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冤入狱,我破案成神你跑什么》 第一章:牢狱之灾 地牢里阴暗潮湿,气息污浊,一道道铁栅栏隔着一个个人犯,昏暗的油盏和烛光下,看得见各类小虫子在肆意活动。 没有老鼠,容易被吃。 左中一个霉湿的囚笼内,叶风双脚被粗糙冰冷的铁链牢牢锁住。 他身穿八品县丞制袍,蓬乱的头发遮住了他大部分脸庞,歪靠在石壁上,已断了气去。 与此同时,千禧世纪的法医叶风,在拼尽心力后听到那些恶人无一死刑,脑血上头,魂断当场。 随之,悄然在这个年轻俊朗的身体内苏醒。 叶风头痛欲裂。 在熬过生理和心理双重的痛苦折磨过后,他终于接受了自己穿越到架空古朝代的事实。 大夏朝,与大明早期有部分类同。 大概就是:陛下老迈多疑,重文轻武,朝中局势混乱,外敌虎视耽耽,六位皇子在为夺嫡做准备。东西两厂加锦衣卫权势滔天,朝臣们跟台风中的树苗似的来回摇晃。 其它的,一概不同。包括帝王、皇子和朝臣们的名讳都不同。 而仅有的这些相同,也对叶风目前的处境毫无帮助。 只是想想就替原主感觉惋惜。 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叶风,18岁,底层出生,年轻英俊,高中进士后成为这三石县的县丞,本应是大展抱负的青春好年华,却因急公好义为了一桩案子强出头,而被贪婪成性的县令给打入牢狱。 冤吗? 同为执律人的叶风,出于探案本能,闭上眼睛,去脑中慢慢翻起原主的记忆。 兴民村,死者许芬,贤淑貌美,在其家中卧寝内被杀。被发现时浑身赤裸,上半身仰在床上,下半身斜跪在地面,腿间大量鲜血中一个已成形的胎儿。胸口一个血洞汩汩冒血。 床脚边血迹中,一把其夫赵林常用的柴刀。 窗沿上,一个对外的血脚印,与赵林鞋印吻合。 县令齐全材根据衙役带回的这两样物证,便认定赵林是杀人凶手,将其关押并严刑拷问。 原主心下存疑,偷偷验尸,发现致命伤口与柴刀不符。 再独自去勘查了现场,不仅查明那脚印属事后有人拓血伪造,还在赵林屋院后发现两名年轻男子的可疑脚印。追索之下,找到把血匕。 血匕上有县里首富马家的族徽,还有个奉字。 也就是马金贵的嫡幼子马奉之物! 原主收好物证,再利用自己平日里与乡民们打下的情感基础,走访了兴民村的村民,苦口婆心之下终于找到一名亲眼看见马奉进出赵家后窗的人证:钱阿二。 尽管原主不眠不休,时间也已过去两日。 当他急冲冲带着钱阿二返回县衙想为赵林翻案之时,却正逢齐全材要宣判赵林死罪。 原主年轻冲动、急公好义、执律之心坚定,将钱阿二藏在人群中,就自己冲上公堂,想要先呈交物证。 岂料物证全部被齐全材推翻,还治原主个搅扰公堂之罪,将其削官罢职,判入狱十年! 叶风睁开眼睛,心里骂了一声。 人渣,什么时候都有。 物证和人证,却并不足够充分。 原主还太冲动,并没有掌握到能钉死马奉的确实证据。 何况他还明知那齐全材有多贪婪。这案子判得如此之快,铁定是齐全材收取了马家的好处。 面对理想和现实的巨大差距,无望的原主选择了服毒自尽。 本来携毒想威胁齐全材重新审理赵林一案,却连申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拖入地牢,感觉非常对不起苦心栽培他的清官恩师,便很“勇敢”的将自己给送走了。 他想以自己的死击破这个沉渊般的世界,实现对公正理法的追求。 叶风也只能说:你太天真。 对于没有良知的人来说,任何人的死都触动不到他们没有的东西。 