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靖玗奚方池》 第1章 班师回朝 战争、瘟疫、饥荒。 这三场灾难曾同时降临过长沙府,原本安居乐业的长沙百姓不得不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城池中饿殍遍野,生灵涂炭,沙场上断壁残垣,马革裹尸。 后来君奚国圣人割地纳贡,尹祁国才退兵息战。 长沙府休养生息了四五年,百姓日子也过得欣欣向荣,原本还在帮周大娘挖野菜的林靖玗突然收到了朝廷班师令,文绉绉的圣旨没太听懂,他将能听懂的只言片语拼起来就是: “先帝仙游了,朕是皇六子,朕要登基了,快回来。” 林靖玗的阿爷林仁虎一听先帝驾崩了,痛心疾首,哭得跟他大伯牺牲的那天一样,这是林靖玗第二次看他阿爷哭,不知道他阿娘死的时候,他阿爷哭过吗。 通信兵们在原地看着林仁虎哭了许久,最后还是军医林星茂提醒得打赏跑路费,三个人凑了半天才凑出1两银子给通信兵。 通信兵们嫌弃的掂了掂碎银子,只得叨叨两声才离开的。 林仁虎愁眉苦脸的拿着圣旨在灯火下看了良久,忽然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带着精英军们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快立秋了,君奚国这几日一直阴雨绵绵,夹着细冷雨水的微风吹在脸上,无意将将士们的倦意悉数卷走。 湿漉漉的泥土山路并不好走,何况刚刚还渡过了一条大河,鞋袜全部浸湿了,行军速度不由得降了下来。 一个老叟在山中砍着柴薪,看到一群将士朝他走来,吓得他以为要抓他去做壮丁,结果跑得太急了,一个不留神,脚底一滑,眼看着就要摔下山了。 突然一道白色庞大的身影朝老叟扑来,本以为自己要去见死去的老太婆了,谁料他重重的摔在白色的身影上,居然一点都不痛。 老叟定睛一看,发现这个白色的身影是一匹白狼。 这不比摔下悬崖更刺激吗!?这可把老叟吓得连滚带爬的后退十余米。 这头两米高的巨型白狼委屈的蹭了蹭坐在背上的林靖玗,轻轻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月牙,干得不错。”林靖玗用手抚摸着身下的白狼,嘴角勾起浅浅的笑意。 月牙是他阿爷在雪地捕猎时抓到的。 当时它还是一头才出生不久的狼崽子,由于皮毛怪异,被狼王排斥赶出了狼群。 本来想等养大以后再放生的,谁知道这狼崽子赖在军队不走了,还为了表现它的能干,每次听到号角声,便立马冲锋陷阵。 敌国的将领曾嘲笑林靖玗带狗上阵,可当狼崽子越吃越多变成了巨型白狼时,那些嘲笑它的将领边撤边骂林靖玗不讲武德,带狼上阵。 林靖玗继续带着军队前行,老叟却将这个心善的少年将军记在了心里。 后来老叟下了山,就洋洋洒洒地称道林家挂帅的少年将军多么多么玉树临风、丰神气貌,他的同伴白狼是多么多么聪明伶俐、身手不凡,但不知为何版本传着传着就变成了少年将军长得像狼,更有甚者还写出了老叟景阳冈打狼的戏折子。 经历几天的长途跋涉,军队也赶在圣人登基前一天到了金陵。 第2章 过于荒唐 ——武德殿 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坐在窗畔书桌上静看兵法,指间握着一支镶玉的杨枝毛笔,雪白的澄阳纸整洁的铺在桌子上,上面密密麻麻注释着对兵法的理解。 他身着湖蓝色圆领薄袍,乌黑的发丝仅用一根玉簪束起,肌肤白皙柔润,在阳光散射下熠熠生辉,面如霜玉,目若朗星。 “十郎。”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奚方池微微抬眼,瞟见是凌太妃来了,便欣喜地走下榻来,温柔轻唤道:“阿姨。” 岁月从不败美人,徐娘半老的凌太妃款款走到榻边,坐在奚方池对面说:“十郎啊,明天六郎就要登基了,你和七郎都是妾身的亲生骨肉,虽然六郎是先皇亲选的明主,可你们向来手足情深,他定不会亏待你们。只是...原本先皇要传位于你...