始杀金生恵太时逼问,得知他未将消息告诉迫田真由。 因此反满抗日分子不必有后续行动,且迫田真由还有两个孩子需要照顾,如果将这件事情说出,则有可能被扣上通敌罪名。 所以日满方面只要不查迫田真由,反满抗日组织便不必担心后续麻烦。 可奉天调查让对方得知宪兵队要开始调查迫田真由,反满抗日分子也担心她知情,或是日常生活中无意掌握线索,干脆杀了灭口一劳永逸。 所以今日又冒险行动。 住田晴斗从窗前离开说道:“慢!” 敌人收到奉天消息安排行动,这需要时间。 若沖喜大河能更早意识到问题,便能赶在敌人之前将迫田真由控制起来。 其次金生恵太未下葬期间,宪兵队多安排有人跟随帮忙照料后事,那时敌人就算想动手,机会也很小。 若当时就调查到线索,则不会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所以说更是慢! 沖喜大河立马说道:“特务股办事不力。” 他是在推卸责任,可最早这个任务确实是交给特务股调查的,只能说双方都有过错。 沖喜大河可不想一肩担之。 住田晴斗没有深究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们的慢,代表敌人的快,你能意识到问题吗?” “课长的意思是?” “敌人奉天有联络冰城的电台,不然消息不会如此之快传达到位。” 奉天! 冰城! 都有反满抗日分子的电台。 第三百四十四章 搜捕电台 电台! 全面战争与隐蔽战争中,电台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甚至肩负千钧一发之际,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之将倾的能力。 电台的藏匿。 电台的搜捕。 在情报工作中,一直是一个永恒的课题。 冰城内存在反满抗日组织的电台不算稀罕事,甚至不止一部电台在秘密工作。 奉天能与冰城“非法”通电报,不至于让人吃惊。 可“非法”电台要尽力挖出。 怎能放任其肆无忌惮的收发电报,那冰城的情报工作便如同筛网一般,到处都是窟窿。 “金生恵太不论隐瞒何种秘密,今日迫田真由遇害便是宣告结束,后续应将目光放在电台上,务必找到敌人非法电台,同时抓捕报务人员以及配合保护人员进行相关工作的搭档。”住田晴斗深知工作重心要有调整。 “属下明白!” “令警察厅特务股同样负责电台一事,尽快掌握相关线索。” “是。” “新京满清方面可有异动?” “暂时没有。”沖喜大河未收到相关信息。 “永川友哉先生如何评价池砚舟?” “言年岁较大,武功一道难有高成就,但练练定也有好处。” 住田晴斗闻言笑道:“永川友哉先生还是将习武一事看的最重。” “属下听闻永川友哉大师有一得意门生,实力、天赋等都是绝佳,若能送到冰城学院内加以培养,定是一颗好苗子。” “你是指幡田海斗?” “课长也知此人?” “在新京时便听人提起过,那人也是心生爱才之心,只可惜永川友哉先生不愿割爱。” “未尝不可再做尝试。” 谁不爱才? 住田晴斗也难免俗。 黄白之物他或许不太放在眼中,可人才另有不同。 “池砚舟不是有在《黑龙道馆》请教学习,让他帮忙探探幡田海斗的口风。”住田晴斗做出安排。 “是。” 等沖喜大河从课长办公室出来,池砚舟、金恩照等人陪同尸体站在室外多时。 首先他命令宪兵负责处理迫田真由的尸体,下葬在金生恵太坟旁,后让池砚舟、金恩照离去,相关事情宪兵队会同盛怀安讲述,以及后续电台调查一事。 但在临别前,沖喜大河将池砚舟叫到一旁。 “少尉有何吩咐?” “你日后多去《黑龙道馆》接触幡田海斗摸其口风,是否愿意加入我等机构从事工作。” 闻言池砚舟心中觉得并非好消息。 幡田海斗实力他亲眼所见,一般人难是对手。 且对方杀心极重! 若是放开手脚,将一发不可收拾。 但宪兵队任务你不得不执行,阳奉阴违极易被揭穿,得不偿失。 故而池砚舟立马答应:“请少尉放心,属下得空就去道馆。” “若幡田海斗兴趣缺缺,你便负责游说。” “只是永川友哉大师这里?” “你无需理会。” “是。” 说完幡田海斗的问题后,池砚舟才同金恩照离开宪兵队。 将配枪拿回,金恩照便忍不住问道:“少尉与你说什么?” 他是队长。 可方才沖喜大河单独要求与池砚舟交谈。 对内容岂能不好奇。33qxs.m “少尉看重幡田海斗想让其参与冰城工作,又担心永川友哉大师态度以及本人看法,想我从中打探消息以及负责游说。” 你问! 我就如实回答。 沖喜大河没强调保密,哪怕强调池砚舟也不会对金恩照隐瞒。 说出来对池砚舟没有任何负面影响,可若不说则隐患很大。 金恩照一听此事,觉得沖喜大河私下告知便能理解,毕竟永川友哉不愿放人,事先不宜张扬。 池砚舟则继续说道:“沖喜大河少尉只怕心中对我意见仍然不小,故意当着队长的面私下告知任务,怕也是想挑拨离间,借队长之手给我教训。” “我岂会如此。” “属下自知队长不会上当。” 本还心中稍有不悦的金恩照,此番再无不爽。 并肩进入特务股先去找盛怀安报到,虽不知能不能汇报详情,但结束调查一事你总要告知。 “报告。” “进。” “股长。” 盛怀安看着金恩照、池砚舟走进办公室,目光左右打量。 宪兵队特高课电话已提前一步打来。 虽说当年奉天一事不便被太多人知晓,但特务股怠慢调查导致如今结果,总归是要批评两句。 遭受批评盛怀安心情自然不佳。 心知乃是金恩照贻误战机! 池砚舟当时身在新京,你总不能怪到他头上去。 且刚从新京回来便投入调查之中,不然也难有后续线索。 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此番盛怀安不满的并非金恩照的能力,而是他不听从命令。 自己跑一趟《黑龙道馆》便能获取信息,偏就没去。 不过此时此刻盛怀安什么都没有讲。 只是说道:“调查任务结束?” “是。” “宪兵队特高课最新指令,后续展开对电台的搜查工作。” “电台?” “抗日反满分子能赶在宪兵队前杀人灭口,情报传递速度之快唯有电台。” “要如何查起?”金恩照觉得电台搜查最为困难。 “特高课会牵头调查此事,我等负责协助配合,到时该做什么会给指示。” “属下明白。” “这几日辛苦,下去休息。” “多谢股长。” 有关金恩照敷衍调查一事,盛怀安只字未提。 可这正是池砚舟乐意看到的一幕。 批评、叮嘱、教育! 说明盛怀安对金恩照尚有培养之意,恰恰是一言不发更能表明态度。 金恩照却无此等感受,只觉得是当时盛怀安一样默认放弃调查,此番便不好意思再批评他。 从办公室出来金恩照说道:“你这几日想去《黑龙道馆》便去,股内应不会另行安排其他任务,等特高课开始进行搜查电台的行动时,你再参与不迟。” 幡田海斗这里同样是宪兵队部署任务,不宜拖延。 “多谢队长。” 晚些时候纪映淮前来送洗漱干净的砂锅,一手一个竹篮。 “纪警官吃完拿来便是,不必清洗。”池砚舟急忙接过竹篮说道。 “顺手之事罢了。” 看四下无人池砚舟说道:“任务调查今日算是结束。” “收效如何?” “股长没有表现。” “盛怀安此人城府极深,没有表现或是最好结果,安心等待便可。”纪映淮对盛怀安的了解同样不少。 “宪兵队方面要针对电台展开搜查。” “什么时候?” “应该这几日就会开始。” 此信息极为重要,奉天向冰城发报只是诱因,日伪对电台的搜捕就没有停止过。 三五不时就会开展。 能得知具体时间,对提前防备有极大帮助。 “特务股参与吗?” “参与。” “你之后要时刻关注电台搜捕一事,如果有任何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白,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何事?” “沖喜大河少尉对幡田海斗很有兴趣,想让我游说他参加冰城工作。” “那你就全力以赴,帮助宪兵队达成目的,算是表现自己的能力。” “可幡田海斗此人能力不俗……” “日伪之中强过幡田海斗之人如过江之鲤,若要忌惮则根本忌惮不过来,且幡田海斗不过初入此道,若因此担忧拒绝完成宪兵队任务,或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露出马脚,你觉得可值得?” 池砚舟觉得纪映淮言之有理。 拦住幡田海斗,或还有山上海斗、松下海斗、木村海斗! 为此承担被宪兵队怀疑的风险,极不明智。 倒不如认真完成任务,获得信任和赏识。 对潜伏情报人员而言,此类任务便是天大好事,不用承担抓捕、审讯、虐待,战友与同志就能获得敌人的信任,这不是好事是什么? 不然你的每一份信任和赏识,都需要用同胞的鲜血来交换! 纪映淮看着面前的池砚舟说道:“你的心态倒是有所转变。” “所以希望你们不要随意抛弃我。”池砚舟的出发点还是怕死。 但纪映淮反而觉得这个理由,最值得信赖。 第三百四十六章 三年之约 “大丈夫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池砚舟被看穿心思却更加坦然,言语之内尽是鼓动。 “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幡田海斗语气中难掩意动。 “美玉雕琢其光自现,何故久困道馆珠玉蒙尘,时不待我恐追悔莫及。” “师傅不愿我入世。” “路要靠自己走!” 跌打损伤药酒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将幡田海斗完全萦绕其内。 半晌过后他起身对池砚舟说道:“今日你先走,明日再来。” “好!”池砚舟心知幡田海斗应是打算同永川友哉摊牌,却并未阻止。 宪兵队想由他出面游说。 幡田海斗处压根无需多费口舌,难点在永川友哉身上,想避开定是毫无可能。 尽早正面碰撞不见得是坏事。 揉着肿胀发疼的小臂从《黑龙道馆》离开,回到特务股金恩照便上前问道:“结果如何?” 拉起袖口展示伤处,金恩照眉头蹙起:“莫非不愿意?” “愿意。” “既是愿意,何故下手如此之重?” “喜怒无常!” 联想幡田海斗脾气残暴乖张,金恩照一时间竟有些心疼池砚舟,每每负责任务多是吃力不讨好。 “日后多加小心。” “多谢队长关怀。” 后金恩照说道:“今早视察工作结束。” “早上?” “你离开前去香坊区后。” “怎么事先一点通知都没有?” “说什么突击检查要看警察厅最真实的工作状态,但厅内高层长官早就知晓具体时间,不过配合演戏没有明说罢了,从几日前厅内的工作状态便焕然一新。” 检查! 应付检查! 这套东西自古有之。 时至今日也难免俗。 “由此看来厅内表现不错?” “表现自然没问题,长官们在大会堂举行会议,具体内容不太知晓,但听说是想加强冰城警察力量。” “治安部领导对我们冰城工作倒是关心。” 闲聊工作视察一事等到收工,金恩照起身说道:“明日警服不愿穿便不必再穿。” 特务股警员多数情况下不会穿着警服。 例如池砚舟每日赶赴香坊区负责游说幡田海斗,制服太过引人注意。 “属下明白。” 从警察厅出来可见警员都松了口气,行走间三三两两闲聊,脚步相较两日前多有轻快。 为应付检查也是遭罪。 今日再看厅前石阶,脚印随处可见,打扫之人再无昨日般勤快。 迈步走下石阶池砚舟并未回家,而是赶赴小司令街。 位置同样在南岗区,走大直街便可抵达,在司令街的西面。 警察厅出来下义州街,后沿大直街一路而来,便见舒胜立于街口。 两人目光交汇,心照不宣一前一后进入茶馆。m.33qxs.m 包间落座舒胜随口点了壶茶,就同池砚舟说道:“新京方面有消息。” “什么消息?” “双英卫向我多有打探你的信息,后更是言辞激烈要让你付出代价,我推断或许会有针对你的行动。” “新京高层都出面镇压,他们还敢找麻烦?” “对此我也觉得奇怪,但对方所表现出来的感觉,应是不会就此罢手。” “多谢舒主任提供信息,冰城早就严阵以待,只怕他们不敢来。” 其实池砚舟心中目前有些不解,明明都被“皇宫”里那位出面批评镇压,短短数日就敢再行报复举动。 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日满方面的警告,对他们就犹如耳旁风一般吗? 只是在舒胜面前需表现自信,如同一切尽在掌握。 见池砚舟丝毫未显慌张,舒胜也好似吃了一颗定心丸,提醒说道:“这消息别忘了汇报。” “舒主任放心,我会向上面言明是由你提供。” “多谢。” 交谈结束拜托舒胜继续留意新京满清方面情报,池砚舟则走通远街进新阳区回家。 回到家中对徐妙清说道:“新京方面蠢蠢欲动,你也小心些。” 报复理应集中在池砚舟头上,但徐妙清也要提高警惕。 “你打算如何应对?”她会保持警惕,可明白池砚舟更加危险。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池砚舟尚无太好的应对之法,打算近几日寻组织商议对策。 “若有需要帮助,你要和我说。” “放心。” “你受伤了吗?”徐妙清闻到跌打药酒独有的味道。 “小伤。” “让我看看。” 为让其放心,池砚舟脱掉衣服亮出伤势说道:“你看都是皮外伤吧。” “和人交手?” “苦练实战,打算同你一较高低。” “就这么想赢我?” “自然。” 等徐南钦回来一同吃饭,两人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吃饭期间徐南钦目光没有多在池砚舟面庞徘徊,但心中亦是千回百转。 徐妙清更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徐南钦心中不由想道:“莫不是将自己女儿拐跑!” 好像人家是合法夫妻,也不存在拐跑一说。 那你小子也不能“恩将仇报”啊! 一顿饭在徐南钦心中不是滋味下结束,池砚舟关心问道:“伯父这几日胃口不好?” “老毛病。” “用不用让韩医生调理一下?” “没有大碍。” 徐妙清一旁说道:“抓几副中药喝喝。” “我得空了去抓。” 徐南钦起身回房休息。 心想池砚舟、徐妙清你们这是不是一唱一和? 老人家这心里不是滋味。 见徐南钦今日休息的如此之早,池砚舟说道:“等你学校工作不忙时带伯父去看看中医,年纪大了或多或少有些小病小灾的。” “我明日就带爹去。” “也好。” 第二日一早徐妙清就让徐南钦老老实实在家中等着,自己去学校上完头两堂课就回来,带他去看中医。 毕竟调理身体中药更被大家熟知。 “不用。”徐南钦觉得自己这是心病,杏林圣手在世难医。 “等我。”徐妙清不多言,直接出门。 池砚舟不理会徐南钦救助目光,麻溜前去工作。 绕路将消息送给组织,新京满清遗老报复一事极有可能影响潜伏工作,必须及时做汇报以及商议对策。 后到警察厅内报到,再去《黑龙道馆》。 今日进入道馆察觉内部气氛稍有不同,永川友哉端坐主位,幡田海斗与一众学员站在下首。 没有如同往常一样进行训练,好似是在被训话一般。 见状池砚舟打算默默退出去,等之后再进来。 永川友哉却先一步看到他,出声说道:“进来。” 听闻此言,池砚舟只能来至身前说道:“大师。” 坐在凳子上的永川友哉突然起脚,池砚舟下意识抬手格挡。 势大力沉,手臂酸疼。 永川友哉起身离开凳子攻势不减,池砚舟步步后退双臂抱在胸前,硬吃永川友哉一脚后背砸在地上。 眼看又有一脚落下,一旁的幡田海斗垫步滑跪,伸手握住永川友哉脚踝。 “滚开。”永川友哉喝道。 “决定乃是弟子心中所想,与旁人无关。” 见幡田海斗还在维护,永川友哉心中更气,俯身再攻。 幡田海斗挡在中间,两人交手起来。 他只敢防守不敢进攻,池砚舟咧嘴无奈从地上起来,这是怨恨自己鼓动幡田海斗。 明明就是宪兵队的苦差事,到头来倒霉的还是自己。 因只能防守不可进攻,幡田海斗同样被盛怒之下的永川友哉打倒在地,可却立马起身继续阻拦。 三番四次永川友哉气息渐渐不支。 幡田海斗却好似没有太多消耗一般。 拳怕少壮,棍怕老狼! 永川友哉这时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可能困住对方一辈子。 停手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永川友哉问道:“当真要走?” “弟子心意已决。” “不会后悔?” “悔恨亦是习武之人磨炼所在。” “要走也罢,我有一言你可答应?” 幡田海斗跪倒在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弟子永生不敢忘记。” “入世三年不可杀人,若能做到日后随你,若破戒则需回道馆闭门清修十年,你可敢答应?” 幡田海斗磕头点地:“弟子答应。” 见状永川友哉无奈回身,口中说道:“去吧。” 池砚舟看得明白,永川友哉作为师父对弟子无话可说,此时此刻还在为幡田海斗着想。 三年之约! 是他最后的努力。 第三百四十七章 明面手段 踏出道馆则是脱缰野马。 今后缰绳交由幡田海斗自己掌控。 从地上起身,幡田海斗对池砚舟说道:“走。” 此时此刻再同永川友哉解释已是无用,池砚舟默默跟随离开。 “今日之事多有抱歉。”幡田海斗不忍再看道馆,步伐加快。 “是我应得。” “离开之心久便有之,与你无关。” “随我前去宪兵队。” “不是警察厅?”幡田海斗还以为对方是想要自己加入警察厅。 “师兄的能力,进入宪兵队绰绰有余。” 带着幡田海斗乘坐电车来到宪兵队外,池砚舟说明来意由宪兵前去通报。 后带领二人进去。 沖喜大河见幡田海斗同行,尚有些惊奇。 “属下不辱使命,将幡田海斗师兄今日带来。” “永川友哉同意放人?”沖喜大河心知此事麻烦,因此是提前布局,打算徐徐图之。 可结果如何? 仅仅两日,池砚舟直接将人带来,告诉你完成任务! “同意。” 沖喜大河按下心中吃惊,对幡田海斗道:“今日先在队内休息,明日再做安排。” “多谢少尉。” 幡田海斗深望池砚舟一眼,方才跟随宪兵离开。 “表现不错。” “多谢少尉夸奖。” 后沖喜大河将池砚舟打发走,前去找住田晴斗汇报工作。 “幡田海斗已经到队内?” “是的。” “池砚舟工作效率倒是惊人。”住田晴斗也未想到,问题便解决了。 “属下仔细询问详情,乃是幡田海斗自己去意已决,池砚舟不过是推波助澜了一下。” “但不管怎么说,他负责任务取得进展理应嘉奖,可曾给予奖励?” “没有。” “日后有机会补给他,不走警察厅特务股的路子,你亲自给他便可。” “属下明白。” 沖喜大河能懂住田晴斗深意,只是却不理解对方为何要如此做。 小警员而已何故上心。 只是沖喜大河聪明之处便在于不论懂或不懂,住田晴斗的安排他都会一丝不苟的执行。 这也是为何特高课换课长,对沖喜大河丝毫没有影响的原因所在。 说完嘉奖一事,沖喜大河问道:“新京方面或有动作,我们要不要出面干涉?” “先不管。” “不管?”明明方才住田晴斗对池砚舟还要嘉奖,怎么此番却选择不管,这事正应该他们插手。 住田晴斗却笑着说道:“等需要我们出手时,便仅仅只剩下打击满清的目的,而不再是对池砚舟的考验。” “考验?” “新京方面欲意成立冰城地方保安局,命我们早早物色举荐人员。” “属下明白,幡田海斗要作何安排?” “先送冰城学院进行培训。”住田晴斗承认幡田海斗功夫了得,可从事情报工作这仅仅只是一方面,需深入了解情报工作让心态适应工作环境,才可更好的投入其中。 虽现在不是冰城学院招收学生的时间,但宪兵队想破例送进去一名学员,并不困难。 池砚舟从宪兵队回到特务股,告诉金恩照任务完成。 金恩照也没想到竟然会如此顺利,这立功怎么有点轻易。 见他眼中神色,池砚舟脱掉外衣展示伤势,永川友哉含恨出手可比昨日幡田海斗重的多。 昨天金恩照便觉得可怜,今日更甚。 “怎么搞成这样?” “无妄之灾。” 突然之间金恩照觉得这功劳谁爱要谁要,他可不愿意三天两头被打。 下手如此重定是怀恨在心,因任务得罪永川友哉,不见得划算。 “看来你日后,是没有办法再去道馆学习了。” “队长就别笑话属下了。” “反正也没时间再去,接下来要全身心投入工作。” “搜捕电台任务确定了吗?” “明日正式开始,宪兵队主持,冰城各警察署配合,由警察厅特务股负责协调。” “全城搜捕?” “小打小闹较难取得成效,此番任务住田晴斗课长亲自安排,当然是要真刀真枪的来,你明天可不要迟到。” “属下明白。” 金恩照做完交代让池砚舟早早回去休息,明日打起精神。 因为这一次配合宪兵队,协同全城警察署搜捕电台的任务,盛怀安是交给了金恩照。 他想要借此机会好好表现。 若能破获敌人电台,抓捕报务员截获重要电文等,那都是难得一见的功绩。 所以金恩照非常认真对待这次任务。 从警察厅离开回去路上见宁素商信号,池砚舟心知是自己送的情报组织已经收到,于是观察确保安全后绕行去地德里。 轻轻敲门。 “谁?” “是我。” 宁素商将门打开放他进去。 “‘寒泓’同志。” “‘欢颜’同志是否需要先进行一番唠叨叮嘱?” 宁素商此言自是提醒他边界感,池砚舟笑着摇头:“倒也不必如此紧张,先说正事。” “电台搜查一事市委同志已经转达第三国际,幡田海斗的情况按照国党成员安排进行便可。” “电台搜查具体时间是从明日开始,由宪兵队领导,警察厅特务股协同全城警察署配合。” “你参与其中要多留意进展。” “这点我明白,其次幡田海斗已经介绍给宪兵队。” “你这里效率倒是不低。” “只能算是给了对方一个契机罢了。” “永川友哉会对你进行打击报复吗?”宁素商觉得有关这点需要确认。 “他其实心中明白这是大势所趋,不会不顾及身份对我进行报复,永川友哉处不用担忧。” “也就是说现在主要问题,在新京满清遗老这里。” “我确实有些不明白,日本人、伪满都有出面镇压,他们就算心中不甘想要报复,怎么敢如此着急,就不怕让新京当日场景再现?” 这个确实是池砚舟心中疑团。 宁素商分析道:“有关满清遗老一事组织多有留意,新京方面确实有镇压,按理说他们不敢这个时候就触霉头。 你虽然是基层警员不假,但现在他们若是动你便是无视日满意见,这是一种挑衅的行为,不应该出现在这个节骨眼。” “舒胜有没有可能夸大其词,或许双英卫只是口中发泄呢?” “双英卫若是口中发泄,没必要让舒胜提供你的资料,且不仅是舒胜,他们亦从其他渠道在收集你的信息。” “那到底是为什么?” “我和市委同志商议过这个问题,认为暗中报复他们肯定是不敢的,起码现在不敢,有可能这个报复是明面上的。” “明面上?” “或许会故意造成你工作失误,让警察厅对你进行处罚等,类似这种情况的报复。” 听到这种言论,池砚舟恍然大悟。 有道理。 暗中报复他们现在不方便这样做,但其他方面可以想想办法。 池砚舟苦笑说道:“若是如此则不好防备,日后谁知他们什么时候,突然暗中算计我。” “组织方面会想办法多做打探,看能不能掌握他们的具体计划,你这里日后要时刻保持警惕,切莫掉入陷阱之内。” “我明白。”池砚舟虽觉得麻烦,但并非危急。 毕竟满清遗老一脉不会暗杀他,因他现在只要死了,哪怕死在反满抗日分子手里,日满都有理由怀疑是遗老一脉假扮杀害。 所以只要不是要命的手段,都有防备和化解的机会。 且就算要命,也要看看到底是要谁的命。 满清遗老一脉寒蝉罢了。 早就没有昔年风光。 郑孝胥一死更是不足为虑,倒不必自己先吓唬自己。 但必要的警惕性池砚舟不会忽视,局势瞬息万变不可大意。 第三百四十八章 经验之谈 乱世当道,夹缝求生! 谍海泛舟,暗流涌动! 危险无处不在却不能停下抗争脚步,需如履薄冰谨慎前行。 离开地德里星光熠熠生辉,融入黑暗中的池砚舟仿佛再难辨真我,周遭充斥着无数灼灼鬼火。 稍有松懈它们就会一拥而上,将你焚烧殆尽。 如同黑暗里有无数双的眼睛盯着你,无时无刻! 站在家门前池砚舟收敛心神,面容一如往常进入家中。 见父女二人都坐在厅内,他脱掉大衣挂在衣架上问道:“伯父今日看大夫可有大碍?” “大夫说是肝郁气滞,心神不安所致胸肋胀满,心烦心悸、失眠多梦,开了解郁丸让按时服用。” 听罢徐妙清的讲述,池砚舟关心说道:“伯父可是有什么心事,我和妙清不知能否帮忙。” 徐南钦心中暗道:“你们两个就是导致我肝郁气滞的罪魁祸首。” “生意场上的事情罢了。”心中想法自难言明,随意找个借口。 “诊所与线香生意,不是都还发展的不错?” “居安思危。” “伯父也要考虑身体问题,不然妙清该整日担心。” “道理我明白,岁月确实不饶人,守住这一亩三分地就行。” “按时吃药!”徐妙清才不信自己爹说的话。 晚上等回到房间徐妙清叹气说道:“爹确实年岁已高,家中生意本应该由我们操持管理,可偏你我二人都难以脱身,只能辛苦爹每日还要起早贪黑。” “自古忠孝难两全。” “只是看着爹脸上皱纹日渐增多,日后可能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 池砚舟抬手放在徐妙清唇间,将其话语打断。 “伯父会理解我们。” 徐妙清没有继续言语,坐靠在池砚舟肩头,如今乱世家在国之后。 若无抛家舍业之决心,何敢踏上抗日道路。 一觉醒来徐妙清很好的隐藏心中想法,饶是池砚舟都难从她脸上看出端倪,这或许是每一位情报工作者必备的能力。 你的任何情绪都会成为突破口。 面具是最有效的伪装。 今日宪兵队特高课主持电台搜查工作,池砚舟早早就从家中离开,到特务股后等待金恩照。 金恩照来时见他已经在此等候,心中大为满意。 “队长。” “先跟我去特高课开会。” “开会?” “电台搜捕工作的动员大会,警察厅特务股由我们出席,以及各警察署特务系主任到会。” 能有行动前会议的任务,那都是极受重视的。 两人距离宪兵队较近很快赶到,同时见到顾乡屯、松花、香坊三处警察署特务系主任。 互相打了声招呼,经纬、正阳、南岗警察署主任也已到位。 老熟人陆言今日再见。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三点定位 行动思路大致讲述清楚。 后住田晴斗姗姗来迟,众人急忙起身相迎。 他意识众人落座,沖喜大河上前说道:“任务已做初步阐述。” 住田晴斗微微点头后说道:“此番冰城肃清非法电台活动一事,还需仰仗各位鼎力相助,若能破获敌特电台,辖区警察署获得嘉奖,其余警察署获得一半奖励。” 人人有奖! 为调动警员积极性安排算是雨露均沾,哪怕在南岗区破获电台,远在顾乡区的警察署特务系亦可得到嘉奖。 此话一出在座各系主任都是心头一喜,池砚舟不得不说住田晴斗确实会拿捏人。 同时他继续说道:“相信各警察署特务系对冰城藏匿电台都有些许线索,不妨此次全部汇总至宪兵队,让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得以有迹可循,谁提供的线索可以捕获信号,亦可获得嘉奖。” 各警察署做情报工作自是难逃与电台打交道,无线电信号监测车需要在特定时间赶至怀疑区域,才可捕捉到信号。 例如无线电监测车在南岗区墓地,电台在顾乡区工作。 便不易监测到信号波动。 且就算偶尔寻索到,也难确定位置,需开车靠近才能更加准确。 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内设备极多,行驶速度受限,等你赶去可能对方早已结束发报。 便无信号可以搜寻。 因此住田晴斗想掌握各警察署手中与电台相关的情报,起码可以知晓相应时间,应该在什么区域内展开信号寻索。 毕竟电台工作时间是不确定的。 “我们回去之后就整理资料,向特高课提交。”金恩照代表各主任发言。 大家确实没有意见。 提供线索找到信号就有嘉奖,不论能不能找到电台位置,这足以看出特高课的诚意。 住田晴斗简短的说完这两个问题,起身结束性道:“日后还望各位可以通力配合,争取早日还冰城一份安宁。” “属下明白!” 说完住田晴斗从会议室离开,沖喜大河说道:“诸位回去命人将电台资料送来,同时在辖区内等待命令便可,特务股留一下。” 闻言各主任起身从会议室离开。 池砚舟目光自然放在陆言身上,他好似感受到注视,离开前回眸来望。 二人眼神在空气中交汇,池砚舟也未退让。 陆言不屑神色明显,扭头离开。 沖喜大河对金恩照说道:“特务股先带几名警员跟随特高课搜捕信号,若有发现立即展开行动。” “属下这就回股内点齐人马。” “同时将电台信息一并提交。” “是。” 就在池砚舟打算跟随金恩照离开时,沖喜大河拦住他说道:“这是此前有关幡田海斗任务的奖励。” 看着面前的奖金,池砚舟收起放入怀中。 “多谢少尉。” 后从会议室出来追上金恩照,对方问道:“少尉与你说什么?” 别看就晚了十几秒,金恩照却能意识到问题。 “说幡田海斗的事情。” 