似乎能感受到原主的不甘,叶风在心里跟他说。 想为赵林申冤?正好,我前世也是执律之人。 想为死者讨回公道?巧了,我前世就是名相当出色的法医。 想要追求律法的公平公正?交给我,因为我和你有着共同的理想和目标。 只是,你想追随恩师以律安国、重整朝纲、扩疆拓域…… 咱一步步来。 我得先想法脱离樊笼。 叶风已经想到:齐全材不可能关押原主十年,最有可能就是会找机会杀人灭口。 还有最重要的,他必须要在两日内出去! 直接物证能从死者的尸体上找到。 现在已离案发时间有五日半,赵林被判决是三日前,判决完后尸体大概率已被下葬。此时乃阴历九月末,也就是阳历的十一月,天寒地冻但地底温度高于地面。 两日内他要不能验尸,尸体表面的痕迹就会遭到自然破坏。对于这个没法验dnA的古代,还要面对那该死的县令,赵林案就再难翻动。 只是他要怎么出去呢? 原主身体里残存的毒性还在作怪,叶风感觉自己随时都有再次断气的可能。 按照穿越者的尿性,他呼叫穿越者必备的系统,没有。 十指张开又合拢,想找到金手指,没发现。 叶风没有轻易放弃的习惯。 他倚靠着石壁闭上眼睛,感受身体里的每一丝细微变化,企图找到一线生机。 当他察觉到意识海里有抹明显不属于自己意识的时候,腿旁,有个什么东西扎了他一下。 来了! 叶风兴奋地睁开眼睛看过去,看到的却是…… 身体厚实,头部宽阔,眼睛小而黑亮,没看到长没长耳朵,鼻子长出却又平又钝。四肢粗壮,爪子强而有力。皮毛看着就又坚厚、又粗糙。关键是,皮毛分两色。下为黑,上为白。白色至头顶到屁股,就像小黑熊披着一层白毛毯。 一只体型大约在二十五厘米左右的——蜜獾。 俗称:平头哥! 老天爷你玩儿我! 是,平头哥怼天怼地怼空气,横冲直撞无所畏惧,可这丫又不能抱,还不能吃,除了天王老子谁都不服,给他整来干嘛啊? 是能帮他刨个洞逃出去? 不,他叶风是执律者,越狱这种事不能干。 他要出去,就必须堂堂正正离开。 第二章:平头哥到账 但……估计够呛。 没等叶风跟自己“不幸”命运生气,就已感受到周围满满的恶意。 他抬眼扫视周围。 这地牢有长长的两排牢笼,每一间牢笼内都关押有人数不等的人犯。他这间是单间,拜原主结交的一名衙役兄弟所赐。而其它的牢笼内,包括两边隔壁的、对面一排的,目之所能及之处,都有人犯看向这边、看向他。 叶风往石壁中间艰难挪了挪,避开左右两边可能会抓过来的黑爪。 他已经意识到执律者入狱会遭遇到什么。 两日,他都等不起了。 真是病猫掉进耗子洞——糟糕彻底的开局。 不,还有更糟糕的。 蜜獾一口咬破了他的小腿,趴在那儿“咕唧、咕唧”吸血。 这是……自己内部先出了“叛徒”? 不,不是。 随着蜜獾吸食动作的加快,叶风已明显感觉到身体内部在逐渐轻松。 百毒不侵的平头哥正在救他。 吸的是毒不是血。 叶风很识好歹,保持腿部姿势一动不动。 此时,地牢内异常安静。 阳光已经离开小小的天窗,牢室内只有几盏油灯发散着似乎奄奄一息的光芒。一根根铁条交错分布,拉出更幽暗阴森的纷杂黑影,映在冰冷冷的各处。仿佛没有了任何声响,就连空中飞来飞去的食腐甲虫都不知去向。 真的很安静……让人感觉更加压抑,也从心底里升起无法言喻的不安感,仿佛时间都已经停止住脚步,在深深地嘲笑…… 叶风却在闭眼后又睁开,睁开又闭上。 就在刚才,他无意中将脑海里那抹陌生意识拉覆到自己眼睛上时,视野范围内出现的,却是被放大的、低视角的地牢画面。 纤毫可见,连地牢尽头墙缝里一只小甲虫爪子上的毛毛须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他愿意,相信他都能数出其上有几根。 