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春心(重生)》 1. 第 1 章 重生 浓云如盖,遮天蔽日。 往日的江面舳舻千里,现下却只剩孤零零的画舫,仿若无根浮萍随波逐流。 画舫上,崔馨月端坐着,垂眸看向跪在脚边的女子,轻轻叹了口气,“暮蝉,把东西给她吧。” 闻言,女子抬起头,接过暮蝉递来的油纸包。 女子明眸皓齿,五官轮廓较旁人深些,这样明艳殊丽的女子,即便是桃李年华,依旧让人倾倒。 崔馨月回神,淡淡开口,“油纸包里有你的身契和给于妈妈的信,此番能不能逃出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谢小姐。”女子将油纸包贴身放好,随即双手抵额,结结实实给崔馨月磕了个头。 或许是听到出阁前的称呼,崔馨月冷凝的唇角终于有了丝松动。可在看清女子眼中的决然后,终究只是叹了口气,随她去了。 江面浑浊,偶有游鱼浮出水面吐出气泡,风雨欲来。 隔着衣物,女子将手压在贴身放好的油纸包上,闭眼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跃入水中。 噗通一声,水面荡开层层涟漪。 等涟漪平息,水面再看不见女子的踪迹,暮蝉才在崔馨月的授意下惊慌喊道:“快救人,锦水落水了!” 十三岁前,盛锦水有个不错的家世,父亲是功名在身的秀才,母亲则是商贾之女,算不上大富大贵,却也过得有滋有味。 可这一切都在她十三岁那年变了,先是父亲意外离世,紧接着母亲病逝,她和弟弟被送到舅舅家,从此寄人篱下。 她本想着熬到弟弟能独当一面,便能脱离苦海。 不想自己及笄没多久,舅舅就在外欠下赌债,而舅母竟想拿她抵债。 与其被卖到烟花之地,不如卖身为奴,成为高门大院里的丫鬟。 就这样,盛锦水进了崔府,一路从伙房丫头做到崔家嫡女崔馨月的陪嫁丫鬟。本以为再熬几年便能给自己赎身,不想又被贵人看上。 多年主仆情分,崔馨月不忍却又无法拒绝,便有了今日这一场戏。 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水失踪,一石三鸟。 崔馨月交了差,贵人不会为一场意外迁怒,而她则获得了梦寐以求的自由。 唯一的变数,就是她能否泅水渡江。 盛锦水的家乡云息镇是个江南小镇,她有记忆时就已会泅水。就算多年未曾用过,但本能还在。 被轻柔的水波推着,隔着重重水雾,盛锦水的眼中只有对岸长势喜人的芦苇。 啪嗒—— 她在水中的感觉迟缓了许多,等意识到的时候,骤雨如珠,倾盆而下。 疾风暴雨中,渴望的终点变得遥不可及,她的双手犹如注铅,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小。 盛锦水憋着一股劲,奋力挥动着手臂,向对岸游去。 前一刻还轻柔的水波,在这一瞬凶相毕露,旋涡卷动身体,像要将她撕裂成几瓣。 她呛了口水,心尖处火烧般的灼痛,身体不受控制地随着旋涡转动,最终被扯进深沉的水底。 她挣扎着,做着最后的抵抗。可惜人力终究不能胜天,精疲力尽的盛锦水吐出气泡,眼睁睁看着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远。 最后一瞬,她看到的是阳光照耀下,水面泛金的麟纹。 不知何时云销雨霁,而她却要永远留在江底。 * 啪嗒,豆大的雨点落在青石板上,开出一朵婀娜的墨花。 恰逢雨季,江南小镇的雨总是说来就来。 烟雨朦胧中,檐下躲雨的少女伸出手,雨滴落在掌心,砸出一道飞溅的水痕。 等掌心水痕消散,盛锦水方才如梦初醒。 脚下凹凸不平的青石板,萦绕在鼻尖的水汽混杂着泥土潮湿的腥味,每一处细节无不提醒着她,这里不是中州。 “我在做梦?”盛锦水喃喃自语,似乎不明白上一刻还在泅水渡河只求一线生机的自己,怎么下一刻就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水乡。 恍惚间,身后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锦姐姐,到了怎么不敲门?” 盛锦水转过身,就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歪头看着自己,晶亮的双眸满是疑惑。 “念念?”在回想起对方身份之前,本能已经替她回答。 秦念念到底年纪小,丝毫没有察觉她的异样,像往常一样露出灿烂的笑容,“姐姐快进来,要下大雨了。” 盛锦水一脑门官司,思绪乱得像被揉成一团的丝线,如游魂般跟她进了大门。 跟秦念念穿过前院,进了正厅,盛锦水才清醒了些,开口问道:“家中只有你一人?张老板呢?” “嗯,阿娘在绣坊,”秦念念是个极为乖巧的孩子,“她吩咐过我了,‘你盛姐姐如果来了,就让她等我回来’。” 张老板,也就是秦念念的生母张惠,虽是个寡妇,手底下却有个绣坊。 看她嘟嘴模仿张老板的模样,盛锦水忍俊不禁,心中的烦躁也消减了些。 也就在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不是空手来的。 盛锦水学过几年女红,母亲还在世时便同她一道绣些小玩意补贴家用。等家中出了变故,这便成了唯一的收入。 将抱在怀里的布包打开,洗得发白的旧布里整整齐齐地叠放着绣好的香囊和手帕。 如今再看,盛锦水只觉得恍如隔世。 她伸手,正要细看纹样,却在看清手指上的伤痕时一顿。 这绝不是一个绣娘该拥有的手,手指粗糙,指腹脱皮,指节布满大小不一的伤痕。 多年高门求生,让她变得善于隐藏情绪,片刻的凝滞后便自然地收回手,不再触碰成品。 等了没多久,门外传来脚步声。 微胖的身影风风火火闯进正厅,见到盛锦水后,妇人脸上一喜,“阿锦。” 已经回忆起对方身份的盛锦水起身,“张老板。” “快坐下。”从张惠喜欢旁人称自己为张老板而不是惠娘子便不难看出,她是个极为爽利的女子。两人寒暄后,她便拿起盛锦水绣好的香囊细看,赞赏道:“你的绣工愈发好了。” 看完香囊和手帕,她伸手从袖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工钱塞到盛锦水手里。 双手捧着钱,盛锦水一愣,这数目看着明显不对。 “张老板,您给多了。” 话音刚落,盛锦水怀里又被塞了一个小盒。 “这是?”盛锦水低头,张惠正紧紧握着她的手,不给她推拉的机会。 “工钱是你该得的,”张惠解释,“你上次绣的那个扇面被位小姐买走,小姐喜爱的紧,临走多给了些赏钱。至于盒子里装着的是润肤的乳膏,你这双手可金贵着呢,要好好保养。” “我不能收下!”盛锦水想抽回手,却发现纹丝不动。 像是早就猜到她会拒绝,张惠叹气,直击她的弱点,“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安洄想想。他要读书,今后花钱的地方只会更多,总不能指望你们那抠门的舅舅吧。” 听她提起舅舅,盛锦水推拒的力道小了下来。 “好孩子,走的时候将门边的伞带走,外边正下着雨呢。”一年来张惠见她日渐消瘦,早就猜到她的处境,不禁心疼。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 第 2 章 盛大伯 薄薄一层门板隔不开姚氏的谩骂,盛锦水没有心思理会,径直走到床边坐下,掏出藏在怀里的工钱和乳膏摆好。 多年高门生活,让她即使心中慌乱,面上还是表现得一派镇定。 她想不通,明明上一刻自己已经溺水,怎么下一刻就出现在云息镇上。若是做梦,或是死前的幻觉,手上伤痕扯动时的痛觉又那么真实,不似作伪。 天真无邪的秦念念,仗义豪爽的张老板,尖酸刻薄的姚氏……熟悉又陌生的三人在她脑中反复闪过,好似有根线连着又像是毫无关联。 盛锦水发了会呆,蓦然想起在崔府时曾听小丫鬟们讲起时下流行的话本子。 其中有一个情节,说是一老翁年少时挥霍无度,醉酒后常对结发妻子拳打脚踢,老了后便糟了报应,被儿子赶出家门。某日他路过庙宇,哭着向上天祈愿,求上天让自己回到过去,重来一次。 而自己此时遇到的不就和那老翁所求的一样吗? 回到过去,重来一次! 盛锦水猛地起身,这分明是上天给自己的机会,而她也绝不能再任人宰割! 想通之后,翻涌的心绪逐渐平静,盛锦水看着新到手的工钱陷入沉思。 重新来过,眼下最要紧的就是赚钱。 上一世,为了自己和弟弟有个容身之处,她努力讨好舅舅舅母,非但揽下洗衣做饭的活计,一有空便做绣活补贴家用,只盼着舅舅能信守承诺,让安洄继续读书。 哪成想舅舅转头就将安洄送去医馆做学徒,自己年幼又寄人篱下,自然是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现在想来,舅舅侵吞的家产和母亲的嫁妆养十个他们都够了,哪还需要自己补贴家用。 无论如何,她必须尽快搬出去。 将工钱拢到一边,盛锦水掀起床头薄被,在枕边找到一块木板凹凸处后用力下压,见木板一侧翘起,眉梢出现一丝喜意,她伸手在木板下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出一个积灰的小陶罐。 这一年来,她赚来的工钱大多交给了舅母,只是身边没钱傍身始终不安,所以每次交钱时总会私藏几文,积少成多,如今也有了点积蓄。 盛锦水将陶罐里的铜钱全倒了出来,一枚枚仔细数了两遍,终于确定自己的全副身家只有两百文。 咬牙数出八十文,她便将剩下的钱放回陶罐,重新藏好。 盛锦水有自知之明,自己现在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丫头,而安洄更加年幼。想一走了之,从舅舅家搬走是不可能的,先不提舅舅舅母,便是其他长辈也不会同意。 如今她能依靠的只有远在盛家村,许久未曾见面的大伯了。 想到大伯,盛锦水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当年她被迫卖身崔府,是大伯和三位姑姑凑了十八两银子想替她赎身。 十八两银子对当时的她来说是杯水车薪,但对寻常农家却是大半身家,数年的花用。 长辈间的龃龉,她幼时不懂,在崔家那几年却是渐渐想明白了。 舅舅舅母看不起父亲出身农家,在他和母亲去世后便添油加醋地将大伯他们说成是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觊觎胞弟家产的中山狼。 大伯没有这个心思,更不想平白惹人厌恶,心想身为富商的金家应是看不上幼弟留下的那点家产。在得到金家族中长辈保证后,除了逢年过节送些新鲜蔬果便再没上门。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舅舅舅母看上的正是父亲留下的那点家产。 盛锦水刚将数出来的八十文包好放在枕下,就听到了急促的拍门声。 表姐金桑尖利的嗓音穿透门板,不耐烦道:“赶紧出来做饭,别想偷懒!” 这样的催促每天都能听到,自从盛锦水来之后,姚氏和金桑便将家中所有活计丢给了她。除了每日烧火做饭,还要浆洗衣物,打扫房间,刺绣补贴家用……只有日落后才得片刻喘息。 盛锦水静静看了眼被拍得砰砰作响的门板,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半天不见回应,金桑怒气冲冲地收回手,恐吓道:“给我等着,这就让阿娘来教训你。” 金桑离开后,外边总算是安静了下来。 盛锦水本以为姚氏会亲自过来,不想直到饭点才听到对方刻意抬高的声音。 “不开窍的傻丫头,叫她做什么。”姚氏站在门外,对金桑得意道,“你阿爹今日买了上好的五花肉,咱们晚上吃红烧肉,少个人不少张嘴,你也能多吃块肉。” 这刻意的声音,不用问也知道是姚氏特意说给自己听的。 盛锦水冷笑一声,就算自己乖乖出去将所有活都干了,姚氏也不会舍得分出一口肉汤。 她翻身上床,侧躺着用被子盖住半边脸,闭上双眼筹谋着明日。 一夜好眠。 第二日天还没亮,盛锦水便揣着八十文离开了金家。 许久未见大伯,她想着不能空手上门,狠心用六十文买了一斤饴糖才坐上城门处的牛车。 牛车从云息镇到盛家村要一个半时辰,来回便需半日。 赶牛车的老翁恰巧就是盛家村人,他们这些住在镇外的村户天未亮就会捎带着货物和同村人出门,过了午时再将人带回去。 盛锦水等不到午时,数出十文让老翁捎带自己一程。 也是她运气好,那老翁竟认得她,“我刚就觉得你面熟,你是不是盛竹家的丫头?” 盛竹是她父亲的名讳,时隔多年再次听到,盛锦水感慨万千,眼中不觉含着泪,声音沙哑道:“我是。” 中途回村一趟,再在午时前再回到云息镇,老翁原本不舍盛锦水出的十文钱,又心疼自家耕地的老牛,正在纠结,一听竟是熟人,当即钱也不收了,给同来的村户留了口信,保证一定会将她顺利送到盛家村。 盛锦水满怀感激地坐上牛车,抱着糖罐前往盛家村。 牛车沿着镇外水道晃晃悠悠地行了一个半时辰,终于停在盛家村外。 父母出事前,每年盛锦水都会随他们前往盛家村探望。如今物是人非,两辈子算起来她已经许久没来,竟连村口的景色都觉得陌生异常。 穿过成片的水田便能看到村人的屋舍,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 第 3 章 骤雨 这声呼唤没有记忆中的无奈与沧桑,反倒中气十足。 盛锦水猛地起身,眼中不知何时已经湿润。她转身,看跨过院门的中年汉子大步向自己迈来,一时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盛大伯却是没能感知到她复杂的情绪,上下将她打量一番,感慨道:“长高了。” “大伯。”压下心中的辛酸,盛锦水平复好自己的情绪,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别光顾着说话,”到底还是女子细心,和盛大伯一起回来的大伯母看自家汉子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转头对盛锦水温和道,“这时候锦丫头一定还没用饭呢,我和阿思去添几个菜,等吃完大家再慢慢聊。” 盛大伯这才回神,忙不迭道:“杀只鸡,再炒个肉……” “大伯,大伯母,我用过饭了。”盛锦水汗颜,忙拽住盛大伯。 大伯母心思细腻,心知这个时辰盛锦水不可能用过饭,挽着她的手笑道:“你大伯今天高兴,我给他加几个菜,你就当陪陪他。” 盛情难却,盛锦水推辞不掉,陪着盛大伯坐下。 盛禾吃了块糖,重新回到院子里。 盛大伯是个粗人,见盛锦水突然到访也没察觉到异样,只以为她是来探望自己的,絮絮叨叨说起了家里的事,“你大堂哥去了临县,要等下月才回来。倒是安安那丫头,跟同村几个好姐妹去采莲蓬,应该快回来了。你们姐妹俩好久没见,正好叙旧。” 在村里,盛家人丁不算兴旺,盛大伯只得一子一女。大儿子盛安云娶妻徐思,生了盛禾,如今刚满三岁。 小女儿也已定亲,只等年底出嫁。 盛安云是个货郎,平日走南闯北,盛锦水上辈子与他也只见过几面,并不熟识。反倒是盛安安,同为女儿家,父母在时就经常来往,关系密切。 可惜阴差阳错,盛安安出嫁后她便卖身为奴,再没见过。 “好,”盛锦水应了,片刻犹豫后咬唇道,“大伯,我这次其实是来求您帮忙的。” 见盛大伯一愣,她不再迟疑,“我想自立门户,离开舅舅家。” 盛大伯叹了口气,没有立刻反驳,好似对盛锦水的决定并不意外,“可是金大力那厮又对你说了什么?” “又?”盛锦水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大伯,这话是什么意思?” 盛大伯犹豫了下,“你先说说,为什么想自立门户。” 对盛大伯,盛锦水十分信任,何况她如今能依靠的也只有盛家了。 “您知道的,舅舅将我和安洄接回金家时承诺过,他会送安洄继续读书。可不过半月,他就将安洄送去医馆当了学徒。” 这事盛大伯其实早已知道,他甚至因此找过盛安洄,只不过被对方劝了回来。本以为这些时日过去,姐弟俩没再提起是已经接受了此事。 盛锦水一边说一边想起前世种种,竟有些哽咽,“我还记得舅舅那时是怎么对我说的,他说‘妹妹妹夫因治病赊欠了许多银钱,安洄也是个药罐子,我愿意收留你们已是大恩,旁的就别奢望了’。一开始,我也以为舅舅说的是实话,家中旧宅和母亲的嫁妆都被拿去抵了债,他愿意收留我们已经难得,我不该再奢望什么。 可就在前两日,我无意听到舅舅舅母交谈才知道,阿娘早已在离世前还清旧账,将宅子和嫁妆留给了我们。甚至她的陪嫁中,还有金氏布庄每年的三成利润。” 这些都是盛锦水上辈子从安洄寄来的信中看到的。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金大力将妹妹妹夫的遗产变卖后仍还不清赌债,最后竟将金氏布庄也抵了出去。 金家长辈自然不肯,闹翻之后盛安洄才知道金大力为了拉拢金家长辈,早将布庄也就是外祖给阿娘留下的三成利贿赂给了金家长辈。 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在金家受尽磋磨却无人声张的缘由。 “怎么会这样。”五弟离世后,盛大伯便与弟妹少了联系,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些,惊得说不出话来。 难过之后,盛锦水压下颤抖的声音,“银钱我可以不要,可是大伯,舅舅他好赌,我怕他哪日变卖了阿爹阿娘留下的东西仍嫌不够,将我也拿去抵债。” 盛大伯心头一跳,从前村头就住着个烂赌鬼,非但败光了祖产,甚至还将妻女卖到烟花之地。 他不敢对赌鬼心存侥幸,保证道:“你放心,大伯一定会帮你!” 盛锦水松了口气,只要盛大伯肯帮忙,后面的事就简单了,“大伯,这事我们第一个要说服的就是金家长辈……” 盛大伯闻言不住点头,将盛锦水说的记在心里。 等徐思来叫两人用饭时,盛锦水和盛大伯已经商议完毕。 盛大伯板着脸,心中憋着对金家的气。 “我和锦丫头再说两句,立刻过来。” 徐思见他脸色难看,心想两人说的事大概十分要紧,抱起朝自己走来的小禾去了院子。 “哎,现在说起这事听着像是借口,”盛大伯放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到,“但那时,大伯不希望你离开金家,也不希望你自立门户。” 盛锦水抬眸,心中猜测到了一些,只听他继续道:“你和唐秀才已经定亲,过了乡试他就是举人老爷。盛家只是村户,你要是从盛家出嫁或是自立门户,我怕旁人会看轻你。金家好歹是云息镇的富户,从金家出门总归体面些。” “大伯放心,这影响不了我的婚事。”盛锦水唇角噙着笑,安抚好盛大伯后垂眸,眼中尽是嘲意。 这确实影响不到她的婚事,上辈子唐家在放榜后没多久就退了与自己的亲事,另娶高门。不然,她要是有身为举人的未婚夫婿,何至于卖身崔家。 不过这些盛大伯却是不知道的,只以为她和唐睿情比金坚,从何处出嫁影响不了唐家对她的看法。 最关切的事有了着落,盛大伯紧皱的眉头总算松了些,心里对金家的意见却越发大了。 两人刚起身,就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盛锦水循声向院门看去,一个年岁比她稍大些的女子提着竹篮走进院子。 “堂姐。”刹那的怔愣后,盛锦水笑逐颜开。 “锦水!”盛安安内向,情绪鲜少如此外露。如今见到许久未见的堂妹,面上自然欢喜,顺手将手中竹篮塞进一旁的盛大伯手里,激动地牵起她的手。 盛大伯提着竹篮,见两人热络的样子,也不禁会心一笑。 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盛锦水谎称自己用过了饭,但抵不过盛家人热情,足足用了两碗饭才放下碗筷,也吃了到金家后的第一顿饱饭。 饭后,盛大伯怎么都不肯收盛锦水买的饴糖,但在听到她说放在房里会被金家搜刮去之后还是收下了。 礼物送出去后,盛锦水又坐下和盛安安、徐思闲聊了一会儿。 盛安安即将出嫁,嫁的也是个货郎,且与盛安云有几分交情,就住在云息镇上。 众人知道她女红出色,聊了一会儿就说起盛安安正在绣的嫁衣。 盛家在村里还算不错,否则也不会给盛安安相看镇上的人家。 寻常村户嫁女,扯块红布做件嫁衣已是让人艳羡。哪像盛家,非但提前准备了丰厚的嫁妆,还让盛安安亲手绣嫁衣盖头,也就只有镇上的人家嫁女才会有这么多讲究。 说到婚事,盛安安也是害羞,但在徐思的揶揄下,还是拿出了自己亲手绣的盖头。 “我的手艺不好,从没绣过这么大件的东西。”盛安安拿起绣绷,开口时既羞又愁,“只能先用旧衣练练手。” 盛锦水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 第 4 章 救人 等看清树丛后的景象,盛锦水倒吸了口凉气。 身着月白锦衣的男子侧躺在草丛里,被雨水打湿的鸦色长发遮住了大半面容,只能看到白到泛青的下巴。 他的身下,血迹被雨水冲淡,几乎要与泥水融为一体。 “锦丫头,快上车。”站在车头的盛大伯见盛锦水迟迟没有反应,连声催促道。 饶是活了两辈子,盛锦水也没见过这样的场景,她顾不上其他,颤声道:“大伯,这里有人。” 盛大伯不明所以,等走近看清躺在草丛中生死不明的男子后,才被吓得后退了半步。 “怎么有个人,不会是死了吧。”想着侄女就在身边,盛大伯壮着胆子又看了一眼,“要真是死人,咱们是不是该去官府报案?” 盛大伯没遇过这样的状况,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报案了。 说话间,盛锦水好似看见那人的手指抽动了下,迟疑道:“他好像没死。” 不等盛大伯回答,盛锦水便上前将男子翻了过来,手指凑到鼻下探了探。 “还有气!”听她这么说,盛大伯也不再想其他,上前将年轻男子背到了牛车上。 到底是心善,两人只想着救人要紧,一时忘了若是被救的男子是歹人该怎么办。不过看他如今虚弱的模样,就是想为非作歹也怕是有心无力。 将人救上牛车后,盛大伯不再耽搁,驾车往镇上赶去。 好在此时云销雨霁,下了半路的雨终于停了。 盛锦水坐在颠簸的牛车上,开始打量起被自己和大伯救上牛车的男人。 男人看着很年轻,不满二十岁样子,容貌十分出众,只眉间轻皱似有淡淡愁容。她曾见过世家倾尽全力教养出来的公子,这人通身的气派与之相比也毫不逊色。 可惜此时面色苍白,如玉的肌肤透着淡淡的青,一副病入膏肓,时日不多的模样。 晃神间,牛车已到了镇口。 盛大伯只想着救人要紧,等到了镇口反倒纠结,“也不知道他住哪,该把人往哪送。” “先送去医馆。”盛锦水提议。 这人穿的衣服料子极好,想来出身不差。送佛送到西,盛锦水想着等把人送到医馆应该就没他们的事了。 看他昏迷不醒的模样,也确实只能往医馆送了。 盛大伯不再多言,驱赶牛车往医馆去。 镇上有几家医馆,其中最大的一家叫作回春堂。 盛大伯第一个想起的就是这家医馆,因为盛锦水的弟弟,盛安洄就是这家医馆的学徒。 牛车在回春堂门口停了下来,盛大伯跳下车,背着男人跑进医馆。 医馆里的掌柜瞧见这阵仗,慌忙将人引进内室。 大概是盛大伯的动静大了些,在后院处理药材的几个学徒跑了出来,其中就有盛安洄。 “姐姐、大伯,你们怎么来了?出什么事了?”盛安洄还以为是她出了事,急得脸都白了。 盛大伯的牛车还停在回春堂的大门口,来不及与盛安洄寒暄,又马不停蹄地去将牛车牵到空地。 盛锦水的衣服还是湿的,见弟弟着急开口安抚道:“我和大伯都没事,这人是我们路上遇到的,见他受伤就送到了医馆。” 盛安洄闻言稍稍放心,但见她还穿着湿衣又急了,“姐姐你快回去换身衣服吧,再喝碗姜……” 话还没说完,他就自己停下了,姐姐如今住在舅舅家,怕是连碗姜汤都喝不上。他想了想,悄声道:“姐姐先回去换身衣服,待会再过来,我去给你和大伯煮姜汤。” 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确实难受,好在金家离回春堂不远,盛锦水点头,“我去换身衣服,姜汤就算了。” 盛安洄只是医馆里的小学徒,要是一碗姜汤引得东家不快,就得不偿失了。 果然,她还没走出医馆,就被另一名学徒拦住了去路。 转过头,坐堂的林大夫抬眸,脸上表情倨傲,“先把诊费留下。” 盛锦水不想在小事上得罪他,客气回道:“林大夫,我去去就回,不会赊欠您的诊金。” 林大夫撇嘴,“别是把病人丢在回春堂后一走了之吧。” 掌柜的也是个好脾气,劝道:“林大夫,治病要紧,再说安洄还在呢,盛姑娘怎么可能欠你的诊金。” “您倒是慷慨,”林大夫斜了掌柜一眼,“您要是愿意赊药您去赊,我的诊金一分不能少。” 林大夫是锱铢必较的个性,可谁都拿他没办法,谁叫现下的回春堂里就他一个坐诊的大夫呢。 盛锦水咬唇,掏出仅剩的十文前放在柜台上,“现下我身上就这么多。” “啧,果然穷酸。”林大夫看着柜台上的十文钱嗤笑,“三十文,一文都不能少。” 回春堂里只有几个来取药的病人,听到争执也不出声,只隐晦地打量盛锦水。 见他咄咄逼人,盛安洄气得脸通红,当下也顾不上什么师父学徒的,就想和他理论,却被盛锦水拉了回来。 “林大夫,不提医者父母心,”盛锦水深吸一口气,“那位公子的外衫衣料名贵,做工考究,拿去当了都不止十两。就算您不放心我和安洄,那位公子绝对出得起自己的诊金和药钱。” 林大夫却好似没听见她的解释,冷笑道:“呵,说两句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吧!果然是没钱,区区三十文都没有,来看什么病!” 盛锦水咬唇,不知道这位年过半百的林大夫为何对自己敌意如此之深。 好在这时盛大伯系好牛车匆匆赶来,当即掏出二十文钱补上,心疼道:“锦丫头先回去换身衣服。” 盛锦水握紧双拳,指甲压得掌心生疼,再次体会到什么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万一生病的是自己的家人,万一她连诊金都拿不出来…… 盛锦水边想边离开回春堂,脸色前所未有的苍白。 唯一幸运的大概是,她回到金家时,家里没人。 舅舅金大力平日不是在布庄就是在赌场,至于表弟金榆多半是在县里的书院,他们二人不在家倒也正常。可舅母姚氏、表姐金桑,还有才八岁的金丝不该都不见踪影。 疑惑一闪而过,想起还在回春堂的大伯和弟弟,盛锦水不再深究,回到自己房间。 打开房门,只一眼,怒火便填满了胸膛。 她全身颤抖,脑中一片空白,难以置信地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房间。 不对,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 第 5 章 糖饼 “还站在这做什么,赶紧带你家公子回去休息啊!” 盛锦水刚放好铜钱,身后就传来一道低喝,中气十足。 她偏过头去,第一眼便看到了被自己和大伯救回来的年轻男人。 此时他已换了身干爽衣物,被身边小厮搀扶着。可看脸色,依旧是那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的样子,好似随时都会晕倒。 连在中州都难见气质如此温雅的公子,盛锦水不觉多看了两眼,等看够了才将视线落在出声低喝的人身上。 那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人家,此时正单手提着药箱,乍看之下仙风道骨,此时却板着张脸,催促挡路的众人。 “这就回去!”成江被他瞪了一眼,赶紧扶着自家公子往大门走去。 等到了盛锦水跟前,年轻公子却是停住了。 成江跟着停下,在他的授意下开口,“我代……我家公子向两位道谢。” “在下林琢玉,两位若是有事,可来清水巷寻我。” 他的声音低沉,大概是还病着的缘故,透着点沙哑。 听到清水巷,盛锦水不禁愣了下,盛家旧宅就在清水巷。 “林公子客气,举手之劳罢了。” 本就是一时善心,盛锦水和盛大伯救人时压根没想过要对方报答,闻言只当他是客气。 一行人告辞,上了不知何时停在回春堂门口的马车。 年轻公子坐在车厢里,神色淡淡,“动手的有两拨人,让怀人去查查,出手救我的是谁。” “是!” “等等。” 成江正准备离开,听他开口又停了下来,静候吩咐。 “既已顶替了林琢玉的身份,别叫错了。”想查的事断了线索,萧南山,也就是化名为林琢玉的年轻公子,面上不见丝毫慌乱,神色反倒越发平静,“你将盛家人安全送回去。” 萧家那些叔伯兄弟没一个是省油的灯,杀他不成怕是会找盛家的麻烦。 随后上车的老大夫见他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忍不住开口念叨:“你该知道自己的性命有多重要,怎么能以身犯险。这次是运气好,提前服用了保命的丹药,不然现在怕是连尸、体都凉透了。” “张大夫,我晓得了。”萧南山对这位从小就给自己看病的大夫实在没有办法,揉了揉眉心制止他继续念下去,“今后不会再以身犯险了。” 得到他的保证,张大夫才意犹未尽地闭上了嘴。 成江领命回到回春堂,刚进门就听到林大夫拔高的嗓音。 “你说什么?!你要带盛安洄走?” 这念头盛锦水早就有了,只不过她手头没钱,本想着等攒些钱再带盛安洄离开。但经过今天这遭,她只想尽快带人回去。 不提自己将林大夫得罪了个彻底,单说对方如此人品,她都不能让盛安洄继续留下来,甚至拜他为师。 不等盛锦水再开口,林大夫已经厉声拒绝,“不行!” “林大夫,你说的可不算,”盛锦水清了清嗓子,“安洄名义上虽是回春堂的学徒,但只要还没行拜师礼,他随时能走。”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盛锦水之前不满林大夫对盛安洄的偏见,现下却只觉得庆幸。幸亏林大夫一直拖着不肯让盛安洄正式拜师,现下才少了许多麻烦。 “就算没有正式拜师,他也是回春堂的学徒,”林大夫狡辩,“你要是现在带他走,那他之前学的就是偷师,我可以报官让人抓他。” 盛锦水恼火,“林大夫,安洄还未正式拜师,你更是什么都没传授给他。他至多在这认识了几味药材,算什么偷师。” 林大夫也不多言,“那你尽管带他离开,等我报官后看官府怎么定夺!” 林大夫死猪不怕开水烫,盛锦水不再和他争辩。没有正式拜师,他就管不到盛安洄,真正做决定的还是回春堂的东家。 盛锦水在回春堂扫了一圈,总算看到从内堂出来的掌柜。 他此时脸上堆着笑,身后还跟着不知何时去而复返的成江。 掌柜和事佬似的上前,笑着对林大夫道:“林大夫啊,盛姑娘说得对。” “掌柜的,”林大夫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向来都是旁人对他好言好语,哪像今天被驳了数次面子,“你平时到处说和当个搅屎棍也就算了,今日怎么还站在这克死了爹娘的野丫头那边。” 这话刻薄,盛锦水上辈子听多了姚氏的咒骂,只冷着脸没有开口。 盛大伯却是怒火攻心,锦丫头还只是个小丫头,林大夫怎么能说这样的话。 他正想出手教训,没想到最先沉不住气的竟是盛安洄。 盛安洄还只有十二岁,因为先天不足长得并不高,听林大夫口不择言地污蔑亲姐,眼眶一红,就要冲上前去与他撕打。 “消消气,消消气。”成江看着眼前闹剧,不觉头疼,拽着盛安洄的衣领将他拎了回来。 在他的眼神示意下,掌柜开口,“安洄这孩子还没拜师呢,至多算是回春堂的伙计。伙计要走,东家不会强留。林大夫只是回春堂的坐堂大夫,管得也太宽了吧。” 掌柜这话已经十分不客气,也是林大夫口不择言,竟将他比作了搅屎棍。 林大夫这才察觉自己寡不敌众,视线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冷哼一声进了内堂。 