听到是这件事情金恩照没了兴趣,他压根未曾想到是给嘉奖,毕竟沖喜大河对池砚舟理应是有意见才对。 回到股内金恩照挑选六人,加他们一共八人前去配合特高课行动。 杨顺伤势还未痊愈,自难在人选之列。 等他们再度赶赴宪兵队,得见沖喜大河亲自带队。 不远处有一辆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外部难窥内部情况,像个铁盒子。 “少尉,这是特务股所掌握的电台资料。”金恩照递给沖喜大河一档案袋,对方都没打开看就命宪兵送进监测车中。 同时车辆开始行驶,最后停靠在义州街中段,也是警察厅出来不远的地方。 见车辆停下池砚舟好奇询问:“不是应该在行进中监测信号吗?” 沖喜大河闻言对金恩照说道:“你给他解释解释。” 金恩照闻言开口:“行进中监测信号是一种手段,但若想最为精准的锁定信号位置,需要三点定位法。” “三点定位法?” “此次任务出动多少辆监测车?” “三辆!” “我们目前所在南岗区义州街,另外两辆监测车应在波兰领事馆与四道街附近。”说完金恩照前去看沖喜大河,对方点头示意讲的不错。 金恩照继续说道:“三辆车停靠固定位置对无线电信号展开搜索,以各自为中心的圆形区域都在搜寻范围内,且相邻两个圆形会有重合,三个圆形也有部分重合之处,这些重合的搜寻范围则是此次搜查的重点位置,只要这个范围内出现无线电信号,就可以用最快的速度以及最高的精度锁定。 如果电台工作时间够长,甚至可以精准到十几米的范围内,这是一辆监测车无法做到的,所以是三点定位法。” 说实在的。 这些知识池砚舟是第一次听说。 但不可否认是非常科学且经过实践的方法,危机感从心头升起。 只是池砚舟装作不解询问:“可若南岗区这个范围内不存在非法电台,我们在这里守株待兔岂不是浪费时间?” 对于这个问题,金恩照没办法回答。 沖喜大河却是轻笑一声不做答复。 池砚舟瞬间反应过来,特高课肯定掌握到线索,这个区域内有电台信号活动,且发报间隔时间应该就是近日,不然岂会在此使用三点定位法。 特高课让各警察署提供电台情报,也是为有目的性的进行三点定位法。 参加电台搜捕任务仅第一日,池砚舟便感觉心被提起。 金恩照见沖喜大河反应,便也知应是有依据支持,于是继续解释说道:“每辆监测车内都配备有无线步话机,可以做到及时交流,便于互享情报精准定位。” “有这些东西在,非法电台岂不是无处遁形。”池砚舟很是惊奇的说道。 沖喜大河见其很是乐观,开口说道:“若是如此简单也就没有非法电台能在冰城活动了,电台在什么位置会选择什么时间发报接收电文,这些都是较难掌控的信息。 且就算捕捉到信号不表示就一定能找到电台,更别提抓捕报务人员,偶尔能找到被敌人损坏的电台,报务人员却早就撤离,同归于尽的情况也非个例。 难在他们不怕死,前赴后继填补空缺,损失一部电台就立马安排新的电台继续工作,冰城地理位置特殊,且进出口贸易繁荣,想从根源上阻止电台流入亦是不易。” “原来如此。” “但只要他们敢来,我们就让他们付出代价,倒要看看反满抗日分子,究竟有多少部电台和多少报务人员。”m.33qxs.m “少尉所言极是。” 池砚舟心中目前充满担忧,不过今日未曾发现信号,或许特高课所掌握情报并不具体,近几日会有电台活动,而不确定究竟是哪一日。 且下午时各警察署将有关电台资料,全部送至宪兵队。 沖喜大河命人整理备份,给三辆监测车都送去一份。 晚上不管是监测车还是特务股警员,都需有人留守。 毕竟电台在夜晚的活动频率同样很高。 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值班安排与金恩照等人无关,他只需安排特务股的值班计划便可。 金恩照晚上又从股内叫来八名警员负责夜班,同时留池砚舟负责前半夜的工作,等晚上十二点以后他才能回去休息,明天一早就要继续上工。 这算是金恩照对池砚舟能力的一种肯定。 他不在时希望池砚舟可以留下。 只是说白天金恩照也想池砚舟在身边,毕竟龙猴相合。 因此他就需要压缩休息时间,只能后半夜回去睡觉,对此安排池砚舟当然是欣然接受。 晚上沖喜大河早早回去休息,监测车也看到有人员换班。 金恩照交代了池砚舟两句,便带着警员离开,他要同其余八名警员,一直值班到夜里十二点,才能独自回去休息。 第三百五十一章 向死而生 封锁区域内一时间鸡飞狗跳。 砸门声不绝于耳。 早就上床入睡休息的人们被惊醒,刹那迟疑便被汹涌猛烈的拍门声吓的躲在床上,后才反应过来手慌脚乱的穿衣服。 警员冲进屋内开始进行搜查。 屋主瑟瑟发抖站在一旁不敢言语,家中物品散落一地,瓷器等物件摔碎当场,亦是不敢出声。 在池砚舟等警员如此搜查之时,金恩照与陆言却恰好一同赶来。 方才有派出所警员帮忙封锁后,池砚舟命特务股警员前去通知金恩照,陆言是被南岗警察署特务系警员通知。 “金队长。” “陆主任。” “具体情况是?”陆言仅知行动地点,却不知行动具体内容。 特务股警员来的路上向金恩照做详细汇报,因此他如今说道:“无线电信号监测车……” 听罢事情经过,陆言看了一眼面前范围说道:“看来今夜就要开门红。” 能锁定如此精准的范围,其实已经宣告胜利。 “算是打好第一枪。”金恩照脸色也不错,这件事情盛怀安交给他负责,心中早就打定主意要有所作为。 没想到第一日就有好消息。 两人交谈间联袂进入封锁区域内,督促警员开展工作。 可就在搜查刚刚开始之际,警员便在街面上看到可疑人员,立马呵斥让其站住。 但对方非但没有站住接受检查,反而扭头就跑。 “站住!” 警员大喝一声追击上前。 其余听到动静的警员赶去围追堵截,池砚舟同样离得不远,带着两名警员赶去支援。 被追击之人前后左右都有警员,插翅难逃。 慌不择路见缝就钻,最后被警员堵在一处巷子内,遭到前后夹击。 池砚舟握紧手枪缓步靠近,尽头同样有警员向前,嫌疑人站在中间已无生路。 对方年纪不大,二十五岁左右。 长相仪表堂堂,眉眼俊秀。 因奔跑额前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头上。 手中拿着一个皮箱,哪怕被围堵至此都没有松开。 “东西放下,双手高举贴在墙上。”池砚舟对面前之人喊道。 可对方左右看了看突然咧嘴一笑,伸手从皮箱缝隙之中拉出一根细线,见状池砚舟急忙喊道:“小心。” 众警员立马扭头跑开向下爬去,背后传来一声巨响。 池砚舟急忙起身将头顶的碎石灰尘甩落,顾不上耳朵内的嗡鸣跑上前去。 那人早就死于爆炸。 皮箱被炸开可见内部物品散落四处,但一眼就能辨认出来是电台。 这么大的动静将金恩照、陆言吸引过来。 “怎么回事?”金恩照对池砚舟问道。 “搜捕过程中发现可疑人员,还未等上前检查对方便扭头就跑,我等警员一路追击在此处将其围堵,正欲上前抓捕时对方引爆箱子内的数颗手雷,造成目前这种情况。” 陆言见特务系警员冲他点头,便明白池砚舟所言非虚。 金恩照上前检查确实发现电台零部件,他立马说道:“此人正是我们今夜行动的目标,立马查明身份搜查住所。” “是。”有警员领命前去调查。 同时陆言上前蹲在地上仔细检查,将电台零部件全部收集拼凑,虽然被炸毁的很严重,但通过陆言的拼凑可以看出,是一部完整的电台。 “电台没有问题。”陆言起身说道。 金恩照早已摸了死者的口袋,却未发现国民手账。 同样身上没有情报藏匿。 “先查明此人身份。” “让派出所的警员来认一认?”陆言提议。 “叫他们进来两个人。”金恩照让警员去找。 两名在外负责封锁的派出所警员赶至尸体旁认真观察,但却摇头说道:“不认识。” “不住在这里吗?” “虽然这处范围内的住户我不敢说都认识,却也大差不差,不过确实没见过这个人。”派出所警员倒是自信。 池砚舟现在根本来不及为同胞伤感,敌人面前不可大意。 金恩照想了想说道:“将尸体抬出去,让大家都出来认一认。” 来到一处较为广阔的场地,警员要求所有人都出来认尸,看是否互为邻居。 但折腾了近一个小时,却没有人认识这具尸体。 陆言眉头轻蹙说道:“若还存在同党不敢相认倒好理解,可街坊四邻岂能全都不识?” “包庇?”金恩照问道。 池砚舟此时开口说道:“街坊四邻人数众多,若有人指认其余人默不作声,算是故意隐瞒线索,会受到警察厅的处罚。 在这种高压威胁之下很难确保其他人不开口,所以谁也不敢做最晚开口的人,那么有线索就会第一时间争相提供。 可方才看没有人有这方面的想法,可见他们是真不认识死掉的人。” 等池砚舟说完,陆言不由看了他一眼。 “电台信号在这里,电台也成功找到,他肯定是在这处范围内发报,总不能是在大街上吧?”金恩照觉得那是无稽之谈。 “我方才查看电台发现是需要电源才能发报,没有搭载电池的条件,所以定然是在房间内完成工作。”陆言心中对此早有判断。 “有没有可能对方每次发报时为避免被发现,都会临时选择一处地方作为发报地点,或有一处固定的发报地点,距离住所较远避人耳目呢?”池砚舟提出一种假设。 金恩照听罢点头:“确实存在这样的可能。” 陆言同样说道:“早年还抓获过一次,在行驶的车上进行发报工作的反满抗日分子,所以他们临时更换位置是合理的。” “不管是临时还是长久,肯定存在这样的房间,就在这个区域内,将其找出来对我们的调查有帮助。”金恩照认为这个房间不能忽视,说不定通过这个房间就能得到很多信息。 可经过近两个小时的搜查。 得到了一个令人惊奇的结果。 池砚舟汇报说道:“这片区域内的每一个房间都有人居住,且今天晚上住户全部在家,没有空房间。” “确定?”金恩照有些难以置信,这显然和他们此前推测不符。 “确定!” 陆言低头思索片刻后说道:“这个人或许不是报务人员。” “电台在他手里,他又畏罪自杀,怎么可能不是报务人员?”金恩照觉得这点显而易见。 “他或许是负责电台工作的人员,但应该是报务人员的搭档。”陆言语气很肯定。 “搭档?”池砚舟装作不解的神色问道。 “报务人员往往配备搭档负责保护安全,以及在电台工作时负责警戒,既然区域内没有空房间,说明报务人员或许就居住在这里,因为宪兵队特高课锁定这个范围进行三点定位法,总不会是空穴来风吧?” 陆言的问题让金恩照、池砚舟暗自点头。 锁定这里或许是此前就捕捉到过电台信号,那则说明电台位置没有更换。 陆言继续分析道:“报务人员居住在这里,电台藏匿在报务人员家中,死者每次在电台工作时间赶来警戒,事发时间是夜里十一点多,多数人早就入睡,所以他每次过来时,都能很好的避人耳目,以至于附近没有居民认识他。” 随着陆言的分析,好像真相慢慢展现在眼前。 金恩照点头说道:“也就是说报务人员,还在封锁范围内。” “刚才让辨认尸体的时候,对方肯定也在现场,但隐藏的很好,没有让我们发现端倪。” “会是谁?” 陆言在脑海之中推演说道:“他深夜赶来负责配合发报工作,在结束发报后便打算离开,途中遇到警员挨家挨户搜查,让他意识到电台暴露。 于是急忙跑回房间内将电台带走,目的是为保护报务人员,避免我们在房间内发现电台,锁定对方身份。 明知今夜插翅难逃,故意引起我们的注意,然后引爆手雷自尽的同时摧毁电台,想保全搭档的安全。” 这个分析和池砚舟所想一致。 但并非好消息。 毕竟可以因为人死了结案,说抓到报务人员,电台也被找到。 但陆言、金恩照都不是蠢笨之人,明白这里面的事情并不简单,知道真正的报务人员还在包围之中。 第三百五十二章 持续封锁 区域范围不大。 抗日反满组织报务人员尚在其中。 金恩照下令说道:“加派人手封锁区域严禁出行,包括区域内各小巷同样安排警员进行把守,任何人不管身份今日全部不得离开,皆在家中等待配合调查。” “是。” 池砚舟领命立马前去传达指令,天色渐亮众人发现不可自由活动,有些工作单位较为特殊之人,想搬出背后机构向警员施压,金恩照充耳不闻。 目前情况需等沖喜大河到位之后做详情汇报,看特高课如何安排。 陆言翻看辖区派出所警员提供住户资料,池砚舟却哈欠连天好似困意袭来。 金恩照见状说道:“熬了一夜有些撑不住了吗?” “属下无碍。” “你去股内向股长汇报目前任务情况,顺便在股内休息一下。” “多谢队长。” 池砚舟昨日未能找到机会传递情报,本以为情报已经失去传递的价值。 可观现在情况报务人员尚在暗中,那情报便存在传递的意义。 因此池砚舟故意在金恩照面前打哈欠,提醒对方自己一夜未眠,想看能否换得行动良机。 要说金恩照对他确实也算不错,让他去向盛怀安汇报任务进展,顺道可以休息。 金恩照对此任务充满斗志,留池砚舟第一晚便有收获,电台被破获销毁,反满抗日分子当场自尽,报务人员也插翅难逃,无异于是开门红。 心情大好自是念池砚舟有功。 且盛怀安虽没有亲自负责这个任务,但会一直跟进关注,相关情报要第一时间进行汇报,池砚舟是合适人选。 因此池砚舟动身回警察厅,另有夜班成员随他同行,到达股内他前去盛怀安办公室做工作汇报。 “报告。” “进。” “股长。” “听说昨夜有行动?” “属下等警员昨夜根据宪兵队特高课,无线电信号监测车提供的……” 很干脆将事情讲明白。 盛怀安十指交叉说道:“电台当场被炸毁,反满抗日分子也畏罪自杀,推断报务人员还在封锁范围内?” “是。” “打算如何对报务人员进行搜查?” “队长意思是听沖喜大河少尉的安排。” “封锁区域内有几户人家,共多少口人?” “三十六户人家,一百一十八口人。” 住户不少。 人口更多。 冰城人口早前经历过一次暴增,以至于人口密度得到提升。 将人全部抓获进行审讯工程浩大不说,且容易得到误导性线索,毕竟不是每个人面对警察厅特务股审讯室时,都能保持清醒的理智。 盛怀安思索片刻后问道:“独居的有几户?” “五户。” “告诉金恩照重点针对这五户展开调查。” “股长认为敌人的报务人员是独居状态?” “若是搭档居住在一起,电台工作时则无需旁人前来负责警戒。”盛怀安认为多数情况报务人员都非独居,要么是假扮夫妻进行工作,要么就是兄弟姐妹、父母亲戚等等。 可昨夜电台的警戒工作,并非居住在内的成员负责。 由此推断报务人员独居的概率更大。 池砚舟皱眉问道:“为何不干脆安排搭档同居,方便工作呢?” “这目前不得而知,需等抓到报务人员后才能审问。” “属下明白。” 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池砚舟就见纪映淮手里带着野味上前,看来她也听说了警察厅特务股的行动,今日便是找机会与池砚舟相见。 倒省却他不少麻烦! “池警官。” “纪警官。” “今日又要麻烦你。” “只怕这两日可能不太方便。” “是吗?” 池砚舟压低声音说道:“南岗区瓦街、砖街、春明街范围内,特高课通过无线电信号监测车三点定位法,发现可疑电台信号波动,后找到嫌疑人……” 纪映淮听池砚舟提供情报,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但她要将情报告知上峰,从而判断范围内是否为国党报务人员。 “那便先不麻烦池警官。” “实在抱歉,过两日定当代劳。” 纪映淮离开之后池砚舟也难休息,盛怀安让他回去提醒金恩照,针对单独住户进行重点调查。 因此池砚舟独自从警察厅离开。 这是他向组织传递情报的机会,所以乔装打扮赶至地德里,将途中书写情报投入信箱内,后又赶赴封锁区域。 向负责封锁的警员表明身份,得以入内。 金恩照见池砚舟去而复返,靠近问道:“怎么了?” “股长让我转告队长,重点调查独居人员。”m.33qxs.m “方才陆言就已经在沖喜大河少尉面前,提出应重点调查独居人员。” “少尉已经来了?” “携陆言前去五户独居人员家中做简单询问。” “队长怎么没有跟随?” “少尉命我拿上电键前去住户家中,让他们听一听电台工作的声音,是否有过耳闻。” 电台电键按压的长短频率会发出特定的声音,“非法”电台工作时间则是夜里十一点左右,那时夜深人静四下无声,说不定邻居就能听到电键敲击的声音。 现在利用这个声音唤醒他们晚上的回忆,或许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属下带人去负责便可。”池砚舟主动申请执行任务。 “不休息了?” “任务要紧。” “同去。” 池砚舟、金恩照携带电台电键挨家入户让他们听声音,回忆日常生活中是否听到过这个动静。 沖喜大河、陆言重点询问独居住户,看能否发现蛛丝马迹。 同时昨夜自杀人员的身份也已经调查清楚,住在南岗区西面的沙蔓屯,距离此处倒是不远。 职业是交通公司职员,白天负责驾驶电车,家中有一位体弱多病的老母亲,和早年嫁人后丈夫病死寡居的姐姐。 对于此人是反满抗日分子一事,家人表示毫不知情。 这种情况冰城很常见。 但沖喜大河还是安排人,暗中监视老母亲和寡居的姐姐。 并非怀疑她们与反满抗日组织有关,而是想着电车司机死亡,所在组织是否会帮忙照顾家中老母。 可能会前来送物送钱。 所以守株待兔或许也能取得收获。 其次沖喜大河安排特务股其余警员,负责对交通公司进行摸排,毕竟对方能加入反满抗日组织,或许就是在工作岗位被发展。 那么交通公司内或许存在反满抗日外围组织,甚至反满抗日党支部等等 因此不能忽视。 相关任务盛怀安交给刁骏雄带队负责,毕竟金恩照他们的任务是配合宪兵队特高课搜捕电台,显然是分身乏术。 等一天忙碌结束,众人汇聚在沖喜大河身前。 金恩照率先汇报:“全体住户成员已听过电键发声,但都表示没有在家中听到过类似的声响。” “独居住户目前简单询问,同样没有发现问题。”陆言说道。 后续如何调查? 需听沖喜大河的安排。 但问题在于没办法将全体人员抓捕审讯,人数太多且男女老幼皆有,很多人仅仅只是在面对宪兵询问时,就言语前后颠倒,慌张所致。 这要是抓到警察厅或宪兵队,还不一定是什么反应。 所提供信息只怕难做参考。 其次人数太多关押不便,宪兵队、警察厅都关押不下,只能送去监狱。 但放在监狱内就调查不便,毕竟距离都比较远。 还要考虑吃喝拉撒的问题。 于是沖喜大河说道:“继续封锁,等待后续调查结果。” 其实不抓人沖喜大河还有一个最主要的目的,那就是给对方压迫感,看对方会不会承受不住压力选择逃离。 这样就能减少警员调查的压力,报务人员自乱阵脚主动暴露。 沙蔓屯的守株待兔,与交通公司的摸排调查,日后都有可能帮助他们确认报务人员的身份。 因此现在先封锁起来为好。 意见? 要不是关押进监狱不方便,沖喜大河早就将人全部扭送进去,敢有意见吗? 第三百五十三章 问心无愧 夜里增派警员负责区域封锁。 沖喜大河亲自带领众人检查各路口,确保没有遗漏。 才令众人回去休息。 今夜陆言负责坐镇指挥,金恩照则可回家睡觉,明天晚上再做交换。 站在大直街上金恩照对池砚舟说道:“你昨夜整宿未眠,今日跟着忙碌不得休息,现在早些回去睡觉。” “属下陪同队长,先去股内汇报工作。” 在这里走大直街经通远街回家更近,但池砚舟需从三岔口路观察信号。 他心中认定今夜宁素商会在地德里等待见面,但情报工作不可想当然,说信号便必须看到信号。 池砚舟可看到信号选择不赴约。 却不能未见信号贸然赴约。 陪同金恩照至警察厅后,则能通过霁虹街回家,顺路可观是否存在窗帘信号。 见他愿意同行,金恩照自是不会拒绝。 一起回到警察厅后金恩照向盛怀安做工作汇报,池砚舟并未等到纪映淮现身,可见应是下班之后前去向国党成员传递情报。 等金恩照从股长办公室出来,池砚舟上前问道:“可有新的指示?” “让我们务必配合好特高课的调查。” “明白。” 随后二人在警察厅前分道扬镳,池砚舟过三岔口路果然看到宁素商所留信号,这才朝着地德里而去。 敲门表明身份进入其内。 未有半句寒暄,池砚舟开门见山:“可是组织同志?” “并非组织同志。” 今日刚刚拿到情报就汇报市委等候通知,得知并非组织同志以及电台。 虽危机尚未解除,可确实心中松了口气。 人之常情! 宁素商后续说道:“市委推断应是国党方面电台。” “我已经将消息汇报给纪映淮。” “希望可以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只怕很难。”池砚舟很清楚现在的调查思路和强度,心中明白想过关不易。 宁素商神色严峻道:“此刻说这些话虽显得不合时宜,但市委方面让我务必通知到位,让你小心国党方面的任务,恐让你负责解决此次难题。” “我确实比较方便,参与搜捕电台工作能进入封锁区域,但内部人员目前插翅难逃,国党应该不会因此就牺牲放弃我吧?” 此刻讨论问题较为理智,亦可说冷血。 二人没有第一时间关心国党战士的安全问题,而是不想潜伏工作受此影响。 说真的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但情报工作便是如此,见面时间有限且具有风险,一些无关紧要的话语能省则省。 讨论那等事情,除了让你心中能得到些许藉慰外,毫无用处。 “国党方面当然不会因为无解之局,便选择牺牲你做尝试,可就担心报务人员手中握有重要情报,非要得到不可你便避无可避。” “重要情报?”池砚舟问道。 “此前便告知国党会有电台搜捕行动,为何没有针对性调整电台工作,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次通信的重要程度太高,由不得他们不冒险,只是现在显而易见他们的运气不太好。” 池砚舟细想之下觉得言之有理。 若真牵扯重要情报,池砚舟作为国党能接触到这件事情的潜伏人员,确实避无可避。 “我要如何应对?” “虽阵营不同但目的一致,若能帮忙自然要施以援手,不仅可以打击日满,亦能让国党减少损失,稳定冰城抗日反满斗争环境。 且还能帮你获取国党信任,对你的潜伏工作而言是有好处的,只是说不可被对方当做弃子尝试,若真不可为不能白白暴露。” 市委方面已经对这一次的事情,做出商议。 中心结论便是能帮则帮。 不能帮,莫逞强! 宁素商继续说道:“但你毕竟是国党方面策反而来,就怕他们威胁你必须执行风险较高的计划,若遇这种情况你可假意答应,看具体事态发展,最后则可告诉他们情况瞬息万变,你未能寻到机会。” 渗透进入国党,自不会全心全意。 国党方面为重要情报选择牺牲池砚舟,他们自是可以接受,但对于组织而言不行。 因此必要时需阳奉阴违。 都是为潜伏工作罢了。 池砚舟虽参加工作时间较短,但也明白组织此言的良苦用心。 只是昨夜转移电台成员,毫不犹豫拉响手雷的身影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最后说道:“我会看具体情况,让自己问心无愧。” 问心无愧! 李万山在同宁素商说这件事情时,就表示池砚舟可能会尽最大努力。 此举不明智。 但李万山却很乐意见到,所以才说能帮则帮,给予池砚舟一定的行动自由。 因此现在宁素商没有再说这个问题,而是说道:“你汇报说冰城各警察署特务系,都将有关电台的线索汇总在宪兵队这里?” “没错。” “你在接下来搜捕电台的过程中,想办法将这份情报拿到手。” “明白。” 这份情报不容易接触,但池砚舟明白其重要性,因为搜捕第一天他就被上了一课。 三点定位法立功。 若各警察署特务系提供的有关电台情报之中,让特高课能继续在一定范围内,使用三点定位法,那么组织的电台同样存在危险。 毕竟电台不可能不使用。 这是最为重要的通信工具。 在情报工作中起到至关重要的地位。 放弃电台等于自断双臂,那么敌人的搜捕计划就已经完成。 并非将电台真正找出来才算是成功,能限制你的发报和对电台的使用,就是有效的搜捕。 若你直接放弃使用,等于敌人大获全胜。 所以既然不能放弃使用电台,那么获得敌人所掌握的情报,做到知彼知己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至于特务系方面有何与电台相关的线索? 这肯定是五花八门的。 其次就是说在空中传播的无线电信号,你只要有电台或单纯的接收机,都可以尝试同频率去接收。 说白了就是这个无线电信号,所有人都可以接收。 因此电文才需要加密。 不然将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那么各警察署内的电台,可能会尝试接收电文,虽没办法破译,但可向特高课提供信号出现的时间。 准确地点提供不了,但时间也异常关键。 所以各警察署掌握的有关电台的情报,不得不防。33qxs.m “小心。”宁素商提醒说道。 “明白。” 今日见面商谈结束池砚舟便离开,他知道接下来的任务会异常困难。 不论是组织这里掌握特高课手中电台汇总情报的任务,还是国党处有关报务人员甚至重要情报的任务。 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且很可能要齐头并进。 这是池砚舟此前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情况,亦可以算作是一场挑战。 心弦紧绷自是难免,可他却也充满斗志。 回到家中与徐妙清闲谈了两句这件事情,至于第三国际处会有组织负责通知,因此两人聊的比较放松。 因为池砚舟没有告诉徐妙清自己的任务。 一方面是不好说,毕竟还有渗透国党的事情。 另一方面则是说了怕对方担心,不愿她跟着提心吊胆。 只是表示今后几日可能会偶尔值夜班,让徐妙清不必等自己,安心入睡。 徐妙清自是满口答应。 也确实会早些休息,毕竟她每日也要用充足的精神,去面对自己的工作。 但要说睡的踏实安稳。 怕是自欺欺人! 第三百五十六章 情报到手 收拾心情回到家中休息。 原本金恩照要值夜班接替陆言工作,池砚舟因猜到纪映淮会找机会见面,便没有主动承担代替他值夜班的任务。 只是特务股内不乏想要表现之人,主动请缨表示愿意承担此工作。 夜里闲来无事在与不在区别不大,故而金恩照就安排特务股警员代为负责,他才能同池砚舟一道离去。 理由说是向盛怀安汇报工作,晚上便可在家中休息。 这便是职位高带来的好处,普通警员可没这等享受。 睡一觉醒来结束日常锻炼等,再去警察厅特务股集合,后随金恩照一道赶赴工作地点。 来的较早,陆言、沖喜大河都没到位。 稍等片刻才见两人前来,陆言欲让金恩照回去休息,但听警察署特务系警员暗中告知,昨夜金恩照根本不在岗位值班。 便也没有说接班的话语。 沖喜大河做简单询问,得知依然无果。 脸色不喜隐有收网打算,毕竟如此封锁亦非长久之策。 “重点嫌疑人有哪些?”沖喜大河询问意思,与金恩照昨晚分析完全一致。 “有八户人家较为可疑。” “多少人?” “十二人!” 沖喜大河心中暗道十二人抓捕的话,压力并不大。 且其中多数乃是独居人口,抓捕之后也不会有亲朋好友聚众闹事,实在不行抓捕关押交给审讯室负责。 其余警员则可投身新电台搜捕工作内,无需在此浪费过多时间。 就在沖喜大河打算下令之际,听闻外围封锁线有动静,金恩照说道:“去看看。” “是。” 池砚舟很快跑去了解清楚情况,回来汇报:“有一人也住在其中,应是很久没有回来,此番回来见不得归家,和警员争执起来。” 今日金恩照学聪明,不等沖喜大河言语便安排道:“让他听一听电键,如果没有印象就先打发走。” “明白。” 池砚舟手持电键回到封锁线,来人年纪三十五岁左右,穿着得体大褂棉衣显得斯文,容貌令人心生亲近之感,眼神明亮没有杂物。 此刻多有不解,踌躇为难。 “你叫什么名字?”池砚舟对其问道。 “刘蒲。” “住几号?” “北巷201。” “听听这个声音你熟悉吗?”说罢池砚舟就按压电键。 刘蒲不明所以却侧耳倾听,等池砚舟停下手中动作,他脸色依然迟疑。 “熟悉?” “不确定。”刘蒲不敢保证。 “再听。” 又来一遍刘蒲这才犹豫开口:“好像在家听到过,晚上起夜时隐约有过一次,记不太清楚。” “在这里等我。” 池砚舟跑回金恩照等人身前汇报:“对方说他听到过类似声音。” 第三百五十七章 并无不同 情报倒扣手心不露痕迹。 手掌肌肉紧绷防止脱落。 外衣轻微下坠遮挡手掌,手心情报利用指尖塞入袖口,感受摩擦力足以支撑纸张固定,手掌则从袖筒内拿出。 抓捕三户人家算作重点怀疑目标,其余人员并未立即放行。 沖喜大河意思是经过特务股审讯结束,确定报务人员身份后,再对封锁区域内居民放行。 明日之前理应能有收获,毕竟特务股此番就要用刑审讯,多看管一日图个保险。 一行众人押送住户来至警察厅特务股内,陆言此番跟随。 他同‘活阎王’初村涼介学习的刑审技巧,或能起到帮助。 金恩照对此不屑一顾,所谓技巧此前并非没有得见,不过尔尔。 进入警察厅特务股将人员分别关押,准备挨个审讯。 金恩照前去向盛怀安汇报,以便股长亲自出马。 池砚舟同纪映淮擦肩而过互相问了一句便算打招呼,并无过多交谈。 情报已经易主。 