距离……42米左右。 他闭上眼,将那抹意识回笼,再睁眼看去,视力恢复正常。再扯过来覆上,又是特殊情形。而这么低的视角…… 叶风反应过来。 自己的金手指其实已经到账。 那抹意识就是蜜獾的意识。 也就是说:他和这只蜜獾之间,就像修仙者带着灵宠一般。 叶风就想试试能不能对平头哥下命令。 刚这么想,就见其的平钝长嘴离开自己的腿,看了过来。 那双圆溜溜的黑眼睛中闪着犟强不屈、却又不得不屈挣扎的光。 叶风呲牙冲它乐了乐。在脑海中对它说:“谢谢。” 挣扎的光肉眼可见少了那么一丢丢。 果然是意识互通! 叶风高兴得都想蹦起来。 有了金手指,他出去有望! 深吸口气,脑中快速急转。想到齐全材的贪婪受贿,再看看平头哥,有办法了! “你打洞钻出去,找到齐全材。他极是爱财,你把银子都……” 说到这儿,看着不大点儿的平头哥躯体,叶风犹豫着在意识海中问道:“你行吗?” 平头哥斜脑、斜眼,回了他一个非常鄙夷的眼神。然后张嘴、呲牙。 给叶风直接吓一跳。 平头哥这嘴居然能张到自己的脑袋那么大,几乎赶得上其自身体长。 最可怕的是那嘴钢牙。 字面意思,那颗颗牙齿,白得闪光而透着极钢的诡异尖利。 叶风敢用前世二十年法医生涯赌:这货绝对能把铁器当零食啃。 拍拍胸口,继续下令:“你把那些银子悄悄拿了放去马家当铺的门口。最好是拿银子前把齐全材弄醒,让他能追着你找到马家当铺去。不过千万要注意别让任何人发现你。不然以后我带你在身边就成活招牌了。” 在意识海里说完,紧盯着平头哥的反应。他怕这么长的句子、这么复杂的行动,平头哥无法理解怎么办? 平头哥又给了他两颗大白眼,然后四指如钢爪,“吭哧”一下,一爪就抓碎了地面石砖。感觉就像某小泉切豆腐。 叶风新奇又惊讶地看着它就那样,一爪一爪又一爪,没几爪就刨出个洞,消失了身影。 不,没有消失。 当叶风用它的意识覆盖双眼之后,就能看到地面下黑乎乎的场景,以及……两边迅速后退的石壁。 地下,也是山石。 这个金手指真丫太给力了! 叶风兴奋地握拳。 如果平头哥能够很好地执行自己的计划,那么,他就能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走出地牢,为赵林申冤,为自己的理想踏出最坚实的一步! 生怕出意外,他紧紧跟随着平头哥的五感六识,再根据原主记忆里县衙的舆图,为平头哥指引着方向。 忽觉一阵天旋地转。 他一头栽倒。 好半天缓过劲儿才明白:工资有时尽。 以他现在的身体和精神力情况,不足以支撑他长时间将意识挂去平头哥身上。 强行挂,他会挂。 平头哥也会。 只能乖乖平躺着,期待着平头哥的成功。 …… 而另一边,县衙后院正屋卧寝之内。 齐全材正盘腿坐在床上,数着一碇碇白花花的银子和许多的金珠玉宝,两眼闪着贪婪至极的光。 这些都是他的,马金贵成箱送给他的。 事涉马家最宠爱的嫡子马奉的命,数着数着,齐全材突然就在想:是不是还能索取更多? 比如……把马奉先抓回来关几天?再跟马金贵打打哈哈?那马金贵就一定会再送吧?比这一箱还多吧? 齐全材越想越兴奋,也不数了,就将被子一翻,把这些财宝都堆去拔步床内侧。 躺倒,盖好,挨着那些冰凉凉却能带给他无限前景的财富,闭眼做起了美梦。 九月的风,已带有寒冷之意,吹得无数黄叶扑簌簌飘飘落下。天边,一抹弯月从厚重的云层中悄悄探出,散发着清冷的暗辉。 齐全材正睡得香,梦里穿着一品大员的官袍,躺在金山银山上,笑得合不拢嘴。 忽觉脚趾像被无数根针扎了似的,痛得他一个翻滚,就掉去了床下。 