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后我成了掌印的心尖宠》
1. 迎亲 公主怎么叫得这么好听
秋日午后,天气微凉,这阵子刚过重阳,菊花开得正艳,原本安逸的日子,却被几声大喊搅扰了。
“大人,大人!”
一个小太监提着袍子,脚步飞快,远在屋里都听得真切,他慌慌张张跑进司礼监,来给传太子的话。
为着此事,阖宫上下都惴惴不安多日了。
容国公主和亲的车马即将压境,可太子怎么都不愿去接。
这份重任必要安排给一个信任之人去办,那自然就落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薛霁的身上。
此人算来是太子心腹,人年轻,坊间流传长得肤白貌美,却行事果决,哪个下人见了面都恨不能绕道而行。
这光景他大抵午觉刚醒,他在人前十分精致,不喜人多,衣服总是最精美好看的,身上永远都萦绕着淡淡的甜香味。
都说那是赏赐的名贵麝香,用一小点就香气浓郁,清新醒神。
小太监步子很快,推开房门,只觉得一片香气扑鼻而来,从木雕屏风看去,人影绰绰,薛霁坐在案边散着发髻,确实是刚睡醒的样子。
他睡眼惺忪,有些不耐烦,修长的手指抚过额前的碎发,抬眼撇了一眼,“什么事情慌慌张张的,天塌了也躲不了慌什么?”
小太监规矩地行礼问安,气喘吁吁道:“陛下下旨,请大人……”他跑得太快,迟迟说不出一句整话。
薛霁没抬头,薄唇轻启:“如何?”
“请您去迎容国公主入宫!”
他暗自冷笑了一声,无奈地摇了摇头,为这么一件事,一群人折腾多时,最后竟还要他去收场。
小太监瞧出他不悦,吓弯了腰,壮着胆子继续说道:“太子他……总不愿亲自去。”
“本就是奴才,替主子办事也应该。”
薛霁最厌弃这种卖力不讨好的差事,虽说迎和亲公主是件唬人的体面事,但忙来忙去,也是替别人收拾残局罢了。
他指节分明的手指轻敲桌面,哒哒,哒哒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
不一会儿,那只手停了下来,屋子里死一般的寂静,小太监知道扰了他清闲,惴惴不安不敢抬头。
“就非要我去?那么多人是干什么吃的,宫里也不是就我一人!”
“怕是不行。”
他满不情愿抱怨道,“年前本就事多,我又不是礼部的官,什么道理让一个太监去接?”
“那个……礼部的大人也同去,”小太监没办法,也只能一遍一遍地哄着,劝着,“大人,不行啊,已经给您准备车马了。”
薛霁撇一眼,十分不情愿问道:“多少人?”
“三百人。”小太监答。
好容易被哄好了,再次面露不悦,三百人,此去要走二十多日,有个意外的,他可护不了主子的安危。
“太子说,畅通无阻日夜兼程,不到二十日就可到边境。”
他后仰叹气,白皙光洁的脸上有了一丝红晕,“他倒是惯会差遣人。”
小太监也左右为难,按理这事确实不是司礼监该管的,可主子有令啊,“太子说……让您快快动身吧。”
“何时?”
“后日。”
一听后日启程,薛霁本就不耐烦的脸,变得更是嫌恶,如此仓促出行,这一来一回一月有余,许多差事都做不了了。
只能陪着那公主在边境吃沙子,一想到这心里更加气恼了。
若是对方安分乖巧点,也就权当出门散心,只为交差罢了,若是对方事多焦躁,那这一月还不如去教管小宫女来得舒心。
他只听皇后平日提起过这位公主,听说是容国的嫡公主,自幼丧母,叫容芊妤。
一个弹丸小国求和的公主,来和亲的太子妃,却让他一个内监去接,也只怕是脏了那公主的眼。
他不过是想安安稳稳升官发财,这两国和亲邦交,与他个阉人何干。
薛霁一行人快马加鞭,已经到了两国边境,为了安全接到公主,一行人又向容国多行了五十多里。
此刻和亲的车马已经行了两月,此一路有流寇,有蛮夷,走走停停,眼下终于快到大周了。
掀开车帘,是与容国截然不同的山川风貌,大漠边城,金黄的麦浪,风吹过脸颊都是尘土的味道。
车内气氛低沉,几人面面相觑,越到边境越压抑都不说话。
本来在容国就不被待见,亲生父亲宠爱小女儿,继母对她也是克扣怠慢。
容芊妤仗着自己仅有的嫡公主身份,大臣百姓们对先皇后尺寸的敬仰之情,才让她在容国安安稳稳地活到了现在。
本想着就这么碌碌无为,一辈子一眼望到头,却也不想自己居然会不被待见至如此。
容国再煎熬可也是个家,眼下长路漫漫,未来在大周,却是孤身一人。
向前看不见归途,往回看却早已回不去来路。
容盼实在觉得压抑极了,“公主我们已经过了临关,午后就能到两国交境的丰县了,到时就有人来接应,我们也不必这样提心吊胆了。”
容芊妤虽是嫡公主,可母亲走得早,她也就成了个无依无靠的野孩子。
整个容国皇宫,只有她最多余,遂她也是和亲的最好人选。
车队又向前行了多时,容盼吵着容芊妤突然喊道,希望能调动车内沉闷的情绪,“公主,我看到前面有人!”
“此地距边境还有五十多里,怎么可能?”陪嫁的芳嬷嬷生怕又是有流寇前来打劫,为着流寇,她已经担惊受怕了好多天。
“公主,好像能看得清了,人群里有个人穿得十分好看,又高又白,那是太子吗?”
“哪个?”容芊妤终于忍不住掀开了帘子。
“就是那个穿绯红衣服的!”容盼指了指前方盛装打扮的薛霁,遥遥一见,阳光底下,那如谪仙一般的人。
听闻太子今年弱冠,相貌英俊,看着他人群簇拥,想来没错的。
虽然前路未知,对这个太子丝毫不了解,就怕以后夫妻不和影响社稷。
远远看去,那人穿着一身绯红色的官服,皮肤白皙,眉眼看不太清,但也知是一位清俊的少年。
“太子亲自来接公主,足见诚意了!”容盼笑得十分欣喜,惹得容芊妤也稍显释怀了。
一听是太子,她立刻来了精神,小女儿家娇羞起来,摸着发饰,整理衣服。“我的装束如何,可得体吗?”
容盼点头,“很好很好,公主很好看!”
队伍行到交汇之地,容盼先下车掀开了车帘,容芊妤被搀扶下马车,目光缓缓而上,终于看清了对面人的清晰的样貌。
在路上两月都是战战兢兢,闭上眼都是容国的景象,睁开眼却是一片荒芜。眼下望着少年的清冷的容貌,有些惊讶,又忍不住欣喜。
她突然紧张起来,心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起来,眼神微妙地,上下打量眼前人。
两个多月的奔波疲倦,在此刻都云开雾散了。
“见过太子殿下。”她笑盈盈地行礼。
薛霁先是一愣,复而大笑起来。
这是他听了都会捧腹大笑的奉承话,身边一众宫女太监随行人员也都忍俊不禁。
容芊妤有些糊涂,这样天真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倒显得十分有趣。
薛霁好久没有这样开怀过了,十多天的闷闷不乐,此刻也都不值一提了。“臣可从来没像今日这么舒心了,公主叫得怎么这么好听?”
她看了看身边人的反应,知道自己似乎是说错话了,可也不知到底怎么说错了话。
薛霁身边的小太监庆云解释:“公主殿下可认错人了,这位是咱们司礼监秉笔薛大人,奉陛下和太子殿下的吩咐,特来接公主进宫的。”
只见他身体未欠,稍稍行礼,“臣司礼监秉笔太监薛霁,参见公主,公主舟车劳顿,一路上辛苦了,今日到达丰县,我们正好休整,公主也能歇一歇了。”
容芊妤一听自己认错了人,有些难为情,脸色瞬间攒上红晕,自己竟能把太监当做了夫君,真是贻笑大方。
心情瞬间失落下去,刚刚的灵动全无,“有劳薛大人,那太子……”
“太子公事繁忙,本来是要亲自来接您,只是实在有事耽误了,太子在宫里也等着公主呢。”薛霁解释道。
说是公事繁忙,不过是厮混罢了,能有什么正经事。
她略显失望耷拉者脑袋,“原来如此,辛苦薛大人了。”羞愧难当,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如今在交界地多有不便,我们先赶路,到了前面丰县再休息吧。”
迎亲车队浩浩荡荡地跟在大周队伍的后面,容芊妤坐回到马车上还觉得十分可笑。
她怎么就能认错了人,怎么就突然莽撞了呢,居然把太监当太子。
不过这位大人生得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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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交锋 公主与臣,注定是云泥之别……
不过她也没什么可抱怨的,和亲前就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她就是两国交锋的牺牲品,有什么可优待的。
晚间队伍在丰县歇脚,薛霁刚给荷包装上香料,满屋子都是沁香,他语气平淡地问了问容芊妤的情况。“公主怎么样了,喝了药好点了吗?”
庆云支支吾吾不敢答话,“似乎比下午时更不好了。”
他嘴上客客气气,可心里是极不耐烦的,“娇生惯养真是麻烦。”
“大人去看看吗?”
他一个人惯了,不喜多事,从不愿去理会别人的闲事,更别说是一个女孩子的事情,若是哭起来更是手足无措。
“去做什么,人不是喝了药了吗,退下退下!”
庆云并没有离开,“可是不管不顾,怕是不太好吧。”
薛霁一听这话,气得险些把手中的杯子捏碎,恶狠狠盯着他。“我又不是太医,去了有什么用?”
他这话说得不假,“大人,话虽如此,可她毕竟是未来的皇后。”
薛霁一听更加不悦,“那就等她拿了凤印,管了后宫,第一个把我五马分尸!”
庆云:“大人可不能这么说啊!”
他顿了顿,又觉得这话有些不妥,环顾四周,手上实在没有东西拿出来发泄,随手将刚装了香的荷包扔了出去,正砸在庆云身上。
“这个给她,别再来扰我!”
“公主,这是我家大人给您的。”庆云拿来一只金线编制的荷包,有些拘谨地递给了容芊妤。
她看着荷包发愣,不知是该接还是不接,心里纳闷,给荷包是什么意思?
见她神色慌张,庆云立刻解释说是安神用的,“公主您就别推脱了,奴婢也不好交差。”
可这毕竟是他人的私物,贸然接受,怕是会有诸多不便,何况如今是在别人的地域,还是不要随意处置得好。
“大人的香是全宫里顶尖的,安神止疼的作用最好了,我家大人就……”
“如何?”容芊妤好奇问道。
庆云傻傻一乐,露出一个小虎牙,“没什么,公主您先歇着吧,有事就吩咐奴婢。”
容芊妤也没再多问,颔首道谢。
她拿起荷包上下打量着,缎子华丽,金线勾边真是奢靡至极。又凑近闻了闻,香味很大,味道很浓烈。
这是麝香,果然名贵。
容盼神情略有担忧,今日见到那传闻中的薛济明,东厂督主,司礼监秉笔太监。
总觉得他不是个能轻易摆脱的人。“一个宦官如此权势滔天,公主以后的日子怕是艰难啊,少不得他找麻烦。”
容芊妤也看得出来他不好相处,可既到此处,如何能退缩不前呢。
本就没有归处,到哪里都是风雨飘摇。
她在大周无依无靠,将来万一遇险,也只有向这阉人求饶的份,如何还能有什么选择。
“我没什么根基,在大周也只能自保,只希望他不要太为难我才好。”
“这怕是难啊,只怕他记恨在心,心中不快,这样贴身的东西,怎么会给公主呢。”容盼说得不假,可也无可奈何。
“先放着吧,我乏了,想睡了。”
容芊妤身子一向不大好,如今又赶上舟车劳顿,身子更是疲乏。
容盼端来一碗热汤喂她喝下,“公主喝了汤再睡吧,肚子会好受些,公主本就身体不好,如今这么劳顿,怕是更辛苦了。好在马上就能到大周了,好好调理一番,慢慢会好的。”
又给她铺好被子,唠唠叨叨说了许多,“我去给公主灌个汤婆子,捂在肚子上舒服些。”
容芊妤一个人倚在床头,有些落寞,遥望着千里之外那个并不算热爱的故国,想着那匆匆赶路没来得及告别的……
天上星光洋溢,却也照不亮她前方的路。
容盼拿了汤婆子去灌热水,正巧在屋外看见了赶来探望的薛霁。
瞧他又换了身衣服,可身上还是香气萦绕着,整个人似乎是置身在花海之中。
都说宦官因为身体原因,身上时常会有酸涩的味道,很多人会十分在意身体的变化,因此也变得疑神疑鬼。
她停下远远瞧了他一眼,月光映照之下,显得他高挑的身姿更加优越,精致的容貌格外出挑,她有些看呆了,真是人如其名,多么光风霁月一般的绝色人物。
可惜了,是个太监。
她进屋通传:“公主,薛大人来看您了。”
可没等容芊妤同意,薛霁已经跟着容盼进了屋,一点没给这位未来的大周皇后留面子。
容芊妤见了他,也只能毕恭毕敬不敢有怠慢,生怕他记仇往后怨恨自己。浑身酸软艰难起身,“大人见谅,我这身子太乏,实在是难受得很。”
薛霁对血腥气非常敏感,绝不允许周围有这样的污秽,一进屋就闻到一股很重的血腥味,他面露难色,可也没说什么。
闻到这刺鼻的气味,他忽然有些不耐烦,他讨厌女孩子家的繁复杂事,只觉得麻烦。
见她这副娇弱的样子,聊表关心地问道:“这么难受?要不臣亲自喂公主喝如何?”
这话算是暗讽,只不过言辞恳切容芊妤没太听出来,还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你是男子,多有不便,怎么能劳烦……”
本是一句戏弄的话,想着借机能辱没她,可他没想到,这个公主会说出这种话。
男子,谁是男子,他不过一截残垣断壁,如何和“男子”相提。虽说是她无心之言,可听者有意,心里只觉得难堪。
“你说什么?”他深沉着语气问道。
见他面色阴沉,容芊妤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话,她吞吞吐吐地想解释,可不管如何说,只是添油加醋,越描越黑。“我说大人多有不便,算了吧。”
她眼角渗着一抹淡淡的绯红,看样子应该是哭红了眼睛,薛霁竟难得地网开一面,没把她拉出去杖责。
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回去臣会奏请陛下,让太医跟您好好调理的。”
“多谢大人。”
说完他正欲离开,忽然转过身折返。
“臣……臣是来要荷包的,庆云那小子话都听不清楚,贸然就拿过来了,让公主误会了。”
容芊妤想起身解释,可动作太快,忽然扯到了肚子,她两眼一黑,险些摔倒。
薛霁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他的手就近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能感受到她因紧张而加快起伏的脉搏。
看着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女子,乖的像小猫一样,鬼使神差般问道:“公主很不舒服吗?”
容芊妤这次反应迅速,意识到他话里有话,立马站定回答:“我不会耽误路程的!”
她的性子一向如此,在容国就是最多余的存在,每每不敢有任何怨言,如今却如拖油瓶一般,一次又一次要让来使迁就。
她心中愧疚,生怕因此耽误他的差事。
薛霁看出她心中纠结,语气也柔和了,“臣说,您眼下是很不舒服吗?”
容芊妤为难地点点头。
“一帮饭桶,一个人也伺候不好!”说罢就要出去兴师问罪。
“大人!”容芊妤叫住了他,“我一人踽踽独行,异国他乡十分艰难,还请大人不要为我过分张扬。”
看着眼前这个着急的女子,薛霁的心突然有了一些疑惑。“你不是嫡公主吗?”
他位高权重许多年,所有人都可以是他手中愚弄的玩偶,所有人都是见风使舵,趋利避害的好手。
楼起楼塌旦夕之间,他见惯了太多一夜倾覆,也就突然发觉,有的人还是和这世道的大多数人不同的。
容芊妤无奈解释道:“没了亲娘的嫡公主,不然怎么会被送来和亲呢。”
他心里忽然泛起一丝怜悯,似乎是想到了自己年少的时光,到现在也只能长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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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男风 你家大人……喜欢男子啊
“今日启程,早些入宫,别误了吉时。”
薛霁今早换了一身新衣服,头发打理的一丝不苟,穿着深蓝色的圆领锦袍,挂着一枚青玉吊坠,衬着脖颈更加光滑白皙。
他清澈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杂质,容芊妤的身体好多了,清早起来闲逛了半天。
瞧着薛霁的样子,总是情不自禁地想要靠近他,似乎有什么力量吸引,并不觉得他是个肮脏卑鄙的阉人,只当他是个不染凡尘的公子。
离开故土两月有余,最近这几日才是最放松的,一直以为薛霁是个阴郁狠毒之人,不曾想会是个这样的儒雅气派。
“大人今日看着心情不错。”
薛霁语气平和道:“有些事情,想清楚了也就不觉得是烦扰了。”
“这一路真是劳烦大人了,这个差事,想必一定耽误了大人许多正事吧,不知来日要如何感谢大人。”
他原本的确是极不情愿的,本想着是个麻烦差事,觉得这和亲公主是个难伺候的人物。
没想到未来的皇后,居然是个这么乖巧顺眼的性子,小狐狸一般聪慧的女子。看着与世无争,可薛霁知道,她绝不是这样安于现状,没主见的人。
看着这一腔热血的公主,心里觉得是愈发有趣了。“公主是主子,臣只是个下人,托大些说,就是个臣子,臣子的正事,还不都是主子吩咐的,公主此话可要牢记,臣可是会铭记在心的。”
今日阳光极好,正是赶路的好时候,此处是荒野山地,不宜久留。
才两日,容盼就和庆云混熟了,见到他非要问个没完。
“庆云你来,这才两日而已,我家公主和薛大人何时这么熟了?”
薛霁跟容芊妤说话,容盼每每都要退出去,根本不知两人说了什么。
庆云见了也是一头雾水,“姐姐也不知道吗,那我是更不会知道了,昨夜大人回来后,还吩咐我去找香料,说是要调如今的香呢,还说了好多奇怪的话。”
容盼看着说说笑笑的两个人,十分不解,这两人怎么这么熟了。“奇怪的话,什么奇怪的话?”
庆云听得也不真切,也是从薛霁的只字片语中得知的,他挠挠头,费力回忆着。“说什么,往后的日子更不舒坦,太子,皇后什么的。”
“太子又如何?”容盼问个没完。
庆云眉头紧锁,警惕地环顾四周,才敢悄声回应。“你们竟都不知吗?”
他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说道:“这些话我可不敢说出口,姐姐还是去问旁人吧。”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
容盼身为容国人,自然不会知晓这周廷的太子殿下是什么人物。
越是含糊其辞,她便越想知道,“喂,你说呀,太子到底如何。”
她抓着庆云想问个纠结,可对方却是卖乖耍滑不愿配合。
“好姐姐,这些话我一个奴才可不好开口,你让公主去问我家大人吧,我还给大人煎着茶呢,我先走了。”
容芊妤走过来,看二人行色匆匆,问道:“怎么了,做什么去了?”
“没……没什么。”容盼并不敢提刚才的事,显得容国人没有礼数。
薛霁跟在她后面上下打量着她,“昨日未曾细看姑娘,不想你长得也是十分好看啊。”似笑非笑地说道。
容盼先是心头一紧,复而磕磕巴巴道:“多……多谢大人。”
她只知道秉笔大人薛济明位高权重,自己可得罪不起。
偏他今日心情好,大袖一挥,“谢不谢的先不说,臣想讨个恩赏,公主说要谢谢臣,不如就把这丫头给了臣如何?”
“公主,大人这……”容盼吓得险些摔倒在地,做阉人禁脔这怎么得了。
容芊妤也有些吃惊,怔怔地没说话。
薛霁喜欢瞧人笑话,被这丫头的傻样逗得前仰后合,“小丫头片子,我要你做什么,我又不喜欢女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话容芊妤可是全都听进去了。
震耳欲聋一般的几个大字。
不,喜,欢,女,子!!!
从前她只知道太监不健全,免不了会胡乱一番,可瞧薛霁样貌绮丽,不想他也好此道。
不过想想这也正常,如此位高权重,玩儿什么都应该是合情合理的。
可心里不由得犯难了。
他不喜欢女子?
从前都说太监心里扭曲,多是恶毒阴狠喜怒无常之人,不曾想他竟有龙阳之好,这让她如何酬谢,总不能去给他……抓娈童吧,也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可别再送错了。
她暗自嘀咕着,越想越后怕。
“那我们就启程吧。”薛霁道。
“……”
“公主?”
“如何!?”容芊妤吓了一跳。
“臣说,即刻启程吧。”
她似乎完全没听进薛霁的话,一味地答应:“好……启程,好……”
薛霁没再理会,径直走到了队伍前面,容盼没听见二人的对话,还沉浸在刚刚要送上太监床榻上的咋舌中,跑过来拍了拍她,“公主你在想什么呢?”
“你见过男子与男子相亲吗?”
容盼听她这样问,直直地愣在了原地,不知她因何问出这话。
芳嬷嬷站出来训斥了容芊妤,“公主又在胡说什么呢?这话怎么能是你这样身份的人说出口的吗!”
可是她心中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她从未见过什么龙阳之好,更不懂得这男人……
她越想越羞,本来从不曾往那方面想,可却忍不住去猜疑。
世上竟没有女子能入他的眼吗?
车队走在山路上,此处是入大周境内最后的一段山路,也是最艰难的一处。
过了此处,便是一马平川直达皇宫。
如今是深秋时节,正是丰收存储,等待过冬的时候,平民百姓自给自足,自然有粮食吃。
可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胡人却不相同,草原天气诡谲,收成不好,因而这时也是他们最爱烧杀抢掠之时。
这浩浩荡荡上千人的车队,金银财帛,食物药材那是数不胜数,是最好的目标了。
山上突然传来阵阵马蹄声,一点一点,逐渐逼近。
大周和骞北接壤,此地正是三国交界的要地,不少胡人会冒险冲破边境,以换取马匹和粮食。
这一次,正好劫到了容国和亲的车马。
一众披发左襟的黝黑汉子,驾着毛色发亮的高头大马,单手拎着缰绳,一路飞驰而下。
这也是薛霁最担心的事情,自己单打独斗当然没问题,可这么多胡人,自己带的兵又不多,如今居然真的遇到了。
“公主,不好了,山上有胡人埋伏。”庆云火速跑到轿子旁跟容芊妤交代情况。
她倒丝毫不慌,和昨日扭捏样子判若两人,“保住人要紧,这些货物,不必非要与他们周旋!”
“大人让奴婢来看顾公主的安危,大人已经带人前去处置了。”
几个人在士兵的掩护之下躲了起来,遥遥看着薛霁跟人厮杀,这样倒是和他平日稳重的样子不一样。
容芊妤十分担心,抓过庆云一起跑,“那你同我们一起吧,你一个人也不安全。”
“庆云……”她犹豫再三向他开了口。
“公主有何吩咐?”
“你家大人是几岁净的身?”
“似乎七八岁吧,算来也有十几年了。”
“他有对食的宫女没有?”
庆云没想到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可也一五一十地回答了。“公主殿下哪听来的这话,我家大人不好女色的。”
“不好女色……”容芊妤闻言,瞳孔一颤,“你家大人……喜欢男子啊!”
如此危急的时刻,这公主丝毫不担心自己的安危,怎么会问出这种话,庆云知道她一定是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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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入宫 从此后,莫回首
两人枕着九月的凉风细雨,就这么相偎而眠,因遭遇偷袭,今日只能在路边勉强凑合,其他人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薛霁也并没有恼火,对于容芊妤,反倒有一种猫捉老鼠般说不出的耐心。
第二日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换上新衣,这倒让在场的宫女太监无不震惊讶异。
他是出了名的爱干净,衣服上一点污迹都要去换一套,还必须要熏香熨烫干净了才能上身,如今同一件衣服居然穿了两日,简直前所未见。
“小大人,薛大人还没起吗?”一个随行小宫女问庆云。
庆云答:“大人昨日受了寒,淋了雨,先让他好好睡一觉,再休整赶路不迟。”
小宫女没走,反倒若有所思道:“亏得大人和那公主殿下差着身份,要是寻常男女,只怕婆家要退婚呢。”
庆云跟着薛霁没有十年也有七八年了,虽然年纪小,可待人接物也是学会了一些招数的,也不喜宫中人云亦云的风气。
他淡淡地看着小宫女,语气平和却满是斥责,“闲谈莫论人非,去把衣服给公主殿下送过去,你这些话,小心让大人听见了,把你扔到驯兽司喂野狗,我可保不了你!”
小宫女有些不服,可也老实地答了“是!”,不讨好地被说了一通,便急匆匆地给容芊妤送衣服去了。
账内,主仆二人刚刚晨起,容盼正在帮主子梳洗,“公主,薛大人说再有六七日就能入宫了,到时终于可以好好歇歇了。”
听了昨晚薛霁的描述,容芊妤对于这次有去无回的和亲之路更加不安了。
显得比前几天更悲观,“话别说的太满,入宫之后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
容盼瞧出了她的神情恍惚,问道:“公主这是怎么了?”
容芊妤略有所思,抬头看向帐外落尽黄叶的枯树发呆,“我于大周只是个鄙国公主,说好听了是为了两国邦交。说难听了就是母国抛弃,来当人质的,他能喜欢我吗?”
容盼知道她担心可也没有更好的话安慰,“公主这是太过忧思了。”
她对大周太子的了解不过寥寥数句,可她身为一个女人,还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太子如今有个良娣,良娣还生了一个小郡主,听说还有个没名分,养在外面的女子,更有红颜不计其数,我如何能比得过?”
容盼还是头一次听说这太子已经有了妾室还有了孩子,震惊之色不亚于主子。
刚才还安慰几句,这下是彻底说不出话了。
可如今已是没有回头路了,只得向前,不能退后了。
她变着法地想让容芊妤舒心,“可那大周的皇后对公主很好呀,送了那么多珠宝器物,礼金绢帛,对公主是很厚待的。而且薛大人对公主也算恭敬照拂,你就别多想了。”
容芊妤自小就见惯了权利的争夺,为了一个位置,兄弟姐妹,父子叔侄之间都可以兵戎相见,她有什么能力,担保自己便能全身而退呢。
她母后当时便是有价值的,青梅竹马的右丞相小千金,与父皇那是自小长大的情分。
可在这高墙之中,深情终究是沦为了泡影,民间流传故皇后与陛下如何恩爱情深,佳偶天成。可只有她这个女儿才知道,母亲就是这追名逐利中的牺牲品,一个父亲曾经要白头偕老之人,最后却落得个相看两厌,一尸两命的结局。
她是害怕母亲的悲剧变成自己的未来。
这四四方方的宫墙,连望出去的天都是四四方方的,外人看来是金尊玉贵,可自己不过是从一个只笼子,走到另一只更华丽笼子罢了。
人人羡慕的锦衣玉食,花团锦簇,却是她一辈子都挣脱不出的牢笼。
“此刻我还有些价值,所以她才以礼相待,往后呢,我又不得宠,如何受得起她日日以礼相待。自己的命运攥在他人的手中,如今可以相安无事,他日一旦相左,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公主不必这般自轻自贱,都是日久见人心的,太子虽然有了孩子,可未必对公主就不好呀。”
容芊妤顿了良久,也实在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木然一句:“但愿如此吧。”
“过些天就到了皇城,那公主就算是这大周的太子妃了,从此,从前容国的人和事都不要再挂记了。”
容盼说的这些话,她又何尝不知,可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她又怎么不会唏嘘感叹。
“也不知夏清哥哥……何时还能见了。”
刚说到这位故国的青梅竹马,容盼立刻向她做出了噤声的手势。
“公主往后便把容国的一切是是非非都忘了吧,此刻就是重新的开始,你背后是整个容国的兴衰,是二百多万要休养生息的老百姓啊。”
此话不假,两国交好最重要的就是趋利避害,达到共存,只要两方百姓都能安居乐业,国家能富足,那牺牲多少花季少女都是值得的。
自古以来,皇家的女子只有两条路,要么下嫁朝臣巩固皇权,要么和亲他国维持平衡,谁会在意这些工具的想法。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若是能牺牲一人还来江山永固,风调雨顺,也算是大功德一件了。
他们只会看到因为和亲换来的万世太平,史书记载她的无量美德。
却看不见一个背井离乡的小姑娘,绝望无助地眺望,却连做梦也看不见故国的影子。
“他们容国还有二百多万人要吃饭呢,她个小国公主,有什么胆子对我不敬,母后未免想得太多了。”
符桦对这位未来妻子十分不满,他看不起容国这般行径,只讲合不敢开战,就派了个公主来和亲,更看不起这小国公主的小家子气。
皇后白洢听他这一番话,顿时训斥道:“胡闹,亏得你还是做父亲的人,说话还是这么没轻没重,母后自然是多番打探才给你定的这门亲事。她是个苦命孩子,从小生母就死了,爹又不疼她,虽是嫡公主却一点不骄矜,反倒是待人宽和有礼,这样的女孩才是最懂事守节之人,才是正位中宫之选。”
她是个端庄持重之人,全宫上下女子的典范,她也是真心喜欢容芊妤,愿意多抬举她。
听到儿子这么说自然是不愿的,苦口婆心相劝也无济于事。
就整日跟一群花红柳绿狐朋狗友在一起,半点储君的样子都没有。
可符桦不在意这些,“母后那么喜欢,怎么不自己娶了她,一个野丫头,您还喜欢得跟个宝贝似的。”
“混账话!这是你的太子妃,未来大周的皇后,你休要丢我的脸!往后也少去找你的那些莺莺燕燕,都被迷了心窍,太子留心政事功课才是正经事。”
“那些我都交给济明了!”符桦满不在意地说道。
白洢最讨厌薛霁,总觉得他登不上台面,打心眼里瞧不起她,一个阉人,就仗着自己儿子的放纵,越来越敢越俎代庖。
“我早就说过,你自己的事情,怎么能交给那阉人,你可知阉人误国,从前有多少朝代是因此断送了,宦官干政君权旁落,到时候你就形同虚设了!”
每次想要和儿子讲道理,总是被他以各种理由回绝,不过薛霁一心只想升官发财,再安安静静地插花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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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野草 大人的袖口勾丝了
“臣女自容国而来,参见陛下娘娘,代父皇母后向陛下娘娘问安,祝福两国邦交长存,海晏河清,国泰民安。”容芊妤双手互握合于胸前,跪下向皇帝皇后行礼称臣。
她头上饰品繁重,动作有些慢。
“好孩子快请起,”白洢格外喜欢她,宠溺的表情溢于言表,她喜欢女儿,容芊妤也长得秀丽恬静讨人喜欢,又亲自把人搀扶了起来。“听说路上出了意外,真是辛苦了。”
容芊妤再次颔首,含蓄的样子似是含苞待放的梅花。“多谢皇后娘娘惦念,只是小事,还好有薛大人一路护送才能平安到达。”
“往后有什么事情尽管跟皇后说,千万别见外。”嘉成帝符康语重心长道。
“多谢陛下抬爱,芊妤愧不敢当。”
毫无疑问,皇帝皇后对于这个未来儿媳是十分满意的,他们两人是伉俪夫妻,从政治斗争中走出来,最大的希望就是孩子们都能够安稳康乐。
“你是皇后钦点的太子妃,自然受得起。”
“今日为何不见太子殿下?”容芊妤看了看四周,不由自主地问道。
白洢脸色瞬间变了样,有些难为情地目光反复躲闪着,有些不情愿地挽过容芊妤。“桦儿有些公务要忙,过几日就回来了,到时候再跟你介绍,你先休息几日也是一样的。”
虽然这样说,可前有薛霁对自己说的那些,她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符驰有公务在身。
“多谢娘娘。”
符康一个眼色正色道:“薛大人,宣读圣旨吧。”
薛霁颔首,缓缓展开圣旨,容芊妤跪地相迎。
“奉天承运,吾皇诏曰,今有容国嫡长女永昌公主容氏,温良敦厚、品貌出众,蕙质兰心,性慎婉和,朕与皇后闻之甚悦。念其与太子桦年龄相仿,志趣相投,特聘汝为妇,许配太子桦为正妻。大婚事宜,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全权相办,待太子弱冠之年,择吉日完婚,入主东宫。布告遐迩,咸使闻知,钦哉!”
“臣女接旨谢恩!”
薛霁把圣旨递到容芊妤地手中,她叩头谢恩,如此便算礼成了。
“还得劳烦薛大人,带着公主去她的居所,”白洢握着容芊妤的手,和蔼说道,“唯萱堂本宫已经命人收拾出来了,你先在那住下,休息一日。本宫让驰儿快些回来,明日给你接风洗尘,正好就能见面了。”
唯萱堂是从前太后的居所,自从太后薨逝就没有人再住过了,太后和先皇伉俪情深,子孙满堂,对她来说也算是一种祝愿。
大周靠北,天气比容国更寒冷,唯萱堂的山茶花开得正盛,一簇簇十分好看。
“多谢娘娘,芊妤实在是受宠若惊。”
“这一路有劳薛大人了,奔波回来,如今也不忙了,大人有时间可以多歇息歇息了。”白洢笑脸盈盈关切说道。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在场的各位都听得出来。
“臣司礼监门前的落叶还没清扫,臣……”薛霁刚想推脱,又被她慈眉善目地给噎了回去。
“有些事情,你吩咐一声,自有手底下的去效力,何须你亲自打理。太子视你如左膀右臂,大人累坏了,可还有谁替驰儿分忧啊,深秋了,大人也要好自珍重,不要累坏了才好。”
众多大臣妃子在场,白洢是宫里出了名的正直,她对薛霁的忌惮和厌恶从来不屑于伪装讨好。
自己儿子轻信阉人,自古阉人乱政,他却一点也不避讳,对这个人是言听计从。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隆重的场合给他难堪,容芊妤不知道两人关系,也隐约察觉到了些火药味。
薛霁的话被她左右堵着,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只能无奈叹气,心底里确实十分厌恶。“那就多谢皇后娘娘关心了。”
人群散去,他带着容芊妤去唯萱堂,这一路人很少,只有他二人和几位随行的下人。
她望向对方空洞幽怨的双眸,知道他的落寞,心里有些愧疚,终于鼓起勇气说道:“大人的处境看来和我也并无二致,说到底也是我耽误了大人的差事,实在是抱歉。”
薛霁确实不是全乎人,可他每每和容芊妤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十分规矩得体。身上不自觉流露出清高自傲的劲头,殊不知他也是个会暗中自卑的阉人。
他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她无比真诚的脸,他总是能被容芊妤自带的天真烂漫逗笑。
“公主何必这样客气,臣又不是捻酸吃醋的人,没必要为着件小事耿耿于怀。只是公主路上说的,不知还算不算数?”
容芊妤拍着胸脯保证,“当然算,大人可想好了?”
“想好了臣自然会来找公主,这期间,也请公主好好保重。”
容芊妤眉目舒展,见他终于答应露出难得的笑脸,“谢谢大人。”
两人边走边谈,跟她在一起薛霁仿佛变成了安静的小猫,没了平时的张扬跋扈。
安静得让周围的宫人都讶异不敢侧目。
“臣说过,公主是主,让臣做什么都是应当的,不必言谢。深秋寒冬过去就是春日了,春日里有生机盎然,也有死灰复燃,公主要分清哪里是春芽,哪里是野草。”
他附在她耳边轻语道:“不然来年春风一吹,可就引火上身了,萤虫复生,到时公主可要看紧院墙啊。”薛霁鼻息的温度,接触到了容芊妤冰凉的脖颈。
她被这忽然拉进的距离吓得不敢动弹,久久才恢复了理智。
“野草如何能理得清,我不过自顾自罢了,大人尽可放心,我一个小女子又能做谁的主呢。”
两人目光交汇,见自己映在了对方的眸中,薛霁忍不住再次笑出了声,“唯萱堂到了,臣就先告退了。”
“大人!”容芊妤忽然叫住了他,“大人的袖口勾丝了,记得补上。”
薛霁低头看了眼袖口,嘴角不自觉地扬起得意的笑意,便匆匆离开了。
唯萱堂外种满了山茶花,顺着花朵盛开的方向向上看,御笔匾额用粉油青色为墨,上面的金字是金箔书写,四周边框有姿态优美的云龙浮雕①,更显得高贵精致,恩宠异常。
“这就是唯萱堂了,还挺雅致的地方。”
容盼直性子,因迟迟没见到太子埋怨道:“地方倒是好,不过今日这么大的日子,太子居然不来。”
“盼儿!”容芊妤示意她别乱讲,“别瞎说,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此刻就泄气怎么好。”
芳嬷嬷是容国皇后何菀柔身边的人,向来看不惯容芊妤,一旁暗自唠叨着:“盼儿姑娘说的在理,本就是不给我们面子,哪有和亲入宫太子不来相见的。”
“住嘴!”容芊妤呵斥道,“这是大周,嬷嬷别说错了话,我可保不了你!”
“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岁!”屋内出来两个十六七岁的宫女,带着一众宫女太监、跑出来向她问安。
“请起吧。”
身穿一等宫女服制的宫女说道:“奴婢们是皇后娘娘分给殿下的宫人,奴婢叫春樱今年十六,她叫晓荷今年十五,这几位都是分给您的小太监小丫头,往后都由殿下差遣。”
“春樱晓荷……”容芊妤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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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诬陷 你倒说说,本宫如何不自重了……
“公主这身衣裳真好看。”渊清笑着说道。
“是啊,”容盼一边替容芊妤打理衣服,一边赞叹,“公主穿淡色的衣裳最衬气色了。”
“今日太子可回来了吗?”容芊妤问。
容盼答:“今日是给殿下接风洗尘的大日子,也是家宴,太子会来的。”
“但愿吧。”
她有些落寞,来和亲路上走了几个月,第一日不曾见过太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若当真相处不来,往后日子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她身穿藕粉色的月季花衣裙,披了件素色大氅,马上就要立冬了,她还从未体验过北方这样寒冷的天气,加上初来乍到,身体总是有些不适。
“殿下,轿撵已经在门外等候了,赶快出发吧,别误了吉时。”渊清在轿外道。
“走吧。”
容芊妤心中忐忑,马上要见到自己的夫婿,她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薛霁那夜说的话并非空穴来风,第一日如此重要的时候他都没能抽身出来,可见他说的这位贱籍女子在符桦心中是多么重要。
明明比不过,偏偏又不得不比。
“公主吃些东西,宴会时间长规矩又多,别再饿坏了。”容盼担心她冷了饿了,在轿子外还给她递糕饼吃。
容芊妤掀开帘子,看着她愣头愣脑的就觉得可爱,推脱道:“哪就能饿坏了,没事的,走吧。”
这是她第一次出席宴会,千万不要失了礼数才好。
转头问向一旁的渊清,“渊清,这次宴会都到了哪些人?”
渊清在宫里呆得久,比身边这几个小宫女都知道排场,“陛下公务多不便来,此次是由皇后娘娘一直操办的,除了后妃皇子公主们,还来了一些命妇夫人,都是本家的亲眷没有旁人。”
“薛大人会来吗?”容芊妤鬼使神差地问道。
她虽不解为何要管薛霁,可也一五一十地回答:“司礼监负责皇宫一切礼仪大小事务,薛大人也会来,还有几位尚仪局的管事女官们,也会出席。”
“原来如此。”
不知为何,她心里总是希望能见到薛霁,哪怕只是远远看见他也觉得心安。
玉絜年纪尚小,只觉得主子问得有趣,“接公主是薛大人全程负责的,肯定是会来的!”
因是容芊妤宫里最相熟之人,借着话头又问了好多薛霁的事情。
从前在容国听说大周司礼监秉笔太监薛济明,声名狼藉又兼任东厂督主,不想见了面却是一个温文儒雅的样子。
都说他手腕狠辣,可相处下来也并不觉得他盛气凌人,反倒是文人气更多些。
若不是那日他持刀护驾,一把寒光凛凛的长刃挂满鲜血,那玉琢一般俊秀的脸上蹭上血痕,还真看不出来他这一面。
可皇后不喜欢他,想问也只能换了问法。
“薛大人对宫人们如何,我一路来,都不曾见他笑过,小宫女们都害怕得紧。”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互相推脱不愿企口,却还是玉絜率先道出旧事。“薛大人是这宫里一等一漂亮的,可是人却不似长相一般。”她说话声越说越小。
“此话怎讲?”
玉絜看了看四周生怕有人听见,“听闻薛大人有一次外出治理贪腐,那贪官若是好好配合倒也不至于要了他的命,可偏偏是个没眼力的憨货。不知什么缘故,当面骂了大人几句,说得有些难听,大人动怒,先斩后奏一刀砍了他,把他那婆娘直接吓早产了!”
容芊妤故作震惊,手帕拂过脸颊,露出花容失色的神情。
渊清见主子吓得不轻,立刻打圆场解释:“殿下别吓,薛大人平时都是雅致有礼的,对下人也算客气,不会胡乱杀人的。”
容芊妤怎么也想不到,这么个人,若真发狂杀起人来,该是怎么个惨烈画面。
那日流匪袭击车队,她和下人躲了起来,薛霁提着滴血的长刀护驾,那一刻,或许就是他鲜为人知的另一面吧。
越是人前隐忍越是人后癫狂。
“参见公主殿下,公主殿下今日这身衣裳真是好看。”几位命妇围着她寒暄。
“薛大人!”容芊妤总能在人群中第一眼见到薛霁。
他穿上了官服,腰间依旧戴着香囊。
只见他恍惚地站在原地,上下打量着容芊妤,端详道:“这件裙子显得公主,更……绰约多姿了。”嘴角不经意泛起一丝本不该属于他的温柔笑意。
容芊妤被他直白的目光羞得脸红,“薛大人……言重了。”
何昭仪带着六公主后脚到了宫宴,瞧着二人在此闲谈,擦嘴堵了薛霁的话,“薛大人今日真是好兴致,太子的未婚妻也要打趣,真有意思。”
薛霁恭恭敬敬走到她跟前,正色问道:“何昭仪今日吃过晚膳了吗?”
“尚未。”她不明就里,显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京城如今要入冬了,河边无青草,不养多嘴驴啊。”堵得何倩吃了瘪,遭了周围人的嘲笑。
“大人,该入席了。”庆云在旁说道。
薛霁弯下腰,伸出手想亲手扶着容芊妤进殿。
可她心中不安,犹豫不决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并未搭手过去,“薛大人请。”
她走在前面,独独留下薛霁一人停在原地,片刻后跟着她一起进入殿内。
两人一前一后,早已被远处的白洢窥视了一切,“你们二人怎么一同来了?”她故作冷淡道。
“刚下轿,”她解释说,“就在门口看见了,便一同来了。”
白洢一听才放下戒备,“好孩子,快入席吧。”
她把人拉到身边,握着容芊妤的手语重心长道:“你怎么跟他一同来了,往后少和他接触,这种人,最是没心肝的。”
她一直十分忌惮薛霁,对他从没有正眼,自己的儿子不争气,确实不是个当明君的材料,只求没有过错勤勤恳恳的就好。
可符桦身边偏有个这样阳奉阴违之人,将来但凡有点权利,只怕祸患无穷。
她最讨厌这阉人,却也是真真喜欢容芊妤,今日宴会的吃食多是容国的菜式。
“不知你喜欢什么,做得都是你们容国的吃食。”
看着一桌子的家乡菜,容芊妤奔波尽两月的心才算是安定了下来,“皇后娘娘抬举,芊妤实在是受宠若惊。”
白洢的笑是发自内心对她的喜爱,“本宫最喜欢女孩子,乖巧,机灵,只可惜身体不好,这辈子就陶儿一个女儿。本宫喜欢你,愿意宠着你,何来抬不抬举呢。”
看着她这样抬爱,容芊妤心中感激,也愿意敞开心扉了。“芊妤家里没有亲姐妹,倒是继母有个妹妹,却也不多相处。”
“五公主还没来吗?”白洢问身旁的嬷嬷。
“公主起晚了些,马上就到了。”
白洢只得无奈叹气,“本宫这女儿还没到及笄之年,古灵精怪的没规矩,你不嫌弃往后你就是她姐姐了。”
“母后,母后!”
刚说到这五公主,她可就来了,容芊妤看她约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喜气洋洋满面红光,脸颊两侧还有没退掉的婴儿肥。
“快过来,”白洢唤她,“刚说就来了,这就是本宫的心肝,叫陶儿。”把她引荐给容芊妤。
符陶年纪小,十分顽皮,古灵精怪的性格也讨人喜欢,父母恩爱,大概就会养出这样天真无邪的孩子。
这是容芊妤第一次见这位尚未及笄的小姑子,她穿着鲜艳的袄裙,梳着未出阁的双环髻,辫后两根长长的发带垂落腰间,显得十分灵动可爱。
“给母后请安,见过芊妤姐姐!”
“给公主回礼,”容芊妤也规矩地行礼,“娘娘说的没错,公主确实乖巧!”
符陶是白洢的幼女,十分疼爱,也因着平日看不惯何昭仪的那个女儿,瞧见来了个漂亮姐姐,十分热络地凑上来。
“早就听说芊姐姐要来,等了好几个月终于见面了,姐姐你这头发真好看,似与我们都不同呢!”
她这棕色卷发,从前在容国惹出不少事,于此,只是一笑并未做过多解释。
“娘娘,吉时到了开席吧。”皇后身边的孙姑姑提醒道。
“太子还是没到吗?”白洢四下环顾也没见到符桦的影子,这儿子总是不给她省心。
“尚未。”孙姑姑摇头。
白洢无奈也不能误了吉时,摆了摆手,“不等他了,开席吧。”
皇后坐在主桌,今日主角是容芊妤,自然坐在左边,本来右边的座位是留给符桦的,可他迟迟未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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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闹剧 你这样上赶子讨好给谁看
“公主留步。”薛霁从后面叫住了容芊妤。
“薛大人有何事?”她转身望向他。
他双眼凝视着容芊妤澄澈的双目,盛气凌人地逼近,丝毫没顾及周围人的目光,附在她身旁轻问道:“入席时皇后同公主说什么了?”
看着他幽暗深邃的眼睛,“没什么。”她仓皇答道。
“说公主不要和臣走得太近?臣无情无义趋炎附势?”
这些话不用想就能猜到,不然什么光明磊落之言,非要悄悄嘱咐。
不过薛霁也早就习惯了,他就是那个趋之若鹜的存在,只是在容芊妤面前总是希望得到一些不同的回答。
自从第一次见面,她向他行礼开始,薛霁就注意到了她,她跟宫里那些老气横秋的木头都不同。
数她最有灵气,还有趣。
“大人都胡乱听到了什么?”她反驳道。
薛霁看着她磕磕绊绊不会说话的丹唇,心里泛起一丝悸动,“公主不必遮掩,臣是什么样的人,臣自己很清楚,可却不会因为不情愿就推脱埋怨他人。”
容芊妤闻言只觉得自惭形秽,可也没有好烦反驳的话,这话分明就是在说符桦。
不分青红皂白就这般下人面子。
“臣说过,公主的日子不会好过,往后当了皇后,还不知会如何呢。”
这些顾虑她岂会不知,入宫第一日就体验了分明。她沉默了好久,抬起头坚定地看向薛霁,“为了我容国二百多万百姓,我不会这么轻易颓废的!”
薛霁又笑了,不知笑她太过天真,还是太过执拗。“公主不该跟臣说这些。”
“为何?”
过了许久,他终于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因为臣……是个阉人。”
阉人在他心中是一辈子抹不去的耻辱,踽踽独行也显得没有归宿。
别人落叶归根,有人养老送终,有子嗣传承,只有他,孤身一人,似雨中浮萍般漂泊远行,居无定所。
何时倦了,何处便是归途。
“大人不必如此自轻自贱,大人有能力有手段,若是为了自保求生也叫趋炎附势的话,那那些拍马奉承的奸佞可还有活路吗?”
“那公主觉着臣是奸佞吗?”他不知为何问出这句话,往常他从不会顾及旁人对自己的看法。
薛济明的恶名在外,他从未想过拨乱反正,偏偏会在意起容芊妤的看法。
“你不会的。”容芊妤想了好久说出这句来,“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①,大人不会是这样的人。”
她明媚的笑容,配上她卷曲微粽的头发,总是能让人忘记一切烦扰。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出这番见解,那句,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在他脑中如雷鸣般震耳,让他前所未有感觉到自己的缥缈和孤独。
突然被窥破心思,让他在容芊妤面前仿佛无所遁形。“我们很熟吗,”他反问道,“公主就这么肯定?”
响鼓不用重锤,容芊妤的小心思谨慎又细腻,薛霁总觉得自己是孤傲一世,偏就被她看透了。
“大人若真是这种人,何必与我说这些浪费时间的话,可见大人还不是冷漠阴险之人。”
薛霁极力掩饰自己,想尽办法想证明自己就是个趋炎附势的小人。
“公主话也不能说得那么满,我是什么样的人,公主不会清楚,就像太子对他那个贱妾也是如此。他有今日这样,暴戾顽劣的时候,自然就有对她轻声细语,关怀备至的时候。”
“臣再风光霁月也是个阉人,往后公主自然就明白了。”说罢他便匆匆离开了,容芊妤是个聪明人,却还不是一个明白人。
今日大家都不欢而散,她心里失落,好好的初遇居然这样惨淡收场,皇后此时也不痛快。
“你那日撒什么疯?容国的使臣还没走呢,你就这么胡闹!”
符桦完全不在意,十分不耐烦道:“母后你看她那一头棕发,难看死了!”
容芊妤发色偏棕,阳光下更显得枯黄,偏她生的白净,更显得整个人带着一股病美人的姿态。因这头发,她在容国时就不被待见,如今来了大周,也因此诸多不便。
但符桦不过是随便找个借口罢了。
“就为了这个?”白洢对这说法甚是不解,“她那是天生娘胎里带出来的,她母亲方氏的女子都是这个样子。”
就因此事便值得大闹宴会,让众人难堪?
“那日济明出来堵我的话,害得我还没说完,随行回来的宫女都在传。那日遇到流匪,只能露宿路边,容芊妤枕着他睡着了!第二日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
白洢对此是完全知情的,虽说这话说得不假她也能明白儿子的想法,可毕竟不能听风就是雨,尽管如此也只能苍白得又解释了一遍:“此事芊妤已经同我说过了,那日之前她身体虚弱,连床都起不来,修整了好多天。她为了不延期只能上路,又遇到流匪,又下了雨,累坏了才睡过去了,并非什么相枕而眠!”
符桦听着白洢的解释不以为意,他虽然重用薛霁,他需要薛霁,可跟他母亲一样,心里永远看不上他。
“这母后也信?”
“她在容国无依无靠的,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今日去唯萱堂同她用晚膳。好好同她道歉,好好相处一阵,那毕竟是你往后的皇后。”
符桦自然是极不情愿,可母命难为,就算不喜欢她,也该做做样子好好相处。
只是耽误了他的正事,今日一起用晚膳,可就没机会出宫了。
唯萱堂内,容芊妤正在绣花,突然被玉絜急匆匆的脚步声打断了,“殿下,太子来了!”
“谁?”容芊妤生怕自己是听错了。
“太子来了!”玉絜又说了一遍。
那日宴会之后,她还没见过符桦呢,今日怎么会突然来了。
“来,来做什么?”她毫无准备地问道。
“皇后娘娘这是同太子说了,太子是来陪公主用晚膳的。”玉絜正说着,符桦二话没说,便直直进了屋子。
“参见太子殿下!”容芊妤小心翼翼地给她行礼。
“起来吧。”符桦一进屋就没有好脸色,瞧都没瞧她。
“玉絜,去把菜热一下,让盼儿拿些糕点来。”
开心之余,谁料符桦突然话锋一转,“本宫是母后叫过来的,之前宴会上的事……是我失言了,对不起了。”
容芊妤一听,立刻笑逐颜开,忙给他倒了杯茶。
“殿下说的什么我早就忘了,”说着就递给他一块糕饼,只要符桦能对自己不排斥,为了母国,她可以试着做个睁眼的瞎子,不闻不问只做个发妻。
“试试这玫瑰饼,是我家乡那边的小吃,我今日刚做的。”
这是她今日闲来无事做的,唯一得心应手的点心,符桦接过玫瑰饼放到眼前闻了闻,忽然露出了不悦之色,“你用了荞麦?”
“用了。”容芊妤如实回答。
他立刻就撂下了玫瑰饼,毫不客气质问道:“本宫吃不得荞麦,吃了会起红疹呼吸不畅,既然你要讨好卖乖,至少也要把功课做全吧?”
屋内只有他们两人,若是旁人在场,知道堂堂一国嫡公主被如此羞辱,只怕要唏嘘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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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出浴 臣这榻,还从未躺过女子呢……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告知了。”容芊妤坐在席子上,双目无神平静地看着他,冷冷说道。
两人正是剑拔弩张,场面上云淡风轻,内里早已经波涛汹涌。
今日符桦又喝了些酒,脾气不大好,怔怔地盯着她,那眼神恨不得把她就此撕碎。
此时容盼端来点心,正看见眼前的一幕,“太子殿下,这是我们公……”
两人气氛紧张,符桦毫无顾及,扔下她大跨几步就离开了。
“殿下?”容盼想叫住他,可对方根本不听。“怎么走了?”
“盼儿……”容芊妤还坐在原位,容盼凑近询问她的情况。
“我远道而来,一个嫡公主,他就这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容芊妤拿起一块碎掉的玫瑰饼,紧紧地握在手中,隐忍着说道。
就算在母国,继后如此那般欺辱她,也不过是衣食供给上的克扣,可她始终是先皇后的嫡公主,还从未有人这样让她难堪过。
容盼无奈安慰道:“公主,来日方长啊。”
容芊妤看着盘中细碎的玫瑰饼,心里怨恨难平。“来日方长也得有机可乘,没情没爱,如何来日方长,只有相看两厌罢了。”
“那如今该如何?”容盼问。
“他不吃荞麦我又怎会知道,就算如此,何必一次次当众给我难堪!”她强忍着怒气,越想越气,手一抬,把桌子上的东西尽数扫掉,玫瑰饼又碎了一地。
“公主也消消气,两国邦交最重要。”
“是啊,否则我何必这样讨好!”
这糕点本是欢欢喜喜做给他的,是容芊妤为数不多擅长的点心,是她母亲生前最爱吃的,符桦好心当成驴肝肺。
“眼下看来,还真得去拜会一下薛大人了。”
翌日早晨,天高云淡,阳光打在身上暖洋洋的,早晨地面上又落了好些黄叶,天气越来越冷了。
“公主怎么有空来司礼监了。”庆云带着容芊妤往屋里引。
正看见薛霁坐在案头,案上放着各色公文奏折,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案上放着一盏莲花状香炉,里面的合香盘旋升起,宛如祥云一般,午后阳光倾斜着穿过云雾,十分神秘好看。
“叨扰大人实在不是我的本意,只是想……”
“公主是为太子的事来的吧。”薛霁垂眸办公,一语道破。
“正是。”
他放下了手中纸笔,“今日休沐,臣得去沐浴焚香更衣,公主来得可不巧了。”
“我可以等,等到大人有空!”看着她这执着的样子,薛霁知道今日无论如何是逃不脱了。
“你们都出去吧,公主在雅间稍坐。”
“殿下……”容盼有些担心。
“出去在门外等吧,没事的。”
薛霁看着容盼一脸担心似的,笑道:“说得好像公主殿下委身于臣了似的……”
“大人说话算话吗?”
薛霁颔首,“公主稍坐。”
庆云端来了吃食,“公主喝口茶吧,我家大人沐浴要好久呢。”
“两个时辰他还出不来吗?”容芊妤问道。
庆云默不作声,也算给了回答。
虽然有些为难,可已经来了,也只能等下去。“不打紧,客随主便,今日来的本就不巧,我等就是了。”
“那奴婢就不招呼您了,大人还交给奴婢些事,先告退了,您有什么吩咐就叫一声,奴婢就在旁间的屋子。”
房间里放了炭盆,还点了熏香,格外暖些,里间的热气顺着屏风溢出,这热浪中竟都伴着香气。
她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不停念叨着,这死太监,洗那么久给谁看,自己在这巴巴得等着他,他倒好,一身香味都飘到屋外来了。
薛霁洗澡从来没有旁人伺候,庆云也一直在外处理别的事。
面对他这副屈辱的残躯,他是连正眼都不愿往下瞧,看似是风光无限,实则他的心中是极其自卑落寞的。
总是以大量的香料堆砌自己,满足一点心中的落差。
热水混淆着滚滚水雾,隔着透雕的屏风,更显得烟火气。
他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地披落下来,发梢上挂着水珠,浸湿了身后的白绸里衣,又披了一件素面长袍,他很少打扮得如此简单干净。
刚出来就看见容芊妤躺在榻上睡着了,日头透进窗子,映射在她身上。
庆云进来正想叫醒她,“公主……”就被薛霁叫住了。
“嘘,”他做出一个噤声的动作,“别叫了,你先出去吧。”
他轻声凑近仔细端详了片刻,用手去试探,容芊妤的鼻息规律地起伏,热气凑到了他冰凉的手指。
睡着了?
心想这是睡了多久,跟猫似的小小的,攒成一团一动也不动。
看着她熟睡的容颜,因为侧卧而挤出来的肉,倒显得有些可爱,不自觉地竟盯了好久。
“公主?公主?”他轻轻摇着榻边没敢碰她。
“我不吃荞麦……荞麦……”容芊妤还没醒,翻身呢喃着。
“果然像小猫,”他又拿出帕子盖住手,轻轻拍了拍她,“殿下?”
他的声音轻柔,不似平时不苟言笑时威仪的样子,听着温存的声音,容芊妤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薛霁就这么贴在眼前,长长的睫毛好似能挂住水珠,恍惚中听到声音,猛地坐了起来。
“我睡着了?”顺势起身要道歉,“太失礼了,我……”
“别动,”薛霁按住了她,俯身从榻上拿起被子,披在了她身上,“天冷,刚睡醒不要动,免得风寒。”
“哦……”容芊妤被乖乖地裹上被子坐好。
薛霁愣愣地盯着她出神,容芊妤被这直白的目光看得发毛,欠身避开了他。
良久,薛霁才开口,“公主越看越像小猫,攒成一团,就在臣这榻上睡着了。”
被一个男子这样说,容芊妤的脸瞬间窜红了,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她别过头,想让自己看上去冷静一点,“大周天凉总爱犯困,对不起大人。”
今日他心情大好,人也顺气格外平和,调笑着作弄道:“臣这榻,还从未躺过女子呢,尤其是像公主这样,姱容修态之人。”
容芊妤原本就羞红的脸变得更加红了,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般,生怕薛霁也听到。“大人说茬了。”
他拿起茶壶,亲自给她倒了杯热茶,“不过讨你一乐罢了,公主有什么话便问吧,臣必定知无不言。”
“太子他……”
她还没说完,薛霁便抢先说答了,“太子是虽娇纵了些,皇帝皇后宠着,宫里人忌惮着,气焰也就大了些。”
容芊妤不解,“可总有缘由吧。”
他没回答,默默喝了一口热茶,娓娓道来:“太子是皇后成婚许多年,费力拼了命生下来的,曾经倒是怀过一个皇子,可惜滑胎了,皇后懊悔不已病了好久。也便把太子当做了那孩子的转世,当个心里寄托罢了,对他的管教,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原来如此。”
他接着说道:“太子这个人并不是不讲理的好色之徒,若真是那样反倒容易些,公主想要恩爱白头是不可能了,不过举案齐眉还是可以做到。”
这话他曾经和容芊妤提过,一个人,心里装着一个人,是容不下另一个贸然出现的人的。符桦的心早已经不在此处了,如何还能从中汲取养分。
而容芊妤就是那个人,强迫符桦必须要接受的人。
“那要如何做?”她炽热地目光看着薛霁,眼中满是期待。
虽然符桦对她刻薄,可却依然没有磨灭她的信心,为了容国老百姓能安居乐业,她要忍受的还有很多。
薛霁被这真诚的眼神打动,很多年前,他似乎也是这般炽热的眼神,他沉思片刻说道:“那就要看公主,如何不让他觉得是在讨好卖乖了。”
“薛大人此话何意?”
他凑到她身侧,低声耳语:“刻意为之总是粗陋,就要潜移默化,不动声色才能润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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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酒后 美人儿,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
容芊妤细细品了口下人端上来的热茶,看似平和,心中却有了点眉目,“良娣此话怎讲。”
“妾身和公主投缘,总愿意多说几句,妾身能有个女儿并非易事,往后怕是也没机会再诞育皇嗣了。”
“为何?”
谭露目光下移,似有隐情般说道:“殿下以为妾身是怎么怀上的,太子心有所属,若非意外岂会如此。”
容芊妤沉默了好久,不知这位良娣从前经历了什么,但看着她彳亍不知如何启口的样子,心中不免错愕。
这使她更加看不明白符桦了,对崔氏也愈发好奇起来,这到底是个何方神圣,竟能把他迷得五迷三道,有这样冰雪聪明又貌美的妾室也不喜欢。
她当真如谭露说的如此不堪吗,可若当真如此,符桦又为何一片真心付出,以至心中再也容不下其他女子,连那女子生的孩子都不愿多瞧一眼。
看来若想真的站稳脚跟,怕是要难。
“还未请教良娣闺名?”容芊妤问道。
“妾身贱名单名一个露字。”
“朝露待日晞的露?”