盛怀安与金恩照从办公室出来一同前去审讯室,沖喜大河竟也随后赶来,可见今日定要见分晓。 就在大家朝着审讯室走去之际,警员慌张跑出喊道:“有被捕人员服毒。” 听到这声叫喊众人无不加快脚步,冲进关押地点看到刘蒲口吐黑色血液,气若游丝。 盛怀安脸色一变急忙问道:“那个女的呢?” “隔壁关押。” “快去。” 一行人急忙冲向隔壁,同时留下警员负责抢救刘蒲,看能否使其活命。 池砚舟冲警员喊道:“医务室叫人。” “已经去叫。” “小心被血液倒灌呛死。”池砚舟说话间走上前去,将刘蒲扶起来防止鲜血灌进鼻腔气管。 刘蒲贴在池砚舟耳畔,好似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开口:“你我并无不同!” 并无不同! 池砚舟余光看着刘蒲眼神,心中百感交集。 刘蒲知他是被军统胁迫策反而来,心中自是天生带有隔阂间隙难亲密无间,汉奸弃暗投明却难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便如同心魔。 可今日刘蒲大无畏舍生取义,临死前竟在池砚舟耳边告知,你我并无不同。 当走上这条路,为救国事业奋斗,那刘蒲就认池砚舟这位战友。 人之将死! 言语振聋发聩! 刘蒲再度吐出大量鲜血,后再无动静。 池砚舟扶着刘蒲尸体的手,觉得温度消失的竟是如此之快。 看着眼前的刘蒲,他终于明白宁素商的担忧。 这等冲击力,你吃得消吗? 1938年5月30日周一,农历五月初二。 宜:结婚、搬家、交易、开业、安葬、求子。 忌:出行、赴任、动土、修造、求财。 为国请命者,百无禁忌! 将尸体松开池砚舟移步隔壁,方才就听到了乱哄哄的叫喊,此番得见所谓刘蒲妻子,同样口吐黑色鲜血命悬一线。 医务室医护人员终于赶来。 可刚蹲下身子,已无力回天。 还未展开抢救便只能起身对盛怀安、沖喜大河说道:“已经死亡。” 还用查吗? 反满抗日分子显而易见。 报务人员便是这个女人。 盛怀安扭头去看沖喜大河,见对方脸色阴沉未曾言语,便开口说道:“将其余被捕人员放了,就说反满抗日分子已经揪出,同时将封锁取消。” “是。” “烦请少尉移步办公室。” “走。” 跟随众人来至盛怀安办公室,池砚舟、金恩照、陆言皆在。 盛怀安出面主持问道:“搜查时没有发现毒药?” “搜查过很多遍,包括搜身等等,却没有发现毒药。”金恩照硬着头皮说道。 “也就是说自尽的毒药,是今日这名叫刘蒲的男人,送进去的?” “属下认为有可能,虽然对刘蒲的行李有过搜查,但若真是有所藏匿,确实难以发现,毕竟毒药体积很小,且容易伪装成各类东西。” “既然要自尽,报务员自己就能完成,何必再多死一人?”盛怀安的又一问,让金恩照一时间难以作答。 你说是为送毒药? 自尽的方式千千万万,没有毒药亦能完成。 白白再安排一人送死不合常理,盛怀安没办法接受这个推测。 陆言此时开口说道:“若是对方担心报务人员没有自尽的决心和勇气,安排刘蒲进入封锁区内负责送其一程,那则是需要刘蒲亲自动手,可报务人员乃是自己服用毒药自尽,显然是有决心和勇气走这一步,那么刘蒲的作用是什么?” 盛怀安立刻说道:“报务人员手中所掌握情报!” “情报!” “当夜电台工作时所接收的情报!” 众人全都认可盛怀安之推测。 金恩照努力分析道:“刘蒲想趁机混进来,将报务人员手中情报掌握,同时用进来之前和同党商议好的办法,完成情报的传递工作。但是没想到进来之后短短几十分钟内就被识破身份,后就遭到警员抓捕即将面临审讯,为少受皮肉之苦所以选择服毒自尽。” 听罢金恩照推测,陆言第一个跳出来反驳道:“金队长如何知晓,对方的情报传递工作没有成功?” “刘蒲进来到被抓,根本就没有时间和机会。” “但刘蒲宁愿以身犯险都要尝试将情报送出,他岂会在刚刚被捕就服毒自尽,毕竟被捕的还有另外两户人家,刘蒲连命都不怕岂会怕用刑,定会坚持到最后一刻,尝试看情报是否还有送出去的机会,不敢轻言放弃。” “陆主任的意思是?”金恩照同样语气不悦问道。 “刘蒲肯定已经将情报送出,被捕之后可能是担心伤及无辜,不想我们对不相干人员用刑,方在用刑之前服毒自尽表明身份。”陆言的分析,盛怀安觉得在理。 沖喜大河此时问道:“那么刘蒲是什么时候将情报送出来的,从他进入封锁区域到见到报务人员,我们都有跟随,后他用假情报欺骗我们将注意力放在左邻右舍上,换得和报务人员独处的机会,确实可以将情报拿到手。 但他没能离开房间,当时有警员负责把守,后便直接被抓捕送来特务股,这个过程中没有接触过外人。” 陆言看着金恩照说道:“既然不是外人,那就是自己人。” “你看我干什么,警察署特务系的警员,可也负责了抓捕押送的任务。”金恩照立刻说道。 “所以我认为都有问题。” 盛怀安立马说道:“将负责抓捕押送同时接触过刘蒲的全体警员集合,从里到外给我搜身。” “是。” “房间内的人应该先搜。”就在金恩照打算前去安排工作的时候,沖喜大河开口说道。 第三百五十八章 内查无果 全厅警员列入怀疑名单! 如此推论令盛怀安脸色越发黑翳。 沖喜大河冷哼一声表达不满情绪,警察厅警员内部存在反满抗日分子里应外合,特务股警员未能搜查到毒药导致被捕人员自尽。 看押警员未能时刻关注被捕人员状态,没有在刘蒲自尽后尽快阻拦报务人员自尽,总的来讲现在全是警员的问题。 沖喜大河岂能有好脸色。 盛怀安也觉颜面无光,厉声说道:“此事必须彻查。” 陆言为将特务系嫌疑彻底洗清,此刻开言说道:“如果分析配合行动的成员乃是警察厅警员,导致刘蒲必须进入厅内才能完成情报传递的任务,从而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有警员是卧底,刘蒲还需要以身犯险进入包围范围内。” 这句话众人明白何意。 为什么不让警员直接同报务人员接头,将重要情报拿走,从而避免刘蒲遇难。 原因在于虽是警员,却没有参与电台搜捕的工作,并不能进入封锁范围内,仅能在警察厅中等待配合,所以刘蒲必须涉险。 陆言推理将警察署特务系警员嫌疑洗清。 可池砚舟却乐见其成,毕竟如此推论他也清白。 且这样说还可解释刘蒲因何要冒险进入封锁范围内送死,让整件事情越发合理。 前后逻辑目前大概可以理清。 “盛股长,这件事情还望尽快调查给我结果。”沖喜大河将矛头对准盛怀安,毕竟此刻分析内鬼就是警员,且是没有参与配合特高课行动的警员。 “少尉稍安勿躁,此事我会向科长申请调查权利。” 警察厅内警员特务股并非想查就能查,他们虽有内查权利,但需要厅长给予授权,不然特务股很容易将警察厅内搞的人心惶惶。 言罢盛怀安便从办公室内离去,寻找科长傅应秋。 在科长办公室将问题汇报清楚,傅应秋同样认为陆言等人推测合理,从敌人反应观察便是如此。 “立刻封锁警察厅,任何警员不得出去,还有从特务股警员抓捕刘蒲回来后,离开警察厅的警员全部做重点怀疑,我去向厅长申请搜身以及搜查厅内办公场所。” 搜查警察厅! 这要顶着很大的压力。 毕竟不仅仅特务科从事情报工作,厅内各个科室都有机密内容,外事科更是同国际上的人打交道,所掌握机密情报同样数不胜数。 特高课想搜查,压力可想而知。 但此事必须要搜查。 傅应秋前去找厅长提出搜查申请,厅长也知目前情况确实要进行搜查,但警察厅机构特殊避免造成麻烦,便安排各科室自己搜查。 各科科长自是没有问题,厅长极为信任。 由他们负责搜查手下警员以及办公场所,便不必担心本科室机密外泄,同样还能起到搜查的效果。 傅应秋认为厅长安排合情合理,便先令盛怀安对特务股内人员进行搜查,同时特务科下的检阅股、高等股也开始进行内查。 总之今日警察厅鸡飞狗跳。 岑鑫作为征收股股长自也接到搜查命令,便命人开始对股内警员进行搜身,因要与纪映淮避嫌就安排一名女警员搜查。 搜查无果后纪映淮进入岑鑫办公室,好奇询问:“股长,今日这是什么情况?” “还不是特务科整出来的幺蛾子,厅内有命我们配合就行。” “难不成是有内鬼?” “八成是有。” “这反满抗日分子无处不在,令人心慌。” “你且安心,晚上带你去尝尝新开的馆子。” “多谢股长。” 纪映淮拿到情报后没有离开警察厅,她认为当场离开风险很大,例如此刻。 倒不如静观其变。 至于情报早就藏好,且她同岑鑫的关系放在这里,女警员对她进行搜身也不会太过严苛。 只是见医务室医护人员方才奔跑摸样,纪映淮心知战友先行一步。 心情压抑低沉,悲痛之感难消。 却仅能全力以赴负责眼下工作,算是完成遗愿。 至于特务科为何不重点怀疑负责电台搜查的警员,转而怀疑起厅内全体警员,纪映淮不知池砚舟有没有在内出力。33qxs.m 但显而易见这是好消息。 虽她面临了搜查,可纪映淮很清楚这是好现象。 嫌疑人越多搜查范围越广,则表明越安全。 警察厅内的自查工作一直持续到夜里十二点,但一无所获。 沖喜大河无奈从盛怀安办公室起身,对其说道:“所谓警察厅内卧底你要继续跟进调查,之前参与电台搜捕行动的警员,继续随我进行搜捕工作。” 冰城内的“非法”电台不止一部。 此番不过是破获第一部电台罢了,后续工作还在继续。 池砚舟闻言心知特高课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应该已经利用各警察署提供的电台相关资料,在进行新的三点定位法。 因此需要特务股警员继续配合,且目前认为这次参与工作的警员,嫌疑反而最小。 对此盛怀安当然没有意见。 送别沖喜大河离去,盛怀安让金恩照等人回去休息,之后依然听命特高课安排便可。 至于陆言以及警察署特务系警员,也可离开警察厅。 后续是否会继续参与电台搜捕工作,则要看特高课圈定的范围,若在南岗区那自然还是陆言配合,若不在亦有其他警察署警员协助。 第三百五十九章 暗中进展 龙江街上的一家面馆通宵营业。 凌晨之后此处倒也有不少食客。 有刚刚下工的工作人员,亦有送荟芳里姑娘去主家屋内后在此等待的人,还有赌场退下来的赌徒,以及酒场喝的腹中难受,前来吃口热乎汤面的醉汉,众人在面馆内出奇的融合。 池砚舟、金恩照也落座其中吃饭。 今日事情有惊无险,震撼颇多。 但能顺利将计划完成已是成功,接下来池砚舟便要将工作重心,转移到获取特高课手中有关电台情报的资料。 此举难度颇大,他还需仔细谋划。 这件事情之余还有两件事情较为重要,首先便是眼前的金恩照。 治安部视察工作已经结束有几日,打算增强冰城警员体系力量在会议上明确提出,那随时都有可能改变特务股局势。 军统方面欲让他对金恩照取而代之,理应就是这段时间。 且根据军统人员布局应是让金恩照自己主动配合,手段可谓高明。 只是时至今日却还未有动静,不知在等待什么。 另一问题则是屠博、陆言。 但同样是军统方面没有给消息,池砚舟不便打探。 吃面期间金恩照说道:“开门红的立功表现算是遭遇波折,但日后定会有功劳入账,你可要打起精神。” “属下明白。” 池砚舟对金恩照话语比较奇怪,日后定会有功劳入账,他为何能如此确定? 难不成警察厅特务股提供的有关电台情报,非常具有价值? 可若如此肯定,之前特务股为何不展开调查? 还是说军统方面开始行动了。 当着金恩照的面池砚舟不宜做猜测,故而心中怀疑按下不表,吃过饭两人由面馆门前分道扬镳。 池砚舟回家再次路过警察厅,见纪映淮同岑鑫结伴离开。 本意还说今日带纪映淮去新开的饭店尝鲜,谁知警察厅内部搜查一直忙到半夜,岑鑫作为股长定然要等到最后收尾,反倒比池砚舟等人离开的还晚。 因相隔马路且对方已经上了人力车,池砚舟便没有凑上前去打招呼。 直径回家休息。 夜深敲门李老将门打开,见家中人都入睡便没过多交谈。 摸黑走过院中进入房间,殊不知徐南钦坐在未开灯的房间内,不曾入眠。 亲眼得见池砚舟回来,他才安心上床睡觉。 徐妙清听得动静也从床上坐起。 “没事,早点休息。”池砚舟知晓她此前心神不宁,如今自己回来则无需担忧。 一觉醒来池砚舟在院中锻炼,此刻背后伤势已经无碍,让他对与徐妙清的切磋跃跃欲试。 “挑个时间?”池砚舟结束锻炼,用徐妙清递来毛巾擦汗时说道。 “随时奉陪。” “等哪日家中无人。” “好。” 洗漱结束坐在餐桌一同吃饭,徐南钦神色未见异常,但却对池砚舟多有观察。 等结束后三人各自前去忙碌。 徐南钦先是来到《韩医生诊所》,与红白星互相道好后便进入诊室。 韩医生见其进来便直接说道:“有关中央情报昨夜已经拿到。” 说话间韩医生将情报拿出递给徐南钦,他接过大致查看一眼后,就将情报贴身藏好。 同时韩医生继续说道:“刘蒲与‘夜莺’在警察厅特务股内服毒自尽。” “这一阵电台不可轻易使用,等风头过了之后电报上峰,言明他们的功绩。” 成员牺牲对徐南钦、韩医生而言,其实很常见。 都是尸山血海内爬出来的。 但此刻心情也难舒畅,韩医生转移话题说道:“池砚舟确实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不然情报不会如此顺利拿到手。” 徐南钦自然知晓韩医生言外之意,便是‘烛龙’发展池砚舟决策正确,他实在不愿就这件事情发表意见,于是说道:“摧毁敌人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计划准备如何?” “需要的东西都已经准备妥当,你这里呢?” “‘烛龙’方面也表示已经计划好,可以开始收网。” “‘烛龙’想要利用这件事情,顺便解决金恩照,具体计划已经敲定了吗?”韩医生问道。 此前徐南钦是想要趁机摧毁敌人的无线电监测车。 ‘烛龙’得知后便打算利用这件事情一石二鸟,将金恩照解决。 徐南钦点头说道:“已有详细计划……” 韩医生听徐南钦讲述计划,结束后出言问道:“如此计划之中金恩照并非直接殒命,是否会给池砚舟带来不利?” “‘烛龙’就此问题作出详细推断,认为利大于弊,我细想之下觉得也是如此,金恩照直接身亡的强度是不够的。” “明白。” “特高课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目前圈定范围,就在西傅家甸区,不知是诊所电台工作时被发现信号,还是西傅家甸区内另有电台,但我们都应小心谨慎些。” 韩医生立马说道:“诊所电台昨日我就已经安排转移,现在藏匿在西傅家甸区之外的地方,至于暗格内我存放了一些钱财和药品。” 不管诊所是否被怀疑,先将电台提前一步转移,便不惧搜查。 至于暗格如果警员不能发现则无需多言,若是被发现诊所存在暗格,韩医生也可解释,是用来藏钱和贵重药品的。 毕竟有些药品价钱堪比黄金,亡命之徒铤而走险偷窃诊所之事,并非没有发生过。 再者如今乱世,谁家没有个藏东西的地方。 暗格倒是好解释。 …… …… 池砚舟今日再临警察厅特务股集合后,同金恩照携带警员前去西傅家甸区,与之配合的则是正阳警察署特务系警员。 不由让池砚舟想起孟时同! 明明距离孟时同牺牲过去的时间并不算特别长,可已经没有人再去提起一句有关他的话语。 恐怕就连正阳警察署内昔日同事,或许也早就忘却了这个人。 心中缅怀池砚舟也难表达,只是对同行的金恩照问道:“队长,这有关西傅家甸区的情报,是谁提供的?” “可能就是正阳警察署吧。” 通过金恩照的话语可知,这一次的三点定位法与特务股没有关系。 闲聊得知特高课三辆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分别停靠在鸡鸭公司前的南康街,西面的小八站以及东面的北九道街。 呈现一个倒三角的模样。 如此一看池砚舟想起《韩医生诊所》也在其内,但应该两者之间没什么联系。 沖喜大河是在北九道街这辆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处,毕竟这里最为繁华,找个店铺打发时间倒是容易。 金恩照也是带领警员前去找沖喜大河。 不过他们来的较早,到位时沖喜大河还没来,先见到正阳警察署特务系主任伟廊。 伟廊倒是年轻,比金恩照还小几岁。 但他做特务系主任倒不是说走后门,看背景。 此人确实能力不俗,早年冰城破获两起潜伏谍报案件,声势浩大。 特务股此前因为南岗区的任务无暇顾及这里,白班夜班等都由正阳警察署负责,不过也好在监测车没有发现,所以只是简单的值班罢了。 今日见面金恩照上前说道:“这几日多辛苦伟主任,接下来让特务股也多操劳些。”m.33qxs.m 伟廊自然明白金恩照言外之意就是特务股要参与调查,不过这也是宪兵队与警察厅的意思,他当然没有拒绝的想法。 笑着说道:“金队长你们可算是开门红,已经在南岗区立功,我等还在这没日没夜的守着。” “南岗区立功,正阳警察署也有嘉奖,伟主任是不损一兵一卒就能建功立业,岂不是更好。” “金队长说笑,这等功劳大家皆有,此番西傅家甸区的任务,还望多仰仗各位,让我们再立新功。” “那是自然。” 金恩照、伟廊寒暄片刻,沖喜大河便同宪兵过来。 几人急忙上前问好。 第三百六十章 浅山一郎 “少尉。” “诸位早。” 伟廊年轻看似没有那么沉稳,此刻出言问道:“少尉早上可曾用餐,附近有家不错的羊肉汤,乃是满人祖传手艺,熬煮工艺复杂精细,饱腹且最宜春秋进补。” 要说此言当着众人之面说出自是不妥,首先你就有溜须拍马之嫌。 可偏伟廊坦然说出让你感觉不似巴结,就如同正常的聊天一般,加之年轻给你冲劲十足,恰似年轻人做派没有违和。 池砚舟不由多看了正阳警察署特务系主任伟廊两眼,年纪轻轻能做主任自是有两把刷子,例如南岗警察署陆言一般。 这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工作他们难以插手,站在路边也无作用。 闻言沖喜大河说道:“且一同去尝尝。” “属下带路。”伟廊走在身前说道。 安排特务股警员、特务系警员、特高课宪兵留下待命,同时负责对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保护。 几人结伴前去喝羊汤。 池砚舟早上在家中已经吃过饭,但此刻却不能扫兴。 沖喜大河让一同尝尝,谁会那么没有眼色? 店内生意确实火爆,因为价钱划算。 你若加肉那自然是价值不菲,但仅仅只是喝汤也可,则无需花费太多银钱。 伟廊对此地很熟悉,老板也认识他这位警察署的警官,急忙放下手中工作迎接。 很快安排一处单独房间,几人讨得清净。 排队人员继续排队,老板将他们这桌的汤先盛,碗底满满都是羊肉。 百姓生活在西傅家甸区,对伟廊并不陌生,老老实实排队没有牢骚之言。 品尝之下味道确实不错,池砚舟低头吃饭。 席间伟廊说道:“这几日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并未发现‘非法’信号,不知是不是南岗区的行动被抗日反满分子察觉,以至于让他们都提高了警惕性。”m.33qxs.m 沖喜大河将口中食物咽下方开口说道:“南岗区封锁时间较久,期间经过多次搜查,外围也有民众聚集过几次,动静难以保密被抗日反满分子得知乃是情理之中。 且昨日放开封锁状态,电键一事也难隐藏,推断先前为搜捕电台并不困难。所以目前我们要有耐心,毕竟电台如果他们不使用,对我们而言搜查就具有意义,可是当他们忍不住使用的时候,那就是我们将他们连根拔起的机会。” 听到这番言论,伟廊急忙表示:“少尉所言极是。” 能让抗日反满分子的电台失去工作的价值,那便证明他们的搜查具有意义,且大家都明白电台不可能一直静默。 长久静默的电台,和铁疙瘩没什么区别。 至于你说对方在别的地方发报,而不是他们三点定位区域之内。 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信号捕捉范围很广,只是说在三点范围之内可以做到精准定位,类似此前南岗区一样。 电台工作就算不在西傅家甸范围内,同样可以捕捉到信号,并非说在一棵树上吊死。 此外信号无非是范围较广,难以锁定准确位置罢了。 见众人讨论池砚舟顺势问道:“西傅家甸区内的电台,工作频繁吗?” 伟廊解释说道:“这处电台工作频率不算频繁,大概每半个月可能会启用一次,从第一次无意间接收到信号,到今日差不多有半年时间。” 半年? 《韩医生诊所》开业不过近两个月,自是无关。 可池砚舟继续好奇:“既然得知发报频率,为何不早做定位,拖延至今?” “最早无意间接收到信号时,还并不清楚电台所在位置,因此三点定位法不知该从何处开始。但当时已经汇报至特高课处,申请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协助。” 沖喜大河接着伟廊的话说道:“当时根据时间间隔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在香坊区、顾乡区、马家沟区、南岗区、东西傅家甸区等地,都展开过搜寻信号工作。 但因没有掌握确凿的发报时间,总是阴差阳错,虽有时能捕捉到信号,等赶去的路上对方便结束发报,以至于最后只锁定范围在西傅家甸区、东傅家甸区、南岗区东部。” “怎么这一次确定在西傅家甸区?” 伟廊接言:“前一个月左右天气回暖,屋檐上的冰凌便开始化冻,导致一块巨大的冰锥从屋檐上砸落,将电线给砸断,致使西傅家甸区当日大面积停电。” “恰逢那个时间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刚刚锁定电台信号,突然间就消失了,结合下来明白是停电导致电台失去工作能力,所以锁定在西傅家甸区。”冲洗河大笑着说道,觉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金恩照之前刚刚给池砚舟讲过利用停电判断电台位置,没想到特高课和正阳警察署的运气如此之好,竟是通过意外断电锁定位置。 这确实需要一些运气成分。 毕竟要电台恰好在工作,且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刚好捕捉到电台信号。 甚至断电时间更要配合的相得益彰才行。 冰锥化冻很少有大面积掉落,多数乃是化成滴水,这亦有凑巧成分。 运气确实好的令人惊奇,但从他们反应看来,只怕当日西傅家甸区停电面积过大,因此范围并不具体。 所以还需三点定位法才能锁定位置。 池砚舟恭维几句说沖喜大河、伟廊的能力出众。 后吃过饭几人起身要回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处,店铺老板相送不提饭钱,伟廊却拿出钱递给老板。 店铺老板自是推脱,但伟廊态度强硬他只能收下,也不知伟廊是习惯如此,还是今日当着沖喜大河的面故意为之。 来至监测车处,沖喜大河上前询问情况,技术工作人员告知没有发现。 第三百六十一章 大起大落 南岗区搜捕电台,已经跟随特高课立功。 若自己再能提供情报破获电台,则算是最大功臣,两者相加嘉奖自是不必多说。 有功之臣,岂可轻易罢免职位。 所以金恩照此番将目光放在中央保安局,望其提供准确的电台位置。 浅山一郎请金恩照先坐下,后才稍显为难说道:“我是想帮你在警察厅内稳住阵脚,你应明白你若离开警察厅特务股对保安局而言,作用便微乎其微。” “属下明白。” “可帮你虽于我不过举手之劳,但你若直接将电台位置告知,只怕特高课、特务科都会怀疑你的信息来源,若是将保安局牵扯出来,则是得不偿失。” 金恩照眼看浅山一郎犹豫,急忙说道:“不如属下就说有暗探提供情报,在香坊区内发现有电台,从而让特高课前去调查。” “调查?” “利用无线电信号监测车。” “可冰城反满抗日分子,目前对特高课联合警察搜查电台一事已有耳闻,西傅家甸区内的电台都没有动静,香坊区内的电台只怕也是静默,你就算是利用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可能也无济于事。” “直接提供具体线索,让属下进行抓捕。” “我都说了,这样会暴露你和中央保安局的联系。”浅山一郎不同意如此简单的行动方案。m.33qxs.m 金恩照很着急。 毕竟他如今处境确实不好,虽在南岗区有立功,但说白了那是特高课的能力,他不过配合而已。 最终刘蒲等人传递情报成功,且服毒自尽是警员监管不利,盛怀安真要追究那都是金恩照的问题。 “浅山长官您可一定要帮帮我。” 浅山一郎思索良久后说道:“那你就让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去香坊区布控一次,看看三点定位法能不能奏效,只要在香坊区内搜查到电台信号,我便可直接告诉你具体位置,由你来拔得头筹。 可若是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在香坊区没有信号发现,我不能帮你太多,你要明白所有事情都需要合情合理。” “多谢浅山长官。” 从浅山一郎处离开金恩照觉得进展不错,只需要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对香坊区进行三点定位法,捕捉到无线电信号就能直接抓捕,远比其他地方简单的多。 至于你说对方如果不发报呢? 只要是香坊区内的信号就行,这种概率自然更大。 等到第二天众人在西傅家甸区北九道街碰面后,金恩照便在沖喜大河面前说道:“这处范围锁定时间已经不短,却迟迟不见电台信号,可见应是暂时进入静默状态。” 确实! 南岗区只用了无线电信号监测车一天,当天夜里就发现了电台进行了封锁,后监测车就来了西傅家甸区。 算下来确实时间不短。 伟廊也知金恩照所言有理,敌人静默你确实没办法。 后金恩照紧跟着说道:“属下得到确切消息,香坊区内有反满抗日分子的非法电台,要不要先对香坊区进行定位?” 伟廊听到金恩照打算换地方,心里当下有些不愿意。 毕竟西傅家甸区找到电台,与香坊区找到电台,对正阳警察署而言,是截然不同的功劳。 “在此处亦可对香坊区进行监测,倒也不必跑来跑去,若是静默则敌人都会静默,区别不大。”伟廊将自己的观点说出。 金恩照却继续说道:“西傅家甸区距离南岗区太近,但香坊区距离南岗区尚且隔着一个马家沟区,说起来位置是偏僻些的。 指不定敌人将电台都暂时转移,或许西傅家甸区内的电台,有可能都已经身处在香坊区内,加上我这里的确切消息,理应调整一下调查重心。” “金队长的消息如此确切?” “那是自然。” 中央保安局提供的情报,金恩照当然有自信。 池砚舟今早随金恩照刚来,就听到这番话语,心中颇为奇怪。 这莫非就是金恩照所言的功劳? 沖喜大河思索片刻后说道:“既然这里久查无果,先去香坊区一探究竟也可。” 搜查电台的任务本就是各处都要照顾到。 金恩照现在言之凿凿,且一番言语也有道理,西傅家甸区电台静默转移,香坊区距离较远是不错的选择。 伟廊还想劝说,但沖喜大河已经下令:“今日前去香坊区进行调查。” “是。” 伟廊只能眼睁睁看着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和警察厅特务股警员前往香坊区,正阳警察署特务系警员上前问道:“主任,我们还查吗?” “用什么查?” “收队!” 平常说的千好万好,真遇到事情金恩照才不管伟廊的想法,他自然是要先顾全自己。 抵达香坊区后,命香坊警察署特务系主任带警员配合。 三辆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分别在六顺街、道南里、菜园街进行布控。 金恩照此刻心中祈祷香坊区内有人使用电台,不管什么身份只要是没有登记在案的电台便可,他都有理由让浅山一郎告诉他具体位置。 甚至于前半夜金恩照都不曾离去,同池砚舟一道值班。 “队长能获得如此重要情报,看来此番定要再立新功。”池砚舟手中抱着热乎乎的烤红薯说道。 红薯香甜暖胃金恩照吃的不亦乐乎,忍着烫咽下这一口才说道:“不可大意,真的破获电台才算立功。” “属下认为定当没有问题。” “那是最好。” 就在他们值班到夜里九点的时候,突然无线电信号监测车上有技术人员喊道:“电台信号出现。” 金恩照当下脸色一喜。 这运气! 第一天建议转移到香坊区,就有了收获。 立马冲上前去,可技术人员后续话语说道:“位置大概在西傅家甸区,现在赶回去。” 西傅家甸区! 听到这句话金恩照都是愣神了一下,后还是池砚舟先反应过来说道:“队长,要回西傅家甸区。” “全力赶回去,同时通知伟廊主任带人先行集合。” “是。” 夜里一行警员坐在卡车后面疾驰,毕竟香坊区距离西傅家甸区较远,没有交通工具行动不便。 可就算乘坐交通工具。 非法信号在监测车行驶到南岗区时,消失! 可见是已经完成发报工作。 