盛锦水不傻,知道掌柜刚才愿意帮自己说话是因为成江,低声向他道了谢。 成江摆手,只说是举手之劳,让他们不用放在心上。 离了回春堂,盛安洄就没了去处。 盛锦水早就想好了,他不能跟自己回金家,金大力和姚氏能把他送到医馆一次,就能送第二次。 至于盛家旧宅无人居住,她也不放心。 “大伯,”盛锦水开口,“我想来想去,能不能让安洄在你那住一段时日。” 盛大伯自然没有异议,“当然能,安洄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只是你……” 盛锦水笑了笑,“别担心,我在金家也不会待太久的。” 想起两人早前说的,盛大伯稍稍安心,摸摸她的脑袋,只当她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嘱咐道:“照顾好自己。” 等将两人送上牛车,盛锦水就将带来的铜钱一股脑都塞到了盛安洄手里,“在大伯家要听话。” 盛安洄含着泪不肯收。 “你收着,”盛锦水拍了怕他的手,“放在金家迟早要被搜走,放在你这反倒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 第 6 章 爬墙 饼中包裹的白糖已经化成了糖水,盛锦水咬开饼皮,一股甜香在舌尖绽开。 刚出锅的糖饼冒着热气,她尝了一口就不再急切,夹起糖饼吹气。 等吃完一个糖饼,缓解了饥饿后,她将剩下的糖饼都带回了房里。 回房没多久,院子里便传来了说话声。 盛锦水夹起第二个糖饼,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金桑的声音尖利,今天不知在外遇到了什么,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满院子都是她的声音。 “阿娘,你瞧见崔小姐身边丫鬟的衣服料子没有,怕是和布庄最贵的料子相比也不差。”盛锦水凝神细听,金桑的声音逐渐传进耳里,“崔小姐手上戴的珠串,用的是不是羊脂白玉和东珠?” 其实金桑也不懂这些,只是听说羊脂白玉和东珠名贵,便理所当然地以为崔小姐的珠串用的是这些材料。 盛锦水咀嚼的动作一顿,敏锐地捕捉到“崔小姐”这个称呼。 “好了阿姐,你已经说了一路了。”金榆制止了还想说下去的金桑,言语中已经带了几分不耐烦,“阿爹阿娘,我累了,先回房了。” 盛锦水还没从“崔小姐”这声称呼里回过神,又听到金榆的声音,心中不禁惊讶。 金榆只比盛安洄大一岁,颇有些才气。姚氏对他寄予厚望,不等考上童生就花重金将他送到县里的书院,算算日子还没到放旬假的时候,怎么突然回来了? 金桑娇蛮,最看不惯金榆自以为是的模样,不服气地剁脚,朝姚氏抱怨道:“阿娘,你看他!心眼比针尖还小,他就是嫉妒我能见到崔小姐,他却连崔公子的面都见不着。” “阿娘,我饿了。”八岁的金丝自顾自喊饿,几道声音叠在一起,院子里霎时乱糟糟的。 “饿什么饿!”听到小儿子喊饿,姚氏也没了好心情,“晚上那么多肉,你怎么不多吃些,现在跑来和老娘喊饿,给我忍着。” “行了,别再念叨了。”金大力被吵得头疼,“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学学金榆,稳重点。” 金大力一开口,金桑也不敢再抱怨了。嘴上停了,心里却还是委屈,闷不吭声地跑回了自己房里。 随着她离开,院子里响起一串脚步声,没一会儿又安静了下来。 此时天色渐暗,盛锦水填饱了肚子,琢磨起刚才金桑说的。 上一世,她终日忙碌,并不知道金家竟还有这样的机遇。 之后进了崔家,倒是听说过些,只是没想到与金家有联系。 崔家世代清贵,崔家嫡女崔馨月早早便与忠勇侯之子李静尘定亲。 可惜她身子娇弱,崔家听说江南水土养人便让她随嫡亲兄长崔梦鱼到真鹿书院休养。 说是到真鹿书院休养,其实大多时候是住在清泉县的大宅子里。 盛锦水刚到县里的崔宅时,就听里面的婆子炫耀似的说过崔家的事迹。 崔梦鱼才学过人,因与山长有些交情,加之真鹿书院颇有名气,才屈尊降贵到真鹿书院教书。 初到清泉县时,黄县令便请了县里有头脸的几家作陪,请崔家兄妹吃了顿便饭。 盛锦水听婆子讲过黄县令是如何对他家公子以礼相待,不想金家此次也在受邀之列。但转念一想,姚氏与黄县令的爱妾是姐妹,黄县令家中没有适龄的小姐作陪,让姚氏带着金桑上门勉强说得过去。 至于崔公子那边,有黄县令亲自陪着,想来是看不上金大力的。 想起旧事,盛锦水一阵恍惚。 倒是金家人刚从县里回来,回房后就再没出来。 盛锦水累了一天,本也想早早休息,但听院子里没了动静又觉得可惜。 姚氏和金桑恨不得时时盯着她,今日难得有机会,她想回旧宅一趟。 念头一旦升起,就再难压下。 要是今天不能回旧宅一趟,盛锦水怕是时时会想着这件事。 为免遗憾,她索性收拾了些爹娘的旧物,和剩下的糖饼整齐放在小包袱里。 夏日昼长,盛锦水出门时,天边只有朦胧的微光,恰是昼夜交替的时刻。 一路小跑,赶在天彻底黑下来前,盛锦水到了清水巷。 盛家旧宅就位于巷尾,盛锦水停在门前,盯着新挂上的铜锁皱眉, 她上前扯动锁链,只听哗啦啦一阵脆响,大门却是纹丝不动。 来都来了,盛锦水不想空手而归。 她四下张望,确定没人后,用尽全力将手里的包袱一甩,扔进了高墙。 包袱落地的声音给了她些信心,盛锦水爬了两辈子以来的第一次墙。 她身量不高,光靠爬是进不了家门的。 盛锦水记得自家旧宅的邻居原是一对老夫妻,被儿子接去临县生活后便将宅子挂卖。因价要得高,宅子就一直没卖出去,等盛家旧宅转手抵了金大力的赌债,那宅子还在。 她偏过头,一眼就相中了邻居家门前的石狮子。 低声告了罪,盛锦水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石狮子。 等在石狮子上站稳,她稍一垫脚就能比墙沿高出大半个脑袋。 此时盛锦水还不知道,自己折腾出的动静早就引起了注意。 公子受伤,成江担忧的同时又比往常警觉,一点风吹草动就到了萧南山房里。 房中,萧南山正将冒着热气的苦药一饮而尽。 等喝完药,坐在床边的张大夫立即伸手给他把脉。 等唇齿间的苦味淡了些,萧南山才问道:“什么事?” “来了个小贼,”成江解释,“不过身手不行。” 萧南山点头,没将突然造访的小贼放在心上,“不用理会。” 今日空手而归,成江本以为萧南山的心情不会太好,但看他现今冷淡的样子,又有些捉摸不透了。 萧南山的心情确实不好,病痛的折磨倒是其次,一无所获才是他最恼的。 本以为找到张元娘便能知道有关生母的消息,没想到张元娘早已病逝,如今坟头草都比人高了。 “你找人回家送个口信,就说我病了,要在云息镇休养一段时日。”萧南山面上越是平静如水,在他身边伺候的人越是忐忑。 就算成江是萧南山的心腹,还是常常猜不透他的心思。 “这话倒是不假,”张大夫收回手,凉凉开口,“你这毛病,没三五个月养不好,要是勉强上路,只怕要死在半路上。” 张大夫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7. 第 7 章 受伤 眼下是逃不掉了,盛锦水并不觉得拒绝或是逃跑更有利于自己,只能一瘸一拐地跟在成江身后,到了正厅。 “姑娘稍坐,我去叫张大夫。”成江说了一声就不见了。 盛锦水认命地坐下,一抬眼就见萧南山坐在了自己对面。 她一时没有准备,撞进了对方眼里。 萧南山的眼睛像是浓稠不见边界的夜色,她紧张地揪紧衣裙,全然忘了掌心的伤口。 直到张大夫提着药箱现身才感觉到痛般松了手。 将药箱放在一边,张大夫也不问其他,“伤口在哪?” 盛锦水不知为何有些心虚,怯怯地伸出手。 小姑娘肤白如玉,双手却不怎么娇嫩,指腹处甚至生了薄茧。掌心的伤口倒是不严重,几道划伤,偶有血珠渗出,只不过伤口沾染了尘土,留下些砂砾,看着脏兮兮的。 张大夫皱眉,见长江刚将茶盘放下,不客气地吩咐道:“去拿酒来。” 成江应了声,转头就去取了酒来。 张大夫一手抓着盛锦水的指尖,不让她合拢手掌,一手倾倒酒液,让酒水冲洗伤口。 “嘶!”盛锦水没有防备,伤口猛地接触酒液,疼得低呼一声,眼眶立马红了一圈。 张大夫看着上了年纪,力气却不小,牢牢抓着手掌,让她摊开掌心。 目睹一切的萧南山施施然地接过成江递来的热茶,好似没有看见她的惨状。 本以为小姑娘红了眼眶,下一秒就要落下泪来。却见她只是吸了吸鼻子,咬着唇不肯再发出一丝声响。 萧南山眼中终于出现了丝意外。 盛锦水不常在人前显露情绪,起初是因为无人在意,到了后来就是习惯了。 即便治伤比受伤还要疼,她也只是痛呼一声,之后便一直咬紧唇瓣,等口中有了铁锈味也不肯再发出一点声响,倔强得让人心疼。 酒液冲刷了脏污,张大夫用棉布小心擦拭后上了厚厚一层药膏。 “疼就喊出来,别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张大夫处理好手上的伤口,抬眸就瞧见她唇上被自己咬出的伤口,“说吧,还有哪受伤?我一并处理了。” “膝盖。”盛锦水额上冒出细密的汗。 膝盖上的伤要掀起裙摆查看,张大夫倒没什么关系。他是大夫,年纪也不小了,不必太过在意这些。 萧南山却是不好再待在这。 他没有多言,放下茶盏和成江离开了正厅。 夜凉如洗,成江见萧南山没有回房的意思,不禁劝道:“夜深了,公子先回房休息吧,盛姑娘这我守着。” “今晚她为什么出现在这?”萧南山置若罔闻。 不怪他有此一问,白日受伤被盛锦水救了,夜里又遇到她爬墙,怎么想都太过巧合。 成江已经查清前因后果,心知只是单纯的巧合,不过公子问了还是要细细解释。 他斟酌了词句,长话短说,“隔壁应是盛家旧宅,盛姑娘父母过世后被寄养在舅舅金大力家,弟弟盛安洄则被送到了医馆学医。金大力眼红盛家产业,对盛家姐弟诸多苛待。我看旧宅门上落了铜锁,她该是有家回不得,只能爬墙了。” 有家回不得,萧南山垂眸,倒是和自己一样。 “还有呢?” 知晓自家公子不爱管闲事,所以成江只是简述盛锦水爬墙的缘由。听他多问了一句,这才原原本本地将盛家姐弟的生平细细说了一遍。 等话音落下,盛锦水的伤也处理好了。 盛锦水的膝上抹了药,行走间伤口与布料摩擦,疼得她变了几次脸色。 她已经养成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吞的习惯,并不想向只有两面之缘的几人诉苦。 可就算不说,萧南山还是从她慢腾腾的走姿中发现端倪。 “搬张梯子。”萧南山吩咐。 成江忙不迭地去搬梯子,将梯子架在墙上时,心下还觉得稀奇,想着自家公子难道是被盛姑娘的身世打动,竟动了恻隐之心。 可惜萧南山铁石心肠惯了,成江刚升起点公子竟会怜香惜玉的念头就被自己压了下去。与其相信公子会动恻隐之心,会对盛姑娘怜香惜玉,倒不如相信母猪会上树。 成江在萧南山的示意下坐上了墙头,转头对爬到一半的盛锦水伸出手,“盛姑娘抓紧,我拉您过去。” 盛锦水道了谢,总算在成江的帮助下落了地。 “我在另一侧也架了梯子,姑娘要是办完事可以直接下来。”成江客客气气地开口,“只是不知姑娘何时离开,我好守着给您开门,省得姑娘再爬出去。” “我等天亮再走。”想起今天爬墙被主人家抓个现行,盛锦水不禁脸红。 “好嘞。”得了准信,成江不再多问,轻松翻过了墙头。 等他翻回去,院中已经没了萧南山的身影,便连他房中的灯都熄了。 成江来来回回忙活了一夜,不禁捶了捶僵硬的肩膀,心里想着要赶紧将口信传回中州,让家里多送几个伺候的人来。 盛锦水站在旧宅院中,看着眼前熟悉的院墙摆设,过往的回忆忽然涌上心头。 强忍着的泪意在这一刻决堤,鼻尖一阵酸涩,等回过神来,眼泪已如断线的珍珠般不受控制地滚落。 心口疼得窒息,她难过地蹲下身抱紧膝盖,身体颤抖着,发出小兽般的呜咽声。 等起伏的心绪平稳,她才慢腾腾地起身,擦干脸上的泪渍,向父亲书房走去。 不知金大力是自信于盛家旧宅已是囊中之物,还是害怕自己侵吞盛家家产的计划被提前识破,他并没有动宅院里的东西。 盛锦水捂着口鼻进了书房,房中飞舞的灰尘让她呛咳了几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8. 第 8 章 热饼 萧南山向来少眠,即便昨夜有不速之客,他还是在天未亮时便起了身。 醒来之后,他便来到院中,沾染了一身晨露。 只是没多久,隔壁人家就传来细微的响动。 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昨夜的不速之客。 偏过头,便能见那身影已经爬上院墙,不过一夜,她的伤口好似已经痊愈,侧坐在墙头并不受影响。 本以为很快就会下来,却见她似乎犯了难,伸脚想够竹梯,可惜最终以失败告终,颇有些骑虎难下的架势。 大概是坐着的缘故,她的裙摆比平时短了一截,露出小姑娘没有任何花样的绣鞋。 盛锦水专注于解决眼前的困境,并没有发现枣树后负手而立的身影。她晃着脚尖想踩在梯上,可惜还是以失败告终,大概是觉得裙摆碍事,她将裙摆提了些上来,露出绣鞋里穿着的白袜。 若只是绣鞋也就罢了,如今竟连袜子都瞧见了。 小姑娘还未及笄,萧南山对她并无绮丽的念头。 只不过想起男女大防,怕再生出事端,偏过头轻咳了一声。 盛锦水没想到树后有人,着急忙慌地放下裙摆,以手抚平裙上的褶皱。 等见到萧南山现身,小小松了口气。 萧南山气势太盛,总让她想起世家大族里高洁出尘,不问世事的公子。这样的人与她是完全两个世界的人,天然不会让她在男女之事上产生想法。 既然出了声,就不好再装作没看见了。 萧南山从树下现身,仰起头道:“盛姑娘小心,可需要帮忙?” 他的本意是叫成江过来,却不知盛锦水是如何想的,竟将手中篮子递了过去,笑道:“多谢林公子。” 提个篮子,算不上大事。 萧南山伸手接过篮子,在盛锦水挥手之后又退远了些。 没了篮子,盛锦水的动作霎时轻快了许多。 双手按在墙头,背对着萧南山下了竹梯。 盛锦水拍了拍手上的灰,从萧南山手里拿回竹篮,想起篮子里已经凉了的糖饼,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林公子,能借你家灶台热个饭吗?” “请便。”萧南山无所谓道。 灶上的火没有熄,一个灶上正烧着热水。 桌上的红泥小炉上则煨着鸡汤。 只有县里的富户才舍得昼夜不停地烧柴,这位突然出现在云息镇的林公子果然家世不差,不过这与她也无甚关系。 盛锦水的好奇心一闪而逝,见还有一个灶台空着,将糖饼放了进去。 “盛姑娘,需要帮忙吗?”成江大概是从萧南山那里听到了她过来的消息,出现在厨房门口。 见成江出现,盛锦水强忍打哈欠的冲动,“不用了,我热个糖饼就好,用不了多久。” 成江闻言不再多说,只在门口盯着。 盛锦水一夜未睡,现下有了丝困意,脑袋都快转不动了,并不觉得成江盯着自己的举动有什么奇怪。 热好糖饼后,她拿走了三个,剩下的则夹放在盘里,递给成江。 “盛姑娘,这是何意?”成江因她的举动一愣。 “这糖饼是我亲手做的,用了好材料。”盛锦水也有些不好意思,倒不是因为其他,昨晚他们帮了自己大忙,她却只能用糖饼报答,“昨夜麻烦你们了,我身上没有钱,付不起张大夫的诊金和药费。不过你放心,等我赚了钱,一定会还的!” 小姑娘信誓旦旦的,倒是把成江说得一愣一愣的。 “盛姑娘言重了,”成江严肃了表情,“昨夜不过举手之劳,怎能向您要诊金呢?” 公子贵不可言,成江跟在他身边见多了费尽心机想要攀附的人,见盛锦水的举动一时猜不透她只是单纯想要报恩,还是另有所图。 盛锦水不知他装了一肚子黑芝麻馅,从里到外都黑透。 只觉得将糖饼给出去后心里舒服了不少,拿着自己仅剩的三个糖饼告辞离开。 等送盛锦水离开,成江回到厨房,对着还冒热气的糖饼发愁。 正巧这时,张大夫饿了来寻饭食。 张大夫看他傻乎乎盯着碟糖饼发呆的样子有趣,问道:“干什么呢?” “盛姑娘离开前留了糖饼,说是要感谢我们。”成江挠头,“我正发愁要不要给公子送去呢?” 张大夫不解,“既是谢礼,吃不吃是你家公子的事,你只管送去就行,有什么好愁的?” “哎呀,您不懂,”成江解释,“外人做的东西我怎么好拿去给公子,万一下了毒……” 他还没说完,张大夫已拿了双筷子,夹着巴掌大的糖饼咬了一口,瞬间双眼一亮。 第一口外壳焦脆,等再细嚼就品出了黏糯的滋味,再混着浓郁的甜香,好吃得张大夫恨不得把舌头也吞下去。 “您怎么就吃了!”成江目瞪口呆。 “我说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过小心了些,这样会少许多乐趣的。那小姑娘的身世都已经被查清楚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张大夫又咬了口糖饼,“你不知道该不该送去,那就我去送,若是他不吃正好,全都是我的。” 成江阻止不及,眼看着张大夫端着糖饼进了正厅。 叹了口气,成江无奈去取还煨着的鸡汤,只是盛了汤后突然想起,刚才盛锦水单独在厨房待了一会儿,万一她往鸡汤里添了东西可怎么办。 成江端着鸡汤哭笑不得,只在心里想伺候公子的人快来吧,他一个人快撑不住了! 另一边,张大夫端着糖饼进了正厅。 “姓盛的小姑娘做的,吃吗?”他见萧南山端坐着,将手中的糖饼一递,“成江疑神疑鬼,总觉得她会给你下毒,在厨房想了半天要不要给你送来。” “我不饿。”萧南山拒绝并不是因为担心盛锦水下毒,而是他真的不饿。 他胃口不好是常事,张大夫也不勉强,独自吃起糖饼,见成江过来,不由分说地往他嘴里塞了一个,烫得他直龇牙。 这边互相谦让着“糖饼”,盛锦水却是在经过巷子时,听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9. 第 9 章 绣样 绣坊里,张惠正在盘账,柔白的指尖拨打着算珠,满屋子都是噼里啪啦的脆响。 盛锦水歆羡,视线不觉在算盘上停留了一阵。 “阿锦,你怎么来了?” 张惠合上账簿,刚揉捏了两下酸痛的右肩,便见盛锦水走进门来,视线却直愣愣看向手边的算盘。 盛锦水在女红上颇有天赋,金娘子又刻意调教过,虽与州府里的绣娘无法相比,但在小小的云息镇已是难得。 张惠欣赏她的手艺,与金娘子又有交情,怜惜她小小年纪就没了父母,不觉多照顾几分。 “张老板,我有笔生意想与您谈。”盛锦水回神,脸上重新带了笑,可说话时余光频频落在算盘上。 张惠以为她口中的生意就是绣品,并不放在心上,反倒逗趣,“想学打算盘吗?我教你。” 扪心自问,盛锦水是想学的。 算珠撞击时会让她想起自己将赚来的铜钱扔进陶罐时发出的声音,虽嘈杂却让人莫名安心。 盛锦水就是个俗人,肚子饿得抽痛时她理解不了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风骨。即便后来跟在崔馨月身边,见识了高门的富贵奢靡,依旧觉得满头珠翠不及一口能填饱肚子的窝头。 唯一算得上骨气的也只有那股誓不为妾的倔强。 学打算盘对现下的她来说就是满头珠翠,并不要紧。 如今最重要的还是接下来要谈的生意。 盛锦水掀开蓝布,拿出卷好的花样。 “这是?” 张惠见状不再在学打算盘这事上纠缠,反倒好奇她的举动。 盛锦水不多解释,用手抚平卷起的宣纸。 张惠也不多说,只默默翻看她带来的绣样,几张宣纸上画着繁复的龙凤样式,赫然是绣在嫁衣上的花样。 “我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绣样,”能独自撑起一家绣坊,张惠自然有些眼光,“绣样繁复却又端庄典雅,怕是县令嫁女,嫁衣上的绣样也不过如此。” 这是她花心思在常见的龙凤绣样上改的,别说县里,就算是州府也极少见,盛锦水对此很有信心。 “这是哪来的?”张惠仔细端详,手掌珍惜地拂过宣纸,像是寻到了无价的宝物。 盛锦水并不藏拙,“我画的,虽是市面上常见的嫁衣绣样,但我做了些改动。” 张惠晓得盛锦水在刺绣上颇有天赋,但没想到她更大的天赋竟在绘制绣样上。 不用多做解释,张惠就瞧出了其中的门道。市面上常见的绣样就那么些,再精巧别致些的就要专程去州府找画师求购。 盛锦水拿出来的几幅绣样巧妙地在传统龙凤纹样中添加了些花鸟鱼虫等吉祥喜庆的元素,看画工也是不俗,若是再找几个手巧的绣娘将之绣在嫁衣上,定会风靡。 张惠当即意动,也不欺负盛锦水年纪小,直接道:“能否将绣样卖给我?我定会给个高价!” 盛锦水本就打算卖掉绣样攒些本钱,来找张惠也是因为她比自己门路多,却不想她反倒心动了。 “好。”卖给陌生人不如卖给自己信任,又对她有恩的张惠,想起对方平日的照顾,盛锦水不免多说一句,“张老板也不必照顾我,照市价就好。” “市面上的嫁衣绣样繁复,若是印刷的,细节不如手绘,价格几文到十几文不等,十分实惠。”张惠知道她不懂行情,开诚布公道,“你的绣样是手绘的,又画得精细,肯定不止这个价。只不过,阿锦你是想被买断还是要分红?” 盛锦水也不托大,虚心请教,“有什么区别吗?” “买断就是将绣样都卖给我,今后便不能再卖给旁人,这样的话价格高些,一张算作三百文。分红就是出钱将绣样刻印,一张大概能卖十五文。” 张惠讲得诚恳,盛锦水也明白过来,两个办法各有优劣。如果买断,她立刻就能拿到钱,如果拿分红,刨除刻印等成本,至少要卖出八十张才能和买断的价格相当。 从张惠的笃定中不难看出绣样的潜力,偏偏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买断!”盛锦水下了决定。 张惠并不坑她,“阿锦,你可想好了。若是选择分红,你能拿到的远不止这些。” “我想好了,”知道她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盛锦水也说了自己的想法,“云息镇太小,一年到头有七八场喜事已经算多了,再说也不是家家都有本钱做只穿一次的嫁衣。想做长久生意,必定是要将绣样卖到清泉县,乃至州府,这或许是笔大买卖,能提供源源不断的银子,可我等不了了。” 张惠沉默,于盛锦水来说,拿到手的钱才是最实惠的。 见对方下定决心,张惠也不再多劝,收下摊放在桌上的四张绣样,给她拿了一贯钱,又数出两百文。 盛锦水没立刻接过,“张老板,我还想买些布和绣线。” 绣线有现成的,但绣坊却不卖布。 整个云息镇统共就三家布庄,其中金氏布庄最大,若是盛锦水去布庄买布,金家马上就会知晓。 两人心照不宣,张惠只道:“绣线马上就有,布的话要迟些,你想要怎样的?” 盛锦水在心里稍稍计算后道:“六尺棉布,要红色的。” 等盛锦水把绣线也挑完了,张惠才拿出算盘慢慢算道:“一匹纯色棉布四钱银子,共四丈,你要买六尺也就是60文。红色料子少见,卖得也贵,我先多收你十文,到时多退少补。至于挑的绣线,因都是蚕丝的,价格贵些,共一百三十四文。你买得多,加上布钱,抹掉零头,算作两百文。” 知道张老板有心教导自己,盛锦水承情,听得格外认真。 只是刚到手的钱一下少了两百文,让她有些肉疼。 红色鲜亮,这样的颜色平常不会用到,张惠心中关切,到底没忍住,开口劝道:“阿锦,时下大多喜爱清新淡雅的颜色,要是做衣物,红色并不适合。”【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0. 第 10 章 馄饨 “云萝寺里的祈愿带都是两指宽的红布带,看着无甚区别,”盛锦水解释,“可求神拜佛的香客所求各有不同,我画了梅兰竹菊四种花样,分别用来求学业、求姻缘、求前程、求平安。” 张惠没想到平日里小姑娘闷不吭声的,竟还真让她琢磨出了一条门路,可做生意哪有这么简单。 在她的殷切注视下,张惠说不出反驳的话,也不想过多打击。 沉吟片刻,张惠道:“云萝寺的祈愿带受过佛前香火,你要想做成这笔生意,还需住持同意。” 盛锦水一愣,确实是她想当然了,就算自己做的祈愿带多了许多花样,但没受过佛前香火,会有几人愿用? “这样,你先去问过住持,他若是答应了你再来买绣线和布料。”张惠给她出了主意,也没收那两百文。 盛锦水想了想,没把钱收回来,“还是先买,若是做不了祈愿带,我还有其他用处。” 大概是手头有了钱,她也想得开,若是做不了祈愿带,她就用红布绣些小物件,算作堂姐的出阁礼。 离开绣坊时,刚到晌午。 盛锦水忙了一天,只觉得饥肠辘辘,难得出来一趟,手头又有了钱,她决定大方一回。 取出百文随身带着,又将剩下的铜钱压在篮子底层,盖上绣样画稿和蓝布,她才放心往南市走去。 云息镇只是个江南小镇,比不了中州的繁华。 好在它水路发达,距离云萝山又只半个时辰的功夫,在诸多城镇中已算得上热闹,有时甚至会有连北地州府都难见到的新奇玩意。 码头热闹,卖得东西也便宜,不过盛锦水身上带着钱,并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挑了消费高但清净的南市。 她连吃了两天糖饼,现下并不想吃甜的,见街边有卖馄饨的摊子,便坐下要了一碗。 码头的馄饨五文一碗,到南市就涨到了七文,不过汤底是用猪骨熬的,倒也难得。 将篮子放在桌上一眼就能瞧见的地方,盛锦水拿着勺子舀碗里云朵似的馄饨。 刚到崔家时她被分到厨房烧火,这活又脏又累,她却甘之如饴。只因这是厨房的活计,只要用心,大厨便会大方地多给一块半块的点心。 她那时在金家被饿狠了,难得吃一顿饱饭,便什么都不顾,一有吃的就往嘴里塞,生怕被人抢去。 不巧有次,她直接咽下整块点心时被后院管事的于妈妈瞧见了,狠狠挨了顿骂。说她吃相是饿死鬼投胎,若是旁人瞧见了,怕是以为主家苛待下人。 因这,她受了到崔府后的第一顿罚,连着三天只有一碗不见米粒的米粥。 不过自那之后,她吃饭再也不敢急了。 一碗十朵馄饨,点缀几片时令蔬菜,又切了献葱肉末,让人食欲大开。馄饨里包着点调过味的肉馅,和猪骨汤一起滑进嘴里,咸香适口。 汤底虽是用猪骨熬的,但不知加了几次水,不见一点油腥。 对食物,盛锦水向来珍惜。 她一朵接一朵地将馄饨塞进嘴里,手上动作不停不见一点狼狈,反倒透着股从容。 “公子,这家馄饨看着不错,要不来一碗尝尝?” 刚吃了小半碗馄饨,盛锦水便听不远处传来一声询问。 她心存戒备,余光瞥见竹篮安然无恙才稍稍放心。 “好。” 随着声音坐下的,是一位年轻公子。 毕竟是坐到自己对面,盛锦水下意识抬眸,没成想竟是熟人。 “林公子?” 萧南山已经看到她了,闻言颔首,轻声道:“盛姑娘。” 算上那场救命之恩,两人不过两面之缘,见他为人冷淡,盛锦水没仗着恩情热络,打了招呼后专心吃起馄饨。 没多久,询问萧南山要不要吃馄饨的男子端着碗馄饨回来了,毕恭毕敬道:“公子请用。” 盛锦水循声再次抬眸。 萧南山与她四目相对,以为她好奇,介绍道:“这是我身边另一个小厮,怀人。” 盛锦水尴尬,她担心自己的竹篮,一有风吹草动就忍不住抬眸,看来是被对方误会了。 叫作怀人的小厮大概已经知道盛锦水的身份,朝她一拱手,“盛姑娘。” 怀人和成江差不多年岁,拱手时脸上没有表情,只将礼仪做到了十成十,看着是沉闷的性子。 盛锦水没见过怀人,见他客气反倒坐立难安,应声后不觉加快手上动作。 等将汤都喝干净了,她才倏然想起自己忘掉的要紧事,伸手将洗得发白的钱袋放在桌上,“林公子,这是给张大夫的诊金。” 钱袋虽旧,但看起来鼓鼓囊囊的,少说装了七八十文。 盛锦水心里忐忑,回春堂的林大夫虽然刻薄,但医术在小小的云息镇已算拔尖,收的诊金更是高价。 这样萧南山尚且看不上,不难猜测张大夫的厉害,她只怕自己的诊金给少了。 “不必了。”萧南山看了眼钱袋,好似没看出她复杂的心思,只淡淡回绝。 “这是给张大夫的诊金。”没想到盛锦水出乎意料的坚持,“用了张大夫的药,今日伤口就不疼了,烦您替我谢谢他。” 赶在对方再次拒绝前,她匆匆起身,提着竹篮离开了。 等人走远,萧南山才顺势将落在钱袋上的目光收回。 他刚才见盛锦水吃得仔细,以为摊上馄饨是难得的珍馐美味,不禁多看了两眼,可真等尝过,便只觉寡淡。 怀人却是不知道这些,只忧心忡忡地看着没了胃口的萧南山。 刚才经过馄饨摊时,他见公子步子慢了下来,以为公子终于想吃东西了,便壮着胆子劝他尝一尝,可半天下来公子还只是咽下口汤水,看来只能想其他办法了。 盛锦水回到金家时,已过了晌午。 姚氏早些时候闹了一场,平日敞开的大门紧锁,院子里悄无声息,盛锦水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1. 第 11 章 释尘 世人多爱清新淡雅的颜色,制作祈愿带却要用红色的布料。 盛锦水翻遍房间只找出一条红色发带,她从小就不爱素色,偏爱鲜妍浓烈的颜色。可惜浓艳的色彩不是时下主流,她渐渐的也就不用了。 这条发带还是父母尚在时自己用绣品同张老板换的,如今是留不住了。 拿起剪刀,盛锦水狠心将发带一分为四,抚平后挑出绣线开始绣花。 花样是昨晚就画好的,无需再改,绣线的选择上却要费些心思。 怕用单一颜色的绣线太过寡淡,光绣兰叶的绿色她就挑出了好几样,模仿晨光微熹中叶片的变化。 她将挑中的绣线一一记下,等做完这些才开始动手。 这两日用了张惠给的乳膏,手指虽还没恢复到之前的滑嫩,但也有了成效,只要她小心些,就不怕刮花绣好的纹样。 盛锦水埋首,身体维持着一个姿势不变,手中针线翻飞,临近戌时才堪堪绣好。 将针线放下,她不觉捏了捏隐隐作痛的手腕,随即舒展僵硬的身体。 忙碌过后,才想起自己晌午只用了碗馄饨,如今已是饥肠辘辘。 姚氏欺善怕恶,今天这么一闹,此刻竟没来催促她干活,不过也没给留饭就是了。 盛锦水将祈愿带贴身放好,她如今的希望都在这几根祈愿带上,不能有失。 夜色深沉,她推开房门,等确认院中无人才放心离开房间。 金大力照常晚归,姚氏抠门,早就熄了烛火。 循着记忆,盛锦水再次摸到厨房。 今早姚氏吃了哑巴亏,将厨房里的吃食都藏了起来,如今灶台上空荡荡一片,前所未有的干净。 不过盛锦水在金家多年,早就摸清了金家人的习惯。 初时金家人对她处处防备,过了两年,见她老实便不怎么放在心上了。 如果问姚氏的私房钱藏在哪里,金大力都未必有她清楚。 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盛锦水找到了被锁在橱柜里的剩菜,看样子是用饭前单独盛出来的,应是给金大力留的。 看了眼橱柜的铜锁,她在墙角的柴堆里摸索了一阵,果然找到了钥匙。 顺利打开橱柜,盛锦水取出剩下的饭菜,见橱柜角落里有两个水煮蛋,也不客气地拿走了。 饭菜装了两个海碗,一个碗里是冒尖的白饭,另一个碗里则装着两荤一素,几片蒜泥白肉,韭菜鸡蛋和水煮白菜。 看分量是比照成年男子的食量留的,不想半夜被姚氏拍门,盛锦水这次只挖了拳头大的米饭,不过把蒜泥白肉和鸡蛋等荤菜都挑了出来。 月光微弱,盛锦水其实看得并不清楚,端着潦草凑出的饭菜站在窗边。 饭菜已经凉了,她小口吃着,只当自己是在享受珍馐美味。 不过她也没光顾着吃饭,边吃边想着祈愿带的生意。 云萝寺里的祈福带卖的便宜,一条不过八文,可本钱也少,两指宽的红布而已,一匹布少说能做六百条。且寺里用的不是棉布,而是更为便宜的麻布。 之所以能卖的起价,还是因为在佛前供过,受过香火。 这么一想,也不怪张老板让她先说服云萝寺的方丈。 估算了自己的速度,赶在下次庙会前,她能绣出八十条祈愿带。一条祈愿带要是卖二十文,刨除两百买绣线和布料的费用,她能净赚一千四百文。 这数目已经不少了,毕竟之前她攒了许久才攒下两百文,可要让安洄继续读书,这点钱连买笔墨都不够,更别提束脩了。 跟在崔馨月身边多年,盛锦水以为自己已经算是见多了世面。可今天这么一合计,才发现的自己的见识始终逃不过后院内宅。 就算她绣的花样新奇,但要论起真功夫,却是比不过大户人家里专精针线的绣娘。 等饭都吃完了,盛锦水还是没琢磨出什么来。 草草收拾好碗筷,将橱柜重新锁好,钥匙放回柴堆,她才回到房间。 夜已经深了,明日还要早起,盛锦水索性也不想了,洗漱完睡下。 大概是前一天累狠了,这一觉她睡得格外沉,要不是邻家的鸡鸣,差点错过出门的时辰。 