“露重木兰枝的露。”谭露没什么起伏地说道。
容芊妤就像个不甘心的孩子,明知艰险,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前面或许是悬崖,可她还是执拗地要往前走。
只有被压到极限,喘不过气才会想反击。“可良娣毕竟还有个女儿啊,太子第一个孩子,将来长女的身份多么尊贵。”
谭露笑了笑,无奈中有透着一丝悲哀,“殿下您又何尝不是长女呢,殿下一个嫡长女尚且如此,何况是庶出女儿呢。”
是啊,她又何尝不是长女呢,可如今又是什么下场。
母后离世,她不过水中浮萍,飘飘荡荡,任他人欺凌践踏。若母后得宠,若她尚在人世,有人依靠又怎么可能来此和亲。
定是指一门门当户对的好亲事,选一位德才兼备良人,二人琴瑟和鸣顺遂一生,想到这,本来目光炯炯的眼睛瞬间暗淡下来,“看来这宫里落寞的不止我一人了。”
谭露的心显然已经不在符桦身上了,悉心安慰她说:“殿下你是太子的嫡妻,将来无论如何他也会冲着殿下母国的颜面礼让三分,只要殿下不出错,有满朝文武和皇后的偏袒,太子再喜爱崔氏,也无济于事。”
“如此看来太子还真是长情啊。”容芊妤感叹道。
谭露对于符桦是否长情倒是深有体会,他的长情从来不不会对不相干的人偏袒半分。
“于崔氏如此,于你我,还不如一朝露水姻缘,殿下应该早些明白看清的好。男人,尤其是这帝王家的男人,是最不值得期许的,你对他有所期盼,他就能利用你的期盼把你彻底拿捏。”
谭露说的这些话,容芊妤又何尝不知,只是现在还是心存侥幸。
“这崔氏到底是什么人,让太子如此魂牵梦绕。”
说到她,谭露本来和和气气,霎那间变了脸,“她本家姓崔闺名如眉,家里是博陵崔氏的没落旁支。遭了难了流落风尘,一身的脂粉浪荡气。公主晓得,即便是清吟小班的红魁,也绝不是卖艺不卖身的。”
听着她这么说,容芊妤倒感慨万分,没想到她身世竟如此凄惨。
她自小也算是寄人篱下,母亲在她年幼时就去世了,养成了她有些哀怨,谨小慎微,十分顾虑的性格。
“皇后娘娘是个多大气的婆母,若是她真是个苦命人,必不会怎样苛待她,还会好生养着让自己儿子高兴。可她偏偏就不是个乖巧的人,是以皇后娘娘一直都不待见她,可太子如今是太子,将来呢。”
“良娣就这么讨厌她吗。”
谭露突然笑了起来,眼神中满是对她的不屑,“下九流陪笑卖唱的东西,和这种人平起平坐,都污了皇家的宫墙。她本就不是善类,将来还要日日相见,看着她承欢邀宠,岂不受气?”
“良娣跟我说的是不是太多了,你怎么就觉得,我会有所顾忌呢。”
“公主殿下,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公主若是毫不在意,又为何会去找薛大人?”
容芊妤没说话,只觉得被她看了分明。
谭露说了好多,话里话外是想让她认清事实,可并不像是挑衅,更像是规劝。
及时止损四个字说来容易,可是局中人,若想抽身谈何容易。
“时候也不早了,姝儿这会儿该起床了,有个女儿只能保几年的富贵,可女儿得不得父亲喜爱,还不得而知。公主深明大义,为了母国,一己之身背井离乡,想要的应该不仅是荣华富贵吧。”
容芊妤对她说得这些话也思索起来,彼时符桦一人呆在东宫喝闷酒,这几日一直心里不痛快,他向来独断专行,从没有过一个人,敢这样给脸不要。
想起那日容芊妤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气得又多喝了两杯酒。
又想起母亲那日苦口婆心地相劝,薛济明从来都少言寡语,那日却破天荒地出面担保。
无缘无故他凭什么要帮忙,那日白洢也解释过,可他从来不愿信。
“此事芊妤已经同我说过了,那日之前她身体虚弱,连床都起不来,修正了好多天。她为了不延期只能上路,又遇到流匪,又下了雨,累坏了才睡过去了,并非什么相枕而眠。”
“母后也信?”
“她在容国无依无靠的,你不要太得寸进尺了,今日去唯萱堂跟她用晚膳。跟她道歉,好好相处一阵,那毕竟是你往后的皇后。”
他心中有些动摇,转瞬又想起宴会那日,想想薛济明的行径,又气起来。
“济明要如何担保?”
“臣拿脑袋担保!”
“你休装得楚楚可怜好像本宫欺负你似的。”
“那我下次换成面粉,我初来乍到好多事情并不清楚,下次不会了。”
“你这样上赶子给谁看?”
记忆回溯,符桦觉得是不是他想多了,会不会对容芊妤太过苛刻了些,正埋头纠结着,一个声音告诉他,容芊妤就是假装柔弱博同情,这种穷乡僻壤的人就爱这样趋炎附势,一定不能给她好脸色。
另一个声音又说,她这么委曲求全,又亲自做了那些糕点,她不知自己吃不得荞麦也是无心之失,没必要让她如此难堪的。
可他又不愿率先低头,两个人只能这么僵着,想到这他提着酒壶,把户中剩下的烈酒一饮而尽。
他晕呼呼地趴在桌上,迷离之中,一名宫女俯下身,拿走了他握在手里的酒壶。
她轻拍着符桦的胳膊,“太子殿下,别喝酒了,小心伤身体。”
他定是喝多了,眼睛涣散着,嘴里不停嘀咕着:“她是什么东西,也敢跟本宫叫板。”
“太子说的是公主殿下吗,其实公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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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争吵 本宫是太子,不是鳏夫……
“你这么操劳姝儿又刚好,何必这么着急呢。”白洢为人体贴,对孩子都是极和善的。
谭露凭着小郡主,说是邀宠也好说是筹码也好,可也因为小郡主,日子大体过得下去。
“妾身的面子哪有娘娘大啊,姝儿急着想见父亲,吵了好几日了,偏太子又忙得很,也只能来劳烦娘娘了。”
“姝儿想父亲了是不是?”白洢抱过姝儿,拿着手里的首饰逗她。
姝儿一岁多,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小辫子上扎着红绳,初冬的凉风,吹得肉乎乎的小脸红了一片。
抓过祖母手中玉镯,一字一句带着稚气答应道:“想……父亲!”
白洢抱过姝儿拎了拎,“一岁多了,会说会走了,正是可爱的时候。”
“姝儿,快跟皇祖母说,谢谢皇祖母!”
“谢……谢谢皇祖母。”
祖孙三人站在殿外,好一阵亲热,跟寻常人家的人一样,孙辈绕膝,天伦之乐。
走到殿门口,白洢正要进去,便被门外的小太监拦下了。
小太监瑟瑟发抖,生怕被发现门后颠鸾倒凤之事,他神情紧张,似做了什么亏心事一般,不敢多话,也不敢抬头。
“青天白日的,你怎么站在这不去侍奉太子?”
小太监低着头,吞吞吐吐说道:“太子说……不要人打扰。”
“太子温书了吗?”白洢追问道。
“温……温了。”小太监把头压得更低些,支支吾吾地不敢说什么,“太子说,不想人打扰。”
谭露见状上前打岔,“这样不巧吗,那妾身还是回去吧,怕是太子殿下在忙呢。”
当母亲对儿子最了解不过,白洢瞧出了端倪,快步上前要开门。“太子到底在做什么。”
“皇后娘娘!”小太监吓得手脚都软了,跨步要去阻拦,正被脚下的门槛绊个正着,被谭露扶住了。
“让开!”
白洢没多管,直接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一股糜乱的,粘腻暧昧的气味。
“娘娘!”小太监还想试图挣扎一番,亦或是可以给符桦提个醒,谭露给他使眼色,“你先退下吧,省得连累。”
小太监手忙脚乱,乖乖地退下去了。“多谢良娣,多谢良娣!奴婢告退!”
“这屋子里什么味,桦儿?”白洢一进屋,本是敏感的神经迅速紧绷起来,她有些料到了,却还是战战兢兢地不敢往前。
捉奸这种事,让亲生母亲去窥破是多么难堪的事情,虽说太子临幸宫人是再寻常不过,但这样一闹,怕是阖宫上下要知晓了。
谭露迟迟没跟上去,此事若是再让嫔妃撞见,真是更加丢脸了。
她就站在门外等着容芊妤,吩咐芸芷:“把郡主抱回去吧,公主来了就把她拦在殿外千万别进来。”
芸芷颔首出去迎容芊妤。
说罢谭露也跟着白洢进了屋,可她走得很慢,就是象征性地做做样子,她冰雪聪明,知道这时候的分寸。
屋内烛光微亮,门窗紧闭,一股糜废的味道扑面而来,白洢便知已经是木已成舟了,气恼也好,无奈也好罢,这个儿子终究是不争气的。
再往里走,隐约能听到男子的鼾声,呼吸声很重,伴着浓烈的酒味,脂粉味裹着美人的香汗淋漓。芙蓉帐暖度春宵,外衣,中衣,首饰钗环,从转角处便依稀零落。
顺着衣服越走越近,帷幔堆着,半遮半掩间,能瞧见帐边散落的墨发凌乱,起起伏伏朦胧不清。
“桦儿?”
白洢也是第一次亲自给儿子捉奸,她颤抖着嗓子,斗声试探着。
走到床边她颤颤巍巍地拉开帷幔,定睛看见两人正依偎而眠,身上布满醒目的的印记,欢愉一番,这宫女脸上的潮红未退,唇红娇艳,白皙的脖颈和手腕几处泛红。
“大胆,你二人给我起来!”白洢看着缠绵的二人,愤怒地把人叫醒。
符桦听见母亲的声音,慌乱中从床上滚下,腰间还挂着柳春烟的小衣,红艳艳的十分惹眼。
“母后……母后!”他吓得压着头,柳春烟也即刻裹了衣服在一旁掩泣。
“皇后娘娘饶命,皇后娘娘饶命!”
谭露听见了动静才肯进来,白洢此刻没心思理会她,便也没多管。
瞧见里面白花花的,故作震惊,花容失色道:“皇后娘娘,不然妾身就先退下了,郡主怕受了风。”
白洢语气阴沉,“你带着姝儿回去吧,丢人现眼的东西,穿好衣服给我出来!”
此刻容芊妤得到消息,正在赶往东宫的路上。“也不知皇后娘娘找我何事,怎么这样急匆匆的。”
正巧遇到了来迎她的芸芷,“你怎么在这,谭良娣也在吗?”
此时谭露也赶了过来,“殿下,妾身要回去看看郡主,不如公主同去?”
容芊妤不明真相,根本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明明是皇后让她来的,怎么就遇了谭露。
“明日公主就知道了,不急于一时,别让娘娘和太子都难堪。”
“是出来何事?”容芊妤不解地问道。
“殿下明日就知道了,妾身现在说不得。”
“是太子出事了吗?”
谭露没解释硬拉着容芊妤回宫了。
到了唯萱堂,容芊妤憋了一路的话要说,一路上看着谭露的神色,她也猜出了大概,可还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情。
“到底什么事情,皇后娘娘到底有何事?”
“殿下稍安勿躁,太子正被皇后娘娘训示呢,殿下要做的就是装聋作哑。”
容芊妤屏退下人,待门窗禁闭后才开口。“我本也无心争斗,良娣何必大费周章,有话直说吧?”
“妾身就是想让殿下看清,太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到底值不值得殿下花费真心。妾身觉得和公主殿下投机,妾身十五岁就跟了太子,这几年的人间冷暖算是尝遍了,妾身只求安稳度日。求姝儿这辈子安稳顺遂,也希望殿下不要折腾一场空欢喜,其他别无所求。”
其实也无需谭露这样费尽心思,容芊妤已经察觉了符桦的心意了,是绝对不会轻易托付的。
薛霁那日雨夜说的话,她当日还不信,如今就一语成谶了。
但谭露是否值得交心还不知,如今有名分的妾室只有她一人,如果自己得宠她一定会提防。
她是个聪明人,便是知道符桦的心才如此肯定,否则贸然做出这些,若是容芊妤和符桦两心相知,她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虽然冒险,便是笃定了二人的心思,她知道,容芊妤和她一样,都不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而活。
容芊妤了然了她的心意,可也不敢轻易相信她,“爱子之心是好的,只是良娣何必如此试探我的态度,今日把我牵扯其中,你就盼着我与太子闹僵,那宫女是你的人?”
“非也,只是妾身太了解太子而已。”
“若是我能与太子琴瑟和鸣呢,你就不怕我日后记恨报复你?”
她态度略显强硬,可却有些中气不足,和亲到现在,她真的不敢把话说全。
可谭露却一语道破她的心思。
“太子是什么样的人妾身太了解了,他心中有一套是非对错,他认定的事情,哪怕答案就在眼前他也不会看的。不过皇后娘娘喜欢您,就凭这一点,哪怕未来风波不平,或是崔氏如何得宠,您都是无可撼动的皇后。”
容芊妤心领神会,问道:“所以你是断定太子会认定此事是我所谓,不会迁怒于你,就想看看太子对我的反应是否如你所想?”
“殿下,妾身不会害您的,您是容国嫡女,生母虽然不在,可您母亲娘家的势力依然在。加上殿下冰雪聪明,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可君臣夫妻自有定数,有时是没办法扭转的。妾身做这些实在抱歉,可只是希望殿下能留心,先君臣再夫妻才能长久,也希望殿下以后入主中宫能垂爱姝儿,仅此而已。”
听着她这样慷慨陈词,容芊妤对她的态度,不得不转变了。她知道谭露有远见,可不想她会想得这么远。
她自己就从未想过,只想着走一步算一步,谭露确实周密详实。
原以为她是有几分小聪明,可如今看来,她是个有大志之人,比自己更加明白想要什么。
因而就算后宫争斗不断,夫君的心从不在自己身上也无所谓,男人并不是值得依靠的人,懂得自己想要什么才能活的舒心。
“良娣的想法我听明白了,如此看来你本不该困在这围墙之中,你本值得有更好的郎君相配。一个真心待你,欣赏你的好儿郎,能过着互相扶持,恩爱相守的生活。”
彼此相似的经历让两人逐渐放下防备,容芊妤是从心里说出这番话的,谭露也只是置之一笑。
这宫墙之下,比起美丽的皮囊,聪明的女人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说是纵横之术有些夸大,不过小女子家的一点胡说罢了,妾身希望殿下,莫着急沉住气,万事万物自有缘法。”
“今日实在唐突,也盼殿下能想清楚,殿下若是觉得无碍,大可看看明日太子的态度。”说完这一番话,谭露便离开了。
翌日清晨,容芊妤像往常一样去给皇后请安。
白洢见她,心虚地马上叫人起身,“好孩子,快起身,坐啊。”
“多谢娘娘。”
“快给公主看茶。”
一天一夜足够宫中流言四起,容芊妤没问,也权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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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台阶 为你
“订婚礼提前了,为何?”几日不入宫办差,宫内恍然如改天换日一般,几日没来,竟然都发生了那么多事情。
庆云撂下手中的茶盏,解释说:“大人这些天没进宫不知道,太子殿下前几日临幸了一个宫女。”
“临幸宫女,”薛霁听得一头雾水,“那又如何,他要跟那宫女订婚?”
这话让庆云说出来着实为难得很,让他个半大小子去说这些事情,他也不知如何开口,“就是……就说是太子跟公主殿下生气,喝多了酒,把那宫女给……还是皇后娘娘亲自捉奸在床的。”
“皇后娘娘亲自捉奸在床!”薛霁本来深邃的眼睛瞪得溜圆,本来是好看的瑞凤眼,竟就变成了小鹿眼。
“是啊。”
听到庆云肯定的答案,薛霁一脸错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后娘娘亲自捉奸在床,亲娘捉亲儿子的奸情,着实好笑。
“天下奇闻啊,亲娘捉儿子私会在床,戏文里都不敢这么写吧。真是开了眼了,这么有趣的事,怎么我就不在宫中呢!”
薛霁一年的反应都没有今日的大,像是把往常沉稳的情绪都释放在了此刻,尽管此事已经阖宫尽知,可他笑得像是窥探了什么要紧的秘密似的。
庆云跟了他许多年,也没见过今日这么幸灾乐祸不沉稳的样子,格外有些嫌弃,“大人轻声些隔墙有耳。”
薛霁倒是无所谓,笑得前仰后合,咳了好一会才停下来,“这事传得全宫都人尽皆知了,还怕少我一人知道吗,快快快,你去备上些酒肉,果子什么的,好好与我说说细节!”
“大人……”庆云十分为难。
“去啊!”
庆云也只好一五一十,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地把那日的旖旎风光再次复述一遍,说这太子的事情,自己心里却一遍一遍地回想着那日的场景,说着脸就红了。
“说是太子跟公主殿下总是不和,皇后娘娘想让太子去服个软,不知怎么说的,两人又不欢而散了。太子回宫喝闷酒,就临幸了东宫的一个奉茶宫女,可巧谭良娣带着郡主,说想请皇后娘娘让她们见见太子。遂皇后娘娘也一齐去了,一进屋就都是……地上都是衣服,被皇后娘娘撞了个正着,两个人正抱在一起……大汗淋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薛霁听着着露骨的词,看着庆云羞臊的脸,脑海中有了两人春光乍现的画面,没想到符桦他还挺厉害的,喝多了酒,还被亲娘捉奸。“这是什么鬼故事,真是有趣极了!”
可却给庆云说羞了,“大人可别打岔了,这还有正事要说呢,订婚提前了,太子殿下又作新妖了。”
“不行!”白洢一口回绝了,她说什么也不肯低头,让那个贱籍女子做未来的妃子的。
“为何啊?母后!”
符桦对崔如眉倒是情有独钟,也丝毫不管满宫上次看热闹的议论。
“说了不行就不行,为何要提前订婚,你自己不清楚吗,还不是你没正形。如今才几日你又闹,这事传到容国去,说的两国百年永昌,你当耳边风吗?”
“母后喜怒!”符桦老老实实地道歉。
白洢看他这么大的个子,又想起来那日在东宫的神情,恨铁不成钢,拿起身边的物件儿就朝他扔了过去。
“息怒?你说说怎么息怒,如何息怒!”
她向来对符桦宽纵,只是最近这一桩桩一件件,实在是让人没法息怒。说到底还是自己太惯着这个儿子了,致使今日如此难堪的局面,也是自己做母亲的失职。
“芊妤那你给我去好好赔罪,原本就是你的错,少拿那些闲话污人清白,那小贱人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孰轻孰重都分不清了吗!”
“那母后,崔……”
“快快别提了,滚下去吧!”白洢头疼极了,后宫的事情本来就多,还要为着儿子的事情操心。
符桦不止一次提出想要给崔如眉一个名分,可白洢一直都紧咬着不放,哪怕是去年谭露生孩子之时,本来是个好时机能让符桦这位红颜知己正名,可她就是不肯低头。
她与符康是少年夫妻,一起白手起家过来的,可自己的儿子却半分不像自己,眼盲心瞎,又不知知人善任的道理,总是耍性子。
“是,母后千万别动怒,儿臣先告退了。”
“那公主如何自处?”薛霁问道。
庆云道:“公主心高气傲,自然是受不了这委屈。”
他摆弄着手中的香囊,言语间总是想到容芊妤天真无辜的大眼睛,明明心有城府却还是心向阳光的样子。
薛霁不喜欢阳光,刺眼,太亮,他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还从未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过。“受不了?受不了也得受着,这都受不住,往后如何受?”
“这些事,还得大人去同公主点播啊。”庆云此言正中起下怀,这些事自然是需要自己出面,公主心思单纯,总有想不到的地方。
入冬后,白雪皑皑,在百花凋谢之时的今日,唯有御花园的梅花生机勃勃。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傲然挺立在凛冽的寒风中。寒风刺骨,却能闻到阵阵清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皎皎仙姿脉脉情,绛罗仙萼裹瑶英。”
容芊妤转身,一袭红衣,热烈地冲进了薛霁的视线,“大人是在说什么。”
“你们退下。”薛霁命身边的宫人退下。
“退下吧。”没有容芊妤的点头,没人敢动。
“花美,人更妍丽。”
“大人也是来劝我的?”
“是。”薛霁默认地点了点头。
“那大人又是为谁当说客?”
“为你。”他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地说。
原以为薛霁会有一通慷慨陈词,没想到只有两个字。
为你。
容芊妤没看他,还是自顾自地摆弄手中的梅花,“为我,大人是何立场来劝我?”
“公主别这么说,不是去求臣的时候了?”
她终于停住了,“大人有什么话要说?”
“别人都来劝公主要接受崔氏,那臣要说说,为何公主要接受,如何接受。”
容芊妤沉默不语,她不愿跟任何人分享丈夫,却也没办法阻止他的心在别处。
在一个她碰不到的地方,或许永远都会碰不到了。
薛霁继续说着:“公主应该去皇后处,去请皇后,说您同意纳了崔氏。”
“什么!?”她没想到薛霁居然会让她去开口,为了这事,他们母子俩僵了多日,自己何必要趟这摊浑水。
“这事早晚是要同意的,您去主动给崔氏挣得这个名分,一来太子会觉得您心胸宽广不计前嫌。二一个,是您给崔氏求的名分,她再疯癫也会记您的好,能做顺水人情为何要钻牛角尖呢。三一个,皇后娘娘看重您,您去提她不会不同意,母子拌嘴,哪有死抓着不放的,太子若是说成了,您不就更被动了。”
他说得句句在理,根本无法反驳,“这些我自然知道。”
她低垂着眼眉,像只受委屈的小猫,多么希望能来一个人,摸摸它。
“您不知道,”薛霁走近为她拂去身上的残雪,“您只知道钻牛角尖。”
“我没有!”
“公主是心高气傲,不愿服软,可有些时候,该软也得软下来。”
容芊妤的狡辩,在薛霁面前是如此的苍白无力,这些道理他都懂,只是她不愿承认。她就是钻进了牛角尖,妄图有所谓的礼法规矩说服自己,“我,我是正妻,他凭什么那么污我?”
“太子胡闹,您得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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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敬茶 自古深情难求,情深不寿
“皇后把纳吉、纳征的日子定在下个月初三,然后是妾室们给殿下敬茶,二十日后,也就是十一月二十三是大婚典礼。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该定的礼也都定下了,这次事发突然,母国使臣大概年关会到。”
“派的何人?”容芊妤漠不关心地听着大婚的安排。
容盼答:“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公子,礼部侍郎温夏清为正使,还有两位专司邦交事宜的大人为副使。一共随行一百二十八人,备上了给公主太子大婚的贺礼,不日出发,正月之前能赶上朝见。”
温夏清?
一听到这个名字,容芊妤本来暗淡的眼神突然被点亮,他来做什么,他不甚了解邦交事宜啊。
“说是……温大人特意求的。”
“他来做什么,误事!”
“温大人也是好心嘛。”容盼知道她的担心,解释说。
一提到他容芊妤本是心存期许的,想着这辈子大抵不会再相见,留个念想也是好的。
本以为他是个拎得清的人,没想到也这么脑子一热干出蠢事,分别之日本是依依不舍,可到了今日却有些怨怼他了。
好心?
她不以为意,“好心他就不该来,来做什么,他能改变什么?温老大人一到冬日腿脚就不利索,他不在家侍奉父亲,非要来此搅混水。”
本来前途大好,偏要为了她……何必呢。
如果不嫁来大周,或许两个人就能走到一起,从前他们二人也是亲密无间,两小无猜的情意。
容芊妤自幼丧母,温夏清就成了她生命中,为数不多值得托付之人。
温夏清出身世家,曾经是只真心想要走下去,可是她怎配得上簪缨世家的长公子呢,容国的风流才子,多少女子心向往之。
从前的种种恩情,这辈子是不可能了,她忆起从前在皇宫中,绝无仅有的欢乐时光。
那日她穿着素白色妆花缎面裙,头上只佩了一只雕花发钗,整体十分素雅,伴着阳春三月桃花盛开,树上一簇簇花瓣像红云一般,风一吹,落了一身粉嫩娇艳的花瓣,树下的女子也如花瓣一样明艳动人。
“夏清哥哥你来推我!”那时候还是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公主小心,别摔下来了!”温夏清护在她身后。
“我不怕,摔下来有你保护我!”
小时候欢愉的日子没过多久,原本还想着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了,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她还是嫡公主。
一个根本不受宠的嫡公主,一个父亲厌恶母亲早亡,无依无靠的嫡公主。
中秋之夜阖宫夜宴,容芊妤无促张望着在找温夏清。“夏清哥哥,往后别来了,我下个月就要去大周和亲了。”
“公主殿下……”他觉不妥,又改口道:“芊儿……”
那是记忆里,温夏清第一次唤她芊儿。或许从前种种是他自己身载的责任,公主就是公主,不敢有分毫的逾举。
这一刻只是芊儿,温夏清哭着唤她,泣下如雨,在最绚烂夺目的时光里遇到了你,这一辈子都无法走出这份温柔的美梦。
纵使有勇气可也没办法逾越规矩,温夏清也很明白,这一刻终究是来了,只是心还停留在过去不愿醒来。
不管他们曾经是否真的两情相悦,这一刻,所有言语都显得空洞无助。
自古深情难求,情深不寿。
容芊妤在圣旨降下的那一刻开始,就深深地明白了,自己从来由不得自己,有些事情仿佛是命中注定的,定下了,就难回头了。
她一把推开了温夏清,眼中再没有了从前看他的温存眼神。
“我们的还是要避嫌得好,别误了你的仕途,你父亲也不希望你这样消沉的。”
“芊儿,我来想办法好嘛,此一去就是刀山火海,不说那大周太子对你如何,就那出了名阴险歹毒的秉笔薛济明,他就不是好相与的。”
“那我能如何,”容芊妤十分清楚如今的形势,给他希望无意于毁了他。“你又能如何,你能让父皇收回成命吗?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我能!”温夏清斩钉截铁地说道。
他不能……
容芊妤看着他老泪纵横,说道:“你不该这么冲动,明明你没有办法,为何还要这么坚持,最后能有什么结果。夏清哥哥,别为我这样,你值得更好的女子,但我不行。”
记忆回笼,不禁鼻子一酸,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温大人他确实用情至深。”容盼感慨万分。
“往后不要说这些,不然你我人头都不保了。”容芊妤叮嘱着,此事若是被大周的人知道,自己这太子妃之位也就危急了。
“容国的使臣要来?也是,定亲草草定下了,日夜兼程也得正月前后。”
庆云给薛霁斟茶,说道:“奴婢还听说,这次使团带队的是容国礼部尚书的二公子。”
“那又怎样?”薛霁不耐烦地问道。
“似乎和公主殿下相熟。”庆云不敢多言主子的是非,两人四目相对,薛霁忽然就明白了。
他倒是突然来了兴趣,“哦?老相识,还是老相好?”
“探子来报,似乎是青梅竹马。”
“有意思了,这公主还有竹马。”薛霁把茶一饮而尽,兴致勃勃,窥破了容芊妤的旧事,似是吃醋一样,语气奇怪神色慌张。
“大人还要往下查吗?”庆云试探问着。
“不必了,既然已经定下了时间,司礼监配合后宫安排事宜即可,不必多此一举。”
“是。”
“对了,崔氏今日该入宫了吧。”
“是,”庆云答,“公主殿下去求的。”
薛霁亲自斟茶,掠掉了茶杯中的叶子,又喝了一杯茶,“难为她了,心气那么高,还真能沉住气。”
能把此事替她摆平,符桦应该会惦记些好,应当不会再似从前一样剑拔弩张了。
可他心中不知为何总是愤愤不平,明明就是看着这公主孤身一人,如今一切全是因为当初那一跪,瞧着有趣才愿一遍一遍地帮她。
可如今却却因其一颦一笑拨动心弦,因因着崔如眉的事,跟着她一起多日惴惴不安。从前他从来不会过问后宫,更不会为了谁亲自前去说和,更不会因为一直小猫的玩伴还耿耿于怀。
“不沉得住怎么办,确实是难为公主殿下了。”
“下去吧。”薛霁愁容满面道。
“是。”
“等一下!”他又叫回了庆云。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去查一查那个竹马,什么来历,此行何意,专人专职他缘何要来。”
这件事不查清楚,怕是这几日都没法安枕了。
十一月初三,唯萱堂装扮起来,红绸红灯红地毯,前几日刚下了场大雪,红梅白雪共寒天,雪花活泼舞翩迁。
礼仪官念着礼词,一箱一箱的聘礼送到了唯萱堂。
“两姓联姻,永结百年,东宫以伉俪之重,加慧东宫,率循典礼。有不腼之币,敢请纳征。主礼塞外大雁一对,副礼无数。束帛,加珪,马二驷,金银绫绢,各色布匹十匹。三牲,四果,四色糖,二米各十斤。各式海鲜,茶叶,礼金盒等聘礼共计百二十箱。”
芳嬷嬷念着礼单,容芊妤穿着朱色长裙坐在屋内,看着箱子一个接一个地进了院中。
渊清和玉絜两人乐得合不拢嘴,“公主听见了吗,好多箱啊,要奴婢说皇后娘娘对您是真的很好。”
“百二十箱,比我们带过来的还要多,不知要娶的是我,还是容国长公主。”
看着这有些她都不认识的物件,心中难免有些落寞,人人都求得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自己没有那个福气。
她暗自呢喃,“这一切都是给容国公主事,不是给容芊妤的。”但是现在,都无所谓了。
“一会公主还要去受崔氏和柳氏的妾室茶呢。”容盼说道。
“皇后娘娘说给她们二人什么位分?”容芊妤问。
“太子殿下想让崔氏跟谭良娣一样,做侧室,柳氏为侍妾,皇后娘娘没同意,就都先做才人。”
“他倒是明着偏心啊。”符桦总是明着偏心,自己不求着他的恩情,可也向来没把她当回事。
渊清替她梳头,说道:“公主,奴婢出门,瞧见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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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谢礼 臣真是,受宠若惊啊
崔如眉眉眼闪躲,眼眶里含着丝丝柔情,仿佛即刻就要哭出来一样。
她这样子,定是把符桦吃得死死的。
“公主别开玩笑了,您是太子殿下的正妻,怎么会跌下来呢。”
容芊妤没理会她,她卖崔如眉一个人情,偏偏这人又这样不识抬举,“柳才人,你留意下,其他人退下吧。”
“是。”众人应声退下。
崔如眉不情不愿地起身,扑了扑身上的灰尘,唉声叹气地退了出去。
迎面看见前来送贺礼的薛霁,他披着一件黑色的狐裘斗篷,依旧穿着他绯红色的官服。
“参见薛大人。”她快步上前行礼。
薛霁不喜她,他一向不喜欢这种矫揉造作之人,私下里厌弃至极,面子上还是必须得给面子的。
到底如今人家也是太子侍妾了,隐忍多年,终于是得偿所愿了。“崔姑娘隐忍多年终于峰回路转,恭喜呀。”
她笑得心花怒放,“多谢大人吉言。”恨不得逢人就说自己熬出了头。
薛霁转身要走,就被崔如眉叫住了。“大人。”
“崔才人,还有何事吗?”
她轻拂过额前的碎发,一扭一扭歪着身子走到他跟前,故作柔弱地说道:“奴婢,奴婢希望大人往后,能多加照拂。”
薛霁身上的香气很重,可并非是难闻的,他本就讨厌女子事多矫情,况那她身上的胭脂味那么重,让他更觉得厌恶。
幸亏如今是料峭寒冬,若是春日还得了,傍晚黄昏时,多是猫儿叫春的声音,吵得人心烦,又闻到一股子庸脂俗粉的味道,直让人作呕。
他上下打量她,这女人跟符桦还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
他自然不会应下,推脱道:“我一内臣如何照拂?许你身份的是公主殿下,并非是我,要谢也该感谢公主殿下。”
可崔如眉依旧喋喋不休,“大人这话说的不对,奴婢知道,没有大人开口,公主也是不会替奴婢求情的,奴婢还是要感谢大人的恩情。”
她上手拉住了薛霁的衣角,看着她的手摸上自己的衣服,薛霁心里更是难受。
特意换上的官服,今日回去又要拿去洗了。
他退后几步,掸了掸衣角,规规矩矩站得老远,生怕对方有什么鬼念头。
“臣是给公主出了个主意罢了,也是为了太子和皇后的体面,说到底还是公主识大体,不然皇后也是不会允许你的身份的。”
话里话外,薛霁始终没有说明自己是为了容芊妤,虽然这话有些冠冕堂皇可也挑不出错来。
本来想着崔如眉能心里明了,自己本本分分地安生些,也就罢了,只可惜她听不懂。
“大人的主子是太子还是公主?”
薛霁看着眼前这个喋喋不休的人正纳闷,这人怎么会是博陵崔氏的后人,真是可怪了,这么大的家族规矩严明,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不知礼数的蠢货。
他实在烦得慌,原来这世间并不只有容芊妤这样乖巧有趣的女子,这样讨厌做作的还是有的,就这一个就够让他烦心了。
“我是臣下,做什么都是替主子谋周全,做下人就有做下人的自觉,断不会为一己之私就轻纵谁的道理。”
“大人言重了。”崔如眉笑得合不拢嘴,似乎也看出来对方不悦。
薛霁接着解释说:“崔才人,您是太子心尖上的人,往后还得您替臣下美言呢,臣哪还能照拂了您呢。臣的主子只有三位,皇帝皇后和太子,往后等太子登基再算上公主,臣哪敢呈您的委托啊。”
崔如眉略显尴尬地笑了笑,“不知大人此次前来,不知为何呀?”
“今日是大日子,臣受皇后委托,来看看事宜,公主毕竟不是大周人,好多事情还得臣盯着,不然闹出笑话怎么得了。”
热脸贴了冷屁股,崔如眉吃了好大一碗闭门羹,“那我就不耽误大人的事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薛霁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行礼,却在下面翻了好大的白眼,可算是送走了这尊大佛,薛霁心中如释重负。
同这样的人说话真是辛苦,他看着崔如眉走远才进屋。
“薛大人来了。”容盼上前相迎。
“仪式还未结束吗?”他问。
“完了,公主留柳才人在里面说话呢。”
屋里柳春烟因得个身份跪在地上痛哭起来,“多谢公主殿下替奴婢争来了名分,不然……不然奴婢真的是活不下去了。”
她也是个可怜人,容芊妤对她还是极其宽容的,那日的场面自己并未亲眼所见,不过听当日的宫女说,那日皇后娘娘险些气晕过去,那场面,应该很是惹眼。
容芊妤扶她起身,“你起身,帮你也是为了太子为了大周,你也是情非得已,这名分本该给你。我在我嫁妆中给你挑了几批上好的料子,还有些裘皮,你看看可有喜欢的,拿去做些冬衣吧。”
她自小就在宫中长大,尤其是呆在东宫太子身边,与其早晚是个隐患,不如把名分给她又何妨。
宫中还不差多给这么一张嘴分吃食,“公主殿下,奴婢……奴婢实在是消受不起啊!”她是发自肺腑的感激,没有容芊妤求情,她今日怕是已经喝了孟婆汤了。
“你如今是太子的妾室,往后的妃嫔,大可不必如此卑微,如今你是主子了,不必这么拘谨。以后有什么事情再同我说,或者来找盼儿都是一样的,只是你断断不要再看轻自己了。”
闻言她难掩感激之情,又想跪下给容芊妤磕头谢恩,被拦了下来,“多谢公主殿下,奴婢真是无以为报。”
这宫中的可怜人又何止她一人,既然自己无心争宠,何必担心一个这样人微言轻,只一次云雨的小宫女。
既然要求恩赏就一齐求恩赏,不要偏袒讨好,也不能厚此薄彼。
“以后就自称嫔妾吧,不要再唤奴婢了。”
“是。”
比起仗势欺人的崔如眉,容芊妤还是跟柳春烟更说得来,临行前还送了她好多首饰。
柳春烟刚出门就跟薛霁撞个正着,这也是薛霁第一次见到她,看着这样子确实比那个憨货好多了。
“薛大人?”
这样好一会的仪式终于结束了,看到薛霁立刻放松了下来。
“参见公主。”
“薛大人司礼监没事情做吗,在此赏花啊?”
看到容芊妤薛霁刚刚的阴霾尽数扫清,看着对方盛装华服的样子,配上红梅白雪,甚是惊艳。
“还不是来忙公主的事嘛。”
“大人请进,盼儿,把玫瑰饼拿一些过来给薛大人尝尝。”
容盼从厨房端来了一盘玫瑰饼,热气腾腾的,一看就是刚做好的样子。
“专门给臣做的?”薛霁诧异地看着容芊妤,本来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还真的做出来了。
“大人尝尝,这是我亲手做的。”
看着这几块立不起形状的饼,薛霁是哭笑不得,不过这难看的样子,确实像是她亲手做的。“臣真是,受宠若惊啊。”
容芊妤递了一块给他,“大人帮了芊妤好多次,这点谢礼不算多,希望大人别嫌弃芊妤粗苯。”
薛霁接了过去,迟迟没吃,容芊妤眼巴巴地望着他,像只等待表扬的小狗,若不是知道她不会下毒,薛霁真的就要拿银针试一试了,他拿了一块,小心翼翼地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是松软可口,还好臣可以吃荞麦,就是这样子怎么……”
容盼在旁边笑出来声,“大人有所不知,这是公主最好的手艺了,是试了十几次,才敢拿出来这么几个给大人品尝。”
“我……我厨艺不好的,但这是我最拿手的了,肯定不会出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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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礼物 这死太监安的什么心
“皇后病了,怎么病的,前些天还好好的。”
小太监急匆匆地禀报,“娘娘一到冬日就有犯病,前些天又下了大雪,娘娘受了寒,现如今好多太医都在凤仪宫。”
一听到皇后病了,容芊妤顿时花容失色,皇后对她一向极好,这突如其来的病症倒是给她吓坏了。
她跌跌撞撞地飞速跑到了里屋。“快快快给我换衣,去凤仪宫!”
今夜突然下起了雪,冬月里的夜寒风刺骨,白茫茫的一片似是消声灭迹的荒野。
对她一个常年生活在四季如春之地的人来说,这呼啸的北风就是最凶悍的挑衅,今夜大雪纷飞,都瞧不见今晚的月色。
尽管穿得臃肿的棉衣,披着貂裘,可雪夜难行,到了凤仪宫她早就湿了鞋袜,双脚冻得发红。
“参见皇后娘娘。”
“你怎么也来了?”白洢从床上坐起,头上带着宽大的抹额。
“娘娘病了,芊妤一听就担心,即刻就赶来了,如今是什么情况?”
太医答道:“娘娘这是当年难产落下的头风病,老臣已经为娘娘施针,暂时是止住了疼,可是夜间怕是要疼啊。”
“夜间我在侍疾,再安排几人这些天轮流值守。”容芊妤果断地安排着侍疾事宜,亲力亲为。
“你同我出来。”符桦低声说道。
她跟着符桦走去偏殿,“太子有何事?”她面如死灰,不愿给他好脸色。
不过符桦是变了,容芊妤刚为他的美娇娘争取了妾室的名分,即便再不情愿也是感激她的。
“我……谢谢你,”他吞吞吐吐地,十分不情愿地,从嘴缝中勉强挤出了一声谢字。
“谢谢你愿意给眉儿一个名分。我之前,我之前确实是不太好,不该那么说你,你不要介怀。”
符桦算是低头给了台阶可容芊妤心中依旧愤愤不平,她没有感谢,她的心意早就消耗殆尽了,她冷冷道:“这是为臣下者该做的事,太子不必言谢。”
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符桦亦是如此,在他眼中崔如眉就是弱柳扶风的穷苦出身,是个打雷下雨也会躲在怀里唏嘘的病美人。
“将来眉儿若是有什么冲撞的地方,希望你,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她一般见识。”
刚才道谢现在又在袒护,这些话,对容芊妤来说简直可笑,“那还是真的等到那个时候再说吧,希望殿下也能记得今日所言。”
什么承诺,也是头脑一热的信口胡说罢了,没有白纸黑字,什么承诺都不算数。
符桦信誓旦旦,“我肯定不会忘的,若真是她的原因,我一定替你说话。”
看着他这样坚决的样子,容芊妤突然觉得好陌生,他这幅殚精竭虑的样子,这样低三下四,也不是为了自己。
“那就多谢太子殿下了。”
符桦瞧出了她的顾虑,定是还记恨着,偏偏他又刚得了人家的人情,实在不好发作。“你还生气吗,”他试探着问道,“荞麦的事,我脾气确实不好……”
“殿下!事情结束了就不必说了,眼下皇后娘娘的病要紧。”
她自然是不想多提什么,若是就此揭过,也没必要一定要个清楚的致歉,像符桦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真心实意的道歉。
白洢躺坐在床上,刚吃完药,扶着案。“夜里无事了,那就先回去吧。”
“这几日我同太子留在这,侍疾的还有,娴妃,刘昭仪,谭良娣,今日是我和太子在此,余下的人都退下吧。”
白洢看着她十分欣慰,她打心里喜欢容芊妤,摸着她的手,希望她别太累了。“你安排的很妥当,先去歇一会吧,本宫要睡一会。”
安排好一应事务,几人纷纷退了出去,“庆云,你怎么来了。”容芊妤远远看见了他。
也不是看见了他,是看见了他身上那司礼监专属的衣服花纹,她认得。
他提着食盒,站在老远的地方,不敢进来。
“我家大人有东西给公主。”
“这是太子喜欢的几道菜,大人命奴婢送来,大人说,公主还是要争一争的,君心难测,可终究是个依靠。”
说着就拿出了食盒中的几道菜,样子精美用料考究,都是她在容国没见过的菜式。
“这是我们大周菜,公主怕是鲜少听闻,糖醋鲤鱼,外焦内嫩酸甜可口。这个是葱炒海参,柔软香滑滋肺补肾,这个是一品豆腐,清爽解腻,都是太子爱吃的。还有个小点心,芝麻凉糕,公主应该爱吃。”
这点心像是刚来时宴会上的菜,她心里有些疑虑,薛霁怎么这么晚送来这些东西。“如今都这么晚了,大荤大腻,这吃了不会吐啊!”
海参,鲤鱼,亏得这死太监想得出来,到底是符桦喜欢,还是他借着由头报复。就算夜宵也没人吃海参吧,看着盘子上饱满的海参……他安的什么心。
庆云也十分尴尬,可主子的命令实在也不好,推脱道:“少食一些,不碍事的。”
碍事?
容芊妤看着这些“滋阴补阳”的菜就头疼不解,他怎么会觉得碍事,怕是觉得方便得很吧。
“薛大人怎的不自己亲自来?”她问。
“我家大人……大人……”庆云沉默着,蹙眉打量着。
这话他也问过薛霁。
“大人,到时太晚了,这些东西送过去,会不会太不好克化了。”
薛霁捏了捏脖子,“不睡觉正好。”他可管不了那么多。
“只是侍疾而已,太子……”
“太子是什么体面人吗?让你送就送了。”
“大人您不自己去吗?”
薛霁狠狠瞪了他一眼,十分不爱听,“把话带到了就好,我去做什么,看见符桦还要多问。他们欢欢喜喜的,我去做什么,平白给自己添堵罢了。”
“大人出宫了。”庆云道。
“那多谢。”容芊妤也没得办法拒绝,只得答应。
今日忙了好久,容芊妤又命人把菜热了一次,端给了符桦。
“殿下,用晚膳吧,我让司膳司做了几个简单小菜,不知你喜不喜欢。”
“好啊。”看着这几个不算小菜的菜式,符桦心中也犯了难。
这是何意?
说完容芊妤便要退下了。“那我先走了。”
“你留下一起吃吧。”
容芊妤被叫住了,符桦终于低头了一次,良久似是从缝隙中挤出一句。
“坐下啊。”
两人并排坐着,容芊妤拘谨真没有看他。
符桦却难得主动一次给她夹了菜,“别拘着啊,吃菜。”
“多谢殿下。”容芊妤说道。
“眉……崔才人你安排到哪了?”
容芊妤猛得抬头望向他,周旋了这么久,这才是他最想说的吧。
“按照大周的习俗,有妻有妾,必须妾先过门的规矩,崔才人柳才人被安排到了东宫的芳菲阁,和雅致轩,芳菲阁前有大片的秋菊,黄灿灿的,到秋日是极美的。”
符桦欣慰地点了点头,露出了十分释怀放松的微笑,“安排的很好。”
容芊妤:“柳氏……”
“这柳氏十分得体,今日一见,确实是个温婉可人的人,太子往后若是喜欢,可以多去看看她。”
容芊妤拼了命地想把符桦往外推,今日的相处是天时地利人和,可她却提不起兴致。皇后给了独处的机会,那死太监也送来了珍馐滋补,这样馨香的夜晚,却没有什么风流韵事。
“同你一处呢,怎么还把我往外赶啊,不说他们了,好好吃饭吧。”
见他不走,容芊妤也没再多说什么,两人吃完了饭,又该侍候白洢喝药了。
“娘娘该吃药了。”
“好。”她拿着碗一饮而尽,“看着你们这样多好,何必之前水火不容的。”
容芊妤给了崔如眉名分,也便乖乖巧巧地给了符桦台阶,“之前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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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喜脉 多做事,少说话
“看见他们就烦,凭什么这么耀武扬威,到底我才是嫡出的公主,他们凭什么这么猖狂!”
符陶越说越气,哭声越来越大,容芊妤好好劝着才不至让外面的人听了去。
“这些事不是靠身份就能说清的,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副评判标准,怎么可能因为身份就真的对谁恭恭敬敬呢,就算表面恭敬,背地里你又怎么知道。他们明着给你下面子,可你也背后骂了他们不是嘛,人都是这样的,对事对人,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做到完全平衡的。”
这些事情说给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确实是难懂了些,符陶哭丧着脸,停了一会她又开始呜咽,不时地啜泣变成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她眼睛紧闭着,想竭力制止抽泣。
“我就是不服气。”她大口呼着空气,脸色涨的通红努力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才多大呀,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去吧,明早还有早课呢。”
不管如何开导,符陶就是喃喃自语,“我就是不喜欢符念。”
总是喜恶放在脸上,这是皇家的大忌,她想安慰,却也是能说些空洞无物的话。
“嫡女有嫡女的风范,何必跟别人一般见识,自己做好就是了。”
“那她也会找我麻烦的。”符陶眼睛都哭肿了,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别想那么多了,乖,去睡觉吧。”哄好了符陶,可是花了一番功夫,终于让她老老实实回去睡觉了。
“公主,太子睡了。”玉絜道。
“睡了就睡了,别叫醒他,给他盖条被子,别着凉了。”
“是。”
今日事情属实是太多了,让容芊妤也焦头烂额,先是丈夫,又是婆母,再是这淘气的小姑子。
“陶儿说的是刘娴妃的孩子吗,这位王爷如今几岁呀?”
玉絜沉思片刻说道:“晋王比太子似乎是大七岁,皇后娘娘小产后,娴妃娘娘便有喜了。”
“孩子都那么大了,那这位王爷性情如何?”
“晋王是长子,人品贵重知书识礼,与王妃恩爱有加。小世子三岁开蒙,聪明孝顺,陛下娘娘都十分喜爱。”
如此说来,这位王爷想必颇有威望,看来符桦这太子之位坐的也并不安稳,有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长兄在前,他想安坐龙椅怕也是难。
若这位王爷没有二心最好,若是有,就凭着符桦的年纪和能力,怕是真的难与之抗衡了。
玉絜接着说着:“这晋王不在宫中住,因此也此鲜少露面,平时很低调内敛。”
“不说他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玉絜总是爱说话,她年纪小,容芊妤也总怕她言多语失。“明日是柳才人和何昭仪来侍疾,公主待着几日了,娘娘这病也好多了,也该松快松快了。”
容芊妤给了个眼神,说道:“多做事,少说话,下去吧。”
她一人来到偏殿,躺在床上摸着她扁平的肚子思索,生子,符桦怎么可能愿意与她生,怕是碰都不愿碰一下吧。
手掌抚过肚子,隔着厚厚的棉衣,她甚至不敢想象一个孩子就是在此孕育,是何等的情意才会甘心忍受一年的苦楚,和可能伴随一生的隐疾去一个孩子。
有时候真的觉得母亲是很伟大的,当时母亲的肚子里也是有这么个小孩子,可最后却一尸两命,独独留下她一人孤苦无依。
上次的事情已经过了一个月了,两人一直周旋着不肯让步,年关岁尾,婚事近在眼前,如今日子总算是好过了些。
翌日清晨,符桦从梦中醒来,惊觉自己居然就这么含糊地睡着了。
“是她给我盖的被子?”容芊妤没有叫醒他,给他身上盖着一条棉被。
“太子?”容芊妤进门,两人正四目相对,符桦率先开口打破僵局,“你身体也不好,今日回去休息吧。”
听他这么说,容芊妤也是笑了笑,“无事,今早服侍了皇后娘娘吃药了我再回去吧。”
白洢握住她的手,眼神中露出担心的神色,“我知道,你是个体贴懂事的孩子。”
“奴婢给皇后娘娘喂药吧。”柳春烟盛起一勺汤药放在嘴边吹了吹。
白洢啧了一声,十分不爱听,“都有名分的人了,别张口闭口奴婢奴婢的,让下人看笑话。”
“娘娘,太子和公主殿下来了。”孙姑姑进来通传道。
“叫进来吧。”
“给皇后娘娘请安。”两人难得一齐来了,“给母后请安。”
“来了,过来坐吧,不必这些俗礼。”白洢十分心疼她,在她入宫至今就格外喜欢她,容芊妤一开始还以为是假客套,但渐渐地发现,皇后确实十分看重自己。
是真的拿她当女儿看待的,这让她十多年没体会过母爱的心,再次柔软起来。
没想到真的还有这么一个人,珍惜她,爱护她。
刚说了没几句,刘昭仪就寒暄起来了,“这柳才人啊真真是贤惠极了,片刻不敢逾举呢。”
容芊妤虽不喜欢和这些不相关的人多说,可刘昭仪毕竟算是长辈,又是皇帝十分宠爱的妃嫔,尽管不愿也得表面尊敬着。
跟着附和道:“昭仪娘娘说的是,柳才人是个可心人。”
可她还是不见停的意思,“柳才人也是有福之人,只一次,就当了才人,日后就位列皇妃,这是多大的喜事啊。”
她这表情,分明是故意说给容芊妤的,别人一次就能当上才人,偏这个明媒正娶的太子妃,不得宠不说,还根本不受待见。
白洢也十分不爱听这些话,再怎么说,这孽缘是她撞破的,亲妈去抓亲儿子的奸情,也算是旷古奇文了。
柳春烟也十分知趣,打岔道:“娘娘喝药吧。”没管这二人的争斗。
她把药碗端到面前,细细吹了起来,刚放的近了些,扑面而来的中药味,让她几欲作呕。
众人立即上前询问情况,“怎么了这是?怎么还反胃了?”
柳春烟深觉失仪,“妾身最近贪凉,吃了些冰,可能身子不适吧,殿前失仪,娘娘赎罪。”
白洢忧心忡忡的,也有些担心,“是该找个太医好好瞧瞧才好。”
“不必了不必了,妾身没事的,往常也……”
边说着边拿起药碗,极力想证明自己无碍,只是中药的味道闻起来十分奇怪,闻到一点气味就只犯恶心。
刘昭仪在一旁看着,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往常什么,你现如今可是太子的侍妾,金尊玉贵,怎好怠慢!”
“传太医吧,正好也给本宫瞧瞧,喝了好几日的药汤也是难受得很。”
白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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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大婚 怎么有你这样识大体的女子啊
“不高兴了?”白洢把容芊妤带到偏殿询问了几句。
“没有。”她低着头样子就是有些低落。
白洢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何昭仪一贯闲得发慌无所事事,仗着一点宠爱就到处惹眼。
遂拍了拍她的肩膀,温声细语地宽慰道:“其实也不必生气,阖宫都知道柳氏怎么怀的,她是个可怜人不假,可你也不必自轻自贱啊。”
“是。”容芊妤点了点头,心里的委屈稍被疏解,意思都懂,可心里总是十分介怀的。
白洢从来不会逼迫她,遇到任何事情基本也是站在容芊妤这边的。就是这样无条件的袒护,让容芊妤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影响了别人。
从未被别人珍视过,遇到滴水之恩,必会当涌泉相报。
就是这样优思顾虑的心,让她多日以来惴惴不安,她跟符桦的关系稍微缓和,若是再因为什么急转直下,那可就更难办了。
对不起她太子妃的身份是小,对不起皇后的一番厚爱是大。
可白洢依然和风细雨,没有恼怒,没有一丝的反感。
“本宫当然也希望长子是嫡子,这样名正言顺,行事都便宜。但是这也不是人力可控的,况且我也清楚你的处境,要孩子也不急在一时。”她握着容芊妤的手,语重心长道。
“多谢皇后娘娘体谅,芊妤深谢。”容芊妤不情不愿说道。
“你好好照料柳氏的胎,小心提防着那个崔氏,你是这孩子的嫡母,将来若是个男孩,一样是你的孩子。”
白洢也是一万个无奈,本就因为符桦的荒唐事,才提早了婚期,要不也不至于寒冬腊月的办婚礼,也确实是委屈容芊妤了。
“多谢娘娘体谅。”
“回吧,你也侍奉了好多天,也该歇息了。”
出了皇后寝宫,容芊妤依旧忧心忡忡,无精打采,容盼见她失魂落魄便问她:“公主怎么了,这么急匆匆一堆人的?”
“柳氏怀孕了。”她说。
“怀孕了?可就一次,就……”
“是啊,有福之人嘛。”回宫后容芊妤一直兴致不高,容盼也想宽慰她,“公主也别太难过了,孩子早晚会有的。”
她摆弄着胸前的禁步,有气无力对这些安慰也没什么反应,仿佛早已麻木了一般,“我没什么可难过的,如今我又不想他碰我,至于孩子嘛,随缘吧。也别叫公主了,没个尊卑里外了,该改口,叫太子妃了。”
雪像棉花一样纷纷落下,一阵阵寒风吹过,树上的叶子纷纷落了下来。只有松树和翠竹在一片白皑中,偶然透出舒畅的绿意来。
锣鼓声伴随着洪亮的鞭炮声,薛霁清晨便被鼓乐声吵得不得安宁。
烟花在火焰中响起了,爆竹与烟花在空中荡漾,喜鹊也在枝头叫唤不停。
他受不了吵闹,蛮不耐烦地推开门,“今日是什么日子了,外面像买了两百斤爆竹似的?”
“回大人,冬月廿三。”庆云回复说。
薛霁这才想起,冬月廿三,是太子殿下和容国公主成亲的日子。
他闻着屋外爆竹和冬雪的味道,甩门说道:“看着吧,怕是这从此以后,都不会安生了。”
“一梳梳到头。两梳梳到尾。三梳梳到白发与齐眉。”老嬷嬷清早起来就去给容芊妤梳妆了。
这仪式从天未亮就开始了,符桦那边也是穿着大红色的喜服等待了。
却是在崔如眉的屋里。
晨起,今日他也被这锣鼓声吵醒的,抱着美妾,两人依偎在一起。
崔如眉柔情似水地哄了他好久,才不情不愿地起床,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却好像不是他的新娘子似的。
“二郎今日真好看。”她披着发,懒懒地依偎在他怀里。
符桦迷糊中牵起她的手,一温热气抵达她微凉的手背。“可惜不是娶你。”他有些惋惜地说道。
“我已经是二郎的人了,不必要这些俗礼。”
她在符桦面前都是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转过天面对后宫的女子们,就是另一番凶神恶煞的模样了,她就像是画皮的恶鬼,为了年轻男子,摄人腾心魄,而符桦便是她的药引。
他对她,是无有不从,无有不依的,整颗心愿意亲手奉上,只为博美人一笑。
“眉儿你要记住,无论将来我的正妻是谁,你都是我心里最要紧,最珍爱的那个人,无人能代替得了。”
崔如眉小鸟依人地听着符桦的承诺,在他心中,崔如眉就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一个不会计较,总是千依百顺的存在。
“我知道啊,”她笑了笑,露出从未在宫中出现的明媚笑容,“所以我没有怪二郎啊,你身不由己我明白,毕竟你是太子嘛。我能有幸,同二郎有这一段姻缘,已经是三生有幸了,早已不敢奢求其他了。”
“怎么有你这样识大体的女子啊。”他十分开心崔如眉这般善解人意,拽过怀中人在她脸颊下亲了上去。
怀中人欲拒还迎,说道:“不过二郎也要给太子妃留些体面,毕竟是她开口,我才有机会在这里侍候,理应感谢才是。”
符桦点点头,这件事上,容芊妤做的确实不错,她也没想到她会如此肚量接受自己的外妾。
“皇后娘娘说得是,太子还是要尽早有个嫡子才好。”
崔如眉的表现总是挑不出错来,又因为盛宠在身,很多事情她都是无所顾忌的。又总是装的可怜样子,再符桦面前卖乖,却向容芊妤挤兑不已。
“你不吃醋吗?”符桦问。
她帮符桦穿上今天的大红喜服,纤细的葱根环过他挺拔的腰肢,给他系上腰带。
手指轻微划过钿钗的礼衣,抬眸同柔情似水地看着眼前心上人。“我当然吃醋,可这又能怎么办呢,你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多希望你就是我一个人的啊。”
“我就是你一个人的。”符桦突然贴近,把人逼到榻边,俯身下去揽住她的细腰,贴在她身边耳语道。
“那太子妃怎么办?”崔如眉在夹缝中艰难回应着,做出不敢反抗又极其为难的神色。
“让她好好等着吧。”说罢符桦就迫不可待地,重新品尝起眼前的珍馐。
崔如眉自然不会让符桦这么顺遂如愿,躲闪着别过头,本是小酌一口,却不想对方如此推脱,一节狠狠地大快朵颐起来。
在一片光洁的皮面上,留下了偏偏嫩红的烙印,露出昨晚或深或浅的斑斑点点,崔如眉定神,一把拉开了他。
“二郎今晚来吗?”她迷离着看地捧起他的脸。
对方早已饥肠辘辘,已经全然听不见讨饶的声音。
直到门外传来小太监地询问,“太子殿下,该启程啦,不然就误了吉时了。”
“有人喊了,二郎!”她拍了拍压在身上之人。
符桦意犹未尽不愿离开,又顺势吻上了她的脖颈,“那我晚些来找你。”
“等一下!”崔如眉跟着起身,拿出了帕子,轻轻附上了他的嘴角,“嘴角胭脂擦擦。”
“你快先回去吧,别让人看到了,我晚上去找你。”
唯萱堂这边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公主大婚,今日这里变算是娘家,由此要去东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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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落水 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成婚第一日,容芊妤一宿没睡思绪万千,整个东宫的妾室都要来给太子妃请安,“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昨晚并不安稳,清晨还被饿醒了。
“平身吧,柳才人近来身子如何了,可还难受吗?”
柳春烟是个很识体的人,从来不会给别人找什么麻烦,又人微言轻,很都事不敢信子开口。“徐太医给开了些药,吃了几日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容芊妤十分客气地说道,“这将来可能就是太子殿下的长子,你切记小心啊。”
她看柳春烟的遭遇委实难受,虽然符桦这人荒唐可笑,可她和孩子无辜,况且又是太子的孩子,自己身为太子正妃,理应多照顾一些。
“谢娘娘关心,奴……妾身已经好多了。”
容芊妤望了一圈,“崔才人怎么没来?”
“妾身来晚了,娘娘等久了!”话未说完只见崔如眉托着头,扭着腰,身穿一件亮粉色外袍,款款而来。
她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也没多看容芊妤一眼,“殿下昨晚宿在妾身处,高兴喝了酒,妾身服侍得辛苦了些。清早偏又拌住,给太子更了衣,等殿下去了早朝,这才来晚了些。”
这样说无非是向整个皇宫宣示,太子大婚之夜,并没有跟太子妃同房,而是在她这里颠鸾倒凤了一番。
是因服侍得辛苦了些,才来晚的。
容芊妤本身并不在意这些,若是那符桦一辈子不碰她才好,可她是太子妃,这样当着众人被羞辱,还是很挂不住面子的。
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用力苦笑着,“辛苦妹妹了。”
崔如眉反倒没有收敛,继续振振有词,她玉指轻拂过眉梢,撩开额前的几缕头发,偏身道:“妾身不辛苦,况且这份辛苦,岂是人人都能有的,能辛苦,那也是妾身的福分。”
容芊妤还是保持着微笑,“那可别把妹妹累死了,再耽误了请安就糟了。”
“娘娘放心,太子疼惜妾身,自然不会让妾身操劳片刻。”
两人剑拔弩张,这还是第一次容芊妤与崔如眉针锋相对,在场其余众人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正殿里鸦雀无声,良久终于让人长舒了一口气。“既请了安,就都回去吧,别一来一回再冻坏了。”
众人这才纷纷跪安,崔如眉还迟迟不愿走。
谭露瞟了一眼崔如眉,她是最讨厌她的,高声说道:“那妾身把姝儿叫过来,这孩子认人,就喜欢娘娘。”
“那便唤她出来吧,我也最喜欢姝儿了,姝儿喜不喜欢母亲?”
姝儿如今快两岁了,已经能走路了,只是说话还不是很利索,偶尔说几句,有时候耍性子也不爱说话。
“喜欢!”她软乎乎的像小糯米团子似的,白白胖胖。
“郡主是越来越招人喜欢了。”崔如眉也上来逗孩子,“姝儿快两岁了,对不对呀。”
谭露见状说道:“那崔才人也赶快生一个才好呀。”
崔如眉不置可否,立即甩脸子静坐在一旁,她这样的人,自然是希望生个儿子,母凭子贵。
每日都幻想着有朝一日,她能执掌六宫,她愤愤不平道:“谭姐姐好会开玩笑,要生妾身也该生儿子,一个女儿算什么。”
听见这话,谭露自然也没给她好脸色,“生女儿自然算不得什么,不过也是要看长幼亲疏,姝儿也是太子妃的女儿,将来至少不会像我这样,只是给人做妾的命。”
“你……”
“我如何,说的是我,崔才人这是急什么?你可是有大富大贵的命,家道中落流落风尘,如今不也是太子妾室了吗,妹妹人中龙凤,怎么可能生女儿呢,定是个带你脱籍的儿子啊。”
崔如眉怄气道:“娘娘,妾身有些不舒服,想先行告辞了。”
出门后,她口中念念有词,在符桦面前,她是娇羞柔弱的小女人,在这些妃嫔面前,她可从不手软,也完全不屑于假装和气,现在有符桦给她撑腰,自然什么都不怕。
腹诽不过一个丫头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什么东西,生个女儿就耀武扬威,好像全天下就她能生似的,嘚瑟什么劲啊!