揉着脑袋坐起来,还没来得及看脚底,就发现床上空空如也。 他的那些财宝,不见了! 都顾不得脚底的伤,单腿跳起就大喊抓贼。 一时间,县衙内兵荒马乱。 第三章:让县令亲自来 看不到贼影,有衙役发现地上散落的金珠,齐全材顺此一路找到马家门口。 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难怪马金贵此次出手这么阔绰,完全不像以往般需要几番压榨才吐出油水,原来在这儿等着。 这是前手给自己孝敬,后手就安排人盗走,以保证人财两不失吧? “啐!” 齐全材照门就吐一口唾沫,挥手下令:“抓捕马家所有人,本官要严审!” 衙役们遂“咣咣”用力砸门。 齐全材越想越不解气,对着名衙役就道:“去,让叶风官复原职,叫他把赵林案所有的证据之类带齐,本官要重审许芬被杀案!” 街对面一个黑暗角落里,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闪了闪。小身板平平转向,跑去一僻静死胡同的角落,迅速刨个根,“呕”地吐出一肚子财宝,再刨刨土盖上、压平,遂颠颠儿往城外跑去。 饿死了,它要找食儿吃去。 叶风则努力将平头哥刨出来的洞口给掩盖上。 平头哥成功没有?他不知道。 只感觉其离自己似乎越来越远了。 远到他想硬撑着挂意识都挂不动。 躺在盖好的洞口上,叶风琢磨起如果平头哥失败了下一步要做什么。 忽听“哐当”一声铁门响,通往地面的通道被打开。 叶风眼前一亮。 果然一衙役急匆匆跑来,喊狱卒开锁,再对叶风道:“叶大人,您已官复原职,县太爷要见您。” 叶风摇头。 “我不信你,你也别开锁,免得到时候栽赃我要越狱。” 叶风的计划中,本就有考虑到这一点。 如果齐全材抓马家人的时候,马金贵为保命大量豁财,他叶风就会小命不保。还能用失窃案顺手放叶风出去再诬个越狱被杀。 再者:想扒就扒、想抓就抓、想还就还、想放就放?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原主可是死了的! “哎呀我的好叶大人,您真的官复原职了,赶紧的出来吧。” 衙役陈大就是平日里和叶风交情还不错的人,见他不肯相信自己,都有点儿急了。抢过狱卒手中钥匙就要开锁。 叶风抬眼看人,平静地再次摇头道:“陈大,我现在真的不能自己出去。你就回报说:我必须要见到齐县令本人。” 谁给我弄进来的,谁就来亲自请我出去。 陈大转了转眼珠。初始为好友复职脱狱而高兴的情绪褪去,也明白了此中关窍,遂一拍脑袋,将钥匙还给狱卒,再拔腿向外跑去。 齐全材那家伙经常出尔反尔,叶大人谨慎些没有错。只是……叶大人几时如此谨慎来着了?以往真要有这份谨慎,也就不会冲动地去招惹齐全材以致被冤下狱了。 或许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吧?挺好挺好。 陈大为叶风的一夜成熟颇感欣慰。 众人犯们则被转移了注意力,抻着脖子悄悄赌齐全材会不会来。 用啥赌?下一顿的饭食。 而几乎所有人都押的是:不会来。 谁还不知道齐全材那个县令是个什么样的人啊?怎么可能会贵足踏这至贱之地? 最主要的,让齐全材来的是谁?县丞尔。不但不是什么大人物,还是齐全材手底下的官儿,齐全材怎么可能会迂尊降贵到这儿来请叶风回去?除非是得了失心疯。 “哎我说,齐县令都给叶大人恢复原职了,应该是看重的吧?我赌叶大人赢!” “小样儿的,输不死你。齐县令肯有这么句话就算不错了,还亲自来请?你咋想的?” “嗐,我这不是看叶大人很有把握的样子嘛……”这人的信心弱下来。 “切,你当心活活饿死在这地牢内吧。” 说得那几个想赌叶风的人都犹豫了起来,可想往回撤,耍赖说不赌了又不行,只能硬着头皮祈祷奇迹发生。 相反的,赌齐全材不会来的人,随着时间的流失,越发兴奋。 而就在他们以为稳赢了,正在和输的人讨论一天赔几顿的时候。 “哐当!” 地牢通往地面唯一的铁门,被打开。 齐全材肥胖的身影出现。 “嗷……” 地牢里一片哀嚎。 掺杂几道“哈哈哈”大笑之声。 几个意外赢了的,快笑疯过去。 倒把被臭味熏得不行的齐全材给吓一跳,本就犹豫的脚步更犹豫了。 此前,他把马家人抓回县衙之后,听着马金贵割肉般的一点点提升贿赂他的筹码,改变了主意。 他要抄没马家家财。 由头呢?马奉杀人案。 齐全材不准备再跟马金贵一箱一箱的来回拉扯了。要想躺上金山银山,还要放心的躺,且马家是想给就给,想偷就偷……必须斩草除根。 先利用叶风把马家钉死,再故意给马家留两个强壮的活口,然后把他们和叶风都杀死…… 想到自己的计划。 “叶风,本官宣布你官复原职,重审赵林一案,你,出来。” 齐全材强忍着臭气,带着满脸的不耐和压制的怒气,捂着鼻子走到还远离叶风牢笼的位置,就出声说道。 摆手示意狱卒赶紧去给叶风开门。 叶风不动。 逼得齐全材不得不又硬着头皮靠近十几步,又再出声喊了遍。 叶风这才睁开眼,指了指自己那被平头哥咬伤的腿,道:“齐大人,下官腿受伤,不能走路。” 这种时候,叶风不会把齐全材再往死里逼。否则,其也不是不能把自己和马家人都杀掉再丢做一堆随意安罪名的。 虽然那样做会留下极大的漏洞,还会让不少的人知情。可贪欲,总是会让人失去理智。 叶风不想拿自己的小命去赌对方的勇气。 先给对方点小教训让原主出口小气。 这个尺度,正好卡在齐全材能接受的范围之内。 顾不上自打耳光的丢脸言行,只要叶风肯出来,一切都好说。 “你们,把叶大人抬回去好好吃喝洗漱,卯时开堂。” 齐全材说完就跑。 整座地牢内爆发出震天大笑之声。无论输赢的都高兴。 叶风的身心也感受到一些愉悦。 这大概是原主还残存的一些执念,已有了消散痕迹。 不急。 叶风在心里跟他说:走得慢些,且看着。 看到齐全材“滚”出去,叶风拒绝了陈大他们想要抬人的好意。 站稳,理平衣袍,抓顺长发,抻展双袖,抬起下颌,一步、一步,稳稳当当,昂首挺胸,堂堂正正,阔步而出。 第四章:验尸辨证 出来了! 叶风对着无边夜色大大伸展开双臂,用力呼吸,然后,直奔兴民村,他要连夜验尸。 而卯时天色还未明,齐全材已迫不及待升堂开案。 他要办一个公平公正的大案子,借机收一拨民心、加一把政绩,便令衙役们敲锣打鼓,将开堂重审赵林案的消息通知到全县各个角落。 被那“咣咣”声吵醒的百姓们,却有些狐疑,一股恼儿的跑到县衙外,抻着脖子往里瞧。 果然就见叶大人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俊逸非凡的站在堂上。虽略显消瘦,那精神头却足好,映得那肌肤白玉、浓眉如墨、凤眸清亮。 莫名就给人一种安心感,和对赵林申冤有望的期待感。 但,更多的是浓浓的担忧之情。 叶大人的背后,那高台之上、案桌之后,还坐着一脸放松表情、甚至可以让人明显可见其愉悦心情的县太爷! 他们都还记得县太爷审理许芬被杀案时的情景,现在那家伙在高兴什么呢?那大肥油肚子里不会又转着什么坏主意吧? 叶大人,您真的行吗? 有新证据了是吗?一定要撑住了啊! 而站在那里的叶风,视线瞟过听审百姓们的面庞,看出了那一双双眼睛中的期盼和担忧。 这让出狱后忙碌到此时的他,心下微松。 