伟廊接到电话立马集合严阵以待,等到消息却是没办法锁定范围,毕竟当时距离太远,赶过来的路上对方结束发报。 又没有三点定位法。 致使现在还是仅仅知晓电台在西傅家甸区内,没有办法再缩小。 伟廊听到这样的消息,对面前的金恩照说道:“金队长今日当真是好建议,不然今夜只怕已经锁定电台。” 大起大落! 金恩照方才还觉得自己是运气好,现在只觉得倒了八辈子霉。 西傅家甸区内的电台久没动静,都以为是选择静默,短期内不会启用。 谁知道他刚刚建议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前去香坊区进行工作,西傅家甸区内的电台便开始发报。 导致没能锁定位置,这明日见沖喜大河要如何解释? 甚至都不用等到明日,宪兵队成员已经通知沖喜大河,此刻人已经赶到。 听完了汇报之后,沖喜大河脸色阴沉。 伟廊甚至在后面说道:“我们刚走,敌人的电台就发报,怎么就这么巧?” “你什么意思?”金恩照出言质问。 这话不是暗指他向敌人通风报信,甚至是配合对方完成发报工作。 “我只是就事论事。”伟廊对于金恩照今日建议离开西傅家甸区本就有意见,现在遇到这种事情,岂会不落井下石。 沖喜大河深望了金恩照一眼,最后说道:“继续按照原计划布控西傅家甸区。” “是。”伟廊脸色一喜,可也怨恨,若不是金恩照多此一举,今夜已然可以立功。 金恩照想解释却难以开口,最后只能心中安慰自己,等浅山一郎将准确情报告知,他亲自破获敌人电台也能证明所言非虚。 倒是能挽回一些颜面。 可今夜之事当真让人意想不到,金恩照觉得运气太差。 运气不好? 池砚舟从这些反常举动之中,已经看出军统幕后操控的影子。 第三百六十三章 倍感压力 去而复返! 先前监测车在西傅家甸区,所停留位置便在此处,中途离开前去香坊区。 后被西傅家甸区电台信号吸引回来。 离开! 回来! 地下埋藏炸药! 心中简单推测便可知晓,抗日反满组织乃是等他们前去香坊区后,结束对该区域内的警戒和封锁,因监测车已经离开,自然街面上不会有警戒。 利用他们在香坊区的时间,把炸药埋藏好。 再让电台在西傅家甸区内工作,吸引众人回来,继续对西傅家甸区进行调查,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停留原位,便是停在炸药上。 若是如此推测,如何解释抗日反满分子知晓他们会离开。 临时起意? 短短一天时间之内要制定计划,且同意计划的执行,还要准备炸药,以及埋藏炸药。 你说临时起意! 谁信? 所以警员在得知炸药是埋藏在监测车之下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金恩照摊上大麻烦了。 池砚舟此刻心中算是明白过来,军统的完整布局。 提出调查建议,错失电台信号,确实不足以将金恩照伤筋动骨,可是再加上无线电信号监测车被炸毁,以及特高课培养的专业技术人员被炸死。 这分量够吗? 池砚舟表情几次变幻,面前警员亦是犹豫不决。 最后池砚舟说道:“通知股长。” “好!” 警员也是这个想法,见池砚舟与自己所想一致,便不再犹豫。壹趣妏敩 毕竟此刻还能接受金恩照的领导吗? 大家都是特务股警员,从事情报工作,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金恩照如今自身难保,岂能任由他继续带领工作。 警员前去联系盛怀安,留下其余人负责看守现场,池砚舟则是赶回北九道街找金恩照。 途中将情报暂时藏匿,不可携带在身上。 同时池砚舟心中对军统的手笔大为惊叹,能将特高课保护如此严密的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炸毁,算是一石二鸟。 这可算是帮了冰城反满抗日事业的大忙。 只是有一点不明,金恩照未死! 稍后被审问时肯定会提起“中央保安局”,那岂不是也会说池砚舟事先知晓此事,甚至也暗中被动加入。 但整件事情全程都由军统方面领导负责安排,不可能考虑不到这个因素。 或许是认为,暂时不会对池砚舟造成直接影响。 军统计划今夜大获全胜,具体心思池砚舟可等见纪映淮后询问,目前不必自乱阵脚。 他再度来到北九道街,金恩照面色如蜡,池砚舟还是第一次见对方如此难看的神色。 可见现场勘察也让其明白,炸药从何而来。 “队长。” “讲。” “南康街无线电信号监测车被炸毁,车上技术人员送往医院救治生死未卜,炸药乃是提前埋藏在地下。” 闻言金恩照默默紧闭双眼,一言未发。 半晌之后身体竟是有些踉跄,池砚舟急忙上前扶住,口中说道:“队长小心。” “天要亡我!” “到底发生何事?” 面对池砚舟询问金恩照岂能不明白,浅山一郎骗他。 可他实在想不明白浅山一郎为何如此做,无线电信号监测车这么珍贵的东西,浅山一郎不在乎? 所以唯一解释便是,浅山一郎并非中央保安局成员。 但话到嘴边,金恩照却硬生生咽了回去。 看到这一幕。 池砚舟对金恩照高看一眼,没想到在如此绝境之下,他竟然还在想破局之法。 果然没有一个敌人,是省油的灯。 可这一次的事情,这个局你破的了吗? 伟廊也从小八站赶了回去,池砚舟急忙询问:“伟主任,情况如何?” “监测车停靠位置与之前有变化,炸药在较远处爆炸,没有造成损失。” “那就好。”池砚舟口中说好,心里却觉得可惜。 若是能将三辆无线电监测车全部摧毁,这对冰城电台工作环境,有极大的帮助。 只是难有十全十美。 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停靠之后,宪兵队会对周围一定范围进行封锁,因此军统也不担心炸药伤及无辜。 可炸药起爆是人为引爆,而非定时。 监测车不在其上,军统为何还要引爆,对此池砚舟心中保有怀疑。 伟廊自然也在现场意识到这个问题,见池砚舟疑惑神色,他出言解释:“虽然距离较远但爆炸威力不俗,可能敌人是想要尝试一下,是否可以波及到监测车。” 说罢伟廊看着未有一言的金恩照,并没有继续落井下石。 本今日对金恩照很不满,言语交锋并无避讳,可真到如此地步难免兔死狐悲。 再逞口舌之快已无意义。 此时盛怀安赶到地方,事情经过已经听警员汇报,当即说道:“此事之中金恩照存在嫌疑,立刻抓捕关押特务股内,等候审讯。” 上来未做任何安排先行抓人,实则是盛怀安照顾金恩照。 落在特务股手里哪怕难逃一死,起码不受罪。 真到了宪兵队特高课,或许是生不如死。 金恩照也明白这点,老老实实跟随警员离开,等沖喜大河赶来时,人早已关押在特务股内。..m 家中休息梦中惊醒突闻噩耗,沖喜大河站在被炸毁的监测车前,对盛怀安说道:“你可知这些监测车价值几何?” “属下略有耳闻。” 耳闻? 沖喜大河负责此次搜捕电台的工作,无线电监测车的保卫工作自然也是他全权负责,现在三辆车毁了两辆,且没有修复的价值和必要。 你让他如何向宪兵队交代? “金恩照配合敌人调虎离山,是你特务股出现问题,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特务股会审讯金恩照。”盛怀安现在的意思便是,具体是不是金恩照的原因,还需要调查。 “交给特高课审讯。” “在下对金恩照最为熟悉,负责审讯事半功倍,少尉若是不放心,可以全程陪同参与审讯工作。” 两人在街道上拉扯。 盛怀安途中对池砚舟说道:“调查走访一下三处爆炸地点周围的居民,看谁白日里见到可疑人员填埋炸药。” “是。” 领命后池砚舟率警员开始调查,他虽不是队长,可盛怀安亲自下令让他负责,那便可以临时领导股内警员。 就在这时又有宪兵俯身在沖喜大河耳畔说话,听罢言语沖喜大河脸色更是难看道:“除却小八站监测车无恙外,另两辆监测车上四名技术人员,三人不治身亡,独活一人却落下残疾再难参与工作。” 伤亡四人! 车毁两辆! 可谓损失惨重。 作为任务直接负责人,且是唯一负责人的沖喜大河,心中倍感压力。 盛怀安也知此事对沖喜大河影响甚大,所以没有说什么触霉头的话,而且他本人虽然不是负责人,可压力同样不小。 金恩照? 如果是金恩照有问题,作为当年力排众议让其做队长的盛怀安,能置身事外吗? 仅仅是作为特务股股长,手下警员遇到此类事件,他都难明哲保身。 更别提金恩照还是他的“心腹”。 盛怀安移步上前低声说道:“我知少尉心中焦虑,实则我同少尉处境相差不大,不如先行针对此事进行调查,算是能给各方一个交代。” “车毁人亡如何交代?” “少尉稍安勿躁,不调查清楚住田晴斗课长询问时,要如何作答?” “现在就回特务股,连夜审讯。” “请。” 盛怀安和沖喜大河急忙赶回特务股,要展开对金恩照的审讯,务必将这件事情搞清楚。 池砚舟因还在调查走访事发周边情况,没能参与审讯工作。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六十三章 倍感压力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四章 难以欺瞒 虽是深更半夜,周边居民却无人入眠。 爆炸巨响让周遭百姓于床榻惊醒,再难入睡。 走访工作开展顺利,通过询问得知确实有居民白日里看到,街面上有穿着市政衣服的工人在修路。 围挡警戒致使众人不得靠近,难以观察具体情况。 显而易见军统成员正是通过假扮市政工人,将炸药填埋在指定位置,后将路面恢复如初。 艺高人胆大! 但所谓假扮人员具体信息,百姓知之甚少。 等三处走访结束天色渐亮,池砚舟回警察厅向盛怀安汇报结果,但对方与沖喜大河还在审讯室内。..m 金恩照坐在中央木凳之上面如死灰。 却还未被用刑。 沖喜大河一脸不屑说道:“你说有关香坊区的电台情报,是一名暗探告知与你,但方才盛股长安排警员前去寻找,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属下所言没有半句假话,我对日本帝国与满洲的忠心日月可鉴,我不可能叛变天皇。” “事实胜于雄辩!” 金恩照望着盛怀安说道:“属下现在认为是被反满抗日分子算计,他们知晓特高课联合冰城警员搜捕电台,于是利用暗探向我传递情报,在认为西傅家甸区电台静默时,前去香坊区进行布控。 同时他们在西傅家甸区完成炸药的安放,所谓有电台信号不过是他们引诱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回西傅家甸区的假象,等我们继续针对西傅家甸区进行布控时,便是他们引爆炸药之时。” 此刻若提“中央保安局”提供情报,金恩照心知必死无疑。 因此“浅山一郎”他是只字不提,说自己陷入抗日反满分子阴谋之中,无意间被对方利用。 虽同样是处境堪忧,可能依然难逃一死,但起码不会死的很痛苦。 他如果是反满抗日分子,造成无线电信号监测车被毁,致使沖喜大河面临宪兵队问责,对方岂会让他死的痛快。 或者被盛怀安知晓他暗地想加入中央保安局,来一手吃里扒外,‘冷面书生’的手段莫非想尝尝? 事已至此,金恩照只能说自己无意间被利用。 这个说法盛怀安其实相信,毕竟对金恩照他很了解,说其加入反满抗日组织,纯属无稽之谈。 “你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我作为任务负责人,判断失误?”沖喜大河言语森冷。 “属下当时极力建议,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应继续对香坊区进行布控,但却没有被采纳。”金恩照确实当时有过这样的提议。 沖喜大河看了一眼录音设备,脸色不悦。 金恩照觉得此番难以活命,也没太多顾虑继续说道:“且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岂能不更换位置,去而复返停留原位,本就存在极大风险。” “若非你被抗日反满分子利用,岂会造成这样的结果?” “我若不被利用,各警察署特务系主任都不会被利用吗?” “你是在推卸责任。” “事已至此属下推卸责任还有何意?”金恩照眼神之中满是绝望。 所谓“浅山一郎”只怕早就转移,现在提起难以报仇,还会让自己面临刑具痛苦。 金恩照唯有如此! 虽心有不甘,但已“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目前整件事情的脉络其实已经清晰可见,金恩照被敌人假消息欺骗,沖喜大河作为任务负责人指挥出现纰漏。 因整个计划以及炸药的准备和填埋,都不可能是临时起意,所以金恩照想说自己无辜,是浪费口舌。 金恩照不是没有想过一口咬定,是反满抗日分子看到监测车离开西傅家甸区,所以准备这个计划又将监测车吸引回来,整件事情同他没有干系。 谁信? 盛怀安见状对一旁的沖喜大河说道:“少尉是否要回去,向住田晴斗课长汇报一下?” 发生如此大事,自然要在调查清楚后第一时间汇报。 沖喜大河愤而起身甩袖离开,池砚舟在审讯室门外见其出来,低头后退说道:“少尉。” 对方未做理会,直径离去。 盛怀安见池砚舟在外面,招手示意他进来。 迈步进入审讯室,便直接汇报说道:“走访周边居民得知……” 所调查到的线索与盛怀安心中猜测一致,便没有过多询问,令池砚舟退至侧面墙根,盛怀安看着金恩照眼神略带深意。 如此对视近一分钟时间,金恩照主动将眼神避开。 盛怀安此刻开口道:“你能骗沖喜大河少尉却难骗我,调动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参与布控,若不是有确凿情报你不会如此建议。 但暗探、密侦提供的情报都应持有怀疑,这是股内工作的基本习惯,你作为队长对此并不陌生,我很难相信你因为暗探的情报,就据理力争不惜得罪正阳警察署特务系主任伟廊,硬要让监测车离开西傅家甸区。 这里面你究竟隐瞒了什么,趁着沖喜大河少尉不在场,你现在可以说出来。” 其实盛怀安早就看出金恩照有所隐瞒,但沖喜大河在身侧,他不便询问。 因为他不知道金恩照所隐瞒的内容,对特务股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害。 所以方才出言支走沖喜大河,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再来做详细询问。 可为何要让池砚舟站在一旁。 无心之举? 万不可能!壹趣妏敩 而是盛怀安认为两人走的颇近,许金恩照隐瞒内容池砚舟知晓些,让其在一旁看着就是给金恩照压力。 你若不说,你猜池砚舟会不会讲? 金恩照绝望之中露出一丝苦笑,果然自己到头来也不是盛怀安的对手,哪怕已经求死想隐瞒的线索,都让对方一眼看穿。 笑容充满苦涩。 金恩照没有回答问题,而是语气不满的反问:“我翻山越岭背井离乡来到冰城,我对您的敬重甚至远超对日本人的敬畏,为了您我可以承受日本人所带来的压力。 脏活累活我没有任何怨言,我要报答您对我的知遇之恩,我可以为您的命令去冲锋陷阵而没有犹豫。 可您为什么要放弃我,我在冰城一无所有,若是连一官半职都没有,那我究竟还剩下什么,无非死路一条!” 句句不甘、字字啼血! 果然金恩照心中看的明明白白,早知盛怀安打算。 “你不是千里投奔于我,而是丧家之犬苟且偷生至此,若非得我赏识给你一饭之恩,冰城的冬天你能熬过几个? 念你知恩报恩不惜力排众议助你上位,便也不求你建功立业排忧解难,最初的忠心此刻看来也已经不复存在。 你现在可还是特务股的队长,你所谓不甘和不公,未免有些太过假惺惺。”盛怀安言语毫不留情。 “早晚的事情。” “聪明反被聪明误。” 审讯室内气氛陷入寂静,半晌后金恩照才开言说道:“此前股长大人为建功立业不顾及我等警员性命,让我们钻进敌人陷阱之内,差点在诡雷爆炸之中身亡。 在那之后恰逢遇到‘中央保安局’成员,便在其建议下加入‘中央保安局’,算是为自己谋求一条退路。” “中央保安局?” “算是吧。” “这一次有关香坊区电台的情报,也是他们提供的?” “没错。” “你被骗了?”盛怀安反应极快。 “若不是股长大人逼我,我何至于被骗!” 先前爆炸一事盛怀安确实将任务放在首位,对此他不做解释。 池砚舟此刻脸色骤变,他已知金恩照不会帮其隐瞒,索性自己先露出马脚。 果然盛怀安看了他一眼,心中已有推断。 “你在特务股工作多年,任务保密这等简单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我还不值得股长信任吗?” “保密与信任无关。” “但我会死在爆炸之中。” “事实证明你不会死在爆炸里,只会死在你的自以为是上。” “成王败寇。”金恩照觉得再说这些没有意义。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六十四章 难以欺瞒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五章 畏罪自杀 时至今日,无计可施。 结局已定,回天乏术。 金恩照无力瘫坐在木凳之上,方才不甘质问早已烟消云散,唯独眼底深处的惶恐,难以掩盖。 “何人与你联系?”盛怀安已知金恩照被反满抗日分子欺骗,所谓中央保安局成员自是空谈。 此刻看能否根据金恩照所提供信息,将其抓获。 “叫‘浅山一郎’,住在东傅家甸区南十六道街306号。” “只知这些?”盛怀安心中明白,对方肯定会在算计金恩照结束后,转移撤离。 此番前去抓捕,只会白跑一趟。 “其余信息不知。”金恩照如何打探“中央保安局”消息? 盛怀安转头去看池砚舟意思不言而喻,惊的他急忙从墙根走出来解释说道:“金队长加入中央保安局一事属下知晓,途中队长还向中央保安局举荐我,说是已经通过审批算是保安局一员,但至始至终属下都没有见过所谓保安局成员,更没有和他们有过任何联系与接触。 事关中央保安局,背后更是有日本关东军参谋本部,属下仅是基层警员一名,实在不敢妄言相关事情,只能被动接受不敢反驳,整个过程中属下没有主动向保安局示好,更没有通过队长打探保安局的消息,这些股长若是不信,可以询问队长。” 池砚舟也不管金恩照会不会帮他说话,但他所言都是实情,不能表现心虚。 听罢池砚舟长篇大论盛怀安不动声色,金恩照看着眼前之人,竟开口说道:“他确实不知内情,当时我也是存着增强自身力量的意思,才举荐他加入中央保安局。” 见金恩照居然愿意帮自己说话,池砚舟也大为吃惊。 盛怀安其实能理解池砚舟,小人物! 不值一提! 人微言轻! 金恩照、保安局、日本关东军参谋本部,你说池砚舟能得罪得起谁? 人不由已唯有随波逐流。 且池砚舟早前不惧沖喜大河保全特务股颜面,新京之行更是可圈可点,后调查金生恵太也是充满耐心,算是有功之臣。 不过此刻盛怀安岂会给你好脸色。 惶恐之下池砚舟再度开口:“有关电台情报一事属下完全不知情,还望股长明察。” 盛怀安此刻庆幸这件事情没有被沖喜大河知晓,不然他将麻烦缠身。 御下不严! 失察之责! 识人不明! 上下离心! 多重罪责都能添加在盛怀安身上,此番无线电信号监测车被炸毁,专业技术人员伤亡惨重,哪怕他是警察厅特务股股长,都难逃责罚。 看着眼前金恩照,盛怀安语气冰冷说道:“你畏罪自杀。” 金恩照闻言没有丝毫意外,但恐惧犹在。 可也知没有退路,他不主动自杀盛怀安便会帮他。 本意不想提起此事,谁知瞒过沖喜大河却未瞒过盛怀安,好在也没有经受刑具之苦。 至于给盛怀安带来麻烦。 这麻烦不会要了盛怀安的命,甚至不会动摇他在警察厅的地位,只是会对前途有所影响。 但如果对盛怀安造成影响,金恩照知道自己不会死的太干脆。 ‘冷面书生’的手段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此刻也没有什么不能将对方拖下水的不甘。 “能不能让我和池砚舟再说两句话?” “你讲。” 金恩照侧着头看向池砚舟,片刻后才说道:“帮我准备一口薄棺,葬在市立墓地,劳烦逢年过节能给我烧些纸钱。” 面对这些要求,池砚舟没有去询问盛怀安的意见,而是直接答应:“我若活着,一定办到。” “麻烦给我一个痛快。” 这个要求池砚舟不得不去看盛怀安,谁知对方面无表情。 见状池砚舟缓步上前,掏出配枪抵在金恩照头上,对方咬紧牙关止不住的颤抖。 池砚舟扣动扳机,审讯室内一声枪响回荡。 门外警员听到动静急忙想要冲进来,却被盛怀安阻止。 “报告上写由你押送金恩照下去关押时,对方惧怕后续特高课刑具审讯,抢夺你配枪当场自尽。” “属下明白。” 录音设备早就在沖喜大河离开后关闭,现在唯有文字报告。 “等通知宪兵队后再下葬,你且先去准备棺材。” “是。” “等等。” “股长请吩咐。” 盛怀安从怀里掏出一些钱,递来说道:“买口好的。” 双手将钱接过,池砚舟应道:“请股长放心。” 后盛怀安先行由审讯室内离开,前去特务科科长办公室,寻傅应秋汇报具体情况。 傅应秋早已等候多时。 “科长。” “情况如何?” 当着傅应秋的面盛怀安没有隐瞒,将事情原原本本告知。 听罢讲述,傅应秋起身来至跟前说道:“治安部欲意增强冰城警察力量,你这里现在万不能出问题,很多人都盯着特务科。” “属下已经送金恩照上路。” “池砚舟呢?” “属下担心事后反满抗日组织会将此事公之于众,想给特务科带来麻烦,若池砚舟恰逢同金恩照一起身亡,便有些坐实对方传言的意思。” 池砚舟好杀吗? 简单至极。 报告只需要写押送时金恩照抢夺池砚舟配枪,二人打斗过程中池砚舟被金恩照杀害,后金恩照遭到警员射杀或自己自尽都可。 只是盛怀安认为池砚舟此刻不能死,不然会很麻烦。 “你的考虑确实正确,打算如何处理池砚舟?” “此前科长命我替换金恩照,我却一意孤行没有听劝,造成如今这种情况属下责任重大,如今还望科长能帮我做决定。” 今日傅应秋都没有提这件事情,毕竟大家心知肚明,自己揪着不放显得小人得志。 盛怀安却也聪明,主动提起且是认错态度。 傅应秋稍作思索说道:“池砚舟虽知情不报却实属无奈之举,我等也在下面摸爬滚打过,应算是深有体会。且金恩照死亡特务股不可缺少一队之长,不如就安排池砚舟接任,那么反满抗日分子就算放出消息,也是不攻自破。” 其实早前傅应秋就看好池砚舟的能力,可偏盛怀安不听。 如今算是证明他所言非虚,那自然是要再试试池砚舟的斤两。 最重要的则是我提拔池砚舟,外界放消息说他同金恩照都加入假的中央保安局,可信吗? 起码会对谣言保持怀疑! 再者便是池砚舟此刻惶恐,生怕受到金恩照一事的牵连,盛怀安用起来就会得心应手。 池砚舟日后岂敢有二心? 事情原委池砚舟确实清楚,可这不是威胁盛怀安的把柄,而是他自己的催命符。 若不想死。 便要老老实实听话。 “属下听科长安排。”盛怀安此刻表现的非常顺从。 实则他也是这样的想法,治安部即将有所动作,他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事。 提拔池砚舟接替队长职务,就是让外界消息不攻自破,这对盛怀安而言至关重要。 至于其他都是捎带。 等眼前难关度过后,亦能再慢慢调整。 “同时也要敲打一下池砚舟,莫要都跟着金恩照有样学样,下属心生不满竟意图改换门庭,实乃大忌!” “属下明白。” “宪兵队方面好好应对,莫要再生事端。” “是。” …… …… 冰城宪兵队特高课,住田晴斗办公室内。 沖喜大河汇报结束后便低头不起,住田晴斗的怒意他感受的很真切。.m “你可知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价值?” “属下知晓。” “但这些都比不上,在冰城被敌人炸毁影响更大。” 冰城! 严密警戒之下! 遭到炸毁! 这已经不是简单用丢人二字就能形容的,住田晴斗甚至觉得羞愧难当。 住田晴斗深吸口气说道:“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停靠位置,你岂能两次之间一成不变,且就算是认为地理位置最佳不想做改变,为何不对现场做详细排查,这些工作要求你都当做耳旁风?” “属下当时只是觉得离开时间很短就回来……” “时间短所以不足以敌人做手脚吗? 那你告诉我事实是什么? 你要为此次任务失误,负主要责任。” “是警察厅特务股金恩照被敌人利用,才造成这样的局面。” “这是借口吗?”住田晴斗认为这句话别说理由,连借口都算不上。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六十五章 畏罪自杀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六章 应对处理 理由! 借口! 可笑至极。 作为搜捕电台任务最高负责人,在任务出现问题之后,就是第一责任人。 你要承担任务失败所带来的影响。 虽是金恩照遭受敌人欺骗被无意利用,可沖喜大河未能发现敌人阴谋,已是失职。 且工作中没有严格按照相关要求行事,更是致命。 此刻沖喜大河脸色阴沉却敢怒不敢言,心中将金恩照恨得要死,打算押送回来特高课好好审审,出口恶气! 就在此时住田晴斗办公桌上电话响起,接起电话仅几秒钟,便放下挂断。 “金恩照在特务股畏罪自杀。” “畏罪自杀?” “没错。” “他们这是故意灭口!”沖喜大河声音带着愤怒,金恩照怎么可能有自杀的机会,特务股这招欲盖弥彰。 住田晴斗手指在桌面富有节奏的敲打,后说道:“金恩照的资料并无问题,他暗中通敌的可能性很小,看来此番确实是立功心切遭到敌人暗算,毕竟电台搜捕工作很难保密。” 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在路上停靠,如何保密? “他们也不能杀人灭口吧。” “治安部对冰城警察体系要做增强,这个关键时刻盛怀安不可身陷麻烦之内,所以想快刀斩乱麻也能理解。” “各警察署警员都未被利用,偏警察厅特务股警员被利用,他们休想置身事外。” “此次损失重大定要有所交代,但警察厅特务股确实不宜伤筋动骨,不然只会让敌人更加畅快。”住田晴斗虽心中愤怒,却异常清醒理智。 警察厅特务股乃是冰城情报工作中的主要力量,若受到影响自然是反满抗日分子最乐意见到,其次傅应秋、盛怀安几年来表现不俗,住田晴斗一时间根本难找到人替代。 且治安部增强冰城警察体系力量对特务股亦是虎视眈眈,住田晴斗不愿给他们可趁之机,为一己私利影响冰城情报工作大局。 因此盛怀安杀金恩照灭口反而住田晴斗较为支持,内部将问题消化,是目前唯一能做的手段。 沖喜大河虽心有不甘,可也知住田晴斗考虑全面,唯有自己将苦水咽下。 “不了了之?” “自是不可不了了之,我们无法向上面交代,你且去警察厅查看金恩照尸体,后和盛怀安商谈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申请工作,让警察厅出点血。” “属下明白。” 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已经被毁,那就需要尽快补充。 想让上面对你意见有所减弱,自己出钱补空缺是最佳选择,甚至可以多给一些。 使得负责此事的官员可以从中截取一部分,大家都落点好处,方能简化影响。 只是冰城现在仅余一辆监测车,对“非法”电台的搜捕和锁定能力大大降低,恐怕今日之后冰城内部电台会更加活跃。 但在新的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到位之前,这种现象较难更改。 住田晴斗说道:“同时根据各警察署特务系提供的电台相关资料,在冰城继续展开调查。” 监测车确实被毁。 可搜查电台的工作不能停止。 你此刻停止搜查那么敌人的电台会非常猖獗,所以应该要加大人力的调查,给敌人造成高压环境,让他们的电台不可在这段时间内肆无忌惮的使用,缓解新的监测车到位前的工作压力。 “多谢课长。”沖喜大河明白此安排的另一重深意,那就是没了监测车必须要继续大规模的搜查电台,才能有效限制敌人对电台的使用。 沖喜大河作为任务负责人,你就算是处罚也要有度。 临阵换将乃是大忌。 且戴罪立功也能降低影响,沖喜大河岂能不感谢。 “你与盛怀安少不了被批评和处罚,自己做好准备。” “属下明白。” 沖喜大河也知道逃不掉,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想要毫无影响怎么可能。 但确实罪不至死。 敌人的阴谋层出不穷,日满方面并非第一次吃亏,若是每一次吃亏都处决相关负责人,那对反满抗日组织而言,是天大的好事。 住田晴斗起身打算向上汇报这件事情,争取能将问题在小范围内解决掉。 