薛霁今日回宫交差,顺路去看看容芊妤,就在这必经之路上遇到了崔如眉,“禅参见崔才人。”
“薛大人怎么突然回来了?”
薛霁回她总是一板一眼的,跟她丝毫情面不讲,问一句答一句。“事情办完了自然就回来了,况且这也二十多日了,才人这是怎么了?”
她又做出那副搔首弄姿的神态,“疲累罢了,今日起得晚了些。”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昨日伺候太子才疲累的,起得晚也是太子纵着。
“太子看重才人,才人也该给娘娘点面子呀,娘娘面子浅,还是得分些尊卑先后的。”
“你何必那么驳她的面子?”容芊妤问谭露。
“不堪为伍罢了,柳氏有没有福气,可是她信口胡说的。仗着勾搭人狐媚惑主的伎俩,把太子迷的团团转,男子或许喜欢她这样的谣,可内宅女人们谁不侧目。”
谭露如今有个女儿,一切都以女儿为先,只要不涉及女儿,那她一切都好说。
“良娣何必这样气,为这种人大动肝火不值得。”薛霁径直地走了进来。
“薛大人回来啦!”两人一齐看了过去。
“参见太子妃娘娘,参见良娣。”
谭露特意问候道:“许久不见,大人别来无恙。”
薛霁顿首道:“料理了事情便匆匆忙忙回来了,可算是来得及年关。”
谭露瞧了一眼,巧笑道:“大人来了,那妾身先告退了。”
她起身要带姝儿走,姝儿还在容芊妤怀里不愿动。
“好,”说着就把姝儿抱给了谭露,“娘娘过几日再找姝儿玩儿,好不好?”
“姝儿告退。”她掺这浓重的小奶音说着。
旁人走后,容芊妤紧张的神色立刻放松下来,“怎么回来这么快?”
“归心似箭呢。”
薛霁对她是越来越关注,分别不再遥远,因着有一颗归心似箭的心,人不再漂泊,因着有一份早日团圆的情。
又是年关岁尾,他原本无所谓过不过节,可今年却格外说不出的心情。
说是容芊妤给的也不为过,原本对她只是差事上的应付,不想多事,不想因她连累自己,所以对她照顾了些。
如今打交道渐渐了解,总觉得他似乎已经越界了,可总是忍不住想见她,想去帮她。想帮她在后宫立足,想帮她排除异己,可这样的心思如何才能开口呢。
容芊妤见到他也高兴,“玉絜,给薛大人看茶,要我之前存好的乌龙茶拿出来,大周冬日天气干燥,我总有些难受,喝点乌龙茶可以防止口渴。”
容芊妤对他是格外地以礼相待,并不像宫中其他人似的,趋炎附势,也没有因为他是个太监就避而远之。
虽说薛霁在宫中是个人人趋之若鹜的存在,可也只有她,大概把他当个全乎人。
“臣值得娘娘……这么以礼相待?”他问。
“当然,大人是芊妤的贵人啊。”
她这话虽是真心,可笑得很勉强,可以极力从苦涩的眉眼中挤出几分,专属于他的笑意。
“臣给娘娘备了礼物,娘娘看看?”
他拿出一只小匣子,是一个木质人偶,绘制着各种异域风情的建筑装饰,一打开里面还有一个个小人偶。
最外层的还算精美华丽,一共十几层,越往里的人偶彩绘越是潦草,最小的一个已经看不清上面的样子了。
“臣不懂这些,觉得好玩就买了,听说是罗刹的小玩意,娘娘喜欢吗?”
在大周这些小玩意虽然稀奇贵重,但并不是无人见过的,而容国没有这些,这是容芊妤第一次见。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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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空房 你们都给她骗了呀
“不好了,崔才人落水了,救命啊,救命啊!”
容芊妤艰难地爬起来,正看见崔如眉拼力地按着姝儿的头,救上来时已经昏迷,还呛了许多水。
众人簇拥而来,崔如眉那侍女花雪惊慌失色大叫道:“太子妃你这是做什么,就算我家才人与您有怨,郡主还是个襁褓婴孩,您也如此狠心吗?”
“我……我没有……”
她被崔如眉也吓得不轻,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直接直愣愣地不敢动了。
几名太监把人救上来后,直接惊动了皇后,姝儿昏迷不行,因姝儿的关系,便被抬到了谭露的寝宫。
崔如眉浑身湿透,头发散乱,浑身打着寒颤,显得更加楚楚动人,发丝末梢处还挂着冰凌,滴答滴答滴着水。
跪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似的,声音不大,细细的,却很有穿透力,听着让人格外心烦。
“事情就是这样,妾身不过说了几句,太子妃娘娘就下此狠手。妾身是大人自是无碍,若是伤到了郡主岂还得了,水里那么冷,她才多大啊!”
她说的话,在场自然没有一个人会信。
尤其是白洢,她刚刚大病初愈,就遇到这样的事,也是十分头疼。
“你闭嘴!”谭露身为姝儿生母,自然对她恨得咬牙切齿。
旁人心中都有数,十分清楚崔如眉是个什么货色,可她还是硬着头皮,哪怕别人看了都头晕目眩,也要装柔弱。
“良娣姐姐你都是被她骗了啊,这女人心思缜密得很,你们都给她骗了呀!”
她绯红的脸颊处有些许的冻伤,仍然卖力地哭诉着,抓着谭露的衣角诉苦。
白洢没说什么,甚至根本就不想多见她在此丢人现眼,“良娣,此事是姝儿落水,你是她母亲你来问吧。”
“谢皇后娘娘。”
她转身问崔如眉:“你说你抱着姝儿,因太子妃推搡,失足落了水是吗?”
“是啊……”她水汪汪的大眼睛楚楚可怜。
“那我再问你,你为何会抱着姝儿,太子妃规规矩矩怎么会推搡你,你说你是失足,可就算失足也该是落在下面的水中,直直地落下去,怎得你会足足远了六尺多。”
她答不上来,委屈极了只会装哭,“那自然是害怕……我害怕了会乱扑,我不会水的……”
“乱扑?荷花池才多深,乱扑你不往岸边扑,会越扑越远吗?”这话一语中的,让崔如眉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她这样的矫情样子,对男子或许好用,但对于这些深宫里的女人们来说,这些小伎俩根本不屑一顾。
“我看你是跳进湖中的吧。”谭露看她的眼神满是杀意,她无非是想借此打压容芊妤,可却拿自己的孩子当借口。
事实真相昭然若揭,可她还在挣扎着。
“我不是,我没有,姝儿是太子长女,我怎么会呢……”
谭露跪在地上,痛心疾首哭诉着,也不是对谁揭发,更像是无助地诉苦。
“皇后娘娘,可怜我姝儿还不足两岁,本就早产体弱,大病初愈,寒冬腊月掉到湖水中,现如今还昏迷不醒,怎么说也是两厢无凭了。我姝儿若是醒了无事最好,若是有什么万一,我非拼了命杀了你,给我姝儿陪葬!”
她越说越气,直想此刻上前手撕了这贱人。
“良娣,可以了。”白洢略显疲惫说道。
符桦闻讯匆忙赶来,“参见母后,这是怎么回事,姝儿醒了吗?”
“姝儿还在偏殿没醒呢,万幸人无大碍。”
“究竟怎么回事?”
崔如眉见符桦来了,故技重施扑到他身边哭诉,这次很见成效,刚刚刚光打雷不下雨的眼泪,全用上了。
白洢从前怎么都不肯松口,让崔如眉嫁给符桦,虽然她知道,符桦在外面跟这女人厮混多时,可始终不愿意给她身份。
这一次,也是因为有容芊妤大度,也实在敢于多年的精力交瘁,这才答应了婚事。没想到崔如眉依然变本加厉,完全不知道收敛,眼下这般形势也是她早就想到的。
“太子殿下明鉴啊,妾身在后花园遇到了太子妃娘娘,瞧着姝儿乖巧,就抱过来亲近了些。谁知太子妃娘娘不肯,便与妾身发生了争执,娘娘说妾身不知尊卑,劝我别揣着明白装糊涂。”
容芊妤站在一旁,突然就被点名扣了屎盆子,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我没有……”
“这是你说出的话吗?”符桦正色问道。
“……”
容芊妤实在百口莫辩无法解释,种种迹象都对她不利。
“太子妃娘娘何故这样,在场的下人都能作证,您何必这样!”崔如眉委屈极了,抓住一个对方无法反驳之处变添油加醋。
不论是多么荒谬的事情,只要是崔如眉说的,哪怕是说,夜里升起来的是太阳,符桦都会坚定不移地相信。
这次自然也是相信他的心上人了。
“亏我还觉得从前是委屈了你,想着你也贤惠知礼,不想如此两面三刀,说一套做一套!姝儿如今无碍还好,你怎得如此悍妒,连一个这么可怜的女子都容不下!”
“太子殿下!”
谭露见状立刻像符桦求情,“太子殿下开恩,此时就看在妾身是姝儿亲娘的面子上,看在姝儿年幼的面子上,此事就作罢吧,别再追究了。”
看符桦有些动摇,“良娣方才还不是这样说,怎得……”
“你放肆,太子你自己心中有数最好,这是如何光彩的事吧,得了,作罢吧,也别再提了。太子若做不到雨露均沾,也要一碗水端平得好,厚此薄彼,必生嫌隙。”
“良娣你……”
崔如眉被符桦馋在怀里,哭得气喘吁吁梨花带雨,似是急火攻心,就突然晕在了符桦怀中。
一番闹剧落幕,此事无非是欺负姝儿年纪小没办法争论,否则非把这女人拉出去刮了。
“姝儿好点了嘛?”
谭露眼神暗淡,应该是一天没合眼了,“发烧了,呛了好多水,刚才醒了一直哭,如今又睡了。”
“我真的没想到,她……”
谭露想到她的嘴脸就恶心,“下贱做派,什么东西。”
“这次是我心急疏忽了,以后防着她些就好了。”
“防着她,她一哭一闹你防得了,你没有害人之心,怎知她往后不会栽赃陷害。是非灾祸是能躲得过的吗,她敢这么猖狂,拿姝儿的命来算计,往后我也不必容情了。”
谭露一直也算不争不抢,想好好照顾好女儿,与世无争明哲保身,把女儿抚养大也就好了,可总有人来触此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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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侍寝 这是坐胎药
“大人饶命,再不会有下一次了,大人饶命!”
两个宫女哭得梨花带雨的,拽着薛霁衣服的下摆求饶,扯得他衣服全皱了。
他往下瞟了一眼,看着皱掉的衣服,突然怒气平升。今日进宫新熨的,还熏了香,被这两个蠢货一拽,又该换了。
她们两个还哭着,哭得脸通红,一个劲磕头求饶。
“大人高抬贵手,饶了奴婢们吧,奴婢们就是粗苯,惯……惯开些玩笑,嘴上没……”
还没等这二人说完,就被薛霁打断了,眼尾带着一丝红,看着楚楚可怜却眼神狠厉。
“原来你们是惯开玩笑?那不如私去了尚宫局,领二十板子如何?”
“二十下……”两个小宫女相互侧目,不敢大声说话。
“嫌少吗,表不出你们的忠心?那五十如何?”薛霁死气沉沉地说道,“亦或者你们是忠仆,以死明志如何?”
“不嫌少,不嫌少!”两个宫女吓得不知所以,再也不敢多话。
薛霁不怒而威,面色恢复如常又是和言语色的样子,好像是哄她们去领赏,“那快去啊,愣着做什么呢?”
“是是是,奴婢告退,奴婢告退!”
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开了,薛霁见着这笨拙的身影,又想起看了看衣服。
他用力地抚平,可还是生了折痕,顿时蹿火。
“庆云。”
“奴婢在。”
他朝着两人跑远的方向看去,“去查查入宫的籍契,今日去尚宫局领罚的两人,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这样乱嚼舌根的人,活该一辈子洗衣洒扫,可别哪日污了贵人的眼,吩咐一声,打完板子,去杂役房浣纱吧。”
“是。”
“大人何必急言令色,都是些不懂事的小姑娘,可别再吓坏了,倒成了我的不是了。”
容芊妤今日打扮十分华丽,可看着她的神态,又跟从前完全不同,又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总觉得她那里怪怪的。
“娘娘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是真的心有乘成算,还是怕了,要夹尾巴当瞎了?”
她神色忧愁,看着有好几日未眠了,“我还是不要太招摇的好。”
“当真?”
这些话薛霁自然是不信的,可自己的身份,也没资格过多询问。宫廷内院的事情,有些是他能打听到的,有些,是不想被他知道的。
“嗯。”容芊妤有些疲惫地点了点头。
眼下情形尚不明朗,不能贸然被发现。
“年关了,娘娘母国的使臣就要来了,到时故人相见,娘娘也会开心些吧。”
薛霁说出这番话是有私心的,也并不完全是为了让容芊妤开心,不过是想看一看她的反应,他对这个容国来的青梅竹马已经调查很久了。
“第一年远在异乡,还是有些思乡的。”她说。
见她态度和缓,薛霁又试探着问道:“思乡,还是思……乡的人?”
“思乡自然是思故人。”
薛霁若有所思,心里有些莫名其妙的嫉妒,“娘娘还真是重情重义啊,那就丝毫不顾眼前了吗。”
容芊妤今日满是疲惫,看出了他似乎话里有话,可不愿跟他过多争执什么。“大人今日到底要说什么?”
“娘娘如今是太子妃,臣从前同您说过,要润物无声,不知娘娘还记住多少。”
“我自然是知道的。”
“娘娘最好是心中有数,千万别认错了路。”
他越说越激动,容盼见状立刻给他倒了一杯茶。“大人喝口茶吧。”
“你少来打岔!”
薛霁今日是难得一见发了脾气,本来来时遇到两个不懂事的臭丫头,就已经够烦心的了。谁知道见了容芊妤,还是这样一副毫不为自己打算的颓废样子,更是生气。
他喝了口茶问道:“郡主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了,只是还总寒颤咳嗽。”
今日是话不投机半句多,薛霁总想让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做好一个嫡母一个妻子的样子。
可容芊妤现在却并无心思。
“身为正室嫡母,娘娘太掉以轻心了,怎么就让崔氏爬在头上?”他说。
说罢便面露不悦,也没等容芊妤开口解释,连茶都没喝完,转身就走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薛霁生了这么大脾气,却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为何要发脾气。
“这薛大人今日怎么了,怎么这么大气啊。”容盼拘谨地问道,全然不知道因果。
容芊妤倒是心中有数。
“别管他的事了,太子今日怎么说?”
容盼与她面面相觑,本能地有些担心,最近容芊妤的状态真的很差,过了良久说道:“太子跟娘娘从未圆房,这几日突然唤您侍寝,不知为何奴婢总觉得有些……”
“有些奇怪?”
“是。”
容芊妤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有些失落,很累,可容盼还并不清楚。
外人只知道太子转了性,开始重视太子妃了,可没人知道,这太子是如何临幸太子妃的。
“你把女训拿出来,我要看看。”
她突然就看起了女训,容盼还有一丝措手不及,往常她绝迹不会看这些书的。
还是担心地多问了一句,“可娘娘平时从不看这些的啊。”
“让你拿就去拿,我要看。”
“是。”
冬日的夜晚,夜色寂静,月色蒙蒙,见不清天上的星光。
容芊妤木然地静坐案前,似乎在等什么消息,却隐隐露出担忧的表情。
眼睛隔着窗,不知在看什么,她近来总是如此,也许在回想在故国时的情景吧。
从前过的再差,可也终究是个家,如今这算什么,异国他乡,孤立无援,这下是真正感觉到初冬的寒冷与寂寥。
“娘娘,今晚太子要来,召娘娘伴驾!”玉絜永远是高高兴兴的,这话像是一声惊雷,也许看得太出神了,吓得她立刻哆嗦了些。
“太子近日可真是殷勤啊。”容盼也兴高采烈地帮容芊妤梳洗。
“你们退下吧,天太冷了,晚上不用在此守夜。”
她把容盼精心为她装饰的珠钗尽数卸掉,浓密蓬松的棕发披散在肩头,换上了柔软的寝衣。
露出白净修长的脖颈,伴随着屋内暖炉和熏香在空气中萦绕盘旋,脖颈处优越的线条,连到下巴,再抬眼看向嘴唇、眉眼,更显得活色生香。
这是符桦让他特意打扮的。每次侍寝前,容芊妤都要卸掉钗环,这样明艳慵懒的美人,符桦却不会多看一眼。
“参见太子殿下。”她跪在地上相迎。
“起来吧,”符桦端坐下,眼中满是冷漠地说道,“我们成亲多久了呀,太子妃。”
“快两个月了。”她略带失望地说道。
“是啊,柳才人怀胎也快三个月了。”他走上前挑衅般问她,“你着急吗?”
“着急什么?”
“着急不能同房,被阖宫的人嘲笑?”
符桦的表情满是讥讽,他自然知道,因为久久未能同房,容芊妤已经被人戳着脊梁骨议论了多次。
不管是后妃命妇还是宫女太监,宫中早已流言四起,可他依然坐视不理,全然不顾什么面子,也丝毫没有顾及容芊妤的感觉。
在他看来,也许这位妻子曾经给过他片刻旖旎的幻想,可直到她害了自己的心上人。
那一刻,所有的感激体面全部化为泡影,再也拾掇不起来了。
“孩子是需要缘分的,想来此刻我们是没有缘分的。”容芊妤答得很体面,语气中没有情绪,更像是机械的回答问题。
“其实也没什么,你好好地去给如眉认个错,道个歉,这事也就过去了,本宫肯定与你圆房。”
“殿下很喜欢崔才人吗?”
“那是自然。”符桦自信对崔如眉的感情是日月可鉴的。
“有多喜欢呢?”容芊妤问。
“自然是非她不可。”
非她不可。
帝王家的人果然惯是无情。非她不可,为何要三宫六院?非她不可,为何要与旁人圆房生子?非他不可,为什么不敢忤逆父母立心爱之人为后,非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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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信笺 他能娶妻吗
“今日的药喝了吗?”符桦如常作秀一般问她。
“自然是喝了,你让芳嬷嬷日日盯着我,我能不喝吗?”
容芊妤近来很是疲惫,夜里睡不着,白天要请安,还要一日三次地喝药,本就身子不好,需要静养,这药吃得自己月事都不准了。
符桦才不管这些,换句话说,只要容芊妤不死,他都无所谓,他也定然不会让她轻易死掉的。
这毕竟是个吉祥物,自己一怒为红颜,自然是觉得体贴入微,为爱人出了气,其他的,他懒得管。
他不好女色,因而容芊妤根本没办法,让其接纳自己,确实个十足十的阴险之人。这半月有余,他明面上表现得让皇后都觉得,他们两人重归于好了,私下也不打骂,只是依旧让她夜里被书。
容芊妤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他是个很会演戏的人,甚至有时候也骗过了自己。
“这也是对你好,本宫该做的都做了,还不怀孕可就是你的原因了。”
容芊妤没理会这句话,对他说的话基本上充耳不闻,“听说容国的使团后日就入京了。”接着问着故国使团的事。
符桦百无聊赖地点了点头,“对啊,是后日,在这过了元宵再走。”
“后日有接风宴?”
“正是。”
年关岁尾,司礼监的事情颇多,好多事情要让薛霁去交接,他还兼着东厂督主,还要负责京城的一些事务。
“大人,后日容国使团就入京了。”庆云进屋禀报。
“他们在哪落脚?”薛霁伏案问道。
“在城南的驿馆,”庆云一五一十答道,“那边已经在准备了,后日入京直接入住,晚上有接风宴。”
“最近宫里怎么样了?”薛霁十分专注地处理着手头的公务,没有抬头看人。
庆云毫不犹疑脱口而出:“娘娘已经侍寝了,最近一直在喝坐胎药。”
说了这句,薛霁终于有了反应,即刻撂下笔,面露不悦呵斥道:“我没问你这个!”
“那是问什么……”庆云有些疑惑,往常都是问太子妃的事情,今日怎么……
“我说太子有什么动向?”他认真纠正说。
自从上次,同容芊妤吵嘴怄气开始,他总是时不时地窥探她的消息,哪怕是只字片语,他也甘之如饴。
“还真有!”
“说。”
“太子最近一直宿在太子妃房中,已经有半个多月了,看着十分恩爱,也没有去究小郡主落水之事。”
只见薛霁默默地,慢慢地收起了笑容,脸上刹那变得阴沉下来。
“大人怎么了?”庆云还没眼色地问着。
两人对视了片刻,薛霁实在不知要说什么,看着庆云满脸的疑惑。
摆摆手说:“你去给我倒杯茶。”
“是。”
他站在一旁等着薛霁接下来的吩咐,薛霁刚起笔准备继续工作,余光又扫到了看他,“赶紧出去啊,别站在这碍眼,顺便帮我把门关上。”
“是。”庆云垂头丧气的。
“等一下!”
“大人还有何事?”
薛霁冥思苦想,总想给自己一个名正言顺去驿馆的理由,“在驿馆……或许我可以过去瞧瞧,我兼着东厂督主应该是有这个权利的,瞧瞧她的这个竹马……”
他对温夏清本能地有些忌惮明知他翻不出什么花样,可还是担心。
“大人!!”庆云突然喊了一声。
“做什么!?”
薛霁猛得拍桌,把他吓得不轻,又声音极小,试探着问:“您……您喝什么茶?”
“随便。”
庆云立即冲出屋去,赶快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炉子上水壶沸腾起来,急忙泡上一杯新茶。“大人茶来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你退下吧,我一会要午睡你不必进来了。还有,明日我得入宫一趟,后日再去趟驿馆。”
“您没有这个……”庆云提醒道。
“我临时决定的,我困了,下去吧下去吧。”
薛霁急着催庆云,端起茶杯正要喝,心里面打着盘算,想来这竹马进宫,久别重逢……
他想得出神,想着曾经睡在外屋塌上那只软乎乎的小猫,他流露出深情的目光,柔情似水。
她就像是黑暗中的一道亮光,有那么一刻,的确照亮了他内心中的阴暗,
那一刻,或许是春天来到了。
静谧处,暧昧蔓延生长,喉结滚动,他喝下了一口热茶。
“呸呸呸,”刹那间打破了薛霁所有不切实际是梦想。
“啊!这是苦丁茶,第一口怎么这么苦啊,庆云这死小子给我等着吧!”
每每意识回笼,他都绝不敢承认自己肖想容芊妤,他骨子里的自卑只有自己知道。
他想帮她,可又十分享受猫捉老鼠般的乐趣,最好隔岸观火,看看她如何自处。
“在喝坐胎药?符桦真是想恶心死她呀,她也真能沉得住气,不知那竹马看见,会是什么五雷轰顶的心情呢。”
想到这薛霁总是忍不住高兴起来,就等着容芊妤哭着求自己帮忙才好。
翌日一早,薛霁又是盛装出席,打扮得十分好看。
“见过薛大人。”路过的宫女太监纷纷向他问号。
“嗯。”他点了点头微笑示意。
“见过薛大人!”
“早。”他今日心情大好,竟出奇得跟别人也打了招呼。
往常是绝不会有的,他向来面冷不爱笑,今日应该是要去见“情敌”了,这么明媚阳光。
几位小宫女瞧他今日异样,也私下悄悄议论,也不见他生气斥责。“今日薛大人怎么了,怎么这么开心?”
另一位洒扫的宫女也是满脸疑惑。“不知呢,从来没见他这么笑过,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了。”看着他今日容光焕发,再想想他平日的营生,真怕是吃了童男童女长生不老了,才这么事出反常。
“他能娶妻吗?”
“太监应该是不能的吧。”两人窃窃私语,有时候太监看宫女的无能为力感,宫女也是有的。
这样好看的一个人,真是暴殄天物,不过这种人也只能远观不可靠近。
天差地别,终究只能欣赏。
“薛大人今日穿的衣服也好看,红绸金丝绣着花,像新郎官似的。”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他身材又瘦,皮肤也白,可是好看极了。”
薛霁在别人眼中也是同样的高不可攀,让人心驰神往,没人会知道他也会一个人掩泣,夜深人静之时也会胡思乱想,也有诸多求而不得。
看着这么一个妙人,也并非完美,总觉得上天还是公平的。
一个小宫女矗立良久说道:“可惜了,没把。”
在旁的几名宫女吓得生怕薛霁听见,赶忙把她拉走。“说这些做什么,女孩子家不知羞!”
“参见太子殿下。”
“你代本宫去一趟驿馆,看一下容国的使臣还有没有什么需要,今晚戌时还有宴会,请他们务必出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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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别扭 我在你眼里还是君子呢
容芊妤和温夏清正是针尖队麦芒,两人话不投机,正瞪着眼睛,下一句仿佛就要骂出来了。
薛霁偏在此时进屋,悠哉地走到面前,完全没眼色地问道:“二位说什么呢?”见两人没什么动作,一双深邃的眸子缓缓转向容芊妤,示意道:“许久不见,应该是有好多话说吧?”
此话一出才终止了两个人电光火石的较量,不过气氛还是十分紧张。
容芊妤摆手坐到一边,“没什么事了。”
薛霁看看温夏清,目光一扫见他越显拘谨,站的很远,时不时挠挠头。见容芊妤也是坐立不安,明显是有话还没说完呢就被打断了。
做人做到底,他自然要把这个好人做到底,他晃悠悠地走了一圈,向容芊妤说道:“有事也无所谓,臣回避,娘娘和温大人说。”
“我们没事了。”容芊妤气急败坏,语气有些急,冲他喊道。
“算了吧,臣出去再等一炷香吧,娘娘故人重逢,”这话就是他故意说给容芊妤听的,他知道二人从前的交集,又故意高声道,“无碍,有话要说也正常。”
薛霁见两人面面相觑不说话,今日偏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听说温大人和萧家的萧四小姐定亲了,准备何时成亲啊?”
这位萧四小姐是容国老将萧决的幼女,比温夏清小几岁,对他一直痴情不该,任凭父母如何为她物色良人,她通通看都不看一眼,只喜欢温夏清。
这消息容芊妤并不知道,还是薛霁今日说出来才知晓此事,他调查得仔细,恨不得把温夏清祖宗十八代,新朋故友姓甚名谁都翻出来。
这事刚有眉目,温夏清被曝出和人定亲,极力想撇清关系,不过此事确实还没有定下。“没有!没定亲,我父母催得很,但是我并没有要和她成亲,芊……娘娘你是知道的,我不会的。”
他想解释,可只会越描越黑,一面和旁人谈婚论嫁,一面又故作怜惜地隐瞒,容芊妤十分不悦,“你会不会与我无关了。”
“芊儿你怎么如此固执,我来这一趟就是为你啊!你明明过得……”
瞧出两人怄气,薛霁知趣儿地退出屋子,只留下容芊妤和温夏清两人面面相觑。
容芊妤近日忙,白天养胎晚上侍寝,又要时不时受气,忙得不可开交又无处发泄。想到种种加之温夏清的纠缠,刚得知青梅竹马谈婚论嫁的事,她气到了极点,一双眼睛红通通的,脸上的肌肤狰狞地扭曲着质问他:
“当初你去哪了,现在是为了我了,你怎么总是自说自话,从来不看看形势,你都谈婚论嫁了还来招惹我做什么!?”
听她这么问,温夏清愣住了,所有人都可以说他,只有容芊妤不能这样,他做这一切,主动当使臣,放弃萧四小姐都是因为容芊妤,现在她却问为何还来招惹她。
他不敢抬头看她的眼睛,心中埋怨,委屈,眼泪不自觉地流了下来,“就是我还放不下你我才……”
可她却丝毫顾忌,只会呵斥他住嘴。
“薛霁!薛霁!”容芊妤不懂他为何这般固执,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拼命唤着薛霁的名字。
他闻讯忙进来听吩咐,“娘娘何事?”
“回宫!”
薛霁在门外听得起劲,这么现成的热闹并不常有,他还赖着不愿动想再多听些秘闻,“要不我们一起等宫宴再一起回去吧。”
“现在就走,听不懂吗?”她大声呵斥到。
“是。”
“太子妃娘娘!”温夏清匆忙叫住了他,“有封信想给您。”
容芊妤上下打量他,抽了信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回宫的马车里,两人都不说话气氛极其压抑,薛霁看她忧心忡忡,说道:“娘娘若是心里难过可以哭出来。”
“我没哭。”容芊妤强忍着委屈说道。
薛霁继续试探,拍了拍肩,有些嬉皮笑脸开玩笑道:“臣可以把臣肩膀让出来,借给娘娘哭。”
“我说了我没哭!”
“娘娘现在是什么心情,舒坦吗?”他今日看见她同温夏清说话就觉得吃醋,明知她心里憋闷还是说话没什么好气,隐隐有些挑衅。
容芊妤没看他,一个人坐在马车一段,别过头,“舒坦啊,太舒坦了,舒坦死了!”
薛霁知她心里不大痛快,便说道:“娘娘不必说话夹枪带棒的,臣也是关心关心,臣又不会去关心崔才人是吧。”
两个人就这么赌气了一路,终于回了宫,容芊妤的心情勉强松快下来,芳嬷嬷又端着安胎药走了进来。“娘娘喝药了。”
容芊妤愤愤道:“不喝!”
芳嬷嬷有太子口谕,定要本分办事,“娘娘你这样奴婢可是要去跟太子殿下禀报的,这药是太子殿下的一片心意,总不好辜负吧,容国的使臣还在呢,两国邦交事大,您不要这么耍小脾气嘛。”
听她这话,容芊妤当即脸色阴沉,双眉紧锁,身体不自觉地颤抖着,拍了桌子冲她骂道:“你到底是谁的奴才,你是我的陪嫁嬷嬷,我说了不喝不喝,你听不懂吗!?”
芳嬷嬷惯会拿着鸡毛当令箭,装作很为难的样子,双手一摊蹙眉道:“您要是这样,奴婢只能去向殿下说明了。”
容芊妤站起身,两步上前拿过芳嬷嬷手中的汤药,重重地砸到了地上,药碗哐当一声碎了一地。因为力道太大,碎碗渣划破了她的手,鲜血盖住了疼痛,滴答滴答的声音异常清晰。
“狗仗人势的东西,你最好是现在就去,也让容国的各位大人开开眼,你是个什么样的刁奴!今儿门开着你快去啊,我不是三岁小孩了,老贱婢你吓唬谁呢!就不喝你还要强灌我不成!”
容盼闻声进来,看见地上一片狼藉,容芊妤地手也被划了个大口子,“芳嬷嬷我来吧,您下去歇着吧。”
“公主怎么了?我去给公主包扎上吧,怎么回来就这么心烦,温大人同你说什么了?”
她的手因刚才受伤忍不住颤抖着,眼泪不停地流淌,口中喃喃自语,“都逼我,都在逼我,我受够了,为什么都在逼我……”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汗水不断地从额头滴落,喘息声越来越急促。她的情绪像是一块巨石在心中压迫,让他无法抑制。
看她这般容盼耶着急,可不知到底是因为什么,“公主别想了,再怎么事情也过去了,别着急急坏了身体啊。”
她抽泣着问:“你说薛霁今日是什么意思,在宴席上?”
今日一整天都不欢而散,宴席上薛霁也是拐弯抹角地试探,“听说温大人要和萧大人的千金定亲了,先恭喜了,这杯酒敬温大人觅得良人!”
温夏清眼神略有躲闪,说道:“家父还没定下来,八字还没一撇呢。”
“温大人是容国的风流才子,萧小姐也是将门之后,听说萧小姐还是从前二公主的伴读,那时候就是两小无猜的情谊,这不就是天赐的缘分嘛。”
容芊妤听着这些话尖酸刺耳,她对符桦没了想法,对温夏清却说不清道不明,她心中是想放下的,她不相信符桦,可温夏清对她而言也并非良人,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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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示威 你敢觊觎未来皇后
薛霁突然到了驿馆,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外面还披着黑色裘衣,十分引人注目。
温夏清是来使,也恭恭敬敬地尊称他一声薛大人。
“不知薛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啊?”
薛霁始终没正眼看他,直接脱掉了外披,坐在了正中。
不紧不慢地喝了口桌上的浓茶,眼神慵懒看着他,“自然是来救温大人脱离险境的。”
温夏清被他搅地一头雾水,也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并不知道,薛霁早就默默关注他了,他们的书信往来,早就被他截胡了。
他的目标直截了当,就是为了把他劝返,迷途知返的。
定是不能让容芊妤和他走。
“不知薛大人所指险境,是何意思。”
薛霁眉眼轻挑,笑得眼露桃花,一脸胸有成竹似乎早已得手的样子。
他自顾拿起茶壶斟茶,也没管温夏清在问什么,就喝了起来。他悠闲地吹着热茶,看上去并不像来兴师问罪,反倒像是来串门闲谈似的。
“不该啊……”他将茶水一饮而尽,稀松扬起头时,露出了冷酷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那眼神中满是敌意。
“我听说温大人在容国,是个芒寒色正之人啊,全京城的姑娘都巴不得嫁去温家。今日见面,怎么觉得温大人……不似流传说的那么正直端方,反倒有些猪突豨勇呢。”
他在别人面前总是说话不留情面,甚至是会反应不过来,让人有些听不懂。
温夏清隐隐感到了一些异样。“薛大人这是何意,还望明白告知!”
“我看到温大人的信了。”他冷冰冰说道。
“什么信!?”
温夏清有些慌张,转瞬就知道了薛霁的意思,但依然极力表现出镇定。
“温大人写给大周太子妃娘娘的家信,还有温大人的家世背景,我都知道。”
他说出这一番话倒像是挑衅,他把他查了个门清,甚至是早早针对上了。
“你怎么拿到的!”
他有些发慌,那封信写得如此直白坦诚,薛霁为什么要查自己,还有多少他已经知晓。
他百无聊赖,抬眼看向温夏清,“早在风声放出来,说大人要来大周时,我便早早明人去打探了。”
“你调查我?”温夏清正色道。
薛霁摆了摆手,十分慵懒淡定,一点不像被戳穿的样子。“何必说那么难听呢,你是太子妃的青梅竹马,是容国的青年才俊,这人人皆知,何劳我刻意为之?”
温夏清开始警觉起来,“你要做什么?”
“我说了,我是来救温大人脱离险境的。”
薛霁不紧不慢,眸子轻抬,眼底透着精明和狠厉。
温夏清不做声,他自然是洞悉了薛霁的话,但他行得正坐得端,也不怕他的试探。
瞧跟他这样耗着无趣,薛霁直接开门见山道:“温夏清,你好大的胆子,你敢带着大周的太子妃私奔!”
这一句彻底揭穿了他的心思,他看着人中龙凤,端方知礼,心思却不想他这累世门阀一般克己复礼。
觊觎太子妃,还异想天开要带人私奔。
“她本无心争斗,我带她远走高飞,给她自由的生活有什么错!”
薛霁敬他是君子,可也是打心眼里是瞧不上他的,他敢带人私奔,却不敢违抗父母,敢请旨做使臣,不敢当时对抗和亲旨意。
如说是人微言轻,可他现在不过也是单枪匹马,那凭什么就又有了对抗的勇气。
“你凭什么带走她,你有什么身份让她跟你走?”
“我是她的……”他刚想说,可又突然噎住,他是她的什么,他什么都不是,一厢情愿罢了。
容芊妤活的水深火热,可真的会跟自己走吗,温夏清迟疑着不敢说下去。
他自己心中纠结,可还是不能宣之于口,容芊妤仿佛已经成了他的执念,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爱护她,只知道她不能留在大周皇宫。
用着自己道听途说的一面之词,就妄图改变一个人的一生,甚至扮演起人生指路灯的身份,去评判别人的对错。
“她有无心思又与你何干,她现在是大周太子妃,不是容国公主,她的事何时轮得着你个外国旧人置喙!”
这话说的不假,薛霁完全知道该如何拿捏别人的短处。
“既然薛大人开门见山了,那我也不隐瞒了,她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应该清楚吧,我能带她远离纷争这有什么错!”
这话说来好笑,薛霁终于放下了茶杯,“你是不是觉得,你这样特别伟大,特别有种啊。”
他第一次如此急言令色,愤怒的脸扭曲着,从前清冷高傲惯了的面庞。
引燃着周身的空气,温夏清也没想到薛大人还能有如此暴跳的样子,片刻后死一般的安静,仿佛空气也撕扯彼此的内心。
“你以为你现在特别坚定吗,当初你就没选她,如今抛弃了,还想选好了再抛一次吗?”
“我不会!”温夏清信誓旦旦说道。
“真的吗,你拿什么发誓你不会,拿你的锦绣前程,拿你一家老小的性命吗?”
“我不会抛弃她的。”温夏清怔怔地重复了一遍。
可这点虚无缥缈的承诺在薛霁看来,根本不算什么,“那你当初要做选择的时候在干嘛?”
“我没办法!”
“怎么如今你就有办法了?”薛霁问。
“是,如今我可以让芊儿过得更好,我有能力。”
对于薛霁的质疑,其实温夏清心里也没底,但也只能句句铿锵,似乎是胸有成竹一般。
“你以为你这是爱吗,你这是在害她,是盼着她早日五马分尸炮烙而死吧,你以为你这脑袋一热的私奔很伟大吗?你是孝子,即便太子不追究,皇帝皇后不会追究吗,到时你,你与她,你的家族甚至整个容国,都不能善终,你可不是个豁的出去的人。”
“我……”
温夏清被这几句问得哑口无言,所有辩解的话此时都显得异常苍白无力。
他总是冲动地去决定任何事情,似乎从来不会考虑后果,这一点容芊妤和他很像,可容芊妤的理智要更多一些,不会任由心中的悸动滋生。
“承认吧温大人,容芊妤从来不是你的首选,你根本就没办法给她全部,从前没有现在往后也没有。你的仕途,你的父母,你的忠孝仁义,你的光耀门楣,每一个都比她重要得多。”
这一番话让他无所遁形,冲动过后,他还有父母,还是家族。
见自己露怯,温夏清又把矛头指向了薛霁,“大人此次前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
“自然,我可不光是为了大周,也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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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私奔 你对芊儿也不清明吧
“我……我……”
这些话让温夏清刹那间溃不成军,他就是这样冲动一番做了决定,却又被别人三言两语击败。
薛霁看他是在懒得理,就这样的人,还敢带着太子妃私奔,笑话。“一个决定你也给不出,犹犹豫豫做什么?”
暗恋不敢挑明,羞涩懦弱,像是淋湿的嫩芽一样脆弱,无可奈何。温夏清从头到尾都只配站在旁边,默默观赏一场与他无关的山花烂漫。
沉溺于从前与回忆麻痹自己,他不敢正视现实,世事难料,没有不变的感情,没有不变的人心。
“是我……是我欠妥了。”
听他终于说出要放弃,薛霁莫名其妙悬着的心终于落定。
“好好回去,日后娶妻生子加官进爵,你们这些总角之情,若你珍重她,就好好活着,别给她,也别给自己找麻烦。”
薛霁这些话让他如梦初醒,其实他也是清楚的,只不过当真出了皇城,容芊妤面对的将是全世界和爱人的背叛。
有些人注定只能同甘不能共苦。
他语气中略带落寞,又难得释然,“我后日就启程回国。”
“温老大人腿脚不好,等过了这冬,我遣名医去给老大人瞧病,希望他早些康复。”
一面拿着容芊妤的处境要挟,一面又拿着家族荣辱和孝心把他夹在中间,他必须选择家族,也只选择家族。
倘若他温夏清说,他一定非容芊妤不要,什么家族、仕途、忠孝通通不要,薛霁还会觉得他是个有诚信言出必行的真男人,可不过也是个普通人而已。
既然做不到,还要承诺,还要女子替她涉险。
温夏清:“多谢薛大人。”
薛霁得了便宜又卖乖,“我特佩服你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温夏清不答。
“知难而退,这没什么丢人的,人本就不该去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自欺欺人又是何必呢。不过若是我,就算觊觎了又如何,定是要得到的,偏有的人又瞻前顾后,那什么东西都会失之交臂的。”
薛霁看似夸他,其实内里意思昭然若揭。
“你对芊儿也不清明吧。”温夏清质问。
不过薛霁丝毫没有被他这句话问到,他许温老大人治腿伤,此事落定,被他知晓又怎样,温夏清没有理由横生枝节。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一路派兵暗中护送使臣回国,”他退后几步,向温夏清深深鞠了一躬,“往后就祝大人官运亨通,子孙满堂。”
世间安得两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爱有时也是种伤害,怎么选择永远无法平衡,选择爱人就要抛弃一些东西;选择自己忍受,注定要辜负爱人。
一番功夫终于劝住了温夏清,薛霁算是解决了一个大隐患。
十分悠闲喝着茶,忧心忡忡这么多天终于安生了。
庆云隐隐觉得奇怪,问道:“大人何必非要亲自出手呢,他容国把人接走,自然是不关大人的事。”
薛霁抿了口茶,倚在要以上“太子妃若是真跟他走了,大周如何交代,容国如何交代,我这是在救他,他还不知死活。温夏清他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负隅顽抗,以为自己演的是多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呢,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这话说的不假。
庆云又有些为难,“可是娘娘……”
“如何?”
“娘娘这数月来确实受了极大的委屈,本来柳氏怀孕,她就被打压了一头,崔才人推郡主落水那次,娘娘是有口难辩。本来跟太子殿下刚刚交心,崔才人又从中作梗,成婚许久也不同房,娘娘时不时就被那些嚼舌头的嫔妃置喙,异国他乡孤身一人,好多礼仪规矩也会出差错,确实艰难。”
薛霁最近忙着温夏清得事情,不怎么过问后宫之事。“你现在厉害了,都敢揣度主子的心思了,说这些做什么?”
“奴婢不敢,只是有感而发。”
“接着说。”
“奴婢还听说,太子近来一月一直叫娘娘侍寝,看似恩宠,实则惩戒,是在为崔才人出气呢。有守夜的宫女太监说,那房中经常传来背诵女则的声音,那女则有十卷呢,娘娘经常跪在地上,没得安歇。”
“当真?”
他知道或许有些不易可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难免太偏颇了些,他将信将疑,觉得会不会是传着传着三人成虎。
庆云:“这话传了许久,大人可以去打听,也难怪娘娘要跑呢。”
薛霁把前因后果梳理好,她对崔如眉也是厌烦至极,“崔如眉这个下作东西,真是把谄媚讨好,恶心人演得活灵活现了。”
“崔才人做的确实有点不合时宜。”庆云说得委婉,薛霁可不在乎。
“不合时宜?她是恃宠生娇吧,眼盲心瞎,怕是摆不清自己的位置,符桦怎么就喜欢个这么眩碧成朱的小人。”
“那大人准备如何?”
薛霁思量不久,“自然是救太子妃于水火了,后日宣武门子时守夜的士兵都撤掉,我倒要看看太子妃要如何私奔。”
她一定会去私奔。
容盼听后也吓了一跳,赶忙把门窗都关了起来,就怕被人听了去,“娘娘当真如此吗?”
容芊妤最近神色萎靡,毫无生气。
“这大周□□我是一日也待不下去了,何况夏清哥哥给了信,明日子时要在宣武门等我的,后日他们便要启程回国了。”
“娘娘,殿下!你什么时候昏了头了,您不是说要为了容国百姓也要在此有个一席之地吗,怎么朝夕之间就更改至此啊!您这一走了之,大周如何自处,容国如何交代,到时又是生灵涂炭啊!”
容盼苦口婆心地劝着,自然是不希望她出什么事,可容芊妤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她活的这样连下人都不如的日子,人不人鬼不鬼,还要指望什么。
“盼儿,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关,他们既然不顾及我的处境,我又何必为了他们把自己困在这暗无天日的皇城内。”
“奴婢知道公主殿下受了委屈,殿下一直做小伏低不计较,可就是有贱人欺人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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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崩溃 有臣在意娘娘
“那公主……公主是真的准备好了吗,跟温大人私奔然后呢,你从前都怎么说的你都忘了吗?”
容盼以为容芊妤是说着玩的,不成想真的收拾起包袱来了。
当时和亲旨意下来之时,她是多拎得清,今日怎会在温夏清这里又摔了跟头呢。
那是便畏畏缩缩,说什么不在意旁人,定会拼尽全力也要和她长相厮守,可也是他先违背了承诺。
如今怎么就晕了头,还相信他呢。
她看着容芊妤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样子,甚是担心,可容芊妤确实认准了不肯撒手。
沉寂片刻,眼角缓缓憋出几滴泪珠。
“他若坚定我就坚定,他若退缩,那我这辈子都不再提他,我想再相信他一次。”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不去经历一番任凭别人怎么规劝都是无用的,容盼看在眼里,也无力相劝。
只有自己遇了难,受了疼,才能记住那教训不二过。
“公主从小就是死心眼认到底的,既然如此奴婢呀没什么可说的了,公主心里有了筹划,奴婢是改变不了的。奴婢去给公主拿碗安神汤,早些睡了吧,奴婢不再说了就是。”
好说歹说终于是劝住了容芊妤,算是能安生回去睡觉了。
容盼一人无奈至极,不知这温夏清是抽了什么邪风,让公主之前对他还失望透顶,这片刻就又相信了。
她一人辗转踱步。“这样可如何是好,这不是找死吗,温大人是外臣这如何联系得上啊,薛大人……”
“渊清,渊清!”她大声唤着渊清。
渊清听见急叫,以为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火速推开了房门。“盼儿姐姐什么事?”
“你去司礼监找下薛大人!”
“薛大人今日不在宫中。”
容盼仿佛眼前一黑,“不在宫中!?”
“年关岁尾,薛大人近来要核对吏部税银,都在宫外宅子住着呢。”
“那明日呢?”
“后日休沐,想来明日大人也不会入宫,姐姐有什么事吗?”
容盼直愣愣地跌坐在了椅子上,吓坏了渊清,缓了好久,才道出来:“无事了,”她摆了摆手,“你去休息吧。”
“怎么了,娘娘有什么事?”玉絜十分好奇问道。
“娘娘想是要找薛大人。”渊清答。
“找薛大人?”
“是。”
“这没着没落的,找薛大人何事啊?”
渊清止住了这话头没再多说,“主子的事情少问,无事了,休息去吧。”
翌日到了约定的时间,容芊妤穿着小宫女的衣服,拿着简练的行李,从西园唯萱堂一直走到了皇宫大北门宣武门附近。
“这一路怎么都不见有人把守,未免也太容易了些,子时是卫兵换岗的时间,这也太畅通了。”
可她也没太注意,只当是换岗的间隙。
一路低头疾行,脑海里想着温夏清的画面。
温夏清曾挽着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许下诺言,“我们约好在宫外柳光亭碰面,你等我片刻,最多半个时辰,我一定来寻你。”
她眼底透出怀疑的神色,“你当真吗?”
温夏清手指指天立誓,“绝无虚言,我带你走,我们再也不过问这大周和容国的一切了。”
“你骗了我怎么办?”
“我发誓,我不会再放手了。”
他这样信誓旦旦的样子,似乎不能私奔,自己定当以死明志一样。可越是这样,容芊妤心中越没底,从前是他先放了手,这次呢……
“若是你这次再抛下我独自走了,往后我们都形同陌路,这辈子不要再相见。”
她一人站在亭子处,暗自自语。温夏清,我拿前途命运跟你豪赌,你可别再让我失望了。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子时的寒夜格外孤凉,只有一弯琼月隐约高悬在天空。枯树吱呀,满天碎雪,显得分外悲凉,熠熠星辰被乌云遮盖了眼,今日的天气尤其不好。
伴随着宫墙附近昏暗的纸灯,惨白的月光下,容芊妤在寒冷的北风中瑟瑟发抖,手脚都要冻僵了。
尽管穿着厚重的衣服,可一个自小生活在南方的人,怎么受得了午夜十分四九天呼啸入骨的凛冽北风。
她不敢搓手,只怕手伸出来会冻僵,北风刮在耳边,已经淹没了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从背后而来,厚重的大氅突然盖住了她瑟瑟发抖的身躯。
她以为是温夏清来了,一转头,却看见一双熟悉的眉眼,眉目舒朗,眸光发冷,是薛霁。
他今日穿的玄色织金锦的袍子,尤为华贵,他撑着一把精美的红伞,垂眸问她:“娘娘今日怎么有闲心在此赏雪?”
“薛……薛大人?”容芊妤上牙打下牙,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嘴唇已经要冻僵了。
薛霁也没管她要说什么,自己一人说着,“娘娘是在等什么人吗,是那个温大人?娘娘不知吗,他今日已经启程回国了,眼下估计已经出城了吧。”
他说的极其平淡如常,似乎是个完全不相关的第三者在陈述事实。
“什么!”容芊妤稍微暖了一些,“他说过要等我的,他说过他会来的!”
感情建立在欺骗之上,那是不会稳固的,容芊妤自然是深知这一点,只是一直给自己营造出真实感,麻痹自己罢了。
薛霁替她整理了衣服,拂去她肩头的落雪。
“娘娘脸都红了,等了很久了吧,可也没等到不是吗?”
容芊妤眼睛红肿,冻得已经有些失智,质问道:“你怎么在这,你特意来拦我?”
薛霁双手插进袖,往后退了一步,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
“臣路过而已,离老远瞧到一只瑟瑟发抖的小母鸡,还以为谁在这大北风中寻死觅活。走近一看,没想到这飘雪都要把娘娘冻死了,娘娘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她放不下戒心,以为薛霁是来抓她回去的,“我不回去!”
“你是大周的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你走了,大周怎么办,容国怎么办。温夏清已经走了,今早走的,他是个把家族荣辱看的比什么都重的人,他可不敢大逆不道跟娘娘私奔。”
“两次了,”容芊妤双手扣膝蹲在地上,“为什么,他把我落下了两次了。”
泪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她发红,冰凉的脸上。这一刻她彻底失去了以往的坚韧隐忍,仿佛鱼儿失去水一般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天空满是阴霾,灰沉沉的一片,压仰着的心就犹如骤雨一般。她在低声抽泣,温夏清曾撕心裂肺地说爱她,可也毫不留情地抛下了她。
兜兜转转,自己这半年多来,就像傻瓜一样被人欺骗羞辱。
她眼睛紧闭着,用那已经红肿是手捂着眼睛,浑身颤栗,想竭力制止呜咽,可眼泪依然止不住。
薛霁站在旁边为她撑伞,“为这种人哭值得吗?”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容芊妤愣在一旁,忽然起身呵斥他:“你来干什么,看我笑话?你这么多天都去哪了,你故意躲着我?今日你是想到温夏清不会来,什么刚好路过,你就特意来看我的笑话!”
虽说不是来看笑话,却也是处心积虑来此,她不知正是薛霁截了两人私奔的消息,搅黄了自己的计划,这才兴致勃勃地前来偶遇。
如此盛装,观摩自己的成果。
容芊妤眼睛红红的,看了就令人心疼,薛霁想替她擦掉眼泪,抬起手又收了回去。
“臣有公事在身,娘娘这些天受苦了。”
听到他这一声受苦了,容芊妤终于是没忍住情绪,又大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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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恩情 鬼挑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
“娘娘上车,庆云,回府。”
容芊妤气呼呼地坐上了马车,看着今天的薛霁就奇怪,怎么穿跟个花孔雀似的。“你今日做什么穿这么好看,难得见你穿玄色衣衫,还绣的金边。”
“娘娘喜欢?”他满眼期待地问道。
她一撇嘴没看他,“不喜欢,丑死了。”
“当真?”
突然有些失落了。
“对,”她点了点头,抽了抽鼻子,“丑死了,根本不好看!”
薛霁看她更像是只炸了毛的小猫,似乎再多碰一下,就会跳起来挠人了。
可就偏想撩拨。
“娘娘怕不是被人辜负,心灰意冷了,可别伤及无辜啊。”
越是这样炸毛薛霁仿佛就越兴奋,看着她这样气鼓鼓的好笑极了。
刚才冻得痛哭流涕,转眼就活过来了。
看他这样花枝招展的就没按好心,往常容芊妤对他还算是以礼相待,今儿突然掐上了他的胳膊。
“你才不无辜,你个死太监,你不是人!”
说完这番话,忽然觉得自己是说错话了,可话已经说完了,再反悔也收不回去。
薛霁倒没生气,笑着揉了揉胳膊。
“臣今日看娘娘心情不好,不和娘娘计较。”
“随便。”她坐到窗边没理他。
薛霁总喜欢调侃她,见她生气嘟嘴,耍脾气的样子就心痒。
“娘娘的体质,也是遇人不淑啊,怎么总能遇到这样不堪托付之人?”
“庆云,停车!”容芊妤突然喊道。
“做什么?”
“我现在就回去,”说着就要往外走,“大不了就是人头落地罢了,让那温夏清陪我一起死。”
被薛霁一把按到了座位上。
“要死也得等明日回了宫再说,臣可跟此事无关,可不想被牵连。”
容芊妤看着她就怄气。
“庆云,开车。”
这一路有些长,天气又冷,又是子夜十分,马车颠簸,穿得又多,容芊妤又睡着了。
一个人坐在角落,缩着身子,抱着怀。
“怎么又睡着了。”
他上前轻拍问道:“娘娘?”
“别动,让我睡一会,”她呢喃着,“外面太冷了,他没来……”
“我来了啊。”薛霁柔声说道。
“到了,娘娘?”他又叫了几声。
她微微睁开眼,惺忪地看向薛霁。“我睡着了吗?”
“是。”
“对,对不起啊,”她急忙坐起来,“我不是有意的,这太冷了……冻得我……”
薛霁今日极尽温柔,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细腻了。“无碍,今日就委屈娘娘在鄙府歇一日吧。”
他扶着容芊妤下车,冷风的寒颤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高高的门梁,牌匾上赫然写着薛府两个大字,门前有一对箱形狮子图案的抱鼓石,正门上三间三架,是符合规整的,可这雕刻实在过于华丽。
显得总有些跟这两侧的房屋格格不入。
容芊妤今日确实心情不好,见什么都觉得碍眼。
不禁调侃道:“民脂民膏啊薛大人,司礼监秉笔太监东厂督主,这么个气派府邸,薛大人还这么自谦,真是难得。”
说着头也不回地往里走。
庆云跟在两人身后,大气也不敢喘,偷偷问薛霁:“大人,娘娘今日怎么了?”
薛霁意犹未尽调笑道:“搅了她的南柯一梦,大抵吃了炮仗了吧。”
容芊妤老远就听见了,冲着二人吼道:“我吃了炸药!”
薛霁也顺势跟上,还不忘补刀一句,“看吧,娘娘吃炸药了,被你点着了。”
庆云也只是呆在原地,不知是不是闯祸了,今日怎能主子和娘娘都这么奇怪。
薛霁吩咐厨房给她煮一碗红枣桂圆姜茶,再来点南瓜红糖丸子。
“等一下,再去端一桶热汤来,娘娘在雪地里冻久了,泡泡脚去去寒气。”
“是。”庆云今日被使唤蒙了。
“不必的,我死不了。”容芊妤翻着白眼不愿配合。
今日别惹她,今日别惹她,今日别惹她。
薛霁在心中反复背着那篇《氓》。
匪我愆期,子无良媒。将子无怒,秋以为期。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他反复在心中强调,她今日算是被人辜负了,此刻千万不能惹她。
一脸似乎是极怕老婆的样子,良久似乎才从这窒息的缝隙中,寻得一丝喘息。
“臣怕娘娘死了,臣可说不清。”
屋子里放了暖炉,凉意很快就退散了,刚刚在外冻僵的神智,也逐渐缓和过来了。
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华服的男人,容芊妤察觉出来一点异样,从上到下的装束,都不像他平时会穿的。
从前只能算是精致,是小桥流水,似涓涓细流,涌入人心,让人久久难忘的清新秀丽。如今是华灯初上,似雕梁画栋,震撼人心,让人见之神往又因自己过于寒酸,而止步不前。
“你还没说呢,为何穿得这么好看,还特意带了一把红伞。”
薛霁擦着手,那手帕还是用茉莉花浸过的,“臣一向讲究罢了。”
“热汤来了,热汤来了!”庆云端了一桶热水来,像极了伺候爹妈的小大人,“大人,我们府上没有侍女,这……”
几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我自己来吧。”容芊妤勉强地谦让着。
“你退下吧。”
“是。”
“臣伺候娘娘,”
薛霁极其自然的把泡脚水放在容芊妤跟前,把软枕垫高让她能躺坐着。又拿来姜茶,吹了好一会,又端到了她嘴旁。“张嘴。”
他这一脸真挚的样子让容芊妤有些发愣,许是今日变故太多,让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安排了这种事情。
或许是因为她对温夏清的怨,在此刻,因为薛霁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中,逐渐消散。在往日持久的打压中,终于有那么一个人,会这么悉心地照顾自己,哪怕知道他另有所图,却还是忍不住感动。
“我不爱喝姜汤……”容芊妤有些眼圈微红。
“那就再吃一颗这红糖丸子,甜的。”
来大周也快四个月了,她压抑许久的心终于释放了出来,她只看着薛霁,就忍不住哭出来。
一开始还强忍着,不想自己在她面前太难看,可又看着他为自己准备的这一切,在想想宫里那位的刻薄,想想两次辜负自己的青梅竹马,终于是没忍住。
这种艰难救生,孤立无援是感觉是那样的心痛,泪水一滴一滴的落下。
她失去了长久一来伪装的坚韧,压仰着的心就犹如今日的天空一般。她捂着脸放声大哭出来,用泪水将心中的压抑都释放了出来。
“娘娘怎么又哭了。”
“无事。”她抽气的声音强装镇定,“你又做什么?”
薛霁是很细心的,拿来被子给她盖上虽说自己是太监没必要必避讳什么,可自己毕竟不是女人。
“拿被子给你罩住腿,娘娘泡泡脚,暖和了就睡觉吧,明早臣送娘娘回宫。”
“明日休沐。”她委屈巴巴地说道。
“娘娘何意?”
“你这怪舒服的,能后日回去吗?”
薛霁没说话,本来还想安慰她,没想到这么快就自我疗愈了,看来还是自己瞎操心了。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娘娘要问什么?”
她抹去了眼泪,怔怔地问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入宫做太监,从此子孙尽断,不后悔吗?”
见他默不作声,“对不起,你不愿说就算了。”
薛霁突然企口:“臣家被抄了,家人都死了,那时候年纪小就入宫成了太监。至于后不后悔,臣做什么都不会后悔,况且这天下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吃。”
“你累吗?”
“生活不就是这般吗,我若不拼命,不辛苦,就只有任人践踏的份。皇宫里拜高踩低那是常事,不知哪天就飞黄腾达,不知哪天就沦为阶下囚,只有明哲保身,才能有片刻的宽松,却也不敢有一丝懈怠。”
这个皇宫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他见了太多,可不争不抢一样会被□□践踏,所以他必须成长起来,哪怕这是伪装,是为了生存的权宜之计,他也必须如此。
“就这么活一世吗?”
她总是不明白一点,为何自己做了忍让还是被欺负,哪怕如此做小伏低不想惹事,可还是引来祸端。
“皇家不就是这样嘛,至少在你足够强大之前,是过不了安稳日子的,更加不可能过自己的日子。”
“我慢慢也会变成那样嚼舌根的人吗?”她问。
薛霁语重心长同她灯下畅谈着。
“鬼挑弱者上身,佛挑善人受苦,但无论何种境遇,顺境或逆境,你的心要始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而不是随波逐流,放纵自己。”
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又谈何容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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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欢愉 只有娘娘一人躺过
“堆雪人?”
容芊妤有些差异,不敢把这么儿戏之事,与这位东厂督主相提相连。
不过薛霁已经自顾自地吩咐下去了,“你去备马吧,把车厢捂热些,别让娘娘着凉了。”
“去哪?”
庆云也不知今日主子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真是为了娘娘吗?
“去臣京郊的庄子。”
容芊妤有些迟疑,想去又不敢去,想回绝可有狐疑着,“要不我还是回宫吧,别被发现了……”
“娘娘不是要明日回宫吗,这有什么,去了今日就能回来,车接车回无碍的。”
薛霁霎时戳破了她的小心思,容芊妤有些犹豫,拿不定主意。
“去给娘娘找件大氅来。”
说着就叫人拿来了大氅,披到了她身上,按照他一贯的手法,系上了一个十分精巧漂亮的蝴蝶结。
“薛大人,不必了吧,您不忙吗,东厂的活没了吗,您要不要去扫个黄,禁个娼什么的?”
“不差这一日,再说本就办完了。”
容芊妤看他这样忙活的样子,突然觉得特别舒坦。
他这样高高在上,位高权重的人,怎么也这么……这么接地气呢。
她眼中的薛霁,跟别人眼中的似乎不太一样,所有人都觉得他位高权重,冷血,不近人情。可只有她眼中的薛霁,温柔,冷静,有一些蓄谋已久的深思熟虑。
总是能让人如梦初醒。
可他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越正常,往往就越不对劲,他会不会装得太好了。
“娘娘是客,就别跟臣客气了,走吧。”
这薛霁今日是怎么回事,容芊妤是越看越不明白了,这个人怎么这么蛮不讲理。
自说自话,把自己骗过来,又这么自说自话,就要去堆雪人。
府外已经备好了车马,马车内也没有冷气。
跟他坐在一起,容芊妤总有些不自在,却跟昨天晚上的氛围截然不同。
“怎么了,还想着那个负心汉?”
“自然不想了,大人说的对,人生须臾百年见,没什么事情过不去,我拿自己的前程,百姓的安危去豪赌,温夏清他不值得。”
薛霁哑然失笑道:“娘娘记性还真好。”
容芊妤端详着他清俊的眉眼,上下打量着他,把他看得有些发毛。
“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昨日哭得昏天黑地没太注意,大人怎么子时还出来遛弯,失眠了吗?”