只要民心可用,今日他就能安然无损的完美收场。 因为除此之外,他再无脱身之计。 “威~~~武~~~” 开审时辰到。公堂之上,衙役们分列两旁,手中朱漆色的杀威棒整齐地敲击着地面,口中吟喝出声。 四下肃穆。 是齐全材表现的时候。 他满意的看着堂外拥挤不堪的百姓们,堆起满脸的肥肉,露出个自以为亲和的笑容,在压堂声响过后,两指挟起惊堂木,一拍案就道:“经本官详查,确定许芬被害案尚有重大冤情,现将此案,全权交由县丞叶风审理!” 百姓们忐忑不安地鼓了几下掌。 虽然听到县太爷这么说了,可他们的心还悬在嗓子口。 官字两张口,咋说咋就有。县太爷惯会出尔反尔,这要突然改主意也是随时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而齐全材看着众人的脸色,听着那唏唏啦啦的鼓掌声,为了表示自己坚决的态度,站起身,坐左下首处,彻底将公案让给了叶风。 叶风也没坐,朗越出声:“九月初六,兴民村许芬被人侵害在家中,此案大家都已知晓。现重审此案,乃因已擒获杀人真凶——马奉!带苦主赵林,带人犯马奉!” 此话一出,最先反应的是听审百姓们。 “原来真凶是马奉,难怪县太爷此前会那么对叶大人,这是收了马家多少好处?” “肯定不少。哎你们说,这回县太爷重审,其实是不是想再多收点儿啊?” “啊?那等会儿叶大人不是又要倒霉?” 心里,均有一股怒火莫名升腾。 赵林是被抬上来的,浑身血迹斑斑,本已毫无精气神的双眼,在看到真是叶风要重审自己的案子时,才发出了点点亮光。 但在看到齐全材时,更加灰暗。 而马奉被押上来时,还以为自己的父亲只是和齐全材没有谈拢价码,只等随意过个堂就能回家。 态度一如既往的嚣张。 面对让他下跪的衙役,不跪反挣脱开,指着叶风的鼻子就骂:“姓叶的,你要过堂小爷陪你玩玩儿,别整得这人模狗样儿的,还要小爷下跪?你想死了不成?” 叶风手指动了动。 见到某些奇葩生物,他就总有种把对方解剖开来研究研究的冲动。 “马奉,大夏历二十三年九月初六辰时半刻,你从赵林家后窗翻进他家主侧卧间,将正在内里休憩的许芬强侵并杀害,你可认?!”他喝然问向马奉。 马奉不屑地道:“叶风,要小爷说,你有机会官复原职就缩起肚子做人得了,还瞎蹦哒个啥?小爷没有做过你说的事情,你别胡乱冤枉小爷。” “冤枉?” 叶风鼻间轻哼。不理会马奉此时跪不跪,也不理会其嚣张的态度,只朝一边伸出手。 拿起陈大端来的托盘上的匕首,肃脸问向马奉:“看清楚,这就是你杀害许芬的凶器!你弃之于赵林家后山草丛,本官找到了。这上面,还有许芬的血迹,以及你马家的家徽和一个奉字,你还有何话可说!” 马奉有话说。 他瞟那匕首一眼,吊眼歪嘴地笑。 “一把匕首而已,你凭什么就认定那上面是许什么的血迹?这玩意儿前些时日被偷儿偷了去,你既捡到,还小爷便是,赏你五百两银子够了吧?少拿这个说事儿!” 当日,马奉杀完人进后山,嫌这匕首上都是血迹埋汰,拿着还是个累赘,就随手给扔了。反正有钱能使鬼推磨,凶不凶器的无所谓。 看着马奉的反应,控制住自己更想乱动的手指,叶风一点头,对众人道:“一审当中,有两位人证:钱阿六和余阿大,说亲眼见到赵林杀人。本官有新人证,咱们再听听。” 时间很匆忙,但原主为了此案做过大量的工作。从现场发现的种种痕迹、到凶器的被发现,再到说服人证钱阿二说出实情且愿意出堂作证,原主功不可没。 且也一直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人证,就算他自己冲进公堂想与齐全材理论的时候都没有带上人证,这才将钱阿二保全。