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来》 第1章 老同学见面方式真特别 一九三七年四月五日的上海。 一艘豪华客轮从日本横滨驶抵上海港。 一位年轻男子身穿一件驼色薄呢中长款风衣,大翻领子衬得他的脸部轮廓更加立体,他手里拎着一只黑色牛皮箱子,跟在下船的人群里缓步走着。 到了岸上,见到前面正好停着一辆黄包车,他招了招手,那戴着黑色毡帽的车夫便疾步拉着黄包车到了他面前:"先生,去哪里?" 他略一沉吟:“去徐公馆。” 徐公馆坐落在凤阳路188弄黄浦大楼的大院内,是属于上海租英法租界的地盘。 因在弄堂口没有任何标志,黄包车车夫貌似只能靠着记忆和坐在黄包车上的年轻男子的提醒,七拐八拐的才到了目的地。 “先生,这趟比平日拉几趟都辛苦些......” 不待那黄包车夫说完,年轻男子便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两块银元给他:"收下。" 这才拎着他那口黑色皮箱下了黄包车。 “谢谢先生。”黄包车夫拿到了比平日拉一趟车多一倍的酬劳,心中很是高兴,将那两块银元搓了搓,又侧耳听了听声音,这才揣入怀中。 年轻男子只是很有礼貌地点了下头,转身朝徐公馆走去。 “徐公子,请跟我们走一趟。”年轻男子刚走到离徐公馆只有几步之遥时,就被两名身穿黑色立领西服的特务用手枪顶住了腰部。 年轻男子很配合地跟他们上了一辆黑色的福特车。 其中一个特务拿出一条黑布条将年轻男子的眼睛蒙住:"阿发,快开车,老板还等着见他。" “跟了一路,还真是辛苦。你们力行社请人的方式还是这么特别。”年轻男子嗤笑出声。 这让那准备开车的特务双手一滞:"徐公子,我们也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福特车穿过几条弄堂,朝城外的一座民宅驶去。 民宅门口有几个年轻壮汉在看似随意的走动着。 见福特车开了过来,都蜂拥而上,将那年轻男子给“请”进了民宅内。 “老板,人给您请来了。”那名给年轻男子蒙上黑布条的特务很恭敬地跟民宅内的人请示着。 “赶紧的,给我们的徐来老弟看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徐来的耳朵边响起。 徐来一把扯下蒙住他双眼的黑布条,淡淡地道:"老同学,久违了。" 那位身穿缁色立领盘扣衣裳的男子坐在雕花大背椅上,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烟,翘着二郎腿,一副派头十足的样子,见徐来扯下黑布条,嘿嘿一笑:"你知道哥哥我干的是这行,不得不谨慎些,老弟你可不要太见怪哟。" 说完目光却落在徐来手中拎着的那个黑色牛皮箱子。 “代老板现如今可是蒋委员长跟前的红人,可我沦落为一个情报贩子而已,您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徐来那双略略上挑的桃花眼就是生气也是那么的人畜无害。 “听说你在日本留学这几年,专业课没学什么,搞日军的情报还真有一套。”那本来端坐在雕花靠背椅上的被徐来称为代老板的男子倏地站起来,伸手就夺过了他手里的黑色皮箱。 打开一看,竟然是空的! 那代老板横扫了一眼押他徐来进门的那两个特务。 其中一个吓得马上跪倒在地:"老板,我们一路从上海港跟着他到家门口,中途也没见他下黄包车,怎么,怎么就成了空箱子呢?" “老同学,你就别为难他们这些喽啰了,告诉你也无妨,我只是使了个障眼法,将两个一模一样的皮箱给调换了一下而已,你若真心想要这份情报,就换一个有诚意的方式。”徐来说着抬手拢了拢有些散乱的头发,转身朝门外走去。 那跪在地上的特务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难怪那黄包车夫刚才在那里磨磨唧唧的。" “你们退下,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代老板显然被这两个饭桶给气得不轻。 徐来则刚走到门口,就被那几个特务拦住。 徐来这才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地狱魔鬼般的老同学:"这就是你的诚意?" “放开他~”代老板扭曲的大饼脸上那双毒蝎般的眼睛缩了缩,从牙齿缝里迸出三个字:"开个价!" “这才对嘛~”徐来抬起手轻轻拨开拦住他去路的两支步枪,再一只手举过头顶,用一根手指摇了摇:"一千根金条,少半根都不行!" 他走出门口忽然又折了回来:"对了,罗伦斯你也得放了,就这个附加条件。" 说完这才缓步地踱到那辆“送”他来的黑色福特车,打开车门:"老同学,这山高路远的,得借你车子一用。" 看着徐来就这样将车开走,自家老板都不吭声,另一个特务急了:"老板,就这样让他走了?要不要兄弟们跟着?" “啪”的一下,代老板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特务的脸上顿时就有了一个鲜红的五指印: “你们跟着?刚刚下他下船你们不好好跟着,现在跟着还有屁用?” 徐公馆内。 “来哥,你可算回来了。”一个戴着灰色鸭舌帽的小伙子正大喇喇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事办好了?”徐来上前就是一脚作势要踹他,那小伙子赶紧让出位置。 “来哥,你坐!”那小伙子从怀里掏出一枚钥匙递给他:"你那箱子里的那些宝贝放在汇丰银行的保险柜里了,四零七号。" 徐来这才接过钥匙:"程海,算你够机灵。" “那可不,自从徐老爷子他们去了香港,这徐公馆的牌子也卸了下来,我和我姆妈两个人守着这么大个公馆,还真不容易,来哥,你今晚可得请我去礼查饭店撮一顿好的。”程海见自己姆妈从厨房里端着菜出来,马上闭上了嘴巴。 “少爷心善,你就得寸进尺!你赶紧的,洗手去!"程妈嗔了程海一眼:"今晚你们哪里也别去,等下子白小姐要来。" 白婷?她来干什么?徐来皱眉。 “来哥,你的娃娃亲女朋友消息可真灵!”程海顺手捏了一块刚上桌的梅菜扣肉,见自家姆妈的手要招呼过来,立马跑去洗手间...... 徐公馆二楼书房里。 徐来拿出一叠白纸,低头思虑了一下,才拿起画笔迅速地画出一张地图的一角,放到一边,再在下面的一张纸又画出地图的角...... 终于画完了,他伸了个懒腰,又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包檀香,点燃插在一个瓷瓶里。 又拿起一张刚画好的地图放在点燃的檀香上均匀地熏着....... 一叠画着地图残片的纸被檀香熏得像是放了一两年的纸张后,徐来又一张张的用扇子扇了扇,去去檀香味,他又拿起来闻了闻,这才找了一个牛皮袋子把这些纸张给小心翼翼地装好。 “少爷,白小姐来了。”书房门外传来程妈的声音。 徐来看了看反锁好的书房门,这才不急不慢地回答:"程妈,我就下来。" 边说着,踱步走到书柜旁的一幅画像前,把画像取下,墙里有一个正方形的保险柜,旋转密码锁打开柜门,然后把牛皮纸袋给放了进去,又锁好保险柜,再将那幅画重新画在墙上,他看了看那幅画,正是他出国前画的一幅太阳花的油画。 收拾好书桌上的东西,他整了整褶皱的衣裳,这才出了书房的门。 第2章 传递情报 徐来把程海带回来的那只黑色牛皮箱往书桌下搁好,这才下了楼。 “来哥,两年多不见,你不给我一个拥抱吗?”白小姐人如其名,一身白色的洋装勾勒出她那玲珑有致的身材,她张开了双臂,一双杏眼正视着他。 徐来勾唇一笑,一侧身,堪堪地避开了她张开的怀抱:"白婷,你都大姑娘了,还不避嫌。" 说着目光扫向她那丰腴之处。 白婷垂下手,一跺脚:"来哥,我今天可是为了你推了好几个应酬......" “白小姐,来,饭菜都熟了,先吃饭。”程妈见白婷有些恼羞,连忙上前拉着她的手,去了餐厅:"你看,程妈烧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和梅菜扣肉饼。" “走吧,来哥~”程海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此时的徐来早已心急如焚,汇丰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一刻不送到上线手里,就意味着自己多一分危险。 既然戴雨浓都亲自出马了,这就意味着国民*党党务调查处、力行社,更别提租界各国的那些情报贩子都已经盯上了他。 好在他早有防范,当下就收了心思:"程海,赶紧吃饭,等下我带你去南京路的泰兴洋行去买几身衣服,晚上咱俩去礼查饭店撮一顿,说不定运气好,还能邂逅几个洋妞....." "咳咳咳!"程妈看到白婷脸色变了变,善意的提醒:"少爷,你今天不是要陪白小姐吗?" “程妈,放心,白小姐就像我亲妹妹一样,我会给她买礼物的。”徐来夹起一块糖醋鱼放白婷碗里:"来,多吃点鱼,补脑的。" “你!"气得白婷立刻起身要走,被程海给拉住了:"来哥逗你玩的,白小姐,等下我们一起去泰兴洋行,你想买什么就买什么,让他出出血。" 白婷这才又坐了下来:"还是程海细心,一点也不像某人!" “我哪敢怠慢您白大小姐,你舅舅知道了,还不把我的脑袋拧下来给他当夜壶?”徐来痞笑道。 “哼!谁不知道我舅舅把你这个关门弟子当宝贝一样!”白婷用力地戳着他夹到她碗里的那块糖醋鱼。 “哟,白小姐,这鱼块也惹你了?”程海笑道:"你舅舅曹幼珊曹老爷子谁不知道呀,在青帮可是和黄金荣、杜月笙平起平坐的通字辈门人,在青帮众门徒面前,那更是不得了的“前人班子"。” 他喝了口程妈盛的鸡汤,又接着说道:"来哥是曹老爷子的关门弟子不假,那也不比上你和曹老爷子的血亲哪。所以来哥敬你的那块鱼,你必须给吃了,才显得你大度嘛~" 程海一番话说得白婷十分受用,她不再戳自己碗里的那块鱼:"程妈,你不能偏心,也得给我盛一碗鸡汤。" 第3章 我只是个情报贩子 “来哥,你来得正好。”白婷指着那十几个打包好的大纸袋子:"付钱!" 徐来回头看了后面跟进来的几人:"好,白大小姐发话,就是想买下这个店,我也得倾家荡产不是?" 这时白婷也注意到他后面跟进来的几个人鬼鬼祟祟地:"嘿!你们什么人?是来买东西的吗?" 其中一个为首一脸横肉的壮汉皱眉道:"小姐,我看你娇滴滴的,还是少管闲事的好。" “还真是癞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白婷一点也不慌,也不看她是谁,敢在她面前嚣张。 她扬手双击一掌,不一会儿就从外面来了一拨身穿黑色立领衣裳的高大男子,手里都拿着根几尺长的铁棒将那几人团团围住:"怎么?连青帮曹老爷子家的外甥女白小姐也敢惹?你们都是活腻歪了是吧?还不快滚,都想沉黄浦江吗?" 那几个尾随徐来的特务面面相觑,只得悻悻地出了店铺。 看着几人都出去了,白婷颇有几分得意地道:"你们先出去。" 那几名黑衣高大男子这才一躬身,这才退了出去。 “哟,我们白大小姐出门逛个街都搞这么大的排场,还真是与众不同。”一旁正在给自己挑领结的程海看到这一幕,三分羡慕七分嘲讽。 “程海,你也别笑话我了,还不是我那亲舅舅瞎操心,老是派人跟着,搞得在这上海租界都没几个人敢跟我玩,还好,现在来哥回来了。”她上前猛的挽上了徐来的胳膊:"来哥,你说你刚回上海,这又是招谁惹谁了?!" “我能招谁惹谁?他们也许是想来打秋风的吧。”徐来拍了拍手中的公文包:"喏,刚出去买了个公文包,他们可能想着这里装的都是金条,想打劫。" “我们来哥出门哪里会带这些俗气的黄白之物,要带就带的美钞,这多洋气。”程海这马屁拍得啪啪响,可惜却拍到了马腿上。 只见徐来从公文包里拿出几根金条来:"这些够你买的衣服钱了吧?" 那一旁站着的女店员微笑着说:"先生,我们这里不收黄金,只收现钞。" “这......”徐来一脸的为难。 程海也只好耷拉着脑袋装傻。 “算了,我有美钞,我自己来付!”白婷见面前的这两个家伙装蒜的功夫还真不错,从自己的手提袋里拿出一叠美钞给女店员:"这些够了没?" "白小姐,要不了这么多的。"