怕遇上金家人,她迅速将自己收拾干净,吃了昨晚剩下的水煮蛋,挎着篮子出了门。经过城门时,还托上次将自己载回盛家村的老翁带了口信,说自己晚些时候会去盛家村一趟。 云萝寺距离云息镇不远,步行半个时辰就到了。 盛锦水运气不错,她出来得早,不用顶着烈日赶路,半途还遇上了赶着骡车上香的邻居,蹭了一段路。 骡车上的婆媳盛锦水有些印象,他们一家做的豆腐生意,姓王。媳妇刚从临镇嫁过来,婆婆则是昨天帮自己说话的那个。 等到了云萝寺,盛锦水跳下车向两人道谢:“王家婆婆,王家嫂子,多谢你们捎我一程。” “顺路呢,锦丫头别客气。”王家婆婆是个爽快性子,挥手示意她不用客气。 王家婆媳还要栓骡车,盛锦水道谢后就进了云萝寺。 等她的背影消失在寺门,王家媳妇不禁好奇道:“阿娘,她就是锦丫头?” “是啊,天可怜见的。”王家婆婆唏嘘。 此时众人眼中的小可怜盛锦水已经进了云萝寺。 云萝寺最热闹的就是初一十五,今日既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只有零星几个香客。 盛锦水进了大殿,询问殿里的小沙弥,“小师父,住持可在?” “在的,”小沙弥双手合十,躬身后道,“施主寻他何事?” 佛门清净地,盛锦水的心情不觉松快了下来,“我有求于住持。” 来寺里的信徒哪个不是有求于神佛,想起今早住持嘱咐,小沙弥以为她就是住持交待要等的人,不再多问,“施主请随我来。” 盛锦水来过云萝寺几次,卖身为奴前是和阿娘来的,之后则是陪着崔馨月来的,不过都没见过住持就是了。 她随小沙弥穿行在林荫小道上,一炷香的功夫便觉眼前豁然开朗。 小道尽头修了一座凉亭,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2. 第 12 章 天意 本以为看到希望的盛锦水见释尘这么说,不禁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怔怔听他道:“求姻缘不是该绣桃花吗,你怎么想着……” 话还没说完,释尘就自己停下了,不绣桃花,反倒绣梅兰竹菊能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云萝山上的真鹿书院。 读书人风雅,盛锦水耳濡目染,想着求学业求前程太直白,便想着用被称为四君子的梅兰竹菊替代,更含蓄些。 “梅兰竹菊,投其所好。”释尘摸着下巴,“倒是笔不错的买卖。” 没想到释尘这个出家人将生意买卖说得如此自然,反倒把盛锦水听愣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一条祈愿带卖多少?”听这话,还真是做生意的架势。 盛锦水定了定神,照着昨晚想的回答:“二十文。” 释尘摇头,“二十文太少,真鹿书院的名声,怎么说都该值个两钱银子。” “两钱?!”盛锦水被惊着了,她售价二十文还能净赚一千四百文呢,一钱银子就是一百文,只需卖出一条自己就不怕亏本了。 释尘一点不觉得自己说的有什么问题,反问道:“嫌少?” “不,是觉得太多了,”盛锦水咬唇,“两钱银子的祈愿带,怕是不会有人愿意掏钱。” 释尘笑眯眯,并不觉得自己的报价有多惊人,“既然放在云萝寺售卖,作为住持我自然有办法,施主不必担心。只不过……云萝寺毕竟是佛门清净地,祈愿带的五成利就充作香油钱吧。” 原来在这等着,不过两钱银子的祈愿带,只要卖出一条就回本了。 盛锦水点头,对她来说,这反倒是好事。 “施主打算寄卖多少?”释尘又问道。 “八十条。” “好,”释尘点头,“八十条售完之后,本寺便不会再售了。” 卖二十文,是因为盛锦水想将这当成长久的生意来做。 可若是卖两钱银子,刨除成本和香油钱,她还有近八两的进账,不少了。 释尘说的没错,云萝寺毕竟是佛门,不可贪心。 “多谢大师。”盛锦水道了谢,正准备起身离开。 释尘突然开口道:“烦请施主在庙会前七日将祈愿带送到本寺,祈愿带要在佛前开光。” “好。”盛锦水应下后才起身离开。 离开时没有小沙弥带路,她便照着来时的小道往大殿走去。 走到中途,被垂下的柳枝遮挡了视线,她伸手拂去眼前垂柳,逆光见小沙弥带着个人迎面走来,看衣着身姿,应是位年轻公子。 等到了近前,她才看清来客相貌,竟是林琢玉。 既然见到了,自然要打招呼,盛锦水颔首,“林公子。” 萧南山回以颔首,礼数周全,却还是能让人感觉到拒人以千里的冷漠。 盛锦水对此并不在意,在她看来,自己虽救过对方性命,但和点头之交也没差多少。 两人擦肩而过,等盛锦水的背影消失在小道尽头,萧南山也看到了凉亭。 释尘让小沙弥们离开,言笑晏晏道:“南山,你总算来了。” “现在,我是林琢玉。”萧南山掩唇,止住喉间痒意。 就算周遭无人,他也不想让好友说漏自己身份。 “好,林公子。”释尘从善如流。 释尘俗家姓苏,茂州苏家与萧南山所在的中州萧家交情匪浅,两人更是自幼相识。不过释尘与佛有缘,未到弱冠便剃发出家了。 只是在他心里,萧南山还是自己疼爱的世弟。 “喝茶。”释尘将茶杯推到萧南山手边,贴心提醒,“刚煮好的,小心烫。” 萧南山习惯了他的处处照顾,视线略过推到手边的茶杯,反倒看向另一侧已经凉掉的茶水,“你有客人?” “一个小姑娘。”释尘喝了口茶,似乎觉得有意思,把自己收起的祈愿带摆在棋盘上,“你猜她来找我做什么?” 萧南山没兴趣猜谜,沉默着举杯,吹散杯中升腾的热气。 释尘也没指望他回答自己,主动道:“她想与我做生意,在寺内售卖自己绣的祈愿带。你看祈愿带上的绣样,梅兰竹菊分别用来求学业、求姻缘、求前程、求平安。” 看他收下祈愿带,不用想也知道是答应了。 释尘还在苏家时便特立独行,与同辈格格不入,对于他在佛门做生意的决定,倒也不令人意外。 释尘觉得有意思,继续道:“我问她‘售价几何’,她说‘二十文’。我说‘二十文太少,要两钱’。八十条祈愿带,总共十六两,云萝寺收一半。” 萧南山的情绪终于有了起伏,开口时却又恢复到以往的平静,“所以你和一个小姑娘合作,在云萝寺售卖祈愿带,还定了两钱银子的高价?” “没错,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释尘觉得他总结得很好,悠然喝了口热茶。 想起与自己擦肩而过的盛锦水,萧南山了然。 “待会派人去我那取钱,”萧南山放下茶杯,“佛门不是做生意的地方。” 释尘觉得新奇,细细观察他的神色,“为什么?你向来不爱管闲事,可别说是突然信了神佛。” “你口中的小姑娘若是我来时碰到的那个,那么便不算多管闲事。”萧南山难得多说几句,“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该报答。” “既然如此,就帮忙开个张吧。”释尘挑出绣着墨兰的祈福带交给萧南山,“你初到茂州时,我就发现你的红鸾星动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3. 第 13 章 不安(捉虫,可不看)…… 萧南山刚随怀人离开云萝寺时,盛锦水正从佛像前起身。 重生一次,她并不贪心,所求的也不过是一家安康,自己能顺利离开金家。 拜完神佛,又添了些香油钱,盛锦水起身离开大殿。 此时日光正好,落在飘满祈福带的菩提树上,金灿灿一片。 她偏头望着菩提树出神,只愿自己能得偿所愿。 盛家村路远,盛锦水不再耽搁,沿着官道加快了步子。 越到后头,日头越是毒辣。 官道黄土夯实,她专挑着两侧的树荫走,走一阵歇一阵,饶是如此还是出了一脑门的汗。 也不知是不是之前淋了雨,这段日子又太过操劳。 没走多久便觉眼前晕眩,盛锦水只能停下,挑了块树荫坐下。 用袖子擦去额头汗珠,又吹了一会儿风,总算是舒服了些。 正准备起身继续赶路,便见官道尽头一片烟尘扬起。 一辆牛车由远及近,定睛一看,赶车人竟是盛大伯。 盛锦水连忙起身,远处的盛大伯大概也瞧见她了,赶着车停在她跟前。 “锦丫头!” 盛大伯的嗓门不小,车还未停下,盛锦水便听到他中气十足的声音。 “大伯。”盛锦水也是惊奇,没想到竟在半道遇上了他。 不等盛锦水开口询问,盛大伯已经开口,“快上车,我一听到你的口信就去借了牛车,本想去云萝寺,没想到这么巧,半道就遇上了。” 盛锦水坐在牛车上,心中感动。 牛在村里珍贵,寻常不会外借,盛大伯特意借了牛车赶来,想必费了不少功夫。 等两人到盛家村时,已过午时。 牛车一到村里,早守在那的盛安洄便急忙上前,扶住下车的盛锦水。 “安洄。”才多久没见,盛锦水就觉察出了他的不同。 盛安洄自小体弱,几乎是在药罐里泡大的。后来虽然好些,但与同龄人相比,还是太过孱弱,到了金家后就更别提了。 如今吃得饱穿得暖,气色都好了许多。 姐弟许久未见,上次匆匆一别,盛锦水就回到了金家。 在盛安洄眼里,金家就是龙潭虎穴,只要姐姐留在那一日,他便多担心一日。 “姐姐,你终于来了。” 瞧盛安洄过得好,盛锦水也少了担心牵挂。 “你们回家再叙,我先去将牛车还了。”见两人神情,盛大伯心中感慨,低声交待后便牵着牛车离开了。 等再到盛大伯家,盛锦水心里已经没了前路未卜的绝望,只剩下对未来的希冀与憧憬。 大概是知道她要来,盛安安没有下地帮忙,反倒留在家中。 “堂姐,我们回来了!” 一听到门外动静,盛安安就跑了出去,身后则跟着条小尾巴盛禾。 盛禾已经认得盛锦水了,见是她后没有害羞腼腆,大声叫人,“姑姑。” 盛锦水揉揉他的脑袋,抱起他进了院子。 “阿锦,你还没用过饭吧,灶上热着饭菜,我给你端来。”这次盛锦水没再推辞,点头道了谢。 盛安安拿了饭菜,没多久便去而复返。 村里不比镇上,一年多吃几顿肉已算得上富足。盛大伯家在村里还算不错,有良田十几亩,唯一不足的就是家里人口不多,儿子还是需天南地北到处跑的货郎,真正能下地干活的青壮只有他一个。 可每次盛锦水来,他们都会准备好菜招待。 端来的饭菜在灶上热着,还有余温。 碗里装着村里难得吃一次的白米饭,除米饭外就是一整盘的芹菜炒腊肉和红烧冬瓜,看着像特意给她做的。 盛锦水拿起筷子用饭,盛安安和盛安洄也没走,坐在一旁陪着。 她用饭时自有一股赏心悦目的美感,盛安安偏头看她,一时竟入了迷。 她一直知道堂妹长得美貌,自小便是个美人坯子。 可从前只觉得盛锦水容貌出众,不想今日却瞧出了些不同来,比起她灿若桃李的外貌,更令人心折的反倒是周身气韵。 便连夹菜的动作都透着娴静优雅,一举一动像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小姐。 “阿锦,我觉得你越发好看了。”盛安安单手托腮,诚心实意道。 盛锦水没想到她要说的是这个,不禁呛了下,颇有些哭笑不得。 倒是盛安洄,见她呛到后,忙去倒了杯水。 一顿饭吃完,盛锦水放下碗筷。 盛安安见她似乎有话说,起身收拾碗筷,将地方留给了两姐弟。 “在大伯家过得可好?”她知道盛大伯不会亏待安洄,只是如闲聊般多问了一句。 “很好,我在这一切都好,大伯大伯母他们待我也很好,”到底只是十岁的孩子,见到姐姐就像是见到了主心骨,虽然盛大伯一家都待他极好,但盛安洄日日担心着盛锦水,直到今日见到人才放下心中担忧,絮絮叨叨说着近况,“到这后我就一直待在家里,除了照看小禾就干些喂鸡,给菜地浇水的轻便活计。” 父母离开之后,不仅是盛锦水,盛安洄也经历了许多。 “阿姐,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看盛安洄小心翼翼问自己的模样,盛锦水眸色微沉,笑道:“就快了。” 就算盛大伯家再好,盛安洄还是想和自家阿姐在一起。 “上次给你的银钱还有吗?”盛锦水问道。 “有的,”盛安洄对她一直深信不疑,以为金家会将银钱搜走,自己只是替着保管,“我现在就去拿!” 不等起身,盛锦水就出声喊住了他,“不用,这几日我赚了些银钱,一并留给你。大伯虽对我们照顾有加,但切勿将之当作理所当然。” 升米仇斗米恩,盛大伯越是待他们姐弟尽心,盛锦水越不想因些小事生了嫌隙。 盛安洄点头,“我懂的。” “乖。”盛锦水摸摸他的脑袋。 被当作小孩,盛安洄虽脸红却没有躲开。【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4. 第 14 章 模子 “要什么样的模子?村里倒是有木匠,不过平日只做大件。”盛大伯立刻想起了村里的老木匠。 盛锦水拿手比了比,“糕饼模子,长宽各一尺,至于底下雕的样式,我已经画好图样了。” 释尘大师愿意出面,她只要绣好祈愿带便不用再担心其他。可祈愿带毕竟只是一锤子买卖,八两听着多,但花起来也就是盛安洄一年的束脩和笔墨钱。 离开云萝寺后,盛锦水就开始“另谋出路”,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做点心的手艺。 有祈愿带造势在前,若是能乘上这东风,将之做成长久的生意就好了。 “先看看图纸,太过精细的样式,村里木匠怕是做不了。”盛大伯比她想得仔细,担心也不无道理。 等盛锦水拿出绘制着梅兰竹菊绣样的画稿,他就是一皱眉,“不成,这太细致了,要找县里的木匠做。” 没想到出师未捷,别说做糕饼,光模子就让盛锦水犯了难。 没能帮上忙,盛大伯看着比她还着急,“模子什么时候要?” “倒是不急,九月底拿到就成。”盛锦水在心里盘算着,下次庙会在就在十月初,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 时间倒是充裕,可距离她离开金家还有段时日,期间不可能抽身去趟清水县。 “九月底。”盛大伯默默掐算了时间,“那还宽裕,正巧安云月底就能回来,我让人给他带个信。他走街串巷的对县里更熟悉,让他去县里找个木匠,等做好了再让人捎带回来。” 盛安云本就是走街串巷的货郎,有他帮忙确实能省下不少功夫。 “多谢大伯。”盛锦水道了谢。 自从有了盛家帮忙,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盛锦水想了想,将被自己压在竹篮底的铜钱和绣样一股脑都拿了出来。 饶是盛大伯都被惊了一下,这才多久,竟又攒了这么多。 “做个木头模子而已,要不了这么多钱,你快收起来。” “我也不知道模子要花多少钱,这些都先给您,要有多的就让安洄收着。”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下,盛锦水一样样交待,“这些是我卖了绣样赚的钱,至于这几张是模子纹样,另一张是之前答应过要给堂姐的,绝对是时下最好的嫁衣绣样。” 盛大伯虽是个粗人,但也分得清好坏,看清绣样后彻底呆住了。 他只盛安安一个女儿,家中不似五弟家富裕,但也是千娇百宠地长大。从说亲到定亲,每一样都是他亲自把关,自然也明白一份体面的嫁妆能让女儿在婆家的日子好过上许多。 但在村里,有一身新做的嫁衣已很是体面,若是绣上纸上的花样,怕是县里的富户都能赶上。 “这瞧着可真好,我看县里的富户嫁女也不过如此。”盛大伯将双手在衣摆上擦了擦,小心翼翼地拂过纸张。 因着眼界,他觉得绣样精美,却说不出个一二来,只能拿县里富户作比。 看着精致的绣样也不过是想着要不要给女儿买些更好的衣料,再做一身配得上绣样的新衣。 若是换了张惠,一眼便能看出盛锦水在这张绣样上所花的心思远超过卖给自己的。 洗好碗筷回来的盛安安刚进门,看到的就是自家阿爹愣神的样子。 等她走近,看清他手中的绣样后喜不自禁,“阿锦,这就是你给我带的绣样?!” “嗯,我瞧镇上卖的绣样不够特别,自己画了一张。”盛锦水见她高兴,不禁笑道。 短暂的喜悦之后,盛安安的笑容里多了丝忐忑,“但以我的手艺怕是绣不出来,白白浪费了阿锦的心意。” 盛安安脸颊泛红,她一直期待着堂妹给自己准备的绣样,可等收到才发觉是自己异想天开了,就算有绣样,没有拿得出手的女红又有什么用。 见女儿失落,盛大伯才觉察出不对来,他光顾着高兴,却忘了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盛安安虽不似镇上娇养着的闺秀,却是干活的一把好手,屋里屋外操持得井井有条,唯有女红实在一般。 “堂姐安心,”盛锦水的声音轻软,带着江南女子糯糯的尾音,一开口就缓解了盛安安心中的焦虑,“你的女红不差,只不过缺少练习,于衔接处生涩些罢了。若是之后遇到难处尽管提,我会帮你的。” 想了想,她继续道:“正巧,我与云萝寺的释尘大师谈成了一笔生意。现下有件事不仅能赚到银钱还能锻炼女红,堂姐能帮帮我吗?” 被盛锦水轻声细语地这么一哄,盛安安立马将心中的酸涩扔到了一边,迫不及待地想帮上她的忙,“阿锦你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她说得大义凛然,盛锦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不是什么大事,就是给寺里的祈愿带绣上花样,八十条祈愿带要费许多功夫,我在金家诸多不便,堂姐要是有空正好帮帮我的忙,工钱等迟些一并算给你。” “自家姐妹,说什么工钱。”盛安安早忘了伤怀,与她打趣道。 不待盛锦水回应,一直默不作声的盛大伯听出了些其他意味。 锦丫头说自己谈成了一笔生意,和谁来着?云萝寺的释尘大师! “等等锦丫头,你怎么和释尘大师做上生意了?”盛大伯瞠目结舌。 想着不管是已经谈成的祈愿带,还是正在筹谋中的祈福糕,都需要盛大伯帮忙,盛锦水也没隐瞒的想法,一五一十说了。 盛大伯看着盛锦水,不知心中是震惊还是欣慰的情绪更大。 自己一直以为盛锦水和盛安洄的性子像早逝的五弟,内敛沉稳却又有些文人傲气,却没想到锦丫头屡屡让他意外。 平日看着斯斯文文的,性子却是柔中带韧,像极了长在山林的竹子,就算只剩一点活力,但只要春风一吹,蛰伏在泥里的残根断枝便会孕育出代表新生的春笋,随着春风雨露的滋养破土而出,剥去层层硬壳,重新长成竹林。 盛锦水并不知道盛大伯复杂的思绪,指着纸上生机勃勃的墨兰对盛安安道:“堂姐别看它只是一朵小小的墨兰,为了展现出叶片色彩变化,我选了十几种丝线用了好几种针法才做出和图上一模一样的兰花。” 说到这,盛锦水后悔,她将绣成的祈福带都交给了释尘大师,竟忘了给自己留下一条。如今只能干巴巴地指着绣样给盛安安解释,好在她昨晚将针法绣线事无巨细地记了下来,才不致盛安安听得云里雾里。 盛竹未娶妻时,家中唯一的小辈就是盛安云。有一个身为秀才的小叔,盛安云也跟着学了几年字,可惜他在读书一事上没什么天分也没耐心,只简单认了些字就没再继续学下去。 等盛安安七八岁时,盛安云便以树枝沙子充当纸笔,教了她一些。 盛锦水之所以记下针法绣线是想将祈愿带做成长久生意,以后寻其他绣娘帮忙,没想到第一个用上的竟是盛安安。 “绣线我买了许多,堂姐练习时不用俭省,”瞧着日头差不多了,盛锦水长话短说,“至于布料,我托张氏绣坊的张老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5. 第 15 章 争吵 同辈之中,金桑最讨厌的便是盛锦水,两人年岁相当,事事都会被拿来比较。 幼时因着对方父亲是秀才,而她父亲只是镇上富户,外公便偏爱对方。等再大些,盛锦水不论是容貌还是性情都更胜一筹,样样出挑,她便更比不过了。 后来外公离世,姑父病重,旁人说起金家时,念的最多的还是姓盛的盛锦水,而不是她这个真正的金家人。 这些嫉妒愤恨原本已经随着姑父姑母的离世逐渐淡去,只有一样,她至今无法释怀。 盛锦水的未婚夫婿可是唐睿。 唐睿父亲本是姑父同窗,在赶考途中失踪,下落不明。姑父念着唐家孤儿寡母多有照看,唐睿更是拜他为师。等唐睿考上童生,盛、唐两家顺势定下了婚约。 唐睿也是争气,不过十八便考上秀才,这次若是高中,他便是年纪轻轻的举人老爷,前途不可限量。 这样的好婚事,怎么不让人嫉妒。 若是盛锦水知晓她的想法,只怕要嗤笑一声,唐睿这样的白眼狼谁爱要谁拿去。 本就是在唐母请求下定下的婚约,父亲为了唐睿可谓是殚精竭虑。唐家不过普通人家,当年若不是父亲从中帮衬,他哪来的余钱读书科举。 至于她和唐睿,不过见过几面,彼此并无情意。唐睿想要退婚,即便是当初的情境,她也只觉得是人之常情,并不会责怪。 可对方像是怕她痴缠般,不顾她的处境,一纸书信便了断了两家的情义,对父亲多年花在他身上的心血更是只字不提。 这样为了权势不择手段的男人要来有什么用,礼义廉耻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迎着金桑带着快意的眼神,盛锦水深吸一口气,拼尽全力让自己从透骨的冷意中挣脱。 眼前一片阴影落下,姚氏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冷眼睨她,“臭丫头从哪回来?” 也就说话的功夫,金丝已在金桑授意下关上院门,同样饶有兴致地看着狼狈不堪的盛锦水。 难怪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金大力自私姚氏刻薄,他们教出来的子女也是如此。 身上冷意逐渐褪去,盛锦水双手握拳,指尖陷入掌心,疼痛让她从混沌中清醒,不卑不亢地看向幸灾乐祸的姚氏,“舅母这是什么意思?” 她太冷静了,这样的冷静将一直寻思着报复的姚氏和金桑衬得仿佛跳梁小丑。 姚氏的视线飘忽,等回想起挑事的理由,便像是拿了免死金牌般,重新恢复了底气。 “哼,你外出不见踪影,我身为长辈管教一二怎么了,”姚氏像是抓住了把柄般有恃无恐,“可别是在外做了什么不体面的营生,连累金家名声。” 金桑看她脸上血色褪尽,发髻前襟湿透,在姚氏逼问下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在心里发笑。 本想跟着奚落几句,却见盛锦水再在开口时,身体虽然发颤,轻柔的嗓音却不见退让,反倒藏着股凛然。 “看来舅母是没将我的提醒放在心上。”一双如水的桃花眼灼灼望着两人,此时最狼狈的是她,最泰然自若的也是她,“凡事,要三思而后行。” 盛锦水定定看着两人,眼中丝毫没有怯懦闪躲。 她已经不是只有十四岁,只能任人宰割的孤女盛锦水,而是跟在崔馨月身边数年,世子夫人跟前的大丫鬟。 高门大户里教出的丫鬟,在贵人眼中或许算不上什么,可姚氏和金桑只是云息镇上没见过多少世面的民妇。她们猜不透盛锦水的变化,只能在自己有限的认知里设定出无数种可能。 她为什么会有恃无恐? 金桑想起了半年前的盛锦水,那时她已经在金家住了半年,没了曾经的温婉柔顺,像是失去庇佑的菟丝花,在烈日曝晒下垂落柔嫩的枝叶,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力逐渐流逝。 某个冷风刺骨的午后,金桑曾透过窗子看见自己拍马不及的少女坐在井边的马扎上,冻得通红的双手浸在刺骨的雪水里,缓慢又麻木地搓洗着自己的旧衣。 被随手编成辫子的长发如同枯草般随风舞动,摇摇欲坠眼见衰败。 那天金桑的心情格外好,可她的好心情没持续多久,那消磨意志的钝刀便倏然成了刻刀,雕琢着盛锦水,让她变成众人全然陌生的模样,甚至比从前还要耀眼。 是什么给了她与母亲叫板的底气? 金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唐睿。 她能想到的姚氏自然也能想到,本还想仗着长辈管教的名头磋磨盛锦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6. 第 16 章 家书 盛锦水坐着牛车到村口时,萧南山也正从马车上下来。 家书虽急,驾车的成江却不敢赶得太快。 可饶是再小心,萧南山下车时还是面白如纸。 萧南山如今的身份只是小有资产的秀才林琢玉,坐的马车自然也要符合他的身份。 车厢里铺了塞着棉花的软垫,比不得中州的马车舒适奢华。 成江见他受苦,忍不住叹气,“公子在家时金尊玉贵,到这后反倒吃尽苦头。” 锦靴落地,萧南山没有出声斥责他的多言,只伸手搭着怀人下了马车。 见公子没理会自己,成江也知说错了话,闭嘴跟在身后。 家书只有一封,来的却有四人。 一名年近四十,面无表情的妇人,两名颜色出众的丫鬟,以及护送了她们一路的侍卫。 “公子,这是家主的信。”开口的侍卫话不多,送上信后便退至一旁。 信是萧家家主,也就是萧南山的父亲写的。 他一目十行地看完,随即将信纸折好放回信封。 身为萧家家主,萧南山的父亲并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慈父,他不苟言笑,与子女不会有温馨融洽的画面,最关切的言语也不过是让萧南山在云息镇好好养病,不用担心家里。 除此之外,萧家主只在信中提到了一件事。 除了侍卫,此行的另外三人都是萧南山嫡母的人。 年长的妇人姓田,萧南山见过,另两个丫鬟却是面生。 在萧家时,萧南山便深居简出,院子里下人不多,只成江和怀人两个心腹小厮,此外就是些在外院做洒扫的粗使丫鬟。 嫡母也曾想为他寻几个能在内院伺候的,不过在这些小事上,父亲向来随他,嫡母也只能作罢。 这次他要在云息镇久留,父亲担心他起居,竟默许嫡母主张,让新买的两个丫鬟随田嬷嬷一道前来。 萧南山不记事时生母就已病逝,后来父亲娶了继室,弟妹相继出生,他虽还是萧家的大公子,但有些东西已经变了。 譬如他的嫡母开始为亲子筹谋,譬如同辈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自小体弱,对萧家又无想法,无意卷入他们的争端,不想事与愿违,还是被盯上了。 与其在萧家与人尔虞我诈,不如在外躲个清静,正巧他无意中听到一则旧闻,这才决心离开中州来到云息镇。 不过现在看来,有人并不想让他清净。 如今唯一令人疑惑的,就是父亲怎么会同意嫡母安插人手在自己身边,还安插得如此明显。 但想起父亲往日行事作风,田嬷嬷怕是已被敲打过了。 萧南山接过成江递来的茶盏,垂眸道:“田嬷嬷一路辛苦,先带她们下去安置。” 田嬷嬷是家生子,闻言道了声“是”,当即带着两个丫鬟离开。 那两个丫鬟是半道买来的,没有学过规矩,行事作风也颇为大胆。尤其是年纪大些的那个,壮着胆子瞄了萧南山一眼,却不想被抓个正着,与他视线交错,慌忙避开后耳根顿时红了一片。 她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没有被发现,不想早已落入众人眼中。 等成江怀人领着田嬷嬷等人走远,上交家书后就不发一言的侍卫将火折子递给萧南山,随即背对着他退远了些。 萧南山会意,点燃火折子,将几张信纸熏过后,看到了父亲真正要传给他的消息。 墨字间只有六个字。 “上病重,七子出。” 今上病重,七皇子监国,萧南山皱眉,怕是父亲早有消息,这才同意他离开中州。 看来中州确实要乱了,至于想要他性命的人,只怕也要忙上一阵了,顾及不到这里。 将还燃着的火折子凑近,信纸一角瞬时被火舌吞没,烧成灰烬的宣纸犹如振翅的蝴蝶,打着旋落下。 田嬷嬷出了房门后,脚下的步子便越迈越大。 “你们就住这吧。”成江领着人去了离萧南山住处最远的厢房,他前几日还盼着家中来人,可真等人来了,反倒一肚子的不满。 萧家出来的,个个都是人精,见两个丫鬟的做派,哪还有不懂的,“田嬷嬷是大夫人院里的老人,想必规矩都明白。公子喜静,你们平日说话做事都小心些,别扰了公子清净。” 怀人站在一旁并不开口,眼中暗藏戒备。 敲打到这份上了,田嬷嬷哪还有不明白的,忙不迭地应了下来。 她资历虽比成江深,却比不过对方在府里的地位,谁让他是家主嫡长子跟前的红人呢。 田嬷嬷心里发苦,却不敢说将她们送来的夫人下了招臭棋。往继子房里塞人,可谓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也难怪公子跟前的小厮不给自己好脸色。 被买来的丫鬟却不知她心中所想,成江和怀人前脚刚走便开口娇嗔道,似有些不满,“田嬷嬷,公子还没给我们改名呢。” 世家里的下人多是家生子,极少会买已然及笄,颜色还如此出众的女子。 可以想象,原先养着她们的人牙子心里打着什么算盘。 而这些丫鬟也早已知晓自己未来的出路只有一条,那就是成为贵人们的外室或者通房,运气好些的说不得还能当上妾室。 原本两人要见未来主家还有些忐忑,毕竟只是十五六岁的少女,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对未来要伺候的贵人仍有些不切实际的遐想,心想只要对方年纪小些,长得端正些就是莫大的福气,谁能想到她们见到的竟是位出尘高洁的年轻公子。 田嬷嬷面容一肃,她听命于大夫人又摸不准公子的想法,所以一路上对两个丫鬟还算和善,并不怎么刁难,如今既已知晓公子态度,有些规矩还是要立起来的。 “放肆,”田嬷嬷声音一沉,“云叠跪下!” 云叠便是年纪大些的丫鬟,她闻言身子一颤,田嬷嬷严厉却不凶恶,只不过是沉了声音,却比人牙子的鞭子还叫她害怕。 心里一害怕,膝盖便不觉软了些,云叠原本的高兴劲彻底褪去,顶着烈日跪在了院子里。 府里人一多,就容易藏污纳垢。 田嬷嬷早看透她的心思,丝毫不留情面地点出,“收起你的腌臜心思,生了丫鬟的的命却异想天开地想当主子。妄想爬床的丫头在林家只有一条出路,那就是乱棍打死!” 出门前家主曾亲自叮嘱过田嬷嬷,她知晓萧南山此次顶着的是林琢玉的名头,来云息镇则是为了读书养病。 知情的几人不说,半道买来的丫鬟就更不知道萧南山的身份了。 云叠和寸心只以为林家富裕,她们是被公子母亲买来红袖添香的。 “既然公子没说,你们就不用改名。”田嬷嬷见两人被镇住了才继续道,“林家规矩多,我先说几条最要紧的,一是言听计从,主子吩咐的事要尽心尽力地去办,但没有传唤时不准打扰;二是守口如瓶,对主家的事不准多嘴,更不准向外人泄露;三是守好本分,不得做损害主家名声的丑事……违者家法伺候。” 顶着烈日,云叠跪地听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7. 第 17 章 自立门户(一) 喝完苦药,盛锦水便泛起了困意,病恹恹地靠着椅背,没什么精神。 见她这副样子,盛大伯说什么都不让她再回金家,扶着盛锦水就要将她背在背上,“走,咱们回盛家村。” 再让她独自留在金家,怕是命都要没了。 盛锦水没有力气拒绝,自重生以来,她便四处奔走,在金家时更是战战兢兢,为了赚钱殚精竭虑。 如今是真的累了,靠着大伯宽厚的肩膀,恍惚间像是回到了幼时。 那时她年纪小,父亲总会在生病时将她驮在背上,满院子乱跑逗她开心。 至于母亲,则是叉着腰唠叨父亲,可只要一看自己祈求的目光,就会心软下来。 睡意来袭,她的脑海中不断闪过过往记忆,身心疲累到极致后闭上了双眼。 等再醒来,耳边传来几道细碎的响动,很轻,像有人在刻意压低声音交谈。 灌了一碗苦药,盛锦水嘴里还残留着苦味,眼前模糊的景象随着意识逐渐清晰。 “盛大,锦丫头醒了!”不知谁喊了一声,耳边嗡嗡的说话声倏然清晰了起来。 “可算是醒了,我看盛大担心了一路。” “就是,盛大急得脸都白了。” “可怜见的,你看丫头脸都烧红了。” “我家要是有这么水灵的丫头,我也紧张。” …… 盛锦水凝神,只见自己正坐在摇晃的牛车上,车上则坐满了从镇上回来的盛家村村民。 “锦丫头,你还有哪不舒服?”盛大伯紧张道。 盛锦水摇头,“没有。” 大概还在发烧的缘故,她开口时带着浓重的鼻音,让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拖上了绵长的尾音,听着像是在撒娇。 盛大伯瞧她看起来比之前烧糊涂的模样好了许多,稍稍放心。 等到了村口也不让她下牛车,先从车上跳下去蹲着,作势要将她背回去。 