叶风出狱后就拜托陈大将人带了来。 而此前收了马家银钱做伪证说看见凶手是赵林的人证中,有一位就是钱阿二的弟弟钱阿六。 三名人证被带出。 钱阿六一见他哥,顿时明白要坏,就想阻止。 被陈大一脚踹跪在那里,遂不敢再出声,只用眼睛瞪着他哥。 叶风看眼钱阿六,再看眼跪在堂下低下头的钱阿二,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不清楚钱阿二会不会为了兄弟情而反悔。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走下高台,立起眉眼,散发威势,逼近钱阿二和余阿大。 “马奉已被押到堂,凶器都被找到,你俩,如今还坚持原供说亲眼所见赵林行凶吗?做伪证,入狱十年,舌头不保,你们想清楚!” 吓得这俩就是一抖,跪着的腿不敢挪,整个上身直往后仰。 嘴却硬:“草民、草民说、说的都是真的……” 第五章:掐个例证 叶风直腰,微微笑起,冲着钱阿六摇了摇头。“真是不识时务啊,都看到你哥了还敢嘴硬。” 说着,轻拍了拍钱阿二的肩膀。 被他拍到的钱阿二,明显紧张不安。 叶风放缓了眼神,让自己眼中充满温和与坚定看着钱阿二。 钱阿二看着这样的眼神,心下忽安。 他抓着跪地的两个膝盖,回答道:“钱阿六在家中是好吃懒做的,每日都会睡到巳时之后才会起床。包括九月初六那日也是。那日,草民站在自家院后菜地里,刚小解完,就见到马家小少爷和一随从,鬼鬼祟祟摸到赵林家的后窗户下。 那可是马家小少爷啊,吓得草民就蹲下去不敢出声。 就见那随从蹲在地上,让马少爷翻进赵林的家…… 大人,对不住,草民真的怕被报复不敢出声,就、就……直到……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就见马少爷衣袍带血的翻出窗来。 被底下随从给接住,然后他二人又顺着赵林家菜地的边边儿、往后山的方向溜过去了……” 钱阿二说着说着,就叩去地面之上,说不下去了。 不过,他的未尽之言,在场的人也都听得懂。 自古民不与官斗,这个官,也包括了权和贵。 想像一下吧:如果当时钱阿二不管不顾地喊出声儿来,就算他边喊边跑开,赵林的媳妇儿是能获救,可钱阿二就绝对会受到贵人们的报复。 钱阿二的自保,也是普通的大多数人会选择的方式。本能的选择方式。 这个,真怨不了钱阿二的。 一时“唏嘘”声成片。 叶风心内也“唏嘘”几许。 稳定情绪,他看向钱阿六:“你每日会睡到几时起床全村人都知道吧?还嘴硬?那就再多大你五十大板。” 钱阿六立时吓得瑟瑟发抖,扯住余阿大,二人就忙不迭招认出被马奉花钱收买做伪证的事实。 马奉却统统矢口否认,还朝他俩吐口水。 “还敢狡辩,行,本官这就让你死心!” 叶风说着,猛地抬手,抓住马奉的衣领用力往两边一撕。 吓得马奉就想躲。 这次,押他上堂的两名衙役终于起作用了。反剪其双手,令其再挣扎不得。 叶风则继续撕,彻底让马奉的前胸暴露出来。 “你这脸上、脖子上还有被死者抓出来的伤痕未痊愈。还有这肩膀,前胸上的抓痕,你还敢不认!想说是家中婢女抓的?那婢女跟你有深仇大恨是吗?这肉都抓掉一丝?嗯?!” 叶风说着,示意衙役将马奉掰转向,让大家看其身上那些都还没有完全结痂的指甲痕。 众皆哗然,纷纷指责。 而马奉就是挣扎顽抗,死活叫嚣。 这,其实也在叶风的意料之中。 深在古代,他没法做dnA检测之类,这就让确实证据能变得模棱两可。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最直观有效让人明白的法子。 