沖喜大河则是黑着脸前去警察厅。 到了特务股之后,就遇到刚刚买完棺材回来的池砚舟。 “少尉。”池砚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问好。 “金恩照呢?” “请少尉移步。” 带着沖喜大河进入审讯室内,金恩照的尸体已经被抬放在担架上。 掀开头上白布看到死状惨烈,沖喜大河便知盛怀安对其的愤恨。 这个节骨眼上给盛怀安带来麻烦,他岂能乐意。 “畏罪自杀?”沖喜大河语气可笑对池砚舟问道。 “是。” “他夺了你的枪?” “属下一时不察,被队长将枪夺去。” “呵呵,那他怎么不先给你一枪,让你陪他上路。” “可能队长念及旧情。” “旧情?”沖喜大河懒得揭穿池砚舟的谎话,再者大家心知肚明,说来何意。 “埋了吧。” “是。” 池砚舟得沖喜大河命令后,立马招呼两名警员将金恩照的尸体抬出去,直接在外面入殓运去墓地即可。 他在冰城无亲无故,没有那些繁文缛节,一切从简。 沖喜大河则是去找盛怀安。 “少尉请进。” “盛股长好手段。” “少尉应当体谅我等警员。” “课长总之很体谅你,但无线电信号监测车需重新购买,特务股方面作何看法?” “警察厅特务科会给一笔经费用于加强冰城谍报力量,且我个人也会做出捐献支持冰城情报工作展开,与此同时金恩照家中所有钱财尽数充公交给特高课,弥补因他失误所带来的损失。” 盛怀安早就猜到会来要钱,和傅应秋商议时就已经想好如何处理。 能破财免灾自是最好。 这三笔钱其实已经远超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价格,毕竟傅应秋不愿特务科此番出现动荡,若是被治安部抓到机会,将盛怀安拉下马换人接任特务股工作,亦是在削弱傅应秋对特务科的掌控。 因此没有吝啬钱财。 对盛怀安如此上道的表现,沖喜大河稍稍满意了些。 脸色微微缓和说道:“之后会有处罚下达,盛股长还需做好准备。” “多谢少尉提醒,是在下监管不力,理应接受批评。” “且有关电台搜捕工作不可停止。” “科内商议由池砚舟接替队长职务,之后由他配合少尉进行电台搜查。” “池砚舟?” “正是。” 沖喜大河还以为池砚舟与金恩照关系要好,此番盛怀安极有可能迁怒对方,没成想居然是得到提拔。 不过警察厅内人事任命倒是同他无关,且与池砚舟也是老相识,打交道自然更容易些,配合起来定也有默契,沖喜大河便没有多言。 后盛怀安亲自将沖喜大河送到警察厅石阶之下,临别前说道:“此次造成这类事情给少尉带来影响,在下心中实属不愿,日后定当尽力弥补,都在冰城共事,还望少尉多多担待。” 沖喜大河自然明白盛怀安话中深意。 你我都在冰城共事多年,早已联系紧密。 若此番治安部安排新京来人接替特务股工作,那背后人脉关系更是错综复杂,对特高课而言不见得是好事。..m.m “也算共患难。”沖喜大河这句话无疑是表明,他认可盛怀安的意思。 “日后必定同享福。” “借你吉言。” “少尉慢走。” 目送沖喜大河离开,盛怀安脸上笑容收敛,面容冷的让周围警员都不敢上前打招呼。 毕竟此事对盛怀安影响不小,又恰逢这种时局,且背后敌人还有谣言未散布,事情并不算结束。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六十六章 应对处理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七章 就任队长 今日冰城天气极佳。 街上行人游客络绎不绝,金发碧眼相貌的洋人更是随处可见,百姓早已见怪不怪。 商铺门前招揽客人的侍应生,热情的招呼过路行人,笑容如同天气一般爽朗。 街上马车拉着一副棺材缓慢行驶,车夫同池砚舟已是多次合作,今日本意要少收钱。 当池砚舟告知棺材内是特务股警员后,车夫立马不再推辞将钱尽数收下。 一路来到市立墓地,池砚舟提前安排的人已经将墓穴挖好。 棺材到场直接下葬,后填土掩埋。 黄纸坟头一把烧尽。 池砚舟透过烈火看着坟茔,想起与金恩照相处的点滴,他不是怀念金恩照。 异族且助纣为虐者死不足惜。 甚至万死都难解恨。 他所感叹的无非是金恩照对盛怀安忠心耿耿,最后硬是被逼迫的离心离德,后盛怀安对处死金恩照没有丝毫犹豫和留念。 干净利落! 看似最后给了些钱准备一口好棺材,是盛怀安怀念旧情吗? 错! 只是给特务股警员所看罢了。 人情? 警察厅内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日后池砚舟也将慢慢开始接触盛怀安,甚至接触傅应秋。 潜伏局面只会越发的艰难,危机四伏。 再者这一次金恩照的事情对池砚舟同样有影响,怕日后都是隐患。 可军统行事不可能向池砚舟解释,你难建议和阻止。 且军统行动取得巨大成功,无线电信号监测车以及专业技术人员都遭到打击,池砚舟处所遗留的些许隐患,在军统上峰看来自然不值一提。 火光燃尽池砚舟返回警察厅,前去找盛怀安。 “报告。” “进来。” “股长,金队长尸首已经下葬,按照他的要求今日纸钱烧了足足一箩筐。” “我等也算仁至义尽。” “股长心善,念及旧情。” “既然金恩照身亡,队长职位不能一直空缺,现由你接替负责带领警员配合特高课电台搜捕工作。” 听到接替队长一职。 池砚舟脸上吃惊不是假装。 军统解决金恩照确实是为让池砚舟上位,可此番加入假的中央保安局一事东窗事发,他觉得自己能不受金恩照牵连,就已经是烧高香。 谁知盛怀安居然让他接替队长职务,这难不成也在军统人员的预料之内? 若是如此,当真有些可怕。 见池砚舟愣在当场不曾回应,盛怀安开口问道:“有意见?” 被此言惊醒,池砚舟急忙站直身子低头说道:“属下多谢股长赏识,感谢股长给属下一个机会,定会竭尽全力效忠股长,尽最大努力完成特务股工作,不让股长失望。” “你的情况我不说你自是清楚,日后谨言慎行。” “属下谨记在心。”池砚舟知这是敲打,表现诚惶诚恐。 “任命现在就下达,后续等待沖喜大河少尉调遣便可。” “是。” 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特务股内警员便知池砚舟荣获队长一职。 但警衔却未曾变化。 可见这是盛怀安对他的警戒,日后需好好表现才能提升警衔。 特务股警员得知此事都是一惊,毕竟池砚舟资历尚浅,年纪更是年轻。 一时间竟成了队长。 其余队长例如刁骏雄得知此事,同样有些吃惊。 最开心的莫过于杨顺,他当时投资站队此刻回报颇丰。 其余警员愣神片刻也是开始恭喜道贺。 股长都已经正式任命,不管你是服气还是不服气,此刻都必须低头。 不然新官上任三把火,正愁没地方烧呢。 至于所谓职场争斗,例如此刻有人不服气,阳奉阴违或是暗中结党营私,想要架空孤立妄图取而代之。 并非没有。 而是特务股这种特殊机构内较少。 其次便是金恩照如何死的? 审讯室内一声枪响,警员想要冲进去被阻拦,门口隐约得见金恩照还被捆绑在凳子上。 这是畏罪自杀? 此刻谁敢当出头鸟? 金恩照的死其实对警员的威慑很大,反而导致池砚舟的上位变得容易,警员都是恭喜道贺。 年纪池砚舟可以说是最小,初上位倒没有摆架子。 姿态还算是谦虚,表示日后还需仰仗股内各位,还望大家众志成城。 你说态度强硬,用雷霆手段掌控下属警员? 首先池砚舟年纪放在这里,加入特务股的时间也放在这里,你态度越强硬可能越适得其反。 最重要的是态度的强硬,需要盛怀安的支持。 但如今他在盛怀安这里是什么情况? 自是心知肚明。 盛怀安绝对不会愿意看到你惹出麻烦,或是乱子让他收拾。 因此池砚舟认为不如放低姿态,反正金恩照的死尚有威慑力,稳住众警员一段时间,等日子一长大家明白大势已去,便也就不会生出其他心思。 同时池砚舟告诉警员,后续还要配合特高课对电台进行调查,因此不能请大家吃饭,等忙完结束之后再安排。 应付完警员后,杨顺一脸喜色凑在池砚舟身边。 “队长。”杨顺语气之中满是欢快。 “金队长刚死,你脸上的笑意收一收。” “属下实在难忍。” “忍不住也要忍。” “是。” 杨顺好不容易将笑意收敛,池砚舟这才开口:“我加入特务股时间短,而你的时间更短,如今我是队长,你却是同我关系最为紧密之人,你应明白今日风平浪静的道贺之下,隐藏有夺人性命的激流暗礁。” “属下明白。” “但警员中心有不甘之人定是少数,毕竟并非谁都有觊觎这个位子的资格,所以你接下来要在警员内,收拢多数随波逐流的成员,当众望所归之时,其余几个心怀鬼胎之辈便不必理会。” “我一定会办的漂漂亮亮。” “我自是信你。” 但杨顺依然非常好奇:“队长,事态为何突然风云变幻?” “突然?”池砚舟反问显得高深莫测。 杨顺眼神骤变,池砚舟却不再解释,让其下去负责收拢警员。 上位后池砚舟必须保证自己的班底更加坚固,因此在杨顺面前要表现出能力和神秘,而不是被对方看透。 上位突然? 池砚舟却表现是自己早有谋划。 让对方无法彻底看清他的手段,有利于更加忠心。 特务股内喧闹一阵归于平静,盛怀安的脸色不喜众人皆知,都不敢太过张扬。 岑鑫在征收股内也听闻此消息,将纪映淮叫来说道:“这盒上好茶叶你且送去给池砚舟,恭贺他荣升队长一职。” 此前是小小警员,但如今却是队长。 职位虽不高,可已不同往日。 本就有过交好,如今更是应该巩固,顺理成章的事情。 “是。”纪映淮将茶叶拿走。 等到晚上警察厅收工,纪映淮便前来寻池砚舟。 “池队长。” “纪警官。” “这盒茶叶是岑股长给你的贺礼,祝贺你升职。” “岑股长实在客气,还望纪警官帮我转达谢意。” 两人谈话间离开警察厅,站在山街路边。 周围没有人能听到他们交谈,池砚舟这才问道:“军统手笔?” “不然你如何上位?” “可为何要让金恩照说出,假中央保安局一事?”池砚舟对此发出疑问。 毕竟此事说出来对他就存在隐患,看似现在成功上位,但是根基摇晃。 盛怀安心中作何所想,谁人能知? 日后会做什么安排更是难以猜测,池砚舟认为风险很大,潜伏环境甚至不如金恩照在前面顶着时好。 去掉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成绩,仅仅只说上位的话,并不算大获全胜,只能说是各有得失。 第三百六十八章 答疑解惑 潜伏工作者最忌隐患。 稍有差池满盘皆输! 军统上峰布局之人能力实属罕见,理应不该注意不到此事。 面对询问纪映淮轻声言语:“金恩照若突然身死你必被盛怀安重点怀疑,他可以接受下属警员争权夺利暗中交锋,但绝对不会容忍痛下杀手以求上位的方式方法。 那样一来,虽看似你与金恩照加入假的中央保安局一事无人知晓,但在盛怀安处所留隐患不见得比现在少,且因为他的怀疑与警惕,是万不会让你做队长的。 但此番则不同,看似东窗事发不假,可偏他要忌惮我们将金恩照一事散布出来,那便必须留你活命,同时还要让你升职,显得日后流言乃是无稽之谈。” 不得不说军统人员确实精于算计。 如此考虑倒是合情合理。 却也存在剑走偏锋之险! 同时纪映淮继续说道:“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对情报工作限制很大你自是知晓,除掉金恩照助你上位在此事面前亦是其次,顺水推舟罢了。” “军统考虑我自是明白,可隐患却实打实存留,今日盛怀安许我队长职位,正如你所言乃是想要堵住日后传闻,等谣言风波过后,又该当如何?”池砚舟其实心中有考虑,但在纪映淮面前你要扮演好被策反警员的角色。 “短时间内盛怀安定不会有所改动,一方面是防止大家猜忌,另一方面是冰城警察系统要有变化,他此时更应求稳。 至于日后时间一长,我相信你在特务股内定也能有些根脚,不至于任人宰割。”..m “队长一职罢了,如何能不任人宰割。” “向盛怀安证明你的价值。” “这点我知道。” “当你有价值,且还有所谓的把柄在盛怀安手里,那么他会更加信任你。因为当经历了金恩照的事情之后,盛怀安是不会再去相信所谓的忠心,哪怕这一刻有忠诚,日后也会变。 他更想要的是掌控,而你恰恰因为金恩照的事情,被其牢牢掌控,所以他会更加放心用你。” 纪映淮的话算是让池砚舟彻底明白军统的想法,当真是面面俱到。 不仅仅炸毁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炸死专业技术人员,更是让池砚舟的上位变得被动且清白。 初看隐患密布。 细看牢固坚实。 “特务科方面并没放弃对冰城电台的搜捕工作,甚至可能会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要小心一些。”池砚舟心头疑惑得到解答,转而将情报提供。 “无非是想在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空档期形成高压环境,避免我们的电台频繁工作给他们带来压力,但少了无线电信号监测车,效果自是大打折扣。” “还有一辆!” “虽有些可惜但也算收获不小,日后多小心些便可。” 同纪映淮看似是闲聊结束,目送对方上人力车。 毕竟池砚舟今日荣升队长一职,纪映淮手拿茶叶恭贺姿态明显,远处警员看到并不觉得惊奇。 朝着家中走去池砚舟未见宁素商信号,可知无线电信号监测车一事,组织应是已经有所了解。 他这里则是要同军统先做接触,组织自不会增添风险。 池砚舟打算明早出门后,向组织汇报目前情况。 纪映淮乘坐人力车却并未回家,而是前往《万卷书局》。 秦老板将其迎到书架后,拿出提前收上来的手稿,两人低声交谈。 “特务股方面,已经安排池砚舟接替队长职务。”纪映淮汇报的干净利落。 “倒是与我们所料相同。” “池砚舟方面的疑虑我也已经为其解答。” “他同我们开局相处不算愉快,但此前配合执行南岗区电台任务,以及日后在特务股内地位提升,都预示需要精诚合作才能更好工作,所以你面对他的时候,需要更换工作方式以及态度。” 秦老板的话纪映淮能明白。 不同时间不同情况,自是要用不同的方式方法应对。 最早必须态度强硬不容反驳,此刻开始应要慢慢引导加强认同。 “我会做好这项工作。” “你可用这份资料展开引导工作。”秦老板从书架后方夹层之中,取出一叠由纸张仔细包裹的资料,内有照片。 纪映淮打开翻看神色猛地一紧,后虽强忍姿态可却仍有轻微颤抖。 半晌她将资料重新包裹好,贴身存放神色严峻。 “保证完成任务。”有关资料一事,纪映淮没有做任何言语。 秦老板心知为何,便没有再说此事,而是言道:“池砚舟情况不算特殊,党内类似人员很多,可这类人员往往是出问题最多的,因此由不得我们不做防范。 可本就留有嫌隙难亲密无间,又不得不做防备便更加凸显这个问题,导致有些恶性循环的意味,所以你日后工作压力很大,要做好准备。” “我会尽最大努力,做好这项工作。” “好。” 秦老板和纪映淮虽建立联系以及共事的时间不长,但对她个人的能力和工作经验,以及信仰抱负是非常认可的。 提醒到位,就没有再去翻来覆去讲。 等纪映淮拿着书稿离开《万卷书局》后,秦老板继续营业工作。 所提供资料是为从心底真真正正改变池砚舟的思想,这在情报工作中乃是极其重要的一环,尤其是对策反拉拢人员。 资料贴身藏匿纪映淮觉得隐隐发烫,像是炙热的碳火烧灼她的皮肤,心里的怒火隐于冰川之下,几欲沸腾。 …… …… 军统处安排池砚舟尚且未知。 他回到家中向徐妙清表示安然无恙,让其不必担心。 因徐南钦今日在家不便立马交谈,三人便先行吃饭。 席间徐南钦也是对池砚舟多有观察,他心知金恩照已死,池砚舟接替队长职务。 ‘烛龙’计划确实顺利进行。 可徐南钦真不敢拍手庆贺,他很难说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韩医生今日还想拉徐南钦一同喝酒庆祝,被他严词拒绝。 徐南钦心中默道,无知者的快乐确实更为简单。 吃完饭闲聊琐事,后各自回房休息,徐妙清便问道:“情况如何?” “金恩照被反满抗日机构所骗……”池砚舟并未讲述军统之事,毕竟知晓太多不见得是好事情,且徐妙清若知他处境,定会日日为其担忧。 “背后是谁?” “还不清楚。” “所以你现在是队长?” “盛怀安让我接替金恩照的职务。” “虽是好消息,可日后会更加危险,你可不能有任何松懈大意,警察厅的潜伏环境,与我们大有不同。”徐妙清很认真的叮嘱。 潜伏冰城从事情报工作,便已经是非常危险。 常常命悬一线! 池砚舟潜伏警察厅内,环境更是凶险恶劣。 “我都会牢牢记住。” “你后续协助特高课继续搜捕电台,也应多加小心。”.m “到时无非是制造高压环境,能有收获的可能不大,且现在是队长,也算是抵消一部分新京方面的压力。” 两人就此问题聊了不少,徐妙清将能想到的都做了提醒,她不希望看到池砚舟遇险。 虽是老生常谈的问题,但徐妙清的关心他感受真切,所以认真默默听她讲,后全都牢记在心中。 至于特务股警员是否会有抗拒或是使绊子的行为,徐妙清建议池砚舟要狐假虎威。 例如燕季同这层关系,可以表现出来。 甚至是岑鑫,也是让张婶帮着煲汤过的,现在也能借势。 还有舒胜,该用就用。 徐妙清的想法便是,那些警员其实已经落了下风,哪怕之前认为自己有机会接替金恩照的职务,可盛怀安作为股长,选择的是池砚舟。 这就已经足以盖棺定论了。 因此其他警员的看法,反而更加重要。 这时池砚舟只需展现出来自己的人脉,让警员认为他能上位,并非没有道理。 导致这些警员不会跟着那些不甘心的警员闹事,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听徐妙清如此建议,池砚舟当下心领神会,确实是不错的办法,不战而屈人之兵。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六十八章 答疑解惑免费阅读。 第三百六十九章 汇报情况 夜深促膝长谈到很晚,两人才相拥入睡。 次日清晨一如既往锻炼打熬,却融入更多技巧性的东西,贯彻技巧提升战斗力的理论。 后用餐结束前去警察厅,途中将情报投放至地德里信箱内。 今日再临警察厅已然是一队之长,股内警员遇见会称队长问好,确实与往日稍有不同。 杨顺神清气爽走路都利索了不少,来至池砚舟身前汇报:“股内多数警员对此安排没有任何意义,确实另有小部分警员心有不甘,但目前看来不足为惧。” “不可大意。” “属下明白。” 刚到位特高课方面便有调令,池砚舟当即点齐人马赶赴,杨顺也要参与工作。 虽他现在行动确实还有不便,可认为池砚舟刚刚上任,身边岂能没有一位信得过的下属。 听其言之有理,允他一同前往。 在约定地点得见沖喜大河,池砚舟上前说道:“少尉久等。” “池队长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冰城反满抗日组织一日不除,属下岂能畅意抒怀。” 没理会池砚舟的漂亮话,沖喜大河做出安排:“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目前仅余一辆,便放置在南岗区中央寺院。” 中央寺院位置相对整个冰城而言,确实较为中心。 沖喜大河继续道:“监测车会负责搜捕信号,但想短时间内锁定具体位置已是不可,所以各辖区内的警察署要负责日常搜查工作,使得敌人无法轻而易举随心所欲的使用电台。” 这点池砚舟同纪映淮商议时便知晓,制造高压的环境不难理解。 “特务股的任务是?” “你带特务股警员停留中央寺院,日常负责保护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安全,若有信号发现判断大概位置,则特务股警员负责前去,配合辖区警员展开大规模搜查,阻断敌人发报和接收电报的行动。” 仅能判断大概位置。 便没有封锁搜查的可能。 前去配合当地警员进行大规模搜查,并非是为将电台破获,而是要让敌人成为惊弓之鸟,迫使他们途中停止电台使用,防止被警员搜查到线索。 “属下明白。”池砚舟点头应道。 但观中央寺院处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警卫力量,其实压根就不需要特务股的警员,特高课宪兵把守的滴水不漏。 所以特务股警员才能在有信号被捕捉的时候,前去协同警察署警员搜捕。 工作内容确实很简单。 高压环境由各警察署负责制造,池砚舟等警察厅警员则是哪里需要去哪里。 闲来无聊他当然是想掌握更多线索,所以趁机同一旁的沖喜大河问道:“敢问少尉,不知先前抢救出来的监测车零部件可还有用?” “没用。”沖喜大河认为池砚舟问这个问题,无非是想看自己是否立功,毕竟乃是由他抢救出来。 听闻没有用,池砚舟面色划过一丝失望。 其实他早知无用,不然为何抢救? 至于当时藏匿起来有关电台情报,池砚舟没有告诉军统,他需提供给组织,若告知纪映淮由军统成员取走,便没有情报交给组织。 且池砚舟藏的很隐蔽,故而没有急于去取。 因现在情况他不宜有异动,等与宁素商见面后告知所藏地点,再由组织安排同志去取便可。 现在则是顺势说道:“不知新的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大概多久才能补充到位,限制冰城敌人电台的活动?” 面对这个问题沖喜大河难有准确回答,只是说道:“已经向上申请。” 虽没打探到想要的情报,但根据沖喜大河现在的表现来看,短时间内肯定是不可能补充到位。 后续便没有再过多打探,老老实实负责工作,但无线电信号监测车,今日却没能搜捕到“非法”电台信号。 晚上值班池砚舟安排一警员负责带队,他是同杨顺关系不错,现在算自己人。 池砚舟作为队长当然要回去休息,杨顺有伤在身不宜带队负责。 等安排好晚间值班工作,池砚舟携收工警员回警察厅,同时向盛怀安汇报工作情况。 无事发生自然汇报的简单,盛怀安也仅是告诉他继续任务。 从股长办公室出来后,池砚舟同杨顺一道去吃饭,算是二人之间的一次小庆祝。 “恭喜队长。” “日后我们在厅内也算有一席之地。”池砚舟自然要夸大队长的能力。 “队长前途无量。” “若真如此,我定不会亏待你。” “多谢队长。” “你日后可在警员之中,不露痕迹的表明我同防疫股股长燕季同、征收股股长岑鑫、冰城女高教务主任舒胜,甚至和冰城女高校长郑良哲都有不俗的关系。” 杨顺自是能明白池砚舟如此举动的含义,但这些关系是真的有吗? 若是没有,传出去被正主听到怕适得其反。 但他观察池砚舟神情,应不似虚假,且杨顺也多少知道一些,当即说道:“队长放心,我会将这个消息暗中告知股内警员。” “不要太过明显。” “那是自然。” 吃饭期间安排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后两人结束用餐在饭店门前分道扬镳,池砚舟路过三岔口得见信号,明白宁素商已收到他的消息。 故而途中多有留意警戒,确保安全来至地德里。 敲门进入房间内,池砚舟同宁素商握手道:“‘寒泓’同志。” “辛苦了‘欢颜’同志。” 能成为特务股队长,宁素商明白不是恭喜,而是辛苦! “都是应该做的。” 宁素商代表组织关心询问了几句后,池砚舟说道:“现在情况按照军统的谋划,暂时没有问题,但特高课联合警察署的搜捕工作还未停止,组织内负责电台的同志要多加小心。” “我会告知组织此事。” “有关先前的电台情报被我藏匿,你可安排人员去取。” “这份情报至关重要,日满方面没有怀疑你吧?” “听闻北九道街的资料也被炸毁一部分,后烧毁一部分,南康街的资料被全部烧毁也是能接受的。 且焚烧之后的灰烬就在现场,勘验的话不会有问题,我仅仅拿走情报,对纸张所产生的灰烬影响不大。” “如此便好。” 紧接着池砚舟将地址告知,宁素商牢牢记下。 之后她则言:“国党方面能力出众,此番摧毁敌人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对我们的帮助也很大,更没想到还能利用这件事情,巧妙助你上位,看来日后同他们打交道,要多加小心才是。” “军统之人能力确实不俗。” “你渗透其中定要当心。” “我心中有数,但有关屠博为何能加入南岗警察署,目前一无所获。” “汇报给国党他们有了解便可,我们是否能知晓意义不大,若实在难以掌握就不要强求。” “这点我明白。” “盛怀安的心态国党虽算计明白,但你要知道这等汉奸心狠手辣,往往不能以常态去判断他的决定,日后对此人要多加防范。 被你举荐离开道馆的幡田海斗可尝试多接触,此人能力不俗只怕日后不会久困浅滩,指不定能成为你之后面对盛怀安发难时的一大助力。”宁素商的考虑较为长远。 想应付盛怀安,唯有日本人最直接。 幡田海斗正是日本人,且背后还有永川友哉,看似离开道馆闹僵,实则关系坚不可摧。 再则众人都看好对方能力,日后仕途只怕难挡,应付特务股股长正合适,理应提前交好。 “但不知幡田海斗现在何处?” “冰城学院!”组织自是有留意这方面的情报。 第三百七十章 联络方式 冰城学院! 早前因漫漫以身做饵,邀众人入局。 特务股在马家沟区元和里进行跟踪监视,距离冰城学院不远。 当时同金恩照有过讨论,此校乃是由日本人创办的特殊学校,其建校目的是将学生培养成既对俄罗斯人感到亲切,又具有谍报员素质的人。 招生对象面向日本应届高中生,方法乃是推举加考试,也有东北当地学生。 津贴待遇极好! 幡田海斗能中途加入,可见宪兵队对其看重。 只是池砚舟分析说道:“冰城学院是四年制,但基本上都会提前安排工作,很少有完整完成学业的先例,幡田海斗个人能力出众,我推测他可能只是短时间内集训,便会安排工作。” “不管特高课对幡田海斗作何安排,他毕竟是由你从道馆内游说离开,应要多多拉近关系为日后谋划。”宁素商说道。 “我会在协助特高课搜查电台之余,抽空去趟冰城学院。” 冰城学院并非封闭式教学。 毕竟二、三年级的学生,都要住到冰城的俄罗斯人家中,以此增强学生的俄语会话能力等等。 想见幡田海斗自是不难。 如何同对方拉近关系皆由池砚舟负责,宁素商难给建议与帮助,便转换话题说道:“市委鉴于你此番情况特殊,决定更改联络方式,从今日过后此前联系方式全部作废不可再用,启用全新联络方式。” 这个问题市委早就透露出意向,却因军统处针对金恩照的任务暂且押后,如今尘埃落定池砚舟成功上位,便需改换新的联络方法。 “如何联系?”池砚舟问道。 “因你地位提升加之军统入局,恐日后若遇紧急情报耽误时间,故而安排电话一部,十万火急时你可通过电话直接与市委同志联系,汇报你所得情报。” “市委同志?” “市委转对你我的负责人,代号‘麦穗’,但此电话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轻易使用,拨打电话后只需口念‘大批天下寒士俱欢颜’,后听对方回答‘麦穗’二字便可确认身份,后无需所谓加密,用最为简洁明了的话语将情报告知便可。” 加密? 当启用电话联系时,便表示情况已经到了千钧一发之际。 如何加密? 你加密,他解密! 耽误时间。 应最为高效的说明问题,才能避免麻烦。 但电话联系无疑会有被监听的风险,且电话局负责接线机的工作人员,亦有可能留意通话情况。 所以池砚舟心中明白,电话联系是一次性的。 他打电话通知市委同志,同志得知情报后便会立刻撤离原住址,同时将情报汇报市委、特委进行应对。 这样的联络方式,不存在重复使用的可能。 因此池砚舟打电话时必须用假声,避免留下更多隐患,其次则是需借助公用电话。 电话号码宁素商此刻告知,但严禁池砚舟私下去查电话所属。 这道理他岂能不明,当即表示会严格遵守。 但此类联络方式只适用于池砚舟得到紧急情报,却难以汇报的情况。壹趣妏敩 “日常联络呢?”池砚舟做出询问。 “市委在新阳区新安埠安信街,置办一处房屋,我日后多数会停留在那里,门前私人信箱依然作为你投递情报之处。” 信箱的利用好处很多,此前没有出现过问题,自然是延续使用。 “你若要联系我呢?” “你住安吉街,与安信街隔着一条主干道大同街,但我所居住房屋在三楼,就算站在安吉街与安和街交叉口都能看到,若我要联系你,会晾晒两件衣物,天气若是不满足晾晒衣物的条件,就会在窗台摆放一花盆。” 两种联络方式多变且合理,不宜被其他人掌握规律。 “为何不继续使用窗帘信号?” “那处窗户面积不大,窗帘单面较小,变化受限。” “那看到你联络信号,我该如何同你会面?” “若无见面必要,你只需将我门前信箱内的情报取走便可,如果需要当面商谈,我会在河顺街002号等你。” “如何判断是否需要见面?” “信箱锁头正常你则取情报,信箱锁头不管是背对外面,还是上下颠倒,你都前去河顺街。” 信箱锁头! 