盛锦水摆手拒绝,盛大伯也很坚决,还是赶车的老翁见他们僵持,主动开口道:“就两步路的功夫,我绕绕,给你们捎回家去。” 村里和镇上往返的牛车大多是停在村口,也就是包了车的才有这待遇。 “多谢您了。”盛大伯赶紧开口道谢。 老翁摆手,“乡里乡亲的,客气什么。” 牛车在盛家门外停下,屋里的盛安洄循声跑了出来,怀里还抱着敦实的盛禾。 盛大伯见状皱眉,“不用抱着阿禾,让他自己走。” 倒也不是盛禾娇气,只是盛安洄在家无事可做,又对盛大伯一家心存感激,对待盛禾便格外尽心。 盛禾是在村里疯跑着长大的,也不习惯盛安洄对自己过分上心的看顾,被放下后一溜烟跑回了屋里。 “阿姐!”这才过了几天,盛安洄没想到自己又能见着盛锦水,喜不自禁地开口。 可不等高兴多久,他就察觉到了不对,阿姐怎么一脸病容。 盛大伯急着让她休息,长话短说,“锦丫头正发着高烧,你先带她去安安房里休息,这药也交给你了。” “好!”盛安洄在医馆当了段时日的学徒,煎药这些琐事做得熟练,当下便应了。 盛锦水晕了一路,到盛家村后反倒清醒了。 她靠坐在盛安安的床上,偏头便见床头摆着长条的浅口木片筐,筐里则放着针线和绣好的祈愿带。 盛锦水顺手将筐子放在膝上,拿起祈愿带端详。 祈愿带上针脚细密,虽绣工普通了些,但每条都悉心收了边,并不粗制滥造。 当初她夸赞盛安安的那番话并不是单纯的安抚。 盛安安心思细密,刺绣时也愿花心思琢磨,只是没机会学到更为高深的绣法,又缺少练习,才会觉得自己的女红上不得台面。 看她现下的成品,绣法衔接处已改善了许多,只要多加练习,绣嫁衣也不成问题。 拿起筐里的针线,盛锦水没有动盛安安快完成的绣品,重新拿起一条裁好的红布,绣起了墨兰。 针线在手中翻飞,因是亲手画的绣样,对此早就了然于心,不过片刻就绣好了一条祈愿带。 在金家时,她一直小心谨慎,防着姚氏等人刁难,便是在自己房中也不敢松懈。 如今到了盛家,倒是放开了手脚,全心扑在祈愿带上,不过一会儿功夫就绣好了一条。 精神好些之后,手上动作越来越快,不觉便入了神,再不管其他。 “你怎么就是闲不住呢?” 刚剪断丝线,盛锦水就听到了盛安安不赞同的声音,“我听阿爹说你发了高烧,本以为在休息,怎么还在这绣上了。” 将绣好的祈愿带叠好放进筐里,盛锦水笑了笑,“烧已经退了,我闲着无事就练练手。” 盛安安皱眉瞧着筐里那条绣工与自己不同的祈愿带,上前坐在床边,伸手拿起她放在膝上的筐子,放回床头。 “你这是信不过我?”盛安安点了点她的额头。 听着像是抱怨,但语气更像是女儿家的娇嗔。 “怎么会,”盛锦水抱着她的胳膊,“我瞧着阿姐绣的祈愿带好极了,锁边的针脚是我见过最细密的。” 见她夸奖自己的女红,盛安安只觉得这几日的辛苦没有白费,登时心软了下来,“就你嘴甜,这次先饶了你,不过可记着,好好养病不准动手。你要是瞧着我哪里绣不好,就直说,不用顾及我的面子。” 盛锦水低低应了声,缠着盛安安的胳膊不愿撒手。 盛锦水先前便落过一次水,这次像是把以往埋在身体里的病根彻底勾了出来,反反复复地烧了几天。 盛大伯不放心留盛安洄在家照顾,便让盛安安留了下来。 少了个人下地,田里的活计便做得更慢了。 盛锦水下不了地,盛安洄瞧着自己在家无事,便提出一起下地。 起初盛大伯是不答应的,都说盛安洄以后是要读书的,不用学地里的活计。 盛锦水却很支持,就算科考也要个好身体,否则风一吹便倒,还怎么在初春寒风里熬过去。 盛大伯一听确实是这个道理,便也不拒绝了。 盛安洄跟着下了地,初时只是帮着做些便宜的活计,到后面倒是越做越顺手了。 等盛锦水的病养好的时候,他非但晒黑了,人还壮实了些。 想来他幼时体弱,父母忧心便一直将他拘在家中,这才失了锻炼的机会,如今不过下地几天,倒是越发康健了。 盛锦水这一病就病到了九月中旬,其间金家从未来人问过,盛大伯在家骂了数次金家凉薄,直到盛锦水康复才渐渐不提。 今日一早,盛锦水换上了从金家穿来的衣物。 盛大伯见她面容透粉,好似夏日坠了晨露的荷花般娇嫩,满意地点了点头,“这身体终于是养回来了。” “还要多谢大伯。”盛锦水笑回,眼中却又有丝担忧。 本想着在金家忍气吞声到那日,没想到自己这一病就彻底打乱了计划,好在她留了后手,否则这次怕是不能如愿了。 盛大伯不知她心中所想,只以为她是想到要与金家对峙,所以才有些伤怀。 “别想太多,也别怕,大伯在呢。”盛大伯宽慰道。 闻言,盛锦水赶忙收起眼中愁容,没想到向来粗枝大叶的盛大伯竟也有心思细腻的时候。 “我晓得,大伯我们走吧。”盛锦水定了定神,坚定开口。 到镇上时,时辰尚早,盛大伯带着盛锦水两姐弟在路边小摊用了早饭,“咱们吃得饱些,待会儿才有力气应付金大力。” 金大力对两姐弟诸多苛待,盛大伯提起他时便也不再顾及两家的面子。 三人时辰掐得正准,在门外遇到了金老爷子的大儿子金春。 金春长了张欢喜脸,唇角上扬,看着极好相处。 “安洄和锦水来啦,”金春开口时带着笑,语气和善,“不错不错,两人都长高了不少,锦水真是越来越像阿娘了。” 听她提起弟媳,盛大伯在心里叹气,弟媳这么软和的性子怎么就摊上了金大力这样糟心的哥哥。 “表舅。”盛锦水和盛安洄齐声喊人。 人人都说金家金春最为和善,心肠最软,他们却不敢心存侥幸,开口时格外小心,宁愿少说话也好过说错被抓住把柄。 “咱们进去吧,我爹吩咐过,你舅舅现下就在家里等着。”盛锦水一听觉得不对,与盛安洄隐晦地对视了一眼,跟在他身后进了金家。 果然,盛大伯领头进了金家,还未站稳便见金大力迎面过来,时机正好。 金大力出现后也不看旁人,几步站定在盛锦水面前,满脸关切地抓着她的手,“锦丫头这几天去哪了,可叫我担心死了。” 平日刻薄多言的姚氏倒是安静,虽紧紧跟在金大力身后却没有出声,至于金桑几个小的则是连影都没有。 手腕被抓得生疼,盛锦水心知这是场鸿门宴,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 金大力一脸尴尬,只是不等他开口,盛大伯便气道:“你还有脸问,要是真关心锦丫头,怎么会连她发高烧都不知道。她一个未及笄的孩子离家都几日了,怎么也没见你这个当舅舅的来问一声!” 他本就长得高大,此时叉着腰,一双眼瞪得浑圆,怒视着金大力和紧随他之后的姚氏,活像是要将两人吃了般可怖。 金大力见他发怒,先是害怕地瑟缩了下,等余光瞥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8. 第 18 章 自立门户(二)…… 几人在金家正屋落座。 盛大伯来者是客,和被请来的金春坐在上位,金大力夫妇则在金春下首,对面就是盛锦水姐弟。 刚被劈头盖脸地数落了一通,金大力垂头丧气地坐着,偏头避开盛锦水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在金家时是绝对的权威,便是如姚氏这般混不吝的也只敢嘴上说道几句,行事时却不敢有丝毫忤逆。 可现下,这个主心骨正垂首避开自己的视线,满脸写着心虚和忐忑,盛锦水突然觉得可笑,从前的自己是多没见识才会将金大力这个只敢在自家作威作福的人视作无法逾越的权威。 金春见他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也很是不满,要不是为了那三成利,他才不愿趟这浑水。 在场众人各怀心思,无人开口,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盛大伯今日就是来给盛锦水撑腰的,他虽着急却还记得侄女出门前的交待,几次欲言欲止。 刚输了一筹,金大力不敢贸然开口,他从未有如此狼狈的时刻,竟被一个小辈逼得无话可说。他急切地想着对策,时不时地抬起袖子擦去额上冷汗,飘忽不定的视线突然落在含笑看着自己的金春身上,金大力倏然一惊。 对啊!再怎么说他还有金家。 金老爷子可是收了自己每年三十两的孝敬,为了银子也好,为了金家名声也罢,金老爷子无论如何都会保下自己,否则也不会让金春提前给自己通风报信了。 想通之后,金大力一扫之前畏缩无用的模样,直起腰杆面对盛锦水,只是在与她视线交汇时免不了一阵心虚。 与他们相比,盛锦水倒是最沉得住气的,她只静静看着金大力,并不出声催促,直到对方像是下定决心般开口才收回视线,心道果然。 见来硬的不行,金大力及时改变策略,压低声音悲痛道:“锦丫头对我误解颇深,但这不怪她,都是我这个当舅舅的不好。我一个男子,整日忙着生意场上的事,有许多顾及不到,才会让他们在家受尽委屈,舅舅在这向你们告罪。” 话音刚落,金大力便在众人注视下起身,结结实实地朝盛家姐弟的方向弯腰行礼,很是能屈能伸。 一个长辈已退让到这地步,金大力心想这总行了吧,没想到盛锦水一动不动,甚至一把按住了想要避开的盛安洄。 回想前世,金大力是他们一切悲惨遭遇的始作俑者,今生这一切虽还未发生,但只要照着前世发展,对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再将他们卖一次。 只是一个礼而已,他们受得起。 见盛锦水非但受了礼,且平静无波的眸中不见丝毫动容,金大力心下慌张,忽的转身拉起还在因他言行震惊的姚氏,“你这毒妇!” 姚氏没有防备,被拽了个踉跄,险些跪在盛锦水面前。 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样人,姚氏先是一惊,随即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顺金大力的话接下去,脸便被一道强劲的力道挥向一侧。 蒲扇似的巴掌落在脸颊上,麻麻的犹如蚂蚁啃噬,姚氏只觉眼冒金星,脸上火辣辣地疼。 她单手捂着脸,指缝间漏出的肌肤已经红肿一片,她想尖叫,想要质问金大力为什么要打自己,可一触及对方凶恶的眼神,心中恐惧便占据了上风,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家门不幸,竟娶了你这心肠歹毒的妇人,趁我离家时苛责妹妹的血脉!”金大力唱作俱佳,竟然比戏园子里的丑角还要入戏,“害得我们甥舅离心,今天我就打死你!” 姚氏是被拽着衣领离座的,此时她衣衫凌乱,梳得一丝不苟的云鬓因粗鲁的拖拽散落,一侧脸颊高高肿起,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眼中只剩惊惧。 为了演好这场戏,金大力没有留手,余光见盛锦水毫不动容,狠心将手高高抬起,眼看就要落下,终于有人开口了。 “够了。”盛锦水皱眉,再看不下这场闹剧。 盛大伯见她出声,心里松了口气,金春抬眸,终于舍得开口,“大力啊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往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他墙头草的功力已经炉火纯青,在金大力听来这是劝自己别再被抓住把柄,而传到盛大伯耳里,又成了别再苛待盛家姐弟。 “表兄说的是。”金大力佝偻着,笑得一脸谄媚,“阿锦放心,往后舅舅再也不让你们受委屈了。” 阿锦是亲近之人才会叫的称呼,盛锦水听着这声阿锦,只觉得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 恶人自有恶人磨,看够了两人相互折磨的戏码,她不想再恶心自己了,“舅舅既不想让我们再受委屈,那便请把爹娘留下的家产奉还,让我们自立门户吧。” “这可不行!”金大力脱口而出。 “为什么不行?”盛锦水轻嘲,“舅舅莫不是要说我爹娘留下的家产已全拿去抵债了?或是说我和安洄年纪小,保不住这些东西,亦或是想将盛家家产占为己有,这才找诸多借口,概不奉还?”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将金大力的那点卑鄙心思看了个透彻,字字句句直戳他的软肋。 要是一般人早就觉得羞臊难忍,丢人地抬不起头来。 可金大力不是一般人,他见盛锦水刚刚开口叫停自己,还以为是苦肉计奏效,当即一脸悲痛道:“你怎么可以这么想舅舅,当初你母亲病重,可是我去请来大夫,日夜不停地照顾。如今倒是让你们误会了我的一片苦心,竟说起我的不是来。” “何必如此惺惺作态。”盛锦水连表面功夫都不想做了,“请来大夫?日夜不停照顾?舅舅竟还有脸说这些,真当我那时年纪小,阿娘什么都没同我说吗?” “舅舅可敢对天发誓,说自己不曾昧到州府请大夫的银钱,不曾以次充好,将充当药引的十年野山参换成三年的?”盛锦水起身,仰头直视金大力,“不曾在外祖去后欺瞒阿娘,不曾动过侵吞盛家家产的心思,不曾想将我卖了抵债?” 她说的每一句都是上一世自己心中的疑惑,她想问金大力为何如此狠心,视亲情于无物,可真当能问出口后又觉得可笑。 金大力机关算尽,除了自私自利还能是为什么呢? 在她连声质问下,金大力后退数步,直听到最后一问才有了反驳的底气,“我当然……” “金大力,你这个混蛋!”盛大伯以为金大力想侵吞弟弟留下的家产已是全部恶行,没想到他竟还动过将盛锦水卖了抵债的心思。 就算来之前锦丫头千叮咛万嘱咐,他也再难压抑心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9. 第 19 章 自立门户(三) 可惜再厉害也不过是个丫头,以为所有事都会如她预料的那般顺利。 金春暗暗摇头,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或许这信是真的才对自己更加有利,想到这里他安然坐下,心安理得地继续看甥舅俩对峙。 “口说无凭!”金大力额上直冒冷汗,咬牙沉声道,“你母亲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怎么可能……” 他倏然住口,如果父亲未雨绸缪,早就将亲笔信交给了妹妹呢? “既然舅舅觉得我口说无凭,那您便亲自来看看这信,”盛锦水轻笑,将手深入袖中,“有表舅在场见证,希望舅舅看完信后别再赖账。” 金大力一愣,求助地看向金春。 金春却只是垂眸,并未看他。 没有得到回应,金大力心中忐忑,像看洪水猛兽般紧盯盛锦水。 这一刻,他的思绪转得飞快,如果信是假的,那么现在这一切都不会有变化,金氏布庄和盛家家产迟早都会到他手里。 可若是这样,盛锦水又为何信誓旦旦,说这一点就破的谎言。 金大力将双手交握于身前,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的动作。 衣袖之下,他用一手掐起另一只手背上的皮肉,短暂的痛觉让他冷静下来,头脑也清晰了许多。 不对!不管这信是真是假,都不能让盛锦水拿出来! 金大力在最后的时刻终于想通了其中关窍,眼前豁然开朗,难怪金春不发一言,真是好深的算计。 如果金春这个见证人一口咬定信是真的,那金氏布庄的管事权就要再议,从盛锦水和盛安洄两个乳臭未干的小辈身上夺权可比在他手里简单多了。 盛锦水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本就是被利益绑到一条船上的蚂蚱,有什么情义可言。 信若是真的,金大力就会失去布庄管事之权,金老爷子虽没了孝敬的银子,但却多了拿捏金氏布庄的机会。 盛锦水做的,不过是帮他们将最后一块遮羞布扯下,要他们知道自己的盟友并没有想象中可靠。 同时,她也是在告诉金大力,从始至终她都没想过拿回金氏布庄的三成利和管事权,她要的只是属于盛家的家产和自由。 “不用看了!”金大力几乎是尖叫着阻止她的动作,“我相信。” 说完这句,他颓丧地瘫坐下来,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等等。”金春笑吟吟地出声打断,连金大力都应了下来,到他这反倒出了变数,“锦丫头,还是将你外祖的信拿出来吧,若他真将管事权交给你母亲,我身为长辈自然要替你们做主。” 果然,只要牵扯到利益,平日里看着还算和善的人都会暴露本性,变作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 “金春,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大力本已经认命,准备吐出到嘴的肥肉,没想到竟被盟友背刺。 “大力,我也只是照章办事。”金春弯起唇角,眼底却没什么笑意。 金大力只觉遍体生寒,须臾后听他继续道:“金家是你父亲留下的产业,不管是作为金家的晚辈还是锦丫头和安洄的长辈,我都要弄清原委。若信是假的,那金氏布庄还是你的,若信是真的,我想我爹也想遵从兄长遗愿,为小辈们讨回公道。” 说得再正义凛然也遮掩不住他的野心,盛锦水没想到自己有天竟被迫与金大力站在同一条船上,“我先谢过表舅,您是聪明人,我就不白费力气绕弯子了。阿娘已经过世,现下布庄是舅舅在打理,管事之权不是一两日能分辨清楚的,何况其中还有许多旧账,若是换了管事人,这些旧账都要清算清楚,先不提旁的,外祖给我娘的三成利,您说该怎么算?” 人心不古,欲壑难填,盛锦水没想到每年三成利依旧填不满他的欲、望。 银子已经到手,金春自然不想吐出来,可让他直白地说让金大力出钱填补,又怕对方狗急跳墙。 金春沉吟片刻,随即笑道:“这只是小钱,金氏布庄是云息镇上最大的布庄,一年净利便有百两,管事人不能马虎。” 要真是个没见识的,听他说百两银时就该眼热了。 便连盛大伯听到了都想劝盛锦水两句,只要有了金氏布庄,今后他们姐弟便不用再为银子发愁了。 金氏布庄是外祖一手扶持起来的产业,一想到它将来会被金大力变卖,盛锦水也是心痛愤慨。 但她有自知之明,拥有金氏布庄的自己犹如幼童怀抱珍宝走在闹市之上,身边群狼环伺,她孤身一人如何护得住珍宝。 “表舅不必再说了,”盛锦水好似没有听到他的利诱,“该是我们的毫厘不能少,不是我们的便是百两也不要。” “锦丫头,你到底是个女儿家,姓盛已然与金家隔了一层,将来出嫁又要隔一层。”见她强硬,金春将心思打到了盛安洄身上,“安洄,今后你才是盛家家主,你来说,这布庄的管事权该不该给你舅舅。” 怕盛安洄年幼不知轻重,他又继续道:“你姐姐刚也说了,她会供你读书识字,可笔墨纸砚哪样不费钱,若是有了金氏布庄,你们也过得轻松些。” 这话摆明了是劝盛安洄同金大力争权。 金大力本就不满,只是先前心中顾忌本家,如今听他这么拾掇盛安洄,当即就坐不住了,“金春,你别太过分,这些年我少说给你爹孝敬了百两银子,你们一家得了好处现下却要将我卖了。什么做主,你还有脸说,我爹答应给妹妹的三成利都已经进了你们一家的腰包,要做主你就先把银子吐出来!” 这些事盛锦水他们虽然早就知道,但见他们如今像疯狗般互咬,不禁觉得讽刺。 盛安洄承认,金春利诱自己之时他差点就答应了。 他年纪虽小,但在医馆的那段时日也见过了世情冷暖,幼时他读书识字是为了父亲,如今想走上科考之路则是为了姐姐。 他再早熟也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没有活了两世的盛锦水想得深远,只是觉得有了银子,姐姐也少辛苦些。 可现在再看金大力和金春为了银钱瞬间变得丑恶的嘴脸,他好像懂了,天上不会掉馅饼,金春主动开口帮忙,不过是想榨干他们最后一丝利用价值。 “我听阿姐的。”在盛锦水的眼神鼓励下,盛安洄开口道。 金春的欢喜脸终于有了崩塌的迹象,他冷哼一声,“眼界如此,不该高估你们。” “你眼界高,倒是把吞进去的钱都吐出来!”盛大伯已经忍了许久,本觉得金春虽偏向金大力,但大体还算公正,甚至在布庄这事上开口替盛锦水撑腰,可接下来却是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金大力为何主动给金老爷子送钱,是觉得自己钱多烧的慌吗? 当然不是,他就是想用钱堵住金家长辈的嘴,让锦丫头孤立无援。 如今一封书信就让金春改了口风,要说是良心发现,盛大伯是绝不信的。金家要是有良心早就出手了,哪用等到今日,只可能是其中能做的文章太多,他更有利可图。 被盛大伯这么一骂,金春陡然回神,自己表现得太急切了。 可现下,他当真是骑虎难下,盛锦水拒绝交出书信,金大力没了继续给他们送钱的由头,往后那孝敬只怕不会再有了。 既然如此,只能搏一搏了,金春脸上虽是带笑,却再没了之前温和的态度,一拍桌子道:“现下这事不是你们关起门来说了算的,我自会禀告父亲,再告知族中长辈,由他们定夺。” 金大力和他拼了的心都有了,什么定夺,这是让全族人一起来分猪肉啊! 看他们又吵了起来,盛锦水示意盛大伯和盛安洄稍安勿躁,偏过头看了眼外边的天色,老神在在地看他们继续争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0. 第 20 章 邻居 午时已过,怀人提着食盒出了书房,难得一脸愁容。 “公子还是没有用膳?”成江看他神色便已猜到,但还是不死心地多问了一句。 “嗯。”怀人皱眉,“昨日公子还用了几口鲜蔬,今日却只喝了小半碗汤。” “都已经九月了,公子怎的还在苦夏。”成江抿唇,瞄了眼紧闭的房门小声道,“要不咱们劝公子回中州吧,起码府里的吃食尚能入口。” 这才过了几日,怀人没想到他又起了歪心思,瞥了一眼冷道:“瞧你对中州念念不忘,不如我替你同公子求个恩典,让你回去。” 成江只是一时嘴快,真让他回去又怂了,嘟囔道:“我就是担心公子身体,哪有什么私心。” 怀人沉着脸,成江嘴上虽不把门,但有些话说得不无道理。 不过半月功夫,公子又瘦了许多,眼底乌青更甚,若不是张大夫时刻照料,只怕早就倒下了。 再这么下去,还不如劝说他回中州。 怀人心里想着事,直到进了厨房才见田嬷嬷她们也在。 新买的宅子里只有一个厨房,平素都是做完了给萧南山的饭食才给旁人用。 没有正经厨娘,田嬷嬷便让两个丫鬟轮流做饭,也是想瞧瞧她们的手艺。 可惜两人的手是用来红袖添香的,除了做个点心炖个甜汤外无甚用处,也就这几日在田嬷嬷的督促下才会了几道简单菜式,不过在田嬷嬷看来,这些菜色实在粗陋,连让公子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公子又没用饭?”瞧着怀人将完好如初的吃食一样样拿出,田嬷嬷忍不住问道。 见她来此之后安分守己,怀人并不为难,“公子苦夏,这些吃食不合口味。” 萧家儿郎个个金尊玉贵,田嬷嬷对他的挑食并不意外,只是担忧道:“可身体要紧,若公子胃口一直不佳也不是办法,要不去州府请个擅做中州吃食的大厨?或是让家里送个过来?” 还在烧火的云叠不禁竖起耳朵。 “我和成江早与公子提了,公子说不必麻烦。”怀人沉声道。 田嬷嬷也是为难,两人正一筹莫展,云叠放下手上柴火,起身道:“嬷嬷,我学过几样中州的糕点,让我试试吧。” 对云叠和寸心这两个半路买来的丫鬟,田嬷嬷打心底的瞧不上,但此时听她自告奋勇,不免起了心思。 田嬷嬷对怀人道:“让她试试?” 怀人沉吟片刻,若是公子看上她的手艺,愿意用上两口也是她的造化,万一不喜也没什么损失。 “好,你试试吧。” 得了首肯,云叠满脸喜意地去洗净双手。 怀人递了个眼神给田嬷嬷,对方会意,拢着手瞧云叠下厨。 怀人刚走出厨房,便听一墙之隔的宅院发出重物落地的巨响,随即是吵杂的说话声。 动静有些大,引来了在书房外候着的成江。 他面色不善道:“出了什么事,连公子都被惊动了。” “似是隔壁传来的。” 怀人说完,与成江对视一眼。 住进清水巷后,他们早就将四邻街坊打听得清清楚楚,说到隔壁立刻就想到了盛锦水。 “盛家?”成江神色复杂,他对半夜爬墙的盛家姑娘印象颇深。 想起公子此前交待,他叹了声,“我去看看。” 怀人点头,替他去书房外守着。 成江与盛家人见过几面,与怀人相比,已经算是老熟人。 他站在大门处,朝里望去。 只见盛家院子里零星站着些人,打水的打水,扫尘的扫尘,好不忙碌。 据前几日探听到的消息,盛家如今只剩下盛锦水和盛安洄,家产又被握在舅舅手里,断不可能在此时搬回来,难不成是这宅子被金家卖出去了? 成江不禁皱眉,当初买下清水巷的宅子就是看中了它的清净,这要是搬进来的人家如此会折腾,岂不违背初衷。 就在他兀自头疼时,在房里收拾的盛锦水抱着一床被褥到了院子里。 金大力交出房契后,盛锦水就在衙门过了户,从今往后她和安洄便有了倚仗。 至于金春,不知他回去后和金老爷子说了什么,金老爷子当即拄着拐带着人亲自到了盛家旧宅。 这也正是金老爷子聪明的地方,他不亲自出面,只让长子前来交涉,不管最终结果如何,看在他的面子上,无论是盛锦水还是金大力都不可能真正与之交恶。 就如同现在的状况一样,金老爷子不过唉声叹气地骂金春几句不成器,便能将之前的龃龉化解干净。 盛锦水本想拒绝,但细思之后还是应承了下来。 她在镇上孤立无援,金大力和姚氏的名声本就不好,不用费太多心思应对,唐家却不一样。 与金老爷子虚与委蛇了一番,对方带来的人被留了下来。 盛锦水虽退了一步,却不想他们进爹娘的房间,只说怕自己睹物思人,让他们帮着整理外院。 被褥还未浆洗,一年未用已经沾满尘土。 盛锦水抱着走了几步便被呛得咳嗽连连,好在近日天气还未彻底转凉,裹着旧衣也能凑活一晚。 堆叠起的褥子阻碍了视线,等她走到井边放下才看到站在门边的成江。 成江见是她,心下惊讶,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笑道:“盛姑娘这是搬回来了?” “没错,我与弟弟今日起便搬回来住了。”眼见与对方成了邻居,盛锦水拍拍身上的尘土,走到门边与他说话,也算是提前打声招呼。 “那可真是太好了,往后便是邻居了。”听她说家中只住自己和弟弟两人后,成江脸上笑容越发灿烂。 怎么说盛家也算知根知底,加之盛安洄是个读书人,有这样的人家当邻居总比些外来的要好。 “若是需要帮忙,尽管来隔壁寻人。”成江说了声,便离开了。 盛锦水只当对方客气,并不放在心上。 倒是盛大伯见状,凑近问了一声,“这不是成小哥吗?他怎么在这。” “林公子买了隔壁的宅子。”盛锦水回道。 盛大伯闻言稍稍放心,这宅子往后便只有盛锦水和盛安洄住着,他对林琢玉印象不错,且对方还受过锦丫头恩惠,想来会帮衬一二。 忙了几个时辰,总算是把屋子收拾了出来。 见天色已晚,送走金家找来的人后,盛锦水便邀盛大伯留下过夜。 毕竟是第一晚,盛大伯也不放心,应了下来。 灶台已被擦洗干净,只是长久未用,家中没有米粮,如今一眼望去空空如也。 “镇上米价菜价都不便宜,先对付一晚,明早我就回村给你们送些过来。”以往盛大伯都是将自家种的米粮果蔬送到金家,如今见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便想着除了米粮果蔬外再去割些肉来。 金大力还回来的,除了盛家旧宅外,还有母亲的嫁妆。 如今钱财都已经收回来了,哪还有让盛大伯再破费的道理。 盛锦水没和他争辩,只道:“大家今日都累了,我去买些吃食来,咱们先对付过今晚再说其他。” 整日的忙碌下来,想着明早还要赶回村里,盛大伯没有拒绝,点头应了。 盛锦水揣着些散碎银子刚出大门,便见成江带着个面生的丫鬟去而复返。 他的手里托着两床崭新的被褥,丫鬟手里则提着个食盒。 在成江的眼神示意下,他身后的丫鬟赶忙矮身行礼。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1. 第 21 章 晒书 今日人多眼杂,盛锦水只粗粗看了眼,未来得及清算家中产业。 前些年阿爹阿娘相继重病,花用了不少银两,真要细算起来,留下的现银其实不多。 原本是有五十两的,但金大力拿捏着阿娘的身后事,便只能拿出三十两让他操办。 那时她涉世未深,对银钱也没个数,金大力说缺她就拿,就这么明着暗着被哄去了不少。 好在阿娘离世前已把旧债还清,没给他们留下烂摊子。 盛竹是盛家供养出来的读书人,虽在考中秀才后娶了镇上富户之女,但却从未忘根。 分家之后他将祖宅留给了盛大伯,田地虽是挂在他名下,但也是为了免去赋税,病逝前便已全数奉还。 也是因着兄弟俩不分你我,相互扶持才有了今日的情分,盛锦水对此格外珍视,并不想让父辈情分断在自己这一辈。 盛家无需她烦恼,麻烦的还是金家。 虽说金大力已经将盛家产业返还,但其中还有些烂账没有清算清楚。 她说自己手上有外祖留下的亲笔书信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哄骗金家人的。 金氏布庄三成利是上辈子就有的事,做不得假,可惜阿娘并未留下什么切实的证据,她只能兵行险着,先唬住金大力再说。 她早已做了取舍,三成利暂时是拿不回来了,好在除了这些,家里还有一间早年置办下的铺面。 铺面不大,位子却是极好,就在南市。 这铺面还是安洄出生前,家中掏空积蓄买下的,那时阿爹就曾笑说这是留给她当嫁妆的。 后来租了出去,一年也有三四十两的进账,这也就是她为什么与盛大伯说阿爹阿娘留下的产业足够养几个她和安洄了。 盛锦水之前去南市前瞧了一眼,金大力之前为了侵吞铺面,早已想尽办法将原来的租客赶走,只等时机成熟便占为己有。 如今铺面空着大半年,没有进项不说,还要重新整修。 若只是供盛安洄读书,将这铺面租出去倒也不错。 但盛锦水心里还想着金氏布庄,她不想外祖的心血被金大力拿去抵偿赌债,就要尽可能多的赚钱。 一年三四十两银子或许不少,但对现在的她来说还是不够。 只是开铺子这事要慎重,她还需好好筹谋,如今最紧要的还是要将眼前的生意做好。 说到眼前的生意,自然就是云萝寺的祈愿带了。 盛锦水将接下来要做的事全在心里想了一遍后,困意才翻涌上来。 她打了个哈欠,翻身攥紧薄被后沉沉睡去。 大概是昨夜乏了,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盛大伯天微亮便起了身,至于盛安洄也是勤奋,见阿姐醒了,忙端上热在灶上的早饭。 早饭除了冒着热气的馒头,还有一碗南瓜粥。 见阿姐疑惑,他解释道:“阿姐之前不是给我留了钱吗,大伯一醒我就去买来了,没让他破费。” “做得好。”盛锦水拍拍他的脑袋,夸他做得不错。 馒头是用精面做的,圆滚滚的一个,比盛锦水的拳头还大上一圈。 盛锦水撕开馒头,慢条斯理地嚼着,没几口便尝出了甜味。 看她吃东西是件赏心悦目的事,盛安洄不觉被吸引,瞧她葱白的指尖比白瓷还要细腻,连拿起勺子的动作都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 在这一刻,他只觉得自家阿姐该是被娇养着的大家闺秀,每日只需品尝珍馐美味,让成群的下人簇拥伺候着,而不是为了家中生计奔波不停,与金家人费尽心力地周旋。 “阿姐,我还是不读书了吧。”恍惚间,盛安洄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盛锦水放下勺子,勺柄撞上碗沿,发出一声轻响。 盛安洄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什么,见盛锦水面无表情,硬着头皮继续道:“我就是瞧着阿姐辛苦,想替你分忧。” 这一年以来,家中突逢巨变,盛锦水尚且自顾不暇,更别说年幼的盛安洄了。 她也不恼,只点了下弟弟的额头,“你以为读书就能像金榆一般,家中万事不管,两手一摊当个大爷?” 这话说得糙,盛安洄摸了摸额头,一脸的傻气。 “放心吧,今后有你替我分忧的时候。” 不知为何,听她这么说之后,盛安洄反倒安心下来。 姐弟俩用完早饭,盛锦水便领着盛安洄到了书房。 昨日只来得及扫尘,今日盛锦水便想将家中书册拿出来翻晒。 家中藏书都是阿爹留下的,上面还有他的批注,盛安洄也很是珍惜,两人一个搬书一个晒书倒也配合默契。 手上忙碌不停,盛锦水见四下无人,便与他说起了家事。 