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男配为我疯狂崩人设》 第1章 穿书 “砍下她的狗头,挂在承恩殿的牌…… 几颗残星渐渐隐去,东宫的天际浮出一片鱼肚白。 五更三筹,夜漏已尽,率更寺的鼓声似春雷滚滚而来,催促着睡眼惺忪的宫人起床更衣,承恩殿前树木葱茏,弥漫起初晨的雾气,转眼间满天红云,金波荡漾,一轮骄阳跃出云层,万丈光芒遍洒宫殿。 宫娥们有端盥洗的铜盆,有捧早膳的食盒,个个敛声屏息,从月洞门鱼贯而出,寝殿正门紧闭,唯有绣儿立在台阶上,趾高气昂地睨着她们。 “东西放地上就成,若是扰了郡主的清梦,你们有八个脑袋都不够砍。” 她表情凶巴巴的,吓得一群小宫娥赶忙放下铜盆和食盒,哆哆嗦嗦地退出庭院。 阳光如穿针引线般地照射下来,透过树叶的罅隙投落满地斑驳,绣儿揭开食盒的盖子,从里头挑出一块樱桃毕罗,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墙面树影摇晃,露出个俊朗非凡的面孔,正含笑走过来。 绣儿扔下毕罗,忙不迭地迎上去,“任将军,您几时回京的?” 来者正是与郡主青梅竹马的好友任九霄。 他出生于将门之家,父亲早年跟随皇帝平定四方,战功赫赫,获封骠骑大将军,虎父无犬子,这几年他随着父亲南征北战,也争下不少功名,皇帝为赞赏他英雄出少年,特赐封号云麾将军。 虽说眼下已过立春,但长安城里仍是春寒料峭,任九霄刚从甘州回来,没有披任何大氅,只是一袭圆领袍衫,宝石蓝的袍面,隐着宝相花纹,左衽翻折出一块鱼尾灰,腰系蹀躞带,上佩刀剑饰物,举手投足间英姿勃发,若非那双眸子黑如点墨,还以为是个入宫觐见的西域胡人。 他瞥了一眼紧闭的窗牖,笑道:“小娘子平常敲过第五鼓才醒,眼下已敲第六鼓,怎么还不见人,莫不是昨天走了桃花运,邂逅某位翩翩郎君,因此巫山云雨,卧床不起?” 绣儿掩嘴笑道:“任将军,前几日郡主遇着个颜如宋玉、貌比潘安的绝色佳人,追了好久才弄到手,眼下正是郎情妾意的时候,自然是再起不得。” 任九霄有点不可思议,“这倾国倾城的美人竟也愿意同郡主胡闹?” 绣儿颇有几分得意:“那可不,凡是扶风郡主想要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哪怕是九重天上的谪仙,也得拉着他坠入凡尘,叫郡主和和美美地搂在怀里。” 任九霄被她这粗俗的谈吐逗乐,抿了下嘴:“今日曹太傅请了从前的探花郎,也就是如今的大理寺丞过来讲学,待会郡主醒来,叫她快些去崇文馆听讲,若是来迟了,就算只迟半炷香的时间,太傅也会惩罚抄书,我可不想再被她连累了。” “多谢任将军提醒,婢子明白。” 任九霄走到月洞门前,隔墙而种的一排樱花树,盛开如云霞蒸腾,光线千丝万缕地笼下来,刺得他微微眯起眸子,几枚轻薄如绡的花瓣,扑到花纹繁琐的衣襟上,他正欲抬手扫落,听到殿内传来细微的动静。 任九霄的唇角扬起一个饶有趣味的弧度。 云裳这只小懒虫,总算肯起床了。 * 门窗关得死死的,透不进丁点亮光,承恩殿内摆放的几台连枝灯,向外分出枝条,每个枝头托着一盏红烛,不分昼夜,熊熊燃烧,映得满室红光旖旎。 海棠红鲛纱帐四面垂坠,掩着一张紫檀大圆床,床下有只孔雀蓝釉暗刻麒麟纹三足香炉,吐出丝丝缕缕的白烟,香雾氤氲,令人闻之欲醉。 用作修学静思的承恩殿,本该充盈着肃穆规整的氛围,被红烛这么一暖,香烟这么一熏,瞬间变成一座醉生梦死的春宫,让人无心自省,只愿沉溺于男女情|事,且欲罢不能。 沈云裳跌坐在波斯地衣上,呆呆地听完殿外的对话,掌心沁出的热汗,把朱红色的被褥洇湿一小片。 没搞错吧?她现在是……穿越了? 沈云裳翻开掌心,掌纹纵横交错,是如此的清晰可见。 没搞错,她的确是穿书了,穿的还是自己睡之前追的那本三流古言小说,只不过她穿的角色既不是狂拽酷炫的男主,也不是娇软可怜的女主。 而是那个又蠢又坏,做尽天下恶心事,人人得而诛之的女配。 这故事说来话长,沈云裳理了理思绪,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她在现代是个普通的大学生,平常喜欢追古言,难免有文荒的时候,有天晚上她关注的某推文博主发了条微博,强势安利一本最近火出圈的古言甜宠文,附赠洋洋洒洒一万字小论文,用尽各种修辞手法,把男女主的神仙爱情吹得天上有地下无。 她顺手看了十几章,又是偏执帝王爱上娇软小可怜的老套故事,两个人跟没长嘴似的,误会了不解释,解释完又误会,就这么你拉我扯两百多章,快大结局了才确定彼此心意,反倒是路边的一个恶毒女配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喜欢谁就直接怼上去,睡遍各路美男,战绩辉煌。 这次纯粹是吃了一记毒安利,不过沈云裳有个毛病,就是无论作者写得有多拉胯,她一旦开始看,就绝对不会中途弃文。 于是她强忍不适,熬了三个通宵,把这本裹脚布看完了。 老实讲,以她的阅读经验来看,这本小说文笔华美凝练,很有可读性,但权谋斗争写得太幼稚,有些地方甚至不符合历史逻辑,简直是胡扯。 追完全文,除去那些腻腻歪歪的恋爱情节不说,还是有两个角色引起她的兴趣。 一个是男配大理寺丞齐澍,而另一个是女配扶风郡主沈云裳。 这两位角色在原文,可谓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齐澍其人,不仅生得玉树临风,清冷绝尘,为人还风光霁月,刚正不阿,十七岁便高中探花,通过释褐试之后,先去做了个地方的户曹参军,后来又回长安入京兆府当录事,由于京兆府尹与曹太傅交好,他得到太傅举荐,入大理寺任寺丞一职,每天除了判案就是干饭,过着平静而充实的公务员生活。 然而这种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而且是打了个粉碎。 当今太子的嫡女扶风郡主,一个痴迷于美男的终极颜控,养了满府的面首,日日欺男霸男,夜夜春宵苦短,是长安城最臭名昭著的纨绔郡主。 如果仅仅是自己闹着玩也就罢了,偏偏她还瞧上了自己的皇叔男主,想要和人家“越过道德的边际”,结果闹得满皇宫风言风语,好事者在背地里对着东宫指指点点,连承恩殿的内侍都抬不起头做人。 虽说男主的确不在乎纲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章 美人 真正的美人就是不分性别的。 香炉散出的雾气,袅袅送往,沈云裳打了个喷嚏,发觉这殿内的熏香古怪得很,闻得她脸红心跳,骨头快酥了半截,也不知道原主这个惯于情|事的酒囊饭袋,打什么不良场所弄来的香料,约摸是…… 沈云裳僵硬地转过头,脖颈间传出骨头咔擦的声音。 香雾吹得鲛纱帐柔软涌动,艳艳海棠红帐面绘满各色春宫图,一面面活色生香,意乱情迷,仿佛跌入一场绮丽的梦中。 大理寺丞齐澍平躺在大圆床上,双臂张开用红绳缚在床头,双腿拉开绑在床尾,被摆成个大字型,一副不省人事、任人宰割的柔弱模样。 他的身上盖着朱红锦被,乌黑的长发遮住大半边脸庞,却仍能看见闭紧的一只眼睛,蝶翼般的睫毛往颊面覆上浓密的阴影,透露出一种易碎的美感。 真正的美人就是不分性别的。 沈云裳见到这副场景,一时心头触动,不禁咽了口水。 算了算了,想想扶风郡主的结局,她浑身打起冷战,现在可不是沉迷于美色的时候。 沈云裳静悄悄地滑上床,解开捆绑齐澍的红绳,他身上的药效还未完全散去,雪白的腕间浮现淡淡的红痕,嫣红的唇瓣微微张开,忍不住嘤咛两声,甚是好听。 沈云裳心底咯噔一声,该不会就醒过来了吧。 齐澍两弯墨眉蹙得紧紧的,像是被噩梦魇住了心神,他异常难受地侧过身,原本覆在面庞的青丝如瀑般倾泻而下,落在红艳艳的枕巾上,露出一张丰神俊朗的脸,眉似远山,肤如凝脂,唇若含丹,虽是紧闭双眸,但难掩绝色。 果然,再华丽的词藻都描写不出真人十分之一的美。 沈云裳双颊烫得不行,慌慌张张地转移视线,盯着自己的脚趾,生怕控制不住生出别的心思。 她恍然想起什么,赶忙解开袍子检查一番,以她单身十八年的经验,确定自己没有行过房事后,又不由得望向床上那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 扶风郡主应该还没……没把齐澍怎么样吧…… 她颤抖着手指,把齐澍的衣襟稍稍拉开,瓷白如玉的肌肤包裹着精巧的骨骼框架,身体的每一处都是干干净净的,并未出现原文中所写的那些暧昧可怖的痕迹。 好险! 她沈云裳与齐澍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两个人不过清清白白地在一张大床上躺了一晚! 多半是她的身体昨晚穿到书里,导致原主的肉|体直接消失了,所以没来得及对齐澍做出禽兽不如的蠢事。 沈云裳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又放回肚里,幸好没有玷污这个白切黑的狠角色,要不然自己五年之后就要去承恩殿前找头了。 她面色难堪地站起身,顺便捡起抖落的被褥,盖在齐澍的身上。 抱歉啊未来权倾朝野的齐相大大,本人母胎单身十八年,绝不是喜欢强抢良家妇男的女土匪,从今往后,一定将风光霁月、刚正不阿的齐相大大奉若神明,不敢静观更不敢亵玩,哪怕日后在独木桥上碰见你,我也立马跳河自行游走,离你要多远有多远,绝不惹你心烦。 沈云裳给自己做完心理工作,接受这个人嫌狗厌的炮灰角色后,重新穿好衣服,朝向新人生迈开步子。 殿门刚一打开,沈云裳就被强烈的光线逼得停住脚步,门口候着的绣儿一听动静,赶紧盖上食盒,屁颠颠地迎上来。 “郡主你终于醒了,想必昨晚很有滋味吧。” 沈云裳摸摸下巴,这丫头片子好像是在扶风郡主跟前侍奉的小宫娥,郡主的头号迷妹,平日里也没少帮郡主干些强抢良家妇男的勾当。 她清清嗓子道:“你似乎对本郡主的夜生活很感兴趣啊。” 绣儿还未发觉自家郡主已经换了个人,腆着脸问道:“郡主昨晚劳累,不如婢子遣人将这位郎君送回家中,再叫几位新人陪郡主泡个热水澡。” 沈云裳眉心一跳,“你……你知道我房里这男的住什么地方?” 绣儿头点得像小鸡啄米,“左不过是寻常人家的郎君,婢子稍作打听就能送回去。” 沈云裳这下明白过来了,敢情这小宫娥不知道她家郡主强上未遂的人,是正儿八经的国家公务员啊! 也对,要睡国家公务员这事说出去太荒唐了,即便是如绣儿这般的狗腿子,也不敢帮上司打大理寺丞的主意,扶风郡主压根也没有告诉旁人,她对齐澍起了歹心,是自己喊了几个不认识齐澍的小内侍,把齐澍悄悄抬进承恩殿的。 沈云裳摇摇手,“不了,你现在去告诉那个任将军,就说我不去听讲了,下次一定。” 绣儿素来知道她的脾性,不敢多嘴,只得走了。 九重宫阙,巍峨入云,春日里的天空碧蓝如洗,流光映照在承恩殿三个大字上,仿佛漾着碎金般闪耀,沈云裳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无奈地叹息一声。 得了,此事不宜惊动旁人,为了保住这颗头,她就送佛送到西,自己动手把齐澍再送回去吧。 * 扶风郡主这个人之所以如此胆大妄为,嚣张跋扈,无外乎她有个好爹,又恰好是这位好爹正妻留下的独女。 她爹太子殿下沈天赐,当今圣上的皇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自小养在帝后膝下,过着无忧无虑、备受宠爱的宫廷生活,到了七岁那年,皇后突遭重疾,卧病不起,皇帝心急如焚,决定采纳大臣的建议,册封皇后唯一所出为太子,为皇后冲喜,沈天赐由此成为本朝建国以来,以最小年纪获封太子的皇子。 太子在东宫一天天长大,很快就长成了一位翩翩少年,到了该娶妻成家的时候,皇帝属意贺尚书家幼女为太子妃,皇后亦欣然赞许,贺尚书再三推拒不得,只好谢主隆恩,皇帝立即下旨,册封贺家小娘子为太子妃,择日入主东宫。 沈天赐从小泡在父母的溺爱和宫人的奉承里,生性傲慢不逊,放荡不羁,像匹在大草原上狂奔的野马,而贺家小娘子久居深闺,性子和顺温婉,也不大爱说话,就像只呆在羊圈的乖巧小绵羊,小夫妻的性格南辕北辙,过了最初相互熟悉的一个月,沈天赐就对这木头美人腻了味,贺家小娘子才做了半年的太子妃,沈天赐便迫不及待地纳了几位美妾,离了冷宫一般的承恩殿,又是郎情妾意的新天地。 贺家小娘子怀揣着侍奉夫君、为皇家开枝散叶、将来母仪天下的一颗心才进了东宫,如今这凄凄惨惨戚戚的光景,真叫她整夜以泪洗面,人比黄花瘦,最后还是皇帝出面,将太子训斥一番,逼他进承恩殿过夜,太子妃一朝有孕,十月分娩,在酷暑和难产的折磨中诞下一个女婴,给孩子取完名字后便香消玉殒。 或许是回想起那一个月的甜蜜,沈天赐跪在亡妻的灵位前痛哭了三天三夜,甚至跪求皇帝下旨,册封亡妻留下的独女为郡主。 按照皇室律令,公主郡主在出嫁前才能获得封号,可沈天赐一再哭诉,皇帝难免触动情肠,在小女婴的满月宴上,将她册封为郡主,封号扶风。 不过太子妃的丧期还未满三个月,沈天赐就从悲痛中活过来了,继续纳进新妾数人,在东宫左拥右抱,好不快活,把刚出生的小扶风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沈云裳用手做成扇子状,扇了扇脸上的热气,扶风郡主从小没有母亲的疼爱,又失了父亲的管教,野成现在这副德性,恐怕也有皇帝愧对已逝尚书的意思在其中,对这小孙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郡主府位于距离皇城极近的崇仁坊,府门前杨柳垂金,青翠欲滴,一轮骄阳跃于柳梢头,沈云裳从马车上跳下来,被日光照得两眼发花,一只脚才刚踏进门槛,就被两位小厮拦住了去路。 沈云裳牵动嘴角,不屑道:“怎么?我进不得自家府邸?” 郡主府管家的儿子阿绪迎上来,凑到她的耳边小声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3章 漱尘 “这是十五、六岁女子的牙齿留下…… 沈云裳这话貌似信口开河,实则说到了沈天赐心坎上去了。 沈天赐七岁封为储君,十四岁开始辅佐皇帝,十七岁时皇帝亲征西域,令太子监国,并且放权至今,太子虽然文治马马虎虎,但武功方面还是颇有建树,尤其精通射箭,可左右开弓,曾于城楼门上拈弓搭箭,隔着漫漫雪幕,一箭射杀突厥猛将。 可惜在二十七岁那一年,沈天赐陪伴皇帝秋狩,被一只猛虎袭击,咬碎右手手骨,再无气力像从前那般拉弓如满月,如今三十有六,手痛时常复发,只能去野外射几头野鹿玩玩,终究是索然无味,他本想让长子继承这手绝妙箭法,怎料这小子也不是个习武的胚子,无奈作罢,以后每每入睡前,望见再也拉不开的轩辕弓,心里就像是缺了个洞,总惦念着能找机会把洞填满了才好。 沈天赐抿抿唇,语带试探道:“君子六艺,女子八雅,你是一样都不会,你若是想学射箭,我可以教你,只是你这三日打鱼两日晒网的性子,怕是只能为我徒增烦恼罢了。” 沈云裳乖巧道:“我可以先练练基本功嘛,等我把基础打扎实后,阿耶便可以慢慢教我如何上手了。” 沈天赐一眯眸子,也不知信了还是没信,嘴上只说:“你先随我回宫。” 沈云裳简直哭笑不得,你东宫里的那些莺莺燕燕,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啊,我这刚穿书的新手号,暂且先躲躲吧。 她扭扭捏捏地说:“阿耶,女儿最近做了很多错事,给东宫惹了一大堆麻烦,未免阿耶烦扰,还是先暂居府邸吧,尤其……女儿不好意思见到六叔……那个晋王他老人家。” 一听她提及晋王沈天意,沈天赐的脸立即涨成猪肝色。 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平时在宫外沾花惹草也就罢了,居然还敢把眼睛放到禁内,盯上自己的亲皇叔。 起初他还不清楚这事,只以为女儿喜欢往晋王府去,是因着没怎么见过这位六叔,图个新鲜有趣,直到晋王满脸阴沉地来到东宫,将扶风郡主多日来骚扰他的种种事迹,一字不漏地讲给他听,明里暗里斥责郡主罔顾人伦,大逆不道,他才知晓女儿是春心荡漾到亲叔上去了,顿时气血翻涌,指了几个内侍把醉酒的沈云裳绑过来,当着晋王的面,一脚踹出宫殿。 若是换做其他的皇亲国戚,沈天赐没准还能忍一忍,可偏偏是…… 是他最厌恶的晋王。 沈天赐作为唯一嫡出的太子殿下,向来都不大瞧得上几个庶出的弟弟,那几个平日只知斗鸡走狗的废物也就算了,偏他格外看不惯惠妃所出的沈天意,仔细想想,兄弟俩差了约莫十七岁,可以算得上是两代人了,沈天赐身为皇长子,合该做个兄友弟恭的榜样,可他就是讨厌沈天意,还真是难以克制的讨厌。 好在皇帝冷落惠妃,也不喜她生的六皇子,所以沈天意不常出入东宫,只在母妃的宫殿呆着,也能让沈天赐稍微放心些,直到沈天意自请前去西南戍边,屡次大破南诏,去年凯旋还封了个晋王,成为诸皇子中唯二军功加身的人,沈天赐心底的那点子猜忌再次星火燎原。 这个老六啊,平时在圣人面前不声不响,做足了君圣臣贤、兄友弟恭的戏码,指不定在暗地里如何的咬牙切齿,谋划着把大皇兄从东宫赶走,好让他来做这个储君。 尽管惠妃的母族势力薄弱,尽管圣人向来偏宠自己,可沈天赐一心觉得,此弟不宜久留。 他把这口恶气咽回肚子里,冷冷道:“万良娣从她母家那里,听到些关于你的流言,说你在郡主府养了三千面首,个个施丹傅粉,不像男儿样,已经传得满长安都是了,好事者在背后说得极其难听,将你与南朝的山阴公主作比较,笑话你比她更加荒淫无度,有败国之像。” 沈云裳只敢在心里默默吐槽,这才第几章啊,扶风郡主的面首也才十几二十个,等到快大结局的时候,才勉强凑够三千呢。 “不是的,阿耶,”她眨巴着大眼睛,软语道,“万良娣误会了,我与那些郎君的关系清清白白,不过是无聊时聚在一块吟诗赏画而已,阿耶若是不信,可以问我府里的这些下人。” 下人们自然是齐刷刷地点头如捣蒜,谁敢出卖郡主啊,怕是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沈天赐又不傻,肯定不信,怎奈今日突袭郡主府,没能抓到证据,只好先装作无事发生。 “你在宫外住着也很好,省得天天在我面前晃悠惹我心烦,这些日子里,多锻炼臂力,到时候可别连弓都拉不开,尽给我丢人现眼。” 眼见这个大大的生死局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沈云裳喜滋滋地笑道:“女儿从明日起,每日做一百个俯卧撑,一定把自己练得结结实实的,以后在秋狩夺得头筹,也在圣人面前给阿耶长长脸。” 沈天赐望着她那双充满狡黠的眸子,不由轻轻一笑,“走了。” 目送着镶金嵌宝的马车徐徐离去,沈云裳赶紧松了口气,命令两旁的小厮把门关上,让看热闹的下人哪凉快哪呆着去。 阿绪凑到她的耳边,“郡主,小奴现在就去接那些郎君回府,晚上陪你喝酒聊天,给你解解乏。” 沈云裳翻了两个白眼,恨恨道:“还接什么接啊,都给我送回去!” 阿绪傻了眼,“送……把他们都送回家吗?” “那不然呢,你没听见方才太子说我养面首的事吗,多半是万良娣给他吹了枕边风,让他出宫来拿我的错处,如今他已然起了疑,我不收敛些,难道还更加放肆,好让万良娣称心如意?” 