听到宁素商这句话,池砚舟心中觉得有些熟悉。 安平街与安埠街交汇处拐角信箱,早前好像也是锁头随意放置,但近几个月却不曾见过。 同时宁素商继续说道:“虽然安信街距离你住所不远,但大同街是分界线,你不常在大同街北面活动,因此市委认为看似危险,其实很安全。” 这点确实。 池砚舟基本上没有去过大同街北面,所以说安信街没有人对他熟识,且日后就算过去也定是乔装打扮,能掩人耳目。 且距离较近,池砚舟在时间上就不会留下破绽。 同时宁素商可以在遇到情况时,观察池砚舟每日上下班,从而判断他是否被人跟踪监视。 好处还是很多的。 今日见面主要便是交代新的联络方式,此刻结束池砚舟打算告辞。 地德里日后不会再来。 宁素商此番要先去向组织汇报电台持续搜捕一事,同时让组织将池砚舟所藏情报取走,以及他接任队长职务和国党方面对其的安排等等。..m 明日就会前往安信街居住。 池砚舟今日离开地德里竟也有些不舍,毕竟此处算是他加入组织的开始,心头不由想起元硕,当日浪人打扮以假乱真。 元硕! 时至今日竟也只余下一个名字。 池砚舟有时都在想,若是等到他们这些人牺牲后,还有谁会记得元硕。 又有谁会记得他们? 或许最终无名! 回到家中池砚舟收拾心情,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你升职队长确实是喜事,岂能心情不好。 哪怕在家中同样不可放松。 今夜闲聊徐南钦拿出利润分成让池砚舟送给燕季同,此刻他正想利用燕季同、岑鑫等人稳固地位,当然是求之不得。 觉得徐南钦的安排恰到好处。 “请伯父放心,我明日定当亲手交给燕股长。” “代我问好。” “一定转达。” 恰到好处? 徐南钦故意为之,可不就是恰到好处。 第二天再去警察厅,池砚舟命杨顺集合稍后前去中央寺院换班警员,他则是去寻燕季同。 大张旗鼓。 目的便是让更多人看到。 防疫股警员帮忙通报,后令池砚舟进去。 “燕股长。” “还未恭喜池队长。” “多谢燕股长,这是诊所利润。” “有劳。” “都是属下应该做的。” 其实原本这钱就应该池砚舟给他送,方便。 只是第一次人在新京。 但这次池砚舟一大早就过来送钱,其目的燕季同岂能不明。 却也没有反感。 毕竟对方确确实实成为队长,稍微添点助力算是锦上添花。 再加同徐家的合作,走近些无妨。 毕竟特务股的队长,与其他科室的队长也有不同,重要性是更高的。 在燕季同办公室内没有寒暄太久,池砚舟这边还有公务在身,便告辞离开。 但他前去燕季同办公室一事,特务股警员也已经知晓。 加之杨顺昨日暗中放出去的消息,那无疑证明谣言是真的。 且池砚舟与纪映淮走的也近,纪映淮同岑鑫的关系大家心知肚明,所以不少警员已经心中有数。 这让原本心有不甘的个别警员,很不是滋味。 可又不敢有异动,毕竟池砚舟若人脉如此广泛,招惹起来确实不易落好。 池砚舟不管他们心中作何感想,已经率领众人来到中央寺院,让值夜班的警员收工回去休息,由他们接替工作。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七十章 联络方式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二章 改变思想 数字触目惊心。 照片更是令人不忍直视。 襁褓之中的婴儿被日军刺刀高高挑起,日寇笑容狰狞耀武扬威,血液顺着步枪滴落。 孕妇横卧街头腹部被残忍剖开,尚不足月的孩子离开母体,脐带还未剪断却早已没了生气。 一丝不挂的女性遭受凌辱,背后尸山血海宛若地狱。 金陵之殇! 国人之痛! 池砚舟很想在纪映淮面前保持镇定,警察厅特务股警员汉奸出身,本不该对此感同身受。 可当他真的看到这些资料时,所谓镇定已是空谈。 自知不对,却无可奈何! 画面仅是冰山一角尚且如此,岂敢细想金陵百姓遭遇。 纪映淮咬着舌尖迫使自己保持常态,美艳的下巴抬起优雅的弧度,无非是不想眼眶热泪涌出。 “12月13日《东京日日新闻》报道两名日本军官的‘杀人竞赛’,日军第十六师团中岛部队两个少尉军官向井敏明和野田毅在其长官鼓励下,彼此相约‘杀人竞赛’,商定在占领金陵时,谁先杀满100人为胜者。 他们从句容杀到汤山,向井敏明杀了89人,野田毅杀了78人,因皆未满100,‘竞赛’继续进行。10日中午两人在紫金山下相遇,彼此军刀已砍缺了口,野田毅杀了105人,向井敏明杀了106人。彡彡訁凊 又因不确定是谁先达到100人之数,决定这次比赛不分胜负,重新比赛谁先杀满150名国人,这些暴行都在报纸上图文并茂连载,被称为‘黄军的英雄’。” 杀人竞赛? 几百条人命在他们眼中不过是游戏! 池砚舟听纪映淮口中言语,目光渐冷。 纪映淮收敛心神说道:“日满多年在东北宣扬‘东亚共荣’,高喊‘王道乐土’,灌输日本人乃是帮助东北百姓而来的思想。 实则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们眼中我等不过奴隶而已,性命在其看来不值一提,金陵遭遇便是最好证明。 你同徐妙清夫妻情深,日后若生儿育女岂愿成为亡国奴,生来便低人一等任人宰割,接受压迫和剥削,甚至被随意的当做游戏屠杀。” 缓缓起身纪映淮将池砚舟面前酒杯倒满,口中继续说道:“反抗是最终归宿,若今日你不反抗,日后或许会由你的儿子、女儿投身反抗。这条路总要有人走,这一仗总要有人打,此时此刻你选择逃避,便是交由后代去承担,谁也躲不过。” 池砚舟端起盛满酒的杯子,却未一饮而尽,而是倾倒在地。 祭金陵同胞亡魂! “日满控制东北久矣,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粉饰太平,导致众多不明真相的百姓陷入阴谋陷阱之内,你之前行差踏错亦能弥补,如今与我们合作完成任务便是投身保家卫国之战斗。 你应当明白悬崖勒马的重要性,机会就放在你眼前,我希望你是真心实意的想要抓住,而非遭到逼迫无奈之选。” 池砚舟心中明白,军统今日提供资料给自己观看,是想从思想上改变他的态度。 实则大可不必。 但这等资料对池砚舟冲击确实不小,反满抗日之决心更显坚定。 “我明白你的意思。”他开口声音一时间竟有些沙哑。 “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的心并未麻木。” “哪怕再过麻木的心,看到这些资料、照片也会跳动的异常强烈吧。” “可惜东北被日满把控太久,这些资料照片难大规模的宣传。” “不宣传也罢,避免金陵之殇重演。” 沉重气氛之下纪映淮说道:“上峰安排你暗杀日本军官。” 趁热打铁! 看这些照片使得池砚舟思想起到根本变化,内心充满怒火之际安排暗杀日寇宣泄。 借此潜移默化让池砚舟认同反满抗日工作。 虽是军统高层精心设计布局,但此刻池砚舟没有丝毫反感,甚至跃跃欲试。 心中怒火确实需要宣泄口径。 “杀谁?” “伪双城市副市长上井草廉。” “为何选他?” “他弟弟上井大智是第九师团少尉,参与金陵屠杀。” “计划。”池砚舟此刻没有废话,直接询问暗杀计划。 他明白军统通过这件事情要看他反应,故而稍微真情实感些更好。 “上井大智近日会从双城前来冰城向相关部门汇报工作,实则是冰城日军方面有同乡聚会活动,由冈山县籍日军发起。” “聚会地址?” “活动地点选在厚生会馆。” 听到厚生会馆池砚舟不由想起北平名角夏婉葵,也不知此刻如何。 别说他不知晓,同党成员纪映淮也是毫无消息。 “届时应有警戒力量吧?”池砚舟觉得日军举办同乡聚会,且地点还是厚生会馆,辖区警察署警员理应会外围负责警戒。 “活动当天动手不易成功,故而初步计划是另寻机会,上进大智应要在冰城逗留几日,到时候会有具体行动方案由我转告给你,现在你则需提前做好准备便可。” “我是可以时刻准备,但特务股任务情况不定,若是突发搜捕行动,或影响暗杀计划。” 第三百七十三章 经营关系 “针对暗杀上井大智,具体行动如何安排?”纪映淮询问详细计划。 秦老板却说道:“上井大智参加同乡聚会,有意炫耀其弟金陵所作所为,届时应会在冰城停留数日之久。具体暗杀行动需等他下榻之后方能做安排,但会保证池砚舟的安全,如同早前杀金生恵太一般。” 保姆级安排。 并非军统打算将池砚舟养在温室之内,而是潜伏人员不宜从事暗杀行动,此番是情况特殊自应做好各方准备。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那我到时再同你联络。” “等安排妥当我会主动联系你。” “但特务股目前还在协助特高课搜捕电台,池砚舟是否会临时有事较为难说。” “以他为主,若无法参与行动,则由你负责解决上井大智。” 纪映淮便是想要听到如此安排,毕竟她心中愤恨也想有渠道宣泄,当即应道:“是。” “目前看来改变与池砚舟的相处状态初见成效,日后便循序渐进,等上进大智的事情结束之后,就按照正常战友相处,他若提出意见你可保留向我汇报后再做决定。” “明白。” “但也应具备防人之心,只是不可表露。” 秦老板这句话语所含深意纪映淮心知肚明,微微点头表示了解。 后二人便分道扬镳。 …… …… 今日早晨院中练习池砚舟状态更胜昨日,心头怒意难消自有影响。 大汗淋漓方才停下。 一同用餐结束前去特务股集合警员,再赴中央寺院开展每日工作,今天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倒是捕捉到“非法”信号。 位置大致在马家沟区南部。 池砚舟当即率领特务股警员赶赴马家沟区南部,配合当地警察署特务系警员进行排查,以求制造高压环境迫使电台停止工作。 此举你很难说是否奏效。 首先从南岗区中央寺院赶来需要时间,马家沟区南部范围广,排查也需要时间。 等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发现“非法”信号消失时,你不知对方是被你影响从而中断发报,还是说完成发报结束工作。 毕竟从捕捉发现信号,到信号消失不见,足足二十分钟。 可见冰城内的“非法”电台也知目前情况,发报时也有变化,时间上不再刻意压缩阉割内容。 此处特务股主任对池砚舟升任队长也是加以祝贺,毕竟他同金恩照没什么特别的交情,且就算往日有所交情,此刻也烟消云散。 人走尚且茶凉。 更不必说人死。 警员忙碌一天在马家沟区南部排查,一方面制造高压环境,另一方面也是想看能否碰碰运气,将电台搜捕出来。 显然运气不佳。 等忙碌至夜晚收工,沖喜大河安排特务股晚班警员不必来马家沟区,依然还在中央寺院守着。 同时池砚舟等警员可回去休息,马家沟区交给当地特务系加强排查,毕竟敌人结束发报,你不能将目光都锁定在这里。 特务股本就是充当救火队的角色。 何处需要,去往何处。 不过今日收队,池砚舟命杨顺带特务股警员回去厅内,他则打算去趟冰城学院。 本意昨天就想过去,遇纪映淮与岑鑫约见未能前往。 今日恰好人就在马家沟区,所以顺道去一趟。 在通昌道和杨顺等人分别,通过元和里去冰城学院,来到门前表示想找幡田海斗。 门岗负责人询问班级,池砚舟却一问三不知,在对方眼神之中怀疑即将积攒到顶时,他表明警察厅身份方才让门岗人员放松警惕。 帮他查了一下后,通知幡田海斗出来。 幡田海斗急步从内跑出,还以为是永川友哉前来看望,但见到是池砚舟后难免有些失落。 见状池砚舟笑问:“师兄见我如此失望?” “明知故问。” “永川友哉大师或许面子难放下,师兄日后若是有时间,不妨主动回去道馆看看。” “算了,免得惹师父不悦。” 池砚舟看对方心情失落,他转移话题说道:“师兄在冰城学院内适应的如何?” “看我插班进来都觉得是走后门,言语挑衅暗中孤立自是常态。” “可曾遇到麻烦?” “都被我一番切磋变得老实又恭敬。” 听到这句话池砚舟一脸苦笑,冰城学院内虽然培养情报专业人员,可你毕竟是高中毕业才接触这些,其他方面或能强于幡田海斗,但在身手一事上断无可能。 “师兄有些欺负人。” “是他们先目中无人。” “下手要有轻重,切莫生了事端。” 见池砚舟愿意来看望他,还肯和他说这等话,幡田海斗的心中感觉稍有不同。 独自离开道馆正是心中孤寂之时,池砚舟的出现确实意义非凡。彡彡訁凊 “用不着你操心。”可幡田海斗话语一如既往的生硬,好似与人交流时说好话,对他而言万般困难。 池砚舟见怪不怪道:“师兄可曾吃饭?” “还没。” “我方才过来见元和里内有几家饭馆,不如就近吃点。” “也好。”幡田海斗也想多聊几句,毕竟自从进入冰城学院,他压根没怎么和人聊过天。 倒不是说学院之中都是挑衅之辈,也有愿意主动交好的学员,凑上前来同幡田海斗稍一交流,就再也不来自讨没趣。 行至元和里挑选一家看起来干净些的小饭店,两人入内点了几个炒菜,学院规定学习期间不可饮酒,池砚舟为其倒了杯热水。 等菜上来开始动筷,池砚舟问道:“宪兵队打算让师兄学习多久?” “这个倒不清楚,但想来不会太长时间,毕竟俄语我是没有基础,理应要求不会同学院其他学生一样。” “或许是打算让师兄熟悉一下工作情况,可能就会安排具体岗位。” “我心中猜测也是如此。” “可知会安排在何处?” “这个我临离开宪兵队前,也向沖喜大河少尉做过询问,他言会帮我咨询住田晴斗课长,但还不曾再见过他。” 沖喜大河帮你问? 那应该是没问。 因为池砚舟昨日同对方闲聊时,就提起过这个问题,沖喜大河说不清楚。 毕竟最后如何安排听住田晴斗的便可,沖喜大河没必要前去询问。 当着幡田海斗的面池砚舟自是不会揭穿沖喜大河,对方都是日本人,少点想法更稳当。 池砚舟今日是来同幡田海斗拉近关系的。 没有说太多其他话语,关心一下对方的处境,表示如果遇到什么问题,若是他能帮上忙不要客气。 同时还说等有时间,再向幡田海斗请教,总之聊的很不错。 虽然幡田海斗的语句一如既往的生硬,但池砚舟的话他句句有回应,这便已经是不错的表现。 等结束用餐他送幡田海斗回冰城学院,校门前对方回头问道:“你什么时间再过来?” 池砚舟没有犹豫说道:“我如今是特务股队长,若是得空就过来看望师兄,但近几日配合特高课行动,今日也是恰逢搜查马家沟区。” “你升任队长?” “没错。” “金恩照呢?” “死了!” “恭喜。” “这句放在金队长死了后面,稍显诡异。” “他不死我确实难恭喜你。” “师兄风格一如既往。” “工作要紧。”幡田海斗说完这句话就进入冰城学院,池砚舟等其身影不见,也转身离开。 幡田海斗这条人脉确实应该牢牢抓住,他在冰城学院内的表现,肯定是惊艳的。 不少学员路过时,对其都是指指点点。 那日后地位若是提升,对池砚舟助力很大,他能观察出来对方虽然言语一如既往,但对他感官不同。 这点必须好好利用,关系应要好好经营。 第三百七十四章 偶遇暗探 眼下月份冰城晚间也难感觉寒冷,白日里太阳若好尚且暖意十足。 冰城学院外不见人力车停靠等客。 并非无学生乘坐,实乃冰城学院意义特殊,培养人才专业性明确。 校内负责人担心反满抗日组织成员,假扮人力车夫化身坐探观察收集学院信息,故而驱赶告诫附近不可停靠等待。 久而久之便没有车夫过来此处。 寻常晚间放学时多数停留元和里招揽生意,只是当下时间早就过了下课高峰,人力车夫在元和里内都未看到。 池砚舟只好继续向前,打算穿元和里进通昌道乘坐人力车。 刚刚走出元和里踏足通昌道,人力车未曾寻到,却见今日一同负责搜查马家沟区南部的警员迎面走来一群。 且押着一人。 见状池砚舟当然是要稍作打探,看他们抓的是何人。 莫不是今日特务股警员收队离开后,他们搜查有所斩获? “池队长,您怎么还在这里?”警员上前问道。 “我来冰城学院看个朋友。” 冰城学院何等地方马家沟区警员自知,见池砚舟在内都有好友,心态越发恭敬。 他们都是基层警员,特务系主任并不在场。 池砚舟顺势问道:“有收获?” “今日主任命我等加班搜查,搜查至竞马场时见此人在树林内鬼鬼祟祟,上前询问他支支吾吾难以作答,就打算抓回去好好审审。” 竞马场树林! 池砚舟心中当下分析,应该不是报务人员。 但他还是饶有兴趣的朝着对方走去,想看看到底是何许人也,记住样貌长相汇报组织时也可言之有物。 可谁知靠近一看,面色怪异。 被捕成员见到池砚舟更是激动,但嘴巴被堵住无法出声,挣扎的表达情绪。..m “老实点!”一警员在背后朝着对方腘窝处就是一脚,差点将人踹倒跪地。 另一警员见状神色疑惑问道:“池队长莫非认识?” “他没说自己身份吗?” “询问他为何在竞马场树林内逗留,他便回答不上,于是打算带回警察署再审讯。” 警员立功心切,能抓人回去自是不愿放过。 “劳烦将他口中之物取出。” 见池砚舟如此说,警员便将东西拿出,对方立马开言:“池警官,你和他们说说,我怎么可能是可疑分子呢。” “你什么身份?”警员询问。 “我是警察厅特务股,金恩照队长的暗探。” 警员闻言去看池砚舟,他微微点头表示确实如此。 他跟着金恩照时见过这名暗探几次,所以两人算是相识,但此番金恩照被杀,池砚舟却没有打算收拢他昔日暗探。 第三百七十六章 谣言传出 西市场向西经通远街进入新阳区,依然是走民安街至安心街。 顺安和街向南路口得见安信街房屋,宁素商目前应当已经搬来居住,却不曾见过信号。 可知暂时并无消息通知。 此番有关军统布置暗杀上井大智一事,不必急于同组织汇报,军统行事安排需配合执行,以便保证潜伏工作安全开展,以及渗透军统打入计划顺利进行。 如今汇报难改军统布局,故而无需多此一举。 组织更改联络方式便是担心池砚舟特务股内职位提升,加之同军统接触密切担心存留隐患,因此想要减少不必要的见面,免得增添危险。 收回目光池砚舟回到屋内,众人早就休息。 与李老闲聊两句他进入房间,徐妙清翻身坐起说道:“回来了。” “今日前去马家沟区进行搜捕电台工作,日后可能也会时不时的参与搜捕,你晚上安心休息。” 他心知徐妙清是担忧,所以表示仅是搜捕电台工作,不会遭遇危险。 “吃饭了吗?” “已经在街上吃过。”池砚舟今日同幡田海斗共进晚餐,后面对马合他是一口未吃,都不曾动筷。 关心几句天色已晚便早早休息,明日都还有工作在身。 第二日醒来在院中锻炼时,徐妙清来至身前说道:“冰城日伪方面向上面申请补充无线电信号监测车,但目前整个东北没有存余,想让其他拥有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城市匀过来两辆,只是大家都想办法在推辞回绝。” 早前东北日伪手中的无线电信号监测车不少,但随着全面战争打响,更多的资源设备都随队伍去了前线。 导致东北目前存在一些特殊设备的紧张情况,且按照他们原先计划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就不应该出问题,说到底是冰城自己的失误。 能配备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城市,那自然都是有必要拥有这类设备的,你此刻让对方交出来,谁会乐意? 日伪高层也知冰城在情报工作中的重要性,可也不好强取豪夺。 “进口车辆大概需要多久能到位?”池砚舟收势后问道。 “国际局势风云变幻,也都知晓战争开始全面发动,面对日伪购买物品坐地起价,听说监测车价钱翻了几番,交涉的不是很顺利。” “都在发战争财。” “利润太大。” 国际上因战争发家的数不胜数,谁也不是善男信女。 日伪目前不愿高额采购的原因并非没钱,而是不能开这个口子,但凡答应这个价钱,日后就再也不要想落下来。 再者所需的武器设备并非这一种,若是这一处加价,则处处都可加价,日伪是想扼制这种势头的出现。 “对我们而言是个好消息,这处设备补充的越慢,冰城的情报工作则越好进行。”池砚舟认为拖的越久越好。 “只是日伪方面也清楚什么更重要,想来是会做出让步。” “那等到车辆到位可能也需几个月后,到时再说。” 结束锻炼一同吃饭后出门工作,池砚舟今日来到警察厅命杨顺集合警员,准备前去中央寺院接班。 高压环境! 在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到位前,基本上都要维持搜查强度。 则表明特务股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将精力耗费在这件事情上面,但池砚舟却觉得不错,起码浪费掉了一部分的警力。 至于你说他所带领的警员便不容易立功。 池砚舟压根也不想立功! 倒是今日有关沖喜大河与盛怀安的批评下达,处罚力度很重。 可见高层对监测车被毁一事,恼怒异常。 但却不至于伤筋动骨,算是两人都能接受的程度。 不过说到底盛怀安今日心情肯定不佳,所以池砚舟压根就没有前去汇报工作,带着杨顺等人离开警察厅前,给了纪映淮一个晚上详谈的眼神。 竞马场一事需要做详细商议。 来到中央寺院完成交接,便见沖喜大河而来,他的怒火不会比盛怀安来得少,池砚舟老老实实问好后退至一旁,压根不想触霉头。 沖喜大河也懒得理他。 今日又是没能捕捉到信号的一天,晚上收工池砚舟便迅速离开,避免成了沖喜大河的发泄途径。 只是回到厅内反而听到另一个消息,金恩照加入反满抗日组织假扮的中央保安局内,被对方欺骗才导致无线电信号监测车被炸毁,同时池砚舟也加入其中。 这消息无疑是军统放出来的。 很麻烦! 却不得不放。 因军统就是要给特务股找麻烦,给盛怀安添堵,如果放弃如此好的良机,不奇怪吗? 反倒对池砚舟不利。 所以等到今日这条消息还是传了出来,盛怀安其实也一直在等,“谣言”真正开始流传的时候,他反而松了口气。 应对之策早就想妥,池砚舟队长职位便是最佳证明,盛怀安仅一句话解释,此乃抗日反满分子之阴谋。 阴谋!彡彡訁凊 那自然是假的。 所以无需再过多解释,谎言不攻自破,盛怀安不受影响。 态度便是如此。 池砚舟回来警察厅得知此消息,当然也是表示无稽之谈,全然挑拨离间手段拙劣。 …… …… 沖喜大河今日心情本就不佳,回到特高课听闻此消息,立马跑去见住田晴斗。 “课长,难怪特务股急于杀金恩照灭口,弄了半天是上下离心离德被抗日反满组织钻了空子。 盛怀安更是御下不严、识人不明,工作中存在巨大失误,他才应该对此事负主要责。” 见其如此愤怒,住田晴斗却轻飘飘的问道:“本已经下达处罚,事情告一段落,旧事重提打算再来一遍?” “可是……” “冰城局面不容破坏,他同你此前不是有过暗示。” 沖喜大河想起早前盛怀安亲自送他离开警察厅,在石阶下确实说过这番话,现如今细细回想深意颇重。 见沖喜大河冷静下来,住田晴斗继续说道:“问题解决便不可再生是非,金恩照与其离心离德无非因遭遇敌人爆炸陷阱,可作为股长选择情报保密,保证行动得以顺利进行并没有错。 虽此番灭口隐瞒真相行为不可取,但事已至此不便再深究,其次特务股重用池砚舟并未一同灭口,就是不让谣言坐实,我们又何必去帮助反满抗日分子对付盛怀安。” 很多事情与问题,不是简单的对与错。 住田晴斗作为特高课课长,思考方式与沖喜大河截然不同,这是职位高低所带来的区别。 “我们无动于衷,不是让警察厅特务股觉得好骗。” “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欺瞒,也知难将真相隐瞒,但却将表面问题处理的很得当,给了我们一个可以默不作声的选择。 至于选还是不选,权利当然在我等,可所谓顾全大局便是如此,我们选择他们准备好的台阶,也算敲打他们日后工作更加认真。” 现在对付盛怀安,谁最乐意看到? 无疑是反满抗日分子,所以住田晴斗觉得无需再重蹈覆辙。 此次任务能如同现在这般解决,大家都可接受。 沖喜大河慢慢将心中不悦压下,无奈说道:“连池砚舟都敢跟着欺瞒我们,当真是胆子大。” “他只怕面对盛怀安惶惶度日,日后结局如何很是难讲。” “课长不是还看好他,欲让其加入地方保安局,若是死在盛怀安手里岂不是作罢?” “他能活下来则表明确实有真才实学,加入地方保安局更是义不容辞,若是死在盛怀安手里,那说明他命该如此。” 沖喜大河觉得按照盛怀安的行事风格,池砚舟算是同金恩照一丘之貉,等到此番谣言风头过去,指不定就要对池砚舟下手清算。 能不能活命真的难讲。 可沖喜大河现在却想要对方活着,毕竟盛怀安此番杀人灭口,让他和对方承受了一样的责罚。 沖喜大河心中不乐意的很。 保住盛怀安想杀之人,应该也挺有乐子。 但此念头他也不过想想,具体如何犹未可知。 第三百七十七章 同意提议 谣言! 便只能是谣言。 警察厅方面不予理会,宪兵队更是不会追问,热度降低则不了了之。 反满抗日组织意图挑起争端坐看内斗的场面,自是不会出现。 池砚舟在警察厅特务股内义愤填膺,这消息纯属不实,金恩照与股长关系多么密切谁人不知? 知遇之恩岂是说说而已! 众警员细细一想觉得确实在理,金恩照当年可是盛怀安力排众议助其上位,关系自是不必多言。 一场闹剧特务股内先行压下。 至于心有不甘的警员虽存有疑虑,觉得这或许是自身良机,可事关盛怀安乃至特务科,谁敢妄言? 身处特务股内都不是傻子,谨言慎行! 命杨顺暗中观察可会有人背后胡说,池砚舟便从厅内收工离开,但今夜约了纪映淮相见。 在厅内偶遇闲聊时间不宜过长,不足以令池砚舟将问题说明白,所以二人要在警察厅外详谈。 此举目的在于避人耳目。 可若不小心被看到,那则解释正常聚会,毕竟他们关系较为不错,岑鑫也是知晓。 所求是尽量不被看到,则无需过多解释,日后还可用此办法相会。 前期的铺垫工作使得他们哪怕单独相处,也不必担心无意暴露,谨慎小心避人耳目是为这样的碰面方式延长寿命。 纪映淮前往西傅家甸区一处西餐厅,在警察厅内时便告知地址。 池砚舟途中稍作乔装打扮赶去西餐厅,在包间内同纪映淮会面。 “今日要求见面,所为何事?”纪映淮开门见山。 “是想说一说有关暗杀上井大智的事情。” “你有何想法?”纪映淮还未从秦老板这里收到后续安排,但此番同池砚舟的相处模式有变,那他所提出意见需要进行参考,而非直接回绝。 “昨日我随特务股警员搜查马家沟区南部,偶遇当地警员抓捕金恩照昔日暗探马合……” 当池砚舟将竞马场情报说出,纪映淮便明白他深意。 “你想在竞马场对上井大智进行暗杀?” “我确有此意,你认为如何?” 纪映淮略做思考便道:“竞马场人员复杂三教九流皆有,且占地面积较广建筑隐蔽地点很多,多处仅有围栏并非高墙易于撤离,确实是方便暗杀的绝佳场所。” “所以你比较认可这个提议?” “你的建议我确实认可,但若选择竞马场作为暗杀地点,那么行动时间只能是白天,可你现如今白日里工作忙碌,如何得空前去竞马场完成任务?” 纪映淮心中想说,你若无法完成我可代劳,她心中怒火也需发泄。 但池砚舟却说道:“我想的是一石二鸟,将赌马爆冷黑幕告知盛怀安,由我前去帮其赢钞票,拉近我和对方的关系,弥补因金恩照事件带来的隐患。” 金恩照一事隐患明明白白。 军统计划没有问题,但现如今该让池砚舟体现价值。 价值的体现多种多样,能帮忙捞钱可以算作首位,甚至高于抓捕反满抗日成员。壹趣妏敩 再者池砚舟不便利用抓捕抗日反满成员立功,因此这确实算天赐良机,将因金恩照带来的隐患弥补,对潜伏工作的帮助难以言喻。 纪映淮对池砚舟整体计划拍案叫绝,但却仍有担忧说道:“但你当日在竞马场内,遭遇上井大智遇刺身亡,只怕也要面临一定程度的怀疑与调查。” “竞马场内人员众多,嫌疑人更是数不胜数,且我前去竞马场有正当理由,盛怀安心知肚明。 哪怕遭到怀疑面临调查,想来也会是最早被排除嫌疑的一批人,不至于被盯上不放。” 道理不假。 竞马场容纳人数庞大,哪怕当日不会满座,但几百人定是不在话下。 只要行动过程没有问题,确实不会太过危险。 且此举不仅可以暗杀上进大智令池砚舟坚定抗日反满道路,更能在盛怀安面前体现价值,这点极为重要。 纪映淮已经被其说服,其次是更加肯定池砚舟的心态转变。 能去思考如何潜伏的更为有价值,这是非常值得肯定的一件事情,这种现象是值得鼓励的。 故而纪映淮说道:“有关此事我会汇报上峰,然后尽快给你答复。” “好。”池砚舟明白这等决定,纪映淮不可独立完成。 问题说罢池砚舟便起身离去,确保见面的安全性。 等他离开之后,纪映淮也从西餐厅出来,却未回家而是赶去见秦老板。 《万卷书局》内客人推门而出,纪映淮顺势进入。 秦老板热情迎上示意此时没有客人在店内,纪映淮与其来至特定书架后,开口说道:“今日池砚舟约我……” 默默听完汇报,秦老板语气肯定道:“池砚舟的思维方式与处事方式,都已经有了非常明显且良好的变化,证明我等策反以及后续思想教育工作无疑是成功的。 他无意中掌握的情报,包括他提及的办法,确实是非常有利于暗杀计划的执行,以及本身在警察厅特务股内的潜伏工作,我认为可以同意。