她并没有因为盛安洄年幼而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有所隐瞒,而是开诚布公地说了今后的打算。 听阿姐说要收回铺子做生意,盛安洄也只是挠了挠头,回道:“我什么也不懂,阿姐想做便去做,有要我去做的吩咐一声便成。” 盛锦水手上动作一顿,“什么都听我的,那你岂不是真成了五谷不分,万事不知的书呆子了。” “安洄,你不要觉得我让你读书,你便觉得自己只用读书就好,那都是给旁人的说辞,我让你去读书只不过是想让你多一样选择罢了。”盛锦水边说边继续翻开书册,看着纸上工整的字句继续道,“就像舅舅送你去医馆当学徒,若不论那些小心思,在谁看来这都是件颇有前途的差事,往后出了师你便是大夫,既能治病救人受人敬仰,又不愁吃穿衣食无忧,怎么都是好的。 可这以后,你就只能是大夫了,即便你没有治病救人的才能,即便你害怕面对生老病死,你也只能当个大夫,因为你没有退路,可读了书就不一样了,你能走的路立刻就多了起来。你若想为官造福一方,那便去科举,若是想教化育人,那便去著书立传,若只想当个游山玩水的旅人,也要读书识字才能写下游记。退一步说,你就算只想当个船夫、木匠,也只有读书之后才知道怎么撑船更省力,哪里能寻到更珍贵的木料。 读书,就是让你可以选择当大夫、夫子、旅人还是船夫木匠。” 盛安洄似懂非懂,只能抱着书册保证道:“阿姐,不管我今后做什么,都会好好读书的。” “阿姐只是希望你多学多看,往后若是我不在了,你也能独当一面。”想起前世,盛锦水不觉多说了些。 盛安洄只当她说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2. 第 22 章 干锅蒸肉 模子已经到手,第二日醒来后盛锦水便想着庙会要卖什么点心。 她左思右想,觉得这祈愿糕是借了祈愿带的名头,所以用的原料不用多珍贵,但样式一定要做得精美,让人知道它的好寓意。 盛安安不常来镇上,听盛锦水要去早市,便主动请缨,陪她一同去。 家中米面瓜果都是盛大伯刚送来的,不用再买。 路上盛锦水已经想好了,直奔肉铺买了猪板油和两斤上好的五花肉,又挑了些平日会用到的作料及甜酒,糖更是买了满满一罐。 挑完这些,她又四处逛了逛,瞧见街边有挑着担卖红枣的又买了一斤,买完后也不着急回家,而是折返回早市买了些豆油。 盛安安瞧着新奇,不解道:“阿锦,你怎么买了猪板油又买了豆油?” “猪板油拿来熬油,豆油有其他用处。”盛锦水卖了个关子,“等我把东西做出来你就知道了。” 没多久,两人手上便满是买来的食材。 见再拿不下其他东西,自己要买的东西也都齐了,盛锦水终于收了手。 只是刚出早市,便见一名年岁不大的少女正提着竹篮在街边卖桂花。 丹桂飘香,棕色的细枝上缀满了金灿灿的桂花,一簇簇仿佛还沾着晨露,浓郁的香气引得街边行色匆匆的路人不觉慢了下来。 “竟已到桂花开的时节了。”盛安安也跟着慢了下来,喃喃道。 盛锦水想了想,上前选了两枝桂花。 盛安安还未来得及阻止,便见其中一枝已被少女插在了自己的竹篮上。 等两人走远了,她出声道:“山上都是无主的桂花树,你若想要我下次来时捎带一些。” 盛锦水点头,瞧着竹篮上开得正盛的桂花,心情不觉雀跃了几分。 两人起得早,回来得也早。 早饭没再另做,而是买了现成的,吃了两个还热乎的肉包子,盛安洄便揉着肚子不想再动了。 盛锦水见他犯懒,取出今早买来的猪板油,让他去厨房切了。 盛安安见状要去帮忙,结果刚起身就被拦了下来。 “堂姐现下还有更要紧的事。”盛锦水意有所指,盛安安立刻就想起了自己的嫁衣,羞红着脸回了房里。 平日她要忙家里的活计,来镇上的机会不多,确实要趁着这机会将不明白的一股脑问了。 盛大伯闲不住,吃了饭便说要去消食,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众人都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盛锦水也去厨房忙碌了起来。 厨房里,盛安洄正拿着刀细细切着猪板油。 见他切得差不多了,盛锦水招招手,将买来的桂花交给他,“把桂花摘了,用盐搓洗干净。” 盛安洄点头,取了干净的海碗,摘下桂花后在碗里倒水,又加了一小撮盐。 挑去腐叶残枝后,洗净的桂花被摊放在簸箩里,放置在日光下晒去水汽。 做完这些,盛安洄又照盛锦水说的洗净买来的红枣,倒入清水放在灶上烧煮。 就在他清洗红枣的时候,灶台下的火也旺了起来。 盛锦水往冷锅里倒入切好的猪板油和半碗清水。 熬油没什么难度,却是个细致活,等大火将清水煮干,板油开始出油时。她抽出一根柴火,见灶上火小了手上动作却不停,不时用锅铲翻锅。 慢慢的,白色的板油变成了金黄酥脆的油渣,油渣浮在熬出的猪油上,香味勾得在另一个灶上煮红枣的盛安洄咽下口水。 见油熬得差不多了,盛锦水捞起油渣,又将炼好的猪油一勺一勺舀进闲置的陶罐里。 剩下的油渣不少,她夹了一块朝盛安洄道:“张嘴。” 盛安洄正捞着红枣煮出浮沫,并不知道阿姐叫自己张嘴做什么,但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一块热气腾腾的油渣就被塞进了嘴里,他龇牙咧嘴地等热气散了些才细细咀嚼起来。 刚出锅的油渣没有加任何调味,是最纯粹的肉香。 质地疏松,口感酥脆,隐约还有一股焦香。 自从父母去世后他便再没尝过肉味,也就是前段时日去了大伯家小住,才重新回忆起肉滋味。 盛大伯家不比金家,一年到头也吃不了几顿肉,这次还是因着他小住才顿顿有荤腥。他虽馋肉但也知道分寸,并不敢敞开肚皮吃,每次都是尝个味道就放下筷子。 如今自家炼了猪油,有了一大碗油渣,可算是解了他的馋虫。 见他尝到点甜头便心满意足的模样,盛锦水不禁低笑,“红枣煮得差不多了,捞起后加水泡着,泡好红枣后再去把外边晒着的桂花收回来。” 盛安洄点头,麻利地将红枣捞出后加水泡着,又一溜烟地取回了晒着桂花的簸箩。 外边日头正好,桂花上残留的水渍已被晒得不见踪影。 盛锦水洗净双手,晾干后拿出一个洗净的小陶罐,一层糖一层桂花地铺了起来。等用糖将最后一点桂花盖严实,又舀了一勺酒液顺着壁沿撒了一圈。 “等半个月后再看,里面的糖桂花就成了。”见盛安洄凑上前来,满眼写着好奇,盛锦水出声解释道。 糖桂花已经封罐,红枣则还在泡着。 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想着好好做顿吃食犒劳大家这段时日的辛劳。 肉是必不可少的。 盛锦水也舍得,将今日刚买来的两斤五花全部洗净后切成了块。 盛安洄馋肉,见状不免要问一句,“阿姐,你要做什么?” “我今日做干锅蒸肉。”盛锦水开口,见盛安洄还在盯着肉看,索性继续道,“五花切块加甜酒、秋油后文火干蒸,两炷香的功夫就能吃了。” 干锅蒸肉的用料简单,甜酒是现成的,秋油其实就是酱油,是夏日经过暴晒,秋日取出的第一批,滋味甘醇。 甜酒和秋油都能买到,不用另做。 材料越是简单,考验的就是厨子的功夫了。 用料多少?火候如何? 这些都是经年累月的经验,不能一蹴而就。 盛锦水在厨艺上颇有天赋,和花费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沉浸此道的大厨自不能相比,但在这小小的云息镇已足够用了。 备好料后,她在锅中放置大碗,又在大碗上放置小碗,小碗里放上调好味的五花肉,扣上中碗,又拿清水沿着中碗淋下。 等做好这些,再等两炷香功夫,干锅蒸肉便能出锅了。 叮嘱盛安洄看着时辰后,她也没闲着,快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3. 第 23 章 传闻 成江今日守着书房,来应门的是怀人。 盛安洄没见过他,正犹豫该怎么介绍自己,怀人已经开口,“盛小公子。” 手里端着干锅蒸肉,听对方称呼自己为“小公子”,盛安洄有些不好意思,结巴道:“你、你好,这是自家做的干锅蒸肉,阿姐让我送来的,谢谢你们送来的被褥和吃食。” “公子客气。”怀人虽还是一脸板正,却不会让人觉得疏离冷漠。 这让紧张的盛安洄松了口气,“被褥洗净后我马上送来,今日怕是来不及了。” 怀人接过干锅蒸肉,客气有礼道:“这是小事,不必着急。” 听对方这么说,盛安洄也安了心,像是完成一件大事,一身轻松地回了家,在门口遇见从外回来的盛大伯,两人相携走进院子。 怀人虽谨慎,却不会擅作主张。手中吃食还冒着热气,他脚下一顿,转身去了厨房。 厨房里,田嬷嬷不在,寸心正在烧火。 怀人拿来干净的碗碟,又吩咐她将换下的清洗干净,稍后送回盛家。 云叠刚被支使着打扫院子,知晓萧南山挑剔后非但不气馁,反倒格外上心,回来见怀人正折腾吃食,凑近问道:“这是什么?” 云叠出师不利,田嬷嬷本就不喜她的做派,本想着只要能做出让公子下嘴的吃食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还是无功而返,公子连看一眼她做的糕点都不曾。 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块肉进嘴里,确定无毒后怀人才冷道:“田嬷嬷教你的规矩都忘了吗?” 云叠撇嘴,却不敢再说了。 这宅子里拢共就那么几个人,人虽不多但上下分明。 公子自然是站得最高的,所有人都围着他转,而在公子之下的就是怀人和成江了,再下是田嬷嬷,最后才是她和寸心。 本以为离开牙行便能翻身,没想到来这之后竟比在牙行还不如,整日做的都是些粗使丫鬟的活计。 云叠心下不满,眼珠滴溜溜转着,想为自己再寻条出路。 怀人看出她的不安分,却已懒得敲打,左右是不会让她再近公子的身了。 “这是公子的饭食。”田嬷嬷提着食盒进了厨房,见怀人也在,顺手将食盒递给他,“镇上酒楼买的,都是些清淡的菜式。” 怀人打开食盒,确定没有公子不喜的菜式后将干锅蒸肉放了进去,又盛了碗已经熬出米油的热粥,这才将食盒送去书房。 书房里,萧南山靠着椅背闭目养神,张大夫正在为他把脉。 “你若是再不愿吃东西,也不用诊脉了,左右活不过几天。”张大夫凉凉开口,对这个不听话的病人很是不满。 萧南山收回手,抚平衣袖上的褶皱,对此不置可否。 见他油盐不进的模样,张大夫气馁,赌气似的将头扭到一边,不愿再开口。 书房内落针可闻,直到门外响起敲门声,萧南山才淡淡开口,“进来。” “公子,这是今日的饭食。”怀人恭敬上前。 萧南山近段时日的胃口越发差了,有时连闻到饭菜的味道都觉得恶心反胃。 他不想看到饭食,怀人他们却不敢任由他继续下去,非但每日准时准点地送东西过来,还要变换着花样。 “今日又送什么过来?怎么闻着比平时要香。” 张大夫老神在在地喝了口热茶,不用想也知道这些东西进不了萧南山的嘴。 怀人见萧南山面无表情,心下失望,但还是将食盒里的菜式一样样摆出来。 “都是些清粥小菜,滋味寡淡。”张大夫瞧了眼便没了兴趣,每日都吃些清汤寡水,也难怪萧南山吃不下饭。 几道菜式都是清淡的口味,至多加了些盐调味,连酱都用得少。 怀人也知道这些菜式寡淡,但只有这样的菜式公子才会用几口,味道稍重些的他连看都不看就会让人撤下去。 萧南山不动声色,怀人只能寄希望于盛锦水送来的吃食。 与清淡的菜色不同,干锅蒸肉散发着浓郁的肉味和甜酒香气。 切成块的赤色五花肉被工整地码在小碟里,浓稠的酱汁像深色的琥珀凝在油汪发亮的肉皮上。 “这肉看着不错,哪来的?”萧南山没有开口,倒是喜爱美食的张大夫先坐不住了。 怀人见目的没有达成,心下叹气,但还是恭敬回道:“这是干锅蒸肉,住在隔壁的盛姑娘为答谢公子送来的。” “她倒是有心,”张大夫夸了一句,随即便想起盛锦水之前做的糖饼,伸手朝怀人要筷子,“反正你家公子不吃,不如让我尝尝。” 怀人在厨房已经尝过,知道盛锦水的厨艺不差,见公子依旧不动声色,正准备将筷子递到张大夫跟前,就听他突然道:“怀人。” 跟在公子身边这么久,怀人哪还有不明白的,脸上沉稳尽数褪去,只剩意外之喜。 他拿起碗筷递到萧南山面前,又把干锅蒸肉往前推了推,只盼公子能尝上一口。 萧南山接过米粥,又夹了蒸肉咬下一口。 淡淡的酒味窜进鼻腔,比起稍显刺激的气味,蒸肉的滋味没有他想象中的浓墨重彩,反倒十分柔和。 汤汁滴落在熬得软烂的米粥里,他用勺子舀起浅尝了一口,融合了汤汁的米粥不再是记忆中黏腻的味道,而带着淡淡的咸香味。 萧南山慢慢咀嚼着,不知不觉间竟用了一碗米粥。 生怕打扰到他进食,怀人连呼吸声都清浅了许多,直到小碗彻底空了才克制心中激动,问道:“公子可要再来一碗?” 心中不知为何闪过盛锦水劝人读书时说的那番话,萧南山几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怀人捧着碗离开,张大夫则是新奇地盯着他,似在思考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心意。 说什么改变,不过是被人一语点透罢了。 没有倚仗的孤女尚且在荆棘丛中挣扎求生,他一个有无数选择的男子却在那伤春悲秋,说来可笑。 张大夫兀自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片刻后摇头低笑,“我的金字招牌差点被你砸了,还好还好。” 萧南山一直知道自己得的是心病,可知道又如何,心病难医,不过是过一日熬一日罢了。 他本以为不用多久,自己便熬到头了,不想熬到现在他竟不想继续了。 旁人不知萧南山心中所想,只以为盛锦水的厨艺合了他的口味。 尤其是怀人和成江,见他终于肯吃东西,恨不得对饮庆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4. 第 24 章 祈愿糕 说服了盛大伯后,盛锦水便起身去了厨房。 泡好的红枣此时已被去皮去核,烂泥似的躺在碗里。 忙完手上的活,盛安安捏了捏酸痛的手腕,“这可真是个费劲的活。” 盛锦水见状轻笑一声,上前握住她的手腕,帮着揉捏。 将养了这段时日,盛锦水的双手已比之前滑嫩了许多,只指腹处有些薄茧。 盛安安被她揉捏地舒服,反手握住她的手,惊道:“阿锦,你的手怎么滑得像块嫩豆腐?” 盛安洄童言无忌,“堂姐,你现在这模样和登徒子一模一样。” “哪有你这样说堂姐的!”盛安安生气,抬手敲在他脑袋上。 盛安洄捂着脑袋,不满地嘟囔道:“别打啦,打笨了可怎么办。” 见两人还要继续闹下去,盛锦水赶忙出声制止,“枣泥有了,我给你们做糕点。” 听到又有吃的,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只等盛锦水一声令下。 “安洄先去生火,火不用大。” “好!”盛安洄应了一声后,乖乖烧火去了。 火光映得他脸颊通红,见火候差不多了,盛锦水将剔出的枣泥都下了锅。 简单处理过的枣泥还不够细腻,带着原本粗糙的纹理,她一边翻炒,一边不断碾压枣泥。 等炒的差不多了,倒上准备好的豆油继续翻炒。 混入豆油后,原本粗糙干燥的枣泥立刻变得油润了些。 “枣泥本就有甜味,不用另加糖了。” 慢工出细活,盛锦水也不着急,不停翻动着枣泥,直到肩膀微酸才算是好了。 最麻烦的枣泥有了,接下来便容易了。 盛锦水先是将枣泥放到一旁备用,取出糯米粉炒熟,起锅后分出一些拌入糖和清水,搅匀后的材料稠若米浆,再添入剩下的糯米粉中。 衣袖用襻膊挽起,盛安安帮她将垂落耳边的碎发别在耳后,专注看着盛锦水揉搓粉末。 在她指尖的糯米粉好似飞雪,簌簌落下。 揉搓过后,还要过筛,这样处理后的糯米粉会比额外磨过的盐还细腻。 等做完这一切,盛锦水将盛安云带回的模子取出,先是铺上一层混合好的糯米后,随即在凹陷的格子里填上枣泥馅,最后再撒上一层粉压实,上锅蒸制。 两刻钟不到的功夫,糕点便能出锅了。 盛安洄闻着清甜的糕点香,忍下伸手的冲动。 模具一次只能蒸制八块,脱模后盛锦水在糕点上洒上熟粉,拿刀沿着模具边缘的分界线将之切成八份。 脱模后的糕点完整印下了她亲手绘制的图样,纯白如被踩实的雪面,枝叶舒展的兰花开于其上,玲珑洁雅,让人见之欢喜。 “似乎单调了些。”盛锦水沉吟。 “已经很好了。”盛安安不懂她的精益求精,只知晓自己从未见过如此精巧的点心,甚至舍不得下口。 盛锦水没听见她的安慰,双眼倏然一亮,“研磨些粗茶,将茶粉洒落到叶片上,多些颜色也更讨喜。” “阿爹有茶叶留着,我去拿!”盛安洄主动跑腿。 盛锦水急于看成果,也没拦着,让他去了。 茶叶被保存的很好,不仅包了两层油纸,还存放在有盖的罐子里,没有一点受潮的迹象。 一打来盖子,便能闻到清幽的茶香穿透包裹的油纸窜入鼻腔里。 茶粉味苦,稍加一些中和糕点的甜味就成,并不用太多。 她当即磨了些洒在已经蒸好的糕点上,确实比先前增色不少。 凉后的糕点正好入口,盛锦水拈起一块递到盛安安嘴边,“尝尝。” 盛安安咬下一口,最先散溢开来的是糯米的甜香,稍后才是醇厚的枣泥味,本来偏甜的滋味被清冽的茶粉冲散,只剩下绵长清爽的气息。 “好吃!”糯米和枣泥的搭配永远不会出错,可真正让她意外的是茶粉的味道。 盛安洄见她不吝夸赞,也拈起一块塞进嘴里,等囫囵吞下后又迫不及待地拿起一块新的。 盛安安见状也瞧出了些趣味,挽起袖子道:“我也来。” 盛锦水后退一步,让她动手,自己则出去了一趟,取来油纸和细麻绳。 糕点上锅蒸制的那段时间,盛安安凑近,就见她在先前出锅的糕点里挑出花色不同的四块,包在油纸里。 盛安安见她折腾原还有些不解,等糕点包好后就明白了。 乍看之下,她手里的油纸与寻常的无甚区别,但等包好便能发现其中的巧思。 盛锦水手指灵巧地用细麻绳将油纸绑牢,等她收回手,盛安安便发现油纸四角各画着梅兰竹菊,正是祈愿带上的绣样。 “这样美味又费心思的糕点,便是贵些我也要咬牙买上一份。” 江南富庶,云息镇又毗邻真鹿书院,周遭极少有贫苦到揭不开锅的人家。 不愁饥寒后,自然更愿意把心思精力花在其他上。 若是在苦寒的边州,盛锦水自然不会想着卖这锦上添花的糕点,可在云息镇,却是有不少人舍得的。 “我打算在庙会上卖它,一份二十文。”盛锦水说道。 二十文可不是小数目,盛安安原觉得这价是不是定得太高了。 可转念一想,从枣泥到糯米粉,每一样都是盛锦水亲手调的,且用的还是好材料,再算上茶粉油纸等消耗,二十文已十分实惠。 糕点一蒸就是半个时辰,等最后一份出锅,盛锦水拍去衣物上的糯米粉。 “把糕点拿到正厅里,我再去泡一壶茶。”盛锦水指着糕点对盛安洄道。 盛安洄应了声,刚走出厨房就回头喊了一声,“阿姐,林家来人了!” 林家? 盛锦水疑惑,边走边放下衣袖。 “盛姑娘。”怀人手里提着食盒,对她行礼。 盛锦水忙回了一礼,问道:“这是?” 怀人赶紧将手里的食盒递过去,“感谢姑娘送来的吃食,我家公子很是喜欢,特命我送来回礼。” 真要论起来,该是盛锦水感谢他们才是。 本以为将干锅蒸肉送去一份就好了,没想到林家如此多礼,竟又送了回礼。 “不用了,送吃食本就是为了感谢林公子帮忙,回礼就免了。”盛锦水摆手,她说得隐晦,但话里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怀人比成江懂分寸,知进退,往常要是听到这番话必不会再继续纠缠,可想起公子午时用的两碗粥,他厚着脸皮道:“投桃报李,林、盛两家如今成了邻居,该常来往才是。” 再推辞下去,不仅生分还有些小题大做。 盛锦水心里叹了口气,接过食盒道:“既来了,便请一道喝杯热茶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5. 第 25 章 送茶 既然答应了怀人,盛锦水不想敷衍了事,心道该做些什么吃食送去。 不想怀人刚走了一刻钟功夫竟又折返回来,且手里拿着的东西比之前更多。 “公子命我来谢姑娘的糕点,罐子里装的是茶叶。”这次怀人没有进屋,站在门口将东西递给盛锦水,“至于其他的是今晚的食材。” 盛锦水正愁食材,接过他手里的东西后也没细看,只让他酉时二刻再来。 怀人送来的东西很多,量也足。 已经斩成块的排骨,两条青鱼,还有一只处理过的肥鸡和半袋板栗。 “阿姐,这茶好香。”盛安洄好奇罐子里装的是什么,结果打开后便闻到一股扑鼻的茶香。 盛锦水被他吸引,拿过罐子倒出了点茶叶。 躺在她掌心的茶叶茶香浓郁,叶底完好,乍看之下每片大小一致,定睛细看甚至能看清叶底细嫩的毫尖。 她并不会品茶,但茶叶好坏还是能分出来的。 就像从阿爹书房拿来的那些茶叶,品质不差,保存的也好,但和怀人送来的还是差距明显。 “把茶叶拿去放好,然后去书房将昨日晒过的书再理一遍。”盛锦水吩咐,这次她没让盛安洄帮忙,而让他去整理旧书。 盛安洄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去了。 盛大伯吃完糕点便赶着牛车回了村里,盛安安倒是留下了。 临近婚期,她的嫁衣才刚动工,家中刚买了牛,没那么活计,盛大伯索性让她留下来,反正她日后是要嫁到镇上的,早些熟悉也好。 “阿锦,这些都该怎么做?” 眼前有鱼有肉有鸡,食材丰富得让盛安安瞠目结舌,一时想不到做法。 想着不能辜负好食材,盛锦水摸着下巴沉思,“家里有大葱,可以做一道炙排骨。” “鱼就做成酸甜口的醋搂鱼。”想到林家有一位挑食的小公子,她便定了孩童会喜欢的口味,“鸡的话,一半做栗子炒鸡,还有一半煮了明早做鸡粥。” 盛锦水手脚麻利,决定了菜单后很快便动起手来。 醋搂鱼和栗子炒鸡都不难做。 前一道将青鱼切大块,油灼后加酱、醋和酒,只是火候要仔细盯着,熟后立即起锅,鱼肉才会鲜嫩。 栗子炒鸡也没什么特别的,鸡肉切块,菜油煎炒后倒入酒、秋油和清水,煨至七分熟后将早前蒸熟的栗子放入鸡肉中,彻底熟后起锅,再加一小撮糖。 怀人送来的是肋条排骨,肥瘦各半比例完美。 “这道炙排骨也不难,就是考验刀工。”盛锦水拿起排骨指点盛安安,“做炙排骨要抽去当中直骨,以葱代之,炙时反复用醋酱刷之,免得太干。” 短短几句却要花费大量功夫,盛安安第一次知道吃食还有这么多讲究,光到取出直骨这步她就想放弃了。 在她身侧,盛锦水却是越做越顺手,她手指灵巧又爱琢磨,很快就找到了其中关窍,将排骨上的直骨都取了出来。 盛安安将切段的大葱塞进肉里,摇头叹气道:“我今天才知道这世上竟有做法这么复杂的吃食,若不是阿锦你,我下辈子怕是都吃不到这道炙排骨。” “都是书中有的做法。”盛锦水笑笑,将自己的厨艺推到了书上。 盛安安不懂这些,听她这么说忍不住道,“难怪我小时候常听大哥念叨‘书中自有黄金屋’,这书里确实什么都有。” 两个人边聊边干活,酉时一刻便做出了一桌菜肴。 这次来取食盒的是成江,接过后连连道谢,本就是互惠互利的事,他这样客气,倒叫盛锦水不好意思起来。 拿到食盒后,成江没有停留,转身小跑回了林宅。 正清扫落叶的云叠不禁好奇,盯着他的背影出神。 拿着衣物要去浆洗的寸心见她发呆,低唤了一声。 云叠这才回神,继续清扫落叶。 寸心知道她心比天高,并不甘心只当一个粗使丫鬟,可在林家越久,自己就看得越清楚。 如今这家是公子说了算,公子若是有心,田嬷嬷便不会防贼似的防着自己和云叠了,况且田嬷嬷也就看着严厉,除了那日罚跪便再没责罚过她们。 她没什么野心,只想平平稳稳地将日子过下去。 可云叠却是心比天高,只要与公子有关的事便会分心打听,成江和怀人这几日忙里忙外的模样就让她上了心。 大概是看出了她想老实过日子的想法,相比对云叠的防备,田嬷嬷对她还算放心,有些事也没瞒着,所以她知道了公子今日的饭食都是住在隔壁的盛家姑娘做的。 毕竟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寸心有心提点,可见云叠着了魔似的模样又不知该如何劝说。 丫鬟各有心思,成江却只想将饭食送到。 他直接将食盒送到了膳厅,没像之前那样换了碗碟。 萧南山并不是独自用膳,他身侧还坐着张大夫。 “让我看看那小丫头做了什么好吃的。”自从尝过盛锦水的手艺,一到饭点张大夫便会准时坐在膳厅等候。 冒着热气的菜相继上了桌,萧南山午时难得用了两碗米粥,迟些又尝了块糕点,本并不觉得饿。 可等成江将一道道吃食摆在桌上后,终于有了丝饥饿感。 不过他长久没有正常饮食,张大夫不许他一次吃太多,用干净的筷子夹了些到空盘里,剩下的则贪心地摆在自己面前。 见萧南山没有反对,成江欲言又止。 萧南山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用起了饭。 张大夫爱吃鱼,却不爱吃酸甜口的鱼,吞下肚后不禁嘀咕了一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6. 第 26 章 卖糕 忙碌的日子一天天过去,终于到了庙会这日。 不知今日何时能回来,早两日盛锦水便同怀人说了一声,提前一晚做了些八宝肉圆,蒸熟后便能食用。 与之前丰富的菜式相比,只一道肉圆略显朴素,但怀人只是点头应下,不论菜式多寡,只要公子愿意动筷就够了。 天未亮,盛大伯便驾着牛车到了镇上。 等他到时,家中三人已经等在门口,手里皆挎着个竹篮。 与日常用的竹篮相比,盛锦水手里的足足大了三倍,蓝底椭圆状。再看竹篮里,被木板简单隔成了两块。 一边大些,放置着已经包好的祈愿糕,另一边则留下刚好能放下空碟的位子,碟子里摆着被切成块的祈愿糕和一些竹签。 “快上来!”盛大伯下车,拿过盛锦水的竹篮,催促三人上车。 等在牛车上坐好,盛锦水便在袖中摸索一阵,拿出一枝簪子。 盛安安还没反应过来,便觉手上一重,她垂眸,乍见掌心躺着一枝桂花。 两三朵金色桂花团成一簇,点缀在墨绿叶片之间,恍惚间好似还能闻到浓郁绵长的芬芳。 可再细看,她便察觉出不对来。 这分明不是真的桂花,而是用特殊法子做的假花! “这是?” “这是绒花,用丝线做的,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何买那么多丝线吗,便是拿来做簪子的。”盛锦水笑着拿起簪子别在她发间,解释道。 “我这还有支墨兰的,不过桂花更衬堂姐肤色。” 爱不释手地扶了扶簪在鬓间的簪子,盛安安再次为她的巧思折服,“阿锦,你都是如何想到的,这簪子连香气都和桂花一模一样,你刚拿出来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刚从树上折下来的呢。” 盛安洄闻言,噗嗤一下笑出了声,“阿姐把簪子放在桂花里熏了好几日呢,可不就有桂花香气了。” “我同你住在一处,竟什么都不知道。”盛安安蹙眉,为自己的迟钝懊恼。 盛锦水伸手拂去她鬓间碎发,鲜妍的颜色藏匿在她如瀑的发间,非但丝毫不显突兀,反倒相得益彰,更衬得人比花娇。 盛家人说说笑笑地去往庙会。 林家膳厅里,萧南山却是和张大夫大眼瞪小眼。 张大夫垂眸,又看向萧南山,确认自己的早饭比对方少了肉圆后不满地对怀人开口,“怎的我和你家公子的饭食还不一样。” 盛姑娘今日只准备了八宝肉圆,给公子用尚且不够,何况还有个张大夫。 怀人一脸窘迫,回道:“盛姑娘今日要去庙会,只来得及准备这些。” “庙会?” 张大夫双一亮,来了兴致。 怀人见公子没有阻止,这才继续道:“云萝寺每季都有庙会,恰巧赶上真鹿书院旬假,十分热闹。” “庙会听着甚好,”张大夫虽也喜静,但整日待在宅子里,面对的都是熟面孔,见好不容易有热闹可看,也不计较怀人的偏心了,提议道,“不如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听到他提议,怀人偏头看向萧南山,眼中隐隐有些期待。 萧南山不知在想什么,在两人热切的眼神下不为所动,顾自尝了一口八宝肉圆后才施施然开口道:“可。” 怀人心中一喜,听了吩咐立即去准备马车。 盛家人可以坐着牛车就走,成江怀人却不会让自家公子如同盛家一般随遇。 沉寂的院子因着唯一的主人出行而热闹了起来,田嬷嬷吩咐云叠寸心准备要用的物件,直折腾到午时众人才启程。 载着萧南山的马车还在路上时,盛锦水早到了云萝寺。 未到寺庙时,官道上便满是拖家带口前往寺庙的香客,当然也有如盛锦水这般做些小生意补贴家用的人。 庙前人潮涌动,盛锦水几人相继跳下牛车,朝云萝寺走去。 一季一次的庙会在云息镇堪称盛会,山门两侧支起摊子,已零星站着些人,看穿着应是真鹿书院的学子。 瞧了眼站在自己身侧的两位姐姐,盛安洄鼓起勇气,他是男子,总要先迈出一步。 恰巧此时有学子从旁经过,他鼓足勇气,红着脸道:“两位公子,可要买些糕点?” 大概是看他年纪小,两人竟真的停了下来。 来的路上盛安洄在心里反复推演了几遍,若是有人问他糕点味道如何,自己该如何回答,问价格多少又该如何回答。 可真当有人将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生性腼腆的他只张了张嘴,便词穷了。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两人对视一眼正准备离开。 只是还没转身,便听一道清悦的女声响起,“糕点都是自家做的,用了好材料,两位公子可先试试味道。” 不知何时,拦住他们的少年身后多了名女子,她乌发如云,编成长辫垂于胸前,发间除了一条墨绿发带,便只戴了朵墨兰。 眉如秋水,冰肌雪肤,并不是温润如水的相貌,反倒增娇盈媚,我见犹怜。 等再细看,少女脸上虽笑意盈盈,眉宇间却无丝毫旖、旎之态,反倒仪静体闲,气质如她发间墨兰般秀丽清雅,让人不敢唐突。 美人开口,年轻些的学子当即羞红了脸,可等盛锦水揭开盖在竹篮上的布巾又被精巧雅致的糕点吸引了目光。 一块糕点被切成四份,但摆在一起还能看出原本的样子。 糕点上是竹枝的形状,柔韧的枝干上缀着竹叶,看叶片的姿态纹理,似是被强风吹动,枝干弯折却坚韧如旧,倒是应了竹的特性。 糕点精致,倒让他们不舍得下手了。 盛锦水以为是读书人讲究,拿起竹签挑起一块递给他们。 糕点递到眼前,学子们不再推辞,连声道谢后接下。 糕点软糯,带着浓郁的枣香,等再细品,还能尝出他们最为熟悉的茶香。 其中一个学子将糕点囫囵吞下,拿着签子想再要一块,可惜并没有如愿,同他一道的同窗赶紧将之拦下,红着脸道:“我们要两份。” 被他拦下的学子这才回神,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 盛锦水也不为难他们,笑道:“糕点一份二十文,共有四块,分别是梅兰竹菊的样式。” 二十文是中等偏上的价格,两人听了却只觉得实惠,又要了两份。 对方爽快地付了钱,盛锦水篮子里的糕点一下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7. 第 27 章 再见故人 出门在外,即便面对的是手无寸铁的女子,暮蝉依旧心存戒备。 早在盛锦水走近的瞬间,她便上前一步,挡在崔馨月身前。 深知她的脾性,隔着两步远的距离,盛锦水站定,“香软甜糯的祈愿糕,小姐可要来一块?” 暮蝉身后的崔馨月转身抬眸,看向开口的少女。 少女姿容出色,即便荆钗布裙仍难掩其分毫,只不过比起容貌,更让人在意的是她戴在乌发间的墨兰。 “祈愿糕?怎么从没听说过。”崔馨月的视线从墨兰上抽离,落在盛锦水的脸上。 再见故人,心中感慨万千,盛锦水捏紧竹篮,像往常一样开口,“自家做的糕点,借了寺中祈愿带的好寓意,希望吃下糕点的人都能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这次暮蝉没再阻拦,盛锦水上前,当着两人的面掀开盖在竹篮上的棉布。 用来试吃的糕点所剩不多,剩下那块上印的恰巧是墨兰。 崔馨月本没什么兴趣,但看墨兰熟悉,终是停了下来。 暮蝉有她首肯,接过递来的糕点。 “难怪叫祈愿糕,竟与祈愿带上的图样分毫不差。”