阿绪在郡主府伺候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郡主脑袋灵光的样子,一时竟有些反应不过来,待到她的眼刀扫过来时,才怯怯地往后门走去。 沈云裳回想起原文中对郡主府夜生活的描写,忽而面红耳赤,浮想联翩,念及自己母单十八年,心里又不免痒痒的,开口叫住了阿绪。 “你……帮我挑两个容貌最俊美的留下来,其他的发点钱,送他们回家。” 别误会,她可是没有私心的,毕竟这些面首都是扶风郡主的个人资产,她这么做也算是为郡主保留最优质的资产,避免资源浪费吧。 * 金城坊的西南隅有一间小小的宅邸,宅门悬挂一牌匾,上书“漱尘斋”三字,主人是前礼部员外郎齐泉,齐员外与夫人育有两子,长子英年早逝,幼子聪明好学,十七岁便选为探花,名满长安,当真是前途无量。 只可惜天公不作美,齐员外夫妇自长子离世后积郁成疾,在幼子升任大理寺丞的前一年便接连去世,齐寺丞守孝期满后,将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4章 命案 有位罗都知,前天晚上不明不白地…… 这几日风平浪静,沈云裳闷在郡主府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每天两眼一睁就让厨房开火做饭,什么龙凤糕玉露团鸳鸯炙,什么透花糍贵妃红乳酿鱼,她是荤素不忌,来者不拒,巴掌大的脸蛋肉眼可见地圆润起来,身量也日渐丰腴,原本能绕四圈的宫绦,如今只能绕三圈半。 沈云裳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想得开,看得远,就扶风郡主从前干的这些破烂事,她这颗头哪怕不挂在承恩殿门前,也自有别的去处,与其战战兢兢地等着反派或者男主上门索命,倒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生活在当下嘛。 阿绪见沈云裳整日大快朵颐,怕她吃坏了身体,便提醒道:“郡主,你已经许多天没去平康坊了。” 沈云裳看阿绪笑得像黄鼠狼一样,便知不是什么好事,果真听他接着说:“彭六家近日新购进一批少年郎,已经调弄了三四个月,个个出众得很,里面还有浓眉大眼的回纥少年,那眼睛瓦蓝瓦蓝的,像湖水一样,可好看了,郡主整日呆在府里也是无趣,不如小奴陪郡主外出寻寻乐子。” 沈云裳稍一挑眉,哟,还有进口货呢,不愧是国际大都市长安啊。 “我不去,万一被东宫的人瞧见,告到太子跟前,我又要挨骂了。” 阿绪笑道:“郡主不必担心,前些日子太子殿下新得了一位佳人,才封了奉仪,眼下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可没那闲功夫理会郡主。” 天刚擦黑,沈云裳下了马车,见平康坊已到掌灯时分,道路上川流不息、人头攒动,来往的大多是文人士子还有达官贵族,以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娘子,两边的妓馆酒楼鳞次栉比,丝竹管弦之声越墙而来,间或有宾客们行酒令的喧闹声,配合着名妓娇软的笑声,当真热闹非凡。 彭六郎正在与几位贵客玩笑,见男装打扮的沈云裳进了门,一张老脸笑成了菊花,迎上去:“郡……许久不见沈郎,沈郎可还身体康健?” 阿绪挡在沈云裳面前,不让彭六郎过于亲近,道:“沈郎还坐老地方,你把那些新得的郎君都叫出来吧。” 两个仆僮在前方引路,沈云裳穿庭过院,见后院已经搭起帷幕,月色黯淡,四处的树木都挂了灯,磊磊落落的,甚是敞亮,帐内铺了干净的竹席,又铺了一层毛绒绒的软垫,春夜里寒风料峭,阿绪用小火炉烫了一壶酒,沈云裳席地而坐,才喝了半盏,突觉阵阵暖香袭来,抬头见五六个少年郎走到跟前,齐齐冲她行了个礼。 彭六郎在一旁笑道:“这位沈郎可是长安城里顶有名的大人物,如若伺候不周,可仔细你们的脑袋。” 几位少年郎簇拥着沈云裳落座,有的扶起袖口斟酒,有的拾起筷子布菜,还有一位横抱琵琶,笑眼弯弯地问她“沈郎喜欢听什么曲”。 沈云裳瞪圆眸子,果真瞧见两位高鼻深目的胡人少年,眸子蓝汪汪的,坐在最外边,怯怯地往她面上瞧。 阿绪突然刁难一句:“看样子,彭六郎调弄郎君的功力不进反退啊。” 席间的气氛瞬间凝滞,有位生得肤白如雪的少年,俯身含了一口酒,眸子半睁半眯着,大着胆子凑到跟前,沈云裳盯着他朱红的嘴唇,不知为何,心底略微泛起酸意,胀得她浑身难受。 弹琵琶的少年郎生怕得罪沈云裳,一曲《东风怨》弹得如泣如诉,可她始终低着个头,既没有去接那白净少年嘴里的酒,也没有去吃其他少年筷子上的菜,好像是在想别的什么事情。 阿绪见沈云裳一脸冷淡的模样,便知她对眼前的这些提不起兴趣,挥挥手让少年郎退下,叫彭六郎弄些下酒菜来,只留他们两个闲聊。 “小奴觉着这些少年郎已经是平康坊的上等了,郡主若是不得趣,咱们可以去别家。” 沈云裳眸色淡淡的,兀自呷了一口酒。 见过了齐寺丞的美人受难图,眼前的这些小鲜肉,再如何的光鲜亮丽,也只是庸脂俗粉罢了。 她再喝两杯酒,乜了旁人一眼,“阿绪,你经常帮我干这种活吗?” 沈云裳这话不过是随口一问,了解一下郡主往日的娱乐生活,以便对这享乐主义、奢靡之风加以纠正,并没有旁的意思,可这垂足而坐的姿态,这似笑非笑的神情,以及唇角殷红妖冶的酒液,被阿绪看在眼中,便是活脱脱的一副纨绔子弟相。 所以这话进了阿绪的耳朵,浑然变成——你经常帮我干这种活,怎么还拿这种下等货色敷衍我,你怎么敢的啊你,不想活了? 阿绪一下子头皮发麻,勉强答道:“回郡主的话,若是郡主想要齐寺丞齐雪舟那类天仙般的人物,别说是整个平康坊,就算是把长安洛阳两都全翻过来,找上一百回,也找不出第二个齐雪舟这样的。” 沈云裳被一口酒呛得直咳嗽,“喂……你在想什么啊……我的意思是……” 阿绪哭丧着脸道:“郡主,你就听小奴一句劝,别再打齐寺丞的主意了,齐家虽说不是世家大族,但好歹也是书香门第,齐寺丞的父亲齐泉大小是个礼部的官,他自己也是个厉害角色,年纪轻轻高中探花,于御前对答如流,受到圣人另眼相待,连太子殿下也有意拉拢,郡主若是再这样强取豪夺,误了殿下的谋划,殿下……殿下必然动怒,到时候郡主遭受的责罚,就不只是跪佛堂那么简单了。” 沈云裳一口怨气堵在喉间无法发作,只能化成唇角的点点苦涩。 的确,齐澍这般天上有地下无的神仙人物,大约是无论如何都瞧不上扶风郡主这等草包货色,她应该识趣些,别去惹人家的烦恼。 沈云裳拎起酒壶,又给自己斟了满杯,“你别瞎想了,从前的那些混账事不提也罢,以后我就改邪归正了。” 阿绪瞧了一眼沈云裳落寞的神色,依旧有些疑虑,又不敢开口,只得换了个话题。 “郡主,前几日云麾将军任九霄从西域回来,给你送了好些礼物,也常来府里问你是否得空,你与将军从小一起长大,何不随他出门玩玩,也能暂排苦思。” 一听到任九霄的名字,沈云裳的手指颤了颤,险些打翻酒杯,默了良久才道:“不了吧,我……暂时不想见他,以后他再来府上,你就说我受了风寒,不宜出门,让他回去吧。” 雅座四周是一片梅林,灯火照得枝头白梅簇簇,暗香浮动,这里风景雅致,隔音却不怎么好,透过层层帷幕,沈云裳明显听到隔壁几个男人的谈话声,正笑嘻嘻地说着什么趣事。 沈云裳拉起幕布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章 催婚 怎么穿到古代还逃不过催婚啊…… 沈云裳在彭六家喝得酩酊大醉,眼睛都睁不开,索性和衣在帐内睡了一晚,第二日晨起时头痛发作得厉害,阿绪为她送来了崭新的袍衫,她沐浴更衣,一扫酒气,登上马车时又是清清爽爽的一身。 阿绪对车夫道:“去胜业坊的那间宅子。” 沈云裳不禁露出迷惑的表情,阿绪解释道:“郡主忘了?还有两位郎君养在胜业坊的宅院里呢,郡主昨夜未能尽兴,今日就让郎君再陪陪你。” 见沈云裳犹犹豫豫的,阿绪立即凑了过来,“郡主,小奴给你留的两位郎君,都是不可多得的极品啊,尤其是那位花郎,眉眼间依稀有点齐司丞的影子,郡主你还没有宠幸过呢……” 沈云裳咳嗽两声,正色道:“你说得对,那我得去看看。” 扶风郡主在长安的产业不少,尤其在胜业坊有一处私宅,依山傍水而建,风景独好,每到盛夏时节,郡主都会捎上几位郎君去这处私宅消暑,顺便做一些爱的小游戏。 马车停在私宅外,阿绪在门外叫了好几声,都不见有谁开门,外头太阳照得人脑袋发晕,沈云裳一脚踹开大门,正纳闷怎么不闩门时,看见庭中树木繁茂,浓荫蔽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负手而立,刚巧背对着大门口。 沈天赐转过身,额间青筋暴发,“你可算回来了。” 沈云裳双腿一阵阵地发软,险些跪倒在他面前,却发现有两个人早就安安分分地跪好了。 “若不是万良娣告知,我还不知道你居然敢在胜业坊另置私产,蓄养面首!” 沈云裳被亲爹吼得大气都不敢出。 这跪下的两人多半就是阿绪所说的极品郎君了,只见他俩衣衫凌乱,披头散发,又耷拉着脑袋,双手撑地,两股战战,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押赴刑场就地正法,哪里还有半点极品的风采。 沈天赐压低下巴,眉眼间一派肃杀之气,“你们是做什么的?” 两个郎君颤颤巍巍地答:“草……草民是郡主府的门客……潘宁”,“草民郡主府伴读,花照水”。 什么门客伴读,不过是郡主用来纳男宠的幌子罢了。 沈天赐抬起靴子,虚虚地踩在其中一个郎君的手背上,半眯眸子道:“把你们的出身来历,何时何地认识郡主的,通通给我交代清楚!