为何...” “阿姨,切勿揣摩圣意。”奚方池言语中透露着不悦。 凌太妃望着奚方池冷淡的模样,倒也是心疼,轻叹了一声说:“若是新皇今后不得民意,妾身定会倾尽全力扶你上位。” 奚方池一听此话,便将书合起来淡淡地说:“阿姨,若无事,便回承恩殿吧,我要去紫宸殿为阿兄掌笔了。”说完便起身唤进来紫檀为他更衣。 凌太妃看着奚方池如此冷漠的态度,不由缄默不言,她曾多次追问奚方池为何放弃皇位,奚方池却从未正面回答过,只道是另有隐情。 她深居后宫多年,无法干预前朝之事,先帝又走得匆忙,当初就天师北吟、奚方池和奚方洺三人恭候在先帝身旁,那时候发生了什么,大家都闭口不谈。 凌太妃忧心地望了一眼奚方池,又叹了一口气说:“此事作罢,你也年纪不小了,是时候婚娶了,待新皇登基后,妾身为你寻一佳人。” “阿姨可有人选?”奚方池并未放在心上只是随口一问。 凌太妃也看出来他漫不经心的样子便急忙说:“萧宗有一名次女名叫萧薇,生得出水芙蓉乖巧伶俐,虽比不上她姐姐萧后这样国色天香,但是也是金陵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今年及笄,已到了适婚年龄,妾身已经托人去萧府询问了。” 奚方池无动于衷,一边卷着袖口一边说着:“全凭阿姨做主。” 凌太妃也没想纠缠下去,只得朝门外走了出去,没走几步又回看奚方池不动声色的样子心想着:若是妾身的缘故,妾身死不足惜。 奚方池穿着长袍来到了紫宸殿,还未踏入殿内便早已闻到了浓烈的草药味。 一位身着龙袍的男子侧卧在榻上,他肌肤并无血色几乎透明,头上未戴冠冕,只用一根盘龙金簪束发,他睡得很沉,眉宇间依稀透露着温柔。 坐在旁侧摇扇的是新后萧蔷,她穿着一条红牡丹烟纱半臂齐胸裙,身披金丝披帛,低垂鬓发斜插镶嵌珍珠金钗,两人宛如一幅岁月静好的画,此情源远流长。 房间内安魂香的冒着袅袅青烟,新帝也越睡越沉。 奚方池可以来去自如的进入紫宸殿,也无需内侍紫檀或者其他宫人知会奚方洺,但是奚方池每次来紫宸殿都是规规矩矩让紫檀传达随后再进殿。 奚方池朝着奚方洺恭恭敬敬地鞠躬说:“阿兄。” 奚方洺缓缓起身坐在席子上,然后朝着萧后和紫檀摆摆手说:“你们都下去吧,朕有私事要与郡公说。” 内侍白术利索地扶起萧后,殿内宫人也紧随其后走了出去,偌大的殿内只剩奚方洺和奚方池两人了。 “阿弟,坐。”奚方洺指着对面的座位示意奚方池坐下,奚方池抱拳作揖后便坐在了席上。 “阿弟对林家军了解多少?”奚方洺放下奏折询问道,他右手撑着下巴,浅棕色重瞳的右眼黯淡无光,应是被寒气折磨得失了神采。 “略知一二,虎贲之师。” “对林靖玗了解多少?” “略有所闻,干城之将。” “你可知晓林靖玗断袖一事?” “略有耳闻,各有喜好。” “林家手握兵权已久,朝堂重臣已引非议,纷纷暗地里写起了弹劾书,让朕左右为难啊。” 奚方洺无奈地摆摆手,他钟情于风花雪月,哪里习过帝王的制衡之术。 奚方池不敢妄自揣摩圣意,只得一声不吭地坐在席上,等待兄长说出完美的解决方案。 “朕思来想去,寻得了一个万全之策,想说与阿弟听,不知阿弟意下如何?” “阿兄文韬武略,仁厚礼贤,阿弟愿闻其详。”奚方池恭恭敬敬地朝着奚方洺作了一个揖。 果然是天选之子,竟然在风谲云诡的朝堂局势下,如此迅速地想出文武官员互相制衡的最佳办法。 不愧是他最敬重的阿兄! 奚方池心生敬慕地望着侧躺在软榻上的奚方洺,他的皇兄不仅样貌非凡,还才能超群,真是君奚国的福气啊! 奚方洺看着奚方池如此恳切,心底的顾虑一下子就消散了,于是他清了清嗓子对奚方池说:“朕已经为你拟好了婚书,择日便可成婚。” 此话一出,奚方池愁眉紧锁地思索着,他可不记得林家有待字闺中的女子,那么这段联姻联得是... 奚方池眉头突然展开了,他一脸震惊地看着奚方洺,第一次在君王面前失了礼数,他缓缓起身,有些不太自信地问道:“阿兄的意思是...让臣弟嫁与那林小将军?” “是啊!阿弟真机智。” 奚方池白净的脸庞唰的一下便通红了,他甩了甩衣袖说:“阿兄,这也未免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