女店员数了数,正要退几张给她。 “不用了,就当给你的辛苦费。”白婷心情大好:"来哥,这些金条你得给我,就算是给外面那些兄弟的辛苦费。" “只要你白大小姐高兴就行。”徐来一副拿她找不开的样子,虽然外面那些人在青帮,真要论资排辈算起来,他徐来可算得上他们的小师叔。 程海很有眼力见地拿过徐来手中的那几根金条,再放进白婷拿着的小坤包里。 “你们给我提着这些个袋子,送我回家!”白婷拎着小坤包先出了店门。 徐来和程海对看了一眼,两人一脸的无奈,各自拎上好几个袋子赶上白婷的步伐...... 夜晚的礼查饭店灯火通明。 时不时地有金发碧眼的妙龄女郎进进出出...... "来哥,这些洋妞身材也太火辣了吧,一个个的波涛汹涌。"程海两只手比划着。 “你呀,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徐来白了他一眼:"今天我们来干什么的?你都全忘记了?" “那哪能忘呢。”程海嘴上说着没忘,眼睛却盯着一个刚路过他身边的洋妞,火红的短裙刚好遮住她那圆润的翘臀。 他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那洋妞的大屁股。 那洋妞也不以为意,扭着腰肢“咯咯"媚笑…… “你呀,别把自己脖子给扭折了。”徐来摇摇头:"给我收收心,正主来了。" 程海这才收回他那只咸猪手。 果然,一位身穿深灰色立领中山装的男子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徐公子果然守时。”来人正是艾老板。 “老同学,坐!”徐来面对眼前的这个道貌岸然实则杀人如麻的力行社头子,心里很是憎恶,面上不得不露出笑容。 “今日手下唐突,实属不该,本意只是怕你把情报卖给中统那帮家伙。委员长那边催得急,要是让他们党务调查处的人捷足先登,你哥哥我这张脸可往哪里搁哟!”艾老板也是一脸的为难:"你要的那一千根金条,老哥我实在是拿不出来,不过那个什么罗伦斯,既然是你的朋友,我......" 他似犹疑了一会:"等我再核实下情况,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我可以考虑放了他。" 这个老狐狸!徐来暗骂道,他真要查出罗伦斯什么来,还会跟自己谈什么条件。 徐来也是知道罗伦斯为人谨慎,身上并没有携带任何证明自己是苏联红军的身份文件和资料,这才让军统抓住他后无从下手。 “老同学,我这情报也是拼着性命搞来的,你说一句没有一千根金条就完了,我可能把它就拱手给你吗?对!罗伦斯是我朋友,但我也要权衡下利弊。”徐来见艾老板一毛不拔的样子,心里暗哼一声:我若这样轻易就松口了,你这老狐狸又会要多想。 “五百根金条,加上放了罗伦斯。”徐来似是下定决心,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罗伦斯这个人吗?" “哦?他到底是什么背景?”这下倒勾起了艾老板的兴趣。 “程海,去,给我老同学到吧台上拿一瓶威士忌来。”徐来故作神秘地将程海支开。 见程海走远,徐来这才把嘴凑在艾老板耳朵边:"这罗伦斯有英国人撑腰,也是个情报贩子。我看中他的也是这个身份,他能让我以他的名义在租界创办一份报刊,借这个报刊,不就可以从外国的新闻社获取更多有价值的情报?" “到时只要老同学能出得起价,那日本军方的、美国、英国、法国等等国家的情报,老弟我不都得给你留着?”徐来说完,拍了拍艾老板的肩膀,笑得似乎有那么一点高深莫测。 艾老板听他这么一说,倒也相信了几分。 那罗伦斯是怎么被抓的呢? 还不是在把日本人的一些情报准备卖给党务调查处时,被力行社——艾老板的手下抓了个正着。 谁都知道他力行社和党务调查处那帮人是对头,是老死不相往来的那种,碰到罗伦斯这种给党务调查处的人提供情报的情报贩子,艾老板只要有一点错处,他也是会抓住不放。 这样照徐来口中说的,那罗伦斯还真只不过是个战争情报贩子。 艾老板的眼眼看着徐来像是一把钢锥一样直刺入他的心底。 “老同学,我这情报可是日军近年来对华的军事地图,还有一些一些日本军部高层对侵华战争的一些看法和分歧。”徐来面对艾老板那审视的目光毫不畏惧,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 “那你怎么保证这情报的真实性?”艾老板向前倾了倾:“而且是只是我一家?” 徐来知道鱼已经上钩了。 “老同学,我不能保证你的是独家,但有一点可以向你保证,你是第一个拿到这个情报的。这样你在你们的委员长跟前得多有面子?”徐来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根香烟点燃:"至于情报的真假,你不相信可以不要的。"bookAbc.Cc “来哥,威士忌来了。”程海从吧台那边拿来了一瓶洋酒。 “你,再去帮我买包老刀香烟。”徐来捏了捏已经瘪下去的烟盒,皱眉道。 程海知道他的烟瘾大,放下那瓶洋酒就去了外面。 “嘭”的一声,徐来打开酒瓶,倒上威士忌:"来,老同学,买卖不成仁义在,我们这么久没见面,先干一杯庆祝一下!" 看着面前的艾老板犹疑的神情,他又道:"老同学,实话告诉你,这情报这么重要,我已经把它装在我脑子里了,谁也偷不了的。" 第4章 谍影重重 “徐公子,我们同是黄埔六期,一个班的,我还不知道你的本事?"艾老板深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他的专长就是测绘,不管什么地图,只要他仔细过目一次,他就可以一处不错的给徒手绘下来。 每每有教官教授理论军事课,那黑板上的地图一准就是徐来绘制的,就连善绘地图的管非锄教官都没他画得快。 除了测绘,战术、兵器、擒拿等等,也是门门优等,这在历代黄埔生中也就成为了一个不可逾越的传奇。只可惜他现如今成了一个情报贩子。 如果徐来当时不是有个在国民党驻上海机关担任要职的父亲,那他早就成了力行社的一员。 就是因为徐老爷子当时与委员长“攘外必先安内"的意见相左,完全悖逆了中山先生的“联俄、联共、扶助农工"的三大政策。徐老爷子这才愤而离职,去了香港...... “知道就好,只要你钱和人一到位,我甚至可以当场画给你。”徐来递过酒杯给他:"来,我先干为敬。" 艾老板这才从沉思中惊醒,举杯饮下了手中的威士忌:"好,那就说定了,明天晚上去福州路的“小东来",我会准备好金条和人,在那里等你。” 上海的福州路是有名的“红灯区”。而艾老板所说的“小东来”其实就是比较高级一点的场所,那里的姑娘个个花容月貌,琴棋书画也样样精通,那善解人意更自别不用提了。 徐来一挑眉:"老同学,这还真是个好去处,那就依你而言,到时不见不散。" 夜晚的上海礼查饭店外面,此时也是遍地灯红酒绿,在这里一点也找不出战乱的不堪。 与此同时,徐公馆内。 程妈也去了楼下自己的卧房,她年纪大了,就愈发的嗜睡。 可她刚刚入睡,就听到二楼上好像有声响,起床开门:"不是少爷他们回来了吧?不管了,年轻人事,我一个老婆子还是少操心。"重新关好门,她实在是太困了,躺在床上又沉沉地睡去。 而二楼的那道黑影见楼下没了动静,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前,看样子好像对这里很熟悉似的。 黑影的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铁丝,熟练地撬开书房的门后,又轻轻地将门关上。 再拿出一只小手电筒出来,在书房里四处照了照,发现了书桌下面的那个黑色皮箱。 那黑影弯腰打开皮箱,发现只有一些外文书籍,又顺手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 黑影这才又站直了身体,一手照着四周的墙壁,一手在墙壁上摸索着...... 直到手碰到一幅画,那黑影目光一顿,用嘴咬住手电筒,双手轻轻地取下那幅画着太阳花的油画。 她又敲了敲画后面的墙壁,是空心的! 双手摸摸索索地打开那墙壁的暗格,果然里面有一个正方形的保险柜。 那黑影这才把咬在嘴里的手电筒搁在那保险柜上,正好照着保险柜的那道密码锁。 双手戴好白手套,再从怀里掏出听诊器,将听诊器挂在两耳,听诊器的探头则贴着密码锁附近,戴着白手套的手慢慢的旋转密码锁...... "卡塔、卡塔"旋转密码锁的声音,在这寂静的书房里被放大了无数倍..... “卡~塔!”密码锁开了,保险柜的门瞬间弹开。 那黑影眼睛一亮,拿出保险柜里的牛皮袋子,抽出里面的纸看了看,是日军的对华作战部署图。 那黑影心下大喜,将牛皮袋子揣入怀中,又关好保险柜的门,这才脱下白手套,一边退后一边用白手套擦了擦自己进来留下的脚印。 直到退到书房的窗户前,打开窗户,那黑影打算原路撤退,刚探出头却看见徐来和程海朝窗户下面经过,那黑影只得将头又缩了回来。 待到窗户下的两人进了大门,那黑影这才从窗户上一跃而下。 不料碰到了下面的一个花盆,眼看就要发出声响,那黑影身手敏捷地伸手托住了那个花盆,然后才慢慢地将花盆放在地上。 拍了拍胸口,那黑影这才几个纵跃,翻过围墙,消失在夜幕之中...... “啪”的一下,大厅里硕大的水晶灯一下子就照亮了整个房间。 “来哥...来哥,你可真能喝,我...我不行了,得先去睡...睡觉...”程海一进门就踢掉了自己的鞋子,踉踉跄跄地回了自己的卧房。 这么大的动静,当然把程妈给惊醒了,她起来开门一看:"少爷,你才回来呀,海子呢?" "他刚回房睡了。"徐来脱下鞋子:"程妈,您去睡吧,这大晚上的,吵着您了。" “看少爷说的,还不是海子那臭小子喝多了,你看他连鞋子都放不好,扔得到处都是的。”程妈俯身捡起程海乱扔的鞋子,将它们放回原处:"少爷,你中途没回来过?" “没有,怎么了?”徐来目光一凛,这些人动作还真快。 “没事,可能是野猫吧......”程妈不以为意地去了厨房:"给你们熬些解酒汤,一个个的长大了,就都不听话......" 徐来知道没那么简单,赶紧上了二楼书房。 打开保险柜一看,那个牛皮袋子果然不翼而飞。 他嘴角噙着笑意:"手脚还挺利索的。"好像他知道来人是谁似的。 次日清晨,昨晚和衣而睡的他起床,刚洗了个澡,头发都还没擦干,“叮铃铃...叮铃铃...”书桌上的电话铃声就响起来。 “老同学,你几个意思?那份情报被西西(音)系的党务调查处给拿到手了!”电话那头的戴老板几乎是在吼叫着。 “我正要问你,是不是你们派人到我家将保险柜里的文件给窃走了?”徐来反咬一口。 “算了,再跟你掰扯这些没用,你就说怎么办!”电话那头的艾老板到底是老狐狸,一下将球又踢给了徐来。 “你真没派人来?”徐来忍住笑意:"这样,那金条我也不要五百根,意思一下,一百根就够了,但罗伦斯你可得给我放了。" “那也只能这样了,话说你这么谨慎一人,怎么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放家里的保险柜?”艾老板语气似乎缓了些。 “灯下黑嘛,谁知那帮西西(音)系党务调查处的家伙嗅觉这么灵敏,艾老板,你放心,我脑子里记得比那画上的还全,到时我再画仔细些,一定比他们窃到的那个牛皮袋子里的更全乎。”徐来嘴唇一弯,他画的图他做主。 反正自己在日本画的那份地图也已经送到了汤先生手里,想必现在早已传回了苏区。 他只需依记忆杜撰些地标,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地掺和一下,不怕他艾老板起疑。 而昨晚窃取的那份图纸不过也是他杜撰的罢了,他也知道是西西(音)系的党务调查处派人来窃取的毕竟他的另一个身份就是西西(音)系党务调查处的特情人员。 之所以这样大费周章,也是因他的身份,西西(音)系的徐处长对外是严格保密的。 第5章 是谁窃取的文件 上海福州路。 华灯初上。 “小东来”是其中的一栋中式结构的寓所名称,那里面的姑娘大多是卖艺不卖身的。 徐来刚到门口,就被一位身穿紫色金丝绒立领修身旗袍的中年女子给拦住了:"这位公子,您面生得紧哟~" 言下之意,这里非熟人不能进,主要是怕那些不常来的少爷公子一看到漂亮姑娘就坏了这里的规矩。 “常姐,这是我好兄弟徐来。”随后赶到的艾老板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 那叫常姐的中年女子这才换了一副笑脸:"哟,原来是戴老板的朋友,那别站外面了,快快进去再说。" 徐来嘴角微搐,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还是艾老板先请。" 这话说得艾老板心花怒放的。 进到里面,还真是别有洞天。 沿着走廊,左右两边都是紫檀木的隔断分成一个个小小的茶室,那些来这里的客人和年轻女子时不时的交谈着,偶尔品品茶,那些年轻女子均穿着清淡别致的各式旗袍...... “艾老板,这还真是个雅致有趣的地方。”徐来几年没回上海,竟不知道这何时就有了这样一个清新脱俗的消遣地方。 “老弟,你要的人我早已给你带来了,正在兰苑,一起去瞧瞧?”艾老板见他眼光一闪,就知道他对这里提起了兴趣。 “那还等什么?罗伦斯可是我在上海线最好的朋友。”徐来面露喜悦之色。 而艾老板却在心里暗哼一声:什么最好的朋友,只不过是两个同流合污的情报贩子罢了! 但他面上还是堆着笑:"那老弟,等下确认了罗伦斯的安全,你是不是就......" “那是自然!”徐来走到走廊尽头,一眼就看到右侧紧闭着的木门上挂着一块暗色不规则的木牌,那上面正刻着“兰苑”两字。 推开门一看,果然里面背对着门,正看着对面抱着琵琶的美女弹奏的金发碧眼的中年男子,不正是他久未谋面的好朋友罗伦斯? “嘿,罗伦斯,没想到你对中国美女挺有兴趣的。”徐来上前就狠狠地拍了他肩膀一下,痛得罗伦斯一下子呲牙咧嘴的。 “徐来,快坐,这位中国美女弹得琵琶真好听。”罗伦斯见是徐来,惊喜地就要拉他坐在身旁的沙发上。 正在上首弹奏琵琶的女子,一身淡粉色素锦旗袍,勾勒出她窈窕有致的身材,她低着头,并没有受到进来的人的影响,右手只是略一停顿,又继续刚才弹的那首优柔的曲子。 “是吗?你慢慢欣赏,徐来老弟,我们去里间。”艾老板拍了拍自己带过来的木箱。 徐来便心领神会地跟着他进了里间。 而那弹琵琶的女子始终未抬头看他们一眼,只是用心地在弹奏自己的琵琶。 里间的黄花梨大书桌上早已摆放好了纸张和碳笔。 见徐来只是扫了一眼桌上的东西,艾老板瞳孔微缩,还是把手里的那个木箱子递给他:"一百根金条,你点点。" 徐来毫不客气的打开木箱,验完金条的真伪后,才将木箱合拢:"艾兄不必这么心急。" 这家伙,见到金条连对他的称呼改了,真是一个有奶便是娘的主,艾老板一思及至此,便不再催促:"那兰苑的子悦姑娘可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等下就留给你跟她谈谈心吧,你知道老哥我是一粗人,对这娇滴滴的女子还真没话讲。" 艾老板这个人不喜欢那些个文绉绉的女子,觉得她们事多,还不如那奔放的...... 自知自己想岔了的艾老板又回过神来:"怎么?你没拒绝,我就当你接受了。" 徐来只是微微一笑,走到那黄花梨的大书桌前,拿起碳笔,稍一凝神,就在白纸上细细画着地图......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他就把那标着地标的军事地图给画好了,把这张画好地图递给艾老板:"你先看看,是不是比党务调查处窃到的那些个残片要详细得多?" 接着他又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些日本军方官员的一些名字:"艾兄,这些是日本军方主战派和主和派军官的花名册,这个党务调查处可是没有的,你这独一份!" 艾老板这下听了大喜:"这下我总算可以在委员长那里扳回一局啰!" 看着艾老板那大饼脸上的笑容,徐来知道这一关自己总算过了。 这份情报也是通过了上级的批准,同意将它透露给国民党做的。因为这样不仅能挑起国民党内斗,还能打消戴老板对他的怀疑,况且这份名单虽是真的,但却没有什么实际作用,所以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徐来深知眼前的这人是一个比毒蛇还要凶残的恶魔,别看这人表面跟你称兄道弟,实则哪天你真戳到他的肺管子了,他一定不会手软的痛下杀手的。 “既然这样,那祝我们以后的合作更愉快!”艾老板站起来握了握徐来的手:"我还有事,那兰苑里的姑娘就留给你啰~" 徐来知道他急于去南京给他的主子邀功,也不再挽留他:"你呀就知道我喜欢什么样子的女子,老弟先谢谢你啦~" 艾老板只是拿着桌子上画好的那几张,揣进怀里就急冲冲地走了。 兰苑内。 徐来打开门:"罗伦斯,你还真想在这里过夜不成?" 罗伦斯这才转过头来:"徐来,你不觉得这位子悦姑娘的琵琶弹得很好听吗?" “你一洋人,还听得懂中国的琵琶?”徐来只好走到他身边坐下。 那端坐在上首弹琵琶的女子突然右手指尖一拂,音调居然一下子就激昂起来,一时曲调如两军决斗之时,声吭天地,瓦屋若飞坠。徐而察之,宛若有金声、鼓声、剑弩声、人马辟易声,久之,有怨而难明者为楚歌声;凄而壮者为项王悲歌慷慨之声,别姬声;陷大泽有追骑声;至乌江有项王自刎声;余骑蹂践争项王声,使闻者始而奋,既而悲,终而涕泣之无从也,其感人如…… 一曲完毕,徐来和罗伦斯都惊呆了。 良久,两人才拍手称妙! “没想到子悦小姐的《十面埋伏》竟也弹得如此绝妙,让人听了久久深陷其中,而不得出呀。”徐来这才抬起头看着面前弹奏琵琶的妙曼女子。 “你们认识?”这下轮到罗伦斯惊讶了:"徐来,那我可不能夺你所好,我去找常姐换个房间。" 他倒挺识趣地冲着那子悦小姐笑了笑,起身就出去了。 徐来见势不妙,刚走到门口,不料那叫子悦的女子放下琵琶,一个腾空就将他的手臂反转,押在了背后,顺手用脚将门一踹,那门就“砰”的一声关得严严实实的。 “徐来,徐大少,徐公子,没想到你也来这种地方!”那叫子悦的女子笑得有些让人听了凉飕飕的。 “放手,疼!”徐来一副示弱的样子,眼睛里的目光都带着星星点点。 “哼!”她这才好似出了口恶气似的松了手。 “这才对嘛,一个女孩子老是打打杀杀的过日子,小心以后嫁都嫁不出去!”徐来活动了一下胳膊:"你怎么也在这里?" “徐处长的意思。”她无可奈何地又坐在上首弹琵琶的位子,拿起琵琶随意地拨动着。 “赵子悦,不是我说你,你那老本行的活愈发做得不精细了。”徐来皱眉,似乎对她有点不满,就连名带姓的叫她:"连我公馆里的程妈都听到了动静~" “你说昨日去你家保险柜窃情报的事?那可不是我的手笔,是徐处长招的一位新人,也免强算是我师妹。”她又用手指在琵琶上划了一下,声音清脆,在房间里久久不能散去...... 第6章 这勃朗宁手枪一公一母,多配 听赵子悦这样一说,徐来心中一惊,这个与他同宗的徐处长看来还是对他不放心,竟然换了一个人来取情报。 见他脸色微变,赵子悦随手倒了一杯茶给他:"你也别想多了,这不是徐处的意思,是有人想分他的权。" “哦,谁还敢往徐处长身边塞人?”徐来接过茶杯轻呡了一口:"碧罗春!你还记得我的喜好。" 赵子悦笑道:"到了徐少爷的地盘,可不得好好巴结巴结。" 她顿了顿又道:"还不是我们的那位委员长,徐处长是西西(音)系的,他哪能放心?一逮到机会就往我们这里塞人。" “你呀,就是嘴甜,算了,今日我们不谈这些糟心事,我想......”徐来看着她红润如初的俏脸,忍不住伸手拂去她前额的碎发...... 时间仿佛静止了在这一刻! “咳!”是常姐进来了,她转了下门把打不开,又怕是哪个不守规矩的客人对姑娘毛手毛脚的,她这里的姑娘们都可金贵着,一着急就用备用钥匙给开了门。 “刚才那位罗伦斯先生我安排了另外的房间,他托我说要你明早去请他吃生煎包~”常姐可是个老江湖,以为这两人互相看对了眼,又强调了一下:"徐公子,您不常来,可能不知道我们这儿的规矩......" “哎呀,常姐~看您说的~”赵子悦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瞧你,还害羞了。”常姐仿佛心知肚明似的:"徐公子一看就是个怜香惜玉的,我常姐明人不说暗话,这儿是纯聊天谈心的,一个时辰一百块大洋~" 徐来一副公子哥的样子,从木箱里掏出一根金条抛给常姐:"这个纯聊天能抵几个时辰的?" 看着徐来出手如此大方,常姐那略带些皱纹的眼睛,更是笑得像朵盛开的菊花。 “好了,早就看出徐公子出手大方,那我不打扰你们了。”常姐将金条收入袖袋里,退出了房间,还很贴心地帮两人是把门关上...... “你可够大方的。”赵子悦拂了拂头发,别过头不看他。 这哪跟哪? 徐来烦躁得走到窗户前,让窗外的风吹了吹,背对着赵子悦说道:"我这不是想跟你多说几句话吗?" “哼!看你这油嘴滑舌的,在日本没有少泡日本女人吧。”赵子悦的话语中带着些许醋味。 这真是天地良心,他在日本这两年多,说是去留学,那还不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在搞情报? 还有什么心思想那些? 徐来不想和她解释什么,她又不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说他:"说吧,这次我们的那位徐处长要你来干嘛的?" “保密!”赵子悦见他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当下就有点恼怒。 “那好,既然我花了钱都和你说不上几句,那我走就好了。”徐来回来的这几天都没有睡上一个囫圄觉。 “你确定要同我秉烛夜谈?”赵子悦微笑着看着他的背影,他的身形还是那么修长挺拔。 “我确定还是借你的香闺睡上一觉。”他穆然转身去了内室,只抛出了一句话:"你睡沙发,有什么要紧事,明日再说~"其实他在常姐进来之前没说完的是:我想借你的床睡一觉安稳觉。 话说这赵子悦给她自己布置的香闺还真是充满了梦幻色彩,粉色枕头上是苏绣的凤穿牡丹,床幔上也是同样的粉色苏绣,房间的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地艾草清香,他躺在这温馨地床上竟沉沉地睡去...... 赵子悦只是摇摇头,便不再理会他,自己取了一瓶红酒,打开后倒进高脚玻璃杯里,摇了摇杯子里的红酒,自斟自饮着..... 而一直在“小东来”外面卖香烟的小摊贩见夜已深,赶紧一路小跑到对面的电话亭,拨通电话:"艾老板,那徐公子都深夜了还没出来,他应该和共党扯不上关系。"原来这个小摊贩是艾老板派人来盯着徐来的。 在他的认知里,共党是不会在随便外面睡女人的,而这位徐公子一看这么久没出来,也是应该是风流公子一个。 电话那头艾老板这才略略的放心:"好了,叫兄弟们先撤回去,我明日要回南京,你们只许盯着,不许跟太近了,我不在上海,出了事,没人能罩得住你们,别羊肉没吃着,反惹一身腥!" "是,艾老板,我这就叫兄弟的撤!您的话我也会一字不落的传达的。"那扮作小摊贩的特务神情严肃的回答。 “孙远,你办事我还是放心的,只是现在明面上是国共合作时期,不能做得太明显。”艾老板知道他办事还算妥帖,当下就放心地挂掉了电话。 一夜直到天亮,躺在沙发上的赵子悦见里屋的人还没起来,本来他“鸠占鹊巢"她心里就有点不甘心,又扫了一眼茶几上为他准备的资料袋,伸手故意将一旁的椅子挪得“嚓嚓”直响,她知道徐来最听不得那种物体与物体尖锐地刮擦声。 “赵子悦,你住手!”徐来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睡在这里比睡在公馆的大床上还舒心些。 “你睡了我的床,还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赵子悦还真的当下就抿嘴生气。 “好了,好了,我昨日又小赚了一笔,分你些总行了吧?”说着就走到沙发一旁的小木箱里,抓起几根金条就往她怀里塞。 赵子悦瞬时眼睛都瞪得大大的:"你这小木箱里装这么多金条放在这沙发边,不怕我私吞了?" “你喜欢就全拿去~”徐来满不在乎,谁都知道她赵子悦系出名门,哪会看得起这些金条? "我才不要,吃人嘴短,拿人的手短。"