崔馨月轻笑了声,却没品尝的意思,“你还剩多少,我都买了。” 盛锦水拿不了太多,篮子里拢共就四十包祈愿糕,刚才一路过来,零零散散地卖出了不少,现下只剩几包。 余下的都在盛大伯的牛车上,是她打算下午再卖的。 她数了数,回道:“还剩四包,共八十文。” 崔馨月点头,暮蝉当即数出八十文递了过去。 买了糕点,崔馨月也没多看一眼,反倒瞧着她发间墨兰道:“你头上绒花我瞧着不错,可愿割爱?” 盛锦水一顿,她心里本就打着用墨兰吸引崔馨月的主意,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她压下心中狂喜,为难道:“这是我用过的旧物。” 暮蝉心思通透,知晓自家小姐喜爱兰花,替她开口,“那你这墨兰是从何处来的?” “我自己做的。”盛锦水用指腹轻触了下墨兰花瓣,“小姐若是喜欢,我可为小姐做一朵新的。” “你多做些,有其他品种的兰花更好。” 提出要求之后,崔馨月让暮蝉给了银子,算作定金。 接过递来的银子,盛锦水也没细看,只觉得掌心沉甸甸的。 “敢问小姐住处,做好兰花后我该送去哪里?” “清泉县,崔宅。”暮蝉代为回答,“你同门房说是来给崔小姐送东西的就成。” “好,我记下了。”盛锦水笑着应下。 崔馨月并未久留,待另一个贴身丫鬟去而复返,便离开了。 盛安洄和盛安安都还没回来,糕点也已经卖完,现下已到午时,盛锦水索性也不到处跑了,站在菩提树下等他们过来。 寺外人声鼎沸,寺里香客如织。 秋风凉爽,吹动挂在树梢的祈愿带,树下站着前来祈愿的香客,盛锦水站在其中倒也不显突兀。 香客祈愿后会将祈愿带交到寺里,再由僧人统一挂到树上。 就那么一会儿功夫,她便见到许多手持祈愿带的男女,看这架势,她准备的八十条祈愿带怕是不够。 不过盛锦水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并不贪心。 又在树下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盛家人,反倒等来了先前买她糕点的学子。 来人一身学子服,在还算凉爽的秋日跑得满头大汗。 他用袖口擦了把汗,喜出望外道:“总算是让我找着了!” 盛锦水后退一步,面露疑惑。 以为自己唐突了佳人,年轻学子赶忙摆手,结巴道:“姑、姑娘不要误会,我是来买祈愿糕的。” “现下没有了,”掀开棉布,盛锦水让他看空空如也的竹篮,“公子若想要,我再让家人送些过来。” 听到糕点已经卖完,他脸上出现失望神色,等再听到后半句,双眸一亮,笑逐颜开,“好好,我全要了。” 闻言,盛锦水没有一口气卖出糕点的喜意,反倒劝道:“糕点不可久放,我那还有许多,公子按需买些便成。” 回想起祈愿糕,无论是色香味都十分合他的口味,本以为自己豪气地包下糕点,眼前的姑娘该高兴才是,竟没想到还来劝说自己。 “多谢姑娘,我是真鹿书院的学子,叫作王杰。”他顿了顿,自报家门后又道,“先前听你说祈愿糕是自家做的,是你做的吗?” 毕竟活了两辈子,尽管相貌只有十四五岁,但盛锦水的心境已有二十余岁。见眼前自称王杰的学子双眸清澈,性情憨直,像是在看多年后的盛安洄,难得多了丝耐心。 “是我做的。”她答道。 王杰脸上笑意越发明显,“除了祈愿糕,你还会做什么糕点?” 盛锦水心念一动,搜肠刮肚地报道:“栗子糕、鸡豆糕、雪花糕、三层玉带糕、十景点心……酥点也会一些。” “就是你了!”王杰惊喜地拍手,见她一脸疑惑才解释道,“过几日书院要开一场诗会,刚好缺个擅做点心的厨娘。”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不提真鹿书院出手大方,单说书院的名声,若是与之攀上交情必定受益无穷。 盛锦水不奢望书院收下盛安洄,但以王杰的人脉见识,定然知晓县里各家私塾的长短,若他愿意帮忙,也免得自己像无头苍蝇似的四处打听。 心中虽惊喜,可她不敢托大,“就算书院里没有擅长白案的师傅,云息镇或是清泉县上也该有,公子为何请我。” 她是女子,防备心重些理所当然,王杰知道她的担心,叹气道:“都找过了,其中确实有厨艺不错的,但这次书院诗会请了贵客,光手艺不错是不够的。” 看她似懂非懂,王杰多说了些,“这点心光做得好吃可不行,还要花心思,你做的祈愿糕就很好。” 盛锦水算是听明白了,对这次诗会而言,点心口味是其次的,重要的是排面。 看她表情像是被自己说动,王杰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试做一批点心,让老师们满意了才成。” 竟还要试做,心算了下要花费的功夫和材料,盛锦水犹豫了。 “试做的原料由书院负责,不管结果如何,工钱都会给的。”怕她拒绝,王杰赶忙保证道。 “好,我相信公子,会先试做一批点心。”盛锦水点头,“至于口味,可有什么忌口或者偏好?” 王杰被问住了,挠了挠头道:“这倒没有。” 他说没有,反倒难做,不知晓夫子们的喜好,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摸索。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定下了上山的日期。 王杰身上没有其他信物,只能将代表真鹿书院学子身份的竹牌暂时交给盛锦水。 盛锦水见状犹豫,学子竹牌一人仅有一枚,两人说的虽是正事,但若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收下竹牌这样的私人物件,只怕有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8. 第 28 章 算账 一阵风过,枝丫上绣着墨兰的祈愿带随风而动。 树下,素衣女子笑靥如花,不似世家闺秀笑时不能露齿的内敛娴静,反倒随心所欲,无所顾忌。 萧南山垂眸,心中竟升起了丝歆羡。 羡慕她面对亲人时的真诚坦率,不像他,看似拥有一切,却什么都抓不住。 见她已经等到要等的人,萧南山出声告辞。 盛锦水本还沉浸在寻到盛家人的欢欣中,闻言偏头,心中不解他突然而至的落寞。 不过他们只是交情不深的邻居,对方看着不像是喜欢被窥探之人,劝慰的话没到嘴边便被她压了下去。 盛锦水点头,收敛起脸上笑容,再严肃正经不过地目送对方离开。 “阿姐,林公子怎么走了?” 盛安洄没有心眼,见萧南山未打招呼便离开,好奇问道。 身为女子的盛安安却是拍了下他的脑袋,“小孩子少管闲事。” 说完,还隐晦地给盛锦水递了个眼神,示意回去再说。 猜到她在心里不着边际地想了许多,盛锦水摇头,笑着道:“恰巧碰见的,他见我孤身一人,以为是和你们走散了,担心我的安危就陪着站了一会儿。” 再正经不过的解释,任谁都挑不出错处。 盛安安挠头,心知是自己想多了,但这也不能怪她,自从唐睿中举,家中长辈就时常念叨。 今时不同往日,盛锦水出嫁后便是举人娘子,自然要处处小心。 “不说这些,”盛锦水急着与他们分享自己的收获,不想在无谓的事上多做纠缠,“刚才遇见了真鹿学院的学子,他邀我去给书院诗会做点心……” 这才是正事,盛安洄和盛安安对视一眼,满是惊喜。 三人站在树下低声交谈,殊不知早就有人注意到了他们。 “唐兄在瞧什么呢,如此出神?” 侧身挡住同窗的视线,唐睿眸中带笑,“没什么,只是想着许久没有回来,云萝寺的庙会竟一年比一年热闹。” 唐睿如今已是举人,旧时同窗却还是童生或者秀才,闻言暗捧,“也就是我等俗人才会惦念庙会的热闹,唐兄前途无量,一心只读圣贤书,自是与我们不同。” “杨兄说的是,我们该向唐兄多学才是。” “是啊是啊,从前夫子便盛赞唐兄天赋出众。” “程兄这就错了,唐兄非但天赋出众,还十分勤勉,实在叫我等望尘莫及。” …… 听了满耳朵同窗的恭维话,唐睿有些飘飘然,面上却要装作谦逊的模样,“都是夫子抬爱,我受之有愧。” “哪里哪里,唐兄当之无愧。” 你来我往地又说了许多客套话,众人才停下。 论家中底蕴,唐睿远不如这些同窗,昔年他还只是个秀才时,这些人并不怎么瞧得上他。 如今他成了举人,反倒都来讨好了。 可即便再厌烦,他也要应酬,毕竟读书人的名声最重要。 不过这次他肯应邀,还有个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见云萝寺的住持,释尘大师一面。 余光睨了走在前边的同窗一眼,若不是在州府参宴时偶然听醉酒的知府同通判多说了两句,他还不知道释尘竟是茂州苏家人。 若能得释尘举荐,入真鹿书院求学,那才是真的前途无量。 旁人只知他中举后无限风光,只有他知道自己的斤两,没有名师指点又没有能作为官场人脉的同窗,单靠学问,只怕此生都难在仕途上有所进益。 可只让他在云息镇上当一个小小的举人,他又不甘。 “唐兄,快跟上!” 同窗出声催促时,唐睿的神色已恢复如常。 他脸上笑容和煦,背手上前。 今日庙会,寺中忙碌,萧南山来见释尘是临时起意,只能在旁等候。 寺中小沙弥已认得他,将他引到客舍,奉上热茶。 一到寺里,萧南山便打发走了田嬷嬷和丫鬟,如今在客舍不需要人陪着,挥手给成江和怀人放了假,让他们也去逛逛庙会。 成江不太情愿,没来及开口再劝,就被怀人拉了出去。 “怎能留公子一人在客舍。”出了房门,成江甩开怀人的手,出言责怪道。 “你要忤逆公子?”怀人面不改色。 成江抿唇,知道他说得对,可放萧南山独处,他又实在放心不下。 怀人叹气,“我们远远盯着不就成了。” “你阳奉阴违。”成江伸手指他。 怀人别开他的手指,“公子吩咐我们去逛庙会,我听令而行,只是逛庙会时不禁多看了几眼。” 见他说完便转身离开,成江赶紧跟上,口中念念有词,“你可真阴险!” 今日云萝寺人声鼎沸,闻着比往日浓郁许多的香火气,萧南山只觉胸闷气短,心头泛起阵阵恶心。 抿了口小沙弥奉上的茶水,久违的不适感反倒愈演愈烈。 若不是突发奇想,驱车来这庙会,他都快忘了,每年天气一转凉,便是他最难熬的时候。 可现在早已入秋,他连咳嗽都少了,难道真是江南的水土养人? 不,与其说是江南的水土养人,倒不如说是盛锦水做的吃食养人。 在猜测到自己身世的那日,他便了无生趣,对这世间一切,甚至是对自己产生了厌恶的情绪。 可到了云息镇,搬到清水巷,与盛家成了邻居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 他好歹有疼爱自己的父亲,过了十多年优渥的生活,而尚未及笄的少女却要独自撑起一个家,带着尚且年幼的弟弟挣扎求生。 除她之外,过得比自己辛苦的人何止千倍万倍,而每日陷于身世的自己不是矫情又是什么? 萧南山叹气,起身推开客舍大门。 凉爽的秋风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许多,正想迈出房门,便听细碎的交谈声由远及近。 其中一道正是释尘,他想了想,掩上房门。 “凡事皆有定数,唐施主莫要再强求。” 释尘念了声佛,在客舍外停下,对身前男子道。 唐睿没想到此行如此不顺,本以为释尘大师愿意相见是因为自己才名在外,年纪轻轻便中了举人。没想到自己刚提出想要悬挂祈愿带,对方便回了这么一句。 “住持的意思是来年春闱我会落榜?” 唐睿极力保持冷静,藏在袖下的五指攥紧,看似云淡风轻地问了一句。 “事在人为,”释尘笑得意味深长,“祈愿带挂与不挂,对公子都无甚区别。” 什么苏家人,简直是个疯和尚。 一会儿说凡事皆有定数,一会儿又说事在人为,这是把他当猴耍呢。 “我不过是想求一条祈愿带,住持为何频频推拒?”唐睿心中憋着气,只以为释尘在敷衍,心想自己真是鬼迷了心窍,竟然相信知府的醉酒之言。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释尘真的姓苏,想来也是不受宠的旁支,否则怎么会任由他出家。 释尘摊手,一点看不出得道高僧的高深,“八十条祈愿带就是定数,没有了就是没有了,施主就算强求也是没有。” 祈愿带又不是旁的物件,再裁再绣便是了,怎么可能会没有,分明是不想给自己! 他特意前来,却要无功而返,唐睿心中烦闷,一时脑热,开口问道:“住持俗家可是姓苏?” 问出口后,他便一直紧盯释尘,见他惊讶却无动容,心下确定是自己的消息有误,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死心地想等一个答案。 “大师。” 释尘笑笑,正要开口,却被人打断。 客舍大门被推开,萧南山低低唤道。 听到动静的唐睿转身,视线撞上对方幽深的双眸,心底竟无端升起股被看透的窘迫。 一个心术不正,另有目的的读书人。 这样的人萧南山在中州见多了,聪明人不会在外显露野心,这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9. 第 29 章 唐家 冷水泼得及时,盛锦水见盛安洄垂头丧气的模样摇头,心道旁人只看到钱来得容易,却不知每个选择都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 以她现下的处境,但凡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盛锦水喝了茶,任盛安洄继续消沉。 小沙弥找了两刻钟,终于在后山找到自家住持。 听到盛锦水来了,释尘没再耽搁,与萧南山一同回到客舍。 客舍里,盛锦水专心品茗,盛安洄低头不语,盛安安则小心瞧着盛锦水的脸色。 木门推动的声响惊动了客舍里的人,见是释尘来了,几人不约而同抬头看他。 被直愣愣地盯着,释尘难得局促,轻咳了声道:“盛施主来得正好,我正要去寻你。” 盛锦水起身回礼,听他继续道:“祈愿带已全部售完。” 说着,他在袖中摸索了一阵,摸出一个打着补丁的钱袋。 萧南山见他随性的模样实在不成样子,赶在盛锦水之前拿过钱袋,示意她摊开手掌。 盛锦水后知后觉地在他指示下摊开掌心,一块沉甸甸的银子顺势落了下来。 如今存下的每一文钱都是她的底气,想当初自己的赎身银子是十八两。这才重生两三个月,算上卖糕所得和崔馨月给的定金,今日她手头已经有了十一两二钱。 只要有进账,未来就有奔头。 盛锦水紧紧攥着银子,向释尘道谢。 释尘摆摆手,让她不要客气。 收下银子,盛锦水没再久留,告辞后带着盛安洄和盛安安起身离开。 盛大伯守着牛车没有走远,见他们提着空竹篮回来不禁一愣,心想锦丫头不愧有金家的血脉,做生意的天赋该是天生带来的,这才多久便找到了这么多赚钱的法子。 “晌午这顿咱们先随意对付,待会逛庙会时再多吃些。”盛锦水拍了拍盛安安的肩膀,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眼看就要钻牛角尖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听到能逛庙会,盛安洄终于精神了些,照旧拿了三十份祈愿糕,双手提起竹篮便开始叫卖。 “安洄没事吧。”盛安安小声问道。 盛锦水摇头,“能有什么事,让他四处逛逛,多见识些就想明白了。” 这段时日以来,盛安安亲眼看到她的蜕变,盛竹去世前盛锦水也只是个被娇宠着长大的闺阁少女,如今却是能独当一面了。 经过一早上的酝酿,祈愿糕已经在庙会上打响了名声,不过半个时辰,九十份祈愿糕便售罄了。 其中甚至有回头客,边掏钱边埋怨祈愿糕做得太少,想要再定一些。 盛锦水听着心动,有心接下,但转念一想,她要试做真鹿书院的点心,又要给崔小姐做绒花,实在分身乏术,只能咬牙推了。 不过她也没彻底断了自己后路,若半个月后还有人想预定点心,便到南市的铺子来。 等卖完点心,终于有时间可以好好逛庙会了。 盛大伯年纪大了,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便留下照看牛车,让他们尽管去玩。 拿了盛锦水给的二十文,盛安洄泥鳅似的钻进了人潮。 见周围没人注意到自己,盛锦水才又拿了早就准备好的钱袋交到盛安安手里,“堂姐,这是给你的。” “这是什么?”盛安安拿着钱袋一时没反应过来,等看清钱袋里装的银子后倒抽一口凉气,烫手山芋似的塞回给对方,“我不能要。” 盛锦水警惕,隐约感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反手压下钱袋,她四下看了眼,恍惚在人群中看到一个侧脸,似是曾见过一面的钱周氏。 “堂姐,人多眼杂,别再推了。”盛锦水沉声提醒道。 庙会上有香客有小贩,自然也有偷儿。 钱袋里装了三两银子,盛锦水没等回去再给的意思很明显,这是单给她的,不是给盛家一大家子的。 这要是回去再算估计要掰扯到半夜,盛锦水没这功夫,索性趁现在给了盛安安,让她不得不收下。 这招果然有用,本还想推拒的手一顿,片刻迟疑后盛安安终是收下了钱袋,小心放好。 “这是堂姐应得的,”盛锦水挽着她的手,很是亲昵道,“若不是堂姐帮忙,我一个人怕是来不及绣好祈愿带,更别提糕点了。” “你啊,从小就是个实心眼,但凡谁对你好点,就要十倍百倍地报答,”说起小时候的事,盛安安脸上有了笑意,“记得有次你回盛家村,我不过带着摘了几朵野花,隔日你便拿来了新买的发带,非说要给我。” 不知是不是经过两世,心境已到那个年纪,听她提起旧事,盛锦水除了怀念外,心中又多了丝怅然。 她挽着盛安安的手臂,对方的体温驱散了凉意,让盛锦水不觉贪恋。 她偏过头,将脑袋轻轻搁在盛安安的肩膀上。 被挽着的盛安安见她不动,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也停下了步子,“这是怎么了?” 闭上双眸,盛锦水没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湿润,只用微微沙哑的声音道:“眼睛里进了沙子。” “进沙子怎么不早说!”盛安安推开挽着自己的手,凑近朝她脸颊吹气。 温热的风吹动鬓边碎发,在温柔的询问下,盛锦水用手擦干眼下残留的水痕,像平常那样回道:“好了。” 庙会热闹,有卖茶水吃食的,也有卖布料药材的,盛锦水甚至还瞧见了卖胭脂水粉的摊子。 此时摊子前正站着两名年轻女子,其中一人还有些面熟,是她见过的林家丫鬟寸心。 寸心身边的女子年纪看着稍大,此时正拿着两盒胭脂比较。 她不过扫了一眼,在盛安安拉她离开前便收回了目光,并没放在心上。 在中州多年,盛锦水虽只是府里的丫鬟,但眼界已经养成,加之现下没什么短缺,最后空手而归,反倒是盛安安和盛安洄买了些小玩意。 天气渐凉,现下是昼短夜长,申时刚过半,摊贩们就开始整理收拾,几人见状也不再留,意犹未尽地离开了。 盛大伯赶着牛车回到清水巷,盛锦水忙了一天,在板车上时就已昏昏欲睡,可想着还要为林小公子准备吃食,硬是忍着困意撑到了现在。 不想牛车刚停下,隔壁听到动静的成江便笑眯眯地来了。 “我们回来得早,家中已经备下饭食,”他手上提着食盒,俨然是平日常用的那个,“这是镇上酒楼的手艺,虽比不上盛姑娘,但也勉强能入口,公子让我送来,好叫诸位一回来就能吃上热乎的。” 盛大伯惊讶,“是住在隔壁的林公子?” 成江笑着应是。 等人走后,盛大伯还在啧啧称奇,心道盛锦水和盛安洄真是好运气,遇上了林家这样和善的邻居。 盛家忙了许久,除盛大伯要赶回盛家村外,其他人用过饭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他们一夜安睡,有人却是辗转难眠。 夜风凉爽,用过饭的唐睿没有急着回去温书,反倒坐在厅堂里,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 “睿儿?”直到忙完厨房活计的唐母叫了他一声,才堪堪回神。 唐母在他身侧坐下,小心翼翼地开口,“不是说和同窗去庙会了吗?可是遇上什么事了?” 忙碌了一日,却是无功而返。 唐睿本不欲多说,但见唐母疑惑,猛地想起今日见过的盛锦水,随口道:“我今日在庙会见着盛锦水了。” 厅堂内安静了会儿,几息后唐母才幽幽道:“原是见着锦丫头了。” 房内只点着盏昏暗的油灯,灯火如豆,唐睿又在想心思,并没有发现唐母的异状。 “说来我也许久未见她了,”唐母定了定神,试探着开口,“她同你说话了?” 盛家的事,唐母早有所耳闻。 若盛锦水父母尚在,若唐睿没有中举,盛家这门亲事尚算不错。 可偏偏,这世上最多的就是变数。 盛竹和金氏相继病逝,盛家唯一的男丁盛安洄又还年幼,这样的人家就算唐睿还未中举,她也决计不会再让对方进门。 何况盛锦水此前的作为在她看来实在算不上好。 身为女子,明明有舅舅一家愿意抚养,让她继续做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却偏要闹着分家,真是丢尽脸面。 金氏离世后,唐母便想着退婚,只是那时唐睿即将下场,她怕此举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0. 第 30 章 质疑 柔暖的日光透过窗沿落下,看窗边洒落的整块光斑,盛锦水没再待在黑黢黢的房里,索性将桌椅搬到了院中。 她坐在椅上,垂眸梳理着余下的丝线,盛安安则坐在她身侧,凝神绣着嫁衣,偶尔揉揉眼角,抬眸瞧一眼隔壁院里的枣树。 盛安洄坐得离她们稍远,他久不读书,此时正拿着盛竹满是标注的旧书看得抓耳挠腮。 唐睿就是在这时候上门的。 昨晚一番劝说,唐母以为他已经明了自己的苦心,没成想他依旧心念盛锦水。 第二日便阳奉阴违,借口与同窗有约,径直到了清水巷。 真论起来,唐睿确实如她所期待的那样,想通了。 昨夜交谈,唐母有句话着实说到了他心坎上。 唐睿自负才华,可惜没有家世,未来想在官场上有所建树,势必要依靠背景雄厚的岳家,所以将来定要娶一位世家出身的贵女。 可在他看来,男人三妻四妾实属平常,除正妻料理后宅,主持中馈外,能再纳几位美妾就更好了。 盛锦水这样的女子确实做不了当家主母,可做只需柔情蜜意,红袖添香的妾室却再适合不过。 菩提树下惊鸿一瞥,让唐睿将她记在了心里,还未及笄便如此娇艳殊丽,长开后只怕更加勾人。 想到这,他自然急着上门。 院中盛安洄听到敲门声,立即放下手中书册,“我去开门!” 看了半个时辰的书,他早就头昏脑涨,盛锦水看出他的小心思也没点破,任他去了。 临近午时,本以为是隔壁林家来送食材,却不想出现的是个眼生的书生。 想着自己现下是家中唯一的男子,盛安洄以身抵门,戒备问道:“你是谁?来找谁?” 盛、唐两家自盛竹病重后已少有往来,连盛锦水都不一定能认出唐睿,更别提更加年幼的盛安洄了。 “你就是盛安洄吧。”唐睿语气算不得和善,盛家的事他昨夜已从唐母口中得知,晓得盛安洄曾被金家送去医馆,可不知怎么的竟又回来了。 于盛家而言,依附金家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偏偏盛家姐弟眼界有限,不知科考艰辛,竟想靠着微薄的家底再供养出一个读书人。 在他看来,盛锦水是自己未过门的妾室,而盛安洄则是跟在盛锦水身边,不知好歹的拖油瓶,自然没有好脸色。 见对方神情倨傲,盛安洄本不想理会,反手正想将门关上,就听他再次开口,“我是唐睿,来找你阿姐的。” 竟是与阿姐有婚约的唐举人,闻言盛安洄一愣,犹豫间,盛锦水已经站在他身后,开口问道:“是谁来了?” 想着阿姐还未成亲,盛安洄压低声音回道:“是唐举人。” 见盛锦水现身,唐睿整了整衣冠,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阿锦,是我。” 看他觍着脸笑的模样,盛锦水心里升起一股无名火。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前世两人统共没见过几面,盛锦水对他没有爱意,所以明白他另娶高门的想法,并没有因此怨恨。 可他着实凉薄,丝毫不顾盛家往日恩情,眼睁睁看着恩师遗孤蒙难,非但没有施以援手,甚至用一封书信彻底断了她的退路。 如果那时身为举人的唐睿肯出面说几句好话,哪怕只是提点一下金大力,盛锦水都不会被卖了抵债。 前世让金大力下定决心的,正是他寄来的退亲书信! 面对这样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盛锦水能有什么好脸色,没将他打出去已经是万分克制的结果了。 可即便心中再气,她也知晓此时的自己还没有率先与对方决裂的资格,只能尽力压下怒火,淡淡开口,“原是唐举人来了。” 她的淡漠丝毫不掩,深知她脾气的盛安洄立刻就察觉出了不同。 唐睿却是毫无所觉,见她冷若冰霜,反倒心念一动,眼中流露出些许痴迷。 更让人恶心了。 盛锦水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冷道:“唐举人何事上门?” “阿锦,你先让我进去。”唐睿这才回神,清了清嗓子,背手装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家中没有长辈,唐举人有什么事还是在这说就好。” 吃了闭门羹,向来心高气傲的唐睿哪受得了,他本想甩袖就走,可视线一落在盛锦水那张脸上,登时又软了下来。 他隐约感到盛锦水的疏离,可转念一想,猜测对方此番言行该是埋怨自己久不登门。 女儿家总是心思细腻些,想必哄两句就不会再闹脾气了。 想罢,唐睿自以为明白了其中关窍,哄道:“阿锦妹妹可是怨我?此前我一直忙于乡试,这才没来瞧你。这不一得空便急急上门,阿锦你就别再生我的气了。” 这话若是旁人说的,盛锦水或许还没这么大反应,可偏偏是唐睿说的,她压下心底的恶心,垂眸道:“唐举人言重了。” 盛锦水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怕会抛下所有礼仪教养,拿起扫帚将他扫地出门。 可惜她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只能继续虚与委蛇。 闻言,唐睿却是一喜,“既然阿锦不生气了,那便让我进去吧。” 想着隔壁就是林家,此时又不能直接与他撕破脸。 盛锦水递给盛安洄一个眼神,两人退开,将大门敞开,让唐睿进了前院。 为了避嫌,几人只在院中交谈,且大门敞开,叫外人一眼就能看清院中情形。 见有外男,盛安安起身,隐晦地瞧了盛锦水一眼。 盛锦水见状没有多言,快步走到她身侧,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提醒,“唐举人。” 竟是唐举人,盛安安没想到会在这遇见未来堂妹夫,局促不安地揪着衣角,抬头不敢看他,只讷讷喊了声,“唐举人。” “这是?”看她怯懦瑟缩的样子,唐睿很是瞧不上,皱眉问道。 盛锦水上前一步,挡在盛安安身前,冷声道:“这是我堂姐。” 话音刚落,唐睿便毫不掩饰地轻哼了声,果然盛家骨子里还是地里刨食的庄稼人,上不得台面。 盛锦水不欲与他多言,出声又问了一遍,“家中还有杂事料理,唐举人若有事请告知,若无事便请回吧。” 听着一口一个唐举人,唐睿也不见外,挑了院中一张椅子坐下,“你我怎的如此生分,许久未见,还以为阿锦会有许多话同我说呢。” 他这副样子,便是盛安安和盛安洄也察觉出了不对,这哪是饱读诗书的举人老爷,反倒更像无礼的登徒子。 见盛锦水没有因为自己的心意流露出丝毫的动容,唐睿也觉得没趣,嘴角一挂正想开口,余光便见大门外站着个陌生男子,正好奇地往里张望。 对方一手举着猪蹄,一手提着竹笼,笼里则装着肥美的秋蟹。 见是成江来送食材,盛家人如释重负,表现得比往常还要热情。 成江早已打听清楚有关盛家的一切,立刻认出院中的书生正是盛锦水的未婚夫婿,唐睿。 不过想着盛家姐弟前段时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1. 第 31 章 坦白 若盛锦水还是上辈子没见过世面的孤女,怕是真会被他唬住,心中惶惶不安。 受情势所迫,她试过忍着恶心与之周旋。可真等见到人,听他说出这番话,终究按捺不住心中愤慨,不觉表露出了些。 昨夜,唐睿曾在心中设想过两人再见时的场景,她该是欣喜若狂,感激涕零,进而对自己死心塌地,甘心为妾的。 无论如何,都不会是这样的态度。 中举以来,唐睿一直被捧着。 如今见盛锦水不吝辞色,短暂的心虚过后,脸色也有些难看。 他板着脸,沉声道:“也是夫子去得早,没来得及教你这些规矩,我不怪你。” 听到这话,盛锦水差点忍不住嘲笑出声。 可唐睿却以为自己寻到了缘由,自以为体贴地继续道:“这次我就不计较了,往后可不能再这样,尤其是糕点不能再卖了,若是让旁人知晓,该笑唐家没规矩了。” 养活一家的营生,在他嘴里竟成了轻飘飘的没规矩。 盛锦水止住笑,在心底忍了又忍才勉强压下怒气,想着自己的忍耐快到极限了,若对方再继续说下去,不如撕破脸算了。 “还有金家的事,”面对盛锦水,唐睿自觉高人一等,短暂的心虚早在他连番贬低说教中消失无踪,“金大力毕竟是你舅舅,他们愿意收留是好意,身为晚辈怎可忤逆,你该好好感恩才是。” 他以为盛竹温和,金氏柔顺,他们的女儿也该是这样的性情,却不想没有人是一成不变的。 见他终于有了停下的迹象,盛锦水深吸一口气,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回道:“唐举人可说完了?” 唐睿还有些意犹未尽,却听她已经面无表情地开口,“唐举人说的甚是,我还未出阁,确实该守些规矩。” “我虽与唐举人有婚约,但到底还没嫁到唐家,唐举人如今也是外男,未婚男女见面实在不合规矩,若是让旁人瞧见,怕是有碍您的名声。” 见她识趣,唐睿正想点头赞同,却不想后边越听越不是滋味。 只是不等他开口,盛锦水已经下了逐客令,“安洄,你赶紧请唐举人离开,万一让人瞧见他出现在盛家,怕是会说唐家没有规矩。” “不、不是。”唐睿终于反应过来,急得开口。 只是不等他解释,盛锦水已经厉声喝道:“安洄!没听到我说的吗,唐举人如今可不是一般人,若是让人知晓他不懂规矩,身为外男擅自闯进盛家宅院,便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阴阳怪气,互打机锋是高门大宅里的必备技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她当了这么多年大丫鬟,总算学会了些。 盛锦水已经下了逐客令,唐睿这么要面子的人,即便再不服气也只能一甩衣袖,头也不回地出了盛家大门。 只不过出宅子的时候,他还是心虚地四下张望,生怕被人瞧见自己一个外男登门。 见他离开,盛锦水心中终于畅快了些。 比起混不吝的金大力,唐家反倒好对付。 她虽没见唐睿几面,但也知道他最看重什么。 家境贫寒,年少中举,此时的唐睿既自卑又自负,还没彻底学会藏匿野心。 而这样自私自利的人也是最好拿捏的,在他心中,最重要的是仕途,其次便是名声了。 等把唐睿请走,盛家三人只觉身心俱疲。 盛锦水深吸一口气,前世她便知唐睿为人,倒没觉得什么,只是因着不能与之撕破脸,所以给自己憋了一肚子气。 好在她能屈能伸,等重新将心思放在绒花上后,气便渐渐消了,还有闲心想为这种人生气真是不值。 盛安洄却是做不到和她一样平静。 “阿姐……”盛安洄站在一侧,欲言又止。 排绒不能一心二用,盛锦水没有马上停下。 盛安安见状抿唇,递给盛安洄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让他继续读书,自己则坐在盛锦水身侧,等她忙完。 盛安洄哪有心思看书,虽然听话地拿起了书,但余光却时不时地扫向两人。 将最后一根铜丝拧紧,盛锦水揉了揉发麻的指尖,偏头看盛安安。 满脑子都是唐睿离开前说的那些话,盛安安眉心紧蹙,见对方终于忙完看向自己,张了张嘴似是有话要说,却不知从何说起。 