若是胆敢有半个字的隐瞒,我便将你们的手脚折断,再剁碎了喂狗!” 没被踩着的那位郎君还能勉强保持冷静,“草民花照水,余杭人士,原是莒国公府里的乐伎,半年前国公去世,郡主来府吊唁,夸奖草民吹笙吹得不错,便给草民赎身,让草民侍奉郡主府。” 被踩着的那位早已吓得面无血色:“草民……草民潘宁……” 沈天赐脚下稍微用力,踩得他吱哇乱叫,沈云裳慌忙抱住他的小腿,给阿绪使眼色,嘴中求道:“阿耶不要,女儿是真的准备改邪归正了,只是这两位郎君……由于时间紧迫,女儿还没来得及遣散。” 一等沈天赐的脚稍有松懈,阿绪便眼疾手快地将潘宁从他的脚下捞走了。 按照太子殿下平时雷厉风行的做派,他必定将这两男妖精千刀万剐,只是胜业坊人多眼杂,此时处置他们恐怕遭人非议,传到御前就不好了,况且郡主私纳男宠之事本就臭名远扬,若是再被扣上残杀平民的罪名,日后谈婚论嫁岂非难上加难。 “把……”沈天赐眼底闪过一丝嫌恶,“把这俩玩意从后门扔出去,别被外人瞧见。” 阿绪应了一句“是”,将捡回小命的两人带走了。 还好没有伤及无辜,沈云裳松了口气,鬼鬼祟祟地往门口摸去。 “阿耶,晌午炎热,你赶快回宫休息吧,女儿也要回府练习扎马步了。” 沈云裳正想一鼓作气夺门而去,手腕突然被一股霸道的力量扣住了,拽住她的那只手臂肌肉贲张,几乎要撑破包裹着的丝绸布料。 沈天赐习武多年,这胳膊怕是比她的大腿还粗。 “你还想跑去哪座私宅,继续过这种花天酒地的日子?”沈天赐撇了下嘴角,“长安最近乱得很,再加上皇后病重,皇城上下都不大太平,你这几天就乖乖呆在东宫,别随便出门,我还有事同你说。” 沈天赐一把将沈云裳提溜出门,塞进马车里,等她东倒西歪地扶稳坐正,老父亲脸上的怒气已经消了一半。 沈云裳趁机卖个乖:“阿耶,有什么事现在就说呗。” 沈天赐淡淡道:“你嫁人的事。” “嫁人?我这个年纪就要嫁人了?!” 沈天赐幽幽扫了她一眼,叫她立即住了嘴。 “看你成天在外面鬼混,什么样的男人都敢往府里拉,实在没个正经,既然你沉迷男色无法自拔,不如让你早择良婿,也能有个看得过眼的男人管一管你,省得你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招惹到身边,哪天给我捅出个天大的篓子。” 沈云裳在心里打出一百个惊叹号,怎么穿到古代还逃不过催婚啊。 她揪着沈天赐的袖子,娇滴滴地说:“阿耶,女儿还小,还不想嫁人嘛。” 沈天赐冷漠地推开她的手,“马上就要放榜了,届时东宫会举办一场宴会,邀请新科进士赴宴,这其中不乏年轻俊俏的好郎君,到时候你去看看,有没有合眼的。” 沈云裳自然明白沈天赐的盘算。 给这不争气的女儿找个丈夫管教倒是其次,最重要的是,沈天赐想要从这批新进士里挑选一位潜力股加以栽培,委以重任,一来得以扩充东宫势力,稳固他的太子之位,二来以后继承大统,有这层姻亲关系在,又有往日提携之恩,好女婿还不得对皇帝岳丈死心塌地,每天996回报皇恩啊。 沈天赐这么想是合情合理的,不过通过后文的剧情得知,人算总是不如天算,尤其是他这个算盘打得充满了与年龄不符的天真。 沈云裳只好说:“那些世家子弟平时眼睛长在天上,一心求娶贤良淑德的高门贵女,听到尚公主郡主都吓得要上吊,更何况要娶进家门的那位郡主还是我!” 沈天赐一脸“你还挺有自知之明”的表情,“放心,我朝世家子弟大多以门荫入仕,选择参加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章 状元 男人嚼起舌头来,真是比一百只蚊…… “恭贺公仪老弟金榜题名,高中状元!” “公仪兄来日封侯拜相,位极人臣,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一块在国子监读书的同窗啊。” 东宫的樱桃园种植数十棵樱桃树,远远望去,硕果累累,树下碧草如茵,铺着各色各式的毯子,进士们三五成群,围坐一团,品尝刚摘下来的新鲜樱桃,席间觥筹交错吟诗作对,真是好不热闹。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多谢各位抬爱。” 今年的状元郎公仪嘉正被几位前辈和同窗围着敬酒,他本就不胜酒力,才喝了三盅便双颊酡红,脸上溢满龙标夺归的小得意。 “公仪老弟还是生员时,便已名扬江南,写得一手锦绣文章,就连我那一贯负才傲物的岳丈,读了你那篇《秋园颂》,都忍不住连赞三声好呢。” 公仪嘉年少高中,得意归得意,读书人的谦卑总是记得的。 “包兄谬赞了,多谢沈郎和齐师兄不吝赐教,我这篇拙作才能受到圣人的赏识。” 说话间众人转向后方望去,一张石榴花纹毯子四角压着酒坛,毯上有两位郎君相对饮酒,一位穿着古朴,檀木簪发,是御史中丞饶芝善,另一位青纱披肩,襟飘带舞,从背后看清瘦得好似一只鹤。 沈吟秋察觉到他们的目光,回过身浅浅一笑,举起酒杯示意:“我不过略改了几个字而已,谈不上赐教,能在这个年纪作出《秋园颂》这等佳作,说明你本就才思敏捷,文采斐然,实在不必过谦。” 公仪嘉这初出茅庐的小年轻,被心向往之的前辈两三句话哄得那叫一个心猿意马,插上翅膀都能起飞了。 一旁的饶芝善奇道:“公仪精通诗文我早有耳闻,原来雪舟也会作诗?平时雅集甚少见他,同僚请客他总推托,我还以为他不曾精于诗文,不想露怯。” 众人一同笑开了,芝善兄长年外放为官,自然不知齐司丞和沈郎同为乙亥年间的进士,当年的殿试由圣人亲自主持,通过射覆命题,令考生当场作诗,一时传为美谈,若齐司丞不会作诗,他又如何写出流颂天下的《朝阳赋》,使得圣人钦点他为探花郎。 “沈郎便是那年的榜眼,不信你问他。” 沈吟秋抿了口酒,笑而不语。 有内侍把樱桃一颗颗摞在琉璃盆里,浇上雪白的乳酪,奉给各位宾客分食。 举办宴会的日子碰巧撞上休沐,许多已经做官的同门师兄也会前来道贺,公仪嘉环顾四周,问:“齐师兄呢?怎么还不见他出现,可是路上有事耽搁了?” 大家埋头吃着樱桃没有答话。 公仪嘉为了科考一直埋头苦读,怕是没听过东宫郡主和齐司丞的那点子流言蜚语。 其实也不算流言,毕竟流言是无根据的假话,而扶风郡主对齐司丞的一片痴心,那可比回鹘朝贡的宝石珠子还真啊。 不然平时只知斗鸡走狗的扶风郡主,怎么突然知道去崇文馆听课了,还不是因为齐司丞被曹太傅请过来教学,郡主一心想见意中人,才变得勤奋好学起来。 不过郡主也是,在课堂上痴痴盯着也就罢了,下了课还带上宫人对齐司丞围追堵截,险些追到大理寺去,崇文馆那么多双眼睛都瞧着呢,顷刻间传得满长安都是了。 仔细想来,倒也不能全怪扶风郡主,怪就怪齐雪舟生得一副好相貌,气质清润如朗月,郡主对他死缠烂打也能理解。 若是二人两情相悦,探花郎尚郡主也能成就一段佳话,怎奈齐澍是个有傲骨的,面对郡主的威逼利诱不为所动,甚至避之如蛇蝎,但凡可能有郡主出没的场合都能避则避,能躲则躲,生怕与郡主扯上任何关系,再惹得流言纷扰。 所以今日这摆在东宫里头的樱桃宴,齐司丞大抵是不会来了。 众人面上隐隐浮现看戏的趣味,有好事者开腔:“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中状元,洞房花烛尚公主,人到中年得贵子,公仪兄,太子膝下有一位郡主正值妙龄,眼下我们就在东宫,你难道不想借此机会,把剩下两件喜事都包圆了?” 三月的暖风里,公仪嘉听了这句话,禁不住打了个哆嗦,“……扶风郡主不是生病了不能见客吗?” “病总会好嘛,你可是状元郎,日后接受觐见,还怕碰不着郡主。” 方才盛赞状元郎的包钰收了折扇,含笑道:“闫兄当年一篇《神女赋》俘获了邬尚书千金的芳心,做了邬尚书家的乘龙快婿,公仪老弟一篇《秋园颂》或许也能博得扶风郡主的青睐,等到新君继位,郡主荣升公主,你便是当朝第一驸马了!” 公仪嘉脸上的酒气消散了些,听出了包兄话里话外的揶揄。 即便再如何不闻窗外事,公仪嘉也知道扶风郡主在长安的名声,只能用臭名昭著四个字来形容。 平时喜欢惹事是非也就罢了,尤其是她风流成性,府里不知私藏了多少面首,想必婚后也是欲壑难填,若是做了她的郡马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章 齐司丞 这件案子铁证如山,该不会陡然…… 沈云裳拉扯着披帛稳定重心,踩着树枝踮起脚往园中望去。 齐澍今日穿了件青莲色缠枝花纹圆领袍,这颜色非常挑人,尤其挑男人,一般身姿的男子还真穿不出青莲色的贵气,只能把自己裹成一条大茄子,唯独齐雪舟皮肤瓷白,脖颈修长,身姿提拔,穿这身犹如一枝青莲傲人立于水面,在一群文人骚客里格外吸引眼球。 齐澍同闫祯一块步入园内,二人简单行了礼,闫祯笑道:“还在园外便听得好大动静,你们在说什么,莫不是在给状元郎说媒?” 饶芝善咳嗽一声,略微拦了拦:“没什么,与公仪开个玩笑罢了。” 公仪嘉见齐雪舟现身,立刻迎上去,跟小孩撒娇似的嗔道:“师兄,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齐澍勾了下唇角不置可否,闫祯替他解释:“齐司丞过来的路上碰见晋王,晋王问了他一些公务上的事,这才来晚了。” “你怎么也来的这样晚?” “我是半道上撞见了武宁郡公,他带着位小娘子要去赏鱼,我和他聊了几句,所以都来晚了。” 包钰瞥了齐雪舟一眼,确定今天不宜得罪大理寺,旋即笑道:“公仪老弟说要请我们去平康坊喝酒,正讨论是去秦五家,还是洪四家。” “秦五家吧,她家新买了许多胡姬,大家也去尝个新鲜。” “外邦女子不通诗文,好没意思,还是去洪四家吧,就请她家花都知做席纠,大家都乐一乐。” 