“算是吧。”薛霁侧目说道。
“冰天雪地,薛大人颇有闲情逸致,竟还学起苏仙了,薛大人解衣欲睡,飞雪入户,欣然起行。念无与为乐者,遂至宫门寻太子妃。容氏欲私奔,亲自规劝于柳光亭。”
两人都说的欲擒故纵,容芊妤也看出了他的心思,说得薛霁有些难为情。
“娘娘是不知啊,臣找到您的时候,跟冰雕似的,还冻得瑟瑟发抖,估计臣再晚到片刻,娘娘今日就该发丧了。”
容芊妤看着薛霁努力憋笑的样子,用力踢了一脚薛霁。
看这气氛紧张,容芊妤又有些不高兴了,“哼,死太监,!!”
转而平复了心情,觉得自己是有些放肆了,又好言好语地说道:“薛大人不必顾左右而言他,我本也没想追究此事,过去了,就这样的不会再提了。”
薛霁也不恼,轻声问道:“经过此事,娘娘有什么想法?”
“想法?”
“对啊。”
“我要符桦爱上我,我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她说。
“爱上了又要如何。”
“我自然是不喜欢他,可崔如眉喜欢啊,分了她的宠爱,断了她的依仗,看她日后能掀起什么风浪,这个女人无非是恃宠生娇,她最在乎的,就是符桦的宠爱。”
崔如眉对她的所有磨难,所有打压,排挤,她都要一起补回来。
他们二人不把自己当人看,也不必给他们面子,强装贤惠了,不然只会让他们更蹬鼻子上脸。
连尊卑嫡孰都不管不顾。
“娘娘这是在同臣密谋吗?”
“芊妤知道薛大人定不会说出去的,要是大人一定要说出去,那我也把这两日的事情都说出来。说大人您,徇私舞弊拐走太子妃,鱼死网破,再让容国和温夏清都给我陪葬。”
瞧她的样子,已经跟第一眼认错人的那个傻丫头不一样了,其实她本就聪明伶俐,薛霁一早就发现了。
只是时移世易,许多事情都改变了,原本温顺,可也绝不能一味地迷失妥协,否则只会让旁人变本加厉戕害己身。
“娘娘都算计到臣头上了?”
“芊妤明白,薛大人帮过芊妤多次,知恩图报我还是知道的。”
“那娘娘想好如何报答了吗?”
她耸了耸肩,无奈道:“先欠着吧,大人给我开个欠条,我以后慢慢还,没准回宫还要找大人呢。”
“娘娘以后有用得到臣的地方,鞍前马后,在所不辞。”他脱口而出,十分坦诚。
两人对视一眼,薛霁眼里猛得闪过错愕之意。他不自觉地低头,两人距离不过寥寥,容芊妤精致明媚的小脸钻入自己的视线,梨涡里漾着藏都藏不住的笑意,阳光下泛着光亮的发丝。
那一刻他忽然恍惚了,狭小的车厢里暧昧滋生,两人都默默地别过脸来。
“大人,到了!”
“娘娘请。”薛霁先下车扶容芊妤下车,车外寒意徒增,瞬间浇灭了他的邪火。
这处庄子跟京城里宅院完全不同,京城里的方方正正很端庄,很威仪。
而这处宅子,曲径通幽,石桥水榭,无不缱绻着淡淡的思绪,娴静,惬意。
如果说京城的府邸是薛霁给世人的样子,这处宅子更像是他的世外桃源。
“薛大人还有这样一处精巧的庄子啊,全是红梅真好看。”
这满园的红梅开得恣肆,挂着冰霜,如云蒸霞蔚一般,红得似要燃烧起来,鲜艳热烈。
花瓣上参了点点白雪,晶莹剔透。
“这处庄子是臣前几年购置的,不大,但是还算安静雅致,臣也是偶尔会在此处小住。”
容芊妤看着红梅出神,打趣问道:“大人可还有别处的宅子吗?”
“没了,就这一处。”
“当真?”
他站在远处点点头,“当真。”
“薛大人不会在哪藏了什么女子吧,一个人孤零零的多没劲。”
“娘娘……”
“嗯?”
“臣是个废人,况且就臣宫里的床榻,只有娘娘一人躺过。”
薛霁脱口而出,更多的还是他心中的真实想法,他不是会金屋藏娇之人,可却瞬间变了脸,有些失落,却并不阴沉。
“走吧,后院的雪还没清,娘娘来大周这么久了,还没玩过雪吧。”
昨夜大雪停后,所有的房檐上都积着厚厚的白雪,还有屋前地红梅上,也挂着晶莹剔透的冰霜。
整个院子白茫茫一片,这是容芊妤从未见过的景象。
宫里如果下雪,那会有除雪队清理,所有宫苑楼阁都被打扫干净,从未见过这堆积有三寸多高的积雪。
冬日的北风刮得很急,雪花像扯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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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想碰 薛大人,薛秉笔,厂公大人……
吃完锅子,整个人都暖和和的,只有庆云又没吃上几口,又要收拾残局。
“明日就回宫了,娘娘想好了吗?”薛霁问她。
经过这一番的折腾,如今的形势已经大不相同了,若是不做出些改变,向来是不行了。
薛霁如今对容芊妤的情感有些微妙,似乎自己逾举太多了,她是未来的皇后,偏偏他这样一次一次地帮她,甚至是生出了不该有的情愫。
是啊,她是未来的皇后。
他在宫中将近十五年,一直兢兢业业,虽然不算卖主求荣,阿谀奉承,可也是小心敬慎才爬到如今位高权重的位子。
素来算得上公正,可他也绝对不是什么光明磊落之人,若是太过偏心,不光对自己是个祸患,对她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可是他的心总是忍不住向她靠近,端方自持,却越陷越深,希望自己能保护她,能帮助她,甚至得到她。
激情过后又总是陷入无尽的消沉中,温夏清是他威逼利诱劝退的,本就不是君子所为。他并非良人,甚至连个男人也不算,残损之人孑然一身,有什么资格跟她并肩而立。
容芊妤笑得很明媚,映得薛霁心中柔肠百结,她总是这样,不会被轻易击溃,“如今我明白了,自会处理。”
薛霁从坚定信心到怅然若失,又重新收回情绪。“娘娘既然想好了,臣一定竭尽全力,护得娘娘周全。”
“能再给我讲讲符桦和崔如眉的事情吗,我想听听。”
刚才还小猫般可人,抓得薛霁心痒痒的,猛得又提到了崔如眉,他原本还温柔的脸上顿时露出不悦之色。
容芊妤自是不知他这千回百转辗转反侧的心思,他长谈口气,说道:“娘娘想听,臣还不愿讲呢。”
“薛大人,薛秉笔,厂公大人!讲讲嘛。”
她红衣罩体,水汪汪的眼睛含笑含俏,屋子热,眼神有些迷离,她本不是惊艳的长相,可却是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聪明劲儿的女子,虽不惊艳却十分清丽动人,隐隐牵动着薛霁的神经。
瞧她入神,再怎么坐怀不乱也架不住一句厂公大人。
他看她一脸得逞的样子,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太子和这个崔氏,是一次外出办差时相遇的,当时太子还没被正式册封。你也晓得,太子嘛,惯爱眠花宿柳,那次太子去青楼,正好瞧见她被一个福商逼着做通房,崔氏虽然流落风尘,可毕竟是大族之后,怎么都不愿,后来太子……”
一转头肩膀发沉才发现容芊妤又睡着了,吃饱饭懒懒地倚在椅子上,侧着脸,呼吸均匀的起伏。
“娘娘,娘娘?”
薛霁把容芊妤的右手环住自己脖颈处,双手交握形成环,右手绕过了她的腿弯。容芊妤的头顺势倒在薛霁臂弯处,头发上还勾着涮羊肉的味道,继而小心翼翼得把人放在了床上。
“看着小小一个,睡着了还挺沉的。”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手指忍不住去触她的鼻息,又突然抽回来手。
过了好一会儿,又轻轻抚上她的额角,听着她的呢喃声。
脸颊,眉毛,睫毛,去感受着她的温度,忍不住触碰,又忍不住放手。
“大人,奴婢找了几个女使伺候娘娘。”
庆云冲了进来,打破了此刻的温情,正看着薛霁含情脉脉的看着容芊妤。
他也不急,丝毫不怕被看见,“退下吧,娘娘睡着了。”
“娘娘,这,大人……”
明明是他窥破了一切,可却神色慌张,惊魂未定,脸上眉头紧皱,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
他知薛霁大胆,却不想真的做了出来。
“对,没错,莫声张。”薛霁正襟危坐,冷声回应道。
“大人你到底要做什么呀,简直太胡闹了!”
他被这突然来临的窥探震动了,犹如电击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似晴天霹雳当头一击,又好像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盆凉水,全身麻木不敢动弹。
“你都看见了还问什么,就是那样。”
庆云哆哆嗦嗦说道:“觊觎未来国母,这是,这是大罪啊!”
“多大点事啊,”薛霁显得满不在乎,“别这么大惊小怪的,现眼。”
“是……”
面对庆云,薛霁便可直面自己的心思,可夜深人静一人的时候,就显得落寞了。
他毕竟不是全须全尾的人,更加不能生儿育女,若这份沉甸甸的情感得到了回应,他不敢想会是怎样的情景。
有了寄托也就有了软肋,有了软肋的人,总是不敢豁得出去的。
像今日这般,把太子妃带去私宅,如今正躺在自己家的厢房,简直是大逆不道。
万般的情意也不敢言表,只能一人对着玉婵倾诉,可容芊妤又是什么心思呢,她不知也不敢去想。
翌日清晨,唯萱阁乱作一团。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芳嬷嬷大清早就跑来皇后处叫嚣,白洢身体刚刚大好,还得被她叫起来断案。
“奴婢今日去给太子妃娘娘送坐胎药,可是事至如今都不见太子妃的影子。”
白洢有些不耐烦,这种小事大可不必来通报的,“在哪了,那就去找啊,你告诉本宫有什么用,去找啊!”
“奴婢是要进去找的,可是这盼儿十分镇定地解释说:姑娘,说什么都不让奴婢进去。”
容盼镇定自若地说道:“今日无事,娘娘喝了那药就恶心,奴婢就私自做主,今日不想娘娘喝了,可芳嬷嬷非就得理不饶人,娘娘不舒服,你还要硬闯吗?”
她知道容芊妤自然是不在宫中,但肯定还是在大周境内的,被发现自己也是身首异处,能拖一时是一时吧。
“我硬闯,是你心虚吧,娘娘根本不在宫中,不然你为何不敢让众人进去!”
芳嬷嬷得理不饶人,今日也不知怎么了,偏要见到容芊妤不可。
从前从未多好心过,今日就这么积极,想必是听到了前几日容芊妤和容盼的对话了。
白洢听他们也是一个头两个大,“行了行了,你去叫太子妃出来。”
容盼面露难色,一直竭力阻止想为容芊妤拖延时间,“皇后娘娘,太子妃身体欠安……”
“出来露个脸罢,累不着她。”
芳嬷嬷在旁撺掇,喋喋不休,当日抓到了容芊妤的把柄,哪怕将自己置之死地也要完成任务。“我看分明就是没在屋中,你们这帮小贱蹄子隐瞒皇后娘娘!”
她受人之托,监视着容芊妤的一举一动,继后何菀柔亲自指派的,明面上是照顾容芊妤,暗地里还是为主子卖命的。
“到底在不在?”白洢问容盼。
“娘娘……太子妃实在身体欠安……”
说来说去也是这一句身体欠安,白洢也有些疑惑,又压不住芳嬷嬷的软磨硬泡。今日这宫中人又多,没个说法恐难服众,不顾众人阻拦硬闯进了。
进到内殿空无一人,屋子凌乱。
“人呢?”
“太子妃呢!?”芳嬷嬷颐指气使,站在白洢身后质问道。
“皇后娘娘明鉴,太子妃估计是和人私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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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帐暖 臣也没说是在纸上,娘娘别动
容芊妤和谭露回了寝殿,匆匆遣散了众宫女太监,“你们都退下吧,我跟良娣有事情要谈,盼儿也退下吧。”
“是。”下人们关闭门窗,待屋内只她和谭璐两人,谭露把她拉到那殿才算松了口气。
容芊妤当即下跪道谢,“多谢良娣今日救命之恩,芊妤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若不是半路遇到她,肯帮她遮掩,今日之事,恐怕在场众人都难逃一死。自己死了其实无所谓,只是会连累自己的母国和百姓,温清的生死无关紧要,若是连累了薛大人可就不好了。
清晨一遭,容芊妤急急忙忙从夹道往唯萱堂跑。
霎时身后一个声音叫住了她,“太子妃娘娘留步!”
“谭良娣?你怎么在这?”
她吓得想跑,被谭露一把抓住,附在耳边小声提醒道:“事急从权,我们边走边说,娘娘不必多问,妾身说什么,说对了您点头就好了。”
说来也巧,平日谭露也不会大清早出门,偏偏今日姝儿睡得沉,鬼使神差地途径此地,想来也是缘分使然,这一次平安地化解。
谭露对符桦向来没什么感情,只是想专心照顾好姝儿,但对于容芊妤是极其恭敬地。女子和女子之间本就应该相互帮助,何况她都不是为了自己在活着,没必要此刻落井下石。
含情·欲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也是为了隔墙有耳,此事虽然揭过,但已经被人发现了端倪,也不得不小心提防一些。
芳嬷嬷此人一定要小心,这种人宁可折上自己,也要把她置于死地。
容芊妤感激不已,总是想说些绳墨,总是言语哽咽住,谭露意会,拍了拍她的肩膀,没说话。
“娘娘何必如此,娘娘心中也有苦衷,妾身明白的,娘娘若是信得过妾身,可以帮娘娘好好调理一番。”
“多谢。”
“只是这芳嬷嬷,是个麻烦,怕是以后还要生嫌隙,娘娘可要小心她呀,她没什么事情知情吧。”
“她是我继母的陪嫁,往常一直都是服侍我妹妹的,这次也不知为何,我的嬷嬷没来反倒是她来了。”
“来者不善,此人怕不是跟娘娘一条心的。”
“还是小心为上。”
“可有一件事妾身必须问清楚,您和那温大人……”
“清清白白,我拿我去世的母亲和弟弟发誓,如有虚言,让他二人九泉之下魂魄不宁。温夏清是从前是心悦于我,可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他是家族仕途更重要,与我,不过他可望不敢触碰的虚妄罢了。”
“那妾身就先回去了,姝儿这会儿该起来了,娘娘不必担忧,妾身和娘娘是一样的。”
“盼儿,薛大人今日进宫吗?”
“在。”
“我要去一趟,你跟庆云说一声。”
“娘娘当真如此吗?”容盼有些担心。
这是容芊妤想了好久才做出的决定,虽说危险万分,可也只这一个办法了。“薛霁是我唯一的指望了,必须得试一试。”
“可是……可是您是……”
“你不要这个时候说教我,除非你有更好的办法,符桦崔如眉这二人太过分了,真当我是死的,我来和亲可不是跟太子殿下恩爱白头的,把他之前送我的玉镯找出来。”
“是。”
“我一个人去吧,你先把玉絜今日支出去,晚些我再回来。”
容盼:“那若是太子殿下来了怎么办?”
“他不会来的。”
容芊妤一路战战兢兢,从前这条路并不难走,今日突然觉得好长好长,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把她吓一哆嗦。明明还是冬日,可却浑身燥热,手指都渗出了汗,北风挂在脸上也没有丝毫凉意。
这一路都在琢磨,她这是在做什么,当真要做一个太监的禁脔吗,和太监对食,甘心伏在身下?
虽然薛霁在她面前体面,可谁知道这残废私下里什么德行,再想想宫中流传的太监骇人故事,更加脊背发凉了。
这太监说男不男,可也不是女人,听说好多老宦官都会养小倌取乐,在床上杀人玩乐的也屡见不鲜。
想到这些,脚步愈沉了起来,司礼监的牌匾映入眼帘,可这腿却愈发走不动了。
她为了自保而已,何至于此委身太监呢。
“大人,太子妃娘娘来了。”庆云把人往里屋引。
她眼下已经没什么思绪去想礼法了,看着薛霁这张脸,的确好看,可再想想他是个太监,万一也有那些癖好怎么办?
“你下去守着门,我有话单独和你说!”
屋外又零星飘起来雪,容芊妤心中却好像烧着一个火炉,肆意的火苗在心中燃烧着。她僵硬地站在原地,不敢直视薛霁的眼睛,生怕流入出此刻的狼狈与不堪。
“是!”
薛霁倒平静得很,“娘娘坐,臣给娘娘倒茶。”
“我想大人帮我!”她终于忍不住了,之前思索了无数次如何开口,在此时都已经溃不成军了。
“帮您?娘娘欠臣的人情可还没还完呢,还想臣怎么帮你?”
“我把人情还了,大人就能帮我吗?”她问。
“那是自然。”
“我现在还!”说罢她突然站起身要脱掉衣服,可一时着急,更加脱不下来了,
薛霁见状立刻制止了她。“娘娘怎么了,怎么突然如此?”
容芊妤带着哭腔说道:“你说过,什么都可以,你都会帮我!”
薛霁的手垂在她肩头,她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只听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似乎要碎裂了般的疼痛,她紧紧地闭住眼睛。
恐惧感遍布全身,两条哆里哆嗦的弯腿几乎站不稳,像弱不禁风的干树枝,越想越怕,不由得浑身颤抖,哽咽哭出声来。
“委屈了?娘娘不该是这样的人啊?”
她忍不住遐想着,又不得不整顿思绪,克制自己不要紧张。
“我要你帮我在后宫站稳脚跟,”她说道,“我要让符桦和崔如眉付出代价,我要保护我想保护的人,眼下只有薛大人能帮我,这是我心甘情愿的。”
“当真?”
薛霁慵懒地微笑,起身一把揽着她的腰,使她紧紧地靠在自己的怀中,一瞬间的贴近把她吓一跳,似乎他身上有股邪火,逼得自己从头到脚都酥麻了。
“不像啊,”他凑在她脖子边,嘴唇即刻要碰到她红的发粗的脖颈,微微的鼻息从未如此清晰过。
“娘娘还是想清楚些为好,臣是个废人不能人事,娘娘知道废人都是如何消遣的吗?娘娘看着臣是个正直的人,可臣还真不是那样的人,娘娘您还是不了解的。”
说罢拾起落在地上的外袍,帮她穿上衣服,在胸前帮她系上一个工工整整的蝴蝶结。“好好想想吧,至少哭成这样别别扭扭的,臣不喜欢。”
薛霁今日没什么心情,虽说自己对太子妃机关算尽,可总是想吊着她,像是猫和老鼠,并没有那么急着享用这一餐美味。
“怎么你也喜欢崔如眉那样的吗?”容芊妤满眼热泪委屈巴巴地问道。
薛霁依旧没说话,两人的窗户纸捅破,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我可以学!”她哭着,似乎也并不像是讨好,更像是恳求,对符桦都不曾有过的,低三下四的恳求。“你告诉我,我都可以学,只要你帮我!”
“今日太晚了臣还要沐浴,娘娘若是想好了,这个月十九再来吧。”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容芊妤想了又想,可这想法却愈发坚定了。
这个宫里,也就只有薛霁能帮她了,至于她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只要能在大周立足,不至于容国百姓再次深陷战火,她必须这么做。
哪怕国家抛弃了她,她身为容国嫡公主,也绝不能背叛自己的国家,那么多的屈辱都忍过来了,眼下又算得了什么。
约定的时间如期而至,容芊妤再次一人来到了司礼监,一袭素衣,散着头发,不施粉黛,褪去了珠钗。
她就像一尊精雕细琢的玉人,棕色卷发,又带着些异域风情,犹抱琵琶半遮面,眉眼间有着说不尽的愁容。
“娘娘是想好了是嘛?”薛霁又问了一遍。
她没说话,只是一个劲地点头。
“娘娘手抖得厉害。”薛霁冰凉的手指再一次触摸到这双柔软的手,心里忍不住的感动和窃喜。
小心翼翼摸上对方的手,一向沉稳的薛大人第一次乱了分寸,东瞧西看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强压着自己马上要窜出来的心,“娘娘喝杯茶吧。”
容芊妤战战兢兢接过茶杯,茶水却撒了一身,浸透了她月白色的外衫。
“臣今日心情尚可,不如给娘娘画张画如何,娘娘把衣服脱下吧。”
看着她半透出的肌肤若隐若现,在这般繁复的衣服更显得曼妙旖旎。
“要脱吗?”
“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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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 事发 你最好给本宫个合理的解释……
两月后,清明过后,宫里终于淡了寒气,在宫墙角也有几处绿苗冒头。
如今天气渐渐暖和起来,妾室们每日都少不了来给太子妃请安,“柳才人这肚子,眼看一日比一日大了,快六个月了吧。”
柳春烟现在越来越有孕相了,多了几分做母亲的气质。“是啊,一转眼这孩子现在大了不少,有时还踢我,夜里老是睡不安稳。”
容芊妤笑脸盈盈道:“这才好呢,说明孩子健康活泼!”
她的确喜欢孩子,也盼着柳春烟这腹中胎儿能健健康康出生。
“正是啊,”谭露也在旁附和道,“我怀姝儿的时候,姝儿都不爱动的,你这胎这么爱动,没准是个小皇孙呢。”
几人有说有笑,单把崔如眉晾在一边。
“我给孩子做了些小衣服,多亏了有姝儿练手,这一批衣服针脚好多了,盼儿,拿给柳才人看看。”
容芊妤拿出她为孩子做的小衣,比她两月前做给姝儿的要好上太多了,针脚平整,袖子也是一样长的。
容盼把容芊妤做好的小衣服呈到柳春烟面前,看着这几件小衣服,想象不久后肚子里的小人就能穿上了,做母亲的欢愉油然而生。
“多谢娘娘,娘娘这手艺是好太多了。”
做这些也并非为了假客气,她是真心实意希望孩子好,自从摆正了自己的身份,人也舒心多了。
既然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大气些是应该的,如若因为夫妻君臣关系不好,到时又要被人诟病了。
“柳才人你也别见笑,谭良娣知道,我给姝儿那几件,着实是委屈姝儿了。”
谭露笑着说道:“一点心意罢了,况且娘娘现在做得好了,以后还可以给姝儿做做棉衣斗篷什么的。”
柳春烟接过小衣也夸容芊妤有进步,“娘娘真是好性情啊,小衣服真精致。”
几人有说有笑,崔如眉坐在一边脸上没有笑容,完全不屑于和这几个人说话。“对了,崔才人你也要抓紧啊,太子最宠你,你也要尽快为太子开枝散叶啊。”
她弱柳扶风般缓缓起身,有气无力答了个是。
“没什么事情我们就先回吧,柳才人有什么需要就找本宫,不太客气。”
“多谢娘娘。”
崔如眉看着柳春烟日渐隆起的肚子十分厌弃,她承宠数月可这肚子却迟迟没有动静,容芊妤如今仗势欺人的样子就恶心。
回宫后,容盼正巧在整理,笑着拿来一个小盒子,故弄玄虚也不说是什么,“娘娘,薛大人给你送了点东西。”
这两个月来,薛霁没少往着送东西,为了不引起猜忌,干脆豪掷千金,送了宫中许多人。
宫中上上下下都在传,薛大人怕是去算命说罪孽深重,如今是积德行善攒阴德呢。
寝殿都要被他堆满了,“别让他老这样送来送去的,让人见了不好。”
“娘娘猜他送的什么?”
容芊妤装作不耐烦的样子,“神经兮兮的,什么呀?”
“升官图,薛大人知道娘娘在宫里无聊,特意送来的。”
容芊妤嘴上无所谓,甚至是有些嫌弃,心里却是乐开了花,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奇技淫巧刷花样,我笨得要死可不会玩儿,放着吧。”
“娘娘,娘娘不好了!!”渊清急匆匆跑了进来。
“又什么事啊?”
她急得上气不接下气,“皇后娘娘,皇后娘娘请您去凤仪宫问话呢!”
容芊妤见状放下手中是升官图,“问什么话,这么急,我先换套衣服吧。”
渊清急急忙忙说道:“皇后娘娘急召,说,说芳嬷嬷给容国传消息被发现了,皇后娘娘急着让你过去呢。”
“什么?”她又问道,“芳嬷嬷给,给容国传消息?可知是什么消息吗?”
渊清摇头:“不知……”
闻讯容芊妤也只好快些赶去凤仪宫,还没进门就已经感受到了肃杀的氛围。芳嬷嬷跪在正中,她进来时撇了一眼,她手指渗着淤青,想是已经用过刑了。
“参见陛下,皇后娘娘。”
白洢拿着一叠书信,没等容芊妤站起来,重重地摔在了她的脸上,“你看看这些信吧,怎么回事?”
她拿起信读了起来。
二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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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禁足 所以啊,你急什么
“我没有!”
容芊妤眼泪粒一粒地从眼眶里掉落出来,还从没见过她这幅样子。
“没有?”
芳嬷嬷眼看要活不成了,急着拉容芊妤下水。“陛下娘娘明鉴,和亲离宫前,温夏清曾去找过她,两人腻腻歪歪好久,再出来时两人双眼晕红,你敢说你没有私情吗?”
她气急败坏,脸色白一阵红一阵,挥舞双手乱笔画,扯着嗓门喊话,似要吃人似的。
“温夏清如今有二十一了,才华横溢京城盛名,簪缨世家的公子,为何至今未娶啊!?你杀了我又何妨,你以为你还能成皇后吗,你个登不上台面的龌龊东西,你也配!?”
这一通说辞,容芊妤作态释然,“你是不是抓错重点了?”
芳嬷嬷一恍神,没听明白。
“如今我们说的是你通敌之事,你说这些陈年旧事做什么,你承认了你是受何菀柔指使,她不过也是个卑鄙小人罢了。我母后是怎么死的,你们别以为我不知道,想用温夏清给我定罪,你以为我是黄毛丫头吗,会被你挟制!”
容芊妤眼角的笑意不自觉的流露出来,第一次让芳嬷嬷感觉到后背发凉。
她跪下身,眼神恳切央求着。
“陛下娘娘,此事疑点重重,芊妤插手太多不好判定,但芊妤问心无愧也不怕调查,请陛下娘娘换还芊妤清白,芊妤愿意避嫌。”
“你想何人来查?”白洢问。
“薛霁。”这是她早就想好的,“他是太子殿下的亲信,掌管东厂消息灵通,也不会偏颇徇私的。”
“成。”白洢当即拍板决定。
“但芊妤有个请求,无论如何,请留芳嬷嬷一命,全了芊妤一点孝心。”
她的态度当真诚恳,不知的还以为这芳嬷嬷是她的乳母呢。
芳嬷嬷瞪起了眼,忍不住狂笑起来,脸上暴起了一道道青筋,怒不可遏地盯着容芊妤。“你个小贱人还在这惺惺作态!”
“此事就全权交给薛大人吧,必须给本宫查清楚,芳嬷嬷先关入昭狱,定后发落押解回国,至于太子妃,禁足一月。”
“多谢娘娘成全!”
太子妃禁足的消息迅速就传开了,有不少人还等着看容芊妤的好戏。
薛霁自从上次一篇《越人歌》后,近来两人鲜有深究。
就算是他想玩些花样,就算是容芊妤偶尔主动,他也是衣不解带,两人的接触一招一式,似乎也是有来无往。
他不来找,容芊妤也不会主动去找,不知到底是谁求谁,去了也是没多一会又睡着了,他那的熏香像是下了什么药,去了总是困。
每每醒来,容芊妤躺在榻上,薛霁在屏风后批公文,容芊妤把身上的大氅披在他身上,坐在旁边安静地吃着糕点。
两人就这么似乎也平平淡淡地过了两月。
“她禁足了,什么原因?”
庆云答:“好像是,芳嬷嬷给容国传消息被发现了,皇后娘娘让大人彻查此事,这太子妃娘娘怎么办啊。”
薛霁眼都没抬,“怎么办?关着吧。”
“大人不管吗?”
这薛霁不慌不忙,反倒给庆云急坏了。
“为何要管,三月了桃花都开了,我还要去踏春呢,哪有时间管这鸡飞狗跳的事情。”
“大人都不着急吗?”
薛霁不慌不忙,颇有闲情雅致,“你跟了我这么久,这点眼力都没有了吗?”
“请大人示下。”
他瞧他是在是有些一根筋,“我问你,那个什么嬷嬷,传的都是什么消息?”
“大概就是太子和太子妃的一些衣食起居之类。”庆云答。
“只是记录日程,可有具体内容?”
“并未。”
“所以啊,你急什么,”薛霁自顾自斟茶熏香,“此事本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她说的这些事,史官们也记录了,是什么多机密的事情吗,不过也是杀鸡儆猴罢了。”
“大人是说,太子妃做局?”
薛霁递了一杯给庆云,示意了一个眼神给他,“太子妃娘娘平日就知道做针线,还会做局?”
“是大人!”
庆云不知那日他们两人说了什么,没想到两人关系这么迅速,眼下这么几日就到了替她出谋划策的地步了。
“太子在宫中吗?”薛霁问。
“出宫了。”庆云答。
“何时回来?”
“不知,皇后娘娘似乎也没召他回来。”
薛霁沉思片刻,说道:“等着吧,要有好戏上了。”
“那大人要不要即刻入宫。”庆云对此事倒是特别关注,说不上什么原因,自从知道了他们二人私下勾结一处,薛霁在他眼中孤傲冷艳的形象瞬间崩塌。
从前总也劝他找对食,想他过继个孩子老了也好有人送终,他倒好,嘴上说着不在意,私下里居然敢和太子妃滚到一起。
再看他现在气定神闲的样子,不知道跟太子妃一处得多放荡呢。
“不急,皇后娘娘已经稳住七七八八了,不过是需要个不相关的人拍板决定罢了,明日进宫看看吧。”
“是。”
庆云看他真是变了,从前薛霁是断断不会一个人望天傻笑的,哎,世风日下啊。
“对了,你再去查一查,容国那个继后是什么个来历。”
“是。”
转而容芊妤这边一直没什么动作。
“娘娘,我们要关到什么时候啊……”
“皇后娘娘说,禁足一月。”
她关在寝殿有六七天了,一直没等到薛霁的消息,不知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外面一直送吃吃食,除此以外便什么也不知道了,这几日一直装着病着,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是也想试试手下人。
容芊妤容盼主仆俩经常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两个人时不时得闲话。
“怎没想到这芳嬷嬷是这样的人。”
容盼帮她按头,满目愁容,“是啊,娘娘待她也很好,真没想到她这么过河拆桥。”
两人密话,也少让渊清玉絜两人近前侍奉。
容芊妤俨然一副打了败仗无精打采的神色,安静坐在躺椅上,抱着手炉,呆呆得不知在看什么。
漫无目地恍恍惚惚。
玉絜进屋端来了热茶和点心,这些都是司膳司定时定量送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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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烟花 还有心思放烟花
“臣参见皇后娘娘。”
“起来吧,你去负责调查芳嬷嬷的事情,尽快给我答复。”
薛霁问:“娘娘可有示下?怀疑谁?”
白洢对此事也想赶快过去,省得闹大,“那婆子说的半真半假,其实在太子妃来和亲之前本宫就已经知道了,总不可能连未来儿媳妇的底细都不知道吧。”
“娘娘说的是。”他颔首道。
“此是有牵扯,你全权处理,把事情捋清楚,尽早给个判定出来。”
薛霁默不作声,他自然是想处理了芳嬷嬷,可毕竟是容国的人,自己暗中私自动手总是不太合适,借白洢之手若是能除掉她才是最好。
“那芳嬷嬷……准备如何?”
白洢自然是想杀鸡儆猴,可毕竟身份在那没办法开口,也是十分为难。“芊妤说了,留她一命,那便明查后押回容国就好了,没得为了她大动干戈的道理。”
薛霁颔首,“臣明白。”
此事于芳嬷嬷看来可能是飞来横祸,可也算是容芊妤险胜一招。
薛霁那日温存一篇《越人歌》伏在她肩头替她想出了个计策。
芳嬷嬷自诬陷之日起,那就好好利用,计划要一步一步来,她要一个一个解决曾经对她嘲讽中伤之人。
一月有余,那日容芊妤面色极差,几乎没有血色,蹑手蹑脚没带宫人,独自一人去了凤仪宫。
白洢还颇为意外,容芊妤在她面前想来十分乖巧孝顺,那日好像做错了事情一般。分外为难,从进屋开始便坐立不安,夹在中间进退两难。
白洢看出她似有难言之隐,几番询问之下也不见她吐露实情,一问便哭也不说话。
“皇后娘娘恕罪,芊妤有事情隐瞒了娘娘。”
她那棕色的眸子哭起来梨花带雨,显得更加明亮惹怜,泪水在眼圈打转,始终没有滴落。
白洢将人叫到身边,又问了好一会儿。“怎么了,究竟是何事啊?”
见有人问了,她隐秘许久的委屈顿时涌入心头,扑通一声跪到地上,眼泪如春雨般淅淅沥沥往下淌,“芊妤确实是去了谭良娣处看望姝儿,可是另有隐情!”
“你站起来说,究竟是何隐情?”
容芊妤像小猫一样小心翼翼,略显试探说道:“芊妤最近在喝坐胎药,可是身体却总是不大舒服,这药是太子特意安排的,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可是芳嬷嬷日夜接手,芊妤怕她在上面做手脚,谋害龙胎呀。”
“可诊过脉了吗?”白一问。
“太医查了药渣,确实掺了金笋,乌贼骨和龙眼,都是让月事紊乱,补血活血的药材。谭良娣略通医术,儿臣什么也什么,她单把脉说,最近确实有大补过旺之状,气血堆积不畅,便会浑身乏力嗜睡。”
白洢大惊,不曾想身边也会出现这样的人,也是没想到容国会派一个年近花甲之人做细作。“你怀疑她给你下药,为什么?”
容芊妤则一脸凝重,“不止,儿臣觉得她是想窥探消息,她是我继母派来的。”
这话估计是她筹划多日说出来的,芳嬷嬷对她还不如身边的宫女,再容国便是她帮着何莞柔对付自己,如今嫁来大周也是她陪嫁,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有她在身边玩是多有不便,为了以后,也定是不能把她留在身边的。
“那就按你说的来,到时本宫配合你就是了,那药从今日起就不要喝了。”
“多谢娘娘。”
白洢把这些尽数讲给了薛霁,虽然是自己替她筹划的,可是听着这些事情从别人的口中讲出来,还是觉得很有成就感。
他笑而不语,脑子里都是那日两人羞怯依偎的模样。“这居然还真是太子妃的谋划,没想到还有这么一番动作。”
“自从上次之后,这孩子整个人都改变了不少。”
薛霁毫无征兆的说了一句,“娘娘是知道的,深宫之中,不改变就只有等死的份,”随后又补充道,“此事就交给臣娘娘放心,一定会妥善处理的,臣告退。”
日升月沉,也记不得多少日了,容芊妤装颓废也有好多天了。
“娘娘,娘娘,醒醒啦。”容盼唤她想她能出去走走,这么多日,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也不洗漱也不束发,连话也很少说了。
“外面有什么动静吗?”她翻了个身,把被子重新掖了掖。
容盼关上房门,蹑手蹑脚凑到她耳边回道:“六七日了,没什么动静啊。”
说罢容芊妤便掀开了被子,猛地坐了起来,“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沉得住气,可是越安静说明却有蹊跷,玉絜呢?”
“她年纪小,应该……”
“谁都要谨慎点,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芳嬷嬷不可能凭空而来,定是有内应的。”
容盼却有些憋不住了,“做戏做全,最近我们的衣食供应都少了许多。”
“见风使舵,宫中人都是如此,只是实在有些关烦了,每天还要装疯卖傻,也是辛苦,不知薛霁何时能查清楚。”
容芊妤的性子比半年前确实沉稳了不少,为人处事知道周旋了,容盼也感觉得到,只是这样辛苦地成长,提防这个,算计那个才能活,是在是太辛苦了些。
“薛大人前些日入宫了,也不知太子何时回来。”
“他不回来不是正好嘛,省得他也牵扯,这件事可就复杂了。”
“烟火,娘娘,那边在放烟火啊。”
“什么烟火?”
“西南的位置,在那!”
只见头顶的夜空突然缤纷着炸开花来,在黑色天际绽放着刹那芳华。
“如今是什么日子还放烟火,我好好的呢,怎么就还要看烟火了。”
“这是薛大人放的吗?”容盼喜笑颜开,像看见救民稻草一般。
“傻丫头,我怎么会知道,看看就得了。”
在夜空穹宇的点缀之下,瞬间绽放的烟花,格外美丽绚烂,容芊妤望着满天烟火,心中略显安慰。
这么久没有联系,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看着人不苟言笑的样子,没想到会搞出这些花样。
一大颗烟花在头顶炸开,流光溢彩火星稀稀疏疏窜向四周,旋即又消失了紧接着又有一个烟花在空中绽放,烟花噼里啪啦地响着,好不热闹。
容芊妤的心不知怎的,明明深处祸事,心却异常安稳。
“薛霁啊薛霁,你可要把这件事快些查清楚啊,还有心思放烟花,本就是计策罢了,亏你想得出来。”
浮华褪尽,烟花易冷,朝华瞬凋,周遭再次恢复了孤寂和黑暗。
“大人请。”
“你们退下吧,都退出去,我和她单独聊聊。”
待一切尘埃落定,薛霁去了昭狱看望芳嬷嬷,她一人躺在阴暗的草席上,散着头发身上带了些伤,没了珠钗首饰的点缀,整个人看上去更加苍老了。
“您老还好吗?三十大板打在身上,这昭狱又阴冷,不好受吧。”
她的眼睛习惯了黑暗,突然几盏灯照在眼底,突然有些刺眼,想要用手去遮,却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经上了枷锁。“你是谁派来的,皇后,还是容芊妤?”
薛霁站得笔直满身绫罗,几缕光束穿过昭狱狭小的窗口,照进牢房,芳嬷嬷在暗,自己在明,这一刻仿佛自己是多么孤高自持之人,不过跟这个背信弃义的老女人有什么分别。
“自然是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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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发热 你怀疑是天花
“所以你是要杀了我?”芳嬷嬷踉跄起身说道。
“你不过是炮灰罢了,太子妃要找的另有其人,不过也是你给了她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多谢了。”
薛霁同她没什么话多说,也不愿多说什么。
“这个死丫头,当初还是小看她了。”
看着她怅然若失,薛霁淡淡说道:“你是太瞧得起自己了,你记录那些东西,你也不想一想,饮食起居的一应烂事,也值得你拿出去叫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一起让你明白。”
芳嬷嬷扯过他的衣领,大声质问道:“你是瞧上她了吧,做什么这么护着她?”
薛霁反手便轻松把她制服,“反正我不会看上你。”
说到底这还是他们两个人第一次这样正面接触,从前薛霁对她印象不深,只是依稀记得她总是板着脸,似乎不怒自威,看着似乎很受器重,其实容芊妤对她也是日防夜防。
她只忠于自己唯一的主子,她命她向前就向前,命她向后便向后,像是一只短刀,随时待命准备着。
可她对薛霁可是记忆颇深,那个雨夜容芊妤枕着薛霁睡着了,后来又突然失踪两日,容盼遮遮掩掩,再到如今,两人眼神中交织的缠绵,她看得太清楚了。
“来人!”
薛霁一声令下,来了两名身穿飞鱼服的宦官,身量高挑佩着长刀。
“把她嘴堵上,押回国去,途中要是敢废话,直接割了她的舌头。”
“是。”
两人替芳嬷嬷摘下枷锁,捆了手带走,薛霁一个眼神叫住了其中一个,“还有,出了大周境,杀了。”
一旁的小太监自然不解,“大人,太子妃不是说会留她一命吗?”
“那是太子妃说的,与我何干。”
“明白!”
“放心吧,容国也不会因为一个老妈子就大动干戈的,她还不配,利落些,省得麻烦。”
这是作为薛霁的私心,这种人留着便是一个隐患,不如做掉,干干净净不惹人怀疑。他许久不曾这样为一个人做到如此了,上一次还是自己净身前替父母报仇,仇恨和怨恨支撑着他挺到了现在。
初春的山花开了,漫山遍野都是新发的嫩芽,看着山花烂漫,他的心慢慢也在被融化。
此事尘埃落定,容芊妤也被放了出来,山回路转,终于是全身而退了。
桃花树下,一位身着轻纱的女子正在拾起掉落的花瓣,清风吹拂,云堆翠鬓,摇曳生姿。
“参见太子妃。”
薛霁今日一如既往打扮得甚是得体,一身浅蓝色锦袍,腰间一把长刀,坠着玉佩香囊。身上还涂了胭脂,身姿笔挺,眉眼舒展,笑脸盈盈地站在桃花树下。
容芊妤转身望去,脸上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此刻两人相见是最好的安慰。
“有劳薛大人替我周旋了,你们先退下吧,我有话单独跟薛大人说。”
她屏退下人,小跑到他身边,一把抱住了他精瘦的腰,踮起脚轻轻亲上了男人的侧脸。
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示好,着实也把薛霁吓了一跳,迟疑了好久,有些慌张地将手虚搭在她的腰上。
“薛大人近日为我劳碌,辛苦了。”
“娘娘刚刚不是说过了吗?”薛霁一副坐怀不乱的样子,其实心里早就撒开了花。
她今日格外听话乖巧,见周遭无人,她更加肆意了些,“刚刚那是跟薛大人说的,这句是跟你说的。”
容芊妤嘴上很甜,心里未必有多少波澜,她很明白自己和薛霁是什么关系。
互相利用罢了,既然薛霁很吃这套,那就顺着他来准没错。可他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了,这笑容,这娇媚都是给谁的,他在这温柔中逐渐沉沦,贪婪。哪怕明知都是做戏,可他想索取,想要更多,想独占,想日日夜夜,耳鬓厮磨。
可这笑容,她想给任何人都可以,可却绝对不是一个身份卑微龌龊的太监。
他极力掩饰自己的惊慌无措,不想容芊妤见到自己如此狼狈。
被这般主动撩拨,薛霁有些慌乱,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娘娘终于是放出来了,臣的辛苦就没白费。”
容芊妤盯着桃树看了很久,看上了一朵开得正艳的花儿,捧在手中赏玩了好久。
“娘娘喜欢这朵?”
“嗯。”
“喜欢就摘下来,把其他的都除掉,省得跟这朵挣养分,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说罢便这下开送给了她。
“你如今怎么这么霸道,今日瞧着心情不错?”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自然心情不错。”
“多谢大人。”
其实只要她高兴,薛霁也无所谓什么真情实意,生意人最不该讲感情了。
“臣向来不喜欢虚的,”这是他的实话,“感谢就得来些实在的,娘娘若是喜欢,臣把这树移到娘娘宫中也是行的。”
“太子昨日回宫就身体不大舒服,春日里最容易有头疼脑热了,你也当心些。”
“多谢娘娘惦记。”
此刻暧昧的氛围,若系若离,剪不断理还乱,四周静谧,这份情,彼此牵扯。或许知道是自动多情,一厢情愿,可却也不愿回头,心甘情愿。
“这不是惦记,”她郑重说道,“是嘱托,是祝愿,为了我你也得身体健康。”
符桦回宫后的身子就不大好,许是倒春寒,常有人风寒脑热。
“你把药停了。”他问。
“是。”
“我走了这几日,芳嬷嬷也不见了?”
“芳嬷嬷回国了。”
“为何?”
“她在我的汤药里加药,致我月事不准,久久怀不上孩子,我让她回去颐养天年了。”
“你分明是……”符桦这才恍然大悟,第一次觉得被她算计了,他不知芳嬷嬷做了何事,只是因此,那坐胎药便不用喝了。
“如何?难道你要跟皇后娘娘说,你我根本没有同房,这几个月都是你我在演戏?”
符桦也没有恼,十分平静,或许是头疼吧,此刻也不想跟她多计较,“那药不是芳嬷嬷下的吧,是你自己。”
“不管是不是我,如今都是她了,她也回国了,您也没处对质了。”
“你吃了多久?”他问。
“没多久,也就一个多月吧。”容芊妤答。
符桦撇了她一眼,极不痛快地将茶一饮而尽,“你这人真无趣!”
这事本就是符桦为了给崔如眉出气,才故意欺负他的,其实只要容芊妤服个软,求求他把药停了,他也不会为难她的,可他们两个就是谁也不愿给谁台阶下。
“我是无趣,可也不能在这耗死油尽灯枯。”
正说着符桦突然一哆嗦,还好服了一下,险些摔倒。
“你怎么了,怎么了?”容芊妤也着实吓了一跳,摸到他的手,热得滚烫,“你怎么这么烫啊,盼儿,快去传太医!”
她将人扶到床上,替他更衣盖上被子。
符桦看她突然这么体贴实在是不明白,“你这样又是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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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痘疫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东宫的速度很快,好在是太子妃有经验,上一次见父皇也是这样处理的,宫苑各自紧闭大门,可这被锁住的人,许多久不太情愿了,从前还记得在永巷的宫女闹事,禁卫军前去镇压,当时斩首了许多人。
崔如眉自然是第一个不乐意的,宦官们前去告知闭门不出,她倒是大吵大闹想要个究竟,“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做什么锁大门,做什么?”
“这是太子妃娘娘的吩咐,请崔才人配合。”几名小太监也不实情,主子吩咐照做便是。
可她不想管这些,想来胡闹惯了,自然不把容芊妤放在眼里,一如既往地闹了起来。
“太子妃什么意思,什么事情要锁门,凭什么,你可有太子殿下的旨意。我不管,我要见太子殿下,我要见太子,你们这些奴才凭什么不让人出去?”
她冲出屋子大喊大叫,试图想引起符桦的注意前来搭救她,小太监也不敢过分阻拦,可符桦如今自身难保卧病在床,哪里管得了她。
渊清正在院内疏散宫人,见状飞奔过来给了她一巴掌,这一巴掌她忍了多时了,今日仗着太子妃的令,可算是出了口气。从前她那么跋扈,多少事情都是因她而起,这一巴掌,算是替太子妃出气也好。
“太子妃娘娘吩咐,如有不配合的,斩立决,请崔才人你最好是配合些,不然太子殿下也保不了你!”
崔如眉也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还敢动手,被这一巴掌打懵了,“你敢打我,你是什么东西敢打我!?”平白挨了这一巴掌,她更急了,她在女人们面前从不柔弱恨不能把人掐死。
“关门。”
凤仪宫内,众人忧心忡忡想不出对策。
“你怀疑是痘疫?”符康也是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孙太医也是这么说的,但毕竟是一家之言,儿臣请求太医院会诊,此时绝不能忽视,若当真属实,该尽快给个章程出来。”
此事容芊妤的反应和措施都十分迅速,好在眼下全部静默,没让疫病扩散。在座的人都是人心惶惶,听闻近几年戎狄疫情肆虐,不曾想终究是中了招。
大周对痘疫知之甚少,更多还是医书上的介绍,太医院对此也没有什么有效的应急措施。
白洢显得特别焦虑,宫中第一个发现症状的是她儿子,往小了说,当妈的都担心自己孩子,换成是符陶她也一样担心。往大了说,符桦是一国储君,也是为一的嫡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白发人送黑发人,她这二十年悉心养育可就都白费了。
母亲是恨不能自己受过,也不想子女受苦,这突如其来的疫情,撞得她最近忧思过度,平白多了好多白发。
“大周四五十年没出过疫病了,怎么这么突然。”她略带哭腔,却也强撑着作为一国之母的体面。
“儿臣在想,会不会和西北的戎狄有关?”
“估计是从西北的商路传过来的。”符康说道。
“有可能。”
一般有什么大灾大难,都被视为神仙示警,为君者定是做了什么错事,符康这二三十年兢兢业业,此番遭遇大难,他自认为是责无旁贷的。
“病因先不管,眼下要看看怎么控制治疗才好。”
几人商量不出什么头绪,毕竟都没人经历过疫情,容芊妤从前染病,就算没什么对策,并经性命无虞。
此事主动请缨帮忙分担,无疑是一个很好的收服人心的机会,更何况自己也利用分忧解难。“儿臣请陛下娘娘旨,自请去照顾太子,另外,儿臣有办法治疗,希望能戴罪立功。替父皇母后分忧解难。”
她跪在地上,态度及其诚恳,此举让在场的人都始料未及。
“你去照顾桦儿,那你怎么办?”
“容国曾经也发生过痘疫,儿臣幼时就得过了,这种病,不会再生第二次的,没有人比我更合适了。”
“你当真有办法?”白洢问。
“不敢说十拿九稳,但是六七成,可以一试,芊妤愿意立下军令状,如果不成功,以死谢罪。”
“那就由太子妃和太医院配合,你有什么好办法尽管说,朕给你朕的玉佩,见此玉佩如朕亲临,你就多费心了,有人不服,你就全权处理不必请示。传朕的旨意,宫中各宫殿全部静默,只进不出,非必要不出门,早中午要熏艾,把空的宫殿腾出来,集中安放病人,病患用过的衣物全部焚烧掩埋。”
“在我六七岁那年,我们容国曾经爆发过一次痘疫,后来我也读过相关的书籍和偏方,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比较冒险。”
“你尽管说,什么办法也要试一试。”符康说道。
“《医宗金鉴》有云,可用上好痘痂种之,置于净磁钟内,以柳木作杵,碾为细末,干则再加水几点,总以调匀为度,捏成枣核样,以红线拴定,将苖纳入鼻孔,痘苗取出之后,其苗气渐次而入,传遍五藏,至七日始发热,发热三日而苗见,见苖三日而出齐,出齐三日而灌浆,灌足三日而回水结痂,大功成矣。”
孙太医是知道这个方子的,只是此事太过冒险,稍有不慎,可能会引发更大规模的传染。“这办法会否太过冒险,大周尚没有这个先例,如何试错啊,万一不成,那可是太子啊。”
“此记虽险,却并非毫无胜算,且胜算很大。此事必须当机立断,早早决断,陛下娘娘,疫情不等人啊。太子殿下虽然第一个出花,可太子也回宫多日,这些天接触了多少宫人不计其数,其中就不乏,已经感染却并未出花之人,这样互相接触可不行啊。”
“那要怎么保证安全呢?”
“芊妤一些妇人愚见,人痘接种,可以安排宫人首先试苗,太医院再继续改良方法。”
“安排活人试苗吗?”白洢问。
“是。”
“这会不会太……怎么会有人愿意呢。”太医们窃窃私语,都觉得此法实在不妥。
但容芊妤成功地说服了他们,眼下如果不能当机立断,只会后患无穷。“国家大难当前,唯有如此,恐怕没有更好的办法了,陛下娘娘若是不放心,芊妤亲自去动员,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太医院的意思呢?”
太医院几名德高望重的老太医共同谋划,给出了意见:“太医院开设痘诊科,负责皇宫的事宜,并光招天下明医,城内戒严,在京郊开设避痘所,开仓放粮,设置查痘司,负责城内等防痘事宜。”
“有劳各位了。”
“那芊妤就先告退了。”
“太子妃!”符康突然叫住了她。
“辛苦你了。”他目光坚定,看着容芊妤像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几乎全部的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了。
回了后宫,容芊妤紧急把人聚集起来,速战速决,以免更大范围的传染。
宫女太监们一个个人心惶惶,纱布掩面,满脸的愁容,毕竟眼下宫中是最危险的,连太子都出花了,何况自己的性命如草芥,白白死了也只有焚烧殆尽的份。
“今日这么急把大家叫在一起,也是太过匆忙,主要是有些事情要跟大家交代一声。如今国难当前,希望大家能一起面对,我们也已经有了有效的方法,但是尚不成熟。在此急需要三十名宫女以身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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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决断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见众人纷纷报名,容芊妤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地了,原以为不会这般顺利。“玉絜,登记一下人数,只要三十个。”
她站在高台上,深鞠一躬,人们对她的信任让她逐渐成长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女子。
这一刻起,她似乎摆脱了太子妃的枷锁,她就是她自己。不再只是在内宅争风吃醋,不再为了男人讨好卖乖。
大周是真正的需要她,她也需要这么一方天地施展自己,“多谢各位高义了,我们只需要三十人,各位一定要妥善思虑清楚,最好是身体健康的,想好了在玉絜这里登记即可。”
符桦对她是自上而下的要求,要听话,要雌伏,要依附于我,要没有异议。薛霁却想让她做自己,他不会束缚她要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他让她为了自己活着,不必做依附任何人的藤蔓。
玉絜招呼重宫女:“要报名的来我这里登记!”
宫女们自觉排气长队,没多一会就凑齐了三十人。
这一出大戏落幕,崔如眉还意犹未尽,一直到回宫还喋喋不休。
回宫后实在没处撒气,“真是让她出尽了风头,她怎么自从回来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原来她能有这决断?还什么水苗法,什么人痘接种,亏她想得出来,就这么三言两语,给她们骗得团团转。”
花雪在一旁给她倒茶,有些闷闷不乐,本来她也想报名给家里父兄挣前程,可却被崔如眉一把按住了。
“太子妃幼时出过花,兴许真的有破解之法也未可知。”
崔如眉听她替容芊妤说话,那气了,拉过她的胳膊拼了命掐了下去,“贱人,连你现在也帮她说话!?”
“奴婢不敢……”她也不敢叫出声,强忍着抽泣着。
“哦,我忘了,”崔如眉不耐烦撇她,“你有个兄长是今年的贡生吧,还有个十三的妹妹,也该许配人了吧。”
“是……”花雪跪在地上闷声哭着。
崔如眉这个人,对所有人都急言令色,恨不得把对方置于死地,只有对符桦时才是小鸟依人的样子,因此也只有后宫这些女人知道她的脾气,可谁也没办法说什么。
她唯一的依靠就是符桦,偏自己又把人都得罪光了。
“你好好的,这些我自然会帮你张罗,改明儿我跟殿下说一声,给你兄长一个职位就是了,为这么点事,搭上命,值吗?”
“是。”花雪吓得不敢吭声。
数落完身边人,崔如眉这才想起来身怀六甲的柳春烟,这么艰险的时候,还怀着孕,如是一不小心孩子掉了,那可真是不妙了。“如今闹痘疫,也不知那柳氏怎么样了,怀着孕,也是挺辛苦的。”
“柳才人有孕六个月了,如今应该是安稳的。”
她心中有个大计策,眼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找点事情做,她摆弄着手中的念珠,隐隐滋生出别样的想法。“就是安稳我才着急,若生个儿子出来,我可怎么办啊。”
这话中有话,崔如眉示意花雪,可花雪却全当不明白,“您有太子殿下的恩宠怕什么,像柳氏这种人才靠孩子呢,您肯定不一样啊。”
这话显然是逗笑了崔如眉,正中其下怀,她忽然笑了起来,俯身去摸花雪的脸,“你这张嘴,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容芊妤这边,很快集齐了人,她凡事都亲力亲为,皇帝皇后半点没有过问,全权交给了她。“一共多少人?”
“来了三十五人。”渊清答。
“余下的筛一筛,若是没用上,也每人给五十两银子,也别让人家白辛苦一趟。”
“是,还是娘娘想得周全。”
忙了一整天半口水也没喝,晚上回去还得照顾符桦,着实也是辛苦了,她瘫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感觉马上就要睡着了。“大周没有此先例,我也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也不知盼儿怎么样了。”
“宫外应该会比宫里安全些吧。”渊清道。
“但愿吧。”她心里担心容盼,或许心里也是担心薛霁的吧,她自己心中想不明白,明明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为此任何事情都可以抛诸脑后,可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他。
想他时,比想符桦要好些,相处时也更自然。
“娘娘,谭良娣来了。”玉絜进屋通传。
“她来做什么,这么晚了,不是说不准出门流动吗?”
玉絜:“良娣说,有些话想亲自跟您说,怕中间传话穿差了。”
“请良娣进来。这个时候这么危险,你还来这一趟做什么?”
谭露来得急,虽然同东宫,可彼此距离也并不算近,“有几句话必须要说,也不多言,说了就走。”
容芊妤吩咐玉絜,去给她倒杯茶。
“不必了不必了,我长话短说,一共两件事。第一是,最近疫情严重,宫中如今是井然有序的,但此时事情多你也分身乏术,我的意思把柳氏接到我屋里去,一起照顾。”
容芊妤也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也是为了皇嗣考虑,毕竟崔如眉那个疯女人,还真不一定能借机做出什么事情来。可若是如此,实在是过于辛苦,姝儿也还小需要母亲,柳才人月份也大了,若真有什么差池,更不好交代。
“娘娘您应该也清楚,只是怕有人动手,这个时候一尸两命可不行,那毕竟是两个无辜的生命。”
她能如此说,自然也是帮自己解决了个大问题,容芊妤也就没再跟她客套。“那就有劳你多费心了,第二件事呢?”
“是姝儿,我是她母亲,可也有私心,为着她的未来,我也得多筹划,尽管是铤而走险也要试试,我想让姝儿去试苗。”
“这怎么可以,姝儿才多大,话还说不利索,身体又不好,这弄不好是会死人的,不成不成!”
“我是想以太子妾室的身份求太子妃,我知此时万般凶险,可此时共赴国难,谁又比谁安逸呢。既然如此,此刻为她父亲尽孝,为储君尽忠,也是应该的。她父亲还能念一个救命之恩,哪怕我以后被冷落,自有人为她维护,我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我明白你的一番筹谋,可此事终究凶险,我实在做不了主。”
“那就去禀陛下和皇后娘娘,我相信他们会同意的,这对天下万民也是一个表率。”
“那你先回去吧,我知晓了,过些日子帮你禀告,你辛苦了,还得多照顾着柳氏,一定要保住他们母子平安。”
“诶,盼儿怎么不在身边啊?”
“盼儿出宫办事去了,如今也回不来,就只能让这丫头伺候我了。”
“盼儿是你的心腹,陪嫁丫鬟,换人了总是不自在吧。”
“哪有什么自不自在,玉絜也一样很细心,只是盼儿跟我从小玩到大,感情更深些,我带她更像家人。”
“从小到大也总有白首如新的,崔才人那个贴身宫女,如今又被她主子骂了一顿。有些人,就算是从小的交情又怎么样,还是照打照骂,可怜那丫头家境不好,也没办法。”
“世事难料吧。”
“那我就先回去了,娘娘您也别太操劳了,就算不会再得也要小心一些。”
“玉絜,你去外面侯着吧,我有点累了,想睡一会,也不知道盼儿在宫外怎么样了。”
“娘娘别担心了,盼儿姐姐肯定没事的,宫外眼下还能控制住,没大碍的。”
“但愿吧。”
容芊妤还在为容盼担心,宫外她是好吃好喝,养胖了好几斤,每天换着花样的菜式之外,各色点心小食应有尽有,说是来帮薛霁的,其实是薛府养着她罢了。
“开饭了开饭了,盼儿姐姐开饭了,”宫外自然没有宫内规矩多,也随意,今天又做了一桌子菜,庆云兴高采烈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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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照顾 何必让我做了好人
“该喝药了。”
容芊妤每日都会亲自给他煎药,做这些无非是尽妻子的义务,自己是太子妃,分内之事。
可符桦却嫌她碍眼,每次喝药都要执拗,不乐意她照顾。“你何必做这些?”
两个人互相揣着心思,互相厌烦着,可也没办法,“皇后娘娘身体不好,陛下前朝有得忙呢,东宫就剩下我,谭良娣,崔才人和柳才人了。谭良娣要照顾姝儿无暇抽身,柳才人身怀六甲不能辛苦,我幼时出过花,也是太子妃,自然该侍疾在侧了。”
“眉儿呢?”他问。
容芊妤实在是不明白,他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眼下的环境能有人伺候已经很不错了,他还要挑三拣四。崔如眉崔如眉,这女人是给他灌了什么迷魂药,让他眼盲心瞎到如此程度。
自以为好像情比金坚,关键时刻还不得是她这个不受待见的正妻出面。
她把碗放到一边,无可奈何地笑道:“太子殿下以为这差事是我非要独揽的吗,是我主动向皇后娘娘求的,皇后娘娘从来也没说过禁止谁来一同侍疾,崔才人若是忠贞,大可也去向皇后娘娘请旨啊,何必让我做了好人?”
闻言符桦也不说话了,脸上的明媚又瞬间冰冷下来,极不情愿地背过身不愿理会。
“跟我别着没意思,先喝药吧,喝药才能早点见到你的崔才人。”
可符桦不管这些,争执之下便打翻了容芊妤手中的药碗,药汤撒在了她柔顺的衣裙上,带着污渍她也只好默默的收拾起来,重新再去煎一碗药。
“你做什么?”符桦不解道。
“煎药,我跟陛下娘喊立了军令状,照顾不好太子提头来见。”
她这样不被待见的欺负已经许多天了,符桦对她还是十分抱怨,一句话也不愿和她多说。容芊妤也便没说什么,好几次符桦高热,她衣不解带地帮他擦身子,有时累得直接在床榻旁睡着了,每次喝药都要先尝一口才敢给他喝。
这样独处了好多日,符桦的心也不是铁做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一些感激,每每想说些软话,容芊妤也并不理他。
两人就这么共处同一屋檐下,连眼神交流也很少,这是符桦自己说的,少打自己的算盘,那容芊妤干脆也不说话了。
空闲下来,看着屋外斑斑点点绿意盎然,忍不住担心起薛霁来,眼下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那家伙怎么样了,孤高劲儿生怕他一激动再把人砍了,也不知道盼儿如今怎么样了,眼下一个人不知是好是坏。
宫中这些女人没有一个是好相与的,刚解决了一个芳嬷嬷还有不知何方的麻烦,这些全要她一人解决。
她想这个时候薛霁能跟她说说话,给她点播点播也好。
又忆起那日薛霁跟她的万般嘱托。
“娘娘不能这样,人为刀俎你为鱼肉,你难道就不想他们付出代价吗。若是换做臣,他们敢这么欺负我,我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十倍百倍,让他们再也不敢来犯。”
容芊妤无措地看着薛霁,不知道要说什么,从前她只想安稳度日,从没想过这些。
“符桦欺负你,你就让他也感同身受,还施彼身。那刘昭仪不是惯会多嘴嚼舌根吗,那就把她毒哑,再不痛快就杀了泄愤,让她从此闭嘴。崔如眉那个人,惯是见人下菜碟,那就让她和她的倚靠,反目成仇。”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母国的百姓我也要忍下去。
“药好了,喝药吧。”
“你那痘苗怎么样了?”