对他的观点和建议表示认同,也是拉近关系消除隔阂的一种方式,这对双方而言无疑是至关重要的。” “我心中也是如此考虑,但又恐他遭遇怀疑面临调查,反倒留下隐患。” “你所言情况确实极易出现,为确保没有意外发生,届时我会安排成员同去竞马场,如果池砚舟遇到危险情况,便会命其在竞马场内闹出动静后逃离。”.m 这等做法确实简单高效。 虽军统成员可能会遭遇凶险,但显然池砚舟目前所处位置更加重要,理应进行保护。 且事先秦老板不会将池砚舟身份告知,真要走这一步也只是会告诉军统成员闹出动静撤离,至于为何同样不会明说。 因要对池砚舟身份进行保护。 同时避免吸引目光之人被捕后泄露消息。 “负责闹事撤离人员,安全问题可有保障?”纪映淮问道。 “会在竞马场外安排接应,确保万无一失,但若池砚舟行动干净利落,我等安排只是为求保险,理应用不上。” “既然如此决定,那我明日就将消息告诉他。” “提醒他多加小心。” “是。” 得到答案后纪映淮从《万卷书局》离去,待明日告知池砚舟安排便可。 池砚舟如今回到家中与徐南钦父女一同吃饭,西餐厅饭菜并未享用,抓紧时间说明问题便离开。 吃饭期间徐南钦说道:“诊所目前生意不错,有想要开设分店的想法。” 狡兔三窟! 目前仅有一处诊所确实捉襟见肘,看似还有线香生意,无奈两处距离太远。 真若遭遇紧急情况,想临时转移重要物品极为不便。 选取较好的地理位置开设分店,更为合适。 闻言徐妙清立即说道:“诊所不同别的生意,开设分店谁来负责坐诊?” “护士红白星学医出身,经过韩医生的调教,水平也能独当一面,由她负责应当无碍。” “现在你都肝郁气滞喝中药调理,再多一个店铺只怕身体吃不消,这能有进账就行,不可太过操劳。” “妙清言之有理。”池砚舟也不愿徐南钦太劳累。 这事目前仅是徐南钦同韩医生的商议,没有具体计划,今夜不过提前透个口风。 所以没有坚持表示要开设分店,转而开始聊些别的话题。 因徐南钦也觉得开设诊所分店存在诸多问题,后续和韩医生详细商议一番再说,但此次在于敌人电台搜查一事,让徐南钦同韩医生都意识到,确实需要多个据点以便应对复杂的斗争环境。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七十七章 同意提议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八章 邀君入局 分店一事暂且不提,众人各自回房休息。 恐长辈劳累实乃言真意切,二人都难在生意场上出力帮忙,自是不愿老人太过辛苦。 所以分店之言徐妙清、池砚舟都持反对意见。 夜间休息徐妙清还言:“家中日常开销并无问题,爹无需太过煎熬身体,此事你当与我意见一致,多劝劝他。” “这我自是晓得。” 睡觉醒来再去警察厅特务股,偶遇纪映淮在走廊拐角,远望见其微微含颈点头,便知军统方面同意他之提议。m..m 既是如此,就需邀盛怀安入局。 令杨顺先行集合警员,他则前去盛怀安办公室。 “报告。” “进来。” “股长,属下有一事汇报。” 军统放出谣言给盛怀安压力不小,但这件事情心中早有预料,倒没有再去随意迁怒池砚舟。 作为特务股股长,这等养气功夫不俗。 “何事?” “属下当日奉命前去马家沟区南部对电台进行搜捕……” 盛怀安听罢讲述直起身子,背靠座椅神色玩味。 “金恩照的暗探?” “正是。” “竞马场黑幕?” “是。” “你汇报何意?” “属下觉得此番或许可以顺势参与。” “参与?” 盛怀安明白池砚舟的意思,无非是想要给他送大礼。 简单讲可以说是行贿受贿,可偏池砚舟自己没有钱,但如今可利用竞马场一事捞钱。 借花献佛! 至于池砚舟为何如此,压根无需解释,金恩照的事情放在这里,有想要巴结的心思太过正常。 通过此事可以侧面观察池砚舟态度,盛怀安认为不错。 起码能摆清楚自己的位置,时刻谨言慎行对大家都有好处。 至于说钱财盛怀安并非没有意动,他做股长这些年也是捞钱不断,且竞马场每日流水很大,一场爆冷金额可观。 最主要则是这笔钱来的清白,甚至可将敛财的钱洗白。 日后有大笔花销旁人若问,可言是赌马得来,理直气壮。 可说到底背后乃是日本人做局,盛怀安有些迟疑。 池砚舟许是看出盛怀安心中所想,继续出言说道:“做局之人坑害同乡,此事万万不敢声张,若被人知晓他日后难以自处。” 同乡! 如今同乡二字分量尤为重要。壹趣妏敩 若坑害亲朋好友一事东窗事发,顷刻间就会众叛亲离,日后甚至难有容身之地。 做局之人万万不敢节外生枝。 “再者他之谋划自认无人知晓,我等就算购买马票也可能是歪打正着,反倒他不算唯一中奖人选,看似亏钱实则安稳,指不定算是双赢。” 随着池砚舟的话语,盛怀安认为确实如此,你不能一口咬定对方提前窥见你的计谋。 加之又因不敢声张,只能不了了之。 “马合会将此事告诉旁人吗?”盛怀安问出这个问题,池砚舟便知他心中已经同意。 “马合打算自己入场,肯定不会愿意有人前来分一杯羹,定当不会告诉其他人。”池砚舟是凑巧遇到马合被抓,不然对方岂会告知。 “可他是知情人。” “属下会处理好这件事情。” “看你表现。” “请股长放心,只是协助特高课搜查电台一事?” “偶有其他问题处理,可以理解。” “是。” 搜捕电台一事乃是长久之计,在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到位前,都要制造高压环境。 特务股方面池砚舟若不在,安排杨顺负责便可。 特高课沖喜大河今日都不会再去中央寺院,昨日临别前有言。 工作计划安排妥当警员负责执行便可,若有情况再去不迟,池砚舟抽空前去竞马场一趟,不算太大的问题。 毕竟电台信号被捕捉到,特务股警员是可以立马配合行动的,不耽误工作进展。 高压环境需要大量警员参与搜捕,池砚舟一人则无关紧要,但最好是当日无事发生,省的麻烦。 从盛怀安办公室出来,池砚舟对日满方面官员的贪婪有了更深刻的感受。 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刚刚出问题,日满方面雷霆震怒。 下达处罚力度可谓不小。 但就算是如此情况之下,盛怀安还是同意池砚舟擅离职守,当日前去竞马场捞钱。 由此便能看出,日满官员贪得无厌! 能力池砚舟不否定,确实各个老奸巨猾,专业素质过硬。 但贪婪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这等情况非常普遍! 上行下效,风气便是如此,众人早已习惯。 可池砚舟却没有因为敌人的贪婪而感到任何喜悦,他心中非常明白,正是因为敌人无休止的贪婪,才会使得他们用尽全力去保护如今得到的权利和地位。 贪得无厌的敌人往往更可怕。 看似今日邀请盛怀安入局,实则池砚舟不会对其有任何小瞧,心中警惕性与危机感更胜。 杨顺已经集合好警员,便带领众人前去中央寺院换班,沖喜大河确实没来。 白日闲来无事杨顺说道:“如此搜查感觉力度很大,导致敌人都难用电台进行工作,致使无线电信号监测车毫无建树。” “特高课要的便是这种效果。”池砚舟说道。 捕捉信号! 捕捉到又能如何? 就一辆无线电信号监测车,都还来不及锁定具体位置,敌人已经发报结束。 你再搜捕意义何在? 反而就是需要各警察署警员的大力搜查,让电台没有办法去工作,让无线电信号监测车捕捉不到信号,或是很少捕捉到信号,才表明高压环境制造成功。 所以说他们在中央寺院没有工作每日坚守,看似是浪费时间,其实他们越清闲,表明特高课联和警员行动越成功。 目前看来成效是非常不错的。 坐在中央寺院晒着太阳池砚舟看着远处行人来往,住田晴斗的反应确实够快,无线电信号监测车被炸毁,立马不惜耗费大量警力加强搜查,都要限制抗日反满分子轻易使用电台。 但此举无疑消耗人力物力极难长久,但住田晴斗的意思也非常明确,坚持到新的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到位便可。 众警察署虽然觉得吃力,毕竟是如此高强度不停歇的搜查,甚至会影响警察署特务系的日常工作,但特高课命令且也给了嘉奖补偿,警察署算是咬牙坚持。 池砚舟等人确实是每日在中央寺院待命,可各辖区的警察署警员是不停的在搜查,强度大为不同。 今日一天又是没有捕捉到信号,池砚舟现在不认为这是一个好消息,只能说特高课的工作开展的非常好。 晚上换班后池砚舟没有回警察厅,由杨顺带警员回去复命。 他则是约见了马合。 今夜要将马合这里的隐患处理干净,盛怀安的意思池砚舟岂能不明。 且对于马合,池砚舟是早有杀心。 金恩照当时可是言根据马合提供的线索,抓捕过两名红党成员,最后全都惨死在警察厅内。 池砚舟约他今晚在马家沟河旁见面,具体位置在冰城街走到头。 就是南岗区和马家沟区的交界位置。 到了马家沟河旁见马合已经在此等候,池砚舟朝着河岸偏僻位置走去,示意对方跟上。 马合认为今日要商谈的话题,可能确实需要保密,所以默默跟随。 在马合看来池砚舟肯定是回去想了想不甘心,还是想要分一杯羹,所以才会又联系他。 之前还说自己是该死的鬼,好良言难劝。 到头来不都一样,五十步笑百步。 马合虽是不想池砚舟横插一脚,但也知拦不住,只能希望对方到时能给自己补偿些好处。 起码这算一条情报,给点辛苦费是应该的。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七十八章 邀君入局免费阅读。 第三百七十九章 解决马合 晚间马家沟河旁鲜有行人,向东迈入植物园内。 内部照明昏暗,寻了一处僻静之地驻步。 不多时马合从后面赶上,出声询问:“池队长今夜约我来是?” “竞马场一事可还有旁人知晓?” “除队长外无人知晓。” “在竞马场商谈此事的两人,可曾发现被人偷听?” “万不会发现小人在暗中窥视。” 具体信息当日马合便已经告知,此刻池砚舟无需再问,只是确定是否还有隐患存留。 见马合说的如此信誓旦旦,则就无需再言其他。 池砚舟缓步靠近马合,在对方抬眼相望时,猛然间出手三指成钳,死死锁住其喉骨。 眼神之中惊恐神色浮现,马合欲意挣扎。 池砚舟却突然松手,在马合刚刚得以呼吸时,二指竖剑重重点在喉结下方。 吃痛让其双手捂住咽喉处,池砚舟双风贯耳马合头脑发蒙。 欺身上前抱头横拉,腰身一扭马合身体渐软。 从开始出手到结束对方性命,马合一言未发,并非不想实则不能。 看着马合躺在地上的尸体,池砚舟不得不说自己跟随幡田海斗学习的杀人技巧,确实对实战帮助极大。 此前他并非不能解决马合,但绝对不会如此干净利落,悄无声息。 今日一战更加增强池砚舟向幡田海斗学习的兴趣,不管向谁学,重点是本领要掌握。 将马合的尸体背起扔进不远处的马家沟河,回过身来将岸边的脚印等痕迹清除,确保万无一失后池砚舟离开植物园。.m 杀马合前他没有表明身份,更不曾去说对方出卖红党战士情报,死的罪有应得。 或许一年前池砚舟今日当着马合的面,会有很多话想说。 但时至今日他只做该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倾诉的欲望。 没有意义! 不明不白的死和悔恨的死在池砚舟看来并无不同,他不会在乎汉奸的想法,更不会好像有难以压抑的倾诉报复欲望对汉奸诉说。 这是池砚舟成长的一种表现。 甚至没有为同志报仇的喜悦,而是伴随淡淡的悲伤。 组织同志便是死在这样的人手里,他大感不值。 可偏偏各种密侦、暗探给抗日反满组织带来了数不尽的损失。 值? 不值? 早就难以言说。 爱国志士不惧生死,最后毁在贪生怕死的宵小之辈手中,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横穿整个南岗区池砚舟都选择步行,路上心中不由去想牺牲的前辈,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日后会在什么地方翻船。 但前辈们用鲜血留存的教训和经验必须牢记,池砚舟不能允许自己因粗心大意犯错。 穿过南岗区走霁虹桥回家,临近家门得见宁素商所在房屋放出信号,池砚舟跨过大同路前往安信街。 得见私人信箱锁头正常不必见面,于是在特定位置拿到钥匙,将信箱打开取走内部信封贴身放好。 后将钥匙直接锁在信箱内,宁素商之后会取走。 池砚舟不可携带钥匙在身,指不定何时就会变成隐患,所以宁可麻烦些。m..m 取了情报便回家中,今日解决马合并未耽误太久,反倒步行回家拖延了时间,因此徐南钦父女已经吃过饭。 徐南钦在房间内拿着算盘盘账,徐妙清在屋内看教案备课,池砚舟则选择在厨房吃一口。 同时将怀中情报取出查看。 宁素商所传递情报内容中表明,池砚舟早前从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处获得的情报,组织已经整理妥当,但破译存在难度。 为何破译? 因各警察署提供的情报内,包含电台接收到的“非法”信号所传递的信息,加密电文有很多。 组织尝试破译但效果不佳,这些电文组织推测应是国党方面,以及第三国际,和国际情报组织的加密通话。 若能成功破译意义重大。 可目前判断想要破译的难度太大,且组织有关密码方面的专家人才有限,大概率是不易破译成功。 所以组织希望池砚舟在日后和军统的相处中,如果能有机会接触到他们的密码,可以尝试获取。 但这个任务是没有时限的,因组织也知道池砚舟很难接触到军统的密码,军统内部人员都极少能获悉,更别说他这种被策反的人员。 至于说军统方面可能会更换密码,你获取后对破译电文帮助不大。 这不要紧。 任何时期的密码对组织而言,都是至关重要的。 不过此任务需要碰运气,何时能有机会就何时出手,如今算是让池砚舟对密码一事放在心头罢了。 同时情报中还告知,获悉的资料内有不少关于电台的信息,组织已经根据情报及时调整了电台位置,那么这份情报对组织而言已经不具备威胁,所以在考虑是否可以由池砚舟提供给军统。 这样一来足以让他在军统处立功,算是帮他更好潜伏其中。 可问题是他如何向军统解释,情报来源? 你说此前爆炸获得? 那你为何拖延如此之久才提供情报,是否有二心? 这不仅起不到帮助,反而还徒增隐患。 因此市委的意思是让池砚舟在后续的工作中,看是否有合适的机会,能将这份情报交给军统。 情报内容组织不做任何删减,足以证明其真实性,只需要合理的交给对方,便可以为池砚舟增添功绩。 同时在情报最后组织表示,新京方面已经对冰城警察体系的增强敲定最后方案,近日可能就会公布,让池砚舟做好应对。 看过之后池砚舟将情报放入火中烧毁,然后开始吃饭。 组织所提供情报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是长久考虑,目前不求有回报,便是军统密码一事。 第二部分则是现在较为重要,看能否合理将有关电台情报,提供给军统方面。 最后一部分是早前就意识到的问题,如今不过是顺理成章。 密码一事池砚舟心中告诫自己不可刻意,他所能接触到的人唯有纪映淮,想窥探密码目前来讲是无稽之谈,所以不必太过放在心上,知道有这么个事就行。 再说提供情报一事,池砚舟决定后续好好想想办法,趁热打铁和军统拉近关系,起码不能让对方随意就可选择牺牲自己。 至于增强警察力量一事,他如今已经手握队长职位,比此前要好上不少,倒不至于太过担忧。 想明白目前的工作重点饭也吃完,他便起身回去房间。 徐妙清见其进来放下手中书籍,池砚舟急忙说道:“你忙工作不必管我。” “备课已经结束,在看闲书。” “伯父今日没有再说开设分店一事吧?” “今日倒是未提。” “或许就是心血来潮,你也不必太过心忧。” “我等确实对家中关心太少。” “日后若有机会,多多尽孝。” 徐南钦认为自己亏欠徐妙清颇多。 偏徐妙清觉得自己亏欠徐南钦更多。 父女二人倒是想法如出一辙!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七十九章 解决马合免费阅读。 第三百八十章 难度加大 亏欠! 其实很多时候没必要讲的太清楚,亦难讲清楚。 家中休息一夜前去厅内工作。 池砚舟率先向盛怀安汇报昨日情况,进入办公室内说道:“股长,事情办妥。” 此处办妥便是暗指马合隐患解决。 “嗯。”盛怀安未曾过多谈论此事,知晓便可。 后池砚舟带领警员前去中央寺院接班,开启日常工作。 一连三日都不曾遇到问题,无线电信号监测车没有捕捉到“非法”信号,宪兵队特高课方面对此表示肯定。 住田晴斗计划进行顺利,成效颇丰。 至于组织安排任务目前全然没有找到机会,池砚舟也不心急,稳扎稳打。 次日他命杨顺负责中央寺院协助特高课工作一事,自己则是要前去竞马场,因今天便是做局之人邀请冈山县同乡前去观看赛马的日子。 从家中出来身着便衣,乘坐人力车前往马家沟区南部竞马场。 当池砚舟赶来时竞马场已经很是热闹,普通百姓结伴步行而来交谈甚欢,洋人则多数乘坐马场赶来赛场,乘坐轿车之人数量极少。 压低帽檐池砚舟独自走进竞马场。 国立赛马场是一座半敞开式、规范化的赛场,场地面积八万平方米,并配有三层办公楼和豪华气派的看台。 看台下层是马圈,马匹由地下道进入场地,是场方防止买票人与骑手接触。 挑选位置坐定,池砚舟见看台外侧入口处两边是出售彩票的窗口,窗口上方贴着广告牌,公布参赛马匹的名字、编号、驭手名字等信息。 跑道则是由一米左右高的白色木围栏围成三圈,看台一侧还加一层护栏,护栏边建有一个二层塔楼,楼顶上架着两个高声喇叭为驭手呐喊助威。 同时墙上挂着一个圆形钟,钟上方有一块黑板,用来公布赛马成绩。 池砚舟并非第一次来,倒也不至于刘姥姥进大观园,却还是目光严格扫视现场情况,因他今日前来并非购买马票捞钱,实则为暗杀日寇。 地形环境的观察尤为重要,万万不可马虎。 渐渐竞马场内人数激增,第一场比赛即将开始,乃是马车赛。 比赛形式分两种,一种是马车赛,一种是骑马赛。 参加车赛的车是一种特质的双轮马车,车斗上只有两人的座位,但参赛时仅允许一个驭手在车上。 骑马赛又分速度赛和障碍赛,各有各的跑道,障碍赛的障碍物较为简单,只有几处一米多高的竹障和两米宽的跳沟罢了。 今日首场马车赛乃是热场,共有八队参赛,身穿不同颜色号坎。 池砚舟选择三号黄色坎肩的驭手,购买四张彩票花费二十元,倒不是说他想要碰碰运气,你今日前来赌马岂能单单只买爆冷场次,未免太过特殊。 因此他打算没有规律的购入马票,使得整体看来不存破绽。 很快驭手驾驶马车就位,等待发令。 此处不会使用发令枪担心马惊,采用摇旗的方式。 若出现抢跑则需退回重跑,一般不取消比赛资格。 随着摇旗号令驭手驾驶马车疾驰而出,看台上不少人都站起身子目不转睛,可见都是购买这场彩票之人。 赛程过半不少没有参与这场比赛的人员也是站起身子叫喊,不得不说竞马场内气氛确实容易使人头脑发昏,冲动消费轻而易举。 最后伴随一阵欢呼和哀嚎,头名出现。 三号! 池砚舟默默看着手中马票有些诧异,这随手一买竟然押中。 不少人涌向兑票处,他也随大流前去兑换彩票,得到四十元。 今日首场参与人数较少,竞马场抽取固定金额后奖池资金有限,加之购买三号人数较多,能翻一倍其实已经算是高回报。 只可惜池砚舟买的少罢了。 兑票结束随手购买第二场比赛,依然还是三号。 你若押中自然觉得手热,岂会轻易停手,只会心中暗自抱怨自己先前买的太少。 此次购票六张,但结果是竹篮打水。 一直等到前三次比赛结束,池砚舟才看到上进大智一行人姗姗来迟,身旁果然都是冈山县同乡。 此类资料纪映淮先前给他提供,目前不至于认不出目标。 池砚舟一眼扫过便心中了然,十五人同行。..m 人数很多不便展开暗杀行动,于是他默默观察寻求机会。 众人到来便很快融入现场氛围之内,但却不是暗中做局的场次。 大家玩了两轮有输有赢势头渐渐热烈,下一场正是约定爆冷的场次,做局之人开始鼓动气氛,说要赌一把大的。 方才赢了的想赢更多,方才输了的想回本再赢更多。 因此出手极为阔绰! 都是日本官员捞钱方式数不胜数,花钱自是不心疼。 单单前十人就购买马票近万元,着实令人意想不到,做局之人还未前去购票。 毕竟他所选太过冷门,若是当面购买同行人员必会好奇询问,所以打算等十几分钟后,临开赛前再偷偷购买。 上井大智此时动身前去购买马票,池砚舟见状缓步上前。 他必须在爆冷场次出现前完成暗杀任务,若等比赛结束他押中马匹,则会遭到竞马场内看客瞩目,更会受到做局之人的关注,到时根本就不可能完成暗杀。 将帽檐压低池砚舟走到上井大智背后。 “请问是否是上进大智副市长。” 上井大智听到有人询问,侧头望向池砚舟神色疑惑。 “你是?” “是即将登场的骑手,请我向您转告一则消息。” “什么消息?” “有人提前同他约好要出现爆冷场面。” “谁?” “二木悠真!” “二木悠真?”上井大智语气疑惑,因此人也是他们同乡,今日前来竞马场便是对方提议。 可面前之人言语他很难相信,池砚舟却说道:“二木悠真先生一会肯定会偷偷购买七号马票,上井先生若是不信,可以随我退至后方拐角一同观察。” 竞马场人员很多。 想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难度很大。 所以池砚舟需将上井大智引至偏僻之地,可你无缘无故极难完成此类举动,所以他用二木悠真做局一事为饵。 因为没有人喜欢被欺骗。 尤其是你认为对方同乡值得信任,他却想要欺骗你。 真相的诱惑是巨大的。 且如今上井大智在这里排队购买马票,池砚舟排在其身后低头言语,好似只是排队的路人罢了,上井大智也仅仅只是侧头交谈。 今日他们为使同乡聚会联络感情,没有让警卫随身。 都停留在看台外面,自己参与购买马票亦能增强体验,给了池砚舟可趁之机。 “何处观察?”上井大智略作迟疑后问道。 “前方办公楼二层,可窥此处全景。” “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那位骑手早前赛马出现事故使得一条腿落得残疾,便是同二木悠真先生合作所致,但并未得到应有的报酬,说是因他摔马没能按照约定完成比赛。 后他虽依然同二木悠真先生合作,但心中愤恨想找寻报复机会,此番得知他想坑害同乡认为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故而想让上井先生揭穿他的真面目。 只是骑手赛前便不能同买票人员接触,才花钱雇我转告此事。” “今日如此多人,为何选我揭露二木悠真?”上井大智警惕性并不低。 “听骑手所表达意思,因上进先生与二木悠真关系较为一般。” 确实! 他同二木悠真的关系,确实不如其他人。 上井大智冲着看台下挥手,负责他安全警卫工作的两名日本人,则从下上来。 “你去办公楼二楼看看。”上井大智安排一人前去办公楼二楼。 此人查看一番没有问题,在上面对他们摇头,上进大智朝着二楼走去,同时对另一人说道:“避人耳目,将他带上来。” 让另一人将池砚舟也带去,免得他跑。 池砚舟也知暗杀过程不会顺利,但上进大智的警惕性,确实足够高。 没有孤身上楼。 先令人提前上去检查。 现在甚至限制池砚舟自由。 两名随从在侧,暗杀难度陡然提升。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八十章 难度加大免费阅读。 第三百八十二章 遭遇封锁 逻辑自洽! 反应真实! 看台上多人哀嚎口呼不敢相信,岂能籍籍无名之马斩获头筹。 多人挥舞手中马票情绪激动,一看便是购买数量极大之辈,输了不甘心。 再看有人欣喜若狂便知押中,许多人投来羡慕神色,这爆冷押中奖金不菲。 池砚舟不做停留前去兑票,可行进途中遭遇阻拦,此刻无人能靠近售票窗口。 “偌大的竞马场莫非输不起?”池砚舟对面前工作人员问道。 “这位先生误会,目前遇到些特殊情况,需要时间稍作处理,还请先生予以配合稍等片刻。” “何种特殊情况?” “在下实在不便告知。” 不少客人想要前去彩票销售窗口皆是遇到阻拦,众人便都发现异样,不多时汇聚在工作人员面前,讨要说法。 工作人员急的脸上汗水滑落,死命想要拦住群情激奋的客人,但捉襟见肘。 就在此时竞马场内涌进诸多警员,将在场客人控制起来,让他们老老实实坐回原处。 池砚舟心知上井大智等人尸体应当已经被发现,此刻封锁竞马场想要找寻凶手。 警员之内有熟人,池砚舟便上前询问:“这究竟发生何事?” “池队长今日为何在此?” “技痒难耐。” “今日事情听说非常严重,池队长可能要等待片刻。” “配合调查我作为特务股警员自会协助,但这马票中奖可不能耽误兑换。” 警员见池砚舟眼中只有中奖马票,心中想说目前情况严峻,还是先从钱眼里出来的好。 竞马场负责人此刻站在办公楼二层,面色阴沉难看,马家沟区警察署署长庄鸿禧亲至。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 “上井大智,双城市副市长,以及两名日本随从。 二木悠真,铁路警护学院教员。 文村雄太,宪兵分遣队小队长。” 庄鸿禧听闻死者身份,神色更是一凝:“全是日本人?” “没错。” “今日为何而来?” “同乡聚会,同行者足有十多人,其余人等此番情绪激动,且都身居官职,怕事情难以隐瞒。” “隐瞒个屁!” 这些死者身份你如何隐瞒,且同行日本官员皆已知晓,何必再去自欺欺人。 庄鸿禧立马用竞马场电话打去警察厅,此事他觉得太过烫手,压根不想落在署内。 上报警察厅由厅内负责调查,他从旁协助更为妥当。 等挂断电话庄鸿禧面色并不乐观,此事出在马家沟区内,作为署长难逃问责。 至于竞马场? 竞马场背后乃是日本政府暗中经营,怕是难将黑锅甩在对方头上,唯有自救。 “出事后可曾有人离开竞马场?”庄鸿禧对竞马场负责人询问。 “今日只有人进来,不曾见人离开。” “所以凶手还在其中。” “理应如此。” “传我命令,对竞马场加强封锁,任何人不可离开,不论身份地位,若有不服管理者,可当众开枪打伤杀鸡儆猴。” “若是洋人?”警员询问。 “一视同仁!”今日之事太过严重,庄鸿禧不敢有分毫差池。 “是!” 警员得令下去安排封锁看管,竞马场比赛早就暂停,看台客人议论纷纷。 不少人皆是有头有脸地位崇高,加之日本人身份叫嚣的厉害,便让与上井大智同行人员出面劝阻。 至于洋人言辞激烈,警员一副听不懂你说什么的摸样,总之就是不能走。 池砚舟见状心中苦笑,原本仅暗杀上井大智一人,可谁知如今弄出如此大的阵仗,只怕很难不了了之。 后背汗水此刻已经阴干,池砚舟调整呼吸,接下来需应对更加凶险的场面,万不能出错。 很快警察厅方面安排特务股股长率队亲至,同行还有特务股队长刁骏雄。 接到命令前来支援盛怀安心中颇为吃惊,因池砚舟今日也在竞马场内,这点他是知晓的。 且同乡聚会一事盛怀安同样心知,可却没想到会出问题。 但转念一想同乡聚会便是抗日反满分子的良机,被盯上倒也说得过去,只能说太过凑巧。.m 很快率队来到竞马场内,盛怀安前去见庄鸿禧。 “庄署长。” “盛股长。” “具体情况?”盛怀安此刻根本无心寒暄。 “死了五个日本人,其中三名日本官员……” “凶手还在场内?” “正是。” “场中有多少人?” “五百多人!”庄鸿禧提起这个数字面色为难。 同时继续说道:“其中日本中高层人员,以及洋人占比不小。” 这些人并非没有可能成为凶手,知人知面不知心。 但这群人的调查难度很高。 “通知宪兵队了吗?” “这不是想先和盛股长商议。” “此事隐瞒不了太久,你且先行通知宪兵队,场内日本中高层人员还需他们出面方可顺利进行调查,目前争取将凶手缉拿归案算是亡羊补牢。” “好。” 庄鸿禧去通知宪兵队竞马场之事,盛怀安则是来到看台思索调查。 现场他已经勘验过,对方非常老练可见经验颇多,未曾留下任何线索。 但观动线可知遇到诸多麻烦,甚至被迫杀人脱困,由此判断目标应是上井大智。 为何? 盛怀安心中起疑。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得池砚舟叫喊:“股长。” 盛怀安挥手示意封锁警员将其放过来,走近身边池砚舟低声再道:“股长。” “嗯。” “不知究竟发生何事?” 盛怀安目光看着面前池砚舟,片刻后才缓缓开口:“有日本官员被暗杀。” “日本官员?”池砚舟语气有些吃惊。 “你今日可曾发现疑点?” “属下今日一直关心场中情况,为避人耳目前面几场也多有购买马票,并未发现何人可疑。” “你目前也是嫌疑人,可能自证?”盛怀安问的很明白,毕竟今日在竞马场内的人皆有嫌疑。 池砚舟略微思索说道:“属下今日所行之事不便被旁人知晓,所以多是小心翼翼,应该不曾有人能帮忙作证。” 如此解释倒也合理。 “马票买了吗?” “正是上一场,属下已经买好马票,且与我们所料不差分毫,应是可以分走奖池内的一半奖金,但突然遭遇封锁无法兑票。” “不是一半,是全部。” “什么?” “二木悠真没买马票。” 池砚舟闻言压低声音说道:“他辛苦做局岂会自己不买?” 观察池砚舟见其神色表现不曾有异,盛怀安说道:“他正是被暗杀官员。” “是他!” 可立马池砚舟便有些欣喜道:“那岂不是奖池金额,尽数归股长所有。” “是归你所有。” “属下明白。” “此事牵扯重大要彻查清楚,你若有问题我也保不住你。” “股长请放心,清者自清,属下对此事一无所知,不惧任何调查,不会给股长带来麻烦。” “希望如此。” 盛怀安其实对池砚舟略有怀疑,可偏又觉得不像。 为何? 池砚舟可是跟着金恩照被动加入所谓的中央保安局,若池砚舟是反满抗日分子,理应不该遭受如此麻烦。..m 此等隐患足矣致命。 且金恩照事情刚过,池砚舟如今不算安全,哪怕他是反满抗日分子的潜伏人员,此时此刻也只会选择静默,保证自身潜伏安全后,再言其他。 岂会执行所谓暗杀任务? 术业有专攻。 暗杀任务通常情况下不是潜伏人员负责,而是行动组成员完成。 这点逻辑就讲不通。 再者池砚舟荣盛队长,若是潜伏人员那正是皆大欢喜之时,何必为暗杀任务亲自操刀。 因此盛怀安觉得池砚舟是凶手的可能性不大,因为不划算。 只是军统乃是想要彻底改变池砚舟的思想,才安排了如此行动,自然不能按照常理推算。 反倒是让盛怀安没有太过怀疑,算得上是好消息。 注重逻辑的人,就需要逻辑作为推理支撑,盛怀安显然不会去想无稽之谈。 可对池砚舟而言,危险远没有解除,此事若找不到凶手,根本就不可能罢休。 当盛怀安排除了自己所认为具有逻辑的错误答案后,他就会转而去思考那些自己认为不符合逻辑的可能,到时一切难讲。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八十二章 遭遇封锁免费阅读。 第三百八十四章 启动撤离 调查反满抗日分子,理由正当。 各处细节皆有迹可循,足以自圆其说。 前后呼应令人难有疑问,池砚舟理直气壮毫无畏惧,清白之身何惧盘问。 见众人不言语,池砚舟继续说道:“马合死亡乃是抗日反满分子所为,今日政府官员遭遇暗杀更是证明竞马场内有反满抗日分子,庄署长等辖区内警员应当尽快查明真相,而非在同事身上浪费时间。” “可偏偏今日出事,你便在竞马场内,难叫人不怀疑。”庄鸿禧作为署长自有自己的一套考量。 对此池砚舟说道:“今日在场近五百人之数,想来各行各业身份皆有,若说怀疑岂能仅怀疑在下一人?” 怀疑? 盛怀安其实心中能给池砚舟解释,反满抗日分子知晓同乡聚会一事,于是想尽办法暗杀上井大智,报复其不停宣扬胞弟前线“功绩”。 竞马场情况复杂乃是暗杀理想场所,敌人选择在此动手并不难理解,池砚舟却因马合情报今日前来捞钱,算是阴差阳错撞在一起,逻辑上并无明显问题。 且今日在场人员之内身份特殊者比比皆是,甚至有人此前就面临过调查,你非说池砚舟嫌疑最大,确实没有道理。 应要一视同仁,不可区别对待。 与此同时盛怀安开言:“推断凶手应当与被害人熟识,池砚舟只怕难同各位长官相识。” “属下压根不认识。” 沖喜大河方才心中火气,此番得知并非玩忽职守前来娱乐,倒也冷静些许。 转而问道:“你今日在竞马场内,可曾察觉谁人可疑?” 面对沖喜大河的询问,则不能同面对盛怀安时一样回答,毕竟你说前来调查反满抗日分子,此刻岂能回答没有注意? 池砚舟神色认真说道:“属下今日多有观察,可竞马场防止工作人员与客人相见,故而没能对工作人员进行详细甄别,仅是通过看台对出场人员有过审视,符合马合提供线索信息者有几人,但目前很难确定具体是谁。” “提供一下你所怀疑人员名单。” “是。” 池砚舟现在不可支支吾吾,当即将七人名单告知,毕竟名字会公布出来,你作为警员负责观察,当然会对照名字记忆,这是基本工作习惯。 此举是否会给七人带来凶险,此刻池砚舟难去考虑。 但竞马场内工作人员多是日满安排,亲日亲满自是首选条件,倒也不必太过优柔寡断妇人之仁。 沖喜大河接过名单查看一眼,递给竞马场负责人道:“重点调查一下。” “还请庄署长配合。”负责人此刻也不愿独自调查,免得真是厂内工作人员作案,到时麻烦重重。 庄鸿禧得到沖喜大河授意,跟随竞马场负责人离去,沖喜大河也随宪兵去处理几个不配合的日本人。 单独相处池砚舟忍不住问道:“股长,庄署长为何对我如此针对?” “此事影响恶劣,发生在他的辖区内,自是想要尽快抓到凶手得以交差。” “那也不能血口喷人吧!” 血口喷人? 盛怀安目光之中闪过一丝奇异,方才他暗中帮池砚舟讲话,甚至说乃是熟人作案。 可池砚舟真的同上井大智没有任何联系吗? 先前自是没有,可爆冷做局一事算不算桥梁。 盛怀安脸色如常问道:“你的马票何时购买?” “属下担心有人注意,等到临近关闭本场售票窗口时,才前去购买。”m..m 临近关闭售票窗口时! “你先下去老实等着。” “是。” 盛怀安的目光看着池砚舟离去的背影,脸上神色隐含深意,前去售票窗口。 看台远处一人借着墨镜遮挡,目光落在池砚舟与盛怀安的交谈上,最后盛怀安颇含深意的一望,被他看的真真切切。 不多时身边一人前来落座,戴墨镜之人问道:“具体什么情况?” “死了五个日本官员。” “几人?” “五人!” 墨镜之下眼神变得怪异。 秦老板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五人,明明目标仅有一人。 这! 今日秦老板前来竞马场,便是掌控大局,看军统方面安排的人员,是否要假意撤离。 毕竟何时撤离,需秦老板现场判断池砚舟遭遇,若无问题当然无需安排假撤离。壹趣妏敩 池砚舟身份又不可告知其他成员,便只能秦老板亲自到场。 可事态发展完全超乎想象,安排暗杀上井大智一人增强抗日反满决心,改变思想建立信仰。 只是现在一出手就杀了五个人,秦老板现在都想知道,池砚舟究竟是如何杀的。 让你暗杀。 不是让你随便杀! 秦老板觉得来了冰城之后,除了‘破军’此前下达的任务命令让他有些不明所以外,现在又多了一处。 看起来好像池砚舟才是真的反满抗日战士,自己反倒是畏首畏尾。 思索良久,盛怀安望向池砚舟的眼神,秦老板心中不能忘却,后问道:“撤离人员是否准备妥当?” “时刻准备着。” “接应人员呢?” “警察厅警员、警察署警员以及宪兵队宪兵,封锁竞马场外围,应该导致接应人员按照原定计划后撤百米,但应当还能完成接应任务。” “启动撤离计划。” “是。” 秦老板觉得先前布局此刻必须启用,不然恐给池砚舟带来隐患,且今日对方表现他必须要保。 至于‘破军’说不可深入发展,仅能利用其窃取警察厅特务股任务的工作安排,秦老板现在完全不能认同。 如此猛将岂能不好好培养。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大为吃惊 竞马场负责人,亦是安排骑手骑马去追。 可很多骑手只能顺着跑道绕圈,南辕北辙。 有些骑手想要学习对方越过围栏,可场地围栏相比较障碍赛竹障高了不知几何,连马带人全部摔倒在地上,一时间竟是难以爬起。 警员见逃离之人受伤,全部冲上去想要抓捕立功,池砚舟愣愣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整个人稍显恍惚。 秦老板见军统人员受伤心中担忧,可再看池砚舟神态又是觉得扳回一城,让你小子也体验体验事情脱离掌控的感觉。 竞马场内一时间乱作一团。 好不容易留守警员才算是将场面维持住,池砚舟跑去找盛怀安。 他刚刚过来沖喜大河便也赶来,竞马场负责人与庄鸿禧急步上前,沖喜大河厉声问道:“什么情况?” 庄鸿禧立即汇报:“方才根据池砚舟提供怀疑人员名单,我等下去对工作人员进行盘问,可就在盘问过程中,突然一人骑马从身边疾驰而过,后便冲破围栏逃离。” 竞马场负责人也说道:“怀疑名单内并没有此人,但他却不知情,应是担心我们掌握什么线索,唯恐被盘问搜查,所以畏罪潜逃。” “你等如何看管?”沖喜大河质问。 竞马场负责人支支吾吾难以作答,谁能想到居然是冲到场中,且竟然能两次跃过木围栏。 就在几人了解情况之际,负责追捕的警员回来汇报:“对方外面安排有同党接应,负责后方树林警戒的两名警员被杀,敌人朝着城外逃离。” “立刻打电话通知各路卡,对方受伤加强搜查,不可让其跑掉。” “是。” 听到命令下达,此刻情况一目了然,无人再怀疑池砚舟。 包括盛怀安如今同样不再起疑。 整件事情现如今显而易见,竞马场内有抗日反满分子,计划利用今日同乡聚会前来娱乐一事,暗杀上井大智。 完成暗杀后想躲在工作人员之内应付调查,可谁知池砚舟阴差阳错的糊弄之言,反倒令庄鸿禧同竞马场负责人前去调查,于是选择按照提前计划好的撤离方案进行。 同时外围还有接应,可见是早有计划。 是团队配合,而非一人单干。 盛怀安对竞马场负责人问道:“逃离之人是何身份?” “就是场内骑手,但成绩不俗有些名气。” “或许就是利用这些名气,才能接近上井大智市长等人。”盛怀安此刻认为,熟人作案或许能如此解释。.m 庄鸿禧也立即说道:“畏罪潜逃定然是凶手无疑。” 他作为署长不想承担主要责任,此番凶手是竞马场工作人员,他当然乐意看到。..m 如今唯有竞马场负责人苦着脸。 池砚舟目光得意好似自己清白获得证明,可心中疑惑颇多,不知今日是何情况。 但总归是好消息。 盛怀安同样松了口气,看池砚舟的眼神已然如常,并未如同先前一般内含审视。 “显然反满抗日组织是有预谋有计划的进行了暗杀行动,甚至提前准备好撤退路线上的接应人员,且观对方刚才骑马的样子,身手肯定不会差。”庄鸿禧认为今日之事,已经得到真相,接下来便是抓人。 看了看竞马场内闹哄哄的模样,沖喜大河对负责人说道:“这件事情你们亲自向高层解释。” “我会上报。” “其余人等均可放行。” 日本中高层以及洋人,方才便闹出不少麻烦,此刻凶手浮出水面,继续控制看台观众没有意义。 得自由之身池砚舟却没有离去,而是顺势加入今日工作之中。 只是刁骏雄已经携带警员前去抓捕,池砚舟此刻再去早就来不及,索性留在盛怀安身边听候调遣。 沖喜大河对池砚舟问道:“你怀疑名单内,为何没有此人?” “早上的几场比赛他并未出场,所以属下没能有机会观察。” “我刚听人说上场比赛爆冷,好像就是你买的马票。” “确实是属下购买。” “你竟然能爆冷买中?” “属下购买马票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方便对反满抗日分子进行观察,且对赛马一事毫无研究,所以都是胡乱购买,没成想今日运气不错,已经买中两场。” 爆冷! 便是大家都不好看,却获得第一。 我外行不懂,只是为让今日出现显得合理才去购买马票,这正是如此心态,才能买中。 且今日这并非第一次中,先前还押中过,所以池砚舟表现的很坦然。 沖喜大河问了两句便不再做声,认真等待抓捕情况。 可这一等就是将近半个小时,没能抓到人。 对方提前设计好了撤退路线,因此撤离的过程中速度非常快,且思路极为清晰。 已经将路卡警员考虑在内。 从竞马场出来直接下香坊区,沿着铁路扒上火车南下,根本就没有经过路卡。 导致现在追捕无果。 听闻这个消息众人脸色都是较为难看,只能安排继续追捕,同时沖喜大河命令收队。 可收队前池砚舟去窗口要兑换彩票,竞马场负责人也只能让工作人员为其兑换,毕竟彩票确实是他购买。 扣除竞马场抽取的金额后,竟然足足有一万一千元钱的奖金,池砚舟大为吃惊。 这无疑是一笔巨款! 将钱收起来后池砚舟跟着警察厅的警员离去,一道回特务股。 后续追捕任务由其他警员负责。 …… …… 秦老板从竞马场出来朝着《万卷书局》走去,因警员封锁导致周边不见人力车,一直走到靖民街才坐上人力车。 回到《万卷书局》开门营业,秦老板整理书架清扫灰尘。 不多时纪映淮前来打探今日行动情况,若池砚舟被重点怀疑,她这段时间便不能同其见面,要做好应对。 “秦老板。” “纪小姐。” 二人移步书架后,纪映淮开口问道:“我观今日警察厅特务股盛怀安亲自带队离开,竞马场情况如何?” “启动撤离计划。” 听到启动撤离计划纪映淮眉头微蹙,这则表明池砚舟确实遭受重点怀疑。 “这段时间是否切断联络?” “不必。” “可你启动撤离计划,岂不是说明他遭受怀疑要面临调查?”纪映淮认为就算你安排人员撤离,但若是池砚舟确实存在重大嫌疑,盛怀安不会因为有人撤离就放弃对你的调查。 该调查依然会调查。 可秦老板却说道:“他虽有被怀疑,但因行动没有留下破绽,算不上遭到特别对待,加之安排人员撤离,此刻他毫无嫌疑。” “既是如此,你为何还要启动撤离计划?”她不明白池砚舟没有陷入困境,那你启动撤离计划,极有可能节外生枝。 面对纪映淮如此疑惑的询问,秦老板似笑非笑说道:“因今日他给了我等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上井大智、二木悠真、文村雄太以及两名随从全部被杀。” “什么?”纪映淮身经百战见识过大场面,可此时听闻这等言论,依然是大感吃惊。 望着她吃惊眼神,秦老板肯定说道:“连杀五人。” “他一人所为?” “一人所为!” 纪映淮觉得秦老板不能骗她,但池砚舟在竞马场内连杀五人,这不仅仅只是超额完成任务的问题,这其中面临的难度以及挑战,是不能用加法去算的。 她现在的表情不比秦老板第一次听闻这个消息时,淡定多少。 “我们不是要改变他的思想吗?”纪映淮现在都怀疑,他们究竟在干嘛。 “你要详细询问池砚舟行动的具体过程,后将事情汇报给我。” “我明白。” “同时观察他的态度,我想要对他进行重点培养。” 秦老板有这样的想法纪映淮能理解,毕竟池砚舟体现出来的能力,远超想象。 只是她忍不住提醒说道:“可是‘破军’此前交代不可……” “等你向我汇报具体情况之后,我会再和‘破军’就此事进行详细商议,虽是策反人员不假,可既然策反对方就要为我所用,岂能一直拒之门外。” 纪映淮现在很难说支持谁的看法,只能先搞清楚池砚舟这里发生的事情,再由秦老板和‘破军’商议。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八十五章 大为吃惊免费阅读。 第三百九十三章 新京故人 开弓没有回头箭! 行动按部就班层层推进难有放弃道理,任何事情都不足以更改部署,为任务有伤亡在所难免。 在纪映淮离开后秦老板将情报向上传达,‘破军’虽已同意重点培养池砚舟的建议,但有关其的重要事件都需汇报。 此次池砚舟身陷军统行动部署之内,性命存在危险之事当然可算重要,秦老板奉命及时汇报。 ‘破军’如此安排他确实尚有不明之处,但亦觉得是警察厅特务股队长职位关键,多留心注意也可加以理解。 今日徐南钦前去香坊区对账,他所盘算账目与店铺内货物存留一致,便没有什么问题。 香坊区路远夜里回来稍晚,本意是直接回家却在秘密联络点得见信号,拿到情报大致观看他便放弃回家之举,而是朝着西傅家甸区《韩医生诊所》走去。 此时诊所也在收拾准备关门,刚刚送走最后一位病人。 和红白星打了声招呼徐南钦进入诊室,韩医生此刻正脱了白大褂准备穿外衣。 “怎么了?”见其进来,韩医生将衣服重新挂在衣架上。 徐南钦将刚刚取得的情报递给对方,加密方式韩医生也清楚,毕竟徐南钦顾不上时,将由韩医生负责冰城军统工作的调度。 若是连情报都看不明白,如何负责? 看完情报后韩医生神色也是严肃起来,他将情报随手烧毁后道:“有关新京无线电信号监测车一事,由多方协调联合行动目前进入正轨,铁路沿线武装力量以及炸药都准备妥当,池砚舟突然卷入这件事情之中,‘烛龙’所言并非危言耸听,确实有可能会被误伤甚至致死。” “他在新京闹出乱子连夜逃回冰城,盛怀安发哪门子疯又安排他去新京负责交接护送。”徐南钦机关算尽,认为池砚舟根本就不适合这个任务,可最后结果还是参与其中。 韩医生同样一头雾水:“盛怀安所想还真是令人难以预料,只是此番我们如何应对,任务需做调整吗?” 调整? 徐南钦没有思考太久便道:“按原计划行动。” 此任务准备多日投入大量人力物力,且任务成功的好处显而易见,不可能为了一人从而影响任务的进行。 若因这个人导致任务失败,那些负责埋伏的将士难不成要白白战死? 韩医生没有再劝,他很清楚大局当前难顾及到方方面面。 …… …… 火车晃荡一路深夜停靠新京,池砚舟被警员叫醒,这一路睡的昏昏沉沉可算是补了一觉。 也有精神应付接下来的各种情况。 下车见沖喜大河站在月台之上,池砚舟上前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少尉,竟然睡了整整一路。” “池队长接连两夜搜查电台,白日里又在中央寺院负责工作,太过辛劳大家有目共睹。” “都是属下分内之事。” “此时夜深,火车站临近酒店休息。” “是。” 酒店新京警察厅已经安排,走出火车站便见在此等待迎接他们的人,池砚舟一看竟然还是熟人。 特务股股长潘坚诚、队长方言带领警员在此等候。 无线电信号监测车是为情报工作服务,故而此番不论是冰城还是新京方面,都是由特务股进行负责,宪兵队也是安排特高课参与。 “沖喜大河少尉舟车劳顿,在下略备薄酒为少尉接风洗尘,还请赏光移步。”潘坚诚上前说道。 对此沖喜大河当然不会拒绝,人情世故他同样经历很多,于是安排新京警员带领冰城警员前去吃饭休息。 沖喜大河带池砚舟同潘坚诚、方言去吃饭。 饭店距离火车站不远,毕竟现在夜深,吃完后要让大家早些休息。 坐下后互相寒暄,池砚舟也是向两位问好。 潘坚诚、方言都没想到再相见,池砚舟已经是冰城警察厅特务股队长,与方言职位相当。 “池队长真的是年轻有为。”方言这句话稍有嫉妒,但大多是真心赞叹。 “当日在新京承蒙潘股长与方队长照顾,今日能再来相见在下心中感慨万千,这一杯我敬二位。”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池砚舟表现的很感激。 潘坚诚与方言也是好言好语,毕竟对方现在升职,当日胁迫调查一事都心照不宣不再谈论。 池砚舟自是不会表现出记仇,你现在也没有报复的资格,一团和气最好。 推杯换盏间没有人提起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事情,一直等到饭局结束要离开时,沖喜大河才问道:“监测车目前准备的如何?” “两辆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已经运至火车站内,就在仓库之中存放,明日签收完成交接之后就能装车出发。” “有劳潘股长。” “分内之事不敢当。” 明日就出发? 由此可见日满方面对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很是小心,生怕夜长梦多让早早启程,运去冰城都能松口气。 回到酒店进入房间之中休息,虽是睡了一路却也不耽误晚上睡觉,毕竟身体太累。 方言与潘坚诚从酒店门前离开,方言忍不住感叹道:“当日见面还仅仅只是基层警员,任由我们拿捏他却别无办法,没成想当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再见竟然已经是队长。” “所以常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但他才多大年纪,加入警察厅又才多久,却接连升职,前途不可限量。” “此子确实有几分城府,今日再见他对当日之事绝口不提,反倒张嘴闭嘴都是我等照顾,没有年轻气盛的臭毛病,还真是难得。” 方言能理解潘坚诚的意思,你说池砚舟现在确实没有报复的能力,可也能选择不给你好脸色,甚至可以借着沖喜大河的面子,给你冷言冷语两句。 你还能将对方如何? 大家一个新京一个冰城,今日就算是得罪你,也没什么影响,当日受屈现在出口恶气不行吗? 所以很多人只怕会是这样的想法,可再看池砚舟却截然不同,在沖喜大河面前是对他们赞扬有加。 这是对方胆小怕事? 潘坚诚反而觉得这样的人,才更难对付。 有城府懂隐忍,甚至你都分不清对方是真心还是假意,场面话说的极其漂亮,反倒让你不好耿耿于怀,不然显得小肚鸡肠。 “好在当日没有得罪死。”方言觉得留了一线,如今起到作用。 “留不留这一线,对我们都无妨。”潘坚诚认为池砚舟有能力是不假,但你想报复同样难如登天,你别说现在只是队长,你就算是在冰城做到股长,甚至做到科长。壹趣妏敩 也拿潘坚诚没什么办法。 如果冰城警察厅的科长能对新京警察厅的股长下手,你当新京警察厅的科长是摆设? 所以潘坚诚根本就没有将池砚舟太过放在心上,只是觉得这个年轻人有些能耐罢了,可惜不在他手下做事,不然确实值得培养一番。 “可冰城怎么安排他来新京,就不怕满清遗老派系冲动行事?”方言对此也很好奇。 “不管冰城出于什么考虑,今夜安排我们的人对酒店进行戒严,明日完成交接让他们早早启程,别在冰城整出乱子来。” “属下明白。” 你报复不报复的潘坚诚不管,只要不在新京动手就行。 且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任务至关重要,不可受到影响,因此今夜来明日就走,根本就不给满清派系行动的机会。 可能等他们知道池砚舟过来的时候,人早就已经返程了。m..m 而且宪兵队也参与其中,潘坚诚觉得对方不会如此没有眼色,跳出来自找麻烦。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九十三章 新京故人免费阅读。 第三百九十四章 即刻启程 今非昔比! 短短几月未见便已是天差地别,且年纪轻轻更是令人啧啧称奇,经历倒也称得上带有些许的传奇色彩。 方言心中不由想起早前对池砚舟的调查资料,跟随李衔清入职警察厅特务股,后来李衔清因病猝死。 本是李衔清心腹的池砚舟按理来讲,在失去靠山后应被金恩照当做典型针对,却摇身一变成了金恩照的肱股之臣。 这也就罢了,只能说池砚舟确实长袖善舞,可不久金恩照竟也赴了黄泉。 有关此事新京警察厅方面有了解,说是金恩照受到反满抗日分子蒙骗,致使无线电信号监测车被炸毁,恐遭受刑法畏罪自杀。 此中关节方言不愿去细想,同他难有关系。 可偏偏接替金恩照职位的,便是加入特务股不久的池砚舟,论资排辈怎么都难落在他头上,但盛怀安却就是选中他。 方言虽也是特务股队长,可对池砚舟经历依然大感惊叹。 在同潘坚诚分别前,方言说道:“既然池砚舟现在表面一团和气,那明日临别前不如我等也表达善意,谁也不先撕破脸。” “如何表达善意?”潘坚诚觉得虚情假意自己并非玩不来。 “股长自然不要屈尊,便由属下代劳为好,新京礼物随意送些,礼轻情意重。” “沖喜大河少尉在侧。” “属下与池砚舟职位相当,此举是礼尚往来,若是送沖喜大河少尉则有攀附之嫌,想来少尉不会因没收到礼物有微词。” 潘坚诚觉得方言如此考虑很合理,便安排道:“那此事交由你负责,当日新京确实以势压人,如今算是表达些许嫌疑。” “属下明白。” 潘坚诚、方言此举是真的致歉? 想和池砚舟冰释前嫌? 无稽之谈! 而是虚虚实实令人琢磨不透,真要对付池砚舟两人不会手软,可是否要对付你不能让人一眼看穿。 且能皆大欢喜亦是可以接受。 总的来说便是考虑全面,但毫无真心,倒也符合日满官员常态。 池砚舟却不知两人心中所想,一觉睡到天亮方才醒来,换来的不是神清气爽,反倒腰酸背痛。 可见睡的时间太长,也并非好事。 出门集合警员等待沖喜大河发号施令,昨夜饮酒导致他也是醒得晚。 “少尉。” “日后工作期间还是尽量少饮酒。” “潘股长等人热情招待,少尉也是怕寒了人心。” “先安排大家吃饭。” “潘股长已经在下面等候多时。” “他倒是来得早。” “看模样只怕是想要我们早早启程。” “都是群生怕牵扯到丁点责任的老狐狸。”沖喜大河如何看不穿,潘坚诚等人心中所想。 安排警员、宪兵前去吃饭,两人下楼见潘坚诚、方言。 “沖喜大河少尉昨夜休息的可好?”潘坚诚一脸笑意迎上前来。 “有劳潘股长挂念,休息的很不错。” “不知股长打算何时动身?” “稍作休整,等吃完早饭便可开始工作。” “理应如此。” 让潘坚诚略作等待,沖喜大河与池砚舟也去吃饭,毕竟火车站的饭菜确实不怎么样。..m 吃饭期间沖喜大河说道:“一会交接文件你负责签字。” 听到此言池砚舟心里暗道,你还说对方是生怕牵扯到丁点责任的老狐狸,你现在如此安排与之何异? 无线电信号监测车运送去冰城,那也是宪兵队特高课负责使用,现在签字却让警察厅特务股来。 并非说不过去,毕竟此番签字是交接护送的文件,由警察厅特务股护送没什么问题。 等到了冰城宪兵队特高课这里可以从警察厅特务股处,再签一个接收的文件。 但如此一来无线电信号监测车在途中出事,主要责任就是警察厅特务股的。 虽然大家都清楚沖喜大河同行责任相当,但若根据书面材料进行划责,特高课能合理避开一些责任。 只是他小小队长罢了,沖喜大河开口难道还能回绝? “属下明白。”唯有答应。 等吃过饭休整结束沖喜大河率领冰城众人,跟着潘坚诚等人的带领进入新京火车站内,后来至铁轨旁的一处仓库之中。 将仓库门打开潘坚诚说道:“两辆无线电信号监测车都在这里。” 仓库内仅有两个被绿色篷布遮盖起来的车辆,能看到些许轮胎,从篷布凸出的形状可见正是无线电信号监测车。 沖喜大河上前查看。 潘坚诚说道:“这两辆监测车来之不易,新京方面也是克服种种困难才挤出来,为确保安全遮挡真容避免被盯上。” 此举合情合理,毕竟潘坚诚负责监测车,他也寝食难安。 沖喜大河上前用手隔着篷布拍打,后也没有要求打开检查,对方池砚舟说道:“签字。” 方言将文件递来,池砚舟拿出怀中携带钢笔签上自己的名字。 在场有少尉有股长,轮不到他说话。 奉命行事便可。 交接文件签好后潘坚诚便说道:“还请少尉稍作休息,我安排警员将车辆运送上火车。” “有劳。” 潘坚诚挥手示意警员推车,因为篷布没有解开,所以不可驾驶车辆。 因此将车轮放在火车站特有的板车之上,警员负责推着装车。 几人便移步到外面等待。 池砚舟看着车辆被新京警员装在一列车厢之内,同时沖喜大河安排人员在这列车厢之中负责警卫,池砚舟当然没有主动凑上前。 装货的车厢环境很差。 没有坐的地方不说,等到关门之后连通风都很不好,采光更是一般。 这一路时间可不短,待在里面岂不是难受。 池砚舟作为队长干嘛要给自己安排苦差事,想要偷奸耍滑实属正常。 且最重要的则是他知道军统途中会有行动,目标就是监测车,你和监测车同处一室,危险程度大大增加。 所以池砚舟万万是不能进入车厢之中,好在沖喜大河也没打算如此安排,毕竟环境确实不佳,他自己都不想去。壹趣妏敩 后安排四名特务股警员在内负责警戒,警员面色愁苦。 因为货车车厢没有节节连通,说白了就是你进去之后,只能等火车停靠站点才能下来,想在途中换班是不可能的。 虽一路还会停靠很多站点,可这列货箱的门是不会再打开,毕竟要确保内部无线电信号监测车的安全。 在内闷整整一路谁能乐意,宪兵自是不会承接这档苦差事,全由警员负责。 杨顺当然不会进入其中,他同池砚舟关系放在这里,最后随意安排四人。 一切准备妥当他们打算进入车厢等待启程,临别前方言将池砚舟叫至一旁,随手递来一些礼品。 “上次你连夜离开新京走的太过匆忙,未能给你带些特产回家给弟妹尝尝,这次刚好再见,这点东西你拿回去。” “方队长太过客气。” “你来新京我自是要尽地主之谊,等日后我去冰城也少不了麻烦你。” 闻言池砚舟将礼品收下道:“多谢方队长心意,日后到冰城可一定要告诉我。” “那是自然。” “这次来的匆忙,等日后相见再叙旧。” “公务当前身不由己,你也早些上车。” “我再去叮嘱一下警员,让他们提高警惕,莫要耽误大事。” “也好。” 池砚舟拎着礼物进入监测车所在车厢之中,对警员说道:“这一路虽然条件艰苦,但是你们都打起精神,等回去之后我会向股内给你们申请奖金。” 本还有些愁苦的警员听到这句话,全都来了精神说道:“请队长放心,我们一定完成好这一次任务。” “不要粗心大意,监测车的重要性你们也知晓,莫要奖金拿不到,再给自己找了麻烦。” “属下明白。” 恩威并重让警员提起精神,池砚舟却没有立马离开车厢,而是蹲下检查监测车问道:“固定是否到位,不要在路上出现磕碰,我们可赔偿不起。” “下方有枕木负责固定车轮,应当不会有问题。”新京警员负责装车,这些细节都已经考虑在内。 壹趣文学为你提供最快的池砚舟王昱临更新,第三百九十四章 即刻启程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