齐澍对于寻花问柳毫无兴趣,只盯着琉璃碗里鲜艳欲滴的樱桃发呆。 闫祯倒是开了口,“洪四家不是发生命案了吗?” “对啊,洪四家死了位罗都知,好几天都没开张了,我们也去不了。” 饶芝善若有所思,“我在御史台也曾听说此事,今日京兆府的法曹尹惟见也在,何不请他过来问一问?” 包钰收拢扇子,冲不远处的某人举起酒杯,“尹法曹,一同饮酒?” 尹惟见瞧他们满脸的期待,便知他们是想打听洪四家的案子,过来寒暄几句后,将案件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原来案发当晚,是莒国公在洪四家攒了个酒局,由罗都知做席纠,邀请了不少京城子弟赴宴,自然沐阳也在,途中罗都知的裙摆被酒水污了,急忙回房间去换,就在此时,沐阳也借口解手离席,再不见踪影。 一个时辰后,莒国公已经醉得睁不开眼,问罗都知怎么还不回,众人便唤洪四去房内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洪四还没上楼,只听得楼上一声尖叫,众人吓了一跳,都往楼上跑,结果看见房门推开,花都知倒在门外,膝盖磕出了血,一个男人翻过栏杆逃走,正是消失了一个时辰的沐阳。 “那些人都看清楚了,是沐阳?” 尹惟见道:“自然是沐阳,十几双眼睛都看清楚了,都能作证。” “花都知又是怎么回事?” 花都知当时刚从其他酒席回来,见门从里面锁住了,便敲门让罗都知开门,结果看见烛光在窗纸上倒映出两道影子,一个男人猛然开门把她撞倒在地,等她反应过来,男人已经跳上了栏杆。 “还好有人证,”包钰握住扇子敲了一记手心,“烦请尹兄继续为我们说道说道。” 众人听见花都知说“他……就是他杀的香莲”,几个胆大的去房里查看,窗户锁死,熊熊烛光下,罗都知赤身裸体地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头被砸过,连脑浆都崩出来了,一尊染血的青铜摆件,就放在尸体旁边,洪四目睹此景,吓得赶忙去报案,于是就在当晚,沐阳被捉拿归案。 饶芝善思忖一会,说:“这门是从里面锁上的,窗户完好无损,如此看来,只可能是沐阳或者罗都知锁的门,而罗都知已经死了,那么沐阳……” “定是沐阳在酒席上对罗都知起了色心,见她离场去换衣服,便撒谎说要解手,其实是尾随罗都知进了房间,强了她又杀了她。” “罗都知的头多半是她死命挣扎的时候,被沐阳下狠手砸烂的……太可怕了。” 在座的读书人平时手无缚鸡之力,亲耳听完沐阳的残忍行径后,都觉得惴惴不安。 尹惟见忍不住提了一嘴:“沐阳这小子还真是胆大包天,已经被花都知看到,他居然还敢推倒花都知,当着众人的面逃走,还好洪四报官及时,万年县令立即派了手下一个不良人潘宜前去捉拿,找了一晚上终于把他给逮着了。” “不是他,他跑什么呢,还伤了人,”公仪嘉义愤填膺,“亏我在沐老先生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8章 女主 “求郡主为我沐家做主,还我兄长…… 日薄西山,远处传来承天门的暮鼓声,沈云裳躲在树上守株待兔多时,终于等到了要见的那只兔子。 真是服了这个武宁郡公,怎么把女主沐晚晴带到东宫最西边的鲤鱼池去了,兴许是因为鲤鱼池距离沈天意居住的紫云阁更近,平时少有宫人往来,办起坏事更方便。 沈云裳揉了揉酸痛的腿脚,从树上一跃而下,差点摔个狗啃泥,她拒绝了宫女的搀扶,嘱咐她们不要跟过来后,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承恩殿。 目前,她处于原书一个非常重要的剧情节点上。 武宁郡公这个老阴比受人指使,一直想要将最近在圣人面前得脸的男主沈天意拉下马,奈何沈天意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挖不出一丁点破绽,让他短时间内没有机会下手。 好在天赐良机,罗都知遇害一事传遍长安后,武宁郡公听说凶手沐阳有个漂亮妹妹,正满大街求人帮兄长伸冤,便派人诱使沐晚晴求到郡公府门下。 他见沐晚晴果真容貌姣好,本想占为己有,又想起正缺个机会给晋王使绊子,便压下色心,以大局为重,思量出一条毒计,将沐晚晴带进皇宫,给她下了药,再借口和沈天意下棋,在他的茶水里下了同样的药。 于是宫闱禁内,一个欲|火焚身,一个意乱情迷,两人正如干柴遇烈火,燃烧得一发不可收拾,做了一夜的荒唐事,第二天起床双双清白全无。 武宁郡公带上两个小宫女过来捉奸,威胁沈天意认下沐晚晴,否则便告到御前,说晋王与凶犯妹妹存在不轨之情,必定有意包庇凶犯,目无王法,心怀叵测。 堂堂皇子居然和人命官司惹上关系? 这事若是传到御前,晋王之位便岌岌可危,沈天意明知武宁郡公意图在他身边安插眼线,却没有办法推脱,只能勉强同意将沐晚晴纳为外室,以此为契机,拉开了整本书的帷幕。 由于原书在这段剧情的重点是如何意识流开车骗过审核,压根没交代清楚男女主到底在何处发生的关系,让沈云裳只能蹲在树上开启全景模式,花了小半天功夫才搜寻到二人的行踪。 待沈云裳到达鲤鱼池,原本在池边喂鱼的两人不见身影,许多鱼头听到动静钻出水面攒动,她逆着鱼流过了栈道,来到一处名为观鱼台水榭,只见门扉紧掩,门缝里传出一声声女人的吟哦,似乎极为难耐。 她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打开门钻进屋内又慌忙把门反锁,一眼撞见床上有位女子不断扭动着身体,把被子和枕头都扫下了床,身上轻薄的春衫随着她动作幅度加大,也脱了半个肩膀,大片肌肤暴露在空气中,雪白得刺眼。 女子浑身火烧火燎的,于一丝清醒中瞥见来者也是个女人,遇到救命稻草般向她伸出手。 “救……求求你,救我!” 还是来迟了。 沐晚晴整张脸像是喝醉了酒般涨得通红,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这样子怕是药性快要发作了。 沈云裳抓住她的手臂,摸了摸她的脸颊和身体,每一处都是滚烫的,又见她渴求温暖似的往自己怀里磨蹭,想来自己并没有相应的工具为她解忧,只能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头。 “别怕啊,我有个办法。” 沈云裳曾听宫人说过,圣人和太子经常到观鱼台赏鱼,有时太子也会在这过夜,必定有盥洗的地方,她在屋内转了个圈,发现屋后确实准备了一个浴斛,又往鱼池打了一桶水倒进浴斛里。 观鱼台附近绿树成荫,凉风习习,池水也透着一股井水般的凉意,沈云裳把沐晚晴从床里扶起来,搀着她挪到浴斛边,见她媚眼迷离,近乎丧失神智,三两下剥光她剩余的衣物,猛地将她往浴斛里摁下去。 沐晚晴“啊”得惨叫一声,就像是从赤日炎炎的酷夏转瞬间被扔进了冰冻三尺的隆冬,一层层池水没过滚烫的肌肤,当她沉到浴斛的底部,体内那团邪火逐渐熄灭,得到了如释重负般的解脱。 通过给男女主下药上床推动剧情发展是作者写文的老套路了,沈云裳看过的十本网文里九本有这个桥段,剩下一本还没写到就坑了。 说白了,无论男女主发生几夜情,都和她以及扶风郡主这个角色无关,可她已经不是现世那个按着翻页键追文的局外人了,她已然成为原书所在世界的一部分,自然知晓封建社会对女子的清白极为看重,同样是风流成性,扶风郡主的名声可比那些三妻四妾的纨绔子弟恶臭一百倍,更何况还是未出阁的平民小娘子和皇子滚床单,传出去怕是小命都保不住。 原书也证明她的推断没错,沐晚晴起初因外室的身份遭受了诸多非议,沈天意也曾为此对她冷酷无情,猜疑她是否存心上位,让她无比自卑,身心受损,这在很多读者的眼里是个方便日后打脸的虐点,可沈云裳如今看来却觉得大可不必! 作者喜欢打擦边球不要紧,可沐晚晴实在无辜,二人早晚会消除嫌隙,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也无需以一个乌龙事件开头,本来就是甜宠文嘛,换个方式让男女主相遇不行吗,若能从头甜到尾,何必开头非要这么虐一下女主呢。 沈云裳瞧着从冷水里缓过劲来的沐晚晴,心想她这一出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9章 试探 状元郎果真非同凡响,我一见便觉…… 樱桃宴散席已至戌时三刻,一轮明月悬挂于宫阙飞檐,长安宵禁甚严,坊门宫门关闭后,任何人不得出来游荡,为了让宾客尽兴而归,太子命内侍给进士发放鱼袋,提前知会城门郎见鱼符放行。 宫门外整齐地排列着接送的马车,月光照得阶下亮堂堂如积水,宾客们从樱桃园鱼贯而出,一路上载歌载舞,玩得十分痛快,丝毫没有顾忌他们踏足之处并非曲江池或芙蓉园,而是皇宫禁地。 齐澍同几位不胜酒力的官员落在队伍最后。 前方有几位好事之徒频频回头,他们本就在官场上与大理寺不对付,又因方才再三追问罗都知遇害一案,齐澍守口如瓶,并未透露半个字的内情,便觉得齐雪舟是倚靠大理寺的权势,故意轻慢自己,不由心生怨怼,趁着几分薄醉,拿人家开起玩笑。 “你们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郡主早就心有所属,公仪老弟多半是没戏了。” “世人皆知扶风郡主心系齐司丞,不离不弃,至死方休,郡主一片赤诚之心,保不准哪天就把皑如山上雪的齐司丞给暖融了,我们啊,就等着吃大理寺的喜酒吧!” “齐司丞向来不慕权贵,连武宁郡公那样的身家,三番两次邀他侍奉东宫,他都敬谢不敏,依我看,就算郡主把天上的太阳摘下来暖他,也暖不化他那一身铮铮傲骨啊。” 