当着众听审百姓的面,叶风一把掐住马奉的脸,用力。 马奉被这突然的“袭击”骇到腿软。 众人也皆惊,以为马奉死不认罪的态度激怒了叶大人,令其怒火高涨要掐死人。 “叶大人,冷静、冷静啊……” “别胡来,您要为这样的畜生赔命,不值得的。” 有些人忍不住担忧出声。 县衙正门的门洞内,有个花白须发、身形清癯的老人,衣着朴素,却气质儒雅,见状也是动了动脚。心里微微皱眉:这孩子怎的还是如此莽撞? 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齐全材却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那儿。 他本就打算等叶风审完就处决马奉,要让马金贵还有县城里其他富户好好看看和自己作对的下场。不过他并没有处决人犯的权利,正为这个盘算着呢,就见叶风动手了。 动吧动吧,越狠越好,直接把马奉掐死,什么事儿都省了。 眼神便示意那两名抓压马奉的衙役多使点儿力。 两名衙役会意,押惯人的他俩,立时就将马奉钳制得动弹不得。 马奉已能感受到死亡来临前的恐惧,尤其是看到叶风两目中仿佛熊熊燃烧的怒意之时,就好像看到自己在那烈焰中翻滚、焚烧。 这样的念头令他骇得大脑一片空白,再不记得什么财可通神。 只两股战战,几乎就要大小便失禁。 倒是一名衙役心下疑惑,他感觉叶大人另一只搭在马奉脖子上的手指,好像并没有用力? 当然没有! 就在众人忧的忧、虑的虑、怕的怕、疑的疑之时,叶风松开了手。 指指马奉脖颈上挂着的玉佩,再指指其脸上被自己掐出来的压痕。 “诸位请看,相信不用本官多说了吧?指有掐痕,物就有压痕。” 说着,双手负背,猛然迫近马奉的面目。 厉喝出声:“你强侵许芬之时,你脖子上的这枚玉佩,就正好压硌在其的前胸,留下极深的压痕,你还有何话可说?!” 还能说什么啊…… 本已被吓到失神的马奉,再被这么一逼、一喝、一问,彻底失魂。 他拼命想往后躲,拼命大叫道:“是我杀的又怎样,谁让她不听话,她要乖乖服从我就没这些事了,呜呜……好可怕。” 真的,叶大人好可怕啊…… 马奉喊叫着,就自己崩溃掉所有防线,恐惧出声。 而他这副狼狈样子,平日高不可攀到现在崩溃哭泣的样子,顿时换来百姓们纵意畅快的大笑之声。 门洞内站着的老者,面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意。 这孩子,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厚望,这一年间,成长的不错。 叶风并没有看到这位老人。 县衙公堂,离着正门有六十米之距,其间是一大片空场。左边为县内刑台。公堂台阶下距离三米处,就是一道弧形的拒马桩。当有案需开堂公审之时,听审之人就可进入县衙至拒马桩圈出的弧形范围内,听审或观刑。平日里,拒马桩才会撤去。 也就是说,叶风此时距离老人所站位置有六十五米。而他在公堂内,老人在光线不明的门洞内,中间还隔着人头攒动的百姓们,叶风的平头哥还不知道在哪里找蚂蚁吃…… 关键是叶风的注意力一直在审理马奉上,以及考虑接下来要面临的最大困难。 拿下马奉,可不是他此次的终极目标。 见马奉招供,叶风迈着四方步,向着齐全材走去。 带着煌煌如阳之气势。 这令齐全材心头莫名一紧,不安地在椅中扭了扭肥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