她把他塞给她的金条放进小木箱里:"你这又是讹了艾老板的吧?" 徐来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从怀里摸出了一把手枪:"送你的。" “勃朗宁m1900,还是六寸的。”她拿在手里瞄了瞄:"不错,小巧玲珑,适合我。" 徐来看着眼前的赵子悦,也想不通这小小女子怎么就喜欢舞枪弄棒...... “哎,里面有子弹!”他冷不丁才发现赵子悦的枪已瞄准了他。 见他吓了一跳,她哈哈一笑:"瞧你紧张的,这枪一没上膛,二没拉保险的,这不像你哦~" 徐来白了她一眼:"这是你拿枪指着我,换了别人你试试看!" “我得走了,这箱金条你帮我先收着,反正我家最近不太平,别再被什么人窃走了。”徐来知道自己就这样提着这箱金条出去太惹眼了。 “呃,看在你送我这小手枪的份上,我帮你存银行吧。”赵子悦把玩着手里的勃朗宁,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最新任务,资料在里面,你回家慢慢看。对了,手枪送我了,你用什么防身?" "谁说我就这一把?"徐来拿过她茶几上早已准备好的资料袋放入怀里,又从腰间又拨出一把勃朗宁:"看,一公一母,多配。"他指了指她手中的那把勃朗宁。 徐来的那把勃朗宁是八寸的,比赵子悦的那把自然是大些。 “滚!”赵子悦见他在口头上又占她便宜,气得叉腰指着他。 看吧,这才是她的真面目,与昨日弹琵琶的那个柔弱女子,简直判若两人。 “要不一起出去吃个早餐?”他走出房门,又转过头来问她。 她随手操起沙发上的一个坐垫就朝他砸去...... 第7章 路见不平,拔腿相见 清晨的上海的一条小巷子里,那里聚集了许多的小吃摊。 “徐来,你确定是要带我来这里吃早餐?”罗伦斯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质问道,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似乎要喷出小火苗。 “你不是说要吃上海地道的生煎包吗?”徐来见他这副模样,就知道他在上海从没来过这里。 “是的,可这地方也太脏乱差了吧?”罗伦斯闪身躲过一个小吃摊泼过来的洗碗水,弯腰擦了擦溅在自己皮鞋上的水渍。 “你呀,还真是一个老外。”徐来揽着他的肩膀:"走,前面就是卖生煎包的摊位了。" 两人你推我攘着就到了一家小吃摊前。 "樊伯,给我来一笼鸡肉生煎馒头和一笼猪肉生煎包,再加一份蟹壳黄,两碗梗米粥。”徐来似乎对这里很是熟悉。 “徐少爷,可有很久没来我这里了。”那位被他叫樊伯的摊主很麻利地将两笼不同口味的馒头和包子端到了两人面前:"这位是你朋友?" “是啊,他在上海还没吃过最正宗的生煎包,这最正宗的生煎包除了您这里能称得上,还有哪家称得上?”徐来伸出大拇指朝樊伯晃了晃。 “就你哄我这老人家开心,程妈说你留学去国外了,怎么就回来了?”樊伯又转身端来了一碟蟹壳黄,两碗梗米粥:"趁热吃,凉了就没那个味儿啰~" 徐来见他摊位上又来了顾客:"樊伯,这不还是觉着上海好,最惦记着你做的生煎包和梗米粥了。我们且吃着,少了再麻烦您舔点。" 樊伯听了笑得眯起了眼睛,这才转身去摊位招呼其他顾客。 罗伦斯看着桌上的东西,还真是色香味俱全,先是拿起筷子,没夹起生煎包,就有些懊恼地放下筷子:"我不吃了,这筷子用起来还真麻烦....." 他话音刚落,就有人递过来一只汤勺:"筷子都拿不利索,还要来吃这生煎包!" 推开那只汤勺,罗伦斯干脆用手去捏那生煎包,不料手指被刚煎好的生煎包给烫得缩回了手,这才不情不愿地拿起一双筷子戳穿一个生煎包,在徐来面前晃了晃:"看,我还是会用筷子的。" 徐来刚放下那只汤勺,正准备拿起筷子夹个蟹壳黄吃,就听到罗伦斯一声“哎哟!” 原来那只被他戳穿的生煎包里面肉馅里的油汁,正顺着筷子流到了他的掌心。 这热腾腾的油汁烫得他可不就“嗷嗷”直叫? 徐来忍住笑意:"给你勺子你不要,看把你能得~" 罗伦斯这才拿过一旁的汤勺,舀着一只生煎包放到嘴边轻咬了一口:"好吃,够筋道!" “再舀一勺这个粥试试。”徐来把桌上的梗米粥向他面前推了推。 “嗯,不错,合着这粥吃起来更有味道。徐来,你才是一个真正的吃货!”罗伦斯不得不佩服眼前的年轻男子。 两人早餐刚到一半,就有两个壮汉到了樊伯的摊位前:"樊老头,这保护费今天总可以交了吧?" “两位好汉,小老头这小摊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樊伯顺手夹了两个牛皮纸袋的生煎包递给那两个壮汉。 谁知那两个壮汉却一把打掉樊伯递过来的那两袋生煎包,生煎包散落一地。 有些生煎包就滴溜溜地滚了几只到了徐来的脚边。 “臭老头,你识相得快交这个月十块大洋的保护费,不然......”其中一个壮汉话音未落,他的嘴巴瞬间就被一只生煎包给塞住了。 “吃了这些生煎包,这事就当没发生过!”是徐来捡起了滚过来的生煎包,一个飞手就扔进了那个出言不逊的大汉嘴里。 “呸!”那大汉这才吐掉沾满泥土地生煎包:"你哪里来的清闲公子哥,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还敢在我们的地盘强出头。" 他拿起胸前挂着的哨子一吹,一下子从旁边涌过来一群高大男子,手里都拿枪带棒的。 这阵仗,看来是要打上一架了。 徐来脱掉身上的西服外套,活动活动了手脚:"罗伦斯,好久没打架了,要不要观摩观摩?" 刚吃完桌上最后一只生煎包的罗伦斯立马站起来,双手成拳做搏击状。 这可吓坏了一旁的樊伯:"徐少爷,你们快走,他们可是青帮的。" 青帮?徐来笑了:"你们是青帮的?那曹老爷子的名头总听说过吧?" “张公是我师爷爷。曹老爷子那是我师叔爷,你小子别想拿他老人家的名头来唬弄我!”那大汉被徐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塞了生煎包,此时正迫不及待的想找回场面,哪里会记得曹老爷子收的关门弟子就是眼前的徐来。 况且现在上海局势这么乱,青帮的三巨头都早已萌生退出上海这个是非之地的想法,底下的人更是没了平日的规矩。 就拿樊伯这片的摊位来说,一直都是一年收一次保护费,而且青帮还要负责帮他们维持秩序,疏通场地。 现在全都乱套了,这片的下水道都没人去疏通,要不罗伦斯也不会因为摊位没地排水被溅了一脚的水渍。 “兄弟们上!给这小子上点颜色看看!”那壮汉又吐了一口口水,那掉在地上的生煎包实在沾了太多的泥土,他口腔里的泥土一时也吐不完。 于是乌啦啦地一群人将徐来两人围了起来。 而一旁的樊伯却被他们忽视在一旁。 “樊伯,这是怎么回事?”是程海知道徐来在这里吃早餐,就急忙赶了过来。 “你快去巡捕房报案吧,徐少爷被这么多青帮的人围着打,不死都会脱层皮的。”樊伯浑浊的眼睛泪水流在他黄黑的脸庞上,干瘦的手擦着眼泪,急得直跳脚。 “青帮?樊伯你别着急,我这就去打电话。”程海是要去打电话,不过不是打给巡捕房,而是打给昨晚在徐公馆闹了一晚上的白婷。 昨晚白婷也不知怎地就好巧不巧地打扮得花枝招展地来找徐来,说是要徐来陪她出席一个宴会,等了好久没见他回来,就气呼呼地走了,这不今天一大早守在徐公馆里,说是徐来一晚上都没回来,太不守什么“夫道"了,唉!这大小姐似乎是盯上了自家公子。 真是冤孽哟!他能告诉白婷徐来去了“小东来”吗?那不得把她那醋坛子给打翻? 找到最近的电话亭,程海拨通了白家的电话...... “你们是一个个的上,还是一起?”徐来手指扫了围着他们的那些壮汉。 “徐来,让我先上,我憋了好些天,他们正好让我练练手。”罗伦斯看起来比他更兴奋。 也是,他被力行社的那些人关在小黑屋那么多天,现在被放了出来,可不得活动活动筋骨。 “罗伦斯,这是我们中国人之间的事情,你还是站一边看看就行了。”徐来面无惧色。 “哼!就你,如果这么多人一起上,传出去说我们青帮以多欺少。”那被徐来“赏”了一个生煎包的壮汉出来,蹲腰就摆开架势。 徐来唇角微抿,欺身就到了那壮汉面前,一个扫堂腿,一下子就将那壮汉绊倒在地:"兄弟,你下盘如此不稳,一看就知道是被掏空了身子,那风月场所以后你可得少去!" 徐来这话一出,那壮汉恼羞成怒,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一跃而起。 还没等他站稳身子,徐来又反身一腿向他腰部,将他踹倒在地。 “看来你腰也不行,还得补补肾。”徐来又伸出手用手指勾了勾:"不是孬种!就给我起来!" 那壮汉见这么多手下兄弟看着,也不想丢了面子。 他一撑手肘就又爬了起来,一咬牙,双掌一翻,直朝徐来的面门上扫去..... 徐来一个闪身,才堪堪避开:"嘿,你还有两下子,兄弟,若现在就向这位樊伯赔礼道歉,这事就这样揭过,否则......" 那壮汉此时只想找回场子,哪里还听得见徐来的劝诫?他双击未中,反身又是一掌拍在徐来的胸口上。 徐来一个擒拿手,就拿住那壮汉拍在自己胸口的手臂,顺势抬脚一踹,就踹在那壮汉的小肚子上。 饶是多壮的人,这小肚子被踹上这么一脚,不痛得他哭喊娘才怪。 一旁的那些壮汉见势不妙,都齐齐近身...... 第8章 得罪了张公,那又怎么样 眼看着那些个壮汉渐渐围拢,罗伦斯的拳头握得更紧:“徐来,你负责左边的,我负责右边的!” 说完不待那些上前的壮汉们反应过来,那罗伦斯就两拳一扫,朝他右边的那些壮汉的下颌一一对应一击,打得那些壮汉眼冒金星,都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脖子,痛得“嗷嗷”直叫。 “罗伦斯,你这西洋拳还是有两下子的嘛~这下你看我的。”徐来也不示弱地一个螳螂腿,就将他左边的那些壮汉给撂倒在地。 那些壮汉的后脑勺着地,摔在地上“砰砰”直响。 “你们听着,我不管你是青帮还是白帮,都不得欺侮弱小!”徐来指着躺在地上的那些壮汉:"你回去告诉你们的祖师爷,是我—徐来打了你们,徐公馆很好找!我随时恭候着你们!" 他话刚说完,不知道什么时候围上来看热闹的市民都鼓起掌来...... “你们让让......” 原来是白婷接了程海的电话,就急冲冲地开车来了。 可惜还是慢了一步,两人拨开人群,看到倒在地上的竟是那些个壮汉,徐来早已经不见了人影。 她暗道不好,那张公向来气量就小,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的徒子徒孙被打得这样惨,他定是不会轻易放过徐来的,这下徐来可算是惹上了大麻烦。 “来哥应该回家了。”程海知道现在也不好再跟眼前这些被打趴下的壮汉再解释什么,这梁子可能就结定了:"白小姐我们回徐公馆吧,在这里也无事无补。" 他们都不知道的是,这一幕被挤在看热闹的一个报社女记者,偷偷用莱卡相机给拍了下来。 她喃喃自语道:"这下报社明天就有头条劲爆新闻,或许号外也不错......" “向南,你还不走?等他们来砸你的相机吗?”一个身穿长袍儒裳的年轻男子拉住她的手,就跑到一旁:"你呀,胆子这么大,一点也不像女孩子。" “师哥,瞧你说的,新闻就是需要这些要真实,及时的素材。”被那男子称为向南的女子,扎着两条麻花辫,穿着一套掐腰的天蓝色中长改良旗袍,一看就知道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女大学生。 “走吧,先回报社,这里不安全。”那被女孩称作师哥的男子一脸地宠溺地看着她...... 上海华格臬路212号。 张公馆。 这是一幢建筑风格中西结合的洋房。 大厅内,一群被打得面目全非的壮汉东偏西倒地站着。 看着他们一个个蔫了吧唧地,张公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他是谁? 上海三大亨之一的人物,哪里会如此轻易地显露自己的情绪,忍住心中的不悦,他手里的文明棍戳了戳地面,对一旁的师爷叮嘱了几句:"师爷,这事就交给你处理,我还有事。" 说完就转身上了楼。 那师爷岂不知道他的心思?当即就对这些个壮汉说道:"你们先回去。" “那叫徐来的小子实在太嚣张,师父他老人家可得为我手下的徒子徒孙们做主。”