“重赏之下,找了三十名宫人以身试毒,如今死了六人,我也下令厚葬了,还有三天试验就结束了,应该并无大碍了。”
“辛苦你了。”容芊妤还纳闷,他今日是怎么了,这么体贴,这还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见幸苦了。
她不愿两人有什么私人的牵扯,冠冕堂皇道:“我是太子妃,这都是应该做的,分内之事罢了。”
“你不只是如此吧。”他今日精神不错,愿意多说几句。
“没有。”
他看着容芊妤清秀的眉眼,一头深棕色长发垂落胸前,这一副小家碧玉的样子,皮底下竟是傲骨,难训得很。“你就一点其他的念头都没有吗,容芊妤,我现在看出来了,你根本就不是那种木讷温吞的人,你主意大得很。”
容芊妤低眉收拾汤药,说道:“太子殿下身体还没好,别思虑太多了,有碍恢复。太医说了,接下来一旬要开始出花结痂,千万不要去抓啊。”
她很会说这些漂亮话,其实是专堵人嘴的,她不说,可浑身上下都在厌烦。
“痘苗试验的如何了?”符桦实在是找不到话题了。
“一共死了七人,”她像极了下官和上级汇报一样,一字一句很规整,也挑不出错。“其余二十三人如今都无恙,有十八人出花少症状轻,剩下九人症状偏重,但是如今也是逐渐好转的状态。”
白洢十分满意如今的结果,“那就说明接种还是有用的。”
“孙太医,不如就尽快开始接种吧。”容芊妤道。
孙太医支支吾吾,他还是有顾虑的,这毕竟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何况也不是一个万全之法。“这,这会不会有什么……”
见他如此含糊不清,容芊妤站出人群,指着鼻子大声呵斥道:“孙太医你也行医治病三十余年,应知这痘疫是要人命的,我不知你此刻还在犹豫什么。宫中的态势稍微平稳,可宫外还有成千上万的百姓等着救治,避痘所每日都有病人死亡,想必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此法有效,总比拖死熏艾强,为何就不愿试试,难道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她眼神中露出一股无法遏制的怒气,她幼时见过父亲处理痘疫,这病就是一个急危重,必须遵战速决给出挽救之法,断断没有一拖再拖等死的道理。
当年母国的太医反应迅速,才抑制住了病情蔓延,如今这些个太医院老头,就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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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相处 你根本不是羔羊,你是狐狸啊……
符桦:“你辛苦了。”
容芊妤:“应尽之责罢了。”
两人对话略显生疏,这样拘谨的神态不像夫妻,怕是数面之缘的普通人也不会这样客气。
“之前我们……我,我对你确实不甚关心维护,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往回等我病好了,我发誓我会好好补偿你的。”看着眼下这么慷慨陈词的符桦,容芊妤有些不认识了,在自己面前,他还能有如此温柔的样子。
看着他这张崔如眉摸过亲过的脸,容芊妤本能的后撤,这些话若是半年多前说,或许还有用,可眼下没用了。
“太子殿下打算如何补偿?”
“你觉得呢?”他拉过她的手,放在唇下,温热的唇触碰到她略微冰冷的手。
这突如其来的亲热让容芊妤有些不适,“什么都行?”她问。
“嗯,说到做到什么都行。”
“我想要个孩子。”她说。
说罢符桦立刻就呆愣住了,原以为会像其他女子一样,要恩宠,要赏赐,也就是是陪陪笑脸给些金银首饰罢了。
可这次算是失策了,她说要一个孩子。
见他有些意想不到,可也只好继续说下去,“我希望太子殿下能配合,我想要个孩子。”容芊妤又说了一遍。
符桦立刻放下了刚被他唔到温热的手。
不可置信质问道:“你这是何意?何必这么担心呢?我说过弥补就肯定会弥补啊,你想要孩子是什么想法?你不是想要孩子吧,你是怕别人母凭子贵你地位不稳吧,你不是想要孩子,你是想做太后啊!”
像是被拆穿谎言又极力挽尊的样子,刚才的话言犹在耳,他立刻撇清不愿承认了。
画了张饼要哄人开心,可若是想多要些芝麻,他立刻说你不识时务。喜不喜欢高下立现,在他的逻辑中,喜欢你便可以把这世间无数珍宝双手奉上,只愿博美人一笑,若是不喜欢,便有模有样的做样子,唯想把人圈住,真到实处却一丝一毫也休想得到。
“我没说,我只是想做母亲罢了,我来和亲也这么久了,嫁给你也有大半年了,再过不久柳才人就该生产了,总得全了父皇母后的心意吧。”
成亲半年来,白洢每次都要暗戳戳地催,可这两人有心无意,谁也不愿配合。
见容芊妤不乐意,又费力狡辩道:“我可以补偿你,可你不能提这种要求吧?”
“不过是不愿给罢了,那太子命人准备这许多是做什么,还要假装恩爱吗?”她再一次戳破了符桦的话,眸子中浸入无奈的颜色。“太子你觉得如今你的处境和资历,我们话说前面,疫情过后陛下身体越来越差,你觉得你能顺利继承大统吗?”
被她这话吓得咯噔一下,“你什么意思?”
符桦很不耐烦的反复踱步,腰间的香囊和玉佩不断碰撞,他不曾想容芊妤居然编出这么个危言耸听的话出来堵他。此事不过你情我愿的家事,不生又怎样,凭什么要和她生,居然就说到了继承大统,没劲透了。
容芊妤耐心地给他朝中局势,可符桦本就是个无心朝政之人,现在还生着病,好心好意念着她照顾自己多日没睡的份上,主动送她点心,给她个赏赐,居然这么得寸进尺。
“晋王彰在子孙中德高望重,虽然不是嫡子,但却是皇长子,人品贵重,为人宽厚又不失原则,其嫡长子世子怀宵,也是陛下孙辈里最大的一个,小小年纪聪慧孝顺。刘娴妃是洛阳刘氏,先开国元老的嫡孙女,父亲做到了右仆射荣休,母亲是陛下堂姑宜城郡主,其兄刘栋如今是中书侍郎,晋王的背景并不弱。太子殿下也饱读诗书,应该知道汉初诸吕之乱后,为何文帝能继承大统,太子殿下比起文帝如何?”
符桦脱去外袍翘着二郎腿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吃着水果,时不时长吁短叹哼着小曲,一点也不想听容芊妤在此说教。
他对这些关心甚少,从前白洢也让他在社稷上多用心,可他此生的最大的爱好就是玩,恨不得赶紧传位给儿子,自己做太上皇才好呢。
听着这些话就犯晕,他极不耐烦地突然坐起身,“这些话都是谁同你说的!?”
“这还用谁教吗,皇后娘娘为何着急,嫡子总归是胜算大些,这也是为了太子殿下未来顺遂着想的,陛下年纪大了,你也该留心一下朝中的局势了。”
“你根本不是羔羊,你是狐狸啊,你从前装得柔柔弱弱好像本宫多对不起你似的,你这么做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以后一国之母的身份?你之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夫妻本是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我也是为你,为你就是为国家社稷。”
“太子妃真的伶俐得很啊,你是在教我怎么做储君吗,要不我让给你?”
见他不想听,此事也只好作罢,该服软的时候还是不要硬来了,“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吧。”
容芊妤走后,只剩下符桦一人呆在屋里,目送着她走远,脸上立刻阴沉下来,眼中满是怨气,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表情。
这两天下起了春雨,宫内的情况正在逐渐好转,可看着四四方方的城墙,金丝雀还是更向往外面的广阔天地,可自己此生都将囚困于此,到死也不会摆脱的帝王家‘。
红日西沉,暮色沉沉,春夜微凉,她打开窗,感受着轻盈的晚风拂过脸颊,这夜里,似乎能听到小草迸发新芽的声音。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真希望夜晚总是能这般平静安详。她铺开镇纸,提笔想给薛霁写了封信,又不知从何说起,一别一月有余,也不知宫外是什么情况了。
济明亲启,宫内痘疫已经有所缓解,痘苗接种效果很好,相信不久即将痊愈。太子殿下的病情基本稳定,暂无大碍,宫外情况我已知悉,疫情肆虐,披星戴月,望君珍重。不知盼儿近来可好,劳代为转达,我一切都好,让她安心不必挂怀,盼早归,各自珍重。
展信佳,避痘所一切都好,娘娘孤身一人劳心劳神,孤立无援,此时亦要保重身体,不可掉以轻心。春寒料峭,大周不比容国四季如春,万不可减衣受凉。京城的桃花开了,本念娘娘来此的第一个春日,总想送些什么聊表慰藉,思来想去,捉襟见肘身无长物。昨日见落英缤纷,遂提笔绘制一枝桃花。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此日国运艰难之际,聊赠与纸,盼他日与君共赏,遥祝安康,兀自珍重,勿念。
两人一来一回,写了很多封,每次宫中来信都是庆云给拿来的,往常有什么信也是庆云给念的,可这几次都是薛霁偷偷拿回房间自己看的,庆云想插手都被薛霁拦了回来。
这次庆云进屋熏香,又看到薛霁在案头上奋笔疾书,怎么写都写不好,废了好多张。
“大人又在写信呢?”薛霁对此也早就见怪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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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初愈 听你的,都听你的
几日过去,见众人都没什么症状,这才敢给符桦用,宫中先稳定下来,才能腾出手去管宫外。
今日她如常进来喂他喝药,上次吵过一次,两人都不说话,容芊妤并不在意符桦是否与她说什么,倒是憋得符桦首先启口。“上次你说的也不是不可以。”
容芊妤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依旧装作不知,就想让符桦主动开口,这样才叫金口玉言不能反悔。
“上次我们说的什么?”可尽管这样,她依然忘记了一个重要的事情,符桦并非什么信守承诺的正人君子,撒起泼来比薛霁更不是东西。
符桦只得再一五一十地讲了一遍,“就你说的,我同意生孩子,但是能不能怀上可就不知道了。”
“有没有是缘分,我和孩子没这个缘分。”容芊妤冷冷说道,上次一番争执,让她有些厌倦,不想再多一分愤慨了。
见她不愿,符桦又好说歹说地劝她,像是在道歉,但他不会说出道歉的。“其实你上次说的对,你也是为我好,是我考虑不周惹你生气了。咱们就要一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的,真的是个男孩我以后封他做太子好吗,你别同我置气了。”
“你真心同意最好。”容芊妤冷情道。
符桦上前试探着揽上她的腰,温热宽大的手掌触到她敏感的腰窝,她猛地坐直本能的躲了一下。
符桦有些难为情,默默收回手,“我当然是真心的,你是太子妃啊,听你的,都听你的。”
他这话听着活像一个要痛改前非的纨绔子弟,可惜,这招对容芊妤早没用了,让她听着恶心。“我先出去了,你接了痘苗先好好休息吧。”
“一起吧。”他缠着她想多呆一会,也不是为了培养感情,只是想她能服软一些,可容芊妤最不会的就是跟他撒娇求和。
“你现在需要静养,我还有些痘苗的事情要处理。”
容芊妤火速离开了屋子,不想和他多呆一刻。
刚刚摸上她的腰,让她浑身不自在,遂命人准备了热汤沐浴。
天凉时沐浴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情了,可容她是实在疲惫,她不愿和符桦周旋于口舌之间,没意思,也不想和他有过多的亲密。
她是想要一个孩子,可也只是想傍身而已什,也是为了符桦未来地位稳固,什么情分她统统不在意,可就这么点事情也不得如愿。
她站在屏风后,抬手轻轻地拨动着浴桶里的水,水花溅在她的皮肤上更加晶莹剔透,她眸中忧愁,流露出不安和落寞。
解开衣带慢慢脱下外衣,静静地闭上眼,十分享受此刻静谧的时光。卷曲的长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散着明亮的的光芒,散着头发,这抹颜色显得格外亮眼。
她不喜欢同符桦亲近,有时又避免不了,反倒她和薛霁在一起时倒舒心些。
她和薛霁许久未见,夜深人静竟还有些想他了。
洗完澡身体轻盈了许多,能感受到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清新,舒适。屋外异常光亮,她穿上外袍出去看,正是符桦站在外面,身后是十几只孔明灯。
他笑着招呼容芊妤向前,她不知她要做什么,懵懵地靠近。他身下还有少说一百只,不知他从哪弄来的,一只一只点燃,放飞。
“之前是我太唐突来,我道歉,我不该说那些话,你救了我一命,往后你说什么我都听好吗?”
容芊妤上下打量他,惊觉出一身冷汗,不知他今日是怎么了,一反常态,居然还准备这么多就为道歉?还是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看他这个真心谄媚的笑容,她忽然想起从前母亲给她讲的故事,说话的小孩要被老狼吃掉的!
“你这是做什么?”
符桦转身冲她笑了笑,这还是容芊妤第一次见他如此明媚的样子,委实难的。“今年是个多灾年,放点天灯求来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她倒是对她这些愿望不以为意,这些话都不像是她认识的那个符桦能做出来的,在她的印象里,他不盼着自己早死给崔如眉让位就不错了,还能求风调雨顺?
都说要良人共放孔明灯,他们二人实在算不上良人。
“就盼着疫病早些散去吧。”她心中腹诽,早些散去,赶快请走这尊大佛吧。
“你也来放一个嘛。”符桦伸手示意她过来,容芊妤犹豫片刻,十分别扭地拉上了他的手。
今夜无云,繁星点点缀在空中,灯随风越飞越高,从开始还看得很大,逐渐变得越来越细开始融入夜空之中,成为天上的一盏星光。
灯变为星光,真的唯愿这疫病早些散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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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撞破 我们生个孩子吧
“小大人,你就让我进去吧。”
“才人娘娘……奴婢真的不能让您进去,不然奴婢这差事也不要做了,您千万别为难奴婢啊。”崔如眉眼角含泪,羞羞答答再次磨蹭了多时。
可这小太监也有差事要做,撇开了崔如眉搭上肩膀的手,如坐针毡,生怕她再干出什么逾矩的事来。
说着便向关门送客,又被她拉住,死缠烂打偏要进去,她随手掏出一只碧绿钗子,金子做托,十分精致小巧,在京城换一套房子应该不成问题。
小太监想收,可也得看着门不让闲人进入,两人争执之下,崔如眉把钗子送进了小太监手中,“大人……大人……我就进去送个东西,我好久没见过殿下了,如今好了,皇后娘娘都能去,你也为我想一想吧。”
“这……”小太监看四下无人,推脱着,似乎十分为难接过了发钗。
“一点薄礼,麻烦大人通融通融。”崔如眉为了能见符桦一面,可谓使尽浑身解数了,不惜陪笑脸贿赂。
接过钗子,小太监仍做一副为难神态,略有推脱,样子十分为难。这种礼上外来,就是该欲拒还迎,你进一进,我再推一推,几个来回这才好安心收下。
“可是奴婢真的不能让您这么进去啊,太子妃娘娘有吩咐的。”
崔如眉心生一计,“那我换上你们的衣服怎么样,就一会,你得空很弟兄们去喝个茶?”转而又塞了一把金豆给他。
“好吧。”小太监勉勉强强答应了,这些太监多是从细枝末节多得一分是一分,往后没有儿女送终,也只好自己早早置办着。
两人四目相对,小太监领崔如眉进了屋。
换上了太监的衣服,带上了沉甸甸的官帽,穿上这样的男装,更显出她身姿清瘦,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别说还真有点俊俏小太监的意思。
她端着各色茶具,当作是御前太监进去奉茶。
符桦身体渐好,百无聊赖翘着腿无所事事,时而听着檐上喜鹊叽叽喳喳,时而听见夜猫哼唧乱叫,无聊透了早就不想在这待了。
“你把这茶点了,回来太子妃要喝的。”
崔如眉从前在烟花柳巷侍奉人的花样是学了不少,可正经营生一个不会,点茶插画这些高门贵女的礼仪一概不会。正如谭露所说,清吟小班的花魁琴棋书画样样得心应手,可都免不了接客,何况她又不是,废物花瓶罢了。
果然她是不会这些的,速度太快茶末不匀,符桦也看出来了,本来就烦,今日又来了个这么笨的。“你新来的吗,点个茶也不会?”
他一说,崔如眉害怕被发现,跌跌撞撞放下茶碗,可手有些发抖,以致不小心摔坏了茶杯。
“你别光跪下,说话啊!”符桦从下凝望着她,眼角中透露出些许烦躁。“抬头。”他说。
这下崔如眉没再紧张,“殿下。”
“眉儿!?你怎么这身打扮?”
“我想殿下了,有两个月没见呢,殿下如今都忘了我了吧。”
“怎么会呢,怎么了这么委屈?”
“就是想你了。”她跪在地上,右手抬在胸前,玉指摸索着衣领,有意无意间露出衣服下白皙的皮肤,可任凭符桦怎么说,她都不愿抬眼。
“我也想眉儿。”符桦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他是真的很喜欢崔如眉,眼睛湿漉漉像小鹿一样。
牵过她的手,许久不见,心中满是委屈,实在没忍住竟然哭了出来,眼泪噼啪滴落在崔如眉的手背上。
崔如眉倚坐在地上,符桦越是着急她越是不动声色,她桃腮带笑,含辞未吐,说不尽的柔情妩媚。“太子殿下现在只记得太子妃的喜好,一点都不关心我了。”
见她这样哭得我见犹怜,符桦也起身坐在地上,捧着满眼泪痕梨花带雨的小脸安慰着。
把人紧紧抱在怀中,门外无人,瞧不见他们二人坐在地上抱头痛哭的样子。
活脱脱似乎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符桦把近来对容芊妤的不满,尽数发泄了出来,两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久。
“你喜欢什么我还能不知道吗?不管何时,眉儿都是我心上最要紧的一个。”
符桦字字铿锵,说着容芊妤无论如何付出也得不到的偏袒和宠爱,崔如眉始终是他们二人无法避免的阻碍。
崔如眉躺在他肩头,赧赧说道:“我才不信。”
符桦抓着她都手,放在了胸口,“你怎么能信,把心剖给你看看吗?”
那是一颗热烈跳动的心,是他可鉴日月的真心。
“我不要。”她气得把手抽走。
在喜欢的人面前什么规则秩序都不做数了,若是容倩芊妤这么说,估计符桦即刻就会不耐烦地摔门而去了。
容芊妤是很羡慕这样的感情,可自己却要成为他们恩爱的见证。
“皇后之位你想要吗?”符桦把人打横抱起,一只手围过她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托着腿,把人抱着往床上走。
“殿下……”崔如眉躺在床上,嘴角勾起得逞的一点笑意。
“嗯?”
她将两条白花花的胳膊环在符桦脖子上,“我们生个孩子吧。”
“好,”符桦轻轻吻住了她说丹唇,细细的在她唇上纠缠着,“生几个都好。”
风卷珠帘,缱绻缠绵,蝉鸣聒噪。
符桦压在她身上,手指陷入她柔顺的墨发中,从脖颈处把人抱住,两人肌肤相贴,皮肉之下的,是两颗因彼此而加快的心。
轻纱慢慢落下,衣带渐宽,紧紧相拥,此刻的思念如疾风骤雨,发了疯似的拼命吮吸着彼此的气息。
彼时屋外喜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有人一场贪欢,容芊妤还在为痘苗之事忙得焦头烂额。
谭露给她递过去一碟子糕点,“我听说您去试苗了,这么危险何必呢。”
如今阖宫上下都知道她以身试苗之事,人人称颂佩服,其实这本无需她这样做,有人闹事解决了就好了,偏要冒着风险。
尽管人人都知痘疫不会出两次,可万一不慎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他们不信,那我只好以身作则了,这下好了,他们死了我也能跟他们一起死,他们也不亏啊。”
她这一次,宫女太监在没有小瞧她的了,真心实意地佩服。
“永远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人去做这些,还有更多人是需要你的,太子现如今就很需要您啊。”
“是啊,太子需要我。”每每想到这都觉得极其落寞。
是太子需要她,不是符桦,也不是丈夫。
谭露看出她失意落寞的样子,问道:“怎么了?”
此时是一种被肆虐的心情,失望,落寞,心里悬着落不下。
“我对太子来说是陪伴,不是相守,他可以换很多人陪伴,也不会与我相守。”
谭露心领神会,示意道:“皇宫里,不要说这些傻话。”
姝儿坐在她腿上,吃着水晶糕,一脸严肃地学着母亲的话,“母亲……母亲别说傻话。”
“姝儿给母亲背首诗吧。”
姝儿糯糯地撅着小嘴,“母亲教了一个……王右丞的……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看着姝儿一天天长大,自己刚来周的时候说话还不利索,现在都能背诗了。
小小一团,扎着小辫子,时不时朝人笑一笑可爱极了。
如今崔才人的孩子也快生了,他来大周许久,还没音信,看着旁人一个个瓜熟蒂落,自己反倒有些难过。
她想生个孩子,她也需要一个孩子做依靠,可符桦就是不愿。
“娘娘,其实娘娘是可以有人依靠的,在这宫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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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现形 你把衣服穿上
意识回笼,容芊妤逐渐平静下来,刚刚那样疯狂的样子还是从未见到的。
她站在原地缓了好久,心情稍显平静,把人领回正殿,“你回来啦,怎么样,身体还吃得消吗?”
薛霁握住她颤抖的手,放在自己胸前,“一别两月确实该回来了,归心似箭啊,娘娘艾草还够吗?”
这两个月过得辛苦,他在宫外也是战战兢兢度日,偶尔书信聊表慰藉。
只是两人的关系有些奇怪,本来是皮肉生意各取所需,可是心中总是忍不住牵挂彼此,容芊妤也没少为薛霁提心吊胆。
说是彼此借力,可却比分别了两月的新婚爱人更矜持,眼睛里却满满都是担忧。
“劳心劳力辛苦了,都够的,你自己也得多注意身体,”这本是十分平淡的嘱咐,薛霁很吃这套,可突然企口说出的另一句话,却让他扫兴至极。
“太子也需要你别累坏了。”
此刻他可不想提符桦,一门心思都在容芊妤身上,“娘娘这次又忍了好大委屈。”
容芊妤无奈点头,眼中含着泪,“如今痘疫都好了,柳才人过不了几个月,端午之后应该也就生了,崔如眉过不久相信也会怀上……”
“娘娘是想有孩子,还是不想让崔如眉有孩子?”薛霁问。
容芊妤愕然抬头看向他,这句话似乎是话里有话,如果说真实想法,她是既不想要孩子也不想让崔如眉有孩子,她若真的这么说了,怕是薛霁此刻就会冲进去把崔如眉斩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再怎么样也要选一个折中的办法,她也不愿薛霁为她冒险。
她思索片刻,说道:“生出来我好好照顾就是了,弄巧成拙,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没意思。身为正妻,未来的皇后,这点度量还是有的。”
“是因为娘娘不爱他吧,”薛霁此话一针见血,“他对您来说无关紧要,自然就有容人之量。试想如果您爱他,又怎么甘心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就算是国母也不可能全无情绪。”
她是需要个孩子,此事过去,出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不管她在符桦眼中是否重要,也绝对不能被崔如眉替代。
就算是联姻和亲,符桦不敢随意废后,可也会厚此薄彼,甚至可能会伪装成她对不起他的样子。
所以此局必须与他周旋到底,一个是绝对不能让他废后,再一个是要让群臣和天下百姓都知道,她是一个把异子视如己出的皇,就算崔如眉从中作梗也掀不起风浪。”
“有些人终究是处不熟,我不陪太子玩玩,他怎么放心呢。”
“娘娘要进去吗?”
容芊妤犹豫了,这一推门,她和符桦的裂痕可就再也无法弥补了。
“事到如今,可还有什么转圜的余地吗?”
薛霁道:“娘娘也可以当无事发生,充耳不闻大度些,从此再也不提,不然这么久的努力都前功尽弃了。”
“我可以大度,我也不爱他,可他不能得寸进尺,这才过了多久又不老实!那房间是皇后专门拨给我照顾他的,现如今他才大好,他们两人在那大汗淋漓,青天白日的,要发春吗?”
她失望极了,泪眼比挨霜打的芭蕉叶还要蔫黄,一个接一个的失望,把她心头的希望彻底浇灭,突然感到一股失望的苦水,淹没了全部期待。
瞧她骂人倒有些乐趣,“娘娘还从来没说过这么粗俗之语。”
“狗东西,白日宣淫成何体统,男人还得是断了跟的才老实!”说罢才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薛霁被她这句话数落地脸都绿了。
“我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太生气了口不择言,你……你千万别生气,我真不是那个意思……”
“娘娘说得对,男人其实都一样的,断了根的也一样,都是狗东西。”
她怕学薛霁误会,一个劲解释,“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你别生气,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我觉得你和常人没什么不同的!”
薛霁一如往常皮笑肉不笑,看着是生了大气,又不忍发作的样子,“臣真的没生气,娘娘只是在陈述事实,男人确实都是狗东西,有没有都是狗东西。”
“你真没生气?”
“还要臣如何证明,你就一定要这样盯着臣吗,那臣这狗东西可能真就控制不住了。”
容芊妤这才发现又被他耍了,“你正经些!”
“所以娘娘打算如何解决,这门是开还是不开。”
“我没办法当无事发生。”她说。
“那娘娘就自行处理吧,臣告退。”
“薛大人!”她喊住了他。
薛霁回头,趁着没人,容芊妤凑到他跟前轻轻吻住,在耳边温声软语道:“你保重身体啊,狗东西。”
两人近在咫尺纠缠不清的气息如此暧昧,薛霁得了便宜,满目温柔地收敛住想要放肆的心思。
就喜欢看她这样娇软地撒泼耍混,可在她面前总有说不出道不明的自卑,似乎容芊妤越是这样,他越是心慌。
出了门薛霁又成了那个不苟言笑的东厂督主,“你主子叫你进去呢。”他一脸严肃说道。
“娘娘……”玉絜诚惶诚恐推开门。
“她进去多久了?”
“快……快一个时辰了。”玉絜答。
“准确吗?”
“奴婢,奴婢也不知啊……”她把头埋得很低,生怕直视被窥破心虚。
“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不然以后有你好看的!”
思索良久,她照顾了符桦两个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是盼着他能有点良心知道自己不易。站在门口,外面是自己孤人应对闹事的宫女,里面却是风光旖旎的一度春宵。
她心中盘算,不断地说服自己迈出这无法回头的一步,他们之间的感情明明是可以修复的,可是符桦总是让她失望。
崔如眉就算是个恃宠生娇的蠢货,他符桦也不是光明磊落之人,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假装和气了。从前温柔贤惠也没换来片刻的善待,母国不能指望,丈夫不能指望,那就只能自食其力了。”
她收敛情绪,强挤出几分笑容,一如往常走了进去,“殿下该喝药了!”
她推门而入,屋里的两人顿时慌了神。
“是容芊妤!”
崔如眉身上只挂了肚兜,光滑白皙的皮肤上都是暧昧欢好的痕迹,“殿下怎么办啊,不能让她发现啊!”
符桦也没法子,没想到会被人发现,又是他前不久答应真心相待的结发妻子。
眼前这一切和容芊妤在门外幻想的并无二致,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青天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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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女训 全凭太子殿下教导有方
翌日未时不到,崔如眉已经到了,容盼进来通报,“娘娘,崔才人来了。”
容芊妤也不急,缓缓说道:“让她等着我要午睡。”说完就没再管她,直到午觉过后才想起崔如眉还在外面。
她睡眼惺忪拖着疲倦问道:“盼儿,什么时辰了?”
“申时一刻了。”
她无非是想给崔如眉一些下马威,眼下要紧的事情是先得到符桦的重视站稳脚跟。即使她对他无意,可也得依附于此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情,从前的账要一点一点算。
“出去看看吧。”
崔如眉一身轻纱站在殿外,“参见娘娘。”
她依然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跟容芊妤刚见她时一样,其实可是个颠倒是非的高手。
看着她这幅样子,容芊妤忍不住想起从前她的种种行径,每每想到都恨不得手刃了她。
“心犹首面也,是以甚致饰焉。面一旦不修饰,则尘垢秽之;心一朝不思善,则邪恶入之。知道我为何这么熟吗?”
她背的是《女训》的内容,从前寒冬的夜里,她一字一句,就算死也忘不了,这些字眼像是刻入了血肉里,每每想起,都是在告诫自己。
崔如眉妥帖答道:“太子妃娘娘知书达理,宽宏大量。”
听着她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容芊妤是真心佩服她的定力,连跟她生气都觉得浪费时间。“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我之间还说这些虚的做什么,你应当最清楚不过了呀。”
崔如眉没说话,她们彼此都心知肚明。
“你说要罚你点什么好呢……”她卖着关子,象征性地询问她的想法。
“要不你把这女训抄个一千遍交给我吧,不行,先去外面跪一个时辰醒醒脑子吧,跪完了再回来抄,每日都来我这抄,何时抄完何时止。”
“看不出来你够狠啊。”
崔如眉在她面前全然没了伪装,也不屑于被揭穿,符桦就像被她为了什么药,听话得不得了。
“不敢当不敢当,这叫夫唱妇随,全凭太子殿下教导有方,不然我怎么会想到这个法子,还得多亏了太子。”
“娘娘您这样不妥吧。”崔如眉的侍女花雪不平道。
“太子妃娘娘训示妾室,有你什么说话的地方吗?”容盼说道。
“你也不过是个下人……”崔如眉满目狠厉盯着容盼,正好身边的侍女替自己出了头。
容芊妤没功夫看他们主仆情深的戏码,随便一摆手,“掌嘴。”
“是。”
容盼上前抬手,只见她飞快地扬起手,电光火石之间花雪的脸上现出了一道红痕。
这一巴掌,让她脸颊疼得几乎麻木,嘴角也缓缓渗出了一抹血迹,耳朵一阵阵地轰鸣。
“崔才人你这下人多嘴生事,我替你教训了没问题吧。”
崔如眉没想到她会来真的,也有些始料未及。“花雪失言,娘娘教训得是。”
两人剑拔弩张,其实若是崔如眉收敛些,容芊妤也不至于跟她过不去,可偏偏她就是得寸进尺。
仗着符桦的偏心,仗着他们年少情深的情意,便可为所欲为。这次若不是容芊妤照顾符桦两月又是亲自撞破,他符桦碍着面子没法求情,否则无论如何此番也是草草了事不会重罚。
容芊妤便要一点点瓦解他们的信任,非要让她失了宠爱没了倚靠才了。
“这就对嘛,从前我隐忍久了,受够了,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你说是吧。”
两个人针锋相对,谁也不愿低头,容芊妤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她争抢什么。
可却是一次次的互不相让,谁也不肯退让。
“是。”
“今日就先这样,明日来抄吧,跪安吧。”
“妾身告退。”
崔如眉愤愤不平,今日被吃了闭门羹,撂在一边一个时辰,还要被数落一通,入宫以来还从未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花雪捂着肿着老高的脸,也是十分怄气,“才人您就不和太子殿下说说吗,她凭什么这么趾高气昂!”
崔如眉听她这样说,又一巴掌狠狠落在她的脸上,这下两边都要肿了。“太子妃那一巴掌打得不冤,你就是该打,太子怎么管,你还想把这事闹大,闹到皇后那去吗?”
“奴婢不敢。”花雪委屈哭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衣服上,哽咽声音不大,听着让人心疼。
“不敢就闭嘴,这笔账我早晚要讨回来。”
除了日常惩戒崔如眉外,容芊妤时不时会去凤仪宫陪皇后礼佛,逛园子。
如今痘疫过去,白洢又操心起儿子儿媳的闺房之事了。
“前段时间你辛苦了,如今也好了,你和桦儿感情如何了,再过不久柳才人就该生了,你也得抓紧啊。”
看着一个个孩子长大,出生,她心里是着急的,也希望尽早有个嫡孙后继有人,可两位当事人对此却不甚关心。
只知道两人关系缓和,其他多余的也并不清楚。
一说到催生,容芊妤想回避,每次都哈拉过去,“这事……也急不得,儿孙自有儿孙福,眼下缘分还没到。”
阖宫上下都期待着太子妃的肚子有动静,可这怀孕生子是两个人的事,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自己没那恩宠何来孩子。
白洢每每都语重心长希望容芊妤能听进去,“缘分也是要你自己争取的,你们朝夕相处两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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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有鬼 臣为了娘娘高枕无忧
崔如眉被罚了好久,近来走起请安早训之外,每日下午都要去跪上一个时辰,还要抄书,她几次三番去找符桦求情可都无济于事。
眼下不好发作,毕竟是亏欠了人情,想来会老实一阵子了。
临近中元节,宫里预备一场祭祀仪式,白洢有意交给容芊妤办,一来是锻炼她,二来她也该熟悉一些大周的礼仪了。
她对她还是十分看重的
“太子妃你可以吗?”白洢关怀问道。
这的确是一个好机会,可眼下柳才人即将临盆,一切事务还需要她张罗,若是再全权负责中元节,恐怕是分身乏术。
她略表谢意,可还是婉拒了,“回陛下娘娘,儿臣恐怕难以胜任,柳才人再有一月就要临盆了,儿臣想全心全意先照顾柳才人和腹中孩子。儿臣不是大周人,对这仪式实在不甚了解,若哪里做的不周到了,恐冲撞了神灵祖先,那就是罪该万死了。”
这样的机会难得,可皇帝皇后并不知她和崔如眉郑焦晋高速,每日抽身实在辛苦。也是怕自己抽身去负责中元祭司,若是崔如眉转头要陷害柳才人就糟了。
“你还有谁能担此重任呢?”符康问。
“儿臣以为……”她腹诽道,这个出风头的烂摊子还是交给能者多劳吧。“臣以为崔才人最合适了。”
“崔才人?”
没等崔如眉说话,薛霁率先把话抢了过来,“若陛下娘娘东宫女眷一起负责此事,自然太子和太子妃是最合适的,可太子妃近日还要照顾柳才人腹中皇子确实分身乏术,对大周祭祀礼仪不甚了解。剩下众女眷中,谭良娣位份最高资历最深,可小郡主年幼体弱,柳才人即将临盆出身也不高,只有崔才人最合适。崔才人虽家道中落但出身大周望族之后,也最得太子器重,没有孩子牵绊精力,年富力强,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容芊妤没想到薛霁会站出来说话,这还是第一次替自己打圆场,虽然他也知道所谓分身乏术是多羞于启齿的事情。
崔如眉自然是不愿的,她这人少根筋,只顾眼前蝇头小利,很少往长远了想,殊不知其中关窍,只觉得是徒劳无功废了大功夫,好像被坑了好惨。
白洢把话语权抛了回去,“崔才人你以为呢?”
她表面装的极其顺从,实则白洢也十分清楚她的为人,她低着头往符桦的方向瞟,“殿下……”
“应下吧。”符桦默许点了点头
纵使极不情愿,愤愤盯着薛霁,犹如被算计了一般,还是得乖乖地应下,“妾身一定不辱使命,好好置办。”
这一切尘埃落定,白洢叫住了符桦,剩下的都跪安了。
出了凤仪宫,容芊妤追了出去寻问,“薛大人为何抢我的话?”
薛霁对容芊妤是极尽偏袒了,自从两人说好各取所需后,真的就尽心尽力在帮她,自己心中正盘算着新的计划。他也是见到了那日屋内颠鸾倒凤的惨状,况且他也极其厌烦崔如眉的行径,有个机会出气巴不得呢。
他始终站在容芊妤身后半步的位置,微欠着腰。
他低下身,替她整理了下裙摆,起身的样子让容芊妤也有些恍惚了。
两人如今的关系微妙,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床春光纠缠过,可始终也没有更进一步,薛霁总是裹得紧实,只有容芊妤总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这话娘娘说不合适,这么得罪人的事,自然臣来办。”
“你想做什么?”她问。
薛霁闭口不言,他这样遮遮掩掩,容芊妤生怕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一时情急打打杀杀,把崔如眉做成醉骨可就糟了。
他气定神闲,似乎笃定了什么坏主意,说道:“娘娘只管让柳才人好好安胎待产即可,其他的,您就不必过问了。”说罢有些愤慨转身就要走。
“薛霁!”瞧他这个样子,容芊妤真是怕他把人扔了喂狗,即刻叫住了他,“你要做什么?”
她有些吓到了,虽说他在自己面前还是很温和,可听说容盼说了疫情的事,和最近打听到的旧事,她是真的怕他对崔如眉做什么。
“娘娘尽管放心,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娘娘让崔氏去抄女训,心里舒坦了吗?”
容芊妤没说话,还是有些担心。
“娘娘上次急了点,就别再逼她了,什么都由臣来做,就跟娘娘毫无关系了。改明儿我去宫外找一个信得过的,医术高的郎中给柳才人把把脉,助她顺利生下皇子。”
“你做这些也在我们的计划之内吗?”她问。
“臣为了娘娘高枕无忧。”
“我现如今很好,你也不要为了我冒险。”
“臣心里有数,娘娘您静候佳音就是了。”
“你听我的,不许冒进!”她抓着薛霁袖子好个劝,“你听说了吗,最近宫里闹鬼了。”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
中元前后,宫中被祭祀的氛围包裹,近来有些流言蔓延阖宫上下,尤其女子都分外担心。
夜里螽斯门那里总是隐隐传来女子哭泣的声音,夏日连绵的雨水,把周围衬出朦胧的烟雾。
“怎么了,怎么了?”一个小宫女兴致勃勃地跑到人堆里打听。
几名宫女讳莫如深,比出噤声的手势,“说是有位身怀六甲的命妇进宫朝见,路过螽斯门突然一阵剧烈地绞痛,当即昏迷就送回王府了。醒后那夫人便疯魔了,不久后生产,本来把脉是健健康康的男婴,生出来确实一个畸形的女婴,死胎啊!”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世上还真有改变性别的神药吗?
胆大些年长的宫女一脸不屑,“怎么可能,我听说啊,那死胎说是女婴,不会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那孩子……是个阴阳人!”
这是民间的传说,好多重男轻女的家里想要男胎,歪门邪道投机取巧,想出这毒瘤法子,妄图逆天改变胎儿性别。
三月之前以此邪术加到孕妇保胎的药汤中,便可生出男孩,但此法机器凶险,稍有不慎,生出的孩子极有可能会畸形。
“而且现在王府上下秘而不宣,如今螽斯门都没人敢走了,听说是生出来就扔火堆里烧死了,那夫人连面都没见到,只和她说是死胎。”
几个小宫女听得毛骨悚然,皇宫本就阴气怨气重,现在还流传出这样的事情,“马上中元节了,你可别吓我啊!”
“我吓你做什么,锦衣卫和东厂如今就在查这个事呢,外面早传开了,只是宫里不说而已。”
听闻又多了几分可信,“宫里最忌讳说这些,快干活吧别说了。”
“你们说什么呢?”花雪老远处冲他们喊道,几名宫女吓得四散开。
“你刚才说什么呢,再说一遍。”崔如眉趾高气傲地问,实则她在不远处也听了个七七八八,能改变胎儿性别,就算失败,这孩子也是废了,何至于还管她生的是男是女。
她如今在宫中地位十分微妙,论信任不如容芊妤,论重视不如柳春烟,论资历不如谭露。况且如今容芊妤正得圣心,符桦也是给面子的,偏偏自己心虚觉得没底。
她的高傲自大无非来自于符桦的偏心,可若没了这条大腿,她什么都不是,也深知自己的德行,一旦失势,那就是墙倒众人推。
“奴婢不敢了,奴婢什么呀没说,您赎罪啊,奴婢什么也没说!”
崔如眉:“你今年多大?”
“二十二了。”那宫女颤颤巍巍不敢多言,人人都知道她的脾气,被盯上可就难办了。
她摆弄着手里的十八子,“想出宫还是想杖毙啊?”
此话一出可是把这几个宫女吓得不轻,“才人您高抬贵手,奴婢……奴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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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 长子 太子宠着我,你能把我如何
都在头一屋檐下,唯萱堂也离的不远,白洢也只能叫来了容芊妤。
这次是玉絜跟着,容芊妤从上次私奔开始遍怀疑她与崔如眉有勾结,尤其是上次捉奸,只有她急急忙忙来回搪塞。
虽不知是何时有的联系,可也得时刻提防着她,带再身边。
“参见皇后娘娘,”见这情形,问道,“这是怎么了?”
太医再次回禀:“太子妃放心,柳才人动了胎气,好在问题不大孩子安稳,临产这几日一定要卧床静养,少动少食,避免胎大难产。”
“好好的怎么动了胎气啊?”她对此事一无所知,薛霁同她讲什么也别说,也别管。
白洢让她坐到一旁,又质问崔如眉,“此事你怎么说?”
“妾身,妾身是无心之失啊!妾身真的不知,说是,太子妃全权照顾她的呀,这我实在不知啊!”
此事事关皇嗣,符桦想管也是鞭长莫及,况且是让白洢抓了个正着,没人袒护得了。
这次她也不扮柔弱了,不哭不闹,把矛头抛给了容芊妤。
“太子妃?这个时候你还怨太子妃,那条路不是你命人走的吗,怎么就只有那条路吗?太子妃的眼睛也没长在头顶上,怎么偏就这一日出了事,你想怎么说!”
白洢愤愤不平地坐在椅子上,眉头拧成了疙瘩,眼睛中射出一道带有杀气的寒光。
见到她这样急着撇清关系的样子就真心的瞧不起,正如谭露所说,皇后娘娘是个多大度的人,若她崔如眉只是出身风尘也不会这样苛责她,偏她是个憨货。
都说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这妾室也是一样的,况且又是皇家无论何种出身,人要好,以色侍人,争风吃醋,终不长久。
偏白洢的傻儿子就喜欢这个贱人,她拿崔如眉也得念及儿子的面子,每每无措只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因此崔如眉也就有恃无恐,愈发放肆,为所欲为。
双手握成拳头,恨不得把堂下之人千刀万剐。
可再怎么问崔如眉也说不知。
柳春烟推着病恹恹的身体走出里屋,踉跄跪在地上,“妾身,妾身真的不知,你为何要害我?”
看着这几人个说各的,容芊妤终于有些释然了,好在自己这次不在其中,若真是自己开口了,恐怕也成了崔如眉算计的一环了。
看他们打得热闹,没想到薛霁就是这么帮她的,虽然有些损人利己,不过也是真的不动声色与她无关了,好在孩子没事,既然如此不如好好利用一下。
这么有看头的事,她自己置身事外总觉得有些无趣,既然崔如眉提了太子妃,那就也一并发作好了。
白洢本就因此事焦头烂额,容芊妤却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在场几位都始料未及。
声泪俱下哭了起来,“都是儿臣的错,儿臣应该看住柳才人的,也不至于今日如此……”
白洢有些不耐烦,可也并没有苛责她,在她看来容芊妤一直是一个守礼谦让的人,“你快起来,跟你有什么关系!”
“太子妃你这是做什么!”可崔如眉自然是知道她隐忍不发的性格。
瞧她又用了这次机会,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好温柔贤良的假模样,再想想私下她假菩萨,真修罗的嘴脸。记仇记到一年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要超千百倍的偿还才肯罢休,也是把她气得不轻。
白洢:“你住嘴!”
“我真是不明白到底哪里又得罪了你,就让你这么耿耿于怀,难道还是因为姝儿的事情吗,让你记恨这么久……”
她眼里泪光点点,耶学着曾经崔如眉的伎俩,小脸哭得梨花带雨,一脸无辜看向白洢,一双眸子脆弱又无助。
瞧得人心一下就软了下来,舍不得她受半分委屈,只有崔如眉气愤不堪。
白洢看她这幅样子也不好多怪罪,毕竟此事确实与她无关,她本就长得温婉娴静,被这样一只可怜巴巴的小狐狸看着,也着实惹人心疼。
“太子妃你先回去吧,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
“是。”
容芊妤哭哭啼啼回了寝殿。
白洢对崔如眉呵责道:“你最好把人照顾好,出了一点意外我拿你是问!”
此事一折腾已是半夜,崔如眉一夜未眠,过了几日后,终于是带了好些补品来看看柳春烟。
柳春烟头戴抹额,这次确实受惊不轻,的确得好好修养些,见崔如眉来了,也懒得多做逢迎。
崔如眉想勉强低头服软,可柳春烟却没给这个面子,“崔姐姐请回吧,我对你不甚威胁,你不必这样赶尽杀绝吧。”
“你是跟定了太子妃吗,”她问,“我对付不过太子妃,弄死你还是易如反掌的。”
既然如此也没必要和她强装表面和气了。
她的恨来自于容芊妤,近来种种对她威胁甚大,偏她一直为怀孕,心里越发打鼓。
她也清楚符桦的为人,喜欢是真喜欢,他们二人也存在忌惮,他对其他人也可以是真心的,只是那个人尚未出现,可无论如何那个人不能是这些人。
“我本无意争执,只是想安安稳稳把孩子养大成人,并不想和你争什么。”
可崔如眉并不信她什么不想争宠的鬼话,“这里是皇宫,机关算尽,腥风血雨的地方,你想安稳度日,怕是难遂你心意吧。你不争不抢,可你肚子里怀的,可是太子殿下的长子啊,你觉得你日后还能安稳吗?”
柳春烟本就是宫女出身,如今算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自己一跃成为未来皇妃,对眼前一切痘万分珍惜,尤其事这个孩子。
自己在宫中也见惯了尔虞我诈,深知自己无权无势,之后自保避世才能安稳。
“太子妃娘娘很大度,待我也……”
可崔如眉并不这样想,它曾是博陵崔氏名门大族,幼时也是衣食无忧,可最后却流落风尘。她不能看着自己回到那个污糟昏暗地过去,因此拼尽一切保住如今的位置。
“那是因为她自己生不出,你等她真生下嫡子,还会管你们娘俩的死活吗?她才是那个笑面虎,她就想着你我斗得死去活来她坐收渔翁之利,到时候你的儿子管她叫娘,你甘心吗?”
容芊妤之于柳春烟有救命之恩,没有容芊妤恐怕她早就被乱棍打死了。
“崔姐姐,你有太子的宠爱,你在怕什么呢?还是你怕太子妃分走你的宠爱,太子妃宽宏大量允你入宫给你名分,你不感恩就算了,还一次次搬弄是非。我是个宫女出身,不如姐姐家底渊博也不认识几个字,可我知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娘娘肯为我说话,还能悉心照拂,我就没有道理诬陷娘娘。月份大了孩子都听得见,我虽柔弱没见过什么世面,可人要知恩图报,人在做天在看,也是给孩子积德。”
可崔如眉又何尝不是呢,偏她不觉得是恩情。
她这人是不会感恩的,她会觉得没有容芊妤,这太子妃诸之位就是她的了。她只想达到自己的目的,只想要盛宠不衰,因此此撸一切的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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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栽赃 的确是我刻意为之
容芊妤换了一身素色衣裙,过了约莫小半个时辰才赶到,“参见母后。”
白洢看她风尘仆仆,便问道:“你怎么才来呀?”
她答:“柳才人上次被冲撞后,儿臣一直在佛堂诵经祈福,听底下宫女传话柳才人要生了,匆匆忙忙赶了过来,这离着临盆的日子还有一旬多,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她一向是以退为进,不让自己卷入其中,见白洢面露不悦,崔如眉耷拉个脸,遂猜出了大概。
“问她!”白洢镇定如常,但语气中带着隐忍。
容芊妤起身,装作是没看见崔如眉的样子,也明知道她大约是受了责罚,也便要开口在她伤口上撒盐。“崔才人也在啊,怎么来的这么早?”
崔如眉自然不敢多话,气氛也只能憋着。
容芊妤如今和亲来大周也快一年了,这一年谨小慎微,在白洢面前依然是温婉贤惠的儿媳妇,虽然的确如此,可崔如眉算是见识她了。
什么贤惠,不计较,不过都是她装出来唬人的戏码。她罚崔如眉抄书的时候可一点也不贤惠,可这样没脸的事她也不敢声张,心中再有气,她是正妻,教训一个妾室也是合情合理的。
柳春烟正在屋内生产,来来回回十几个宫女婆子守着,热水、草药、帕子,屋内多热闹屋外就有有安静。
她身边的宫女飞絮见状,栽倒在白洢跟前,扯着她的衣裙叫苦,“皇后娘娘,太子妃娘娘明鉴,我家主子本是月底生产的,今日突然见红并非偶然。全因着她!”她指着崔如眉,让本就紧张的气氛更加焦灼。
她不敢大声,只是鼻子酸楚,眼中噙着泪水,双眼一热泪落如珠。“奴婢今日就是掉脑袋也要为主子讨回公道,这荷包是崔才人当日疫病之时給主子的,说是放在枕边祛病的,可这里面竟是西域茴香,茴香这是会流产的呀!”
飞絮是容芊妤指给柳春烟的,好在这个丫头忠心护主,不想此刻能为柳春烟辩护。
听她说出这些原委,白洢本就头疼,现下更是难办了。“可有此事?”
崔如眉自然矢口否认,“妾身,妾身不知啊!”
“太子妃以为,此事该当如何?”白洢问。
“儿臣觉得,此刻还是让柳才人顺利生产要紧,至于此事,还是容后再议吧,还得请皇后娘娘定夺。”
容芊妤似答非答,给出建议也就算了,这种事还是得皇后拍板决定。
“桦儿呢?”她又问身旁的姑姑。
“太子在宫里呢。”
一听在宫里立刻蹿火,“快叫他来啊,这是他的孩子又不是本宫的,再来看看他的好爱妾,做的都是什么糟心事。今日无论如何太子也要出现,告诉他,皇后等着呢别蹬鼻子上脸,他要是不出面,这贱货本宫就拉出去砍了!”
“是。”
“丢人现眼的贱货,你给本宫安生跪着,”骂完崔如眉还要回来骂几句容芊妤,“还有你也是,好心好心,最后就为了这么个白眼狼!”
她倒不是气容芊妤接她入宫,只是气就为了这么个白眼狼,让她入宫,给她名分,到头来就是给自己扶持祸患。
忙了一圈,为他人做了嫁衣裳,不求他感恩戴德,可也不能过河拆桥吧。
这也就是为何当年白洢不同意符桦纳崔如眉徐做妾室,这样的人品德行,难堪重任,难为妃嫔皇子之母。
“皇后娘娘也先别动气,小心气坏了身子啊。”孙姑姑宽慰道。
容芊妤也凑到她身边跟着一起哄她,“母后喝茶顺顺,这后宫还指望着您呢,这一胎若是个男孩,那是您第一个小皇孙啊。”
两人一唱一和地哄着白洢,他气得身子发虚没力气,只瘫坐在椅子上,什么也未做只是静静地坐着。
一个时辰后,伴随着一阵清脆响亮的啼哭声,符桦第二个孩子出生了。
“生了生了,是个小皇孙,”一个浑身脏污的婆子出来报喜,“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子殿下!”
是了,大周的皇长孙出生了。
添嗣弄璋之喜,这九个月地等待在这一刻是满怀的欣喜,屋外众人纷纷行礼恭贺皇后娘娘喜得长孙。
柳春烟头胎生得艰难,从晌午一直到了亥时,终于是平安地生下了孩子。
白洢看着孩子,一个嫩红酣睡的小婴儿,身体裹在毯子里,非常娇小可爱。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表情却出卖了她,早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正是众人都翘首以盼的长孙。
“好好好,太好了是个孙儿,太好了,”白洢乐得合不拢嘴,比符桦这个当爹的还开心,“柳才人如何了?”
产婆回禀柳才人生产疲惫,前不久还受了惊吓,如今已经累了睡过去了。事发突然,来不及按照之前的日子准备补品,白洢也命人赶紧布置起来,生孩子是最损伤身体的,一定要好生滋补才行。
“你们都好生照顾,不得有任何差错,先把孩子抱下去吧,其他人去正殿。”
吩咐完这边,又该空出心思给儿子的这几个姬妾断案了。
“你说说吧,怎么回事?”
可无论问多少回,崔如眉都是不知,不知如何照顾孕妇。“皇后娘娘妾身真的不知啊,妾身没有过身子,对这些实在不是啊,况且……况且一直是太子妃娘娘在照顾柳才人,我是真的蠢笨无知啊!”
白洢一向公正严明,后宫中人无有不服的,想到此处只觉得晚节不保,自己谨慎了一辈子,到头来却要被这个贱籍女子这样戏弄。
此人油嘴滑舌,无外乎是看在儿子的面上,自己又是个含饴弄孙,向来深居简出之人,不好轻易动杀念。这若是二十年前,崔如眉第一次惹事生非那次,白洢便能把她陈塘以儆效尤。
屋外放着烟火庆祝喜得太孙,众人压抑一片,无人说话,富丽堂皇的宫殿红柱高燃,沉重的氛围,压得人快喘不过气来。
须臾一阵风呼啸,大雨倾至,玉絜跪在地上哭了起来,“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有话要说。”
她哭得宛如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有容芊妤知道,她等玉絜跳脚已经好久了。
“你又要说什么?”白洢问。
她冲着容芊妤磕了三个响头,一副以死明志的慷慨模样,实则就是逼人就烦。“太子妃娘娘,无论如何我也保不了你了!皇后娘娘,这些事……不是崔才人做的,都是太子妃娘娘让奴婢做的,好栽赃崔才人!”
她说得有模有样,众人咋舌议论。
容盼指着她骂道:“放肆,娘娘带你不薄,休在这里信口雌黄!”
“奴婢有证据!”她脑袋里飞速旋转,尽量让自己镇定逻辑清晰,其实她年纪最小,这头一次当众揭短,难免紧张。“太子妃和薛掌印狼狈为奸,要谋害皇子陷害妃嫔!”
此话一出更是议论纷纷。
又不信的,自然也有将信将疑的,瞧瞧太子妃那副仙子模样,没想到是为了地位爬床太监的下作女子。
再想想薛霁,他向来一人,宫中甚至传出他爱好男风的谣言,怎么又勾搭上了太子妃。
白洢显然有些恼火,强压着怒气,“芊妤,你怎么说。”
“儿臣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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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护短 多谢薛大人今日解围
玉絜话锋一转道:“奴婢要告发崔才人,当时这一切都是她指使的!”
众人闻言都震惊不已,完全状况之外,不想一个晃神,事情发展这么快。可也就只有容芊妤清楚,大约自己要和温夏清私奔前后了,玉絜就已经有了端倪,但直到那日撞破崔如眉和符桦苟且才让她彻底断定。
“佛祖菩萨这都什么事啊,崔氏本宫才和你说过,好言相劝以为你会收敛,没想到你这么放肆?”
玉絜:“都是崔才人指使我做的,我家里要人帮衬我才动了歪心思!”
容芊妤又无奈又费解,“帮衬,我少帮衬你了吗?我平日里是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你有家事还要去向外人开口?”
玉絜爬到她脚前,忍不住痛哭,“我对不起主子,我不忠不孝,可我也是有苦衷的啊娘娘!”
她这么一说,反倒崔如眉坐不住了,“你说的好像我逼你了似的,我就该想到你个里外的狗东西!”
狗急跳墙,今晚种种都太过荒诞了。
“把她嘴给本宫堵住,本宫不想听她再多说一个字!”
白洢唤孙嬷嬷捂住崔如眉的嘴,她这人本来就烦,听她说话更是恼火,她这次着实是怕了,躲在符桦身后想他能求求情。
“今日你要是敢求情,本宫现下就把她拉出去杖毙!”白洢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在场所有人也都吓了一跳,“狗屁不通的东西,一再纵容你还当真以为本宫脾气好,给脸不要的贱人,连皇嗣和主子也敢算计!”
她身体本就不好,也从未如此动怒,只见她嘴唇的气白了,浑身打颤。“罢了罢了,太晚了让柳才人好好休息,我们去东宫吧,把薛霁给本宫叫过来,你们所有人不准去通风报信!”
这次是孙姑姑亲自去司礼监唤的,皇后娘娘的陪嫁姑姑光临大驾,薛霁也知道八成是没好事。
“大人,皇后娘娘请您去东宫一趟。”
“皇后让我过去?我不曾……”
“大人去了就知道了。”
薛霁又试探问了问,“这么晚何事啊。”
对方依然闭口不言,“大人,娘娘急召。”
今日算是把白洢惹火了,已经亥时三刻了,今日这事没个结论是没完了,“我们一件一件断,今天这件事,休想见这么轻易地截过去!”
“太子妃到底为什么事让你的宫女出宫,说清楚!”
容芊妤看看符桦,符桦有点无地自容,两人深知此刻是没法隐瞒了。
符桦倒也没怨她,他虽然偏心,可也能明辨是非,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她,本就是替他隐瞒而已。
白洢:“太子妃。”
容芊妤想符桦来解围,“殿下……”
“母后儿臣来说吧。”
“让她说!”
符桦没法,也只能点点头认栽,“让你说你就……就如实说吧。”
“皇后娘娘恕罪,并非是太子殿下见朋友,是……”容芊妤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再气白洢一次吗?
这次的确是非常为难,尽管她也不愿为他隐瞒,只是那这些放不上台面的事情说嘴实在没劲。“是太子殿下逛青楼,回宫后发现是天花,儿臣怕此事闹大,找薛大人进宫也来不及,于是就让容盼独自出宫,让薛大人好私下调查,不要兴师动众。”
“你出宫逛青楼!?”
“是……”
白洢一听怒不可遏地摔掉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只彩瓷花瓶,舒展的五官皱成一团,发了疯似的拿起茶杯就往符桦的头上砸去。
任凭她怎么打骂,符桦也是跪在地上一动不敢动,在场所有人都吓坏了,尤其是崔如眉,从前有恃无恐,这次真的怕自己身首异处。
“你要死吗,出宫逛青楼,还染上天花,怎么会有你这么荒唐的储君?”
“都是儿臣的错。”符桦跪在地上,亲生母亲和妻妾下人面前,他颤抖着嘴角不敢吭声,生怕声音大了,再引起母亲急风骤雨般的苛责。
“就你这样不务正业,让你父皇百年之后如何敢把皇位交给你啊!?”
薛霁老远便听到东宫这边电光火石,想来应该是崔如眉引出的事情被发现了,知道了缘由,心里稍稍有了底。“参见皇后娘娘,太子殿下!不知叫臣来有何吩咐?”
白洢也没说什么,反倒关心起来,“薛大人今年几岁了?”
“回娘娘,二十二了。”
“这个年纪,想娶妻吗?”
“娘娘说笑了,臣是阉人怎么能娶妻呢?”
“那薛大人可有心仪的女子吗?”
“没有。”
“薛大人这幅好皮囊,应该有不少女子自荐枕席吧,一个也不曾心悦吗?”
她问这些也是试探,让他敲个警钟罢了,白洢最不喜宦官权大,何况还是个这样长得俊朗,又位高权重年轻气盛之人。
薛霁跪下身,深深叩首,“臣唯许陛下娘娘以驱驰,臣如今的功名利禄都是皇恩所赐,臣卑贱之身感激不尽,不敢擅专忘本。非己之利,纤毫勿占,非己之益,分寸不取。”
说罢白洢立刻换了面孔,竟然和煦起来难得今夜有了笑脸,“说的好,将来薛大人若是有心仪的女子只管跟本宫提,本宫一定指婚成全你。”
“娘娘,信来了。”孙姑姑在薛霁走后又命人翻了司礼监,找出了这么几封信。
“念。”
“太子殿下突发高热,我多番询问之下系宫外传播,薛大人是殿下亲信,劳大人代为处理,一切以殿下的权利为先,切记低调速战速决。”
“容盼乃吾亲信宫女,近来宫中疫情肆虐,实在不便人员进出,遂想将她暂时留在宫外,这丫头伶俐,也好供大人使唤,盼安。”
“就这些吗?”白洢问。
“是。”
白洢把容芊妤扶起来,让她坐到了自己身边,“太子妃难为你了。”
这些信正是他们当时书信往来时所写,便是提前准备出来以便搜查的,“儿臣只盼皇后娘娘能明辨是非,不要让旁人觉得偏颇儿臣就好。”
闹剧过后,也只有玉絜这个替罪羊没的幸免。
“玉絜,你是叫玉絜是吧,本宫再问你一遍,这些事,到底有无人指使你?”
“我……”
她深知自己无力辩解,崔如眉尚可自保,可自己却是真的没有退路了。若说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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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 家宴 皇嫂你看薛大人为何一直往这边看……
“大人这是何意?”容芊妤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实则在薛霁面前无所遁形,他太了解她了,根本装不了。
她就像猫似的,高兴了给你个笑脸,不高兴任凭你夸她,也要跟你生气,再不高兴没准被刮得一脸花。
薛霁也没有隐瞒,坦白道:“就是这个意思,娘娘这么聪明不知道吗?”
这只小猫公私分明,孰轻孰重,什么时候做什么事,自小她就寄人篱下,便学会了察言观色遮蔽锋芒。“你越界了吧。”
薛霁不悦:“我不觉得。”
这是他第一次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也是深思熟虑了很久,才敢说出这句不觉得。
虽知天上月触不可及,可也想努力去争取。
容芊妤没说话,今日这一次腥风血雨,她没想到薛霁会和他说这些,因此措不及防,只能本能地去逃避。“薛大人你搞错了,我们就是合作关系,各取所需不是吗?”
一句各取所需让他建立多日的防线尽数坍塌,自己多么可笑,在贪恋什么?“那你亲我也是因为各取所需吗?”
“是!”
“芊……”薛霁有些错愕,脑袋嗡嗡作响,鬼使神差第一次唤了容芊妤的名字,只一个字还没说完脑子瞬间清醒了。
好久没人叫她芊儿了,自从母亲去世后,连父亲都鲜少叫她的小名,上次是温夏清,他怕了跑了。
这声芊儿叫得容芊妤有些心软,她与薛霁接触几次下来,都是自己轻纱薄裙,他向来是穿戴整齐的,欢愉是有的,可总是落寞,她打心中是希望有情的,可仅存的理智又告诉她不可能。
“大人累了,别说傻话了,回去吧。”
“我不信你亲我抱我,给我写信时是因为我们各取所需,帮你是我心甘情愿,可你敢说你就当真一点都没动摇吗?”