有人阴阳怪气道:“什么铁骨铮铮,什么不媚权贵,鬼知道他是不是故意与郡主拿乔,装出一副冰清玉洁的样子,以此自抬身价,有朝一日卖与帝王家,卖出个好价钱。” “齐司丞少聪敏好学,遍览群书,自然也熟读兵法,欲擒故纵这一计用得是炉火纯青,郡主屡屡碰壁,却越战越勇,想来平日轻易得手的莺莺燕燕,无论如何都比不得高栖于梧桐的凤凰有滋味,更喜欢得紧了。” 众人哄笑开来,身处旋涡中心的齐澍却面如平湖,波澜不惊。 毕竟这些酸掉牙的闲话自他少年时在长安诗会崭露头角起,就听得耳朵起茧了。 其实这事在场的各位都明白。 齐澍天生一副好相貌,又年少高中,接连受到京兆尹和曹太傅的赏识,仕途光明,不免遭人妒忌,尔后入大理寺为官,任司丞期间判决大量积案,做事刚正,不讲情面,将好几位重臣下了大狱,得罪了一大拨世家皇族。 他与郡主的流言蜚语闹得满城皆知,虽少不得郡主本人推波助澜,意图逼他就范,但旁边架秧子起火的,黑了心助纣为虐、巴不得立即推他进火坑的,朝廷内外大有人在。 眼见越说越不像话,不少敬佩齐司丞为人的进士出声制止,却被“开个玩笑而已,至于吗”的无赖口吻压了下来。 只有公仪嘉喝得舌头都大了,“齐师兄与扶风郡主相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齐师兄怎么会认识这种……” 话音未落,四周忽而寂静无声,众人瞧见宫门外停着一座步辇,两排宫娥提着琉璃灯盏陪伴左右,步辇上端坐着一位女子,臂膀处挂着披帛,裙面布满芍药刺绣,通身贵气夺人,只是头戴帷帽,看不清面容。 大家不由面面相觑,更深露重,是哪位王妃公主在此等候。 领头的宫女走出一步,厉声道:“扶风郡主在此,安敢造次?” 这下大家的酒可都全醒了,几个议论过郡主的人脸色尴尬,恨不得当场扒开一条地缝钻进去。 沈云裳笑呵呵地打着圆场,“绣儿不许张狂,在场的诸位可都是才高八斗的名流雅士,没得还叫别人以为本郡主借着东宫的权势轻慢读书人呢。” 她下了步辇,来到众人面前,盈盈行礼道:“我身子还未痊愈,不能出席樱桃宴,还望各位包容。” 这些读书人平素只闻扶风郡主骄纵跋扈、目中无人,忽然见她如此知书达礼的模样,简直比见到鬼还恐怖,吓得纷纷作揖,“不敢!不敢!郡主保重玉体要紧。” 沈云裳在众人之间徐徐打了个转,问道:“今日还未得见状元郎,不知是否有幸见上一面?” 进士们颇有默契地后退一步,将呆若木鸡的公仪嘉推到郡主跟前。 沈云裳捂嘴笑道,“这位就是状元郎?” 公仪嘉不知被谁从后腰掐了一把,吃痛地回过神,只好硬着头皮行礼:“郡主万福,在下公仪嘉,年十九,洛阳人士。” 沈云裳撩起帷帽一角,仔仔细细地把公仪嘉打量个透,扬唇一笑。 “阿耶同我说的不错,状元郎果真非同凡响,我一见便觉得欢喜得很。” 绣儿接住沈云裳递过来的眼色,笑得直拍手:“状元郎和我们郡主站在一起,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没有比这更般配的了,太子殿下终于能宽心了,婢子恭喜郡主!恭喜状元郎!” 这话说的,简直不能再直白了。 进士们强装着镇定,沉默不语,脸色却一个胜似一个精彩。 公仪嘉像被雷劈了般僵在原地,一张俊俏的脸上血色全无,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情愿自己当即就聋了,什么鬼话都听不到。 绣儿的笑容骤然消失,语气变得极为尖刻:“状元郎,你这是什么态度?郡主属意于你为郡马,可是上天入地都求不到的福气,你不立即跪下谢恩,反而傻愣着一言不发,身为读书人,难道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沈云裳一甩衣袖,作出大度的姿态,“绣儿,你可别吓着状元郎了,日后成了夫妻可是要相敬如宾几十年的,此刻就被吓着了,那我往后怎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0章 交锋 看来我不去找你,你还非得主动招…… 沈云裳停住脚步,即便她不用回头,也猜得到出言阻拦她的人是谁。 果真听绣儿气急败坏地嚷嚷:“齐司丞!这里是东宫!你好大的胆子,叫谁且慢呢!” 转过身,齐澍就立在那轮玉盘般的明月底下,竟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气韵,月华如练,顺着他的肩头静静流淌,仿佛为他披上了一件飘渺的羽衣,朦朦胧胧的,瞧着越发不真切起来。 而旁边被侍卫包围的公仪嘉,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沈云裳哂笑,这不正是英雄救美嘛,好家伙,她堂堂从一品郡主真成土匪了。 “齐司丞,”她的唇角抿起个有趣的弧度,“看来我不去找你,你还非得主动招惹我啊。” 齐澍蹙了下眉,明白她意有所指,却面不改色,行了个端正得挑不出错的礼,缓缓开口。 “郡主恕罪,公仪师弟在家乡洛阳已有婚约,是与他门当户对的青梅,双方父母是世交,给他们打小订下的婚事,待到公仪师弟进士及第,便立即上门提亲,师弟于看榜之后,已去信洛阳告知双亲,这几日家中已经在筹备聘礼了,若是此刻应了郡主的要求,日后做了东宫的乘龙快婿,不免被人猜疑他是攀附皇恩、背信弃义之徒,就算步入仕途,也会受千夫所指,成了众矢之的,恐怕很难有所作为,况且孝悌忠信,是以孝为先,如此违逆父母之命,圣人和太子殿下也不会相信他会忠君,再说抛弃幼时青梅之人何等凉薄,郡主也不敢与之交心吧,更何谈偕老。” 沈云裳最听不得这文绉绉的腔调,尽管齐澍看似苦口婆心地劝了一长串大道理,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没一个字上了心。 于是她一脸茫然地问:“既已有婚约在身,那么我想知道,和公仪嘉订婚的是谁家的娘子?” 众目睽睽之下,齐澍沉着应对:“婚事未成,两都名仕俱在,为照顾女方清誉,请恕微臣不便透露女方家世,还望郡主海涵。” 沈云裳笑了一下,令人胆寒,“别不是齐司丞临时瞎编这么个小娘子搪塞我,好叫我知难而退吧?” “天子脚下,不敢妄言,”齐澍微微抬眸,眸底蕴含着锋芒,“郡主身份尊贵,深受太子殿下的宠爱,而公仪师弟出身清流,女方与公仪氏族门户相当,也不过是普通士族的身家,万万不敢与郡主相较。” 齐司丞话里话外都是在给她戴高帽呢。 提醒她不可恃强凌弱,不可仗势欺人,若是以东宫郡主的身份去为难一个柔弱不能自理的闺阁小娘子,同人家争抢夫婿,那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沈云裳深感自己被严重挑衅了,脑子一热,嘴巴动得更快。 “齐司丞,你做了这么些年的官,也应该明白,若是我扶风郡主喜欢,无论公仪嘉有无娶妻纳妾,只要太子一声令下,管她是世家贵女还是乡野村妇,都得乖乖给我把正室的位子腾出来,要么自请下堂,要么低头做妾,再让她夫君八抬大轿地请我入府主事。” 原本闷声看戏的进士们一惊,心里的怒火被突得点燃了。 他们大多出身寒门,没有祖上荫庇,全靠一支笔杆子才冒出头。 如今见着一个郡主口出狂言,为满足一己私欲,不惜拆散一桩美满姻缘,如此骄纵蛮横,想来即便考取功名,仍要被皇亲国戚玩弄于鼓掌,甚至连婚事也不能自己做主,怕是发妻都护不住,当真憋屈得很,不由怒从心中起。 杀千刀的权贵!这次既然碰上了,就算拼着冒犯东宫的代价,也要给齐司丞帮帮场子,维护天下士族的颜面! 眼瞧着好几个进士跃跃欲试,连绣儿都察觉不妙,望向沈云裳的目光多了些许担忧。 沈云裳这才意识到自己着了齐澍的道,不愧是大理寺出来的,审问功夫了得,两三句把她激得原形毕露。 她也是太入戏了,全心全意地扮演着扶风郡主这个反派角色,一言一行把读书人得罪个干净,等散场后,他们再添油加醋地流传出去,长安的茶肆酒楼又多了几箩筐有关郡主如何巧取豪夺的谈资。 气氛逐渐凝固,沈云裳发现齐澍仍然维持着风雨不动安如山的样子,月色往他的侧脸打出幽蓝的轮廓,他平淡地回望她,眼神泛不起一丝涟漪,就如同在看一碗再寡淡不过的面片汤。 沈云裳泄了气,飞快地回过身,给这场闹剧收场,“和齐司丞白费这么久口舌,我也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章 射箭 感觉这日子越来越有盼…… 东宫最近太平得有些不寻常,就连洒扫的小宫女都觉着不对劲。 郡主以往有课时拖到五更鼓才醒来,没课都要睡到日上三竿,唯有齐司丞进宫讲学,才会勉强起早些,可当前不仅改掉了睡懒觉的毛病,还时不时赶个大早,在院子里打一段五禽戏,或者扎一会马步,再去崇文馆听学。 郡主静悄悄,必定在作妖。 这个道理普通宫人明白,身为郡主亲爹的太子殿下更加了然于心,他多日不见曹太傅告状,便派人去承恩殿打探情况。 回来的人告诉他,郡主最近瘦了一圈,精神也气足了,可能在练神功。 沈天赐差点一口水呛死,认为此中大有蹊跷,翌日天才擦亮就去承恩殿蹲守了。 转眼间乌云弥漫,飘起丝丝细雨,沈天赐抱胸靠在廊下,心想天气不佳,这臭小子铁定起不来床了,却瞧见寝殿有人推窗,几个宫娥进来伺候郡主洗漱。 才一盏茶的功夫,沈云裳一身轻便的缺胯袍出了门,她肩头扛着一张长弓,腰间佩戴一只胡禄,里头冒出簇簇箭矢,装备充足,倒真有几分弓骑兵的架势。 庭院中早早地立起个靶子,沈云裳站在离靶子大约二十丈远的廊下,缓缓吸气,吐气,拈弓搭箭,直指靶子正中的红心。 沈天赐看在眼里,也跟着呼吸一滞,眼睁睁瞅着那支箭离了弦,就跟没吃饱饭一样,有气无力地飘忽着,然后一头栽进了泥土里,抬眼再瞧,距离靶子还差了三四丈呢。 