说话的是一位身形微胖的中年男子。他正是张公的徒弟之一:林怀。 “徐来?”师爷脑海中浮现一个人的身影:"他是说了他住徐公馆?" “回师爷,是的。”林怀对后面那个被徐来踹了小肚子的壮汉应声答道。 “你们呀,也是活该,谁不好惹,偏要去惹他这个小祖宗,你们知道他师父是谁吗?” “师爷,是不是他们冒犯了什么大人物?”林怀一着急,身子也向前倾了倾。 “他是曹老爷子的关门弟子。”师爷这下也头痛,张公把事推给他办,没想到这事到了他手里竟变得棘手,这烫手的山芋该抛给谁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师爷那小眼睛的瞳孔一缩,精光一闪:"你们先回去,等我的通知。" 林怀见师爷虽说为难,也并没有拒绝为他们出头的意思,这才招呼手下这帮壮汉出了张公馆。 而躲在二楼听他们谈话的张公这才拄着文明棍下了楼。 “师爷,这些个莽汉是有不妥之处,可他们报出了我张啸林的名号,徐来那小子竟然一点面子都不给,也是要给他点教训!”张公那双鹰隼般的眼睛透着一股寻常人没有的狠厉...... 徐公馆。 徐来和罗伦斯前脚刚进门,后脚白婷与程海也赶了回来。 看到正坐在大厅沙发上闲聊的徐来和罗伦斯,白婷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今天惹了张啸天的手下,还有心情在这里闲聊?" 徐来这才转过身看着白婷:"他们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老人家,我能不出手吗?樊伯也是看着我长大的老人了,就像我的亲人一样。" “可你这样做,不怕他张啸林报复吗?”白婷一脸地担忧,小脸都皱成一团肉包子的褶子似的。 “大路不平旁人铲,这世道就不应该容忍这些恶人横行!”徐来起身去了厨房看程妈做饭。 第9章 偶遇岩井英一 白婷好像知道徐来追上了她,脚步更快了。 穿着半高跟皮鞋的她一不小心崴了一下,身体就不受控制地撞到一辆加长版黑色庞蒂亚克轿车面前。 “呲————”那豪车紧急刹车发出了一阵刺耳的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徐来一个飞身,赶紧抱住她到了车的侧面:“没事吧?“ “来哥,看来你还是关心我的。”白婷抿嘴一笑。 徐来眼神闪烁,心里在说:你如果在我这里蹭破了点皮,你舅舅曹老爷子可不得把我给生吞活剥啰。 面上却只能打着哈哈:“知道就好,别胡闹了,回去吃饭,程妈都做好饭菜了。” 两人正准备往回走, “徐桑!”只见那辆加长版的庞蒂亚克车上走下一位身穿深紫色和服的日本男子。 “岩井君?你怎么来中国了?”徐来一看,这不是他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岩井英一吗? 他待在日本好好的?怎么来上海了?徐来心中疑虑,人却适时地迎了上去,给了他一个大大地拥抱:“好久不见,能在上海见到你,真的是太惊喜了!“ “徐桑,只要不是惊吓才好。”岩井英一微笑着拍了拍徐来的背部,这才朝一旁的白婷笑了笑:“徐桑,这是你女朋友?“ 白婷面对这“半路”杀出来的小胡子日本人,一时也是五味杂陈:“来哥,你们聊,我先回去帮帮程妈。” 看着白婷窈窕的背影,岩井英一眼睛都有点移不开:“徐桑,你女朋友还真漂亮。“ “岩井君,你可别笑话我了,这是我师父的外甥女。”徐来挥手打断了岩井英一看向白婷的目光。 “哦?”岩井英一饶有趣味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徐桑,今晚有空没?” “岩井君,晚上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到了上海,也该是我来尽尽地主之谊嘛。”徐来心里知道眼前的岩井英一来上海,绝不是来游玩的。 中日形势已趋白热化,小日本不日将会对上海有所动作,这是徐来通过另一条线了解到的一些情报。 徐来此次在日本留学,还有半年结业,无奈日本本土掀起排华高潮,他才不得已回的国,要不他还能在日本本土收集到更有用的情报。 日本人这样做,就是完全同中国撕破了脸,至于眼前的这位日本同学岩井英一,他之所以对徐来还是像以前那么客气,也是有他的考量的。 “徐桑,是什么好地方?”岩井英一脸上还是微笑着。 “小东来,到时不见不散!”徐来又朝后面看了看,生怕白婷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那就坏了自己的计划了。 “徐桑,那我先走了,晚上“小东来”的,再好好聊聊。”岩井英一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仿佛还有什么要紧的事。 “好,再见~”徐来送他到车上,看着那辆加长版的黑色庞蒂亚克从他的视线里消失后,他这才回了徐公馆...... 傍晚。 小东来兰苑内。 “嘿,你把那小日本请到这里来干什么?不知道我最恨的就是这些日本人吗?”赵子悦一万个不情愿地拒绝:“你换个地方!” “子悦,正因为他是日本人,我们才可以好好利用这层关系,完成徐处长新布置的任务不是?”徐来只能跟她好话说尽:“安排别处不是不可以,但哪里都没有你这里安全。” “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些卖国贼汉奸比小日本还可恶,上峰要我们尽快将这份名单上的亲日份子给除了,要是利用好了这层关系,我们完成刺杀任务的胜算要大多。”原来上次赵子悦交给徐来的文件夹里是党务调查处徐处长给他的刺杀名单全是亲日份子的人士。 “那你还生什么气,赶紧地准备准备,他马上就要来了。”徐来看了看手腕上的那块金色劳力士手表。 赵子悦只好去了里间的卧房去准备她今晚的行头......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响起。 徐来知道是岩井英一来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服,这才去开了门。 “我没来迟吧?”岩井英一今晚没穿和服,一身深蓝色的西服显得他比上午看起来要高冷许多。 “老同学,你这一身,我都差点认不出你来了。”他拥着岩井英一的肩膀就进了房间。 兰苑清雅的布置让岩井英一眼睛一亮:“徐桑,你品味不错。“ “来哥,是哪位贵客来了?”赵子悦抱着琵琶袅袅婷婷地走出了卧房的门。 好一位佳人,墨发如云,用一根带流苏的玉簪挽出一个小髻在头顶,其余头发如瀑布般散落在肩上,一身天碧色修身旗袍,只是下摆一角绣着一朵粉色牡丹花。 岩井英一眼睛都看直了。 “咳!”徐来心里闪过一丝不悦,用眼神警告赵子悦不要胡来。 赵子悦却是是轻瞟了徐来一眼,又抱着琵琶踱步走到房间上首位置:“来哥,不知今天二位想听什么曲子?“ “岩井君,这位是赵子悦赵小姐,她的琵琶可是一流的。”徐来不动声色地将岩井英一引到座椅坐下。 “赵子悦?好名字。”岩井英一这才觉得自己失态,为了掩饰他又道:“徐桑真是艳福不浅,上午碰到的白小姐也算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可跟眼前这位赵小姐比起来,那就还是差了些许味道。“ “白小姐?什么时候来哥也介绍我认识认识?”赵子悦这么一说,岩井英一好像是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赶紧岔开话题, “赵小姐,听说中国琵琶曲有一古曲叫《十面埋伏》,弹奏起来简直是惊天地泣鬼神的,能否弹奏一曲,让我这远到而来的客人也饱饱耳福?“ “那当然可以。“她话是对岩井英一说的,眼睛却看向徐来,仿佛在说:你要我给日本人弹琵琶就算了,刚回国又勾搭一个什么白小姐! 于是她正襟危坐,略略调试了一下琵琶弦,就开始弹奏。 这怎么和上次听起来有些不一样?多了些肃杀之意,少了些失意,只有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声,未见霸王别姬的落魄之意..... 一曲完毕,赵子悦这才止弦抬头道:“不知二位还可听得入耳?“赵子悦额头上已是隐隐有汗珠渗出。 岩井英一这才恍然拍手叫好:“赵小姐这曲《十面埋伏》真是可抵千军万马,妙啊!“岩井英一看她的眼神都变了:“赵小姐还真是美到骨子里的佳人。“他竖起了大拇指。 而一旁的徐来眼神微闪,似有点不悦:“岩井君,你说找我谈谈心,不只是喝茶听曲吧?“ “那是当然,老同学,我来上海也是替自己的家族来打前站的。”岩井英一小啜了一口赵子悦刚泡好的井茶:“准备在上海开办一家外贸公司,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岩井商贸“,到时你可得帮我。” “这...不瞒你说,我和罗伦斯合办了个报社,收购了是一个将要倒闭的小报社。“徐来故作为难,见赵子悦盯了他一眼,又唉口气道:“你要是早一点说就好了。” 岩井英一却哈哈大笑:“你们不是合伙的吗?让那个叫什么罗伦斯的一个人管就行了,我这里到时也不需要你天天来的。” 这......徐来心知再推脱就有点过了,只得点头...... 第10章 向南其人 黄浦区。 外滩路一百八十五号。 这是一栋靠近人民广场的老报社了,创办这报社的人急于出售,是因为全家要去香港。 徐来看中这个地方,一个是地段不错,更重要的原因是这里四通八达,有什么突发事情也好随时撤退。 看着这栋人字顶的中式风格的老报社,罗伦斯不禁夸赞道:“徐来,你小子眼光真好,这么个好的地方才六十根金条就盘下了。“ 徐来拿着手中刚签好的转让合同递给罗伦斯:“归你保管。“ “这怎么行?我只不过挂了个名头。”罗伦斯推辞道。 “你就拿着,你名头可不只值六十根黄金。”徐来笑着还是将合同塞到了他的怀里。 “砰!”的一声巨响,只听见报社里传来一个女孩子的声音:“陈社长,您这报社说转让就转让了,我昨天辛苦拍的这些就发布不了,这新闻不发太可惜了不是。” “向南,我不是也没办法吗?现在上海局势这么乱,我也得为全家老小做打算不是?”那中年男子正是这报社的创办人陈社长。 徐来和罗伦斯对望了一眼, “走,看来我们即将有了第一个员工了。”徐来微笑着进了报社。 罗伦斯耸耸肩,也随后进去。 “陈社长,这位是?”徐来见那女孩子年龄不大。 “徐先生,这是我们报社的向南记者,她是北平女子大学的高材生。”陈社长着急要走的样子。 原来是刚毕业的女大学生。徐来心中一动:“刚才你说的什么新闻,给我看看。” 向南低头看着书桌上自己刚洗好的那叠照片,听徐来一说,马上抬头,一下子迎上了徐来的目光:“是你?” “好,既然你们认识,那你们慢慢聊,我得先回家去打点一二。”陈社长趁机逃也似地出去。 “徐来,你真是万人迷,这么个小妹妹,你也认识。”罗伦斯调侃道。 徐来看着向南,还真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便摇摇头:“我们今天是初次见面吧?“ 向南激动地从自己面前的书桌上拿出一叠洗好的照片:“你是不认识我,可我却认识你。” 这?罗伦斯迫不及待的从向南手中抢过照片一看:“小妹妹,你拍摄技术还真不错,徐来,你看她把我们拍得多帅!” 徐来的目光这才落在照片上:这不正是昨天他们俩个打那些青帮的徒子徒孙的照片吗? 所以,她也是昨天在人群中看热闹的众人之一? 看不出徐来脸上表情的变化,向南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唐突了,她脸一下子涨得通红:“我就是觉得像这种不对恶势力屈服的事情一定要报导出来,给四万万同胞一个警醒,唤起他们内心的不屈不挠,这样中国才有希望,中国人才有未来!“ “向南,你胡说什么?”一个身穿藏蓝色立领男装的年轻男子跑进来,拉住她的手就要走。 却被罗伦斯张开双臂,拦住了去路:“她现在已经是我们《译报》的记者了,现在正是上班时间,你要她走到哪里去?