看着他深情的眼睛,容芊妤有些不忍,低声说道:“那几封信上什么都没有,你冷静冷静好吗?”她被说破心思,仓皇逃离,“庆云,太晚了,带你家大人回去休息吧。”
看着她慌乱离去的身影,薛霁觉得自己似乎是有些着急,意乱情迷了。
回到唯萱堂后,本来疲惫不堪的心神困意全无,想想薛霁刚刚说的话,一字一句那么清晰,可终究是不会有结果的。
容盼给她递了一碗安神茶,“娘娘说的过了些,大可不说这么难堪的,其实娘娘当真无情吗?当个靠山也好,何必贸然回绝呢?”
“我们是各取所需,掺杂别的就是在害他!”
容盼也瞧得出容芊妤的忧虑,“薛大人这么说,娘娘心里还是欢愉的吧。”
欢愉又怎样,她不能把这件事放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对自己不好,对薛霁也不好,做什么都好,可是掺杂了别的情愫就不好了。
“两个人要瞒天过海瞻前顾后,我不想至于被动,宁可说我勾结宦官也好,可绝不能是权色交易。”
他们二人想的都很多,为这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情,多了层朦胧的暧昧。
容盼替她脱掉外跑,卸下钗环,“怎么会是权色交易呢,娘娘心里明明也欢喜,当真能分得如此清楚吗?”
“我可以。”这些都是薛霁教的,一码归一码,就要公私分明。
“其实薛大人真的是不错的,这么久了,娘娘有什么事情,薛大人都是尽心尽力地筹划。”
容芊妤又何尝不知呢,每次去司礼监,他都是极尽温柔,有时昏昏沉沉还会亲自抱她去沐浴,身体是不会说话的,喜不喜欢高下立现,正因如此才更不能害他。
因着着突如其来的告白,容芊妤诚惶诚恐地躲了薛霁一个月,薛霁主动来见她也各种理由推脱,不是起不来就是身体欠安。
这样来来回回一个月,两人终于是在小太孙满月宴上相遇了。
这一个月崔如眉老实多了,虽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也时常来唯萱堂领罚。符桦对容芊妤比从前好了很多,偶尔也会关心她身子是否舒服,饭菜是否合口,可也就仅此而已,从未曾留宿过夜。
符康今日难得得闲,近来他时常身子不适,好在并无大碍,“今日是小太孙的满月宴,家宴大家都随意些吧。”
“按照我们大周皇子的字辈,小太孙取名怀宇,盼他心胸宽广,感恩怀德。”
柳春烟今日作为寿星母亲,大周的功臣,剩下小太孙后母凭子贵,待遇比从前好了许多。她换了身新的纱衣,满脸都是母亲的温柔,替儿子谢恩,“妾身替宇儿谢过陛下赐名。”
彼时长孙满月,符康也不忘催生儿子儿媳,“太子妃,你也得争争气,现在桦儿的长子长女都有了,可却没有嫡子,你们也尽早给朕生个嫡孙才好。”
符桦容芊妤两人都有些难为情,只是相顾一笑点头应下。
开席后,鼓乐声渐起,乐坊的舞姬们长袖漫舞,身姿轻盈,衣带飘逸,如凌波仙子般灵动可人。鼓乐声毕,漫天花瓣落下,大殿之上掌声四起,称赞之声不绝于耳。
公卿命妇们觥筹交错,欢笑不断,只有容芊妤一人喝着闷酒。
符陶今日接着侄子的光不必上学,格外活跃,见容芊妤闷闷不乐问道:“嫂嫂,你怎么看着闷闷不乐的?”
“没什么事。”她闷声说道。
“嫂嫂你看薛大人为何一直往这边看。”
顺着符陶说的方向看去,薛霁同她视线交叠,她有些心虚,立刻抽回了目光,“不管他,你功课近来如何了?”
一听功课符陶就不闹了,“嫂嫂你也太扫兴了,母后都说今日不问我功课的。”
“你虽是女子,可也不能比那些男子差啊,还是不要懈怠功课。”
容芊妤说什么符陶只当听不见,躲在她身后怯生生说,“他还在往这边看……”容芊妤被这目光看的有些恼,还没等她起身,符陶突然跳了起来,“遭了遭了,不会我上个月末逃课的是被他发现了吧,他不会要告诉母后吧!”
“你逃课了?”
符陶躲躲闪闪也只好承认,“我看了一个话本,有意思得很,本来要看完这一回就睡觉的,一不小心天就亮了。”
“什么话本?”
符陶刚要说只见薛霁正欲起身,以为是来抓自己的,拉着容芊妤就出了大殿,“完了完了,他过来了,嫂嫂你陪我出去吧。”
“这下说吧,什么话本不睡觉不上课也要看完?”
薛霁也跟了出来,“参见太子妃娘娘,参见公主殿下。”
符陶有些怕他,就怕他把自己抓过去邀功,火速逃离现场,“我有点冷我先回去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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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酸梅 太监还来逛青楼吗
今日符陶又逃课了,倒不是为了话本,今日日子特殊,就算被先生责骂也要来。她撩起裙子爬上了树,侍女在下面焦急不安,这树将近两丈高,摔下来自己脑袋估计都该搬家了,“公主,公主你小心一点!”
符陶也不理会,依旧往上爬,“小点声,我有分寸!”
“公主你在看什么啊,太高了下来吧!?”
符陶今日要等一位故人,今日黄宗维第一日去文渊阁整理书籍,特意在这能望见他。
侍女见她爬这么高,费劲心思想把她劝下来,“黄公子中了进士,选翰林院庶吉士,授任休撰,父亲那是尚书令文官之首,怎么能跟着公主一起胡闹!”
“不会的,别人都不走这里,你快回去吧,别等我了!!”
侍女拗不过,虽然依旧担心,可主子已经开口了,她无论如何都要被支走。
她嫌爬得不高生怕看不见黄诵,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呵斥,吓得她差点从树上摔下来,“喂,什么人挂在树上!”
正是黄诵,“宗维!”他穿着新官上任的绿袍,头戴官帽,比平时见他时严肃多了,也有当官的样子了。
催促她赶快下来,“公主你快下来啊,这下面是要中秋酿酒的,你小心点别摔下来啊!”
符陶身手还算敏捷,轻轻松松就从树上下来了,手里还折了支树枝,桂花开得正香,黄灿灿的十分好看。
她站在桂花树下,花香弥漫,在这花海下显得格外俏皮,“哝,送给你的!”
黄诵接过她手中的桂花,“公主你今日不上学吗,怎么在这里?”
她略有些扫兴,所有人都和她说学业的事,好不容易今日逃学出来,竟又要被说。“我在等你啊,你好多天没来了,我有点想你了,知道你今日第一日当值,特意等你的。”
他们二人幼年相识,到如今快十年了,黄诵今年科考中了进士,便从年初没再进宫伴读了。他可以说是符陶为数不多的朋友了,今日知他入职特来等他。
黄诵替她扶去头顶的几片花瓣,垂眸看着公主恬静明媚的笑脸,也忍不住再苛责她。“公主下次说一声就好了,这样多危险,万一出意外了怎么办。”
她一双乌亮的大眼睛看着黄诵,乖乖地认了错,“下次一定不会了,我们都大半年未见面了,不知你后日可有空,能陪我出宫一趟吗?”
黄诵:“公主想去哪里?”
她思索片刻,“不如我们出宫吧,听听曲看看戏,听说民间好玩的特别多,还有好看的话本,只是宫里无趣,也没那些东西解闷,我又没有兄弟姐妹,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想你陪我出去转转。”
黄诵纳闷,怎么会没有兄弟姐妹,明明小时候和诸位皇子公主都能打成一片啊,“太子殿下不就是公主的嫡亲哥哥吗?”
符陶无奈翻了个白眼,“我哥脑子不灵光,懒得理他。”
此话确实不假,也就只有符陶这样说有恃无恐。
“公主需要臣,臣自然愿意陪公主去。”
“对了,还有件事,你要是看到了薛霁,一定帮我隐瞒,上次宇儿满月宴,他一直在盯着我,估计是要抓我的错去跟母后邀功,他若问你你千万别说啊!”
“好。”
两人嬉闹之事传到了崔如眉耳中,她这一月无聊至极,打发些别人的动向,也当消遣了。
人人都生龙活虎,偏她如今不被待见。
“太子妃真是出尽风头了,太子因为上次的那些事,现在对我是不冷不热的,你看看满月宴那次,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她倒酒夹菜,那么殷勤。”
花雪没说话,上次那一出闹剧,也算见识了,跟着崔如眉将来不知要如何受苦,还是安安分分不要助纣为虐得好。
“日日现眼,往后我还怎么立足啊!”
灵机一动给她想了一记,“要不才人您,去找找薛大人,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薛霁?”崔如梅停下手中摆弄的玩意,似乎也是个办法。
花雪:“奴婢看那日满月宴,薛大人看太子妃,似乎十分厌恶,没说几句太子妃就冷脸甩下他回席了,没准他有办法呢?”
“你说的是,改明去问问他。”
百无聊赖,薛霁除了制香之外也无甚差事,今日午后下起大雨,听着雨声,天气微凉,他浅浅睡了,猛然又被庆云扰了。
“大人,大人!?”他像是遇到什么孤军野鬼一般,撒开了腿跑到里屋把人吵醒了。
猛然惊醒,被他突然大喊大叫吓得心悸,“做什么!”
“有人来了。”
“谁啊,不见!”
他已经多天无事可做了,自从容芊妤说各取所需后人就变得萎靡不振,时不时在宫里踱步,有宫女太监给她行礼他也不应。亦或是一个人恍恍惚惚不知道在做什么,庆云几次进屋给他送茶水,都看见他一人呆坐在床前,任凭雨水打湿衣服也一动不动。
庆云不止一次觉得他是得了相思病,可也不敢提,也不敢问,就怕哪句话说得不顺心被骂,解铃还须系铃人,也不知他和太子妃何时才能和好。
“崔才人来了。”
薛霁略显不耐烦,“我们鲜少交集,她来做什么?”
“那还见吗?”庆云小心试探。
薛霁抬手重重给了他一掌,“废话,那是主子当然见了。”
终于还是被骂了。
他穿起一身耦色长袍,随意束起长发,却更衬得肌肤清透身形俊朗。
不想见也要见啊。
推开门便看见崔如眉坐在厅上,穿戴素雅,全然没了曾经宠宠正盛时的跋扈。
“什么风把才人吹到我这来了?”
崔如眉难得一见特别守礼,先是特例地给薛霁行了礼,“掌印大人近来好辛苦啊。”
薛霁推脱道:“您这是折煞臣下了,掌印不敢当,臣还没正式授官呢。”
崔如眉有些为难,笑道:“授不授都是一样的,司礼监掌印的位子非您不可的,我就常与殿下说啊,是该提拔一些自己人的,薛大人是个可用之人,应该重用的。”
薛霁不爱听她这些假客套,问道:“您来此所为何事,总不会是专程来夸臣是可用之才的吧。”
“我想请大人帮忙,让太子殿下回心转意。”
他也知她此来如此谦卑,无事献殷情,定是有求于他,后宫妃子无外乎争宠而已,遂便想驳了她的意。“殿下一向是最重视您的,何来回心转意一说呢?”
她满面愁容,这一月薛霁过得难受,她也一样,“近来太子妃和殿下越来越好,我有些……”
“崔才人担心了?”薛霁问。
“是啊。”
崔如眉颔首,说着说着突然哭了起来,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接着,泪珠从她的面颊上滚落下来,看得薛霁好生新奇。
这女人向来跋扈,谁都不放在眼中,还能有这么低三下四的时候。
她没人疼,薛霁自己也郁郁寡欢,帮她倒也未尝不可。
“臣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别不爱听,您从前流落民间烟花柳巷之地,拿捏男人的本事太子妃哪有您在行啊。”
话里话外,薛霁是太监,如何会那小女儿家拿捏男人的本事。
“男人嘛,大约都是一样的,才人您去试一试未尝不可。无论何时,您都是殿下最宠爱的,过些时日是太子妃的生辰,其实不用急功近利,还得您细水长流才能缓和。”
话点到此刻,她似乎还是没大明白。
薛霁心道,算了,她听不懂的,还是直说吧。“京城醉芳楼有个头牌,跳得一支羽扇舞,太子一定喜欢。”
指了条明路,崔如眉这才领悟,“我明白了,多谢大人,那我就先告辞了。”
待人走后,薛霁命庆云换了身新衣服,崔如眉身上胭脂熏香味太重了,他不爱闻。
庆云不解为何薛霁要帮她,“大人你要帮崔才人争宠?”
薛霁反问道:“这叫什么话,这叫各取所需,我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他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心有情愫也不知要如何表达,只是一扪心思不想容芊妤和符桦亲近。上次看到他给她夹菜还要送她回宫,心中莫名蹿火,可巧崔如眉就来了,也未尝不是一个机会。
“今日无事,我出宫一趟。”
庆云:“您……亲自去吗?”
“不然呢,你替我?”
他给薛霁拿了身新衣服,“那奴婢去准备车马吧。”
“不用,我自己去。”
“您一个人?”
薛霁忿忿瞧了他一眼,近来这小子怎么总是打岔,“我也不能半个去吧。”
庆云是想他们二人不要再这样针对了,最后受伤的还是他这个中间人,给容芊妤送东西也被暗戳戳怼了几句,回来给薛霁传信也要说他办事不力。
宫外最近开始置办中秋节的花灯,百姓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这是符陶为数不多几次出宫玩,长街一切再百姓看来都是习以为常了,她每次都喜欢的不得了,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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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截胡 那臣现在想做还来得及……
轻婉又问,“那是送亲朋,还是送心上人呢?”
薛霁斩钉截铁说道:“送朋友。”
轻婉在这风月场摸爬滚打六七年年了,见惯了多少男男女女分分合合,见他这样遮掩便知道定然不是朋友。“哦,送朋友。”她会心一笑道,“那就没那么复杂了,她喜欢什么大人送什么就好了,不像送心上人那么麻烦。”
薛霁:“怎么讲。”
这话似乎引出了他的兴致,说是送朋友,其实还不是别的。
轻婉故意卖关子,手中摆弄着折扇,坐在摇椅上,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送友人自然要送她喜欢的,喜欢吃,就送她珍馐美味,喜欢喝,就送她好酒名茶,喜欢玩,就送她奇珍异宝,喜欢乐,就送她小猫小狗,投其所好就好了。”
她说这些话确实是点醒了薛霁,他从前或许真的有些固执偏激了,都说投其所好,他又帮着崔如眉争宠,要是她知道了肯定又要生气了。
这些话并不是薛霁想听的,轻婉自然也知道,又另起一句说道:“送心上人就麻烦多了。”
这还是头一次薛霁被带偏了,“送心上人怎么就麻烦了?”
轻婉笑而不答,“大人您不是要送友人吗?”
“我就问问。”
她似乎戳破了他的小心思,笑得就差问薛霁那个姑娘是谁了,不过依旧想卖关子,“这送心上人的说法可多了,还得看您的心上人,是男是女,年龄几何啊?”
“自然是……”薛霁还认认真真地要答,才发现被耍了,“废话,我又不喜欢男人!”
“那就对了,喜欢女子,”她笑得让薛霁觉得自己像个傻子,还是头一次被一个青楼女子如此戏耍。“许多男子或许觉得投其所好总是没错的,可这不一样,何况大人喜欢的女子,奇珍异宝当真入得了她的眼吗,民女觉得不一定。”
“那要如何送。”
活了二十余年,薛霁确实不懂这些,从前和人打交道是为了生存,巴结奉承兢兢业业讨主子开心。后来自己爬上高位,也从未想过儿女情长之事,也没什么朋友,对女子格外觉得麻烦。
这突然心有所属,要学着怎么讨女孩子欢心,确实是为难他了。
专业的事情自然要专业的人来点播,轻婉正是各种翘楚,她说的想来是可靠的。“要让她看到您的心意,而不是她缺什么您送什么,那些她也买得到何必劳烦您呢,可什么是她买不到的,大人去补上就是了。”
薛霁若有所思,如何才能送礼送到点上,还不让她厌烦呢。什么东西是她没有又自己买不到的,如何才能让她看见自己的心意?
如何才能看见自己的心意。
顿时心生一计,“有了!”
这一月的假装恩爱,让符桦有些原形毕露,他并未真心喜欢容芊妤,只是比从前的关系有所缓和。容芊妤也明白,也不求托付真心,只想做到最基本的举案齐眉便好,可时间一久,符桦难免寂寞思念崔如眉。
他有意无意替崔如眉求过情,但也都被容芊妤婉拒了,不管如何发展,崔如眉都横在他们两人之间,永远无法跨越。
“芊妤,你不生我气了吧。”
容芊妤抱臂坐在一边,任凭符桦怎么卖着笑脸都不可松嘴,“不敢生殿下的气。”
只见他手放在胸口,另一只手起誓说道:“我发誓真的以后再也不会有下一次了。”
容芊妤懒得看他这幅自我感动的样子,闭眼把脸撇到一侧,说道:“殿下你自己信吗?”
“给我一次机会好吗?”说着他就凑了过去,在容芊妤的脸上,猝不及防的快速地碰了一下。容芊妤本能地往后躲,从前对他这种轻触并不厌烦,可如今看他是越来越不顺眼,日常的相处已让她厌恶极了。
两人缠绵着忽然听到外间传来女子的声音,是崔如眉身边的花雪,“太子殿下不好了,崔才人晕倒了!”
符桦本不想去的,装装样子,可容芊妤主动让他过去,“你去看看吧。”
她也知道,强留是留不住的,本就关系浅淡,没必要这个时候做恶人,正宫怎样,人家的心不就不在这,何必要棒打鸳鸯成全自己。
“没事,她总这样,不管她。”他还笑嘻嘻地想混过去,可容芊妤实在大度,这样的盛情,加之外面三催死请,他也有些动摇了。
花雪还在外面哭嚎,“太子殿下垂怜,我家才人真的不好了,请您务必去看看!”
“要不我去看看?”符桦耐不住性子。
“好啊。”容芊妤也不磨蹭。
跟着花雪飞奔去崔如眉的寝宫,看她们主仆这架势,好像人马上要断气一般,“眉儿?眉儿?”
他唤着崔如眉的名字,只见寝殿内红烛高燃,屋子里淡淡的鳄梨香盘旋蔓延,一道道珠帘散在床前,床上坐着一个身着清凉的女子正是崔如眉。
符桦掀开帘子,见她只穿了一件薄可透肤的纱衣,身上线条清晰可见,墨发垂落胸前,一条细细的红线缠在腰间。“你又搞这些做什么?”他装作十分厌恶的样子质问道。
崔如眉起身,这旖旎的身段更是一览无余,对面如狼似虎,符桦倒一反常态地镇定,“我要回去了!”
说要回去也是个勉强的借口罢了,这样的美人投怀送抱,再生气又会气到哪去,什么争宠什么发妻,哪有眼下春宵一刻要紧。
可他不能说,还得等着崔如眉开口,他再勉为其难地应下。
“殿下!”崔如眉把他拉到床边坐下,褪去最外层的衣衫,跨坐在符桦的腿上,起伏的身体紧贴着他繁复的衣袍,“眉儿想你了,你不想我吗?”
坐怀不乱,他还不能马上答应,需得几个回合后才能留下,便装模作样地指着她,“你最近做的太过分了!皇嗣你也敢动。”
崔如眉转身跪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他,捧起他的手在脸上蹭,“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错了,我给殿下跳个舞,殿下就别生气了。”
她穿着仅剩一件的单衣,轻盈飘逸,她的身材凹凸有致,长袖挥到符桦眼前,像极了当年初次见面的场景。
只是上一次符桦替她出头,帮她穿上衣服,这一次却欣赏着这曼妙的身姿,只属于他一人。
轻纱慢下,崔如眉的舞蹈是数一数二的,眼神放浪,举手投足间极具风情。符桦一把揽过,她的腰肢纤细,一只手就能掌控住。崔如眉顺势拥上,一只温热的大手烫得她涨红了脸。
她陷入他的怀中仿佛要被吞噬,最后的衣衫落在地上,她的腿轻轻缠上他的腰,他的手环住身下人的蜂腰。
一个阔别许久极尽柔爱而绵长的吻落下,眉间,锁骨,腰间。二人彼此没有多话,都说小别胜新婚,这按耐多时的情愫终于爆发,悠悠暖香,干柴如火,不是是谁天昏地暗,不知是谁独守空闺。
容盼进屋问道:“太子殿下走了?”
容芊妤心情没什么起伏地说道:“是啊,明天估计又要回从前了。”
容盼倒没觉得意外,只是觉得可惜,辛苦筹谋,又白费了。
可这件事总让她觉得别扭,崔如眉是惯会争宠,可大多都是明着来,一向蠢笨,怎么突然就变聪明了。
“我觉得这个事情不对。”她说。
“怎么不对。”
“我总觉得凭崔如眉做不出这些来。”
容盼又问:“娘娘觉得有人指点?”
她心中大概猜出个七七八八,有人指点,谁会指点那个女人,眼下还有谁,“薛霁啊薛霁,又来这招。”
“是薛大人说的,不会吧为何啊?”
容芊妤长叹了一口气,“有件事一直没和你说,当时我要和温夏清私奔的时候,我等了好久没见人来,偏偏看到薛霁来了。这次也这样,本来好好的,崔如眉忽然站出来说晕倒了,放从前她可不会做出这种精明事。”
这个人真是的,自己说的好好的各取所需,现如今自己先越界了。
容盼好言相劝,实在不想看他们二人这样别扭下去,“薛大人对娘娘如何奴婢不敢说,可一定比太子殿下对您好。”
“连你也这么说!”
“其实娘娘心里是清楚的,只是不敢而已。”
她心中纠结,看着是生气,实则也是真的对这份情感畏缩,不敢有别的动作,看来有些话还是要当面问清楚的。
翌日一早,薛霁还未起床,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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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缠绵 我还想要点别的行吗
第二日容芊妤出宫去找他,到了他的私宅,上次来还是那日被他抓包,一转眼也大半年过去了。
那日来正下了场雪,那还是她第一次玩雪,满院梅花迎着漫天飞舞的雪花,傲然挺立在雪地中。
这次临近中秋,水池中荷花还开着,可俨然没了盛夏时的挺拔,满地金桂芳香扑鼻。
容芊妤此刻还在气头上,“你有什么事尽快讲。”
薛霁在院外摆了席宴,做了好一桌子的菜,一盘一盘的菜端上桌,他也不抬头,帮着庆云码菜,“你怎么同皇后说的。”
她说:“我说后日早上回去,我在宫外也有个府邸。”
薛霁顿了顿,不经意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那就是要回去的意思?”
“薛大人可以同去啊。”
她说这话摆明了是要气他,同去?同去做什么。
时移势易,一年多改变了许多人,薛霁也不由得感慨,“娘娘真的完全变了,跟臣刚认识你的时候完全不同了,也学会耍心思了,也知道拿话噎人了。”
“都是薛大人教得好。”
薛霁知道自己却是做的欠妥,他可以忍受容芊妤不理他,或是骂他一顿,可实在受不了这样不冷不热的调侃。
可终究是他有错在先,尽管心中不平,可嘴上没说什么,自顾自又拿起了碗筷,“吃晚饭了吗,先吃饭吧。”
容芊妤很冷漠回应道:“我不饿,你有话来说。”
薛霁点了点头,谁让是他自己把人惹急了呢,再怎么都是自己活该只能受着,哪有跟女子发火的道理。
他往后一指,“你看看那是谁?”
容芊妤自然是不理,也懒得回头看。
谁料身后传出一声“公主”把她愣在了原地,这是一个有些上了年纪的女声,这声音有十多年不曾听到了,可依旧就记忆犹新。
她眼中已经忍不住落泪了,回头一看正是故人,她晃了好一会才敢相认,“蒲姑姑?蒲姑姑!?”
“公主!”
分别那日是冬天,早晨的阳光薄薄一层,母亲的头七刚过,当时还是贵妃的何婉柔下令所有侍奉过皇后的宫人全部遣散。当时容芊妤不到六岁,一时间所有亲近之人都没有了,那日她抱着蒲姑姑哭了好久,究竟是什么时候分开的她已经不记得了。
她还是想象过很多次和她重逢的场景,但从未想到会是如今这般,上下打量,看她面色如土,三十几岁却格外苍老,可知这些年受了很多苦。
她已经不再是容芊妤记忆里那个温和秀气的少女了,她一把抱住眼前的女人,两个人彻底放声哭了出来。
这就是薛霁为她准备的生辰礼物。
“你……你们怎么?”她激动地说不出话,眼中尽是心疼。
蒲姑姑开口,“是薛公子找到的我,收留我的。”
容芊妤满眼泪很转头看了看薛霁。
“上次调查芳嬷嬷的事情知道的,我就顺藤摸瓜找到了她。”彼此给了台阶,也好过互相执拗要强。
“姑姑你过得好吗,是不是何婉柔为难你了?”
蒲姑姑人虽憔悴,可性格和顺也想得开,一张满手沧桑的脸上艰难挤出一点笑容,“我这条腿,是当时继后打瘸的,没护住主子和小皇子,公主你还那么小就被继后挟制。”
说到这容芊妤才发觉她不太利索的左腿,“那你这些年……”
她替容芊妤擦掉了脸上的泪,很是乐观说道:“太平盛世总有活路,在容国总被继后追捕,有一次险些丢了性命,后来我就一路北上来了大周,真没想到还能有再见到公主的一日啊。”
“我母亲当年难产究竟为何,我母亲一直好好的怎么就血崩而死了?”这是容芊妤一直悬着的心事,她也知和继后何婉柔有关,可当时她年纪实在太小,许多事心有余力不足。
蒲姑姑突然再次大哭,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是她当年给娘娘用了香,当时又诬陷娘娘母家外戚专权,急火攻心文火入药,这才至胎气不足难产的呀。”
这些话她忍了十年终于说出了口。
这是容芊妤从不知道的细节,当时只记得母亲心情不好,经常吃不下饭,后来母亲就难产而死了。
“我外祖一家累世簪缨,为官清廉怎么会专权,我父皇也不派人调查吗?”
“都是何婉柔啊公主,她撺掇陛下,害娘娘早逝,自己借机上位!”
明知仇人就在眼前,可也无力做什么,何婉柔一女两儿,以后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太后了。母亲郁郁而终,她倒是享尽了荣华富贵。
蒲姑姑也看出了容芊妤的复仇之心,款味道:“公主你一定要替娘娘报仇去,娘娘这么平白死了,您外祖一家被牵连,何婉柔那妖后死有余辜!”
“此事还得容我想想,我如今在大周地位也不甚稳固。”
“不过公主你也得先自保为上啊,千万不可冒进。”
她点点头,“我知道。”
薛霁在身后也附和道:“姑姑你就放心吧,我会帮公主的。”
虽不知此人是什么身份,可也知地位不凡,蒲姑姑想感谢他,却被容芊妤叫住了,“姑姑你如今在哪休息啊,吃的住的还习惯吗?”
“都挺好的,看着公主如今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以后有什么不周的找他就好,姑姑别跟他客气。”
蒲姑姑看了眼薛霁,有些尴尬,能感觉出两人关系亲密,可又不敢多问。“好,时候也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公主你千万不要心急。”
“庆云,送姑姑回去,”薛霁又额外拿了十两银子给他,“这钱你拿着,跟过去给姑姑添置些东西,忙完了找间客栈哪凉快哪待着去。”
“大……大人……”
薛霁给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就懂了,搀着蒲姑姑撒腿就跑了,“我走我走,我去找个凉快地儿,我今晚不回来了!”
待两人走后,这院子又安静下来了,薛霁和容芊妤依旧别扭着,薛霁也不看她,心中暗自有谋划,将桌子上的酒一饮而尽。
“你起身。”容芊妤突然凑到跟前,把薛霁喊得一愣。
“起身啊!”
“做什么?”
“肉偿!”
薛霁蒙了,以为她就是说气话没当真,其实他心中也曾有过肖想,只是很快又打消了。
容芊妤把他硬拉了起来,“你来不来?你怕什么啊,薛大人不是唯利是图不在乎吗,那我们就按不在乎的来。”
薛霁像做错事的小孩,主动认错,“我就是不想你跟符桦走那么近。”
她态度也缓和了不少,“我自然有我的筹划,难道我们不是说好的吗?”
薛霁耷拉着脑袋不敢说话。
“你和崔如眉怎么说的,你也要在她身上写诗作画,你也要亲自给她调酱,你也会去拦着她,不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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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要你 娘娘,你这样臣受不了
缠绵过后,两人的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时不时见面便面红耳赤,心惊胆战。
近来符桦和容芊妤的关系逐渐缓和起来,对崔如眉也是有一搭没一搭,虽然还是宠爱,可却明显不如从前那般百依百顺了。
比起对容芊妤的态度,还是要好上很多的,但这一切都可以慢慢改变。
符桦百无聊赖,崔如梅又是一个惯会使小性子吹枕头风的人,符桦只有在她面前才有绝对的主子威仪,在容芊妤面前反倒像是一个随时等待被受训的孩子。
那日生辰被截胡后,容芊妤是气薛霁的,不然也不会气急败坏主动提出补偿。
她觉得他能懂她,便会不遗余力地帮助自己,可她也早已察觉到了他眼中愈来愈浓的爱意。
她心中并非全无波澜,可比起薛霁的纠结挫败,她更是不敢承认自己的心意。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这样吞噬人心之地能有片刻的光亮已是奢求,可这束光也岌岌可危。
近来崔如眉不是晕倒就是梦魇,亦或是生病风寒,符桦本就心软,如今更是对其恩爱不减。
服个软撒个娇,心就软了,本来还剩一百多遍的《女训》愣是没抄完。
自从崔如眉闭门思过后,几次三番派侍女来求情,容芊妤都未松口,这次直接惊动了符桦,亲自陪崔如眉来讨个说法。
不出所料,晾了他们半个时辰,符桦已经急得跳脚了,朝廷大事上不见他这样积极,为了一个女人闹到如此。
他气恹恹冲质问渊清,“太子妃要做什么,本宫在这等了半个多时辰了,她还想闹什么?”
渊清没办法也只能搪塞他,“太子妃一直都是这么安排的,娘娘说……太子殿下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啊。”
这话无疑是拿来堵他的,这是他自己当时亲口承诺,只是这几句承诺对符桦来说,随时随地也是可以反悔的。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被一个小宫女怼,面子有些挂不住,气急败坏冲了进去,“我就不乐意了怎么了,今日还非要讨个说法不可了!”
为了他这心上人,符桦什么都豁得出去,哪怕别人会议论他言而无信,指着容芊妤道:“你要做什么,本宫都亲自来求你了,你还在闹什么?”
容芊妤也料想到了,崔如眉复宠,自己的舒坦日子算是又到头来。
她看着眼前之人怒目圆睁,无奈,理都懒得理,还要无理取闹,“太子殿下还来求情不觉得很可笑吗,上次皇后娘娘责罚这才多久,又心疼了?”
她被崔如眉害得阖宫上下没了尊严,一国公主要夜夜跪在冰冷的地板上,诵书到天亮,这样奇耻大辱,崔如眉占大头,纵容放任之人也逃不开干系。
“你那么较真做什么,本宫都亲自来了,卖我个面子不行吗,眉儿真的不能这么跪下去了。”想当初一个月前,这还是他自己说过的绝不徇私,绝不姑息,可如今言犹在耳,信誓旦旦保证的人却改口了。
想想有这样的储君,如后继承皇位只会朝令夕改,也是国家的悲哀啊。有个人在他身边鞭策还好,可若是以为听之任之,也是十分可怕的事。
尽管此事上两人有极大的分歧,可容芊妤依旧不想松口。
一而再再而三,到时候传出去,人人都得说符桦没规矩,容芊妤有些不悦,“今儿头疼明儿腰酸,如今断断续续才不到一月殿下就心疼了,那我从前夜夜所受之苦,寒冬腊月我一身单衣,一跪就是两月,殿下为何只字不提!如今她所受不如我当初十分之一,我都能跪她为何不行!?”
她愤恨倾诉自己当初的遭遇,可在不爱的人眼中看来,这才是无理取闹,任凭她如何说,符桦连眼睛也不眨一下。
他呆愣在原地,良久只说出一句,“她与你不同!”
听他这么说,容芊妤被气得面色发白,眼神如刀狠狠盯着对方,心中蹿火,言语挑衅道:“不同?我是正妻她是侍妾,我是嫡长公主她是风尘飘花吗,我就活该跪那两月,她就可以下不为例吗?”
“我可没这么说。”符桦自知理亏没得争辩。
她坐回榻上,嘴角轻笑,无奈地摇摇头,又恨又气,恨不能扇自己一巴掌,“我们永远都在为了她吵架,没意思,没意思极了。”
胸口似有块大石压着,这偏颇让她喘不上气,眼眶中涌出泪水,终于有些承受不住了。
符桦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她独自流泪,“你还想怎样,给你台阶你要下来,少在这顾左右而言他!”
容芊妤被这话激怒,心中不甘反驳道:“到底谁在顾左右而言他,殿下是眼盲心瞎吗?此事没得商量,如是谁都这般为所欲为还要律法做什么?”
两人吵得很凶,可尽管如此门外的下人无一人敢吭声。
“我就不让她来受罚了又如何?”
“你敢!”
“你再多话我就把你自己下毒之事说出来,看看到时谁好看!”留下这句恐吓,符桦转身便潇洒离开了。
她心里不痛快,在屋内反复踱步怨气难消,就近拿起一只花瓶摔到了地上,无意间又划伤了手,屋外容盼渊清两人听见动静赶忙进来查看。
只见她满手是血站在原地,这钻心的疼痛让她彻底顿悟,根本就没用,一切都没用。
万事万物都有因果,是她擅动他人劫数,如今反噬到自己身上也的的确确是自己活该。
可事到如今,埋怨后悔都没用了,她这举动,在崔如眉看来并非恩情,而是阻碍。是她自己自作多情替别人做主出头,那往后一切该承受之苦楚,也都是她命中该有的劫数。
过分的好心有时比冷漠更残忍。
符桦夺门而出,几个侍女都一窝蜂地涌上来检查伤口。
容盼见状也哭成了泪人,“来日方长啊公主,何必如此。”
容芊妤不愿听,眼神暗淡,全然没有在意扎破在手中的陶片,“给我拿酒来。”顺势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落在她淡砂色的裙子上。
容盼自然是不同意的,她身体不好,本就该少饮些的。
可终究是拗不过主子,只好给她拿来了两坛子不太醉人的果酒。
奈何酒不醉人人自醉,世间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为他坚持,承诺是最不值钱的,但心痛确是自己在承受。
此刻全然没了大家闺秀一个太子妃的样子,她提着酒,尽管胃中烧灼,也强忍着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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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自卑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第二日清晨容芊妤句酒醒后看着满屋荒唐痕迹,自己衣衫半敞趴在薛霁怀中,他却一如往昔,只是褪去了上衣。
意识回炉,她也觉得十分荒唐,再怎么说,也不能真的没轻没重得跑来司礼监,又这么莫名其妙地一番云雨。
她有些惶恐,实在不知要如何面对薛霁,之前几次她人都清醒着,做什么都还在度量之内。这次实在说有些过火了,又喝了酒,依稀急不得昨天的事情了,只记得自己胸口的起伏和他粗粝猛烈的呼吸。
穿上衣服,趁着天未亮前的昏暗微光回了唯萱堂。
又过了半个多时辰,薛霁才在阳光的照射下醒来,翻身想去窥探身侧人,可顺手一摸却没找到人。
他这才在睡梦的恍惚中醒来,旁边的位子早就没了余温,他坐起身回忆起昨天晚上的过程。
突然清醒让他不能再像昨天一样冲动不过脑,他穿上衣服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边。
欢情有余,温情褪去,要面对的是整个世俗和他自己这可污糟自卑的心。
虽然只过了几个时辰却恍如隔世一般。
“大人?”庆云蹑手蹑脚敲门。
“进来!”
他看着气色很好,脸上泛着红晕,提醒道:“大人该沐浴了,今日穿蓝……”
只见薛霁里衣半敞,露出绸子下紧实顺滑的皮肤,见状吓了一跳羞答答转过头。
“转过来。”
庆云:“……”
薛霁心中正在纠结,他还在此刻装傻,“转过来!!”
“娘娘呢?”
庆云答:“自然不在了。”
他似乎也猜到了大概,有气无力答了声“哦”。
庆云看出他垂头丧气,想也能想到,八成是昨晚不顺,今早醒了孤枕难眠,正抱怨吧。“大人似乎很失望?”
“多嘴!”
他今年不过有才十六七岁,算是年纪偏小的,可这宫中呆的久了,尤其是跟着薛霁学会了阴阳怪气,“奴婢是想大人你好自珍重吧,别伤了身体啊。”
薛霁还当他纯真可爱,此话一出不得不重新审视他了,“你脑子里在想什么?”
庆云有些难为情,别过头红着脸,“没!没什么!”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真的!大人你没家伙还能夜专夜?”
“滚滚滚,你小小年纪脑子里究竟在肖想什么,愈发放肆了!”
薛霁被他吵得不耐烦了,他反倒是愈发觉得有趣,还是第一次看见主子这么魂不守舍。“我十七都能当爹了,大人你这把年纪都该有两三个了。”
把庆云撵走,薛霁挨个捡起散在周围的衣服,穿戴整齐后,又陷入了更深的自卑中。
听窗外喜鹊叫得欢,吵得他头疼。
心倒他是喜欢容芊妤没错,她好像也喜欢他,可她今早跑了,跑了也正常,他是个太监怎么能被人喜欢呢。
都说太监又疯又坏,长得好看有何用,还不是当牛做马的命。
他心中从未像今日一样纠结,呼啸而来的歉疚感,若他是个正常男人,会否和她在寻常人家相守,而非如今一般,被这皇权压得喘不过气。
若他是个正常男人,会否就会勇敢一些,非要把她藏起来日夜疼她,爱她,她也不会跑了吧,可这一切说来都是枉然。
他没那个机会,也没那个福分,愈想愈深,他的心像被撕碎了一般,疼得难以忍受。
他那么喜爱她,却连个光明正大的机会都没有。
“庆云,庆云!”
庆云又颠颠儿地跑进来了,“大人又怎么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
“卯时了。”
他又问:“太子妃何时走的?”
“娘娘走了也就半个多时辰。”
“也就?半个多时辰?”庆云轻飘飘一句话,让他蚂蚁噬心如遭雷劈,“我当时在睡觉?”
庆云颔首,“对啊,娘娘特意说别把你吵醒的。”
他本想借别人之口减轻些心中的无奈,只不过是在伤口上撒盐罢了,他小声嘀咕道:“她自己跑了……”
庆云:“啥?”
薛霁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滚滚滚滚滚!”
他这边心烦意乱,容芊妤也辗转反侧十分郁闷。
容盼等了好久菜等到它回来,“娘娘怎么才回来啊!?”
她满身疲态,眼睛里还有泛红的血丝,“告诉她们,今日不用来请安了,就说我身子不适起不来。”
稍一抬手就看见了她淤青地手腕,“娘娘你这手腕……”
被她这么说容芊妤才注意到,昨晚喝了酒有些激烈,她又迷迷糊糊记不清经过。只记得似乎是后半夜,薛霁把她捆起来摸索,手腕又被他钳住,她看不清人脸,只记得她身体不间断的上下起伏,满身大汗。
她随口一说:“他掐的。”
“娘娘,你和薛大人是……”
容盼不明白其中的门道,“那你们是?”
她找个话题岔了出去,“他找到蒲姑姑了!”
“真的!”
容芊妤颔首道:“当年事并非蒲姑姑所为,都是何婉柔指使的,她反倒因此过得十分拮据窘迫。我母后的死,若有一日我做得了主,母亲和弟弟两条命,非要让何婉柔血债血偿。”
得知蒲姑姑的消息,容盼也是又惊又喜,“那姑姑现在住在哪?薛大人怎么找到的?”
“我让薛霁处理了给她找个好住处,姑姑离开容国后一直在大周。”
“天无绝人之路,皇后娘娘和小殿下的事一定会解决的,那我就不打扰了,娘娘你先休息吧。”
待她走后容芊妤终于是松了口气,她昨晚折腾得实在有些晚了,今早起来浑身疲乏。
看着手腕上班班印子,真是个狗东西,她腹诽道。
卸下发饰,她躺在床上,闭眼都是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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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侍疾 呦,真的是个漂亮小娘子
符康的身体一向不太好,尤其入秋之后突然有些急转直下,他从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只是现在尤其糟糕。
“陛下喝药了。”
容芊妤一直认真侍奉,从上次痘疫开始,符康和白洢对她的态度彻底改观,有能力有临危不惧。他们原本怕她不经事,没想到这么游刃有余也能挽回民心,人又漂亮孝顺。
虽然他自己儿子不靠谱,不过有这么过体贴的儿媳妇管着,百年之后也能稍显安慰了。
她向来衣不解带地照顾,让他们很是感动,“你是好孩子,真的辛苦你了。”
容芊妤对此从无怨言,符康每次夸她,她也是聊聊一笑不多说什么,“陛下是君,芊妤是臣,陛下是公爹,芊妤是儿媳,怎么都是应该的。”
符康对她自然是喜爱的,只是对自己的身体没什么信心,“只是朕这身体,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明年大败骞北啊。”
她耐心地准备符康的药汤,每一碗都要亲自试过再喂给他喝,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还得慢慢调理。
“肯定会的,陛下就是一时急火攻心又受寒,不会有大碍的,明年大军班师回朝,还得等陛下嘉奖三军将士呢。”
秋风渐渐,夕阳将温和的余晖洒在屋外的树上,叶子金灿灿的,慢慢飘落了下来。
符康百无聊赖看向外面枯黄的秋叶,感慨道:“又入秋了。”
容芊妤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窗外的黄叶,又瞧了瞧符康便知晓了原委。
喂完药她找个由头抽身,吩咐符康身边的小太监,“你命人把院外的树换成松树,陛下看见黄叶心慌。”
来大周一年多了,也许一年前经历这样的事情她不会在意什么黄叶,可现在会特意留心了。一年多来,想不改变都是难的,这皇宫之中,不改变只有死路一条,哪怕并非自己情愿,也不得不去做出改变。
大周比容国靠北,这里的秋意更早些,早晚都是凉意十足的风,不像容国的那样柔和,天好的时候看着傍晚的夕阳伴着霞光满天,大雁南飞,也是一道美丽的风景。
最近一直都在侍疾披星戴月的,难得有空看一看落日余晖,她耐心等着天空变暗些才动,“盼儿,崔如眉来了吗?”
容盼颔首,“是,在后屋给陛下煎药呢。”
容芊妤特意强调,“嘱咐人留意些,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不能让她钻空子。”
“娘娘说的和薛大人一样,”容盼说,刚才薛霁也来过了,也嘱咐容盼告诉容芊妤当心崔如眉。说此人居心不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无论如何,陛下的安危是最重要的。
她没说话,只是略带羞涩地笑了笑,“他倒是懂我。”
难得见她这样娇羞的样子,薛霁总是能先一步发现的的想法,总是能最先给出判断,容盼见她这样很是好奇问道:“娘娘,你们……”
“没有。”
“还没?”容盼的样子像是茶馆里等着下回分解的看客,好奇极了变着法想打听,说书人却卖关子不肯说。
茶也吃了,本子也听了可究竟着故事如何发展,还是云里雾里的,她耐不住性子等下回,跑到她身侧就想问个究竟。
容芊妤瞪了她一眼,也没埋怨什么,摆手不想她再提,“我心中纠结,他也纠结,有很多事情,还得清醒着做决定。”
他们二人如今的关系很是微妙,彼此心悦又都无动于衷,都靠着默契的自觉彼此寄托情意。见面总是欣喜愉悦的,可两人悬殊的身份和这令人窒息的皇权教条,让这份情意变成了一种缓慢的凌迟,叫人不安,又患得患失。
“对了,陶儿今日怎么没来?”
容盼笑她就知道侍疾,都不过问其他了一样,好像揣着个天大的秘密似的,偷偷摸摸说道:“五公主近来可忙着呢。”
她的确是太久没和别人接触了,宫中发生何事全然不知,“怎么了,忙什么?”
容盼笑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有薛济明,“五公主和黄蕴家的公子近来走得很近,其实这样也好,若真是两情相悦,成亲倒还好,省得夜长梦多。”
符陶这小姑娘从前在她面前乱晃,记忆中好像总是提起黄大人家的这位公子,不想两人竟真的有意,只是这似曾相识的桥段让她没多少好印象。“世事难料啊,但愿吧,这丫头快十六了,若真是有情,赐婚也未尝不可。”
都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可真的能这样安安稳稳倒是少有,就盼着符陶自己有造化,能顺顺当当与爱人相守就好。
一位身穿绿袍的男子飞快地跑到里屋,“黄大人,黄大人,门口有人找你!”
黄诵现在是的负责人,整日处理着这些浩如烟海的的典籍,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他抬头问道,满脸都是疲惫。“谁啊?”
“是个戴着斗笠的女子,问她是谁也没说。”
一听此话黄诵就知道是谁了,顿时来了精神,“我去看看!”
同僚们打趣道““这不会是黄大人心仪的小娘子吧,晌午了来给情郎送饭啊!”
他满脸带笑,越这么说越隐藏不住笑容,还不忘袒护符陶,“别瞎说她脸皮薄,不经你们逗!”遂兴致冲冲地出去接人。
走时还不忘正衣冠,擦把脸,最开始进来传话的打趣道:“你们瞧,他知道这女子是谁,还护着不让我们问呢,还要拾掇拾掇!”
“没多一会的功夫,他风尘仆仆从——出来,符陶正等在那里,穿了一身淡黄色衣裙带了斗笠,你怎么来了?”
符陶拿出了一双鞋,针脚很乱但料子很亮,一看就是宫里的式样,“我知道你最近公务繁忙,上次我见你鞋有些破了也没换,我给你绣了双新鞋。”
“公主……”黄诵很是意外,可终究不敢收,“在下实在受不起殿下的厚爱。”
“你值得的!”付陶道。
小姑娘圆润的眼睛让他看到了许久未见的赤诚,她指了指篮子,“我还给你做了些糕点,你记得吃啊。”
他对付陶是有情的,十年来地相处让他早已把这份主仆之情演变成了兄妹情意。符陶与他在一起的时间比亲哥符桦都多,亲哥哥忙着寻花问柳,美人在怀的时候,功课也好,委屈也好,需要哥哥出现的时候,更多的是黄诵陪在她身边。
她有时候讨厌符念没规矩不分尊卑,常常也嫉妒符念有个能撑腰的大哥,小时候被欺负往常都是黄诵替她出头,可毕竟是个臣子再怎么也不能对皇子公主发脾气,两人就算是相依为命地互相扶持支撑到了现在。
时间长了,这份感情深埋心中,都成了彼此最难替代的存在,亲情也好,友情也好,都是旁人没办法替代的。
黄诵问道:“你想进来坐坐吗,我们马上也快休息了。”
符陶腼腆得问:“可以吗?”
“可以啊,”黄诵如释重负就怕她拒绝,“就是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公主别介意就好。”
“怎么会呢,你能让我进去我已经很高兴了。”
两人进了屋里,一屋子的人看黄诵牵了个姑娘纷纷起哄,“呦,真的是个漂亮小娘子!”
一向不解风情有些严肃的黄公子居然还能领回来一个姑娘,还是个这么明媚漂亮的姑娘。
怕符陶面子挂不住,黄诵还帮她解围,“你们别打趣她!”
这话让周围几个血气方刚的同僚羡慕不已,争抢着跟符陶告状,“姑娘你是有所不知啊,黄大人听说你来了,乐得都开花了,撒腿就跑出去迎你啊!”
“真的吗?他真的撒腿跑出去的?”
“是啊!急死了!!”
符陶看别人,都点头。
她腼腆笑着,在外人面前装的极其温婉,根本看不出像是能翻墙爬树看断袖话本子的人,“他小心眼不和我说,多谢各位大人了。”
几位同僚围过来问东问西,“姑娘你姓甚名谁,几岁了,可有婚配呀,可是这黄大人的心上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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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 试探 这都是妾身的分内之事
“我最讨厌她了,你要是看见她,少和她说话。”符陶对她连装都不想装。
“阿嚏!”皇宫内崔如眉不经打了个寒颤。
符康见状也来问她是怎么了,“怎么了?凉到了?”
崔如眉敛眉,样子楚楚可怜,好像许久没吃上饭了一样,哭丧着脸,纤细的手腕的伤口,“是妾身前几日为陛下担心过甚,有点累到了。”
那伤口划得极深,隔着纱布依然能看见渗出的血迹,周遭是或青或紫的淤血,“你这胳膊怎么了?”符康问。
“没,没什么……”她立刻装模作样,像是无事一样,也没急着收回胳膊,反倒是慢悠悠地,在场宫女太监全看了个遍,她才收回那痕迹斑斑的胳膊。
“这是什么?”符康自然要盘问一番的。
她这人很会做事,不做遍罢,做了什么一定要人看见,这可能也是当时流落风尘是习惯的毛病。
恩客看得见自然愿意多给些彩头,因此她也这么靠着男人的恩赏一路爬到花魁的位置。这一点容芊妤确实是学不来的,而且可能一辈子也学不会,她也不会用讨好卖惨的事情去博重视。
“这是……是我听说那血做药引能好的快一些,不管怎么说也是个办法就想试一试。”
不过还好,符康不是符桦,他对这些算是奇技淫巧的招式并不感冒,也只是淡淡宽慰了几句,没多赞扬什么。
“有病治病,你做这些有何意义,平白糟蹋自己的身子,快下去休息吧。”“芊妤你也下去休息吧,今日彰儿要来,我们父子说说话你们不必陪了。”
崔如眉显然有些不太高兴,不成想拍到马腿上了,“是。”众人悄然退出房间。
“崔才人留步,”容芊妤叫住了她,于公于私也要问问他的情况,“你这伤如何了?”
崔如眉小聪明失败,不情不愿地说道:“好多了。”
容芊妤跟他的确话不投机,始终是没办法坐下来好好讲话的,“有心是好的,可有时候也不要找错了路,那就得不偿失了。”
有时他是真心想想问问她。容芊妤对她的敌意只在后宫争斗,于个人她并不在意,“娘娘这是在说什么,妾身不太懂,还请娘娘明白试下。”
容芊妤继续说着,“你最近也辛苦了,改明儿我让盼儿给你拿些金疮药吧,胳膊留疤就不好了。”
崔如眉不愿多理她,甩手要离开,“这都是妾身的分内之事。”
却被容芊妤一把抓住,摸到了她包裹严实的胳膊,摩挲这平整,完整,似乎并没有什么伤口,她语气柔和地说道:“这可不一样,还是得谢谢你,我明日安排位太医给你看看,你也休息休息,被累垮了太子该不悦了。”
崔如眉立即抽手,神情不悦,两人对视,她生怕容芊妤知道她作假的事情,“多谢娘娘关心,妾身先告退了。”
“盼儿,找人留心盯着她,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容芊妤也特意嘱咐一定要看住她,这女人惯耍花样,今日什么割肉放血,明日不知又到搞出什么。这些倒也不甚重要,只是担心她贼心不死,此刻人心慌乱,她若是再做出什么事情可就糟了。
除了符康的寝宫,高台之上她垂眸看见了一个绰绰身影,是晋王妃刘氏,上次还是在宴席上见过。
她样子二十出头,虽然已经生育了一双儿女,可气质依旧出挑明艳,一看就是高门大户养出的女儿。
她迈着方步,不紧不慢走到容芊妤面前,十分规矩地给她行礼。“见过太子妃娘娘!”
容芊妤也笑脸相迎,“晋王妃是跟殿下一起来的吗?”在这些命妇夫人面前她的样子一直是十分温和大气的,尤其是上次疫情之后,从前非议她的声音尽数消散了。
转而是有规矩有魄力的太子妃。
刘嫄下巴微点,也体面地笑着,“娘娘好记性,臣妾这样的容貌好好还能让娘娘几下长相。”
两人找了个御花园的亭子坐下来稍息。
“哪里话,王妃你端庄大气,找这才是能让人念念不忘的。”你一句我一语互相寒暄着,这还是容芊妤第一次正面与她交谈,“王妃人年轻,完全不像生育了两个孩子的样貌。”
这话是夸她不假,可刘嫄完全没接话,反倒是留起炉灶说起了符康的病情来,“陛下这病你照顾多时确实辛苦了,这也是老毛病了,何况陛下年纪也大了,有些事实在难说。”
容芊妤听出了对面人话中有话,身子微仰,刚刚的笑容转瞬便成了阴沉严肃的样子。
她有些犹豫,一时不知该如何接下去,毕竟这人算起来也是她的嫂子,没有第一面就让人下不来台的道理。
她喝了口茶,算是缓解了有些尴尬的气氛,“陛下还年轻,这是小毛病,王妃这么说,未免太悲观了吧。”
对方也叹了口气,“这毛病最忌讳动气了,娘娘您不知道,好些年前有一次陛下也犯病了,娘娘可知道是什么缘故。”
“为何?”
“那会太子就想把崔氏纳进来当侍女,陛下肯定不会同意啊,两个人大吵了一架陛下就病倒了,养了十几日才好,后来太子再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提纳崔氏的事了。后来还得是太子妃聪明有办法,这么几句就解决了,果然娶妻娶贤,太子还是听您的,娘娘日后再生个嫡子,往后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
除了薛霁说的从前符桦和崔如眉的事情,她还从未听别人说过他们两人的事情,如今这个时候说他们两人的爱情故事似乎也不是很合适。
每每容芊妤听他们的爱情故事总觉得十分稀奇,既然爱她如命,为何还会和别的女人生儿育女,她这个身份定是不能做他的正妻,可即便是妾往后不娶也和妻子没什么区别。
可符桦便要一面歌颂他们的情比金坚,一面又忍不住宠幸宫女,刘嫄说这些话无非就是想讥讽容芊妤。不过她不知道,做太子妃一年有余,她早就不在意什么孩子宠幸了,唯一在意的只有活命和自保。
她无动于衷,刚才拘谨的状态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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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闺怨 陛下娘娘怎么舍得让你去和亲呢
符陶面色泛红,说到这还有些难为情,“当然没有啦!”她急着反驳,忽而又小声冲容芊妤解释,“但是我想……”
一听她有此意,容芊妤立刻来了精神,难得这小姑娘愿意向她敞开心扉,那一定要好好听她说说。
“盼儿,把桃子爱吃的芙蓉链子糕拿过来,还有咸奶茶。”今日空闲也无事可做,他们姑嫂之间坐下来聊聊。
一应吃食准备好,全是符陶爱吃的,还特意准备了龟苓膏和红豆,她就愿意喝奶茶的时候加进去,这是容芊妤几次发观察下来的,并没有问过她。
见这些点心,符陶揽过容芊妤一个劲地撒娇,“还是嫂嫂能记住我的喜好。”缠着她比缠着亲姐姐还要亲。
容芊妤垂眸看着她圆润的小脸,轻声细语地问道:“说吧,到底找我何事?”
她有些扭捏,小女孩长大了,总有些小心思,“我是有些事情想问问嫂嫂……”正说着又抬头看向容盼,容芊妤以为是有什么不能被她听到的。谁知她把容盼拉归来,一起给她想想办法。
主仆俩相视一笑,“小桃子长大了,也有烦心事了,说说吧。”
她近来同黄诵走得愈发近了,“我……我应该是有点喜欢他,可是不知道要不要继续,我怕父皇母后,还有他父亲不同意。”
容芊妤听她这么说立刻恍然大悟,难怪前不久盼儿还说五公主最近忙着,原来就是为了这个,少年郎让少女思春了。“果然是女儿大了心事多,这是好事啊!”
她是真心为她高兴的,不过符陶倒是不怎么高兴得起来。
她犹豫不决,看样子十分紧张,“可是我是嫡公主啊,嫂嫂你也是……”
此话一出容芊妤当即便明白了她的担心,最好的例子就在眼前,嫡公主远嫁和亲受尽欺负,也难怪她会后怕呢。
可即便这样容芊妤依然极力想劝她,“你和我怎么能相提并论呢,陛下娘娘都宠着你,还有哥哥也能护着你,全宫上下都喜欢你,怎么可能跟我一样呢。”
她是个爹不疼后妈不爱的野孩子,空有个嫡公主的名头,在母国过的也是担惊受怕的日子。可符陶不一样,她有父母疼,有哥哥爱,况且大周也没有让皇帝嫡女和亲的先例,无论怎么说都该轮不到她的。
“可是……”
符陶双手抱拳,一脸愁容,别说是她自己,就是容芊妤看她也觉得心惊肉跳,生怕说错了什么让这孩子多想。
见她这副坐立不安的样子,打岔道:“难道是那黄公子心有旁人,不搭理你!?”
符陶立即反驳道:“当然不是了,我们挺好的,他还送我礼物呢!”
容芊妤笑着问她:“那你还在担心什么呢?真是两情相悦,你们也相称又是从小的情意,有情人终成眷属多好啊。”
符陶没说话,自己一人坐在一面低着头,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容芊妤能看出来她心思多,又担心。
她抬起头,一脸认真地问她,“嫂嫂,那个容国使臣,是不是倾慕嫂嫂?”
容芊妤没想到她会问出这句话,不过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向来她也是听说了一些。她没什么可隐瞒的,她对温夏清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有男女之情,现在她想开了,也就不在意这许多的纷扰了。
“老黄历了,这不都结束了嘛。”
“我是怕……”
可符陶问她绝不是只想知道这些,在容芊妤的身上她看见了些许自己的未来,她免不了要忧心忡忡。
纵使想拿容芊妤和自己比较,看着她如今的日子,生怕哪一日投射到自己的身上。
她看着如今的符陶,像极了当初听说和亲消息时的自己,一时之间迷茫,无助,如今她算是可以以过来人的身份规劝别人。
“陶儿,这世上的人都是不同的,你我身份相同可也不会相同的,你不会的。我从小被父亲厌弃母亲早亡,我是整个容国□□最不受宠之人了,可你不一样,你有父亲母亲的宠爱,又是幼女,陛下娘娘怎么舍得让你去和亲呢。”
尽管这样说,她还是高兴不起来,“那黄诵……我怕他对我不好……许多男女当时也是两情相悦,可最后还是闹得像冤家一样,万一……”
容芊妤对她就像姐姐一般,在符陶身上她实现了从前成为姐姐的机会,她对符陶是发自内心的的喜欢爱护,相以一个长姐的身份爱护她。“人是会变的,或者许多事情我们控制不了,但是你要相信他啊,人和人也是不一样的,你觉得黄公子是言而无信见利忘义之人吗?”
“当然不!”符陶斩钉截铁地说道,想极了当年的自己,对温夏清如此信任,可最后换来的结局就是被辜负了两次。
可人总是要有所期待才能顺心顺畅地活下去,即使温夏清给容芊妤带来了许多伤痛,可现在看着符陶黄诵二人情投意合,还是愿意相信世间还是美好圆满多一些吧。
符陶顺顺风顺水长到这么大,她希望她也能觅得良人终老一生。可这样简单质朴的愿望,在帝王家终究是如梦幻泡影般虚无缥缈。
容盼也劝她,“公主不要想那么多了,真的喜欢就去试试,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是很好吗,有事情请就不要多想了。”
说这些话对于生活安定的符陶来说,她体会不到,也并不太明白。她天真的大眼睛总是一闪一闪带着光亮,一脸认真地看着容芊妤,听她讲这些事情也不知是听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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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情愫 我们的关系,早就越界了
前脚刚替别人指点迷津,眼下她自己的事情又来了,她实在是不想面对,一下铺在床上羞臊起来。
庆云这次替薛霁传话,也是因为自己主子没办法亲自说,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哪好意思,这才轮到他这个倒霉的在中间往来。
两个人谁也未多走一步,庆云也着实是着急得很,看着两人缠绵缱绻又总是畏畏缩缩就别扭。他就始终不明白,为何两人什么都做了,这个时候一层窗户纸就难住他们了,明明心中就是情谊,还谁也不愿多说。
“大人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礼也送了人也睡了,不该干的干了个遍,还有什么是说不开的?”
薛霁瞥了他一眼,要是眼神能杀人此刻都把他千刀万剐了,忿忿道:“你懂个屁!”
庆云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对外也学的八面玲珑,可看着薛霁这样煎熬别扭还是头一次,“我是不懂,大人有贼心更有贼胆,做都做了,这个时候临门一脚了开始纯情做什么?”
薛霁实在是没想到这小子看着斯斯文文,还能说出这种话,居然还是冲着他自己。到底是自己做事不地道,被手下人这样挤兑也在情理之中,他没恼,依旧重复那一句,“你懂个屁啊!?”
庆云凑到他身边,笑脸相迎贱兮兮地问:“大人知道当时去迎亲娘娘和奴婢说过什么吗?”
薛霁看他好笑,这么几个月还学会卖关子了,“说什么,她还和你说过什么我不知道?”
“娘娘问,大人是不是喜欢男子。”
喜!欢!男!子!
薛霁不知是该气容芊妤还是该气庆云,这么蠢笨的念头,居然也问得出口!?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这一刻实在是没忍住,气得笑出了声。
“我喜欢……男子?我喜欢男子!?”他苦笑着不断重复这一句话,“我看上去像是有断袖之癖的人吗?以白诋青,空花阳焰,这女人一天到晚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啊。”
然京中早有传闻,薛大人年过二十还是孑然一身,就算太监不能生儿育女,可找个暖床的枕边人,也不至于若大的府邸没个贴心人。是男是女旁人也都见怪不怪了,太监大多生性残暴,扭曲,也有许多老太监养男孩回去折磨的,就算是女子也鲜有怜香惜玉的。
偏这位薛大人,男孩不找,女子也不找,好像对什么都不大有兴致。人长得漂亮,对外向来寡言少语,都猜度他是不讨人喜欢的,可庆云最清楚,他这主子可是太讨人喜欢了。
哪有他这么刁钻有讲究的人能看上的人,要看也得是天底下独一份的妙人,那是未来的皇后啊,他都敢觊觎,现在做都做了要更进一步倒怂了。
“大人,奴婢觉得,有些话还是要和娘娘说清楚得好,您是只想升官发财,可娘娘也是想稳住地位啊,你们有什么说不开得呢。况且……早都生米煮成熟饭了,就是一个名头而已嘛,为何还这么遮遮掩掩?”