几缕雨丝扑面而来,沈天赐抹了把脸,他究竟在期待什么啊。 眼见第一箭脱靶,沈云裳没有半分气馁,接连发了三支箭,没有一支射到了箭靶上,更有一支偏了准头,险些射到斜对面的廊下。 “等等……你这握弓是怎么握的,手跟鸡爪子似的,别握那么紧,放轻松,你的臂力还是太小了,这么长这么重的弓,你根本没有足够的力气拉开,去换个轻点小点的弓吧,还有……你怎么射完一箭就立即放下弓,也不看看有没有射中,着什么急啊。” 沈天赐唯恐她再射两箭下去,圣人的皇位直接传给嫡皇孙,只好出声叫停,沈云裳一见亲爹莅临,宛若见到救星驾到,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阿耶,不如你给女儿做个示范呗?” 沈天赐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很是傲娇地说:“我平常射箭都是野兔子野鹿这种活靶子,谁还跟你玩这种固定距离的死靶子,没劲。” 手却非常诚实地从胡禄抽出一支箭,搭上了弓弦,轻而易举地拉开了沈云裳根本拉不满的那张弓,只听得嚓得一声轻鸣,不偏不倚,一箭正中红心。 沈云裳正要拍手叫好,沈天赐第二箭已经搁在了弦上,将弓开满,这一箭比上一箭更加凌厉霸道,唆得一声刺破绵密雨幕,直冲红心而去,硬生生地把原本钉在靶子上的第一箭劈裂开来,力道之大,将鹿皮做的靶子穿个透心凉。 沈云裳震惊得说不出话。 “来吧,接下来看你的了。” 沈云裳按照沈天赐的提点,重新拈弓搭箭,缓缓瞄准红心。 伴随着噔得一声,这一箭虽只射中靶子边缘,但好歹是上了靶,没有射到草地里去。 沈天赐教会沈云裳正确的握法,调整她射箭的姿势,托住她的手臂,嘟囔道:“记住这个姿势,每日保持住一刻钟的时间才能慢慢定下型。” 二人又试了好几箭,都只是堪堪射到靶子上,没有一支趋近红心,此时乌云散去,太阳探出了头,沈天赐许久没练过靶子,有些倦了,低头见沈云裳因为没再脱靶,笑得山花烂漫,阳光落在她的额间,折射出晶莹的汗珠,不由心头一软,抬起手背擦擦她的额头。 “累了一上午了,别去崇文馆听学了,我遣人给曹太傅请假,你就陪我用午饭吧。” 承恩殿廊下摆了张食案,沈天赐带着沈云裳席地而坐,宫人端上来两碗羊肉羹,他勾起唇角,忽然笑了一下。 虽然没能让武宁郡公将晋王拉下马,但听闻他一头扎进鱼池子,当夜就发起高热,想必明日不能陪圣人去香积寺礼佛了,一向没个正经的女儿如今也转了性子开始走正道了,感觉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沈天赐望了一眼沉迷于吃肉的沈云裳,唇边笑意愈深,一时胃口大好,忍不住又多吃了三大碗,还叫宫人再拿两个胡饼过来。 “听说上次樱桃宴,你已经有心仪的人选了?” 沈云裳娇羞地捂住脸,十足的小女儿姿态,“是呢,女儿觉得今年的状元郎不错,很合女儿心意。” 上上次是晋王,上次是齐雪舟,沈天赐内心嗤了一声。 他很清楚,这个女儿虽然平时混账了些,但对男人的审美还是相当不错的,绝不可能对凡夫俗子动心,公仪嘉他也打过几次照面,确实一表人才,又得圣人赏识,虽然出身不高,但好在年少高中,前程远大,日后再给他封个爵,不怕配不上郡主。 沈天赐微微颔首,“只要你……” 他突然的止声,倒让沈云裳一愣,“只要我什么?” 原本沈天赐是想说,只要你不再纠缠齐雪舟就好,不过想来齐澍那般对她不屑一顾,她也该对他心灰意冷,再觅佳偶了,便轻咳一声,道:“我对女婿没什么要求,只要是你喜欢的就好。” 沈云裳双手托腮,“阿耶,我的确对状元郎有意,可状元郎对我却不一定有情。” 沈天赐常年稳坐东宫之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向来只有他愿不愿意,完全不必考虑底下人的意思,自然对沈云裳担忧之事毫不在意。 只敷衍道:“是吗,你想让他怎么有情。” 沈云裳笑嘻嘻地说:“阿耶,你也知道女儿名声一贯不大好,状元郎难免听信那些人的闲话,对我心生隔阂,弄得我们东宫逼迫他尚郡主似的,倒不如先让我和他相处一段时日,出去散散心什么的,也好叫他对我有个好印象?” 沈天赐脸色微变,立刻皱起眉头道:“你是皇室女子,尚未成亲怎可与外男私会,传出去毁你名节。” 沈云裳尴尬得脚趾都要缩起来了。 外室都不知养了多少个了,还外男呢,扶风郡主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2. 信 沐阳就这么放弃挣扎,认…… 过了晌午,雨点越发密集,曲江池面涟漪荡漾。 虽说春雨如油,到底清明寒气重,游人怕经雨感染风寒,四处找地方避雨,囊中羞涩的去岸边支起的茶水铺子歇脚,兜里有几个铜钱的,江畔茶肆酒楼林立,皆是消磨光阴的好去处。 “博士,来一碟水晶龙凤糕,再烫一壶烧春。” “两位郎君楼上请,酒菜马上就到。” 这家酒肆临江而建,推窗可见烟水悠悠,帆樯如云。 沈云裳一面约公仪嘉出门,一面给中书舍人府送了帖子,邀吴舍人家的长女陪郡主踏青,两方都不敢拒绝,只得答允。 自马车离了嘉福门,一路到达曲江坊,桥头有阿绪接应,她为掩人耳目,乔装打扮成进士模样,才与阿绪混进这家酒肆。 “沐晚晴等了多久了?” 阿绪道:“沐家小娘子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沈云裳跟着阿绪上了二楼,左转有个小包间,用四折屏风隔档。 沐晚晴瞧见屏风映出两条影子,帽带飘飘,还以为是两位郎君,吓了一跳,见沈云裳露了面,方才松了口气,给她行礼。 “郡主万福。” 茶博士端了酒菜上楼,沈云裳喝了口热热的酒,散了些寒气。 “我必须在坊门关闭前回宫,时间有限,我让你带的东西带来了没?” 沐晚晴解开带来的包裹,拿出好几封信给她。 “从兄长入狱起,一直到今日,我给他送了四封信,他也给我回了四封信,连我的去信一并封进信封里,都在这了。” 沈云裳一一拆了信封来看。 “四个信封,八份信纸?这一来一回,要打点县尉同狱卒至少八次,你兄长还是重犯,估计花了不少钱吧。” 万年县县衙是个顶厉害的油水衙门,沐阳又是证据确凿的凶杀犯,沐晚晴为了给沐阳伸冤,上下打点,把全家的积蓄掏出来,甚至卖了沐家祖宅,堪堪满足县尉的胃口。 沐晚晴面露难色,不便将窘境透露,低声道:“是花了些钱,只要能还兄长一个清白,我花再多钱也是值当的。” 过来的路上,沈云裳便听阿绪说,沐晚晴早早卖了沐宅,眼下连个栖身之所都没有,还要借住在亲戚家,就是那坏心眼的亲戚,给沐晚晴指了去武宁郡公府的路。 “阿绪,”沈云裳略加思考,“郡主府少了个婢女,你安排一下吧,她身子骨弱,先养一阵子,再派些简单的活计。” “小奴明白。” 沐晚晴眼眶一热,撩开帷帽,如玉面颊上,挂着几颗泪珠。 她深深福了一礼,“郡主……我沐家上下多谢郡主出手相救。” 沈云裳尬笑,别介啊,你可是女主呢,以后我若是有什么得罪了沈天意的地方,还得要你去帮忙向他求点情面,饶过我一命。 “我记得罗都知命案发生那日,是二月廿四?” “是,”沐晚晴抹去眼泪,“兄长第二天天未亮,就被关进了县狱里,我得了消息,当即便去万年县衙求县尉传话。” 总共寄了四次信。 第一次,去信的落款日期是二月廿五,回信的落款日期是二月廿六。 第二次,去信是二月廿六,回信是二月廿八。 第三次,去信是二月廿八,回信是三月初三。 第四次,去信是三月初三,回信是三月初七。 沈云裳琢磨了一下,兄妹二人皆是心急如焚,这间隔的天数越来越大,约莫是掌管监狱的县尉胃口越来越深,逼得沐晚晴不得不花费更多的时间凑钱把他喂饱。 “等等,我记得樱桃宴那日是三月初……” 阿绪从旁提醒:“三月十三,郡主,大理寺下了文书将沐阳从万年县狱移调那日,是前一天,三月十二。” 沈云裳再问:“三月十二进的大理寺监狱,之后沐阳就再也没给你寄过信?” “没有了,大理寺是我朝司法重地,规矩何等森严,我言微人轻,实在找不到门路,沐家也没有那么厉害的人脉,”沐晚晴嗫嚅道,“再说,我手头也没钱了。” 大理寺监狱可不比寻常县衙监狱,关的都是案情复杂的重犯,以后要三司会审,给圣人过目的,怎可轻易通融。 再说齐澍那个刚正不阿的性子,能容许别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与狱中重犯私相授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云裳又把这些信仔细察看了一遍。 才说过沐家兄妹二人皆是心急如焚,可他们急的不是一件事。 沐晚晴急的,自然是问清楚罗都知之死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四封去信写得字迹潦草不说,字里行间还留有清晰可见的泪痕,每封信结束时,提及沐老先生离世,留有兄妹二人相依为命的几句话,可以称得上是字字泣血,让人不忍卒读。 而沐阳的四封回信对死者罗都知只字未提,也没提过其他人,唠唠叨叨的,全是让她不要再往监狱里送信了,也不必管他死活,交代家中的私房钱藏在何处,还有什么珍品可以当掉,还有那间祖宅,全部卖了钱,离开长安,去某某州找沐家亲戚,带着这笔嫁妆找个好人家嫁了。 尤其是最后一封回信,沐阳在知晓妹妹打算去求武宁郡公,气得咬牙切齿,严词命令她不许去,末尾道一句“晴妹珍重自身,勿念兄长”,颇有几分万念俱灰的意思,似乎是知道自己死罪难逃了。 沈云裳眉间一挑。 