“ 向南一听,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我真的可以留下来继续工作吗?“ “嗯哼~“罗伦斯双眼皮一挑,点点头。 “那我有个条件,就是这个新闻明天一定要登报,要不然我就......”向南眼珠一转,看向徐来。 “好!可以的话,把我们剪辑得帅一点。”徐来嘴唇上扬,他正愁不知怎么对付张啸林的那些徒子徒孙,这下有办法啰。 “向南,你怎么这么任性?”要她走的那个年轻男子急了。 “师哥,我怎么任性了?我就是想报道一篇有意义的新闻稿而已。”向南一副很烦他的样子。 师哥师妹的? 徐来一下子就知道眼前这两人关系不同一般:“这位先生在哪里高就?“ “上海社会局张副局长的秘书魏华。“那年轻男子一脸的不耐烦,连徐来看都不看一眼。 “哦,这样,你们先商量下,我和罗伦斯上楼还有事。”说完朝罗伦斯使了个眼色。 罗伦斯有点意犹未尽地频频回头地上了楼梯。 楼下的两人还在争执中...... “魏华,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我有我的考量,我喜欢这份工作,你也应该尊重我的选择。”向南瞪视着眼前的人。 “向南,你听我一句劝,这上海很可能就保不住了。”那叫魏华的年轻男子走近她,压低声音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道:“我们张副局长昨天已经接到南京方面的命令,我们上海社会局的资料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全部销毁~” “这?我也不会离开上海。”向南咬了咬牙:“我姆妈也不会离开上海的。” 自从父亲在北平去世后,她和她姆妈就回到了上海,因为向南的姆妈娘家在上海,家中又只有她一个独生女。 “我实话跟你说吧,就连蒋委员长的南京政府不日也将迁都重庆,你.......”他见徐来下楼,赶紧闭嘴。 向南也抬头看了徐来一眼有:“魏华,你走吧。“她不想同他再讲下去。 “你们聊出结果没?”徐来很不经意地随意翻了翻书桌上凌乱的文件。 “来哥,你放心,我现在就整理材料,明天这些照片会准时登上我们的这份《译报》的。”向南的话是对徐来说的,眼神却很坚定地看着魏华。 魏华无奈,只是丢了一句“你会后悔的。“便转身离开了报社。 “你男朋友说得没错,上海现在是风云变幻的,你一小小女子,何必太过执着?”徐来看着魏华的背影,再看看眼前的向南,多登对的一双人,可惜生逢乱世...... “来哥,他只是我大学师哥,你别误会。”向南的脸一下子红了。 徐来都看在眼里:“没关系,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想走,跟我说一下或打个电话都成。” “来哥,现如今的中国,群狼环视,我们每个有良知的中国人都不应该自扫门前雪,儿女情长固然是我向往,可如果国破了,家没了,要这小儿女情长又有何用?”向南小脸涨得通红,双手紧握成拳:“我十分敬佩你昨日的见义勇为,所以我才决定留下来跟着你干的。“ 这下倒说得一向能说会道的徐来都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这个女孩说得十分坦荡,她喜欢她师哥,但并不是无原则的喜欢,她只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做一个有良知的中国人应该做的事。 在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子身上,能有这样的取舍,倒让徐来对她从心底里生出了几分敬佩。 “那好,现在我们就开工。”徐来不再多说什么,只是自己动手写了个招聘广告放在报社门外,又进来开始整理报社里的一些东西。 向南见他开始了工作,也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认真地校对明日要见报的文章...... “这是什么《译报》?”张公馆里的张公张啸林几近咆哮。 师爷本来在给他整理今日送来的其他报纸,听到他指着一份报纸,气得手指都抖了起来,心知不妙:“老爷,这是?“ “你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还用中、日、俄、英、法这几国的文字共同报导的,给我马上去查这家《译报》是谁开的!”张啸林招手要让师爷过来看。 只见报纸上真的用好几国语言同时报道他张啸天的手下,是如何霸凌摆摊的小老头的,真是图文并茂,相得益彰! 师爷也只敢略略地看了一遍:“这《译报》现如今是外国人接手办的,在租界的地盘,恐怕不好动手。” “叫你去查是谁开的这家报社,你现在废话怎么这么多?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张啸林少有的发怒,让师爷不得不赶紧打电话去打听这报社的背景....... 第11章 刺杀前的踩点 是夜。 小东来兰苑内,水晶吊灯映得人影很长...... 赵子悦正把玩着手中的那把勃朗宁手枪,她用食指套在枪环上一圈又一圈地旋转着那把小巧的勃朗宁,显得很漫不经心。 “你倒清闲,你说徐处长他是不是太不公平了,要我一个人去杀这么个狡猾的狐狸!”徐来把资料袋朝赵子悦面前一扔。 “哟,你以为你这一甩,就当没看见,就不用完成任务了?”赵子悦斜眼看着他:“只不过是个亲日的上海社会局的副局长而已,就难倒了我们的来哥?” 瞧她说得云淡风轻的,徐来真想一口老血喷在她那张俏脸上。 这社会局的副局长张敬文可是张啸林的亲侄子,自己前几天才在街头打了张啸林的徒子徒孙,还登上了《译报》,就是自己新办的报纸。 这转眼就要去刺杀侄子,一旦他张啸林知道了一点风声,那自己上海也甭待了。 倒不是怕张啸林,只是徐来还得潜伏在上海,发挥自己最大的用处。 见他为难,赵子悦盯着自己手中的勃朗宁小手枪,无奈的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好了,我可以帮你。” 这幸福也来得太突然了吧?徐来心想:一定没那么简单。 “但是!”赵子悦两眼一转,笑意盈盈地看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 “就知道还有但是~”徐来瘫坐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做慵懒状,盯着她那双如秋水般的眼眸。 “你紧张什么?又不是要你是以身相许。”赵子悦笑得这也忒放肆了吧。 “只有一条,事成之后,你得当我名义上的入幕之宾。”她这么做也是想免去一些登徒子的骚扰。 嘿!入幕之宾?这个词听起来很那个什么......算了,其实那张敬文也是中央特科要他除奸的对象,只不过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宜启用中央特科那边的同志。 而眼前的赵子悦正是最好的帮手。 “好了,同不同意,一句痛快话!”赵子悦见他迟疑,心下就有些不高兴:"慢走,不送!" “成交!我先勘查好路线,再通知你。”徐来只得爽快答应。 傍晚,天空中刚隐去最后一丝云彩。 上海社会局。 里面的办公人员都走得七七八八的,只有张副局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可门却是关着的。 里面办公桌前,一站一坐的两人却眼看着对方,都一句话都不讲。 好一会儿,外墙窗台上趴着的徐来手都趴累了,只得一个翻转跳到隔壁办公室的窗户里。 刚爬进办公室里,就听到隔壁房间有了些动静。 徐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隔墙边,耳朵贴着墙,不错,这声音还挺清晰。 “张副局长,您这些文件怎么都运往了租界,吴局长不是下令要我们全运去重庆吗?”一个年轻男子好像再也沉不住气,质问张副局长。 诶,这声音也忒熟悉了吧,好像在哪里听过? 徐来一时愣神:向南的那个什么师哥不正是张副局长的秘书吗?自己怎么把这茬忘了。 叫什么来着?哦,对了,魏华。 “魏华,上海很快就保不住了,这个你是知道的,我不也是没办法嘛,这中国迟早是日本人的天下,你还是跟着我混,我不会亏待你的。”张副局长一副为他好的口吻:“至少在租界给你一栋别墅,我还是能做得到的。“ “你...张副局长,你容我考虑两天,行吗?”魏华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给震撼到无以复加,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还考虑?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计划,就只能跟我走,你也知道张公张啸林是我什么人!哎~你就别再犹豫了,有了这栋别墅,你还愁你心心念念的那个小学妹不肯嫁给你?”那张副局长软硬兼施,一点也不给他转圜之地。 这边徐来听了,知道这魏华今夜不答应张副局长,是轻易脱不了身的。 “张副局长,我魏华没什么本事,恐怕帮不了您什么。您还是高抬贵手放过我,行吗?”魏华显然是不想跟张副局长走:“至于这些文件,你送到哪里,我就当没看见。“ “砰”的一声,是隔壁房间门打开的声音。 “魏华,你要想清楚,出了这张门,到了大街上,你遭了横祸,去了地府,可不要怪我!”那张副局长还真是张啸林的亲侄子,都是豪横得很。 “我...”魏华何尝不知道眼前这位张副局长的狠厉。 “怎么又不走了?”那话带着嘲讽,显然这张副局长料定魏华没这个胆。 此时的徐来本想还留在隔壁办公室里,等这楼里的人全走了,他好好看看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可是他也低估了魏华,只听得魏华提高了音量:“张副局长,国共都只是两党之争,可您要我投靠日本人,那就是干的卖国求荣的勾当,请恕我不能苟同!“说完就冲出了房门。 徐来在隔壁办公室都能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这书呆子,恐怕只要出了这栋大楼,就会被人灭口。” 徐来脑海中一浮现向南那倔强而又清秀的面容,当下一咬牙:算了,就当我做回善事。 心念一动,徐来便原路返回。 一路远远地尾随着魏华,果然,在魏华的身后紧紧跟着几个戴着黑色礼帽的黑衣人,腰间都鼓鼓的,不是枪,还能是什么? 徐来只得借着月色,从口袋里拿出一条黑巾,蒙上脸后,抄近路赶到魏华的前面拦住他:“快跟我走!“ 话刚说完,徐来就看到魏华后面的几个戴礼帽的黑衣人已然拔出了腰间的手枪,直朝自己这边奔来......bookAbc.Cc 魏华口中的那个“你”字还只说了一半,那几个戴礼帽的黑衣人正扣动了扳机,子弹全都是往魏华身上射来..... 徐来情急之下,只好一拽魏华,两人便躲进了路边的一条水泥电线杆后。 那些子弹就全射在水泥电线杆上,一时间火花四射,在这夜里耀眼非凡...... “你到底是谁?”魏华定了定神,问刚救了他一命蒙着脸的徐来。 徐来为难,这一开口,魏华就会知道自己的身份,无奈之下,只得一个手刀,袭向魏来的脖颈后,将他打昏,再背上他,隐入黑暗的巷子里。 徐来太熟悉这里的地形了,一路抄近道,背着被自己打昏的魏华就到了报社...... 那些戴礼帽的黑衣人追至巷子里,被巷子里那复杂的小道给整懵了,一时不知道选哪条路,又怕动静太大,到时遭来了租界的巡警,那就更坏事。 “撤!”为首的黑衣人一挥手,另外几个人就只好从巷子里撤退...... 第12章 救还是不救 深夜时分。 《译报》报社内。 看着躺在地上的魏华,徐来皱眉,也不知道等下他醒来怎么跟他说。 “咚咚咚”报社外一阵急促地敲门声响起。 “谁?”徐来拔出手枪躲在门后。 “是徐来吗?我,罗伦斯~” 原来是罗伦斯看报社的灯还亮着,以为是哪个员工在加晚班,自己也正好路过,就想进来看一下。 徐来犹豫了一下,收好手手枪,只得将门打开。 