见他们忧心,盛锦水却像是没事人似的笑了笑,宽慰道:“什么话堂姐想说就说,不用顾忌。” “你可是在生唐举人的气?” 扪心自问,见到唐睿之前,盛安安一直觉得他是盛锦水最好的归宿,也觉得只有那样出色的才俊配得上自家这个出众的姐妹。 可刚才那一照面,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在她心里,读书人都该是五叔那样的,内敛谦逊,对待小辈温柔和善。 哪像唐睿,眼中是毫不掩饰的轻视。 她问得小心,盛锦水一眼便看透了她的心思。 盛安安虽没读过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基本的眼色还是会看的。 她心里对唐睿今日的言行感到不适,但顾忌着他的身份和与盛锦水的关系,并不敢直说自己的看法,生怕一切只是自己的错觉,稍有不慎就离间了两人。 “那你们呢?听了他今日说的话可会生气?”盛锦水不答反问。 自然是生气的,盛安安心里划过无数个念头。 或许是读书累了,唐睿才口不择言,也或许是嫉妒担心,他才信口胡说……两人将来是要成亲的,哪能因此心生隔阂。 盛安安攥紧手指,脑海中闪过无数说和的理由,可每个都单薄无力,连她自己都难以说服。 劝和的话到了嘴边,她咬唇,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口。 举人身份太过唬人,盛安安又没见过什么世面,有这样的想法无可厚非。 想着自己终是要与唐家退亲的,还不如早些让她知道唐睿人品,也好早日与大伯通气,免得日后掰扯。 “堂姐担心我,心里定然是气的,”盛锦水笑笑,“既然生气,是不是也认为他说的不对。” 盛安安见她不像生气的模样,迟疑地点头,“五叔五婶去后,你和安洄受了许多苦。金家……苛待你们,他身为你未来夫婿,不心疼便罢了,怎还能这样说!” 说到这,她也激动了起来,“这样不行,我马上叫阿爹上门一趟,同唐家解释清楚,不能让他们继续误会。金家待你们一点都不好,你想离开没错,去兜售糕点也是为了补贴家用,怎么能说是抛头露面呢。” 越说盛安安心里越是绝望,唐家对阿锦的误会太深了,若是日后成婚,今日的事会成为一根刺扎在两家心头,还是要早日说清楚为好。 “堂姐!”盛锦水忙拉住要起身的盛安安,见她还是急切,沉声道,“唐家迟早会来退婚的。” 这话的威力远胜其他,盛安安愣愣坐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 盛锦水早就猜到唐睿与自己定亲的内幕,在对方眼里,盛家不过是他向上爬时的梯子罢了。 不过这些现下都还只是猜测,没有证据,多说无益。 可退亲另娶却不是空穴来风,前世遭遇历历在目,盛锦水手上筹码有限,现下不是和唐家硬碰硬的时候,如今她能做的也只有揭开唐家人的丑恶嘴脸,让自家人防备一二。 “这不难猜,”盛锦水见盛安安慌乱,反倒冷静下来,如今她是家里的主心骨,无论如何都不能乱,“若唐睿真想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2. 第 32 章 吃蟹 唐睿对盛锦水而言,不过是因为一纸婚约强行被牵扯到一处的陌生人,心里不在乎,所以气过之后便将之抛到了脑后。 唐睿来得突然,盛锦水因他浪费了许多时间,今日要准备的绒排虽已剪下,却没闲暇细修。 看盛安洄也没心思念书,她将绒排小心收好,让他和自己进了厨房。 盛安安本想跟去帮忙,不过人手已经够了,盛锦水便没让她过来。 此时正是吃蟹的时候,成江送来的秋蟹青壳白肚,肉厚膏腻,个头在四五两之间。 秋蟹鲜美,怎么做都是美味。 不过蟹肉寒凉,不可多食。 用襻膊挽起袖子,盛锦水洗净双手,将竹笼里的秋蟹都倒了出来。 秋蟹用草绳捆好,安分地吐着泡泡。 先用刷子刷洗,再过两次水,等将蟹身清洗干净,盛锦水才将它们白肚朝上在锅中摆好。 “阿姐,这么多蟹全蒸了吗?”盛安洄边添柴边开口问道。 盛锦水点头,“蟹肉寒凉,不可多吃也不能久放。蒸熟之后,先挑几只肥美的蘸蟹醋,剩下的全拿来做秃黄油和蟹粉。” 崔馨月也爱吃蟹,为了存蟹,她会让人将蟹做成秃黄油和蟹粉,等过了吃蟹的时候便拿来解馋。 也是熟能生巧,每到吃蟹的季节,盛锦水便要忙着蒸蟹拆蟹,手艺竟比府里的大厨还要好。 待蟹上锅,她便开始处理猪蹄。 猪蹄的做法有很多,家里还有些虾米,盛锦水便用它煎汤代水,放入猪蹄后加酒和秋油煨煮。 忙完这些,盛锦水垂眸,见盛安洄的脸蛋被灶火烧得发红,吩咐道:“你去林家一趟,问问有没有蟹八件。” “蟹八件是什么?”盛安洄歪头,面露不解。 盛锦水幼时,家中还算宽裕,倒是吃过几次秋蟹。 不过那时候没这么多讲究,只听阿爹提过,大户人家吃蟹会用蟹八件,且每一样都有特别的说法。 “拿来拆蟹的,若是林家没有就算了。”盛锦水回道。 盛安洄还小,倒是从没听说过这些,闻言一溜烟跑出了厨房。 望着他瘦小的背影,盛锦水失神,心底不可避免地升起被自己刻意忽略的疑惑。 林家到底什么来头,送来的食材一次比一次珍贵难寻。 这次也是一口气送来二十多只秋蟹,看个头斤两少说要五钱银子,一日的吃食花销便要这么多,寻常人家哪吃得消。 想到这,盛锦水拍了拍脑袋,暗道自己迟钝,现下才注意到这些。 没等她懊恼太久,院子里便传来了盛安洄的声音。 循声走出厨房,院子里除了他还有两个面熟的女子,没记错的话该是隔壁林家的丫鬟,早前在庙会还见过。 “盛姑娘。”寸心端着匣子,对盛锦水行礼。 盛锦水忙伸手扶了下,寸心是林府的丫鬟,与她却不是主仆,这礼她不该受也不想受。 “寸心姐姐怎么来了?” 寸心对这位只打过几次照面的盛姑娘颇有好感,公子对吃食的要求近乎严苛,连县里的大酒楼都做不出让他满意的吃食。 这位盛姑娘年纪不大却十分有本事,她做的吃食,公子可从没挑剔过。 不过盛锦水和气,寸心去不敢忘了自己身份。 再开口时虽还是客气有礼,不过言语亲昵,比之前多了几分亲近之意,“田嬷嬷让我把蟹八件给姑娘送来,盛小公子说你要做秃黄油和蟹粉,我不懂这些,但嬷嬷说这东西做起来麻烦,便让我和云叠姐姐过来帮忙。” 听到自己名字的云叠回神,敷衍地应了一声,一双美目暗暗打量盛锦水。 与寸心不同,云叠不甘心只在林家当个丫鬟。 可家里的人个个严防死守,让她连见公子一面都难。 这次更是被指派来给盛锦水打下手,她心里嘲笑寸心懦弱,等见到面容姣好的盛锦水,瞬间的呆滞后便是满心防备。 云叠不善伪装,盛锦水又十分敏锐,立刻察觉到了她的敌意,心里觉得可笑,不过面上却没表现出来。 “我这里人手确实不够,不过不用太多,留下一位就行。” 话音刚落,云叠已经急不可待地开口,“那寸心留下就够了,公子那还有许多事呢,我就先回去了。” 寸心欲言又止,回头见盛锦水笑着点头,只能将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若是只拆一两只蟹,盛锦水一个人就够了,不过现在是要拆十几只蟹,确实需要人手。 盛锦水本想让盛安洄帮忙,现下有寸心这个熟手在,倒是省了她教人的功夫。 技多不压身,不管将来用不用得上,这些文人雅士间的乐趣,盛锦水还是希望弟弟会一些的。 蟹八件分别是锤、镦、钳、铲、匙、叉、刮、针,每一样都有自己的用处。 在心里默算了人数,盛锦水留下十只整蟹,余下的则都要将蟹肉、蟹黄拆分出来。 蒸熟后的秋蟹蟹壳金黄油亮,盛锦水取了一只放在小方桌上,用剪刀剪下大鳌和蟹脚,又拿起锤子绕着蟹壳敲了一圈…… 柔白的指尖细细拆分着秋蟹,她的动作不快,却是井井有条,双手更是灵巧得像是在弹奏乐器。 为了能卖出个好价钱,寸心在人牙子手里学过不少东西,那时十几个女子学着用蟹八件,她在其中已算是厉害,可与盛锦水比起来,总让人觉得差了些什么。 再细想,大概是目的不同吧。 她们学这些是为了红袖添香,专注的不是手里的蟹,而是吃蟹的人。 盛锦水则是心无旁骛,每一个动作都利落干脆,赏心悦目却又没有丝毫轻浮孟浪之感。 看着她舞动的十指,寸心也不觉慢了下来,凝神将全副心思放在了拆蟹上,不再胡思乱想。 十五只蟹看着多,但去除蟹壳后,便没剩下多少能吃的了。 蟹黄只有一碗,还要分出一半做蟹粉,秃黄油这样精贵的东西盛锦水一点没留,只拿了两只蒸熟的秋蟹和一碗蟹粉,随即又快手快脚地炒了两个时蔬,余下的连同刚出锅的猪蹄,都让寸心带了回去。 寸心回到林家后,就将带回的食盒转交给了田嬷嬷。 这次田嬷嬷没有像往常一样接过食盒,反倒开口吩咐,“你跟我来。” 握着食盒的手指不觉攥紧,寸心不是云叠,从没对萧南山起过妄念,所以在听到吩咐后,心底最先升起的不是惊喜而是疑虑,“嬷嬷,是要我伺候公子用饭吗?” 因着她安分,田嬷嬷待她还算和善,偶尔还会指点一二。 这次却是没有回答,只施施然开口道:“去就是了,旁的不用多想。若公子问你什么,你如实作答就是了。” 这既是提点也是提醒,寸心压下心底紧张,点头应了。 饭厅里除了萧南山和张大夫,成江和怀人也在。 寸心定了定神,将食盒里的吃食一一取出。 等摆好吃食,便同田嬷嬷一道退到角落。 眼下正是吃蟹的时候,张大夫早就馋了,可等瞧见端上桌的秋蟹又不甚满意,“秋蟹两三只一斤为佳,这一只就四五两的样子,小了点。” 在中州时,府里有什么好东西都是紧着公子的院子,到了云息镇,一切便只能从简了。 成江也是无奈,小声道:“这已经是让人连夜从县里送来的了。” 张大夫噤声,是他吹毛求疵了。 “委屈张大夫。”萧南山开口。 以张大夫的医术,在哪都能成为座上宾,如今却要陪自己这个病秧子留在云息镇,在这点上,萧南山是真心实意地感到抱歉。 “我委屈什么,要不是到这我还尝不到锦丫头的手艺呢。”听他这么说,张大夫反倒不是滋味,索性闭口不言,专心用饭。 秃黄油还没彻底凝固,萧南山也不多用,添了两勺在热饭上。 油脂被米饭热化,奇妙的香味瞬间激发,满室飘香。 用过饭,萧南山又饮了半盏紫苏汤,随即用紫苏叶泡的温水洗净双手,接过怀人递来的帕子细细擦去水渍。 除了今日,寸心只有到林家的第一日近距离地见过萧南山,她垂手立在一旁,掌心不觉冒出了细汗。 四下无人时,云叠曾试探过她的想法。 云叠自负美貌,由衷觉得自己不能近身伺候公子是因为田嬷嬷的阻拦。 若是给她机会,定能让公子迷上自己。 听到这样的说辞,寸心只觉得她天真。 不过短短时日,她便觉察出来了,林公子与自己见过的男人都不同。 她不知道怎么形容这种不同,只是本能地对他心存畏惧,不敢生出丝毫高攀之心。 而公子,好似也没有要将她们收进房里的意思。 若今日有机会见到公子的是云叠,怕是早就兴奋地四处炫耀了,而她只有满心忐忑,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 “今日是你去了盛家?” 寸心还在走神,萧南山已经放下帕子,沉声问道。 田嬷嬷皱眉,隐晦地瞪了她一眼。 寸心紧张,忙回道:“是。” 见她垂眸闭嘴,怀人出声提醒,“将今日在盛家的所见所闻复述一遍。” 寸心猜不透公子的心思,索性如怀人所说的,事无巨细地都说了一遍,便连盛锦水称呼自己为姐姐,不用行礼这些旁枝末节都一五一十地交待清楚,不敢有丁点遗漏。 饭厅里有很多人,可却静得只有寸心的声音。 她努力平复心情,压制颤抖的声线,搜肠刮肚地说完所有细节后,饭厅彻底静了下来。 见萧南山没有开口,寸心绞着手指,心中畏惧更甚。 “下去吧。”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吩咐。 和田嬷嬷离开后,寸心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似是听到动静,田嬷嬷回头,赞赏地看她一眼,“做得不错。” 得了夸奖,寸心也高兴起来,只是对方的下一句却让她愣住了。 “你见过隔壁住着的盛姑娘几次,可发现她有什么特别之处?” 田嬷嬷这么问,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3. 第 33 章 铺子 近日事多,盛锦水安排得井井有条。 每日晨起,先将早饭做好,等林家派人来取后便专心梳理蚕丝,制作绒花。若是觉得累了,就仰头望着隔壁院里的枣树出会儿神,想想接下来该做什么吃食。 她将时间安排妥当,享受着忙碌。 可关切她的人看在眼里,却很不是滋味。 这日,盛锦水正坐在院子里修剪绒条,盛安安几次经过,见她始终专注,半个时辰下来一动不动,不免心忧。 细数起来,她变得如此忙碌,还是唐睿上门之后的事。 盛安安心里责怪唐睿,认定是他言行不当才惹得盛锦水如此心烦,只能靠忙碌消减郁气。 唐睿在盛锦水心里没那么重要,为他生气,还连气好几天自然是不可能的。 不过盛安安猜对了一半,偶尔出神时,盛锦水确实在想唐睿的事。 毕竟在她前世的记忆里,除了那封退亲书信,二人自乡试后便不再有牵扯。 可今生,唐睿却亲自登门了。 关系到自己的以后,即便再不将他放在心上,盛锦水也要逼自己好好想一想。 她对唐睿的了解全都来自于上辈子,对方寒门出身却没什么气节,一心只想功成名就。与她退亲另娶高门并不稀奇,但特地来寻她就稀奇了。 盛锦水边想着,边放下手里剪刀,仰望蒙着层日光的枣树,金色的光束从枝叶缝隙间落下,映在黑灰的砖瓦上。 不是盛锦水妄自菲薄,可她想了许久,还是想不明白自己身上有什么,是值得让唐睿这种利欲熏心的人舍得放下前程的。 都说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若是一直弄不清楚对方的意图,下步她也不知该如何应战。 虽说自己重生以来,许多事都发生了变化,可退亲这事她可是一点不希望改变。 盛安安不知她心里所想,只是看着她的举动暗道一声糟糕。 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转移盛锦水的注意力,就听她已经主动开口问道:“堂姐,你觉得我有什么长处?” 这话问得盛安安胆战心惊,还没回答先在心里咒骂了数遍唐睿。 等再开口时,神色已经变得小心翼翼,“你的长处可太多了,我能说上一整日!” 这倒不是盛安安信口胡说,在她心里,盛锦水确实样样出众。 “远的不说,你厨艺出众,总能做出我从未听闻过的吃食,且样样美味。否则林家小公子也不会如此喜欢你的手艺,”盛安安掰着指头一样样数过来,“你还识字,有时我瞧你读书,翻得比安洄还快。手艺也是顶好的,会画绣样会做绒花,女红出色,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盛锦水听得脸红,盛安安将她从头到脚夸奖了一遍,还夸得格外认真。 不过她说的这些只有自家人知晓,何况唐睿连自己出门兜售糕点都要多嘴几句,这些应该都不是他会改变主想法的理由。 盛安安细细数了一遍,偏头看盛锦水泛红的双颊,一拍脑袋笑道:“我怎么忘了最要紧的,我家阿锦不仅聪明能赚钱,相貌也是一等一的好。” 相貌?盛锦水垂眸,因相貌而被高看一眼,听着肤浅,却像是只知逐利的唐睿会做出的事。 不过前世唐睿早早退了亲,参加春闱时被一家高门看上,招为赘婿。 当时他退亲在前,加之云息镇距中州千里之遥,此事算不上污点,对他仕途也无甚影响。 就怕今生变化颇多,若是唐睿没有像前世那样主动退亲,她还要另想法子。 “堂姐最好了。”找到了最有可能的缘由,盛锦水伸手环抱住盛安安,边想着要不要找人试试唐睿。 不过这种事不好宣扬,还要找个信得过的人才行。 盛安安却不知道她心里想的,见她笑逐颜开,还以为是自己的夸奖起了效果。 见她一直待在家里,顺势道:“你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今日天气好,不如出去走走?” 她隐藏得再好,眼中的担忧还是不自觉地流露出些许。 盛锦水这几日只顾着自己的事,倒是忽略了身边人,见她眼含忧虑,心登时就软了下来,点头应道:“好!” 说是散心,两人便没带上盛安洄。 正巧南市的铺子还空着,盛锦水和盛安安一商量,便想着先去那看看。 盛家在南市的铺面不大,地段却极好。 先前金大力想私吞盛家家产,早就将租用的商户赶了出去,如今铺子空了许久,已积了厚厚一层尘土。 或许是看铺子空置许久,盛锦水拿钥匙开门时左右的商户还来瞧了个热闹。 铺子左边的是家茶铺,有自家茶园,只卖茶叶,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出来瞧了眼便转身回了自家铺子。 右边则是家古玩店,临街的博古架上摆满造型奇特的石头,看着倒是新奇。 而原先租用盛家店铺的商家是专卖南北杂货的,东西多样式杂,如今已经搬到别处。 古玩店里的小二看着和盛安洄一般大,见有人打开许久未开的铺门,好奇地凑到跟前打听,“姑娘是新来的租户吗?” 往后便是邻居,盛锦水有心交好,客气回道:“我不是租户,这铺子原是自家的,如今想收回来做些小生意。” “那可好,往后就是邻居了,”小二虽然年纪小,但机灵嘴甜,见盛锦水和盛安安两个姑娘家也没有轻视的意思,套了近乎之后打听起更要紧的消息,“这铺子地段好,您打算做什么生意?” 不怪他这么问,若盛锦水也开了家古玩店,那可就有利益冲突了。 店里的小二每日迎来送往,个个都是人精,盛锦水知晓他话里的意思,也不打算隐瞒,坦荡回道:“还没想好,大抵卖些吃食或女儿家用的首饰物件。” “哦哦,原来如此,”小二闻言连连点头,“咱这趟街上正巧缺个卖首饰的铺子,若是开了我可要叫阿娘和姐姐们来长长见识。” 不会出现抢生意的情况,小二稍稍安心,两人之间也算是有了点交情。 盛家的铺子共有两层,看起来空荡荡的,不知是本就没什么东西,还是都被金大力搬走了。 大概是无人打扫,除了尘土外,屋里还有股难闻的霉味。 挥去飘到眼前的灰尘,盛锦水难受地掩住口鼻,上前推开许久未开的窗户。 等窗户都被打开,屋内弥漫的霉味才勉强散去一些。 盛安安呛咳了几声,蹙眉道:“这味道太大了,没个十天半个月怕是散不干净。” 刚打开窗户,盛锦水手里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尘土,她拿出随身的手帕拍了拍尘土,叹道:“本以为两三天就能收拾出来,庙会时还同要预定糕点的客人说可在半月后来此寻我,现在看来还是太赶了。” 盛锦水早已打定主意,这铺子不会拿来做吃食,不过她缺钱,倒是可以接些糕点预定的零碎生意。 但现在看来,若是有人想预定糕点,来到这看到的这乱糟糟的铺面,就算糕点再精致美味,怕是也不会买了。 在楼下略看了眼,两人又上了二楼。 二楼也是差不多的景象,盛锦水推开窗,街上的喧闹声立刻传了进来,总算让铺子多了丝烟火气。 再看另一侧的窗户,就显得幽静多了。 探头望去,只见波光粼粼的水面犹如一条蜿蜒的水带,偶有小船从水带上划过,组成一幅静谧的画卷。 身处南市,一边毗邻云息镇最繁华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4. 第 34 章 崔宅 见儿子迟迟没有回来,忙碌之余,摊主出声催促道:“赶紧回来!” 被亲爹教训,小童扁嘴,正准备离开,却被穿靛青外袍的公子叫住。 他拿出两文钱,塞进小童手里,开口问道:“先别走,说说我们怎么被骗了?” 小童偷觑自家阿爹一眼,见他正忙着捞馄饨出锅,无暇顾及自己,这才继续道:“隔壁的二丫头从庙会回来后一直说祈愿糕好吃,我就求阿爹给我也买一份,两块就要八文钱,干巴巴的一点都不好吃。” 价钱都是比出来的,盛锦水将糕点做得精致,卖价也高,是因为她一开始就目的明确。 比起拮据的普通人,手有余钱的读书人更愿意为所谓的“风雅”买单。 “不对啊,明明软糯香甜,十分美味。”庙会那日买了祈愿糕的公子皱眉,显然不信。 小童生气,叉腰道:“真的!可难吃了,干巴巴的只有米粉,还一点不甜。我阿娘说了,祈愿糕就是骗钱的东西,说好吃的都是胡说的,八成是哪个奸商花钱让人到处乱传。” 要不是那公子在云萝寺尝过糕点,怕是真要信了。 他不信邪地打开油纸包,里边果然只有两块干巴巴的白色米糕,他凑近一闻,别提枣香了,连基本的米香都闻不到。 “这!”买了糕点的公子气极,“她说卖得便宜才没在纸包上绘制花样,原来是骗人的!” “不行,我得找她说理去。” 馄饨摊主忙完,见这桌传来的动静,哭笑不得道:“公子还是别浪费这个力气了没用的,那妇人是个混不吝的,撒泼耍赖非说是我碰瓷。信誓旦旦地说祈愿糕本就是这样的,云萝寺里卖的才是假货。我也没尝过寺里的祈愿糕,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就八文钱的事,咱还真能将她扭送到官府不成。再说她一日换一个地方,跟滑不留手的泥鳅似的,就算现在去找,怕是也找不到了。” 八文钱确实不多,这个亏许多人捏着鼻子也就忍了。 可祈愿糕的名声却是越来越差。 盛锦水抿唇,起身走向邻桌,“叨扰公子,敢问您的祈愿糕是在哪买的?” 庙会人多眼杂,但盛锦水的容貌实在出众,买过祈愿糕的公子立刻认出了她,恍然道:“啊,你就是那日在云萝寺兜售祈愿糕的姑娘!” “公子好记性。” 恭维过后,那公子方才如梦初醒,赶忙道:“原来真是我买到了假货,这糕点是我在码头买的,卖的是个年轻妇人,看着也就二十多岁。不过依这位摊主说的,那人怕是早跑了。” 盛锦水笑笑,向他道谢后将馄饨钱放在了桌上,与盛安安往码头走去。 码头鱼龙混杂,比南市还要热闹,一到这便能闻到挥散不去的腥臭味。 临街的摊贩卖力吆喝,行人摩肩擦踵。 见状,盛安安紧紧挽着盛锦水的手臂,生怕走散。 两人转了几圈,又问了些人,花了半个时辰都没找到兜售祈愿糕的妇人。 “她是不是已经换地方了?”盛安安正泄气,便觉身侧的盛锦水暗暗扯了扯自己的衣袖。 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一个灰扑扑的妇人正提着篮子同行人攀谈。 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妇人脸上带着谄媚的笑,从篮子里取出油纸包。油纸上没有绘制“梅兰竹菊”,看样式倒是与在馄饨摊上瞧见的别无二致。 只是看着像,盛锦水不敢轻易下定论。 两人对视一眼,逆着人潮往那妇人所在的方向走去。 刚走两步,便见那妇人喜滋滋地收下银钱,再抬头时,视线恰巧与盛锦水的在半空交汇。 那妇人看着年纪不大,眼尾下垂,唇角耸拉着,面相稍显刻薄。 盛锦水只想上前询问一二,她却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慌张地撇开视线。 她的反常太过明显,盛锦水蹙眉,三分怀疑变成了七分。 随着她们靠近,妇人垂下眼眸,本能地四处张望,不敢再与人对视。 盛锦水走得急,一个没留意,被同样匆忙的行人撞了下肩膀。 脚下一个踉跄,她在盛安安的搀扶下站稳,可等抬头再看,那妇人却已失去了踪迹。 “人去哪儿了?”盛安安四处张望,却是一无所获。 对方举止可疑,且明显是认得自己的。 盛锦水沉着脸,任谁被断了财路都不会高兴得起来。 脚腕处隐隐作痛,盛锦水拦住还想再去寻人的盛安安,对她摇头道:“那人该是认出了我才跑的。” “真是丧天良的,”盛安安不禁骂了一句,“这才距离庙会几日,竟就学着卖祈愿糕了。” 盛锦水也是心烦意乱,祈愿糕好不容易在庙会上打出名气,若再任由这人卖下去,自己往后的生意怕是不用做了。 “阿锦,我们现在怎么办?” 听出了盛安安言语中的茫然,盛锦水定了定神,笑道:“我们先回去,几包糕点而已,影响不了什么。” 虽是宽慰的话,但对十分信任她的盛安安来说,这就是定海神针。 因中途去了趟码头,两人回来得比预计的时辰稍晚。 盛安洄不放心,但也不敢出去寻人,免得错过,他索性搬了张矮凳坐在大门口,一边看书,一边等盛锦水她们回来。 成江瞧见了,还与他攀谈了几句。 不过一会儿,就将他已是童生,阿姐正在为他寻找夫子等琐事套了个七七八八。 若不是盛锦水回来,他怕是连家里有几副碗筷都要尽数告知。 盛锦水是被盛安安扶着回来的,盛安洄见状吓了一跳,便连成江都关切地上前。 晚些时候,听到消息的张大夫提着药箱出诊。 好在盛锦水的伤不重,没有伤到筋骨,用药油揉两日就好了。 张大夫的药油药效显著,第二日她的脚踝就好了许多。 大概是知道人还伤着,之后的几日林家没再送食材过来,反倒直接送了几顿自家做的吃食,只说等盛锦水康复后再恢复如常。 有这样一位好邻居,盛锦水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不用料理一日三餐后,她将所有精力放在了绒花的制作上,三日后终于做完了崔馨月预定的绒花。 小心把绒花放进铺着软垫的木匣,连日来的辛苦即将获得回报,因琐事心烦意乱的盛锦水松了紧绷的心弦,只觉得浑身舒畅。 只是她刚把装着绒花的匣子收进柜子里,盛安安便走进房里。 她坐在床沿,垂眸叹气,眼神不安。 “这是怎么了?”盛锦水问道。 “阿锦,阿爹上次来时说哥哥回来了。”盛大伯两三日便会过来一趟,多是送些新鲜时蔬。 盛锦水疑惑,这是好事啊,怎么盛安安还一脸愁容。 尽管这一世盛锦水与盛大伯一家亲近了许多,但到底时日不长,并不十分了解他的性子。 “我哥要是回来了,他肯定急着带人过来看你。”盛安安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可她越琢磨越担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5. 第 35 章 兰花绒簪 刚停下步子,便觉一阵香气袭来。 盛锦水顺着暮婵的视线望去,抬眸便见坐在六角亭内的崔馨月,以及亭外泛着金光的水面。 她并不怕水,也知道崔宅内挖了一方池塘。 可当身处两人之间,又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时,前世有关溺亡的记忆再次浮现,盛锦水打了个寒颤,只觉遍体身寒。 恍惚间,她的呼吸短促了些。 见盛锦水迟迟没有跟上,暮婵回头,皱眉催促,“发什么呆呢,快跟上。” 盛锦水不觉抱紧手中木匣,尖锐的边角嵌入她的掌心,留下深刻的红痕。 疼痛让她从窒息的回忆中抽离,等清醒时,已经快步跟上暮婵。 转瞬即逝的慌乱没有让她发现亭内除了崔馨月外,还坐着几人。 妆容精致的贵女们围坐在石桌边,掩唇谈笑,声若银铃。 跟在崔馨月身边多年,盛锦水知晓她虽极重规矩,但对下人还算和善,就是不知今日在场的其他贵女是何性情。 生怕犯了忌讳,她目不斜视,垂首跟在暮蝉身后。 听几家小姐说着内宅趣事,崔馨月举杯抿了口香茗,掩下眼底无趣。 偏头见身边的大丫鬟回来,想着那日见过的墨兰绒花,总算提起了些兴趣。 暮蝉领着盛锦水踏上六角亭。 盛锦水不敢乱看,只能将视线牢牢固定在石桌上。 桌上除了香茗、糕点,还摆着蓝色琉璃香薰。 薰炉是明丽的蓝绿色,炉鼎烟气四溢,云雾缭绕。 其香幽深清远,馥郁如兰。 崔馨月喜爱兰花,为此收集了数十张能合出兰花香气的香方。 在亭外时,盛锦水便觉得香味熟悉,如今细嗅,立刻辨出这是名为“肖兰香”的合香。 “小姐,您定的东西送来了。” 暮蝉侧身,示意盛锦水送上绒花。 她双手呈上木匣,可不等放下,便听其中一名贵女脆声问道:“崔姐姐,这是什么,怎么用这么寒酸的匣子装着?” 闻言,盛锦水一顿。 知道来见崔馨月,她特意换上了最得体的衣裙,与贵女们身上的自不能相比,但也算干净整洁,并不失礼。 手中木匣也是如此,用的虽不是什么名贵木料,但盒盖上刻的纹样是她亲自选的兰花,正合崔馨月的喜好。 没让人看出自己的失态,盛锦水将木匣放在桌上,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好在崔馨月什么都没说,伸手打开木盒。 出声的贵女见无人应和,自觉没趣地闭了嘴,余光却不自觉地向左侧偏移了一瞬。 匣中躺着四套兰花簪,配色由浅至深,正应了四时之景。 送给崔馨月的自不能与自己佩戴的相比,盛锦水戴的绒花不过是在叶片间点缀一两朵花苞,送给崔馨月的却是枝繁叶茂,姿态万千。 崔馨月一一扫过,视线最终停留在代表了冬的墨兰上。 她年纪尚轻,戴配色太过深沉的绒花会显老气,可眼前墨兰毛绒绒的花形很是讨喜,圆融了清雅与俏皮,让她爱不释手。 有眼睛的都看出了她的喜欢,偏有人不合时宜地煞风景。 “馨月何时喜欢上这些小玩意了?”出声的贵女似是想从匣中取出发簪细看,可到半途又像是嫌弃般收回了手,“妹妹该不会是想在真鹿书院的赏花宴上佩戴吧,那样的场合只簪绒花,怕是要被说小家子气呢。” 话落,女子掩唇轻笑。 乍听之下,这话像是为她着想,实际却是将人逼到了两难的境地。 若崔馨月在赏花宴上簪花,那便是小家子气,若是不簪,那便是怕被人说小家子气。 “梁姐姐说的是,”不等崔馨月开口,适才嫌弃木匣寒酸的贵女已经出声应和,“我也听闻只有戴不起金银的平民女子才会簪花,赏花宴上崔姐姐可千万不能戴。” 她说完,亭内无人再出声。 崔馨月的脸色沉了下来,无奈世家的矜持与教养让她即便心中再气也不能显露出分毫。 被冷落的盛锦水在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她来得太不是时候了。 初进崔宅时,她虽只是个烧火丫头,但也隐约听说过,崔馨月有一个姓梁的“死敌”,名唤梁苒华。 两人无论家世年岁,还是学识容貌皆是相当,是以处处被拿来比较。 唯有一点,崔馨月胜过梁苒华许多。 崔馨月是崔氏主支嫡女,父兄皆名声在外,又许配给了忠勇侯世子。 而梁苒华的父亲虽也是主支嫡出,但能力平平,至今要仰仗在朝为官的兄长,也就是梁苒华的大伯。 至于婚配,更是坎坷不顺,前世似乎嫁得匆忙,随丈夫到北地后便再没回中州。 想到这,盛锦水不禁后悔,前世她就该和院里活泼的小丫头一样,多听听各家八卦,也不至于现下两眼一抹黑。 不过自己如今的金主是崔馨月,加之前世的知遇之恩,怎么都该站在她这边。 “姑娘说得不对。”盛锦水取出墨兰发簪,凑近薰炉,另一只手轻扇云烟,带着香气的云雾立时缠上发簪。 被她反驳,自觉失了颜面的梁苒华怒极反笑,终于愿意用正眼瞧人,“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说得不对。” 这一步盛锦水走得极险,她本不该掺和到两人的争斗中,可若任由梁苒华嘲讽下去,今日怕是要无功而返了。 想到南市的铺面,她定了定神,将染上兰香的簪子双手递给崔馨月,“花有时令,并不是四季常开,金玉虽名贵,却拟不出它的色彩鲜艳,千姿百态。” 接过墨兰的崔馨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似是没想到她闻出了今日燃的是兰花香。 “小姐们金尊玉贵,故而对一些细枝末节并不在意,”盛锦水笑着对梁苒华开口,看神态谦卑恭敬,说出的话却让她哑然,“小女眼拙,但也能看出各位小姐尊贵,所穿华服皆是用丝绸裁就,而丝绸则是蚕丝织成的,绒花恰巧也是蚕丝做的。” “是这个理。” “除了技法不同,都是用蚕丝做的,哪分得出高低贵贱。” “戴腻了金玉的,这绒花瞧着也不错。” …… 一时之间,方才沉默的贵女纷纷出声。 梁苒华一噎,绒花与华服用的是一样东西,若她再嘲讽崔馨月佩戴绒花寒酸,也就是说身着丝绸的自己寒酸。 “当年的才女萧静姝便偏爱绒花,赞它可靡丽可秀雅,变化万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6. 第 36 章 不速之客 盛锦水摸不准崔馨月将自己留下的缘由,见她沉默,只能喝茶掩饰自己的不安。 片刻后,她再次开口,“盛姑娘可会调香?” 盛锦水:“家父对此有所涉猎,我耳濡目染,就跟着学了些。” “原是家学渊源。”