莫非是因为兄妹俩性格不同,沐晚晴性子比较执拗,势要为兄长讨回公道,而沐阳向来悲观,人证物证俱在,还有个莒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3. 对饮 郡主从前不是只追着…… 天将傍晚,赶在坊门关闭之前,沈云裳乘坐马车回宫,阿绪注视着她离去的方向,看了好一会才打道回府。 曲池坊大多商铺的生意,全靠来曲江池玩耍的游客维系,眼下客人被暮鼓声催促着回家,店家也都陆续打烊,酒肆楼上对坐着的二人,从越发冷清的街市收回视线,很有默契地端起面前的杯子,饮了口酒。 “听闻樱桃宴那晚,扶风郡主看中了状元郎,想强留他在东宫过夜,是齐司丞见义勇为,阻止了郡主,还与郡主起了冲突?” 说话的郎君一身枣红色圆领长袍,袍子以大窠织锦制成,袍面富丽堂皇,折上头巾,腰束九环带,脚踏六合靴,叫人一瞧便知是位金贵人物。 与对面正襟危坐的齐司丞不同,他半倚在床榻上,支起一条腿,一手搭在膝头,一手玩弄着空杯子,姿态相当闲适,虽生得长眉入鬓,眸若星辰,俊美异常,但挑眉垂眸间皆是试探之意,似乎不是什么好相与的样子。 齐澍抬袖拭去唇角的酒液,语气甚是平淡,只是描述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晋王多虑了,微臣不敢与郡主起冲突,不过是多聊了两句话罢了。” 沈天意含笑道:“怎的?你认为公仪嘉尚郡主有什么不妥之处?” “郡主婚事全凭太子殿下做主,微臣不敢置喙。” 沈天意就猜到他会打官腔,目光沉沉地望着他:“你说,这会不会是沈天赐的意思?” 言外之意是,沈天赐是否打算通过郡主的婚事,将公仪嘉拉入东宫阵营加以扶持。 齐澍眸色一亮,“不会,太子殿下只会让郡主从今年及第的新科进士里挑选夫婿,不会直接指定谁为郡马,按照郡主的性子,若非她自己相中,只怕也不愿意接受太子推荐的人选。” 沈天意脸色放松许多,打趣道:“郡主从前不是只追着你跑吗,怎么转了性去追新晋状元郎了,约莫是瞧着状元郎比你年轻些,也知情识趣些,不再惦念你了。” 这玩笑话在齐澍听来一点也不好笑。 “晋王前几日不是着了风寒吗,”他不咸不淡道,“落雨天湿气重,不该出门走动的,若被有心人瞧见了,以为晋王是在装病,欲盖弥彰呢。” 沈天意拎起酒壶斟了一杯,一脸无辜地说:“我可是被万绰下了一剂猛药,在这春寒料峭的时节,又一头栽进那冷冰冰的鱼池子里,泡了一个多时辰,才让路过的宫人给捞起来,当夜就发起高烧,浑身难受得厉害。” 见齐澍面无表情,他又故意道:“齐司丞,我是真的病了,不信你摸摸我的额头?” 齐澍自然不会去试探他的病情,反而抓住这个间隙,刺了他一句:“太子殿下陪着圣人在香积寺上香,三日后才回銮,晋王接连出入宫门,恐怕引人耳目,尤其是晋王的亲侄女扶风郡主,禁内免不得时时碰面,若是被她察觉异样,告到太子面前,那可就难办了。” 沈天意只觉得头隐隐作痛,被迫回忆起与扶风郡主初遇时,她那般不顾礼义廉耻、牢牢盯住自己垂涎三尺的死皮赖脸样,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嫌恶。 “不要紧,她向来不太聪明。” 宵禁时间,坊外大街上黑漆漆的,只有几个金吾卫在巡夜,晚风吹得两排行道树沙沙作响,依稀还能听见附近水渠的流水叮咚声。 坊内却是灯火煌煌,酒肆掌柜见有贵客留夜,便请来个容色娇俏的歌伎,手捧琵琶,坐在二楼楼梯口,一边唱些哀怨的小曲,一边对着两位打扮不俗的郎君暗送秋波。 沈天意倒是眼也不抬,“万绰既是给我下猛药,想必也安排了接应的女人,不知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拜访 依照本朝惯例,士子经由科举及第成了进士,仅仅是获得做官资格,接下来迎接他们的,是漫长而乏味的守选期,短则几月,长则三年,再通过吏部铨试,合格者才能释褐除官,如若不及格,还得又等上三年。 苦于守选的进士不约而同地感叹,公仪嘉这小子算是撞大运了,得到扶风郡主倾心,要是封了郡马都尉,只需去吏部走个过场,便能被太子赏赐个一官半职,说不准起点就是校书郎这样清闲又体面的美差,日后前途何其光明远大。 于是长安城又闹起风言风语,女主角原封不动,男主角从齐司丞换成了公仪状元,只是公仪嘉对此浑然不觉,每日接了郡主的帖子出门,傍晚再回家,皆是红光满面,喜气洋洋,旁人看在眼里,嫉妒得直冒酸水,只恨当日樱桃宴未能精心装扮一番,吸引郡主目光,否则如今享福的还能是他。 这日天朗气清,公仪嘉陪茵娘去东市买胭脂,将送她回吴府后,抱着她亲做的玉露团,往自己租住的宅子走,远远瞧见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凑近一看,这不是吴府的马车吗,他在表舅家借住多日自然认得,只是茵娘往常与他相见,皆是由东宫接送,方才将茵娘送回家,这吴府的马车为何会出现在此呢。 他盯着马车绕了一圈,直到帘子一掀,露出个笑得阳光灿烂的脸。 “状元郎来得好晚啊,我鱼尾纹都要等出来了。” 公仪嘉唬了一跳,站在大太阳底下,脸色不禁白了几分。 沈云裳笑眯眯地说:“怎么,状元郎不请我进去坐坐?” 公仪嘉见她这来者不善的架势,在自家门口萌生了退意,脚像被钉子钉住般,再也不能前进半步。 “想来是郡主一路闲逛,凑巧逛到我这了,”他安慰着自己,“天色不早了,郡主还是快些回宫吧,免得太子殿下担心。” 沈云裳懒得同他啰嗦,“这可是吴府的马车,他们家就一个小娘子待字闺中,你若再不请我进去,我就从马车上跳下来,大摇大摆地走进你家门,反正京中娘子打扮穿着都差不多,到时候你的街坊邻居认错了人,乱嚼舌头什么的,可不能怪我。” 公仪嘉大惊失色,恨不得立即把她背进去。 “郡主里边请。” 公仪嘉在长兴坊赁下的这间宅子,前后两进,月租约莫不超过四百文,他家境贫寒,又忙于科考,手头闲钱少,虽说高中状元,也有各色人员提携银钱礼品拜访,但以他单纯耿直的性子,怕是一点财物都不敢沾手,全部拒了。 沈云裳也不拿自己当外人,找了张胡床坐定,摸摸肚子道:“我还没吃饭呢,你先拿些点心给我垫垫肚子吧。” 公仪嘉自然舍不得将茵娘亲做的玉露团给沈云裳吃,他去到空空如也的厨房,装模作样地翻箱倒柜一通,正想两手一摊,请郡主外出用膳时,被沈云裳一眼看穿了。 “你放心,我不必吃什么山珍海味,就简单来碗馎饦吧。” 看样子,是那日在樱桃宴上放出的豪言壮语被她听进耳朵里了。 公仪嘉嘴角抽搐了几下,老老实实地架锅烧水,趁着水开的空档,又去隔壁胡人开的食肆买了两份桑葚馅的毕罗。 一个在马车里等了大半个时辰,一个陪娘子逛了小半天东市,两个人饿到一块去了,公仪嘉把面粉和了水醒发,揉成团再搓长,两寸左右薄薄的揪下,一片片丢进锅里煮,又挤了几滴香油,倒了点醋,撒了把菜叶子一并煮熟。 两碗馎饦并桑葚毕罗上了食案,热气蒸腾,香味扑鼻,沈云裳搓搓手,拿起筷子。 “没想到你一个读书人倒真有点厨艺在身上,这碗馎饦做的是爽滑劲道,鲜香美味,可以摆摊了。” “我家曾经家道中落过,父亲病重,母亲为了养家,在洛阳街头摆过面摊,我和兄长每日做完功课,都会去面摊帮忙,也学了点手艺,后来家境好转,我外出求学,也是这样做馎饦给自己填饱肚子的。” 公仪嘉抬头见沈云裳吃得香喷喷的,全然没有皇室女子的骄矜样,心下不由亲近许多。 “郡主是如何知晓,我与茵娘有情的?” 沈云裳吸溜一块面片,道:“我听说吴舍人是你的表舅,又与你同为洛阳老乡,你和茵娘青梅竹马一块长大,你来长安备考,也是借住在吴府,低头不见抬头见,都这般地步了,就算没感情也得整出点感情了吧。” 氤氲的热气中,公仪嘉面上泛起红晕,不大自在地说:“郡主,你可真行。” 这些热乎乎的食物,吃得沈云裳身上沁出薄汗,满足非常。 她掏出帕子边擦汗边说:“我找你是有要紧事的。” 公仪嘉一早就明白,郡主不可能如此善解人意地为他和茵娘牵红线,且不求任何回报,只是见她知晓自己已然心有所属,又乐意当幌子让他与茵娘私会,心中也是存了一些谢意的。 “你想要什么?”他琢磨了片刻,又道,“郡主,我还没过吏部的释褐试,未得一官半职,若是郡主让我去办什么大事,恐怕我有心也无力。” 沈云裳笑道:“你别紧张,只是让你帮我一个小忙而已。” 公仪嘉完全不认为她即将说出口的,会只是一个小忙。 果然听见她轻飘飘地说:“帮我去弄一个大理寺令,能进大理寺狱的那种。” 公仪嘉的眼睛猛然瞪大,就差拍案而起。 “大理寺令?我又不是大理寺的官员,我去哪给你弄大理寺令……唉?你为什么要去大理寺狱啊,你是要去那里见谁?” 沈云裳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别激动啊兄弟,我呢,是要去大理寺狱见罗都知命案的嫌疑人沐阳,说真的,我不认为沐阳是杀死罗都知的凶手,至少从我得到的消息来看,这案子没这么简单,真凶怕是另有其人。” 公仪嘉大骇,没想到她点名要去那种鬼地方见一个杀人凶手,更没想到她竟如此一字一句,坦诚相告,压根没把他当外人,脑子都有点转不过弯。 “可……沐阳不是已经招认了吗,再说这案子已经交给了大理寺,想来大理寺会查个水落石出的,郡主怎么对这事起了兴趣,莫非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跟我阿耶没关系,是我碰见了沐老先生的女儿沐小娘子,她苦苦哀求,说她兄长沐阳是被冤枉的,我觉着实在于心不忍,便答应了为她查案。” 见公仪嘉面露困惑,全然不觉她是那般热心肠的善人,她又问:“我听别人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