看到躺在地上的魏华,罗伦斯也吓了一跳:“他怎么也在这里?” “额,我也是路过报社,就见他倒在报社门前,可能是被什么人给打晕了。“徐来此时也只能这样解释。 “那还是要通知下向南吧?”罗伦斯去了电话机前:“她家电话号码是多少?“ “别...别给她打电话...”是地上的魏华悠悠地转醒,正躺在地上扫视着眼前的两人。 徐来知道魏华眼前的处境非常不妙,他只要是出了这报社,这条小命也就算是玩完了。还是好人做到底吧。 “你到底惹了什么人?被人扔在我们报社门前?”徐来接连问道。 徐来这招先发制人也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才迫于无奈这样做。 魏华刚刚醒来,头昏脑涨的,一时也记不清是谁在社会局的大门前救的他。 “我...”魏华一想到在办公室里张副局长对他说的那番话,再加上他刚出局里的大门就碰上了那群要他命的黑衣人,就连傻子都知道此事和张副局长定是脱不了关系的。 张副局长想杀他灭口,已是不争的事实,他一想到这点,就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来哥,是你在报社门口救了我,谢谢。“ 说完就走到报社的大门前,开门便走了出去。 可他还没走几步,看见外面那些黑衣人又朝报社这边追了过来,又只得返了回来:“看来,今天那些人是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魏华,你不说实话,我只能打电话给向南。”徐来见他这怂样,嘴角弯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常态。 “别,你别跟她说。”魏华一急,头又有点犯晕似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朝前倾,差一点倒在徐来的身上。 这家伙看着像个书呆子,还是有点真情义的。 徐来一时也不知道该将他如何安置。 “不和向南说,那你怎么又折了回来?”罗伦斯不知道他这前因后果的,一头雾水的:“好了,徐来,这还是你来处理,真搞不懂你们中国男人。” “今晚我睡报社算了。” 说完就蹬蹬蹬得上了楼。 楼上是有几间卧房,可谁会没事睡这里,家里还是睡着舒服些。 “要不,你今晚也睡这楼上?”徐来打着哈欠,去社会局踩点,顺带救了眼前的这个人,他是真的累了。 “你不怕惹麻烦吗?”魏华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实话跟你说吧,我跟的那个张副局长,他最近想跟日本人合作,我...我不愿跟他一起去...他就...” “他就想杀人灭口,是吧?多简单一事,你就这么难以启齿?”徐来故作轻松来转移魏华的注意。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还是得走,以免牵连到你们。”魏华一咬牙,快步又走到门口。 “你站住!现在你出去,就以为那些人不会找我们报社的麻烦了吗?”徐来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就冲着你不愿投靠日本人,我就得救你。“ 这?魏华一听,止住了将要跨出大门的脚。 徐来见他犹豫:“你在这里先避避,我这是不想向南年纪轻轻的就没了男朋友。“ 魏华一听向南的名字,这才又折了回来。 他双手紧握着,眼神游移,没有了那日在报社的冲动。 “你喜欢向南吗?”徐来盯着他的眼睛冷不丁地问了一句。 那眼神有些审视的意味。 魏华面对他的质疑:“我爱她~“ 徐来看着眼前这个略显书呆子气的年轻男子,当下就做了一个大胆地决定:“你爱她,那你知道她是个有信仰的女孩吗?你真正了解过她的内心想法吗?“ 这一连串的提问,让魏华竟一时答不上话来。 报社里的两人在静谧的夜里就这样互相看着...... “来哥,我爱向南,可我现在的处境会给她带来麻烦......我历来尊敬的上司竟是一个亲日派,这叫我一时真接受不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魏华似乎有些崩溃。 他原本站直的身体,一下子就蹲在了地上,竟掩面小声哭泣着...... 也是,当一个普通的人在突然知道自己一向崇敬的上司居然想当汉奸,而且还要杀自己灭口时,那不仅是身体上的摧残,更多的是来自于心灵上的伤害,和对自己的信仰的怀疑...... “我可以给你指条明路,你上司既然想当汉奸,那你就可以锄奸......”徐来只是想试探一下他。 果然他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打断徐来的话:“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是共党?...你好大的胆子!” 徐来见他反应如此之大,轻笑道:“我胆大?还共党?你想象力很丰富。那明日你当面问一下向南,她一定会和我说同样的话!“ 见徐来又提向南,他站直的身体靠在一旁的书桌边:“我和向南认识这么多年,她连一只鸡都不敢杀,她不会这样说的。” 他一副不相信的样子:“你才跟她相处几天,你就能了解她内心的想法?“ “那你和你父母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们知道你内心的想法吗?”徐来嗤笑道,这书呆子还是得用重锤敲敲。 “你是不是喜欢向南?”魏华瞳孔收缩,尖锐的眼光犹如要把眼前的徐来给刺穿似的。 “喜欢,但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徐来脸色一变,冷冷地看着面前的这个呆瓜。 不是他想的那种喜欢? 魏华这才喃喃道:“如果向南真的和你所说的一样,知道了我的处境,也要我想法除掉这个卖国贼,我也是愿意的。” 徐来见他这样说,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你那个上司现在要置你于死地,你的处境非常危险。今晚你还是先在报社待着,等明日向南来上班,你们再聊聊如何?“ “来哥,你为什么要帮我?”魏华在上楼前蓦然回头问道。 “我只是想帮向南而已,你别多想,上楼左拐最里头那个房间平日是我小睡用的,你就睡那屋吧。”徐来说完头也不回地出了报社,只留下魏华一人杵在楼梯间愣神...... 报社门口,徐来瞥见躲在暗处的几人,他整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这大晚上的,怎么老有这么多的蚊子飞来飞去的,现在离夏日还有一个多月,还真是奇了怪了.....“ 那暗处为首的黑衣人只得小声跟另外几人说道:“这是洋人办的报社,我们今晚看来是动不了手,兄弟们还是撒吧。“ “大黑哥,那蒙面人怎么把这小子扔在报社门口刚走,这报社的人就出现在这门口,将这小子拖进去,是不是有些蹊跷?”另一个喽啰不解地问道。 “蹊跷你个头,你以为你是福尔摩斯?赶紧撤,都忙活了大半夜了,去春来院玩玩去。”那被称为大黑哥的黑衣男子不甘心地道:“那张副局长也太抠门了,只给了一根金条就想买这小子的命,我呸!“ 这手下的几个喽啰一听头头要带他们去春来院乐呵乐呵,一下子都来了兴致,个个都磨拳擦掌的...... “什么?人在《译报》报社?被报社里的人给救了?洋人你们就不敢动?还要再加两根金条活动经费?” 电话那头正在等消息的张副局长一听那大黑哥说的话,心下大怒,却也不得不压下这团怒火,尽量压低声音道: “行!两根金根金条,你们明日来局里取便是!“张副局长重重地挂掉电话,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走来走去...... 第13章 魏华不去南京了 回到徐公馆,躺在卧房大床上的徐来久久不能入眠,今晚若不是要救那魏华,他一个人便可将张副局长击毙在社会局的办公室里,根本就不需要赵子悦的帮助。 他懊恼地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窗边,掏出一根香烟点燃夹在手指间凝望着窗外的月色。 月光皎洁如玉,外面的梧桐树也随风婆娑起舞,就像徐来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哎!”夹在指间的香烟烫到了他的手指,他这才惊觉自己一直在神游,并没有抽烟。 他苦笑着将那根未燃完的香烟准确地弹进房间里的垃圾桶内,这才又合衣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一大清早,又是旭日东升的一天。 《译报》报社内的员工都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忙碌着..... 进报社门的向南刚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放下手中的帆布挎包,准备着新一天的备稿。 “向南,早~” 这熟悉的声音迫使向南抬头:“魏华,你怎么又来了?“ “他不是又来了,是昨晚就睡在我们报社。”罗伦斯操着半生不熟的中国话刚下到楼梯间的一半,便止住了脚步。 什么?向南一听,这才又转头盯着魏华:“我不是说了不跟你去南京的吗?你倒好,讹上这里了?“ 说着就起身要把魏华给推出门外。 “哎哟~你们小两口这又是闹的哪出?”徐来只怪自己今天是不是起早了,向南正推魏华出去,却不料推到了刚进门的徐来身上。 这动静闹得有点大,报社的其他同事都纷纷朝门口投来异样的目光...... “来哥,您可别胡说,我和他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向南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半边脸。 “好了,你们先跟我上楼,我有话跟你们两人讲。”徐来见报社大厅干活的其他员工一看这里有热闹看,都停下手里的活计,伸长了脖子看着徐来几人:“你们专注自己手里的活,别一天天的瞎看~“ 那些员工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低下头,继续忙着各自手底下都要完成的任务,本来有八卦谁不想多看几眼,他们报社的员工本来就是挖掘新闻八卦的,不就更感到好奇? “还愣着干嘛?你们跟我上二楼!”徐来一反平时的和气,瞪视着两人......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子的......”魏华又复述了昨天傍晚在社会局办公室里发生的事情。 “啪”的一声:“这张副局长欺人太甚!这种人我手里若是有枪,我就毙了他!” 见徐来和魏华两人同时都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向南忙缩回刚拍桌子的手,讪讪地笑道:“来哥,我一激动就......” 徐来只是笑着偏过头看着一旁的魏华:“我说什么来着,你还不信?!” “来哥,你们这是?”向南见他话里有话,追问道。 “你男朋友昨晚说你连一只鸡都不敢杀,是不会说出刚才你说的什么要杀这种汉奸的话......”徐来本还想说下去,却被魏华的轻咳声给打断了。 “魏华,你真糊涂,这汉奸与杀鸡是一回事吗?”向南白了魏华一眼,气得又捶桌子。 “昨日我都说了,他那个上司都要杀他灭口,我们不如锄奸,杀了这个亲日派,他却怀疑我是共党,他怎么不怀疑我是力行社或是什么党务调查处的岂不是更为贴切?”徐来苦笑道。 “魏华,你怎么可以这样猜疑来哥?但凡有一点点良知的中国人,都会有这样的想法的,你难道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向南更生气了,她此时真想赶走眼前这个呆头鹅,可是一看他那手足无措的样子,心又软了下来。 “你要不就想办法将这件事情告诉你们吴局长,要不就想办法如来哥所说,除掉这个汉奸!