“好,甚好,”薛霁听他这话被气得语无伦次,“那你去吧,找个由头让她来,现在就去。”
庆云大惊,“您要说,让我去,让她来这?”
“不然我去把人掳来吗?”
他算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谁让自己跟了个这样的主子呢,也只能答了声是,垂头丧气地去找容芊妤。
“我家大人说,请娘娘您去趟司礼监。”
“何时?”
他一副泄气样子,恹恹说道:“大人没说,娘娘有空就好,奴婢把话带到了,奴婢就告辞了。”
“多谢,盼儿去送一送。”
容盼跟出去送他,又多问了一句,“薛大人什么也没说吗?”
只剩奴才们他说话才敢大喘气,跟容盼发发牢骚,“大人不好开口啊,姐姐你评评理,他们二人的事情,让我们做奴婢的成天提心吊胆出谋划策的。为了这事,我被大人追着骂了好几日,见我就不顺眼,什么事一点就着。”
“娘娘也是啊,心思重还想不明白,实则我倒是没什么意见的。”
庆云唉声叹气,“都是做奴婢的命苦啊。”
“你回去吧,别再惹薛大人生气,就这几日,让娘娘好好想想,到时候会去赴约的。”
“有劳姐姐了。”
“等一下!”容盼低头正看见他袍子下面开了线,“你这袍子破了这么一大块也没看见吗,你是掌印大人身边的内侍,这么邋里邋遢的让人见了笑话。”
顺着目光下移,庆云看看衣角的一大块口子,估计是走得急刮到了,“没事!我回去就补上。”
“得了,我先给你补几针,你这样已经走了一路了,到时候又该说薛大人对你苛待的了。我缝的不好,你记得回去补好,端庄些别丢你家大人的脸。”
容盼拿出针线帮他把袍子缝了起来,她的针线活不如容芊妤,尤其是来了大周之后,鲜少做活了。庆云也不容易,小小年纪提心吊胆,容盼看她像弟弟一样,时常能帮便帮了。
三日后,薛霁百无聊赖等着容芊妤的答复,庆云也跟着提心吊胆了三日,若是她不来,庆云恐怕难看到今年的第一场初雪了。
薛霁拿了一捧桂花,一瓣一瓣地摘下来,这已经是他今日薅秃的第无束了,摘下的花瓣也没扔,还得庆云来打扫,洗干净酿桂花酒用。
她今天会会来,她明天会来,她不会来……
他晃着腿斜坐在椅子上,椅子下方的地上一片黄灿灿的,一瓣一瓣摘下来,最后只剩下一瓣“不会”。他又把花瓣一分为二继续念叨着,“她不会来,她今天会来。”
“大人!”
庆云一声大喊,吓得他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她来了吗?”
“谁?”庆云暗自翻了个白眼,看他这样子实在是无话可说。“没来,大人你就洗洗睡吧,娘娘今日肯定不来的……”
他实在不明白这相思之苦到底是多么噬心难熬,从前那么说一不二的人,怎么被折腾这么个病恹恹的样子。
“庆云!”
“娘娘?”他回头看见容芊妤一激动只想跑过去磕头道谢,“你们聊我先出去了。”
“我有话想对你说!”容芊妤道。
“我也是……”薛霁突然没了底,鼓足勇气说了一句,“我先说!”
“还是我先说吧……”她从袖口拿出一只荷包给了他,“这个给你,我亲手绣的,一点心意。”
这荷包比早些年的手艺好多了,上面绣的是兰花竹子,薛霁心中自嘲,她这还把自己当是正人君子呢。
他不想收,也不想要什么竹子,兰花,他想要花开并蒂想要游龙戏凤,“你这是什么心意?”
“感谢你,算是……谢谢你的照顾和……”容芊妤说的也没什么底气,两人的关系早就超过了所谓感激酬谢的程度了。
“感谢我给你暖床吗?”薛霁问。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只见他表情越来越沉重,默默地等着容芊妤的宣判,好像心被什么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从前锐利的眼睛也变得没了生气,只剩下满眼的疲惫和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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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 暗流 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层风险啊……
“娘娘如何了,怎么脸色这么差?说明白了吗?”
容盼始终站在容芊妤这边,其实看他们这样别扭着也是难受,不如就成全他们倒也顺当,省得两个人在她面前愁肠百结,劝又劝不了,骂也不能骂。
她试探问道:“我往日对他,做的很明显吗?”
明显?容盼在心中冷笑着,明不明显她自己不清楚吗,一个小玩意也要抱着看半天,日日捧着不放手,那罗刹小人都要被她盘包浆了,这还不叫明显。
说得好听考虑考虑怕牵绊,事情是一样没少做,转过头又说怕牵连彼此不肯认账,关键两个人也就这么定下来,谁也没再说什么。抱了亲了,什么浑话都说过了,转头还问明不明显?
容盼实在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怎么说呢,奴婢知道也看得出来,但是渊清能不能看出来,不清楚。”
“真难办啊。”
容芊妤长叹一口气,想要接受又不知道如何说服自己,在她看来如今所做一切本来都是两人的各取所需,可她又从未真正动心喜欢过什么人,实在不清楚到底是在哪里,这各取所需就变了味。
从前她明确知道她不喜欢温夏清,对他的情愫就是朋友,可对薛霁,她突然又不清楚了。
“说得不好吗?”容盼语重心长问道,只求着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不要再让她这个无关人牵扯其中了。
“再说吧。”容芊妤一直有气无力,她得弄清楚,说服自己,可始终没有头绪。符陶还找她倾诉,说得头头是道开解了别人,却把她自己困在了里面。
“娘娘最近可以休息休息了,明日晋王殿下要来,说来还是为了六公主的婚事。”
说到这个容芊妤不免担心起来,“陛下有自己的筹划,只是如果六公主不明白,按照晋王的心性加上刘娴妃的挑唆,我担心啊。”
符念是符康比较宠爱的小女儿,这时候突然给她安排婚事确实别有一番筹谋,只是符念未必领情,娴妃虽然是名门之后,可远没有皇后懂得筹谋,目光也不如她长远。
容盼问:“这点门道刘娴妃看不出吗?”
自古大周有庶女和亲的规矩,符康又十分宠爱刘氏母子,这个时候突然安排婚事就是怕日后符桦登基把符念拉出去和亲,可符念为了这件事已经闹了多日。
“不知啊,前几日晋王妃来找我闲聊,希望是我想多了吧,最好别出什么意外了。”
眼下快到年下了,符康安稳过去最好,不然恐怕又是一番腥风血雨了。
晋王府内,符彰也在担心此事,可他始终不愿有什么举动,一来他一向是个孝顺孩子,也不甚关心皇位争夺,他自然是看不上符桦那个毛头小子,可也不想越俎代庖,一心只想和妻儿安稳度日。
可巧天不遂人愿,他越想与世无争,越没办法置身事外。
舅舅借来看外孙们难得登门,实则也是来撺掇符彰,“我觉得陛下身体不中用了,姑爷你得早做好准备啊。”
符彰没那个谋反的心思,如何说也不愿听,他不是个闲散王爷,朝中颇有威望,奈何人是个求稳的性子,不愿多参与这些斗争。
“陛下还不到天命之年,怎么就不中用了,而且只是头风病而已,岳丈大人说得未免太以偏概全了。”
可亲舅舅不想看着他与皇位失之交臂,一个是为了家族,再说当年让他娶家的女儿,就是因他的气度不凡深得人心。
早早下注,若是一分没收回来岂不太过可惜,“殿下就别再犹豫了,你是长子又深得人心,总比符桦那小子强啊,凭什么他就生来要做龙椅,您就活该当个闲散王爷吗?”
符彰无奈解释道:“那我母亲妹妹的安危呢,若就我一人反了也就反了,杀身之祸又如何,可是母亲和念儿怎么办?舅父你的妹妹怎么办?”
“殿下,瞻前顾后是不能成事的,陛下都要把念儿嫁出去了,你想让她以后遇人不淑背井离乡,往后一生不复相见吗?”
这话说到他心坎上了,他最担心这个妹妹,若是真的远离故土,一辈子不得见被人欺负,按照突厥骞北的习俗,嫁了老子嫁儿子嫁孙子,奇耻大辱念儿她怎么可能受得了?
他有些犹豫,但始终没给下答案,“我定是不服符桦,可是此事实在事关重大不得不和母亲妹妹商量。”
“多一个人知道你多一层风险啊。”舅舅说。
符彰一时没了头绪,“我母亲也是你的妹妹,这么天大地事情,怎么能不和她商量。”
可舅舅依旧执意教唆他,“殿下此时已经是无路可退了,这么多年隐忍退让是为了什么,你不是不清楚吧,你难道就甘心吗,凭什么,凭什么!?”
说到底都是为了他们自己,却要他来冲锋陷阵,“容我想想吧。”他说。
符彰难得来了皇宫探望母亲,刘桐梧为了符念的婚事气病了,撒泼打滚,怎么也不同意符念嫁给那小门小户。
“母妃喝药吧。”
话没说几句刘氏又絮絮叨叨说了起来,“难得你入宫一趟,去看看你父皇啊,别急匆匆的,你父皇也想见你。”
把碗中的药吹冷递给她,“母妃为何不来和我们住呢,我们也好照顾你。”
她心中有执念,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她没有白洢大气想得开,她只盼着儿子女儿都光耀门楣才好,她也不可能离开这个尽管禁锢她,又给她带来无数权贵的伤心地,这辈子,下辈子就是死也要入了皇陵陪葬。
“我走了念儿怎么办,她怎么能离开我呢,再说哪有皇帝还在世,就跟儿子去封地当太后的啊,而且……我也不愿去别的地方。”
符彰算是早些年吃过苦的孩子,他反倒没那么多争强好胜的心思,可亲舅舅的唆使,他又没办法充耳不闻,每每想劝都无功而返。
刘桐梧无奈摇头,知道她这个儿子忠孝仁义,可在皇宫里哪有那么多兄友弟恭,都是父子相残罢了。
“母妃争强好胜二十多年,终于抢在白洢前面生了儿子,你也懂事,聪明,压了她那个不着调的儿子二十年。只可惜,你不是从皇后的肚子里出来的,我当时就是个小小昭仪,连妃都不算,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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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 前夕 你想死吗薛霁
马上又是中秋,也是薛霁给容芊妤最后的期限,又要到一年秋收之际,符彰离开皇宫后一直郁郁寡欢,不知到底要怎么走下去。
寝宫内,容芊妤正在给符康喂药,今日轮到她侍疾。
“陛下捷报,捷报!”从门来就听见小太监脚步飞快而来。
小太监跑的太快差点殿前失仪,气喘吁吁道:“陛下娘娘!八百里加急,陆将军大破敌军,已经打到骞北都城宜州,骞北大汗愿向大周称臣。待主力休整稍息,余力清剿其余叛党,冬至前后便可班师回朝了!”
听到这个消息在场侍疾的众人都不自觉露出释怀的笑脸,骞北扰大周多年,终于传来了好消息,符康憔悴的面容稍显几分血色,纵然身体疲惫也依然起身以回应,“好好好,确是捷报,好消息!”
一听到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众人激动极了,一团热乎乎的气流从心里涌出来,眼眶发热,滚烫的泪水流到了脸上。
容芊妤喂他喝完最后一口药,“儿臣就说吧,陛下不必顾虑,一切都会否极泰来的,陛下如今身子渐好,陆将军又传来捷报,马上就是中秋,这是三喜临门啊!”
众人都为解决这么个心腹大患高兴,皆起身叩首恭祝,“恭喜陛下万寿无疆,恭贺大周千秋万代!”
北边大患终于是解决了,他这下就算是死了也安心了,骞北一直是大周的心腹大患,这次直抵骞北皇都也是大快人心。待余部清剿,北方将在也不是阻碍,路将军年少有为可堪大任。
他今日分外高兴,俨然已经忘了身上的病痛,大手一挥,“赏,赏!”
这样的大喜事,终于是可以安心地把皇位交给这个混小子了。
符桦也高兴,笑脸相迎上前讨赏,“父皇中秋准备怎么过,我们摆宴席庆祝一下吧!”
这次中秋他等了很久,恰逢喜讯,想借此热闹一番,一则是鼓舞士气,二则是能假公济私,他许久没和崔如眉亲热了,实在是忍得辛苦。
知子莫若母,白洢看出了他的小心思,坐在一旁翻白眼,解释道:“你父亲还没大好呢,还是别铺张浪费的好,你们年轻人私去玩吧,我们这些老家伙喝喝茶聊聊天就好了。”
边关告诫,局势尚不稳定,眼下也不是庆祝的时候,还是一切从简得好。符康这半年来断断续续都在卧床吃药,也不喜欢太热闹。
儿子不踏实,他转头向一旁的容芊妤说道:“芊妤啊,你退下休息吧,朕这身体也好多了,你别把自己累着了让他们来吧。”他是很喜欢容芊妤的,做事认真懂规矩人也漂亮,虽然他不常称赞,但是比白洢更喜欢这个太子妃。
她出了寝宫,外面都没什么人,这样的大事,估计太监宫女都奔走相告去了。
猛然间就看到一个身着黑袍踩着高靴的男子站在前面,她看到那身段就浑身战栗想往回走,可路上没人,那男子也一眼就看见了这个临阵脱逃的胆小鬼。
“娘娘金安。”薛霁上前拦住了她,容芊妤本想装作看不见,眼下见到他还依稀记得他那忍不住哽咽的声音,又想起那日两人缠绵的浑话,实在是不知如何面对他。
薛霁就是在这特意等她,怎么可能让她轻易跑掉,一把抓过她的手腕把人拉入怀中,近在咫尺看着这双惊慌失措的眼睛。
他想吻上去,可一靠近这怀中人就忍不住发抖,薛霁作弄地笑了笑,微微放宽了些。
自从两人知晓彼此的心意后,薛霁时不时总想逗逗她,可容芊妤总是一本正经好像两人清清白白似的。
她生怕有人看见,那两人可就彻底完蛋了,她用力挣扎可薛霁始终就这么抱着她,也不松手也不反抗。“放肆!你做什么放开我,你想死吗薛霁!?”
薛霁抱臂看着眼前的女子气急败坏给他放狠话,这种感觉和当时袖手旁观的感觉不同,皇城里天子脚下,他突然又觉得饶有兴致。“娘娘想得怎么样了。”
“时间不是还没到嘛,你给我点时间。”容芊妤答。
薛霁垂眸提她整理刚刚凌乱的衣服,“八月十五别忘了。”
“我知道。”她不耐烦道。
薛霁鬼使神差又牵上了她的手,这样炙热的眼神容芊妤实在是别扭极了不敢看他,“你松开,皇宫内院你疯了吗?”
“松开!”
忽然远处隐约窥见一个人影,容芊妤赶忙甩开了薛霁,是一个身着蓝衣的女人。
“娘娘怎么站在这啊,神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谭露站了出来把容芊妤吓了一跳,谭露瞟了一眼薛霁,意有所指地问道,“薛掌印也在啊,这么巧。”
容芊妤瞬间脖子蹿红局促问道:“谭良娣怎么来了?”
谭露看了看薛霁,上下打量他大约猜出两人在密谋什么,虽然是对着容芊妤说话,可话语间却一直在看薛霁,“娘娘走了,自然就换妾身来了,娘娘和薛大人有什么话要单独说吗?”
“没什么,没……”三人见面,这次差点被戳穿,
谭露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远,心里冒出了一些想法不敢确认,心道这两人怎么了?可从容芊妤入宫至今接近两年,总觉得两人的关系越发微妙,近来鬼鬼祟祟更是奇怪。
沅芷看出主子的疑虑好奇问道:“良娣担心什么?”
谭露愁眉不展没说什么,“我不必担心什么,自然有人要担心了,中秋节好日子,估计这宫里要冷清了。”
沅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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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 卿卿 我去找我相公
“谭良娣怎么来了?这个时候不用照顾姝儿午睡吗?”容芊妤见她来了有些诧异,也不知她突然来此是有何事,更不敢接着她的话问下去。
谭露这次来得突然,她缓缓走进来,拿起桌上的的菊花茶淡淡喝了起来,“来看看娘娘,看看娘娘是不是正焦头烂额,瞻前顾后。”
容芊妤被她说得很紧张,都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可她做实了,畏畏缩缩不敢问她,可彼此在这大眼瞪小眼也不是办法,终于还是张嘴了,“良娣这是何意?”
谭露不急不躁得说道,“娘娘的眼睛骗不了人的。”
容芊妤被她说得一头雾水,“我不太明白良娣的意思。”
谭露语重心长,丝毫没有避讳,开门见山说道:“太子和崔氏出宫了,估计要两三日才回来呢,娘娘不去赴约吗,让掌印一个人苦等不太好吧。”
她这么一说吓出容芊妤一身冷汗,内心的恐慌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心也像一只惊慌地七上八下地跳着。
“你何时知道的。”
原来一直隐藏在迷雾之中,谭露想过但也不敢确定,如今看到她这幅表情她确认了,的确如此。
她从容一笑,“本来妾身不知道,不过现在知道了,妾身就说娘娘的眼睛骗不了人。原来只是觉得薛大人对娘娘异于常人,是否太好了些,知道上次遇到娘娘慌慌张张甩开手,这才确定下来,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
容芊妤此刻不寒而栗,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根本不敢去看谭露的眼睛,“你为何要告诉我,不去告发我吗?”
谭露不以为然,“妾身说过,只盼姝儿健康长大,这些争夺妾身没兴趣也不想卷入其中,实在是同病相怜,希望娘娘不要辜负自己罢。”
她没听错,她希望她去赴约。
此话一出容芊妤着实有些不太能理解,“你希望我去赴约?为什么?”
“这世间难的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娘娘来大周后的遭遇妾身看在眼里,明白娘娘的苦闷可也无能为力。娘娘需要这么一个人,不管是谁,娘娘顺心安逸便是最好的,当真两情相悦为何要压抑自己。”
“你居然会这么想!?”
她开始娓娓道来,她是委身太子没错,可心不是,也不会像那些闺阁女子一样哭哭啼啼,一辈子就为讨好婆婆,讨好丈夫。
生了长女成为良娣,太子若有心自会善待,可是结果也显而易见,既然不抱希望,为何还要纠结在此,为难同是困于其中的其他人呢。
说实话,若是崔如眉安分守己,她也可以与她平安相处,可崔如眉那厮目光短浅,终究不是可以深交的人。
她又喝了一口菊花茶,想到曾经的事情总是忍不住泛起笑意,“我也曾有过青梅竹马的少年郎,那年他说中了贡生就娶我,他说非我不娶,可是我等不到了,是我先失约在先对不起他。”
同是苦命人,本就该互相帮助。
“娘娘,人活着是为自己活的,不是为了别人。”这也是她的真心话,她看到有情人不能相守,便总会想起曾经自己的遭遇,因此希望容芊妤能够面对本心,为了自己勇敢一些。
可容芊妤心中是害怕的,时常陷入无休止的哀怨中,怕没有下文,怕自己唐突冒犯,可想想他独立寒秋孤寂的背影又心疼,她也怕他心疼。
仔细想想曾经这一年多的经历,薛霁并没有时时刻刻都陪在身边,可知道有这么个人在那里,她就是心安。
她也清楚薛霁和其他人,其他身份都不一样,那个杀人如麻的人从不会乱杀无辜,也有温柔委屈的一面,说他苛待下人为人阴险可也并非如此。
他并非传言中的那样凶残,也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碰着自己的脸他也会哭,抱着自己同塌而眠也会心跳加速,尽管是刚见面时,也会把伞偏向自己,正襟危坐任凭自己靠在他身上。
世人都说他是小人,只有容芊妤知道他是君子。
有些事好像就是需要有一个人,点播一下突然一瞬间就想开了,好像以前所有经历的苦难都是过眼云烟了。
直面爱意,呼啸而来的情愫让她变得勇敢,此刻再也没了后顾之忧,“我明白了,多谢你了,请受我一拜!”
谭露也是真心为她高兴,“娘娘快请起,我从来没来过,娘娘不必谢我。”
“盼儿我要出宫!”外面下雨,又带上了一把纸伞,“就跟皇后说我出宫祈福,这两日住在私宅!”
出了宫门一路小跑,纵使雨水打在身上也没有丝毫凉意,从前种种从眼前略过。
第一次相识在大漠草原,她莽莽撞撞跌入他的眼中,入宫后夹道旁,每一处都是曾经的回忆。私奔被抓的那个雪夜,他为她撑起一把红伞,来了大周后的第一次玩雪,第一次吃锅子。到后来久别重逢亲上他的嘴唇,为她优思,拥她入眠。
这一次,终于不会松开他的手了。
她越跑越快,已经忘掉了身上被打湿的衣袍,手执素伞穿梭在人群之中。
奈何没出宫几趟,并不认识路,绕了好久也没找到,“大娘,秋菡池怎么走!”
一位身穿褐色衣服的老妇为她指路,“就在前面路口再往右走就到了。”
“多谢!”她急忙忙跑了过去,一颗心早已安耐不住。
老妇人还不忘叮嘱她,高声喊到:“姑娘,雨下大了快回家吧!”
她笑意盈盈地点头道谢:“我去找我相公!”
与此同是,薛霁已经等了一天,从早到如今天已经开始黑了,刮风下雨他也依然等在这里。
他心里坚信容芊妤是会来的,可天渐渐黑下来,他又有些没底了。若是她真的没来怎么办,难不成真的从此形同陌路吗,他不甘心。
“大人下雨了,我们没伞先回去吧。”庆云道。
“她会来的。”薛霁依然目光坚定,但容芊妤究竟能不能来,他也紧张了。
雨逐渐大了起来,庆云有些担心,“大人你已经等了三四个时辰了,我们没有伞你穿的太单薄了,天凉先回去吧。”
“你先走吧,我再等等。”薛霁道。
庆云见他要成了望妻石,也无奈叹气觉得他太傻了,“那奴婢先回去了。”也罢只能回去。
容芊妤老远就看到了薛霁一个人站在雨中,衣服已经被打湿,她从身后走近,替他撑伞。
“公子是在等什么人吗?”
这才发现头顶一把伞,雨声滂沱他听不太清声音,以为是哪个好心姑娘。“我在等……”他转身正看见容芊妤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娘娘!?”
“天冷公子别着凉了。”
水雾渐起,一时间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等他反应过来,容芊妤已经把斗篷批到了他身上。
容芊妤被他这幅落汤鸡模样逗笑,“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你都这样了我再没个回应岂不是太不是东西了。”
薛霁二话没说附身吻上了她微凉带着水珠的嘴唇。
容芊妤替他擦去头上的雨水,“等了多久了,脸都白了。”
“等你多久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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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宝贝 让你跟个太监委屈你了
“现在去哪?”容芊妤问。
薛霁神神秘秘没说,“领你去个地方。”
他替她执伞,她挽着他的胳膊,两人相携走到了京郊一处偏僻的房子,地段虽然偏僻,但房屋并不算破败,没有杂草,收拾的也算雅致。
容芊妤只当是他另外购置的房产,“薛掌印,你还说你没有别的宅子,这不是又一个吗?”
薛霁跟在后面解释,“这是我师父的祖宅,我师父是当年这一代出名的净身师,干这活三四十年了,一年少说也有百十来个人要做。我当时被抄家,一直住在姑姑家,后来闹天灾,姑姑实在养不起那么多孩子,送的送卖的卖。不过我没怨过她把我送进宫做太监,家里艰难本就该分担,如今说来都是玩笑,当时却因为这点小事愁苦多年。”
此事他从未示人,庆云跟了他好多年也不知道这段往事。
容芊妤对大周的事情知道不多,可能混到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人绝非等闲,大概是读过书的人。
这些话,这些如今脱口而出的故事是薛霁最深藏,最柔软饿地方,曾经困他一时,如今才找那那个愿意听他发发牢骚的人。他把真实的自己包裹在掌印太监薛济明的外壳之下,把最真实,最弱软的自己,尽数展现在容芊妤面前。
非大忠即大奸,薛霁显然都不是。
如果一切顺利,他本该有个好前程,和那些新科进士一起讨论国事,畅所欲言,就像庆云说的那样,早就孩子两三个了。可世间没有如果,他家境殷实却家道中落,从此那个满怀大志的小公子,为几两碎银断送了璀璨前程。
“再苦再难可也有活下去的办法,做工学徒,唱戏卖艺也好啊,为何一定是这条路?”
他说这些活计容芊妤从不清楚其中辛苦,可如今这条路有一定很难走。
谁家有个这么漂亮聪明的男孩,会忍心送他进宫当太监呢。
“月例、公费钱、主子的恩赏钱,每个月发米发粮,加上一些杂七杂八,逢年过节,干这个总比出去风吹日晒挣得多,说进宫当差也体面,而且宫里供给吃穿,我花不完还能寄给家里,减少点开销。”
他讲诉着从前的事情,现在看来已经不算什么了,都结束了。
容芊妤虽然不甚了解,可童年一样寄人篱下吃苦的日子是一样的,遂将手搭在了薛霁的手上聊表安慰,“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的趋炎附势的人,可为了生活有时候又不得不违背本心,他们不知,我明白你。”
两人坐在曾经净身的房间里,眼前景象,薛霁还能隐隐感受到曾经躺在这张床上哭了好久,可为了活下去他没有选择。
看着他如今侃侃而谈,伤痛似乎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什么伤痕,他依然是那个清醒得少年。
“六岁我家道中落,七岁净身入宫,十四岁姑姑痨病去世,这个家终究是不需要我寄钱了。”
容芊妤听得很专注:“后来呢。”
“后来我跟了当年的秉笔太监做侍从,差不多就和现在庆云一样,跑跑腿传个话什么的。我念过书会写文章,再加上能言会道很讨那位喜欢,和符桦当年碰巧见面还算投机,就这么一来二去慢慢日子就好起来了。”
说到符桦容芊妤突然又好奇了,“你与符桦是如何认识的?”
“……”
“说啊。”
“……”薛霁依然不说话。
他有意躲闪不想回答,容芊妤也猜到多半是有什么隐情,“薛济明,快点说啊!”
薛霁有些畏缩,“我跟他啊,因为女人认识的!”
“怎么,他带着你逛窑子?太监逛青楼啊?”
“当然不是了,是崔如眉,当时我们就认识了,说到底还是我帮他找上崔如眉的。”
“怎么说?”
这又是一桩隐情,果然一炸又顺藤摸瓜知道了好多,这个死太监瞒着她好多事。
薛霁继续说着当年的往事,“那会太子十六,一次外出遇到了崔如眉,后来被皇后知道了我给他想的办法,能把人收入囊中又免了责罚。说来说去也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会我也才十七,放现在我肯定不会了,崔如眉那女人完全不值得帮助。”
他急着撇清关系,生怕再因为崔如眉惹容芊妤生气。
见他这样谨慎,容芊妤倒被他逗笑了,“你干嘛,我又没说怪你,不打自招?”
“我这不是怕你多想嘛。”
“那你那师父的事呢?”
“当时我姑姑把我带到他面前想给我净身,可是当时的手术险些没扛过去,我害怕,乱动,手术没做好,修养了大半年险些错过当年的选拔。后面我主动又切了一次,这种净身没什么麻药多半是硬抗,很多人都死了,我是唯一一个做了两次还能活蹦乱跳的。”
“你是全白?何必呢?”
大周大宦官选拔一般多为半白,而他却是主动要求全白,一次手术已经要了他半条命,还要再做一次,想来应当是抱着必死的决心的。
他不光对别人狠,对自己更下得去手。
他从未后悔过,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形有些唏嘘,“既到此处,就不能给自己任何留后路,为了我家里好过些,这样才走得长远,也终于没有任何牵绊和后顾之忧了。”
他不就没打算全身而退,从前没有片刻忧虑,如今有了情愫,终于发现太监竟然那么难熬,是真的有心无力。
“来这是有个东西要给你,一定要交给你,往后我就算是死了也安心。”
他从梁上翻找出来一块红布包裹的袋子。
“这是什么?”
“这个就是……去势,我的……比我的命都重要,现在你知道了,我若死了你把它和我合葬在一起,下辈子就能全须全尾投个好胎。”
当年切下来宝贝和手术的契约书都要用油纸包好,用大红布将其包起来,最后吊在屋梁上。这叫做红布高升,寓意太监走红运,步步高升,以后做了高位再重金向净身师赎回来。
这应该是他这辈子最在意的东西了。
“疼吗?很疼吧。”
薛霁笑着摇头,“不疼,没你不理我的时候疼,我本以为你不会来的,若是这样我也说到做到不会再来烦你。我死心如此,只是我深知身体残缺,与你实在是不相称。”
看着他突然又这样,容芊妤总是很担心,“薛大人怎么突然不自信了?”
“我……我把这些告诉你,我并不想隐瞒什么,我这些年虽说不算正直刚毅,可大抵上还勉强算个好人。我的私心,想很久长长久久,我不知是何时动情,把玩味变成了在乎,魂牵梦绕的在乎,这么多年,只有你第一次让我失了智。”
他唯二视若珍宝的东西都在这个屋里了,他的宝贝,他的宝贝。
他声音沙哑,眸光灼灼地看着她,他本不敢奢求她的回应,可最终算是不太辜负。他抱住容芊妤,手臂渐渐收紧,就怕一松手被她再跑掉了。
容芊妤仰头轻轻亲上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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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 托孤 我就是活该被你拿捏的命
第二天一早,容芊妤在薛霁怀中醒来,“早安。”她看着他温和的脸还有些不适应,没反应过来差点从床上弹起来,“今日该回宫了。”
“不想回去……”
薛霁:“那私奔吧。”
“这个时候可别和我开玩笑,那可真就满城风雨了。”边说着容芊妤转身想穿衣服,却才想来她昨晚爬床,外衣首饰都留在了隔壁。
薛霁拄着脸看她焦头烂额慌乱的样子,袖手旁观道:“娘娘衣服还在隔壁呢,还记得昨晚怎么过来的吗?”
本来她也想起来的,昨晚实在是大胆,就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就跑过来同窗共枕,又理所当然的躺在了床上跟他过了一夜。
“我衣服在隔壁……我去拿。”
薛霁把她拉到床边坐下,“你光脚来的。”
她低头看着自己还光着脚,突然有些难为情,小跑回了床上裹好,“我不记得了……”
薛霁把披风替她披上,温声细语叮嘱道:“你等着我去拿吧。”
两人意乱情迷还忍不住腻歪,容芊妤拉着他的手不想让他走,此刻小二突然敲门进来,被眼前这春光乍现的一幕吓傻了。
女子穿着薄可透肤的里衣,光着脚,男子的衣服披在女子身上,日上三竿两人还拉着手一股缠绵劲
“客官,店里准备了早餐要吃吗,是去楼下吃还是给您送到屋里来?”
薛霁向前走,替她挡住了视线,“我们一会下去吃吧,有劳了。”
小二谄笑着关上了门还不忘翻一个白眼,现如今真是世风日下啊,定两间房到底也睡到一块了。
屋中容芊妤有些难为情,掀开被子从新整理思绪穿衣服,“我自己穿吧。”
薛霁见状赶忙快步上前拿过她手中的衣服,蹲在床边仰头望着她,“坐下我给你穿,今天你不用动,往后也不用,我来。”
他拿起她的脚给她穿袜子,穿上鞋子,容芊妤坐在床边静静享受着掌印大人的独家服务。
从前见过他在兵变中提刀杀人,见过他跟大臣们运筹帷幄,见过他对自己在床上的温柔缱绻,还从没见过他这么贤惠的一面。
她很享受这样日常的生活,看雪煎茶赏花品茗,闲适的午后一起坐在树荫下,这是她无比期待羡慕的生活。正如眼前一般,只是互相照顾,撒个娇,平平淡淡但她很喜欢。
穿好了鞋袜,容芊妤起身让他穿衣服,“我问你件事。”她忽然问道。
“什么?”薛霁还在专心给她的里衣系蝴蝶结。
“去年我去等温夏清,是不是你故意去堵我的?”
薛霁没抬头,依旧认真地帮她整理衣服,“温老大人冬天腿脚不好,我让他赶紧回去侍奉父亲了。”
此话一出容芊妤便知道,当时就是他故意为之,耍脾气甩开了他,“好啊,我就知道彼时预谋好的,就等着我往里跳!”
薛霁没恼,比她高大半个头,一向沉稳突然委屈起来,“不用点手段你现在还有命吗,你怎么这么没良心?”
容芊妤偏头就是不看他,抱臂装作十分生气的样子,“你要是再让我发现你私下这般,饶不了你。”
薛霁拉过她的手,像是讨好的样子,把人拉进怀中,“不会不会,肯定不会了。”
“这还差不多。”
见人哄好了,薛霁又耍聪明,就想容芊妤生个气,再吼他两句,“我现在不耍花招了,我直接明抢,你我反正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可不怕。”
“行了,得回去了。”
容芊妤拍了拍他想抽身。
“等下!”
“做什么?”
他从身后把人抱住,腻歪了好久也不愿意分开。
容芊妤大约明白了他的意思,转身在唇边亲了一下,笑盈盈地望向他,“好了吗,可以走了吗?”
他傻笑着仿佛是恩赐,“我就是活该被你拿捏的命。”
两人吃完了饭,赶在早晨就回宫了。
庆云见他那日没回去就知道大抵是成了,这下也好,他这个中间人终于不用提心吊胆了,见他孔雀开屏的样子,也不知到底怎么样了。“大人回来了,今日看着精神真好啊。”
薛霁见他还难得有些娇羞,“小崽子你少拿我打岔!只是还有件事甚是担心。”
庆云站在一旁,看着他一个人感时伤事竟觉得有些陌生,这还是从前那个说一不二的掌印吗?“风花雪月,大人还有什么要担心的。”
“我们从前虽然纠缠在一起,现在算是说开了,可始终没捅破窗户纸,我担心……”
庆云大惊,“大人玩了好一通欲擒故纵,结果还没捅破窗户纸?”
那老早勾搭上,还以为早就吃干抹净收入囊中了,没想到还没成,两日没回来依旧没成。本来以为他家大人会是霸王硬上弓,死缠烂打逼人就范的莽夫,没想到还是个谈情说爱细水长流的才子呢,他的确是没想到。
“怎么了,不行吗!?”
庆云忍住没笑出来,越看他急越发笑,连忙捂嘴摆手道:“没什么没什么,大人洁身自好这是应该的。”
回宫之后,容芊妤火速赶到了符康的寝宫,只有两日符康的身体就不好了,今早突然急转直下。
“可是中秋之前还好好的。”她问。
白洢也没办法,这两日符康状态都不太好,她也没什么功夫过问容芊妤出宫的事情,“陛下现在也累,让他休息休息吧。”
“太子殿下呢?”
“太子晋王在一起,还有大臣们,在议事呢。”白洢道。
众大臣聚集一堂,正在商量符康的事情,如今这个情况,也不得早做准备了。
其中分为两派,一派是以太子符桦为首,主张暂缓行事,一派是以晋王符彰为首,主张处理后事。
符彰因为上次皇帝要给符念张罗婚事一直耿耿于怀,这次也是最积极主张尽快处理后事之人,“父皇这病来的凶,又急,得早做准备才行,我觉得得早些准备上后事了。”
符桦脑子终于是灵光了一次,“父皇人还没死呢,晋王这话是什么意思?”
拥护符彰的大臣纷纷附和,“晋王也是一片孝心,若真不好了,难道还要急忙准备吗?”
符桦见状呵斥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造反吗?大哥我一直敬你,这个时候,不敢说让父皇身体大好如初,至少也不必这样着急吧。”
“太子殿下慎言!”符彰舅舅刘大人站了出来,走到他身边先是行礼,后又出言挑衅,“太子殿下你是长大了,不是那个只知道沾花惹草的毛头小子了,不过你终究还是年轻啊,没人想让陛下怎么样,我们这些老臣也是一片丹心,绝对受不了你如此揣测!”
他位高权重说话有分量,三朝老臣说话众人都忌惮,如此一说在座的各位大臣都有些动摇了。符桦年轻又没有那么深的根基,像被这几个老臣裹挟简直妤如反掌,此刻就是有些想要争辩什么也没有能力。
说完就拥着符彰离开了,他效忠的是晋王符彰,不是太符桦。
这场闹剧就这样不欢而散,从前容芊妤和他说过小心刘娴妃一干人等吗那时候他没太在意,现在看确实是自己太过大意了。
众人散去,从前熙攘的寝宫如今也变得门庭冷落。
“陛下喝药吧。”白洢一口一口给他喂药,只希望他身体能好一些,分别就在一瞬间到来了,她多么希望让他撑到年底,等着大败骞北的将士们班师回朝,但恐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他坐起身声音沙哑对白洢说道:“你退下吧,把桦儿叫过来,我有些话要交代。”
“是。”白洢知道,他大概是撑不了多久了,眼泪不争气地从眼眶中滴落在手臂上。
符康见了也心疼,知道她是舍不得,可如今的局面危机四伏已经等不得她收拾情绪了,“你别哭了朕没事,多少年的夫妻了,别哭了。”
符桦被叫到床前,这一两个月他的确是长大了,知道兼顾全局,终于有点帝王模样了,只可惜时间还不够,再给他一两年的时间,符康也会比现在安心些。
看着他成家立业,现在也生了长子,是由衷的高兴,早些年的温情时光一一闪过。
“你这话小子,当年还是我怀里的小崽子,现在也是为人父母的人了,我是没有时间再教你什么了,你要快快成长起来啊,不然我不放心啊。”
符桦是第一次听父亲说出这些话,他从来不觉得分别回来的这么快,他第一次被他说得有些害怕,眼泪夺眶而出。“父皇说什么呢,不会的,父皇今日的状态不就很好嘛,肯定会好起来的!”
“我的身体我清楚,是时候了,所以有些话必得吩咐下去。”他又叫来几个心腹大臣,以贺穹黄蕴为首的文臣集团。
他拉过黄蕴的手,沉重交给了符桦,“黄卿啊,我这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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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国丧 请太子殿下继承大统主持大局
刘桐梧几度无声,到了这个时候,她也腻了,“臣妾也一样,早就腻烦了,臣妾告退。”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她嫁给符康二十多年,生了长子又生了女儿,自己母家也位高权重母亲又是前朝宗室女,可偏偏要一辈子困在皇城中。
当年她相中了年轻的符康,缠着自己父亲一定要嫁给他,可太子妃人选已定,她也甘心做小。符康对她的确是好,可也仅限于能给的范围周内,超过这个范围,无论是她的位份还是长子的身份,他都含糊不清。
这么多年的宠爱,到如今的两看生厌,她现在才看清了,他对她的情谊远没有对白洢重。从前执着名份,执着太子之位,现在只剩下入葬妃陵不愿相见。
又过了几日,符康的状态越来越差,已经不怎么能吃得下饭了,一天有半天都是昏迷着,醒来的时间越来越少。
从此刘桐梧再也没有出现看望过他,把自己整日关在寝宫里不出门,看着当年符康送她的手镯发愣。
后妃生前赏赐的一切都是皇帝的恩赐,就算托以鸿雁之盟,也不过是他用来打发人的玩意。这个象征着他们爱意浓时的信物,将来不知道又会被赏赐给谁,亦或是做成簪子,做成吊坠,又重新交替别人的情谊。
珠光宝气,金册留名,当了二十年的宠妃,到最后也都是笼中鸟而已。
符康寝宫,只剩下白洢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但这几日都不愿见她了,“陛下怎么样了。”
符桦也预感不妙,声音极其低沉,“父皇不太好,估计就这几日了。”
“怎么病情忽然急转住下啊,陛下没说让我进去吗?”
符桦摇头,“没有。”
她也明白符康的意思,他们是年少夫妻,一起走过来的糟糠夫妻,他不想让白洢看到他现在狼狈的样子。
他这辈子虽说不是对白洢最宠爱,可是最敬重她的,凡事都要过问她的意见。白洢也一向体贴大方,才免得内宅少有顾及,再忙再累,符康会记得白洢的生辰,会记得他们成亲的日子。
帝王家少有专情夫妻,可却有一起荣辱与共的帝后,共同进退十余年,这一次终于等到了分别的一日。
白洢也无可奈何,起身叹气,“罢了,这么多年了,也瞧够了,瞧够了,我先回了。”
“儿臣扶你吧。”
“不必了。”她独自走出了寝宫,没叫人扶,可心中依旧惴惴不安,恐有什么大事一般,整个人心不在焉,并未多在意大门的门槛,一未留神便摔了一跤。
“不好了,陛下驾崩了!!!”
瞬间殿内鸦雀无声,随即不远处的宫钟敲响,符康驾崩了。
白洢强忍着泪水,一国之母的身份不允许她哭出来,虽然知道他时日无多,可真正噩耗传来,她还是承受不住几度晕倒,“我们成亲快三十年了,还是先走了。”
容芊妤眼疾手快,赶忙安慰道““母后您节哀啊,这往后还得指望着您呢!”又吩咐宫女扶她下去休息。
所有人还沉浸在悲痛中,有的在哭,有的神情恍惚。
她站了出来,第一个向符桦叩首行礼,“陛下驾崩,然国不可一日无君,臣妾携众女眷,请太子殿下继承大统主持大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宫女太监,嫔妃大臣,跟着容芊妤一起高呼吾皇万岁。
就像她说的,做不成夫妻就做君臣,臣下就要有臣下的样子,为了她母国的百姓,她一定要做好。
“太子妃请起吧。”现在多事之秋,符康能为儿子做的都做了,往下就要看他自己的了。
他没时间喘息,还有许多事情等着他去做,他别过人拭泪,如今他就是新皇了。
全宫上下正如火如荼在处理大行皇帝的丧仪,在安排新皇登基的相关事宜,另一边,刘桐梧依旧放不下那皇帝之位。
“你到底怎么想的,再不决定符桦那小子就要继承大统了,念儿芫儿都得去和亲!”
她催得很急,可符彰依然暧昧不清。
实则他心中并非完全想做一个臣子,但他始终迈不出那一步,他也知自己足以抗衡,可总是瞻前顾后。
符彰垂眸没说话,缓缓才低声说道:“父皇才刚走怎么能……”
容芊妤留了个心眼,特意来探探风向,“晋王殿下在这啊,怎么不去看看父皇啊。”
“太子妃!”他被容芊妤突如其来吓了一跳,起身行礼。
容芊妤态度温和,依然是之前示人的样子,不急不躁,全宫上下都交口称赞的样子。“晋王这以后还得指望您呢,也别累坏了,我看芫儿比姝儿大一些,改明儿带她来跟姝儿玩吧。”
她问了晋王妃那日说的话,可不巧符彰说的也是一样的话。
“尊卑有序,臣怕芫儿忘了尊卑规矩。”
容芊妤心领神会,这下就明白他的心思了,不过说的也是和晋王妃说的一样,“怎么殿下和王妃说的一样啊,若是心中有规矩,没那个心思何必担心坏了规矩?”
他解释的很匮乏,“大臣们会不高兴的。”
“大臣们都是外人,将来太子殿下是要仰仗这些老臣,可殿下您是长兄,太子殿下还是很看重您的。”
他态度谦卑,把头低的很深,“臣资质尚浅,恐愧不敢当。”
容芊妤扶他起身,笑道:“晋王殿下这么谦虚的嘛,未免太小心了些吧,还是一朝被蛇咬,十年……这宫墙大院不会有蛇的,殿下没必要害怕呀。”
符彰没说几句便先行告退了。
符桦:“你觉得大哥会反?为何?”
“低声些,小心隔墙有耳,前阵子父皇病重,晋王妃来找过我,如今晋王来同我说话,又是如出一辙。我觉得你得小心些,现如今刚刚打完仗,父皇尸骨未寒,多事之秋一定要小心点。”
容芊妤把事情告知符桦,可他不以为意,终于当上了皇帝,再也不用把她放在眼里了,“你有些危言耸听了吧,后宫不得干政的,你如今还没当上皇后呢,就开始插手国事了,是不是真以为自己一人之下啊!”
两人话不投机又吵了起来,“你既然这么说,那你不如现在就废了我,我去给父皇陪葬!”
“你以为我不敢吗!?”
外面的宫女太监没人敢进,他们两人很少有这么激烈的争吵了,宫人私底下都在传,符桦会不会立太子妃为皇后,还是为了旧爱放弃礼法。
如今看来,太子妃风光的日子没多久了。
屋内传来摔东西的声音,“滚出去,滚啊!”
容芊妤也没示弱,跟着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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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变局 我们是得早做准备了
翌日清晨,全宫上下披上了白绸,俨然一派哀怨沉闷的样子。
众妃皇子嫔齐聚大殿前,穿着素衣,皆低头抽泣着,今日阳光热烈,格外暖和,念经的,祷告的,殿内人来人往,但大多低沉没见什么多余的声音,唯独没见到刘娴妃的影子。
这几日白洢伤心过度几欲昏厥,容芊妤也在跟符桦生气,也就没了女主人掌事。
直到宫女去敲娴妃的门才发现她人早就走了,把那个进屋的小宫女吓得半死,刘桐梧穿着一套华丽的礼服,满头珠翠,化着浓妆,面朝门口自缢身亡。
小宫女推开门,正面迎上刘氏吊在梁上,面色发紫早就没了血色,她吓得把茶水一起打翻跌坐在门槛上,抱着门痛哭着。
“不好了,不好了,娴妃娘娘薨了,娴妃娘娘薨了!”一名小太监一路高喊跑到大殿上禀报,此话一出把在座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白洢原还沉浸在丧夫的痛苦中,听到这个消息也没反应过来。
前日还看见刘氏跟晋王密话,而且照她争强好胜的性子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会甘心去死,她和白洢争了一辈子,向来不肯服输的人,一向想老母鸡一样护着一双儿女,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自尽呢。
“这个时候刘氏死了?怎么死的!?”
她白洢始终是不敢相信,她十分清楚刘氏的为人,这么好强的人,女儿还未出嫁,她怎么可能放心去死?除非她有别的目的,白洢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若是因此自杀,倒也十分合理了。
以身入局,舍命为胜天半子,这倒是像她的脾气。
小太监描述说:“娴妃娘娘是自缢身亡,今早发现时,已经凉了,把今早的那个宫女吓得半死,娘娘现在这怎么办啊。”
白洢依旧拨弄着佛珠,面上看着没什么起伏,看不出这个死对头死在她面前是高兴还是遗憾,“按规矩办,去通知晋王。”
“是。”
“太子妃还没回来没?”白洢问。
小太监摇头,“尚未,前日太子妃和太子吵架了,太子还说要废了太子妃。”
白洢双眼紧闭,加快了速度拨着佛珠,“由她去吧,没一个让我省心,顺道去告诉她,以后也不用回来了,这个天下之母的位子她不要,有的是人想要呢。”
“是。”
这个时候这么不懂规矩,从前还是那副可人样,如今愈发狂妄起来了,白洢没时间顾及容芊妤,眼下还是安抚晋王为先,绝不能有一点差池。
彼时晋王府还不知道此事,符彰回来一直郁郁寡欢,他心中是有反心,可他依然有顾虑。
“宫中急召,请殿下入宫一趟有要事相商!”
“什么事啊,殿下昨日忧思成疾已经病了,睡了。”
小太监说得很谨慎,生怕说快了刺激到她,“娴妃娘娘……薨了。”
刘嫄闻言似乎并不太惊讶,一如往常,甚至比平日更加气定神闲,周围的下人也并没有面露惊慌,“入宫就是为了此事,大人还有别的事吗?”
小太监也有些不解,毕竟这个死了的是她的姑母,是她的婆母,就这么无所谓吗?末了狐疑道了声,“没了。”
她礼貌点头谢过,十分大方给那小太监塞了一把金瓜子,“烦请大人去禀报太后娘娘,儿臣已经知悉了,奈何实在身体有恙,双亲离世实在悲痛,还望母后垂怜,母妃的后事还望母后全权负责,我们就不去了。”
“是。”
小太监一脸惊慌地去晋王府,被塞了一把金瓜子,又一脸惊慌的出了王府。
刘嫄的侍女低声问道:“娘娘如今怎么办啊?”
“我去通知殿下,你把我父亲找过来,”随即又把人拉了回来,“先别声张,这个时候让父亲来太过声张,快把世子和郡主带去我外婆家,我去找殿下。”
“是。”
她又下了一道令,眼睛瞟了眼房间的方向,“看紧太子妃!”
刘嫄整理好情绪,轻轻敲了敲符彰的房门,“殿下……”
符彰没回应,刘嫄再次敲门询问,门内已经没有声音,她缓缓推开门,看到了符彰慵懒躺在床上,关着窗,屋里满是酒气。
她愁容满面,妤刚刚在外面的样子截然不同,“母妃走了。”她低声说道,声音带着哽咽,仿佛是一推门就整理好了情绪,在符彰面前算是彻底释放了出来。
他叹了声气,从床上爬起来,木然道:“外面都开始哭了,大约也想到了。”
“现在怎么办?”刘嫄问。
符彰举棋不定,始终难易找到合适的说辞,他视线飘忽一直在躲避刘嫄的眼睛。闪烁片刻,低迷的眼神渐渐变得明亮,“母妃一辈子困在皇宫,想救她也救不出来,她既然那么执着,做儿子的理应成全她的。”
“殿下什么意思。”
“多事之秋,阿嫄,我们是得早做准备了,”他们二人有一种天然的默契,他一个眼神就能领会,“宵儿和芫儿呢?”
刘嫄明白了他的意思,安慰笑了笑,“我已经让他们去他们外祖母家了。”
很多事情是刘嫄在从背后推他向前,刘嫄十分清楚符彰的为人,更清楚自己姑母的爱子之心,符彰的顾虑就是姑母,有顾虑时就会瞻前顾后,等到没了顾虑便能专心眼前利益了。
为了孩子和妹妹,他没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那龙椅,也可以争一争。
容芊妤听在耳中,大约猜到了,果然如她之前的猜想,她提着篮子要出去,被几个小太监拦了下来,“娘娘你不能出去。”
她指着几人破口大骂,“你们晋王府还要绑人不成,本宫还不能出去?”
侍卫阿江跟她解释了很多遍,可她就是不听。
“本宫要出去看看故人,给她送些吃的,这你们也要管?还是晋王要管,管得着吗?”
容芊妤闹得凶,不一会偏门口就挤满了人,“娘娘别让奴才们为难。”
“我不为难你,你也少拿鸡毛当令箭,给我闪开!”她这副蛮横做派说来还是跟薛霁学的。
“阿江,怎么了?”刘嫄问。
“禀王妃,太子妃娘娘要出去!”
容芊妤整理刚才被扯乱的衣服,愤愤冲刘嫄发火,“晋王妃,你们这个奴才好大的派头啊,假借主子名义还敢拦太子妃,你要是教养不好就交给我,我替你调教调教,省得以下犯上没规矩。”
“是是是,是我们没教好,”刘嫄赔笑道歉,眼下还得留着她,不然真恨不得现在就让她闭嘴,故作为难吩咐道,“阿江,放太子妃娘娘出门。”
她对容芊妤向来没什么尊敬,她是高门之后,母族势大,她又是王妃,定不会把一个不受宠的和亲公主放在眼里。一直以来都是因为面子没办法发作,不得不装得和善恭敬,实则这夫妻俩,还是她更有野心些。
她善于伪装,见她一人出去不安全,又给她找来了两个侍女,“娘娘,我再为您找两个得力的下人跟您同去吧,佩儿,嬅儿,跟太子妃娘娘一起去。”
容芊妤已然知悉了他们的贼心,对他们也不屑一顾,她看着面前这两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意味深长道:“嬅儿,你这名字犯了新皇名讳,叫花儿吧。”
小姑娘吓了一跳,看了眼王妃见她没什么反应,也只能不情愿的接受。
容芊妤这话虽说是对这个小姑娘说的,实则是在敲打刘嫄,礼貌示意道:“晋王妃不会介意吧。”
刘嫄笑面盈盈,“娘娘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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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援军 芊妤所求亦新皇陛下之所愿
容芊妤见状呵斥道:“放肆!你是什么东西,还敢上手!”
“看看看,都去看吧!”把被撕碎的包子全部扔到了地上了。
不仅蒲姑姑没想到她这个反应,两个侍女也吓了一跳,扑通一声跪到地上,从前都听说太子妃温良恭顺,欺负一下应该无伤大雅,没想到如此刚烈的脾气,什么也没说,直接令两人下不来台。
杵在原地不合适,去捡包子也没道理。
蒲姑姑立刻出来打圆场,才不至于场面太僵硬,“芊儿,两个小侍女何必跟她们动气,”说罢去搀扶两人起身,“起来吧起来吧,看你把人吓的,你往常也不这样啊。”
容芊妤怒不可遏看着两人,仿佛要把人活剥了,一双眸子带着怒气,“没规矩的东西,滚出去!”
两人走后,蒲姑姑凑近询问情况,“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事情?”她很清楚容芊妤绝对不是什么随便发脾气的人,她今日反常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容芊妤拿出一封黄纸信封,警惕地交给了蒲姑姑,两人靠得很近,声音压得很低,生怕门外两人听见了只言片语。
“长话短说,我现在被他们监视了,这封信姑姑一定要交给温夏清,去找薛霁,让他务必想办法把信交给温夏清。”
蒲姑姑一脸诧异,听到薛霁的名字突然变得警惕起来,“薛霁是?掌印太监薛济明我哪里认识啊。”
她不知道容芊妤是怎么认识上这样的人物的,对太监她没有什么好印象,就怕她被带坏了,自己死后可没办法和皇后娘娘交代了。
“就是上次见过的那个。”容芊妤答。
“公主!!!”
听她这样说,蒲姑姑原本担忧的面容更添了几分震惊,她想过容芊妤可能不得宠,有个交好的男宠近臣而已,原本这也是无伤大雅的。可她找的是薛济明,那个让人后怕的掌印太监,一个太监,那日两人眼神暧昧她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居然能到如此要好密切的地步。
她的救助信也要先给薛济明。
她还是没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她不知道这两年容芊妤过的是什么样担惊受怕的日子,直至一国公主能和太监暗通款曲。
容芊妤也看出了她的忧虑,可眼下没时间解释,“姑姑别说了没时间了,把信交给他,一定一定,让他想办法把信送到温夏清手上,刻不容缓,事情平息了我一定给姑姑一个答复!”
见她神情恳切,蒲姑姑再怎么也是在宫里历练过的人,便知道确实情况危急,“是不是要出事了……”
“姑姑就别问了,送完信之后,姑姑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吧,也就到冬至前一定会解决的。”
容芊妤没有解释,但她是相信她的,自己看长大的公主,最基本还是要信任他。蒲姑姑没再多言,把那封信揣在怀中,扫了一眼门口的两名侍女,大概清楚了缘由。“你长大了,干什么我劝不住,我帮你去送,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小心些!”
容芊妤颔首,“我知道。”
半月后,容国,温府。
越到年底,温大人的腿总是旧疾复发隐隐作痛,薛霁信守承诺帮他找郎中,比从前已经好了不少,可是不是还是得有人照应。
和温夏清幽婚约的箫家小姐箫葵时常来看望温大人,她对温夏清是痴心一片,纵使青梅竹马,奈何是郎无情妾有意。
小厮进屋送信,“公子有你的信!”
“我的信?”温夏清接过信,看到发黄的信封就已经知道了,这种黄纸是大周特有的,定是容芊妤给他写的信。
一别近一年,终于收到了他的信,上次不辞而别,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被原谅了,没想到还能记起他这个朋友。
然,这并非一封诉情的家书。
打开信封,是足足三页多的墨迹,笔力苍劲,和两年前完全不同了。
“问兄夏清安,近来大周陛下驾崩,又逢多事之秋,内有党政叛乱之佞臣晋王,外有虎视眈眈凶悍之骞北异邦。芊妤困于晋王府终日不得出,幸泣泪书信时仍平安无虞,新皇于内廷孤立无援,举步维艰。容国为大周之东南,骞北为大周之西北,盼兄说服父皇派兵增援,艰难维系,万望来援。诚如所请,芊妤愿请新皇开两国关闭之口岸,互市,互通,邦交永固守望相,共度时艰。芊妤所求亦新皇陛下之所愿,望兄以两国百姓为先,于公于私望父皇来援,切切。遥祝父皇母后金安,祝兄得新妇之喜,芊妤在大周一切顺遂,盼两国邦谊永固,皆安,勿念。”
他看着信,心中五味杂,于公于私她说了很多,言辞恳切字字珠玑,可说与他的,只有一句,问兄安,祝兄得新妇之喜。
他有些失落,这一年多来一直在思考薛霁那日说的话,他也许真的不是一个良人,几次三番失信在前,他太在意家族荣辱了。说对容芊妤是什么情感,似乎早就不那么执着了,可每每想起他又总是放不下,一来一回生生辜负了两个女子。
箫葵进屋给他送茶,看到他看着信深思,“怎么了,什么事脸色这么难看?”
“没什么……”他想把信藏起来,不巧先被箫葵看到了,拿起信读了起来。
“,望兄以两国百姓为先,于公于私望父皇来援,切切。芊妤遇到事情你也不告诉我,还想瞒着我,你打算如何应对?”
“我……”
温夏清有心无力,他没理由去帮她,他不想让箫葵知道让她为难,可实在也没什么办法处理。他闷不作声,薛霁说的没错,他就是犹犹豫豫才错过良人,又想对得起父母,又想对得起心上人,犹豫不决,永远被自己圈禁在原地进退两难。
“你还没决定吗?”箫葵问。
“嗯。”他点了点头。
箫葵拿着信又看了好久,她知道温夏清对容芊妤的心思,也明白容芊妤对温夏清别无情谊,实在也是走投无路不然不会这个时候修书一封求援。“那我替你决定,闲杂你就上门提亲,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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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伺机 我理应要对得起眼前良……
几位文臣自然是不能跟这种粗人一般见识,偏骂不赢,打又打不过,只能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搪塞,“箫决,殿上佩剑,你要谋反吗?”
箫决走到殿前,卸下佩剑,转身向各位大臣行了礼,一股子粗粝气质,镇得在场众人都不自在。
“我是个武将,粗人一个也没学过什么四书五经,”他说,“可我有一事不明,还请路大人这个榜眼多指教,敢问我的女儿是犯了哪条律法,要被你折磨泼脏水?”
“我说的是……”路海辩无可辩,被他前后堵住,说是容芊妤不敬,说是箫葵就怕箫决当场拔剑,把他斩杀殿前。
“是谁?是公主?”
“不……”他无力辩解道,被气得瞪圆了眼睛,“你胡搅蛮缠!”
箫决是朝中出了名的女儿奴暴脾气,被他盯上不把你说的个狗血淋头无地自容他都不叫箫决。
尽管这人已经泄了气,可箫决依然不想轻易放过。
“路大人家里就没有女儿吗,没有女儿总有妻子吧,总有母亲吧,诗书礼乐养出来的大夫,谁叫你这么说话的?”他这人发起狠来,也不管是多年共事的同僚,还是多疑的皇帝,只要他不乐意张嘴就骂。
他这人就是正直,因而容广钊也宽纵着他,许多人说他恃宠生娇,可他却是最有分寸,也是真正有能力的臣子。
就事论事他管不着别人的嘴,可今日zh说的是公主,是他的女儿女婿,做父亲的就是撒泼也定要讨个说法。“夏清为人正直,是我箫决的女婿,若是因你这句话,我家的女儿们都嫁不出去,陛下的公主们被人欺辱,陛下第一个就该斩了你这老匹夫!”
大臣们哑口无言,都受不了他这直脾气,他在下面骂街,容广钊在上面看得头疼。
路海被骂的无地自容,见众大人都没有要替他抱不平的意思,只能指望容广钊,叫苦道:“陛下你看看啊,臣这还什么都没说呢,这老货就疯了!”
台下的戏看完了,容广钊也该有个表态了,这事本来他不想管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何况是容芊妤,死活他根本不在乎。
可今日闹这么大,万一再有她外祖那边施压,那事情可就更难办了,与其那个时候被动,不如现在互相给个台阶下,把这件事轻松度过,也落了父慈子孝。
他打着哈啦态度并不十分在意,本意还是希望安抚箫温两家,“朕也看了芊儿的信,朕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箫爱卿不用这般颐指气使吧。不知道还以为是在骂朕不爱惜女儿,朕看不如派箫将军去增援吧,事成之后朕亲自为温箫两家赐婚!”
“大周自己内乱,陛下就这么爽快答应出兵了?”夜里他去了何菀柔的寝宫,把今日的事情一说,何菀柔当即就拉下脸来。
她可不想谁再去管容芊妤的事情,好不容易把这个碍眼的东西撵走,现在终于过上清闲日子了,居然还要去管别过的事,居然就是为了一个已经嫁出去不受宠的公主。
她是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
然容广钊也没什么办法,况且有个机会能向大周以示友好也不错,至于女儿,他跟何菀柔的态度是一样的,也不想多理会。
“不然还要怎样,不是为了芊儿也是为了容国,能多一个盟友为何要多一个敌人呢,朕是不喜欢她,可孰轻孰重还是分得清的。正好是温夏清请旨,那就让箫决去好了,芊儿在大周安稳也多一重保障不是。”
“事成有什么好处吗?”何菀柔问。
容广钊甚是疑惑问她,“能有什么好处,国泰民安就是最大的好处了,我们可再打不起仗了。”
她打得算盘向来精明,从嫁到容国内廷开始,每一步都在她的周密盘算之中,半点未有差池。
“我是说,大周没有给我们些好处吗,因为嫁出去的公主帮忙还没好处,不合适啊。”她腰肢一软偏身贴在容广钊怀中,这招屡试不爽。
容广钊摸着她沁香的头发好一阵摸索,不忍开怀大笑把人抱的更紧,“说吧,你又想出什么主意了。”
何菀柔莞尔一笑,夜深人静孤灯之下,甚是妖娆,“臣妾想事成之后,把若儿也嫁过去帮衬芊儿。”
“把若儿嫁过去,合适吗?”