真是的,自己的小命昨晚都差点交代掉了,还在犹豫个什么劲!”她一把拉过魏来的手,又道:“你若能把张副局长这个汉奸给锄了,我就嫁给你!“ “真的?”魏华眼睛一亮,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比真金还真!”向南握紧他的手,想给他些力量:“你也不要蛮干,先给你们吴局长打个电话,说明一下情况,你好歹也是国军的一名行政人员,如果几天不去上班,也是会遭人怀疑的。“ “那向南,我现在就去给吴局长打电话。”魏华这才拿起书桌上的电话,准备拨通吴局长的电话,却被徐来一把给摁住。 “你们呀,以为打个电话就能让那吴局长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徐来看着这没头没脑的两人,心里哀叹着:你们这样打草惊蛇,岂不又加大我的刺杀难度?这两人一定是自己前世欠了他们的,今世来跟他讨债的。不不不,他是一个唯物主义者,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 “那怎么办?”两人异口同声地问。 “电话是可以打的,你就说你生病了,要请几天假。”徐来思忖再三,还是觉得不能让他去冒这个险。 “来哥,你没听向南说吗?我若锄了这个汉奸,她就嫁给我的。”魏华一想到杀了张副局长这个汉奸,向南就同意嫁给他,他浑身就像打了鸡血一样。 “你若命都没了,你要向南嫁谁去?我话还只说了一半,你就着急成这样。”徐来抬手摸了摸额头:“这样,你先写封匿名信寄到吴局长那里,他见了信,就算不是相信十分,也会起疑,一旦他起疑,他就会暗中调查,这不就......“ “还是来哥见多识广,这办法好,一来魏华称病,局里的人不会怀疑那匿名信是他写的,二来借吴局长之手除了那个汉奸,魏华过几天还是能去社会局上班,他的工作也算是能保住。”向南开心得一把又握紧了魏华的手:“你还不快谢谢来哥?” “可这样一来就不能算是我杀的汉奸,我.....”魏华梗着脖子,一脸的不情愿。 “你真是个呆子,这样如果成功了,也算你的,行不行?”向南瞪了他一眼。 “那我马上就去同吴局长请假......”魏华一听她说这样也算,开心得抱着向南在原地转了几圈..... “你快放我下来,来哥还在旁边......”向南挣扎着从他怀里钻出来,脸又红了...... “咳,那个我先下楼,你们打完电话,向南你可得先下来干活,不然我得扣你今日的工资!“徐来的话说得严厉,嘴角却微微一弯,自己先行下了楼..... “呆子,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快点打电话!“向南见魏华还在痴痴地盯着她看:“老是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呀?“ “你...你好看......”魏华这才收回停在向南身上的视线,傻笑着拿起电话就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也感冒发烧了?怎么这么巧,你那位张副局长刚请假,也说是发高烧今日来不了,你们这病是不是互相传染的?!”坐在上海社会局局长办公室里的吴局长猛的一挂电话。 他郁闷站起来转身看了看办公桌后墙上悬挂着的“天下为公”四个大字下的中山先生的画像:“上海难道真躲不过这一劫?” 是啊,关键时刻,这副局长托词请假也就算了,就连副局长的秘书也在这关键时刻请假。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吴局长见是守门卫的肖老头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进!”吴局长只说了一个字,今天这一大清早连接两个请假电话够他烦躁的,这守门卫的肖老头手里拿的不会是辞职信吧? 肖老头走到吴局长的办公桌前,将手里的一封信递到吴局长面前:“局座,这封匿名信是写给您的。” 吴局长瞥了一眼信封上的字,上面写的是吴醒亚局长亲启,并没有贴邮票,应该是别人塞进门卫室的。 吴局长接过信封:“肖老头,这事不要同任何人讲,你明白吗?“ 肖老头躬身应了一声,就退出了办公室。 吴局长这才打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纸,展开后看了起来,越往下看,眉头就皱得更深..... 良久,他这才关上办公室的门,又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14章 招魏华进党务调查处 傍晚,小东来兰苑内。 “什么?徐处长要把魏华安排给我当助手?”徐来刚点燃的香烟往嘴里一送,猛吸一口,吐出几个烟圈来。 “怎么了?你认识的人不更好吗?”赵子悦可不管他愿不愿意,她只听徐处长的。 “这个徐恩曾,难怪不得委员长信任。”徐来气得连名带姓地叫着党务调查处处长的大名,将还未抽完的那支香烟狠狠地往玻璃烟灰缸里一按。 “你生气归生气,可别拿我这宝贝烟灰缸撒气哟~”身穿淡蓝色旗袍的赵子悦故意嗲声嗲气的。 “啪嗒”一下,那玻璃烟灰缸顿时摔在地上,地上铺就的紫靛色羊毛地毯被烟灰撒了一地...... “你~有气冲处长去撒去,我只是传个话而已。”赵子悦从地上捡起烟灰缸:“这个烟灰缸和地上这羊毛地毯可是泊来品,精贵的呢~你再砸它,我跟你翻脸!“ “翻脸就翻脸,那你要我替你打掩护的事咱就免谈~”已经接到任务的徐来此时心头一团乱麻。 这都什么事?魏来一介书生,只适合干干秘书,整整资料,可处长却偏偏要他当自己的助手,这不是添乱吗? 徐来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下午,那魏华心里不踏实,还是去了社会局亲自跟吴局长说了张副局长想投靠日本人的情况。 这不,社会局局长吴醒亚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突发事件,就一个电话打到了南京党务调查处徐恩曾徐延长那里,请求帮助。 这可好了,辗转下来,魏华又阴错阳差地发配到到了徐来的身边,名为助理,实则是要徐来保护好这个人证,这样如果能将那个妄图叛变的张副局长弄个典型出来,给那些还想投敌卖国的国民党要员敲一记响钟,那他徐恩曾不就是大功一件?还怕不在上峰面前露脸?(徐恩曾直属归陈立夫、陈果夫,所以这国民党的党务调查处,背后都称之为西西(音)系,这也是为委员长不喜的重要原因。) 徐来暗骂了一声老狐狸,又赔着笑脸将撒在地毯上的烟灰给清理干净。 “魏华等下就来。”赵子悦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想好了对策没?“ “想什么对策?不对呀,徐处长他怎么把这个秘密联络点告诉了他?”徐来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还有一件事没告诉你,徐处长要趁着这次机会,在上海组建一个锄奸队。”赵子悦拢了拢乌黑的披肩长发,眼神中带着些许无奈:“你以为我想这里成为一个据点吗?顶头上司发话了,我一个小小的情报组长,能左右得了他徐大处长?“ 那倒也是,这兰苑本来就人来人往,现在又要在这里成立个锄奸队,她赵子悦的日子能好过到哪里? “赵大小姐,要不我包养你呀~”徐来又是一副公子哥的做派。 “好呀,就上次你放在我这里的那箱黄金就行。”赵子悦说着就从里间拿出一枚钥匙递给他:“帮你存在汇丰银行,柜号是四零八,很吉利。“ 徐来伸手来接,赵子悦却一缩手:“你上次答应我的可得算数!” “答应你什么?”徐来装蒜,又重重地坐回沙发上,笑着斜睨着她。 “你~”赵子悦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做我的入幕之宾!“ “听见了,我又不是聋子,用不了这么大声~”徐来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敲门声。 “你不是聋子不假,姑奶奶就是怕你健忘!”赵子悦临开门也不忘先拧了他的耳朵一下:“看你以后长不长记性!“ 顺手把银行保险柜的钥匙也扔给了他。 “满目荒凉谁可语。”外面的男子吟了一句诗。 赵子悦这才打开门:“西风吹老丹枫树!“这才把外面的男子给迎了进来。 徐来暗笑道:这徐处长还真是处处学共产党的,先是弄个什么锄奸队,又搞个诗来做接头暗号。 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徐来随即一收心思,上前一步:“魏华,我们重新认识一下,我,徐来,党务调查处副处长。“ 果然,这书呆子今晚一身藏蓝色西装,惊愕得将他从头打量到了脚:“是你?” “是我~”徐来耐着性子回答:“很奇怪是吧?” “不,不,不,做咱们这行的是得有个掩护身份才好办事。”魏华是个书呆子不假,但他毕竟书读得多,一下子就转过弯来,已然明白其中的原委的。 “你看你们,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赵子悦看着两个大男人四目相对,她感到一身的鸡皮疙瘩直掉。 魏华这才收回目光,搓着手说道:“这次是吴局长举荐我加入你们的锄奸队,我很珍惜这次机会的。” “坐吧。”徐来自己一屁股先坐了下来:“说说看,你有什么特长?“ “我?哦,我一做秘书的,就速记还行,大概一分钟可以速记一百四十个字,如果需要一分钟记个一百六十字左右,不过这是我的极限了。”魏华本就被徐来这突如其来的另一重身份给惊到了,见他问自己,就立马脱口而出:“你要相信我,我加入锄奸队,不是因为向南的原因,是我自己的意愿,你可不能告诉向南,以免她担心我。“ 嘿,这家伙还挺自来熟的。徐来伸手一下子就擒住了他的一只胳膊,痛得他哇哇直叫...... “你说你能在这锄奸队能做什么?“徐来任他叫声凄厉,板着一张脸问他。 “我,我不会的可以学的,我学东西很快的......哎呦,你先放手......”魏华好像是打定主意“赖”在这里了。 “好,明日城门等你,先教你射击。”徐来转瞬就想了一个赶走他的好主意,哼,到时管叫他哭着求我送他去南京。 “你倒是先放开他,手弄坏了,明天他怎么学射击?”赵子悦想着这人是徐处长要他来的,总得给顶头上司几分薄面不是? 徐来这才悻悻地松了手:“你的地盘,听你的。“ 赵子悦这才端来三只装着红酒的高脚杯:“来,我们先干一杯庆祝锄奸队正式成立!“ “不是还有一个人吗?”魏华冷不丁地来了一句。 “是还有一人,他是我们的老熟人了。”赵子悦笑着拿起酒杯:“就不用管他了,我们干我们的红酒!“ 徐来一听本来拿起的酒杯又放了下来:“是蝎子吗?“ “是的,你别吓着我们这位新同事了。你好,我叫赵子悦,党务调查处的。”赵子悦伸手同魏华蜻蜓点水似地握了一下手。 魏华见徐来脸色不好,也不再问下去:“向南叫你来哥,那请允许我也叫你来哥。“说罢,他举起酒杯,自己先干为敬..... 次日城门口。 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停在一边,旁边还倚着一个身穿黑色猎人装的徐来。 他摘下脸上的大墨镜,看着城内来来往往的人群,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金属香烟盒,拿出一根香烟往烟盒上抻了抻,这才点燃香烟猛吸了一口..... “来哥,让你久等了。“一辆黄包车在他面前停下。 下来的那男子不正是魏华吗? 他今日一身立领深灰色中山装,倒也显得人精神了不少。 徐来只是把头一扬:“上来吧。“那笑容带着一丝戏谑。 看你等下怎么哭爹喊娘地求着要回南京。徐来见魏华上了车,自己也去了驾驶室坐下。 “来哥,今天我们学射击,用什么枪?“魏华一脸的兴致勃勃。 “狙击枪!” 说完一脚猛的一踩油门,车就一下子开出了老远,吓得魏华一脸煞白,赶紧抬手紧紧抓住车座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