容若妤是容国的二公主,是何菀柔的长女,比容芊妤小一岁,小的时候和她的关系还算好,可直到先皇后病故,一切关系都颠倒了。
从前=跟在他容芊妤身后的跟屁虫,一夜间成了全宫的新宠,她这个皇后唯一的血脉,倒成了继后何菀柔第一个要打压的目标。
从前的姐妹情深荡然无存。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臣妾听说芊儿成亲一年有余都未有身孕,难保是不受宠,若儿过去亲姐妹还能互相帮衬,若儿若是有孕生个男孩,这不是更加安心了吗?”
容广钊一想,倒也是个彼此制衡的好办法,“倒是好办法,只是不知若儿愿不愿意啊。”
何菀柔笑着冲他撒娇,“若儿自然是愿意的,她可比芊儿懂事多了,看看那个温夏清,现在还在惹陛下生气。”
容广钊无奈叹气,不想再提温夏清了,“谁让他和箫家联姻啊,箫家世代忠良,不得不忌惮啊。”
第二日一早上朝,首先要讨论的就是是否派兵增援,派谁去的问题。
有前一晚何菀柔的献计,他更加胸有成竹了,“朕同意去大周增援,请爱卿修书一封给大周新皇陛下,朕贺他登基之喜,念两国邦谊出兵增援,另特将二公主若妤遣往大周以示友好。”
此话一出一片哗然,全宫上下都知道陛下偏袒继后母子,这次又要使了劲占便宜。
温夏清再次第一个站出来反对,“陛下三思啊,二公主是陛下的掌上明珠,怎么能前往和亲呢?”
前一日被箫决骂过的大臣们纷纷出头,“温大人你到底是喜欢有夫之妇还是觊觎陛下的千金,求陛下出兵的是你,不让公主去和亲的也是你!”
“……”他无话可说。
他每一次都是为了容芊妤,一次两次又辜负她,眼前这件事他一定要帮她。不让容若妤去和亲便是最后的力竭,他不能因此给她招来烦恼,可毕竟人微言轻,再多言也是于事无补。
容广钊面色不悦,一脸肃穆说道:“小温大人最近要准备婚事,这阵子且先少上朝来吧,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休要再有置喙,退朝吧。”
箫葵一直在皇宫外等她,看他失魂落魄走了出来便匆忙上前迎他,“怎么样,陛下怎么说。”
“陛下同意了,但是要把二公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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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宫变 莫急,莫急
“宵儿,大人的事情你少问,与你不相干的!”她看着符怀宵稚嫩又坚定的眼神有些于心不忍,总不想告诉他。
他是个心思细敏的孩子,现在的形势他也猜出了个七七八八,他嘟着小嘴,扯着容芊妤的衣袖问道:“婶母是不是要对付我父王,婶母这么镇定是不是已经想到办法了,是不是啊,我父王是不是谋反了!”
她没说话,仰头看向窗外的树影,黄叶已经落了个大半,深秋了,被关二十多日了,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
她关在此处,好歹有晋王妃的娘家人看守,还算妥帖没吃什么苦。外面可就不同了,按照计划,晋王的叛军应当是长驱直入,沿路的百姓怕是要吃苦了。
也不知道薛霁怎么样了,这次一别一月有余,难免担心。
深秋萧瑟,冷风飒飒,苍翠的草木褪了颜色,满目哀草枯木,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腐败的味道。
城郊一阵震耳欲聋的马蹄声逼近皇城,由远及近,踏得地面都在轻轻地颤抖,举目望去,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队人马,旌旗在苍穹下迎风飘扬,锋利的长刀泛着冷冽的寒光。
符彰走在最前面,以不可阻挡之势奔涌而来,扬起的尘土滚滚涌动,犹如海潮般袭来,令人望而生畏,毛骨俱悚。
犹犹豫豫月余,这一次是为了母亲最后的遗愿,搏一搏。寄人篱下的日子他不想过,更不希望以后自己的妹妹,女儿,也成为和亲交换的筹码,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符桦是个温吞的人,将来大周由他掌管,恐自己妹妹,女儿的安危难保,更遑论天下百姓。
符彰如火如荼加快脚步赶到皇城,符桦带领早就布置下的陷阱严阵以带。
小太监回禀,“禀陛下,晋王的军队马上要打过来了!”
“全力抵抗等待援军!”这是他第一次算是有些了君王模样,转头还要靠媳妇,靠太监,“济明,皇后给容国的信,有回应了吗?”
薛霁办事十分妥当,符桦没了他真的不行,“陛下别急,容国那边已经同意出兵了,已经在往大周走了,皇后娘娘那边也放心吧,臣一直在照应着,娘娘现在还是安全的,一有消息马上去把娘娘接回来。”
他欣慰地点点头,“那就好,那就好。”继续等着下人向他禀报战况。
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却把崔如眉吓坏了。
她自然是不知道他们的计策,一向贪生怕死,若非这次符桦要让她与自己一起,她还要称病不起呢。
“陛下,你们是有什么计划吗,马上要攻城了,他们不会打进来吧,真的要一直在这等着吗,不躲躲吗?”她看上起来十分焦躁,完全不明白符桦为何这次一反常态。
往常她只要哭一声,他马上会过来哄她,或者是想办法一起逃走,这次居然还亲自督战。
薛霁义正严辞,不见有半分要宽纵的意思,“崔才人若是害怕可以走后门出去避难,陛下是不会退的,乱臣贼子会解决的。”
崔如眉还是战战兢兢不敢相信,拿手帕捂着胸口装作十分担心的样子。
一切待定,符桦这个纸老虎才出来解释,“皇后一早就与朕说过刘氏母子的阴谋,上次争吵也是演给他们看的,皇后去了晋王府无非是想去探听虚实做内应,其实一早就在我们的计策之中了。”
“你们竟都知情?”
薛霁又道:“崔才人也不用担心娘娘的安危,一切都在陛下的掌控之中。”
外面马车声愈来愈大,仿佛地都在晃。
她实在不想听见这些声音,怕极了不敢抬眼,“那我们就在这傻等着吗?”
符桦故作正定握住她的手,因为崔如眉太害怕而完全没有注意到符桦的手也都是汗,还得不停地安慰她,“莫急,莫急。”
符桦一身孝服,携爱妾,率众大臣亲自城楼观战。
城墙上炮声一响,脚下的大地也跟着晃了几晃,轰鸣声贴地传来,掀起一阵烟尘,忽听喊杀声四起,整个旷野间充满了刀剑相击的刺耳声响,震天的声浪里夹杂着百姓的哭喊惨嚎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四野肃杀,血染大地。
风雨漫天,步卒为先打头阵,手持刀剑,齐齐往城门前向外推进。
随后手五千骑兵,清一色的铁田白马背挂强弓,长枪在手,随时准备突围。
隆隆雨声之中,突闻鼓声乍起,然如滚滚惊雷,穿透滂沱的大雨,响彻天地。
符□□前最不想看到的手足相残还是发生了。
符桦站在城墙上亲自督战,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以帝王身份出面,他身着麻衣,深秋下起雨分外萧瑟,站上城墙的那一刻他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兄长我们坐下来聊聊不好吗,父皇尸骨未寒何必要刀光相向呢?”
城下的符彰已然被刺激得十分雀跃,事已至此,他唯有破釜沉舟一次,“你德不配位,我今日就要来拿你!”
“兄长就当真觉得你们能赢吗?”符桦冲城下喊道。
符彰头戴红色抹额,一身铠甲样子英武勇猛,“桦儿,怎么没看见弟媳啊,不在吗?”
“是你抓了她?”符桦问。
其实他早就知情,或者说,这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中。
“别急,绞了你,再送她来跟你团圆!”
符桦向城下看去,都是老熟人,十分轻松吹了个口哨,“呦,赵将军也在啊,是妻离子散了吗,跟着他也不怕诛九族吗?”
城下将军被气得面红耳赤,“放肆小儿,来年今时就是你的祭日。”放在以前符康还活着的时候,他是绝对不敢如此口出狂言的。
“少与他多言,”符彰打断了他们的拉扯,淡然道了句,“攻城。”
皇城中符彰即将破城,京郊箫决已经和安仕恺会和,安军负责去城中支援,箫军负责去清理余党。
箫决的首要任务还是要找到容芊妤,保证她的安全。
不多时,箫决的正规军就控制了街面,他亲自带领主力军包围了刘氏老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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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攻心 我们就不能以彼之道……
“两年不见了,公主真的变了很多。”箫决看着眼前的公主十分感慨。
容芊妤寒暄到:“不变没办法,这次父皇能帮忙已是万幸了,事成之后一定重谢。温夏清也辛苦了,为了我的私事去麻烦他出面,他和葵儿何时成亲,有日子了吗?”
她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他,往日都是称呼他夏清哥哥的,箫决听见她的称呼变了,本来还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窃喜道:“估计得明年了,看着你们都长大了,做长辈的也高兴。”
两人坐着马车带着符怀宵去了皇宫,这次多亏援军及时,不然难保计划失败,“箫伯伯,这次真是太麻烦你了。”
箫决心中五味杂陈,从前公主最不喜与人交际奉承,现在也变得八面玲珑来,也会说上客套话了。“公主能用得上臣,说明臣还没老到一无是处。”
硝烟四起哀嚎万里,战士们奋不顾身迎敌,顿时,鲜血如鹅毛般四处飞溅。宫门撞破,太监宫女们乱作一团,反贼们一拥而入,符彰带人直奔符桦所在皇极殿。
符彰带着手下人一路披襟斩棘,这一路似乎太过容易,助跑几步,单脚一点,身子腾空而起,一跃而上高高的墙头。
他一个跨步,冲到了最前面,他手持长剑而来,搅动空气发出刷刷的声音,眼看剑头便要刺向符桦,他偏身一躲躲过了对方的攻击。
符彰剑指符桦,刀光相向迫在眉睫。
容芊妤在容军的护送之下,带着符怀宵,从城墙上的门洞回了攻,一路上有人护着还算安全。
“世子在此,尔等还不速速退下!”
一声高喊,符彰的剑有些发偏,容芊妤手持匕首架着符怀宵出现在乱军之中。
父亲的本能让他分了神,“宵儿!”
他没想到会有容国的援军,符怀宵因为刚才已经被挟持了,一路上见到打打杀杀血流成河。八岁的孩子再成熟也难免受不了,此刻已经相当麻木了,面无血色浑身战栗,被架在匕首下动弹不得。
“父王!!!父王……”符怀宵这次终于哭了出来,声嘶力竭喊着父亲,几乎激动到要晕厥的程度。
“放开宵儿!”符彰本来还盛气凌人,看见孩子直接慌了。
容芊妤带着符怀宵一步一步走到短箭的射程之内,所有弓箭手准备就绪,只要晋王一声令下,顷刻间可以把她射成筛子。
“晋王殿下甚是孬种,想救儿子,不如一箭杀了我,你敢赌吗?”她一步步逼近,走到离他两丈多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一字一句都落在他的命门上。
“你拿孩子做人质,歹毒!”
他面色狰狞,眼中尽是愤怒,他的情绪开始变得急躁起来,符怀宵是他的最引以为傲的孩子,拳头紧握恨不得将容芊妤杀之而后快,可孩子在她手上,他不能有一丁点的冒险。
“兵不厌诈,你们能拿我做人质要挟陛下,我们就不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吗?王兄想得太简单了,陛下真命天子,怎么可能是一个任你就能揣测的愚人?”
就在此刻之前,符彰还以为容芊妤会是个好拿捏的柔弱女子,不想竟然栽在一个女子身上。
符彰心跳如鼓,他的心口似被什么东西压着,符怀宵还在窸窸窣窣哭着,他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容芊妤,像是一头饿狼,在盯着一只猎物,随时准备扑过去咬死它。
“殿下!”忽然又从身后传来一声颤抖的女声。
回头看去,是刘嫄。
一边是儿子,一边是妻子,选哪边都是死局。
符彰被逼到绝境也不得不降,他本就无心皇位,一直都是身边人在撺掇,现在更慌了。
乘胜追击攻人先攻心,容芊妤继续说道:“还真不是我们做局,你问问你的好王妃,娴妃娘娘到底是怎么死的?当真不愤自缢身亡吗?”
“什么?”
符彰还完全不知情,这正是容芊妤料想到的,遂开始向他解释起来。
刘娴妃到底因何而死,为何会走到今日山穷水尽的地步。
先皇驾崩前符彰最后一次去见了母亲,那日她说了许多奇怪的话,不停地劝她造反,可早在符彰来之前,早有人来教唆过。
便是刘嫄。
她言辞恳切,本是同族堂姑交际并不多,那些日子却经常来尽孝心。“母妃,我叫您母妃可您也是我姑母,姑母,你就成全王爷吧。”
刘桐梧有气无力地问道:“怎么成全?”
刘嫄道:“殿下是能继承大统之人,您就是他最大的顾及,只要您死了,殿下绝不会再有犹豫。殿下有我父亲刘氏一族的支持,有援军的拥护,对付符桦不成问题,倒是登基他是皇帝,您是太后就能跟大行皇帝合葬,您不也死得其所了。”
这也正是她尽孝心的缘起。
刘桐梧有些不情愿,“你们要逼死我?”这些话被刘氏一组反复提起,她不胜其烦可又不得不为家族考虑,因而尽管很烦也没有说死拒绝。
刘嫄不动声色,好声好气劝道:“不是我们,是您,您为了殿下,大业将成啊。”
正是此刻,宫女通报,“娘娘晋王殿下来了!”
这才起身离开,走之前还不忘叮嘱她,“臣妾先告退了,一起全凭娘娘做主。”
符彰听着容芊妤的阐述,他的眼泪不停地滚落,嘴唇微微颤抖,崩溃的情绪瞬间袭来,手中的剑也拿不稳了。
眼泪如泉水一般涌出,崩溃的情绪让他无法自抑。
双方焦灼之时,安将军带着援军此刻包抄了宫殿,符彰已是在劫难逃,“臣救驾来迟,请陛下赎罪!”
符桦点头示意,“晋王忤逆君王,不忠不孝,不仁不义,速速拿下!”
符彰朝容芊妤射出一箭,被薛霁的长刀挡下
长剑挥洒,刺眼的剑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仿佛要与天上劈落而下的闪电连接到一起。
他用尽全力腾空而起,手腕一番,手中的短刀脱手而出,化出一道凛冽的寒光,朝着薛霁刺了过来,薛霁接住了他的短刀,交手之时却被划伤。
安将军一箭射中了符彰的大腿,将士们一拥而上,终于拿下了他。
容芊妤看着薛霁胳膊上的伤口十分担心,混乱的人群中两人目光交汇,彼此点头聊表慰藉。
此事告一段落,容芊妤却没急着回宫,她还有些事情没处理。
晋王下狱,王妃被软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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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误发了明天更 存稿误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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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亲后我成了掌印的心尖宠最新章节、和亲后我成了掌印的心尖宠森琳玫果、和亲后我成了掌印的心尖宠全文阅读、和亲后我成了掌印的心尖宠免费阅读、和亲后我成了掌印的心尖宠 森琳玫果
《和亲后我成了掌印的心尖宠》简介:
简介:古言预收《被太子强取豪夺后我不装了》现言预收《晚来南风起》
隔日晚上更,本文文案:
精致“手艺人”香香掌印x超记仇白切黑和亲公主
容芊妤本是容国不得宠的嫡公主,亲母早亡无依无靠,一道和亲圣旨被丢了出去。
太子嫌烦,便派了个死太监去打发她。
薛霁掀开帘子那一刻,容芊妤傻乎乎地朝他行礼问安,却逗笑了这个权势滔天的阉人。
薛:公主怎么叫得这么好听。
异国他乡日子难过,终于鼓足勇气决定和竹马私奔,没等到竹马,却等到了盛装出席的薛霁。
薛:别哭了好吗,天冷,小 ……
森琳玫果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和亲后成了掌印的心尖宠》作者:森琳玫果
《重生后郡主她权倾朝野》作者:森琳玫果
67. 误发了明天更 存稿误发了,因为在……
[]
“拿个信封交给他,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
容盼似乎已经猜出了她的计划,此招虽险胜算却大,以身入局,两年前的容芊妤绝迹想不出这个办法。
“娘娘一定要如此吗?”容盼问。
容芊妤百无聊赖,依旧摆弄着今日早晨的菊花,“他不是不想封我为后吗,那我就去给先皇殉葬以尽孝心,也让他安心,否则,谁也别想好过。”
她对符桦的情谊已经彻底断绝,为了自己,为了两国百姓能安居乐业,她一定要皇后之位。事已至此,等待多时,为了他半条命都要搭进去了,到头来还就换来一句没想好。
她为了符桦能稳坐江山,曾经多舍不下的脸也舍下了,多害怕的事情也替他做了,不为夫妻,只因他们是君臣,她可以为君做一起她能做的事情。被父亲嘲讽,自找烦恼惹来一个新对手,尽管如此,为了大周她也欣然接受了,可符桦却连一个顺理成章的皇后之位都不愿给她。
“既然他要过河拆桥,也怨不得别人了跟他翻脸了。”
新皇登基,皇后却迟迟未定,任凭谁也会有些忧虑,前朝三番五次地说教,白洢更是为此再三劝慰符桦。
午后符桦都在慈宁宫照顾白洢,自从先皇驾崩,晋王谋反,她的身体一直不大好,风吹草动都战战兢兢。
白洢喝过午后的药,又开始劝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大臣天天上奏,登基两个月,国本要稳住后宫需要有人管理,是时候也该立后了。”
符桦听在耳中,从不执行,只是翻来覆去一句,“儿臣觉得不急。”
白洢也知道她儿子向来这个倔脾气,眼光又不好,小时候没见过什么出挑的女子,就喜欢那个妖艳贱货崔如眉。
“你想立崔如眉?”白洢开门见山问道。
符桦给她按摩的手突然停下,低着头没说话。
他自然是最喜欢崔如眉,这些女子中,最重视的也是崔如眉,为了立她为后,宁可被别国援兵过河拆桥,对自己的原配发妻不管不顾。
白洢也把话挑明了,义正言辞说道:“只要我活着一日,绝对不允许,我死了你随便。”
符桦嬉皮笑脸想要含糊过去,“儿臣当然希望母后身体健健康康的,别说什么死不死的。”
白洢不吃他这套,看他这副不成器的样子就生气,“你少顾左右而言他,必须立芊妤明白吗,别让为你出生入死的人寒心,也不能让容国寒心,更加更加,别让我和你父皇寒心。”
堂堂一国之君还如此儿戏,居然还能坐镇平定叛乱,看来还是她这个傻儿子有傻福,命不该绝啊。
白洢的话他多是左耳进右耳出,不大当回事,但是搬出先帝,他还是要顾及三分的。
她这两个孩子,对符康的话向来言听计从。
符桦刚喂完药,容盼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满头大汗还喘着粗气。“参见陛下,太后娘娘。”
符桦现在看到是容芊妤公中的人就草木皆兵,心虚得很,就怕被说是利用发妻娘家又过河拆桥的负心汉。“何事啊,这么急?”
“太子妃说把这封信交给陛下,请陛下过目。”容盼将容芊妤早早准备出的遗书交给符桦,样子很急满脸愁容。
“是什么?”他边拆着信,边心事重重地盯着容盼。
向来新皇登基,太子妃就算不会即刻封后,也会先迁居凤仪宫,只有容芊妤,两月了还住在原来的宫殿。
他也知道自己对不起她,可也仅仅是知道而已,外界一切的风雨,一切的谣言,他都不大想管。
“娘娘没说,就把信给了奴婢没说其他的。”
符桦打开信,看了没几眼,吓得直接窜了起来。“糟了!”
这是她的绝命信,做女儿对不起父母,做儿媳对不起死去的先帝,做妻子她无子,做臣下又让君上烦恼,遂自请为先皇殉葬,以示尽忠尽孝。
白洢受不了他这个冒冒失失的样子,嫌弃道:“又怎么了,芊妤写了什么?”
“她要上吊!”符桦高喊道。
“什么!?”白洢听见这两个字险些又吓昏过去,符桦一时有些无措,“母后,母后,叫太医,叫太医!”
白洢双眼微阂,不住地拍着符桦,极力想平复心情,“我,我没事,你去看看芊妤,到底为什么要上吊,你个当夫君的在做什么!?”
符桦慌了神,本来只是想这样悄悄淡忘,也不会有人再有异议,不想容芊妤会因此寻短见,他在众人的拥簇下赶到了唯萱堂,一路上想想自己两年的所作所为,不免担心起来。
据容盼说,太子妃今日一如往常吃饭,插花,午后便说有些累了,说谁也不许伺候,又给她塞了封信,务必交个符桦,除此以外什么也没说。
容芊妤穿着孝服,披麻戴孝,挽着低垂的发髻,站在檀木凳子上,甩下了长长一条白绸。她眼中没有恐惧,也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愫,随即把头放在了白绸上,脚下一蹬。
她闭上眼睛,本想静静地等着呼吸停止,无声无息地消失,只是突然袭来的窒息感让他她本能想要自救,这才惊动了门外把守的宫女。
宫女们推开门,迎面就看见容芊妤掉在半空挣扎,一身白衣面容狰狞,被救下时面色发紫,疼痛已经被长期的窒息感淹没,脖子上清晰可见的勒痕。
符桦赶到时容芊妤正躺在床上。
他本只是想把立后的事情凉在一边,从没想过她还会出此下策,一身试探。
“臣妾惭愧,臣妾又给殿下找麻烦了……”她声音沙哑,说急了又不停地咳嗽。
见她这副样子,符桦突然动了恻隐之心,主动询问她的情况。“你好点了吗?做什么就要殉葬?”
她的眼睛又红又肿,声音沙哑,泛白的嘴唇止不住颤抖,泪泪珠一滴一滴落下来,脸颊上挂着泪的样子显得楚楚可怜。
“臣妾知道,臣妾一直为陛下所不惜,臣妾一阶妇人也做不了什么。作为臣子,陛下对不起先皇,那就让臣妾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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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是等到了封后大典的一天,这本就该属于她的尊荣,礼乐声簇拥着容芊妤缓缓走来,一身华服满头珠翠。
两年前她还是个孤苦无依的公主,一转眼已经成了可以独当一面的皇后了,天真仍在,只是不会随意天真了。这个世界上有他更需要在意的事情,两国百姓,江山社稷,都需要她。
高台很高,这次她要独自走上去,一步一步,她朝着自己的目标正越来越近,两年前这条路她走得战战兢兢,手心冒汗,这次她的步伐却前所未有的稳当。
在万众瞩目之下,在文武百官的见证下,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一路走来,每一步都是心酸,此刻也不敢懈怠。
终于一步一步,在重妃嫔命妇的注视之下,走了上去,符桦站在上面等候多时,他伸出手,嘴角噙一丝温柔笑意。看着面前俊朗的男子突然有一瞬很想哭,为了自己而哭,为了自己两年多所受的,冷眼,陷害而哭,为自己有幸成为皇后而哭。
她也深情款款地看着符桦,心中却没有任何情谊吗,帝后携手缓缓走上御座。
礼部尚书亲自宣旨,“奉天承运,吾皇诏曰,朕惟乾坤德合,式隆化育之功。典礼于斯而备,教化所由以与。咨容氏乃容国之嫡长女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勤勉柔嘉,静颐端庄。宜昭女教于六宫,正母仪于万国。兹仰承皇太后慈谕,以册宝立尔为皇后。其尚弘资孝养,克赞恭勤,茂本支奕叶之休,佐宗庙维馨之祀。,布告遐迩,咸使闻之,钦哉!”
这是薛霁亲自为她撰写的封诰词,他不能亲自宣读,只少可以陪着他一起迎接这份喜悦。
符桦转头含笑看她一眼,然后,两人转身缓缓坐在了御座之上。文武百官,妃嫔命妇,宗室皇亲,齐齐跪下,双手平举高过头顶,整齐而又热烈,“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二人此刻都是开心的,符桦亲手将皇后册宝交到她手中,在此看着她微微一笑,那一笑如沉寂多年的哀怨缓缓绽放,一身珠光宝气,美得摄人心魄。
这样的笑容,是让人愿意将一生一世都交付与她,可这样的笑容,符桦这辈子也无法托付。
容芊妤心酸又甜蜜,她忍不住哭出声来,看着底下山呼的群臣,她又必须忍住保持皇后的威仪。
仪式过后,容芊妤搬进了期待已久的凤仪宫,所有的装饰都换成了她喜欢的样子,花椒涂墙以示多子多福,夫妻恩爱。
不得不说,符桦是很擅长做戏给人看的,这样的恩宠,俨然一副两人誓要白头偕老的样子。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看着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容芊妤觉得陌生又温馨。苦尽甘来,自己抢了崔如眉心心念念的皇后之位,这往后的日子大概也不会多舒坦。
“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宫女太监一齐下跪行礼,这一刻,主仆都分外兴奋。
按理说封后之后,皇帝应该去皇后宫中用膳,但符桦迟迟都没有表态。
符桦终于在某天下午来了凤仪宫,“朕有个不情之请,有个棘手的事情,希望皇后能替君分忧。”
容芊妤颔首道:“陛下请讲。”亲自斟茶给他递了一杯菊花茶。
他先是沉思了好久,才缓缓开口道:“天下初定,朕刚刚登基,你又刚刚封后,好多事情还需要磨合,外忧内患,现在宫内朕最担心的就是薛霁。”
此话一出,容芊妤即刻停了下来,“陛下怕他功高盖主,他就是个太监。”
她最担心的也是这个,虽然薛霁只想升官发吃,可如今已经成了掌印,负责草拟批红,符桦再无所事事,也绝对不会允许他功高盖主的。
他当太子的时候还时常启用,可当了皇帝,总是希望能把权利集中在自己手中,“话虽如此,他毕竟年轻,权力太大……”
容芊妤试探问道:“陛下要削权?陛下不是一向看重薛大人的吗,怎么突然想要防备了?”
帝王心最不能猜,容芊妤虽然着急,但面上还得做的云淡风轻,。
不知符桦是不是要试探她,左右为难道:“不是想对付他,是希望他能一只为我所用,不然宦官专权很难抑制的。”
容芊妤表现得温婉贤淑,活脱脱一位知书达理得贤内助,“陛下想怎么做?需要臣妾做什么?”她把手搭在他的手上,安慰道。
他紧紧握住容芊妤的手,含情脉脉地望着她,“朕的皇后貌美无双,掌印也一定喜欢。”
“……”
容芊妤被他这话说得脊背发凉,实在想不出他为何会说出这种话来。
见她有些吃惊,符桦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继续装着为难的丈夫,温柔说道:“朕想皇后出面,让薛济明安安心心为我所有。”
“……”
容芊妤想过符桦会如何对付薛霁,天子一怒,浮尸百万,圈禁,流放,贬官,甚至直接把薛霁杀了她都想过。可她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办法,皇帝让皇后去□□太监,亏他能想得出来。
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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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日是十五?”
容芊妤忙前忙后,这才反应过来,按理说,每个月初一十五,帝后都是要同寝的,这是规矩。
“是啊。”渊清道。
她的私心自然是不希望符桦来的,“倒是把这件事给忘了。”沉思片刻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办法,黯然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屋里只剩容芊妤和容盼两人,容盼看出主子面露难色抉择不下,“娘娘要让陛下来吗?”
同榻而眠必然是不可能的了,她与符桦之间早没了这份恩爱情分,为此她曾经也努力过,只是都被现实狠狠打脸。
凄寒彻骨的晚上,她穿的单衣,连炭火都没有,一连几日跪在地上,晚上要背规矩,白天还要装模作样装恩爱,连一个奴才都敢对她呼来喝去。
这样屈辱的日子不能再有了。
“明日我去找薛霁想想办法。”
司礼监薛掌印近来心情极差,下人们不知道原委,都当他是思春了,亦或者被心仪的小娘子拒绝了。
宫中对找对食之事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闹得太凶,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尤其是薛霁这样长的好看的,虽说人是冷淡狠戾了些,但私底下宫女太监们也曾下注,薛大人何时铁树开花。
他自从把容芊妤从晋王府接回来后,拢共就见了她两次,一次是偶然遇见,一次是封后大典遥遥一见。回宫有一个月了,这冷心冷情的女子都没找过他,好像从来没有雨中相许过似的,可巧她不找他也不动,两个人就这么干耗着谁也不理谁。
庆云自然比别人知晓内情,看着掌印每日唉声叹气,一天天就那那些花出气,总觉得恨铁不成钢,时常当他的面调侃。
“大人,你这好人做的也太亏了,刚和……和相好的心意相通,现在人家姑娘又心系他人,后日是十五了。”
“你现在怎么嘴这么碎!?”薛霁不爱听,啐了他两句,“滚出去滚出去!”
庆云被他骂走,堂堂孤高的掌印大人薛济明,居然突然有些哀怨之色,腿随意地搭在扶手上,瘫坐在椅子上,“橘化为枳,如坠烟海,心如悬旌,连这个小傻子都看出来了,窝囊。”骂了自己几句,又拿起案子上的黄菊花,开始掰花瓣。
一片,两片,一朵不够两朵,这些话都是庆云买回来增色的,都是极其名贵的品种。好好的凤凰振羽,红黄相映,像极了凤凰羽毛因此得名,被他薅得只剩下光秃秃一根绿枝。
容芊妤悄悄走进来,看着一地金黄的花瓣就知道他应该是又生气了,就知道自己生闷气糟蹋东西,她试探性地轻轻敲门。
薛霁头都没抬,呵斥道:“出去出去,告诉你别进来!”
容芊妤解下帽子,清了清嗓,说道:“薛大人跟花生什么气?”
薛霁看是容芊妤来了,刚还委屈巴巴薅着花瓣,突然整个人弹起来,把花扔到了一边,一本正经皱着眉,依旧没看她。
“我没生气,倒是皇后娘娘,六宫典范,公务繁忙,光临寒舍,蓬荜生辉,我感恩戴德,哪敢生气啊。”
薛霁噼里啪啦说出一堆成语,好一通阴阳怪气,看他这副样子便知,定是还生着气。
得哄。
容芊妤走到案前拿起死于薛霁之手的菊花,“大人现在都不自称为臣了吗?”又一瓣一帮帮他摘下来,把彻底秃了的花又递给他,“大人这成语说的越来越顺了。”
薛霁不愤地看了眼容芊妤,又嫌弃地接过花,“臣是煎水作冰,给别人做了嫁衣,徒劳无功,白费力气,白眼狼。”
他啧啧像小媳妇似的,容芊妤还从来没见过他这副样子,近来实在是事情太多没时间来找他。
“别生气了,”容芊妤挽过他的胳膊撒娇求情,“我新官上任事情多,难免有疏忽都时候,不是故意不理你的,薛大人大人有大量,别和小女子计较。”
薛掌印再怎么说也正值青年,虽说是太监,可和一般的男子一样也有七情六欲,怎么能被她这么三言两语就哄好呢。
他瞥了她一眼,抽出胳膊喃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诈,你来干什么?”
硬的没用只能来软的,她忽然换了种声线。柔声细语说到:眼角含笑轻轻扯住他的衣角,“我相公不要我了,掌印要吗?”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她望着他,温和的眉眼弯成一湖笑眼,没有作声,只是踮着脚想去贴他。薛霁向后撤了一步躲过了她炙热的眼睛,她的态度有点和缓,但还是有些生气。
“你知道陛下前几日同我说什么吗?”容芊妤故意气他。
“你们闺房之欢谁知道。”薛霁的眸子骤然绷紧,气急败坏不想听。
“陛下有些忌惮掌印,问我有没有什么应对之策。我说有啊,外调、圈禁、流放,大不了拉出去砍了就……”
没等她说完薛霁一低眼,往前一靠,紧紧抱住了她,一双修长的手揽过她的腰,“我给你出心出力,你要砍我?”
她看他跳脚着急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你猜陛下说什么?”
薛霁一本正经答:“我死了还不够,还得剥皮抽筋,脑袋砍下来放在城门示众?”
“那哪能啊,我肯定也得留你个全尸。”说着她身体极近贴着她,伸手隔着衣服抹向薛霁的腰,他也感受到了这种触碰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薛霁一把抓住容芊妤作祟的手,“看来是我给你带坏了。”
“陛下说,朕的皇后漂亮,掌印一定喜欢,让我来□□掌印,给掌印暖榻。”
他不屑一顾嘲笑道:“就你这几下蹩脚功夫,还□□,要不我教教你。”
她笑容渐显,像是只得逞的小猫,微卷的棕色卷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皮肤白皙细腻却像染了胭脂,娇艳欲滴,汪汪水眼望着薛霁。
踮起脚轻轻亲了薛霁的脸,“那还得向掌印多请教。”
她本来长得并不是一眼惊艳的美人,那双潋滟璀璨的眸子微微上勾,又是肤白棕发,只要花些心思,娇憨和妩媚都可信手捏来,笑起来像是要勾走别人的心。
薛霁把人抱起扔在床上,躬身把人紧紧压在身下,“娘娘想学什么?臣奉陪就是了。”
她勾住他一缕头发,在指尖上缠着,近在咫尺,两
怀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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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薛大人做的,那是寿皇殿啊!”容盼有些惊慌,她知道薛霁疯,不想他这么疯。
先皇刚刚下葬,新皇登基皇后初定,就敢搞出这么大的事情。
容芊妤点头应付,“确实有点太过分了,下次我说说他。”
“公主……”容盼十分担心现在的情况,情之所至跪在了地上,满面愁容,“奴婢说些不该说的,我们一起长大十几年的交情,我就算豁出性命也会维护公主,我不想公主最后有什么危险。薛大人是个依靠,我也高兴公主心有所爱,可终究也要小心谨慎,陛下在上,想对付他易如反掌。”
她说这些话容芊妤也十分明白,尽管他们感情很好,情比金坚,但这件谁确实做的有些过火。
薛霁不在乎这些礼数,容芊妤不能不在乎,容盼说得潸然泪下,她不想看着主子好容易得来的荣耀轻易被别人连累。
从小到大她都顺着容芊妤,就算知道她和薛霁的事情也没有告发,但对此事却极其敏感。
听她说这些话容芊妤自然十分感动,主动也跪下搀扶容盼起身,“我明白,你辛苦了,没日没夜地替我考虑,放心吧,我心中有数。”
她从头到尾也没有想过瞒着容盼,她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事,彼此早就是最坚实的盟友了,比起朋友,主仆,她们更像是亲人,是彼此在大周唯一的亲人。
是夜,寿皇殿的大火仍未扑灭,符桦从被告知起火一直在现场不曾离开。
他是不喜欢容芊妤,这次有机会支开他,他本身是高兴的,但是却是遇到这样的事情。刚刚登基天下未稳,若是因此有人造谣是他德不配位,那这好不容易失而复得的帝位,又即将旁落他人之手。
多日来,明面上没有风吹草动,背地里大臣们早就开始议论起来了,不过都是私下议论。
早朝散去,两位绿袍文官窃窃私语道:“你知道昨晚为何着火吗?”
另一位明显还不知道情况,老实答:“听说是宫殿年久失修,意外。”
首先发言的长须文臣说道:“知道昨日是什么日子吗?”
“十五啊。”
他继续绘声绘色地分析道:“十五啊!那是帝后第一日同寝的日子,寿皇殿着火,那就是要告诫陛下,皇后娘娘是个祸害,怎么她一封后就着火了,肯定是她克的!”
“太玄了吧?怪力乱神不可说,不可说!”这位大人并不想参与这场对话,一个劲皱眉想转移话题,奈何对方说得正在兴头上,怎么也劝不住。
长须大人没听出来对方话里有话,明显不想多管闲事,还一个劲说着容芊妤的陈年旧事。“怎么会,你想想陛下能成功登基就是靠皇后母国的帮衬,那个温大人,那是皇后娘娘的青梅竹马,不一定两个人说了什么约定呢,估计是没安什么好心,不然他们凭什么答应出兵。”
“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薛霁也知道自己这次做的有些过火,定然给容芊妤招来了不好的影响。他今近日时常在散朝出宫的必经之路上埋伏,看到谁说起皇后娘娘,一定要上去看看是谁在嚼舌根。
至于之后又做什么,先记账,在对付不迟,今日本来要无功而返了,可巧就看见这两位了。
他上前行李,“二位大人退朝了?”
两位大人拱手给他回礼,其实对太监臣子们是无需行礼的,可他毕竟是司礼监的一把手,再怎么厌烦他,面子上也是要过得去的。
“我听两位大人在说前几日失火一事,不知有何见地?”他态度极其谦卑,半点跋扈的样子都没有,好像真是个来打探乐子的样子。
另一位大人比较机警,拉着那位不停胡说的大人就往宫门口走,“我们只是胡乱说的,能是些什么话呀,无非是现在一些流言罢了。”
薛霁难得一次就想刨根问底,见这位大人态度强硬,又偏身问刚才那个不怕死的,“大人,什么流言?”
“就是皇后娘娘与那位温大人的事啊,你说这帝后第一次同寝,寿皇殿就着火了,怕不是有什么告诫吧。”
他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薛霁也听得津津有味。
从前他算是百无禁忌,现在听到温夏清的名字就不免提心吊胆,虽然他现在已经成亲,可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有没有在挂念容芊妤。
想到这便有些面露不悦了,紧紧握住衣袍一角一言不发。
那位长须大臣继续说道:“皇后娘娘从小在母国也不被待见,嫁到大周也还是一样,不得夫君宠爱,两年了都没生下个一儿半女,若说非后,倒也使得。”
他平复心情,笑面盈盈地想从这个憨货口中窥探更多,“朝中是不是有许多人也这么想啊?”
幸好另一位大臣还算机灵,拉着那位找死的赶忙告辞离开,“薛掌印想多了,我们也是人云亦云罢了,没根据的,我孙子该醒了,先失陪了。”
现在朝中两个声音,一个是说陛下德不配位惹怒祖先,一个是说皇后娘娘的灾星,于国不利,这使得从前支持崔如眉为后的人更加猖狂,有几人甚至已经打算废后。
不过废后是不可能的,符桦没有那个胆子敢这个时候过河拆桥,万一容芊妤真的是敢去上吊,他这个皇帝才是真的要去写罪己诏了。
这事之后薛霁也没脸去找容芊妤了。
她平日里也没什么事情,跟着谭露一起带带姝儿,三岁了,孩子已经能跑能跳了,活脱脱一个小粉团子。
谭露教得好,三岁看老,姝儿现在这个大气乖巧的样子,便知以后会是个亭亭玉立,贤淑的女子。
现在已经能背一些简单的诗词了,容芊妤知道自己注定无宠,每天都扮演起贤妻良母,不过她也确实比较喜欢孩子,因而姝儿和宇儿都很喜欢这位母后。
谭露听了容芊妤的复述,也是颇为震惊,因为她对薛霁的接触并不多,不想他这么胆大,“这主意是他想出来的?”她以手掩面小声询问。
“是啊……”容芊妤无奈颔首。
“有点不像他干的事情。”
容芊妤有些无奈,这个人好的时候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甚至要他的命都行,怎么疯起来谁都不顾及。
上次他发疯吃醋,截糊了她讨好符桦的计划,上上次又是心里憋坏,说服温夏清失约,一个人盛装出席就为看她冻成冰雕。上上次说帮她,直接给她惹出崔如眉这么个大祸害,这次他把房子点了,朝中又该议论纷纷了。
谭露安慰道:“病急乱投医嘛,你怨他也于事
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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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景色充满了宁静怡然,天空湛蓝如洗,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下威仪的攻强,使得琉璃瓦更显得明亮温暖。
山峦在阳光的照耀下,呈现出金黄色的色彩,树叶开始变得金黄,风吹落一片片黄叶。
九九重阳节,今日是登基后的第一个节日,叛乱平息,符桦特意摆了家宴,没有什么皇亲国戚,但是和白洢,这几个妻妾儿女一起赏赏菊花喝喝酒。
因为天下初定叛乱了结,也没什么宗室来参见,故今年的规模小了很多,更像是茶余饭后相聚闲聊。
“今日是重阳节,朕今日摆家宴,大家都别拘束自在些,上菊花酒!”
他本意也是希望能聚一聚,自从符□□病,战事吃紧,难得有这么惬意的时候。众宫女送来重阳糕,羊肉面,金秋十月美酒配螃蟹简直美味。
菊花酒是采清晨新鲜的菊花,与糯米酒曲酿造而成,又加了枸杞,当归诸药,补肾润肺。食之味清凉甜美,赏菊饮酒,吟诗唱酬,别有一番雅致。
只可惜,这次看似和谐的家宴却另有心思。
容芊妤是不屑于跟他装情投意合,而且近来的议论也惹得她不太舒服,她身体一向不太好,“臣妾身子不适,近来不宜饮酒。”此话一出也没人有异议。
符桦故作关心握住她的手,“皇后没事吧。”
容芊妤笑得很僵硬,缩手答道:“有些累而已。”
“那就给皇后换成桂花羹吧。”
众人桌前都放了螃蟹和酒,容芊妤不想吃有原因,其他人都已经动筷了,只有崔如眉捂着胸口一脸为难。
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已经有孕了,按她的性格也不可能憋的不说,定要所有人都知道才好,尤其是对着容芊妤,她比她先得子,自然有资格炫耀一番。
她别别扭扭地站起身,偏身垂眸,一定要等到所有人都看向她,忍了好一阵才说出来。“陛下,臣妾也不宜饮酒,也想要桂花羹。”
白洢不屑暗戳戳怼了她一句,“崔美人你是最能喝酒的了,怎么也像皇后一样操劳过度吗?”
自从怀了孕,好像也站不住了,也没胃口了,孕妇有身子按理说也正常,但她是崔如眉,她是绝迹不会毫无缘由得娇弱的。
她的气色明明好得很,脸蛋红润,身姿婀娜,现在好像病西子一般,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她故作心悸,蹙眉答道:“回太后娘娘,是臣妾已经怀孕了,所以不能喝酒。”
“你有孕了?”白洢有些意外。
刚还在想她又作什么妖,正想着找个什么明目斥责她,竟然有孕了。
“是。”
崔如眉装作极其委屈小心的样子,好像特别为难似的。
彼时符桦也出面替她打圆场,“眉儿……崔美人也真是的,还没养好就说出来做什么?”
这一唱一和,白洢就知道了原委,他们两个人早就串通好了,就等她问话好公之于众呢。
崔如眉看着众人有些错愕的眼神,心里早就开心得不得了,这是新皇登基的第一子,若能是个男孩,她前二十年的忍辱负重一句都算值得了。
她笑很美,这是难得一次在她身上看到了娴静的样子,“臣妾是激动,又关乎皇嗣,臣妾不敢马虎。”
大约是因为母亲身怀有孕,再跋扈的人也能有一丝母性。
“找太医看过了吗?”白洢关切问。
“看过了,太医说臣妾身子好,胎儿也一切都好,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容芊妤听到她这么说忍不住喝了一口菊花酒。
新帝登基也就才两个月,已经怀了一个多月是什么时候,是自己被关在晋王府孤立无援之时,是她在写信斡旋之时,是她生死难料被母国胁迫的时候。
符桦在做什么,在跟这女人云雨之欢,自己险些丧命为了大周和容国殚精竭虑。他有美人在侧,国家危难存亡之时,他还能有心情巫山一会,颠鸾倒凤。
自己原来就是个被拉出去的炮灰,若是自己真的死在外面,他估计会将自己风光大葬,然后封崔如眉为后吧,
想到这她又喝了一杯。
“母后,重阳节崔美人有孕,这也是这孩儿在孝敬您啊,您看看不如给崔美人晋一晋位份。”
还好白洢是个明白人,“就封她一人不好吧,皇后有何想法?”她刻意点了容芊妤。
“回母后,儿臣以为,崔美人有孕自然是大喜事,今日又是重阳,一切应该母后做主才好。只是儿臣觉得,单封崔美人难免有失偏僻,不如将谭氏柳氏一起晋封的好。谭氏是陛下公主之母,柳氏是皇长子之母,这样一起晋封三喜临门,想来大家都会高兴的,不知母后意下如何。”
她这样的安排很妥当,既给了符桦面子,也没有顾此失彼,顺便提拔后宫众人,也不至于让崔如眉太过高兴。
白洢点头欣然同意,“允,那就交予礼部去办吧,”又拍了拍符桦,“但务必,要以谭氏为尊。”
“是……”
“还有一事皇帝你要替哀家留心了,陶儿也十六了,是时候该物色夫婿了,那是你亲妹妹上些心。”这是白洢现如今最担心的事情。
“此事自然,儿臣一定尽心为陶儿找个好夫君。”
“家世什么倒也无所谓,只是一点,人要正直,陶儿受不了委屈,将来嫁过去被一群小妾挤兑,简直有辱皇室尊严。”
话里话外暗指符桦宠妾灭妻,有辱门楣。
“是。”符桦低头小声回答。
符陶自从成了长公主,有了自己的府邸,还能住在宫外,终于没人管着她了。
平时上街吃糕点买话本,酒楼吃饭茶楼听书,看到沿街叫卖的小贩也买些小玩意回去玩。
这是她非常喜欢的生活,自由自在随心所欲。
她走到了从前常和黄诵吃饭的酒楼门口,她已经在这等了他一个多月了,这次终于被她等到了。
“心维!”符陶还像从前一样,跳起来从背后拍了他的肩膀。
“殿下!”黄诵看见她是高兴的,可马上又恢复了理智。
她已经是长公主了,自己还只是一个翰林修撰。
“今日休沐,你做什么去啊?”
他随便编了一个理由,“我去……我去裁缝店买些布料。”
符陶不信他,质问道:“你一个大男人,还懂这些?”
“就是不懂才要学的嘛,长公主殿下怎么有空在这?”
“皇兄当了皇帝,我自然有就有了自己的府邸,我是特意在此等你的,我都等了一个月了。”
符陶每近一步黄诵就往后退一步,刻意与她保持距离,“殿下又什么事吗?”
“我有些事一直不解,想问问你。”
“殿下请说。”
“你何时娶我?”
“我……”
符陶瞪着大眼睛,眼巴巴地等他回答,黄诵自然不敢说,心里矛盾更加不敢看她。
见他不答,符陶又用起了激将法,“反正我是要嫁人的,与其嫁给不认识的人,总比嫁给你好啊。你家世好,长得也不错,我们也认识,不挺好的吗?”
从前他们无话不谈是因为符陶只是公主,他理应陪伴照顾,这都是应该的,现在她是长公主了,便不算是平辈了。
他的身份,怎么敢奢求太后陛下把符陶嫁给他,况且他父亲也不会同意的。黄诵日后是注定要继承父亲衣钵,为官做宰的,怎么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驸马都尉。
“我怎配高攀长公主呢。”
符陶有些不高兴,用力踢了他一脚,“是你父亲和你说什么了吗,他不同意?”
“没有。”
“没有?”符陶看他这个低头的样子也不像没有。
“自从我有了府邸搬出宫,你就一直不理我,已经一个多月了,你既然不喜欢我,为何还要躲着我,还不敢看我?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在一起了你父亲又能说什么,我是公主还配不上你吗?”
符陶生气了,黄诵立即服软哄她,“不是的,殿下我怎么会不喜欢你呢……我父亲真没说什么?”
这次她没被哄好,她精致的眉眼染了些怒气,双手叉腰眉心紧蹙,脸颊也因怒气染上绯红,忍不住拔高了音量。“我不管,谁知道下次见你什么时候,反正你今日要给我个说法,不然我不会走的!”
黄诵心里自然是一万个愿意,他当然想娶符
撩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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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桦讨了新人,对容芊妤这个皇后也是也来越冷淡了,容芊妤跟他没感情,符桦对她的情愫更像是利用。
高兴的时候说两句话,想起有这么个人能为我所用的时候,再想法设法说服。为个大周容芊妤多半是会答应的,但有时候他更多也是为了一己私欲,像是一月前支走容芊妤找援军,实则跟着美人春宵一刻。
他今日又为了前几日提出的建议来找她,“朕前几日跟你说的想得怎么样了?”
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容芊妤不太明白他的想法,总是越相处越觉得奇怪,这个人只想自己舒服畅快,从不关心别的。
他言辞恳切,看着十分为难才来和容芊妤开口的,他将手搭在她冰凉的手上,殷切问道:“朕真的需要你,你就帮朕这一次吧,皇后长得这么好看,掌印一定喜欢的。”
容芊妤受够了他这副两面做派,温和的眉眼不见半分喜怒,明眸轻垂没看他,轻轻抽走了手。
她温和地问道:“崔美人不比臣妾貌美如花惊世绝伦,怎么不让她去呢?”
符桦对这种问题已经应付自如了,人不要脸自有不要脸的活法。
“眉儿已经怀孕了,”他正襟危坐侧目去看容芊妤的反应,见她没什么变化接着往下说道:“皇后与朕是一体,朕是心疼你的,我们名义上夫妻,可朕从来都没碰过你,你去也为朕多一冲保障不是?”
他说出这些话也在容芊妤的意料之中,曾经的温暖和善念正一点点消耗殆尽,她看着他,那个曾经给我无尽美好幻想的人,现在看起来如此陌生。
现实中的他已经变得如此陌生,如此遥不可及。
每一次的失望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狠狠地刺入她的心中,一次次的伤害和背叛都让她对他逐渐冷静。
两年的相处沦为一场空梦,是她遇人不淑,也终究有人把她视若珍宝。
容芊妤颔首,“原来陛下是这么想的,明白了,臣亲现在就去。”
既然他这么说,那就照做就是,她失望地离开,去了司礼监。
没有太多的犹豫和顾及,这宫中既然丈夫不能仪仗,那就只有自己做自己的倚仗了。
她与薛霁不需要什么□□,起因不良,但这陌生顾及的宫殿中,薛霁是唯一给他光亮和支持的人。‘
“大人,娘娘来了。”庆云去跟薛霁禀报。
薛霁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来了?”他放下手中就看见容芊妤恨恨地走进来,便知她是心情低落。
她顾不及庆云还站在一旁,压抑的心情在一瞬间迸发,快步走近去亲上他的唇,他们嘴唇触碰,憋了一路的火窜出,此刻容芊妤的心终于有了一丝安慰。
话还没说出半句,她紧紧堵住薛霁的唇,主动扣住他的后脑,周身血液涌入头顶。他没有挣扎,闭眼享受这浓烈的长吻,倒是把旁边的庆云吓个半死。
薛霁被亲得有些发懵,把人推开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别说话!”
好像是憋闷许久的情愫倾泻而出,温柔地轻吻慢慢转为唇齿间激烈的交缠,庆云知趣儿退出房间,又默默得替两人关上了门。
恍惚间,冲动的激情逐渐淹没了神智。
突如其来的亲吻像暴风雨般的让薛霁措手不及,香津浓滑在缠绕的舌间摩挲。
薛霁单手把容芊妤抱起走到床上坐下,两人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本能的闭上眼睛亲吻,只是想紧紧地抱住他,紧些,再紧些,不想分开。
良久两人意识回笼,容芊妤松开环住他的胳膊,只见薛霁的嘴已经被她亲肿了。
她躺在薛霁怀中,与刚才的急风骤雨截然不同,现在安静得像只可怜的小猫。
“不高兴?”薛霁问。
“高兴。”容芊妤就回了干巴巴的两个字。
他知道她一定是受了委屈,“高兴就跑过来亲人,二话没说也要亲,我都要没气了?”
容芊妤得逞地笑了笑,在怀中摆弄他的头发,在他肩上蹭,“往后我常来,我日日来,我给你下道懿旨,你给我带在宫里待命,晚上来我宫里陪我!”
薛霁垂眸询问,“怎么又不怕被说狼狈为奸了?”
“他无情别怪我无义了,这是他的金口玉言,我当然要遵守了。”
她这也算是遵照圣旨办事了,符桦说让她来□□薛霁,那她便来了,照做罢了。
又要到年底,薛霁总是比平日要忙些,不太时常能看顾到她,不过瞧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就知道一定又受气了。
他耐心地帮她整理额前的几缕头发,轻轻送到耳后,又捧着她的脸深情端详着,“因为什么,怎么回事,谁又欺负芊儿了?”
她软软地靠在他肩膀上,挂着委屈的小表情,“崔如眉怀孕了。”
薛霁知悉,把她抱紧。
从怀中拿出一把钥匙,“这个给你,我私宅的钥匙,你想去提前给庆云知会一声,我还有一处小憩的地方无人知道,知会一声在那等我也好。”
容芊妤看着要是,撇嘴道:“你果然有别的地方没告诉我,你怎么一天心眼那么多?”
薛霁长叹一口气,语气极其温柔,“跟着你那个喜怒无常的夫君,我敢不提心吊胆吗?”
“那我们现在这算什么?”容芊妤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薛霁冥思苦想,想了好久,现在这关系算什么,说是偷情可又有皇帝的圣旨,说是已经人尽皆知,似乎还没到这个程度。
他想了想,“奉旨偷情?”
这是他能想到最贴切的词了。
容芊妤被他这句奉旨偷情逗笑了,环着他的脖子,附在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薛大人是,奉旨撩拨。”
转瞬突然又面露不悦,“符桦又纳了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御前宫女。”
薛霁道:“你吃醋?”
容芊妤嘟着嘴,看样子特别介意地说,“我不生气。”
薛霁无奈笑道:“生气我帮你处理了?”
这是他从前一贯的作风,讨厌的人装也不装,眼不见为净就不烦了,躲不起就杀了,死人永远不会惹人烦。
说到要把人解决,容芊妤立刻坐起来,也不哭闹了,马上转变了刚才软糯糯粘人的语气。
“别别别,千万别,人家就是个无辜之人,她一个弱女子君命难违,千万别为我造杀孽。”
薛霁点点头,“你且留心着些,凡事也别大意知道吗,你是皇后了,有很多人等着找你的错处。崔如眉现在有孕更要猖狂了,一定要小心谨慎,别总和陛下起冲突,万事多留心,没主意就去找庆云,我帮你想办法。”
他对她的叮嘱一遍又一遍,生怕她有一点差池,从起孤身一人他从不在意其他,毫无顾忌地活了二十年。现在有了在意的人,也变得小心谨慎了,他这种冷心冷性地人也能有在乎的人,为了她也变得啰嗦起来。
“我明白的,”容芊妤靠在他肩膀上撒娇,“薛大人想的十分妥帖。”
“用午膳了再走?”薛霁柔声问道。
“嗯嗯。”容芊妤点头。
“庆云,传菜!”
庆云现如今是有一个操心的不够,两个人都不让他省心,两个人大快朵颐吃得开心,他倒是站在一旁满脸的愁色。
两个人吃得多开心,庆云就有多无奈。
两人恩爱非常,你夹一筷子,我喂你一口,薛霁盛了一碗汤递给容芊妤,“山药羊肉,多吃点。”
容芊妤看向一旁呆住生无可恋的庆云,示意问道:“庆云你吃吗?”
庆云无奈闭上眼睛,假装闻不到满屋的羊肉味,“我还是站岗吧,娘娘您现在也不避讳了吗?”
“这叫奉旨偷情知道吗,陛下的旨意。”薛霁故意气
73. 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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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见皇后娘娘。”
安茉如穿了一身淡黄色袄裙,这料子与她那日穿的粗衣完全不同,人靠衣装,这么一打扮,倒真显得我见犹怜了。
不得不说,符桦人虽然混账,看美人的眼光倒是不错。
容芊妤气符桦,和与其他人无关,她也懒得去刁难,安安分分的做好贤妻良母也就是了。“请起吧,”她说。
安茉如在她不远处坐下,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她闻到了一丝相识的味道,浓烈艳俗,十分难闻。
“安才人刚从崔美人处来的吗?”
上次她去找薛霁也闻到了这股味道,她的香跟她的人一样没什么可取之处,也像她的人一样难缠。这味道很重,是自己闻不到的,但是旁人一闻便知,这样重的香气,只有崔如眉的合欢殿了。
“是的,崔姐姐是个很和善的人。”
听到安茉如说这是个和善的人,容芊妤便知,大约是崔如眉向她说了什么。
也就是仗着安茉如入宫不久一无所知,人又单纯,但凡入宫有些年头,知晓崔如眉的为人,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地相信,这是个和善的人。
容芊妤想提醒,但也没说,只是示意她喝口菊花茶,把这一段关于崔如眉的话题岔过去。
她又问道:“安才人现在还习惯吗?”
“一切都好,宫中姐姐都很照顾我。”
见她这么说容芊妤还是有些担心的,她对崔如眉是厌烦透顶,不想与她多牵扯,可看着别人往火坑里跳,总是忍不住想提醒两句。
崔如眉没安好心,可眼前这位才人似乎是真的不知情。
她做为皇后,有些话是必须要说的,“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千万别客气,本宫为你准备了些布匹,你拿去做几件衣服吧。”
安茉如乖乖听着,末了又乖乖巧巧地行礼,“多谢娘娘。”
她这个样子,一看就是家中最孝顺最不争不抢的孩子,因而谁说什么也都答应,不然实在想不出这样的单纯让她入宫做什么。
宫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美人,漂亮能得宠可也要漂亮才能明哲保身,这样没主见,谁说了什么都轻易听信,难保将来不会出事。
容芊妤入宫两年也慢慢摸透人心,眼下就让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学着提防别人,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可看着她这副样子,如此单纯无暇的眸子,她好久不曾见过了,终于还是提醒道:“都说一入宫门深似海,宫里不比外面,安才人还是多留个心眼得好,万事小心。本宫给你配了两名宫女主要负责你的衣食起居,这两位都是宫中的老人,做事十分体贴周到,有什么事情你就只管吩咐。”
只可惜,她人不坏,就是听不明白。
安茉如明媚笑道,露出两颗虎牙极其可爱,“崔姐姐也为我找了一位宫女,臣妾就是小门小户出身,没什么眼界,是个粗人,用不着这么多人侍奉的。”
容芊妤见多说无意,偏头看了眼容盼。
容盼收到示意,向安茉如解释:“皇后娘娘给才人安排下人是规矩,至于这好多人才人要如何用就全听才人安排了。”
“你可曾读过书吗?”容芊妤又问。
对方摇头,“不曾。”
她家中贫瘠,只供得起弟弟去私塾,至于家中几位姐妹,只认识几个字罢了,并没有上过学。
若不是家中养不起弟弟,也不回把她送进宫换钱。
容芊妤还是十分心疼她的处境的,小的时候自己也不被待见,大家各自有各自的难处,也都是为了勉强度日罢了。
“渊清,给安才人找个嬷嬷教授些礼仪诗文,一定要认真教,”她特意叮嘱渊清,女子乖顺多半是因为没念过书,认谁说什么都欣然接受,多读书总是好的。
她又额外嘱咐安茉如要跟嬷嬷好好学,“你现在做妃子了,以后还是要有些学识,不然怎么替陛下分忧,怎么教养皇嗣呢。”
安茉如便这样欣然接受了,“皇后娘娘想得周到,臣妾谨记,一定好好学习。”
万事安排好,容芊妤和颜悦色着让她跪安了,“无事你就先回去吧,明日自会有嬷嬷前去教授,到时一切就听她的安排。”
安茉如一走,她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立刻松懈下来。
容盼不愤道:“这安氏怎么听不出好赖话啊。”
“人太没主见只会是愚不可及。”
“娘娘此话怎讲?”
容芊妤解释道:“陛下给她改名就是明摆着恶心我,她还若无其事。”“芊妤,茉如,这么大不敬的名字她也敢用,若非不是装的,那就是真蠢。她还去过崔如眉那里,不知又安的什么心。”
但说那日符桦一高兴为她改名字的事,在坐所有人都面露不悦,连崔如眉都察觉到了,可安茉如却没有。
若说是她不知情,那便是蠢笨,为何所有人脸色骤变,她不懂察言观色,看不出是好是坏,又不知如何分辨好坏,在这宫中,最后只会变成为他人所用的利刃。
容芊妤不希望,这是一把朝向自己的悬剑。
“娘娘怎么得知?”容盼问/
“她身上那股味道,我最讨厌了。”
晚间司礼监,容芊妤这下得到了皇帝旨意,为了江山社稷□□掌印,虽然还是偷偷摸摸,但比之前提心吊胆好多了。
她趴在薛霁的床上看他脱掉外袍,只剩下一身轻薄,带着精致刺绣的寝衣走上床。
“又不高兴啊?”薛霁上床抱住她。
容芊妤靠在他怀中,自然地像老夫老妻,“你说,要是有个新来的小太监叫继名你以为如何?”
“故意恶心我?”薛霁被她气笑了,“我是司礼监掌印,哪个不长眼的还敢与我同名,当然得他避我的讳,难不成还要到眼前找死吗?”
“那个陛下新封的才人,叫安茉如。”她在她面前才终于敢撒娇,把白日里的气全说与他听,“茉莉的茉,女口如。”
她就躺在怀里,软玉馨香,美人泣泪,薛霁这便知道了原委,“这就是那日你想让我打一顿的人?”
“崔如眉还拉拢她,估计也没什么好意图。”
薛霁喜欢她在他面前刁蛮任性的样子,白天越大气得体,晚上越惹人喜欢,他就喜欢看她生气。
他一只手按住容芊妤的胳膊,转身把人压在身上“那怎么办,用得着我吗?”
容芊妤环住他的脖子撒娇,屋内灯光昏暗,她明亮的目光显得格外好看,忍不住想亲上去。
薛霁情不自禁要亲上去,容芊妤用手一挡,打断了此刻的暧昧浓情,“你猜我怎么知道的?”
薛霁自然不知道,好奇等着她说原因。
“她身上有崔如眉屋内的香薰味,就跟那天你身上的味道一样,散不去,难闻死了。”
“你还记得!?”
“我记一辈子。”
没想到她卖关子是在这等着他,薛霁并未生气,见她得逞的样子,小狐狸一样狡猾,忍不住吻上了她柔软的唇。
容芊妤也并没有躲开。
“过两日我去看看,委屈你了。”
“我不委屈,就是讨厌他们两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