无怪乎崔馨月问得仔细,越是身处高位,防备心就越重。 何况今日到场的贵女连兰花香气都闻不出来,她却一语中的。 “不敢,”盛锦水坦然一笑,“我是女儿家,平日就爱鼓捣些香料脂粉,因此看书自学了些皮毛。” “竟是自学,”崔馨月惊讶,眼中多了丝兴趣,“那你倒是颇有天分。” “小姐谬赞,雕虫小技而已,难登大雅之堂。”盛锦水点到即止,她说的都是实话,顶多隐瞒了些细节,就算崔馨月有心去查,也查不出什么。 崔馨月点头,她身后的暮婵见状上前,递上荷包。 盛锦水双手接过,荷包轻飘飘的,不像装了银子。 崔馨月开口,“打开看看。” 盛锦水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打开荷包,从中抽出一张银票。 看面额,竟有五十两之多! “这!”盛锦水惊讶,看向崔馨月。 崔馨月抿了口香茗,这才施施然开口,“这里除了兰花绒簪的尾款外,还有定金。” 如此财大气粗,倒叫盛锦水谨慎起来,“绒花做起来耗神费力,我只有一人,怕能力有限,做不出小姐想要的东西。” “岁日将至,我要办一场冬宴,邀好友嬉冰玩乐。”五十两对崔馨月这样出身的人来说只是小钱,但见盛锦水迟疑,还是解释道,“定金是想请你做些梅花绒花,同帖子一道送去。” “小姐需要多少?”盛锦水问道。 “此次共发二十张请帖。” 二十张请帖便是二十束梅花绒花,给崔馨月的东西她不想敷衍了事,在心中默算了日子,倒是能赶上。 “好。”盛锦水应下,“不过二十朵绒花用不了这么多银子,小姐问我是否会调香,可是要让绒花沾上梅花香?” 没想到她一点就透,崔馨月脸上的满意越发明显,“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 怎么说都跟在她身边多年,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沉吟片刻后,盛锦水再次开口,“能合出梅花香的香方倒是有许多,闻寿阳公主梅花香如身处雪后梅林,酸甜交织,清雅幽凉。您觉得如何?” 没想到她能立刻选出适宜的香方,崔馨月点头,满意道:“甚好。” 微风和熙,日光柔暖。 走出崔府时,金灿灿的光落在盛锦水身上,照得她眯起眼眸。 等指尖触到藏在袖中的荷包,才生出点真实感。 镇上没有卖香料的铺子,难得来县里一趟,她问了些人,又跑了数家药材铺和香料铺,除了香方中一味独特的香引,总算是把制香的原料买齐了。 最后找了一家专卖果脯的老字号,称了一斤霜梅,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见时辰不早,她抱着刚买来的香料,快步向城门走去。 清泉县与云息镇格局相似,到处是青石铺成的小路和蜿蜒的水道。 沿着水道走了一刻钟,盛锦水终于离开小巷,到了繁华的大街。 正要离开,余光中竟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许久未见,金大力似乎消瘦了些。 盛锦水皱眉,顺着他所在的方向找寻了一会儿,果然瞧见一家赌坊。 赌坊大门处站着两个魁梧大汉,正眼神不善地四下逡巡。 思量片刻,她在赌坊斜对着的茶棚坐下,花五文钱要了碗粗茶。 茶汤色泽浅淡,碗底还沉着茶叶梗。 这段时日她忙得脚不沾地,倒是差点忘了金家的事,直到今日见到金大力,才觉得自己放心得太早了些。 前世有盛家家产兜底,直到来年自己及笄之后,才有人上金家要债。 如今没了盛家的旧宅铺面,不知金大力熬不熬得过这个冬天。 若是熬不过,迟早还是会将主意打到她身上。 粗茶又苦又涩,盛锦水抿了口便没再碰。 又坐了一刻钟的功夫,见金大力迟迟没有回来,她正想起身离开,就见对方揣着袖子进了赌坊。 也就在这时,盛锦水才看清他的面容。 此时的金大力衣衫凌乱,发髻松散,下巴一圈胡茬,眼底一层深色阴影,眼中满是血丝。 俨然一副赌徒模样,哪有半点金老板的体面。 他似与守门的大汉起了争执,嘴唇一张一合,脸涨得通红。 闹出的动静越来越大,逐渐有路人驻足围观。 邻桌的客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对此见怪不怪,啧了一声嘲道:“又是个赌红眼的。” 装作凑热闹的路人,盛锦水偏头问他,“大叔,我见那位穿着甚是体面,赌坊怎么不让人进去,是不想做生意了吗?” 出声嘲讽的中年男人回头,见与自己搭话的是个小姑娘,一双琉璃般剔透的双眸满是好奇,耐心道:“这人也就是看着体面,赌坊是什么地方,只要进去的哪个不会被扒下一层皮。不让进,要么是因为赌坊觉得他榨不出油水了,要么是想榨更多出来。” “你看他赌红眼的样子,肯定是后者。”男人得意一笑,“且等着,用不了多久这人就会凑够银子再来!” “原来如此,还是大叔见多识广。”盛锦水了然地点头,又适时吹捧了几句。 告别男人,放下茶钱,她心事重重地走到城门处,坐上返程的牛车。 狗急跳墙,金大力要是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将主意打到自己身上。 盛锦水蹙眉,平滑的眉间显出几道褶皱。 一路上,她都想着这件事,直到走到家门口,也没想到两全之策。 夕阳西落,只余一点橙红的霞光。 “盛姑娘!你可算回来了。” 逆着光,盛锦水没看清守在门外的身影,直到那人出声,才发现是成江。 盛锦水回神,歪头看他。 “姑娘家中无人,我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成江放心,随即道,“真鹿书院来了消息,邀您三日后上山。” 盛锦水抿唇,心中担忧渐起,“堂姐和安洄都还没回来?” “未曾见过他们,”成江点头,“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是否需帮忙?” “多谢,家中无事,我只是有些累了。”盛锦水定了定神。 两家近日交往渐多,可有些事并不适合让外人知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7. 第 37 章 瓢香 晨起时,天还未亮。 寒凉的井水扑到脸上,让盛锦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混沌的大脑霎时清明无比。 如今白昼渐短,她出门时天还是灰蒙蒙的。 行在青石板铺就的小巷里,不断有凉气从四面八方涌来。 盛锦水搓了搓手,呵出的白气化为烟雾融进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沉里。 等走到镇口,她便犯了难。 不知是天气渐冷,还是今日时辰尚早,此时镇外官道寂静一片,丝毫不见往日车马进出的热闹。 镇口两侧的早餐铺子倒是已经张罗开来,盛锦水要了碗热豆浆,站在街边小口喝着。 等身子暖和起来,她垂眸问正在扇风的中年妇人,“大娘,今日可瞧见从盛家村来的牛车了?” 妇人每日守在这里,熟识赶车的驭手,抬头见问自己的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高声回道:“盛家村?你想问的是盛老头吧,他有老寒腿,天气一冷就犯病。我看你也别等在这了,待会怕是下雨,今日肯定等不到了。” 盛锦水暗叹一声,道谢后将喝净的陶碗还了回去,看来只能靠自己的一双腿了。 刚出镇口,身后便传来车马经过时的车轱辘声。 盛锦水侧身避过,却觉马车经过自己时停了下来。 “盛姑娘,您这是要往哪儿去?” 听到熟悉的声音,盛锦水抬眸,驾车的竟是成江。 见她衣衫单薄地站在冷风里,成江再次开口,“正巧我家公子出行,可捎带姑娘一程。” 来不及回应,就见一只苍白的手伸出车厢,如玉的指节撩起车幔。 车厢约莫是被炭火熏过,暖风从车幔缝隙间泄露。 被寒风吹得麻木的脸终于感觉到一丝暖意,盛锦水的视线落在他苍白的手上,面露迟疑。 萧南山的脸隐匿在阴影之下,开口时带着难以抑制的喑哑,“上车。” 做了这么久邻居,两家多少生出了点情分。 盛锦水行事坦荡,只要问心无愧,她并不在意旁人的看法。 可她不能只顾自己,先后有金家、唐家虎视眈眈,即便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此时也要谨慎些,莫让旁人因为自己受累。 “谢林公子好意,”盛锦水摇头,侧身让出路来,“您先行吧。” 望着那双剔透的双眼,萧南山微顿,心中没由来的气闷。 好意被人毫不犹豫地拒绝,要是换做从前,他早就甩袖离开。 今日却固执地撩着车幔,任由冷风灌入。 “此处无人,姑娘不必顾虑太多。” 同往常一样冷淡的声音,偏偏透着股嘲讽之意。 盛锦水尴尬。 “您在同哪家姑娘说话呢?”少年灵动的嗓音打破了沉闷的气氛。 萧南山阻止不及,沈行喻探出半个脑袋,朗星般明亮的双眸搜寻了一圈,最终准确无误地落在盛锦水脸上。 昨夜他就好奇成江口中的盛姑娘,如今有机会见到真人,自然不肯错过。 这点小心思瞒不过萧南山。 他收回手,沈行喻却是没看出自家夫子的不自在,出声邀请道:“姑娘快上车吧,夫子脾气犟,你要是不上来咱们谁也走不了。” 话音未落,萧南山便曲起食指,毫不留情地敲在他的脑袋上。 盛锦水一个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不知是为了少年的顽皮还是为了萧南山难得外露的情绪。 成江也适时地劝道:“姑娘没有带伞,万一淋着雨怕是要着凉。” 这一番劝说下来,盛锦水反倒觉得自己的顾虑成了矫情。 等道谢后上了马车,才发现车厢里除了萧南山和出声的少年外,还有一个少年在。 两个少年好似一般大,都穿着锦衣,看着倒是金尊玉贵。 本想安然无事地抵达目的地,可自她上车,两个少年的目光便再没移开过。 一个脾气直,打量的视线直愣愣地落在她身上,丝毫不懂掩饰。另一个含蓄些,但时不时会偷看两眼,让人坐立难安。 与其这样不尴不尬地坐着,倒不如闲聊几句。 沈行喻是个沉不住气的,率先问道:“听说你姓盛,与夫子是邻居?” 小公子大概出身优渥,开口时会不自觉地带着上位者的骄矜。 这样的性子,盛锦水上辈子见多了,倒不能说是坏,只是生来便高人一等,不用学着看人脸色,行事也就洒脱自我些。 “我姓盛,与林公子确实是邻居。” 盛锦水笑着回道,全然将他当成了孩子。 大概是察觉出了她哄孩子似的态度,沈行喻不满。 只是不等他再开口,萧南山已经干脆地教训道:“平日你就是这么学习礼仪的吗?” 沈行喻被训得一缩脖子,先是委屈地看了萧南山一眼,见他不为所动,这才望向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盛锦水。 “盛姑娘,我姓沈,你叫我阿行就好了。” 盛锦水歪头,心想他倒是尊师重道。 “不敢,沈公子。”盛锦水笑笑,只当他让自己称呼他为阿行的话只是客气。 知晓沈行喻的姓名后,盛锦水的视线便落到了另一个少年身上。 从她上车起,对方就没开过口。 少年坐在盛锦水对面,一抬头,两人的视线便在半空交汇。 盛锦水疑惑,总觉得他有几分面熟。等余光瞥见萧南山,才惊觉自己为何觉得他眼熟了。 乍看两人五官,并没有相似之处。可若细究,便能看出少年的轮廓有一两分萧南山的影子。 盛锦水心中恍然,难道这位就是怀人口中娇惯又挑嘴的林小公子。 沈行喻被教训后老实了不少,只是他憋不住心事,见盛锦水一直打量沈维楠,皱眉道:“你看他做什么?” 被他抓个正着的盛锦水也不紧张,心道你们刚才也一直盯着我瞧呢。 当了许久的邻居,本以为萧南山已经足够沉默寡言了,没想到林家小公子也不遑多让。 “沈小公子是林公子的学生,那这位小公子呢?” 这一问,让车上的人都变了脸色。 坐在晃动的马车里,萧南山随手提起嵌在暗格里的茶壶,为盛锦水斟了一杯热茶,“你觉得呢?” “可是林小公子?”双手捧着茶杯暖手,盛锦水歪头,不明白他打的什么哑谜。 知晓沈维楠真实身份的沈行喻竟在冷天出了一脑门汗,他正想开口驳斥,就觉得身侧的沈维楠暗暗扯了自己一下。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微妙起来。 萧南山将茶壶放了回去,“为何这么猜?” 盛锦水不明所以,但还是如实道:“看他年纪尚小,与你又有两分相似才这么猜的。说起来,我未曾见过林小公子,若是猜错了便先在这向两位致歉。” “你没猜错。”沈维楠突然开口,将林小公子的身份应了下来。 萧南山看了他一眼,不置可否。 猜测时,盛锦水对心中答案已经十拿九稳,本想细问他的口味喜好,可惜现下气氛怪异,却是不好再开口了。 成江收到命令,驾车到云萝山时未曾停下,反倒先将人送到了盛家村。 盛锦水下了车,向几人道谢后离开。 马车行得快,一路上未曾下雨。 可天还是阴沉沉的,盛锦水刚走过田埂便沾染了一身潮湿。 等走到盛大伯家时,便见大门紧闭。 心中隐忧再次升起,没再多想,她上前敲开了院门。 来开门的是盛安洄,他眼底发青,肉眼可见的疲累。 见敲门的是自家阿姐,他脸上颓丧即刻褪去,担心道:“阿姐快进来,手怎么这么凉?” 盛安洄仰头看了眼天色,此时时辰尚早,就算是坐牛车她也不该这时候到。 “不用担心,我搭了林家的马车,也就走了村口到这的一段路。”盛锦水迈进盛家大门,宽慰完弟弟后立刻问道,“家中可是出了什么事,你和堂姐昨日怎么都没回来?” “害,一言难尽。”盛安洄小心朝屋里瞧了眼,“昨日走不开,我本想今早回去的,但大伯没同意。” 盛大伯是个很好的长辈,他阻止盛安洄回镇上的缘由也很简单,不过是不想让盛锦水卷入其中罢了。 正因为她心中有数,才更要问清楚。 “他们人呢?” 盛安洄压低声音,“都在屋里坐着呢,一宿没睡。” 闻言,盛锦水停下步子,示意他细说。 “我就听了一耳朵,不是很明白,好似是表哥花重金买的稀罕货出了问题,亏了许多银钱。”到底年纪小,盛安洄也是一知半解。 盛锦水皱眉,前世她自顾不暇,再见盛家人时已身在崔府,就算那时家中出事,想来大伯也不会让她知晓。 好在昨日收了崔府的定金,若只是亏了些银钱,倒是好解决。【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8. 第 38 章 合伙生意 从三佛齐国到中州,路远迢迢。 装在瓠瓢里的蔷薇水早已蒸干,中州毕竟是一国之都,商队不敢行骗,便将主意打到了沿途的散户身上。 盛安云见商队浩浩荡荡,想着他们不会因一些小利骗人,这才一时不察,让人钻了空子。 二十两于商队而言只是九牛一毛,对盛家来说却是数年的积蓄。 这才多久不见,盛大伯憔悴了许多,紧锁着眉心长叹一声道:“锦丫头,大伯没什么见识,你实话同我说,是真想到了法子,还是为了帮家里才这么说的?” 不怪他迟疑,今日发生的事已经远超他的认知。 什么蔷薇水,什么三佛齐国,全都闻所未闻,可就是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轻易掏空了他的家底。 问了买入的价格,盛锦水将随身带着的银票交给盛安云。 看清银票上的字,盛安云指尖一颤,惊疑不定地看向盛锦水。 一旁的盛大伯不识字,但也知道银票的面额不会小,皱眉道:“锦丫头,这是什么意思?” “昨日我去县里谈成了一笔生意,正想与大伯细说。” 见她如此大手笔,盛大伯稍稍定神,听她继续。 盛锦水斟酌片刻,决定长话短说,“之前从金家收回的家产中有南市的铺面,若是租出去每年也就三十两的进项。正巧我在云萝寺遇见了一位小姐,她看上我做的绒花,我思前想后,打算留下铺面自己做生意。” 盛大伯见识过她做生意的本事,也知晓她已将铺子收回,对此并不惊讶。 “原先我只想卖些绒花、脂粉这类女儿家用的东西,”盛锦水笑道,“如今却是可以再加上一样了。” 盛大伯似懂非懂,盛安云却若有所思地看向装在匣中的葫芦。 做香最要紧的就两样东西,一是香方,二是香材。 而这两样又算得上稀罕,尤其是香方,是寻常人家接触不到的。 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云息镇地处江南,还算富庶。 总会有手头宽裕的女儿家舍得花钱装点自己,她不指望日日能接到崔小姐这般的大单子,但只要有人爱香,她便能将合好的香分而卖之。 “一般人家不会花大价钱去买香材,再制成熏香或线香,但若有几十文就能买到的合香,该是会舍得的。” 盛安云深以为然。 他是货郎,平日也卖些脂粉绢花之类的杂货,但凡做得精致些,或是少见的总是格外抢手。 “只是我就一人,既要做绒花又要合香,铺子也还未整修,实在分身乏术,”终于说到正题,盛锦水看向盛安云,“所以这段时日,我想请堂哥帮我盯着铺子。” 听她这么说,盛大伯总算回过味来。 盛锦水如今还未出嫁,盛安洄又是个半大小子,尚不顶事,整修铺面这种事交给盛安云确实再适合不过。 “你是想让安云帮着照看铺子?这是小事,要我说二十两都给多了。”在盛大伯眼里,一家人互帮互助是常事,不该如此生分,“虽然说可以做成香,可到底只是几个葫芦,要不是你愿意帮忙,我们怕是要血本无归,怎么还能再收你的银子。” 他每说一句,盛安云的头便垂下一分。 盛锦水对此了然于胸,盛安云识文断字,若非家中无钱,又怎会甘愿只当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这次用重金求购蔷薇水便是最好的证明。 无奈他识人不清,又急于求成,才会被人用如此拙劣的办法骗走银钱。 如今两家以诚相待,风雨同舟,皆因上辈子的情义。 可人心易变,在高门大院这么些年,盛锦水见过太多姐妹反目、兄弟阋墙的戏码。 再说现下就有金家这个现成的例子在,金大力苛待他们姐弟不也是为了钱财。 “大伯别急,我还没说完,”盛锦水看向盛安云,“堂哥,我方才说的只是今后要在南市做的生意,接下来说的才是我要同你做的生意。” 盛安云坐直身体,眼神认真,“愿闻其详。” 盛大伯一知半解,只能默默听她继续道,“若我用二十两买下堂哥手里的葫芦,那你这趟就是不赚不赔,但若是以这二十两作为本钱入股呢?” 以葫芦入股?这还真是闻所未闻。 盛安云双目圆瞪,眼中不解更甚。 “葫芦是香材,我用它来制香,售后所得的利润四六分,你四我六。”盛锦水不再卖关子,直言道,“咱们在商言商。香材虽稀罕,但更值钱的还是手艺,所以我定了这样的价。还有一点堂哥要想好,若是把葫芦当作香材卖了,二十两能马上到手,但若是制成香再卖,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本了。” 世上没有稳赚不赔的买卖,早在盛锦水提出以葫芦入股时,盛安云就已经下定决心。他会为商船在县里盘桓数日,为几瓶蔷薇水花费重金,自然也会为瓢香赌一把。 他不是个怕事的人,反倒十分野心,只是经此一事,又多了丝谨慎。 吃一堑长一智,机会都已经到跟前了,哪有放手的道理。 再说他原就是货郎,制出的香若是在镇上卖不出去,他就带到周边的镇上,甚至县里、州府。 好货不愁卖,只要他勤快些,总能等到赚钱的时候。 “好!”这次盛安云没有问盛大伯,而是立刻拍板,“就照阿锦你说的做,我入股。” 盛大伯听得云里雾里,只知晓盛锦水和盛安云谈成了生意。 既然谈成了生意,他抽回盛安云手里的银票交还给盛锦水,“旁的我也不懂,但既然谈成了生意,这银票就不该收了。” 盛锦水没有收下,反而道:“不管是做绒花还是合香都是耗神费力的活,接下来这段时日我会闭门不出,在家赶工。但南市的铺面拖不得,要尽快整修。这些银子堂哥先拿着,整修的图纸和要求我迟些给你。” 盛安云闻言迟疑,他知道自家阿爹的脾性,觉得拿了阿锦的钱是自家在占她的便宜。 如今两家做生意,于情于理都该先将私情撇开,否则生意没做成,倒容易将情分消磨殆尽。 “说来惭愧,我是兄长,本该是我看顾你和安洄,现下倒是让你为我操心。”盛安云沉吟片刻后道,“有些话阿锦为了我的面子不说,我却不能当不知道。要不是你有法子,这二十两便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如今有机会能赚钱已经是天大的机缘,我不能占你的便宜。不如这样,我们写下契书,将如何入股、利润如何分配都白纸黑字地写下来。还有你给我的五十两是做南市铺面修整之用,每项花销我会仔细记下,再与你对账。” 都说真心换真心,今日遭难的若是金家,盛锦水绝不会施以援手。 可面对前世对自己有恩的盛家,她却十分舍得。 签订契书是为利,由自家人见证则是全了情。 两人一拍即合,在盛大伯和盛安洄的见证下写下契书。 签下各自姓名后,压在盛家人心头的乌云总算是散开了。 今日盛锦水和盛安洄都在,大伯母咬牙杀了只鸡。 等鸡汤出锅时,她才听闻这个消息,一时怔怔,不停用衣角擦手,片刻后才回神,重新在灶台忙活起来。 不管瓢香能不能卖出去,希望总是有了。 年岁最小的盛禾并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盛锦水这个姑姑来了之后,长辈们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家里甚至炖了只鸡。 他吃得满嘴都是油花,见盛锦水只顾着用饭似乎还不太高兴,奶声奶气地让她吃鸡腿。 鸡汤刚端上桌,鸡腿就进了她碗里,盛锦水无奈,摸摸盛禾的脑袋,夸了他一句“乖”。 用完饭,几人又修整片刻,这才坐上了牛车。 这次盛安安没跟着去,留在家中待嫁。近日她的女红有所精进,即便没有盛锦水手把手教导,也能独自绣好嫁衣。 而盛安云要帮着整修铺子,这次便一同去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9. 第 39 章 窥见 刚到镇口,钱氏夫妇逃也似的跳下牛车,连道谢都来不及,便隐入夜色之中。 盛安云早已看出了他们的反常,反倒是盛大伯,见此后知后觉地皱眉,“他们怎么了这是?跟做贼似的。” 盛锦水抿唇,心想还真有可能做贼了。 “大伯堂哥,你可见过他们的女儿?”盛锦水开口问道。 “见过几次。”盛安云隐约有些印象,“好像叫作霜娘。” “堂哥同我说说她的外貌长相。” 闻言,盛安云尴尬,村里虽没这么讲究,但他毕竟是年轻男子,哪会细看女子容貌。 再说钱山是猎户,住得偏远,钱霜又出嫁得早,盛安云好歹还见过这个人,盛安安怕是连听都没听说过。 “就别为难你堂哥了,”盛大伯看出他的窘迫,朗笑一声,一边驱赶牛车边同盛锦水道,“霜娘长得和她娘有三成像,那双眼睛更是一模一样,只是高瘦些。” 高瘦些的钱周氏,盛锦水略一沉吟,脑中出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眼尾下垂,唇角耸拉,面相稍显刻薄。 不就是在码头卖祈愿糕的妇人吗! 难怪!盛锦水心中嗤笑,一切的不合理都有了解释。 心中疑惑有了答案,可眼前难题依旧没有解决。 钱霜用祈愿糕敛财,两块糕点便要八文。若让她继续卖下去,祈愿糕怕是早就臭名昭著了。 盛锦水越想越气,可现下又实在没有什么好法子。 眼见她变了脸色,盛安云心思细腻,不禁问道:“阿锦问这做什么?” “镇上有妇人四处兜售祈愿糕,我与堂姐碰上时,那人转身就跑,该是认得我们的。方才细问钱霜相貌,便是因为兜售糕点的妇人与钱周氏有几分相似。” 都是乡里乡亲,只凭猜测,盛锦水不能断定在码头兜售糕点的就是钱霜。 可防人之心不可无,心中既有了猜测更该给盛大伯提个醒。 盛家和钱家不过同村,并无多少交情。 盛大伯无法断定钱山和钱周氏的人品,闻言沉声道:“回头我就去打听,要真是钱霜做的,我非得上门讨要个说法!” 这一折腾,坐了一路的几人也不再犯困,等牛车停稳,纷纷下了车。 大概是闹出的动静大了些,惊动了隔壁林家。 没多久,木门便被推开,从中探出一个脑袋。 盛安洄循声望去,看着与自己一般大的少年,歪头瞧他。 沈行喻和他爹瑞王一样,是跳脱的性子,让他乖乖待在家里是不可能的,这不一听到动静,便迫不及待地推门而出。 在他身后,是紧随而来的沈维楠。 落后一步的成江无奈越过两位小祖宗,对盛锦水道:“姑娘可用过饭了?灶上还热着吃食,公子让我送些过来。” 说到用饭,倒让盛锦水不好意思起来。 她先是扭伤了脚,伤势好转后又忙得脚不沾地,已经许久没有下厨。现下虽还是忙碌,但总算不用往外跑,也可以恢复如常了。 来之前大伯母准备了些咸菜肉饼,只是忙了一日,到家时已没有余力再起锅热饭了。 两家相处了这些时日,已逐渐默契。盛锦水也不扭捏,收下食盒后偏头问沈维楠,“林小公子,你可有什么想吃的?” 沈维楠不明所以,正想开口,却被成江抢答,“姑娘做什么,公子便吃什么。” 闻言,沈维楠没有戳破,与沈行喻对视一眼,默默应下。 之前怀人提过自家小公子挑剔,但细论起来,她做好送到林家的吃食从未被退回过。这么看来,怀人所说的也并不准确,这位林小公子除了对甜食有所偏好,并不怎么挑剔。 盛锦水笑着点头,道别后回了自家宅院。 等大门合上,成江立刻向沈维楠告罪,“小公子见谅,现下正与盛家比邻而居,还需隐瞒一二。” 沈维楠点头,并没怪罪于他。 沈行喻却是个混不吝的,压低声音问身侧的沈维楠,“你说夫子为何格外关照这位盛姑娘?难不成是对她有意?” 他年纪不大,可却同他的父亲一般,满脑子都是各家的爱恨纠葛。 也是因着瑞王这般性子才能安然活到现在,当个逍遥自在的闲散王爷。 可萧南山毕竟不同,沈维楠轻咳了声,提醒道:“慎言。” “我就随口一说。”心知自己的猜测无礼,沈行喻嘟囔了两句后便没再说下去。 一夜好眠,第二日一早,送别盛大伯后,盛锦水先是去买了丝线,随即和盛安云来到南市。 铺面如何修整,她早有腹稿,只是细节处还需完善。 两人一到铺子,正在掸灰尘的六福就朝她招了招手。 想起之前交待过他的事,盛锦水上前。 “盛姐姐,你可算是来了。”不等她走近,六福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盛锦水一怔,问他,“近日事忙,现下才有闲暇过来,怎么了这是?” “铺子已经找人打扫过了,只是你交待给我的糕点,却是无人来问。”六福替她着急,“是不是同客人定错了时日?还是对方有事耽搁了?或是我错过了?” “大概是不会来了,没什么大碍。”见他越说越自责的模样,盛锦水笑着安抚,心中却是有些苦闷,她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客人不来了,那这银子。”六福迟疑道。 “既是给你的辛苦费,哪有收回的道理,拿去吃茶吧。”盛锦水笑笑,起码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六福喜出望外,谢了许久。 铺子收拾过后,果然敞亮了许多。 只是空置久了,霉味仍未散尽。 盛锦水和盛安云都识得一些字,各自拿了纸笔,详谈铺子整修的细节。 两人每定下一样便记下一样,很快就上了二楼。 木梯还算稳当,盛锦水在二楼站定,此时的天色蓦然暗沉下来。 “看样子,是要下雨了。”话音刚落,如豆的雨珠纷纷越过窗框,砸进屋内。 望着窗外的盛锦水一怔,没想到这雨来得及如此之快。 她上前,刚想将窗合上,余光便扫见水道另一侧的暗巷里出现了两道身影。 那两人没有撑伞,一前一后跑进巷子,躲在檐下避雨。 雨滴下坠,串成珠帘。 盛锦水垂眸,认出其中一道是自己见过没不久的唐睿。 另一道倒是没看仔细,但看身形穿着,该是位女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0. 第 40 章 告状 骤雨过后,阳光明媚。 少女的双手本该是初生的嫩芽,柔弱无骨,可惜因这段时日的操劳,盛锦水的指尖生了层薄茧。 为免勾丝,每次梳理蚕丝前,她都要涂上厚厚一层脂膏。 这样坚持了几月,薄茧虽还是难消,但肌肤总算柔嫩了些。 潮润的湿气被暖阳晒得无影无踪,盛锦水专心梳理着手上蚕丝。 盛安云心里装着事,用完饭便去寻镇上木匠,商讨如何修整铺面。 不大的院子里,现下只剩埋头排绒的盛锦水和持卷苦读的盛安洄。 朗朗的读书声穿过院墙,传进相邻的林家。 沈行喻站在枣树下,一边听隔壁飘来的读书声,一边唉声叹气地同沈维楠抱怨,“不知我们要在这云息镇待多久,在书院时要读书,躲到夫子这还要听别人读书,真是烦死了。” 他本就是受不了书院清苦才躲到镇上,没想到这比之书院有过之而无不及。 萧南山性子冷淡,不喜吵闹。沈行喻对他尊敬有加,自然不敢造次。 可他天性喜爱热闹,心知自己出不了云息镇,回不到中州,便只能在其他事上撒气。 沈维楠比他稳重许多,可想起中州局势难免心忧,如今听他抱怨也无闲心劝慰。 “隔壁念的什么书,怎么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沈行喻实在听不下去了,轻巧一跃便上了墙头。 沈维楠见此心下着急,他虽也习武,但只会几招花架子,强身健体还行,这时就显得无用了,决计做不到像沈行喻那般轻巧地翻上院墙。 跃上院墙的少年居高临下,一览院中景色。 盛家小院里,盛锦水侧坐着,模糊的光晕落在她脸上,映出娟秀的弧度。 盛安洄则背对着院墙,摇头晃脑地正背书,两人都没有注意到翻过墙来的沈行喻。 沈行喻看了一会儿,觉得盛安洄这模样有趣,顺势从腰间系着的荷包里倒出一把瓜子,随手拈起一颗砸在对方肩上。 瓜子砸在身上的力道犹如隔靴搔痒,盛安洄穿得多,初时几颗并没有察觉到,直到一颗瓜子不偏不倚地砸在他后脑勺上,这才回神,哎呦叫了一声。 罪魁祸首的沈行喻坐在院墙上看得乐不可支,被笑声吸引的盛锦水蹙眉,小心放下手上剪了一半的绒线,看向坐在墙上摇摇欲坠的沈行喻。 沈行喻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见此不忘拍手叫好,可不知怎的,一对上盛锦水似蹙非蹙的双眸便觉心虚,一个走神竟从墙上摔了下来。 不巧,摔进的还是盛家的院子。 乐极生悲说的就是他,疼倒是不疼,就是丢人。 “你干嘛砸我?”盛安洄并不是强硬的性子,这次开口却带了丝恼意,被人用瓜子砸脑袋,羞辱的意味远大于身体上的疼痛。 当惯了霸王的沈行喻可不管这些,见盛安洄竟想与自己叫板,起身拍了拍沾染的灰尘,不服道:“读书声吵得我心烦,叫你安静些不行吗?” 半大少年,正是猫嫌狗憎的年纪,又自小养在锦绣堆里,便以为自己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他说什么旁人就该听什么。 偏生他这番姿态更让人生气,盛安洄嘴拙,心里又觉得委屈,张了张嘴想与他争论,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盛锦水抿唇,莫名想起自己在中州时见过的勋贵子弟,生来便活得比旁人肆无忌惮,随心所欲。 同那样出身的人讲道理是没用的,他们生来便与旁人不同,不知疾苦自然体会不到寻常人的艰辛。 “沈小公子言之有理。”盛锦水微微笑着,“我会向林公子说明,将这院墙再加高些。” 见她这样,沈行喻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到棉花上,好生无趣。 就在这空当,沈维楠领着怀人过来了。 怀人是萧南山的心腹,自然知晓他们二人身份,不敢责备这两位祖宗,只能一弯腰,行礼后代为致歉,“盛姑娘见谅。” 盛锦水点头后,他才转向沈行喻,“小公子可有大碍?” “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子吗?”见他不来关切自己,反倒向旁人道歉,沈行喻气呼呼道。 真是混世魔王,怀人心中腹诽,面上却是敛眉弯腰,一副任君责骂的模样。 简直是小孩子脾气,盛锦水心下摇头,出声打断他们,“你家公子可在家中?” “在的。”怀人回道,“姑娘可是有事?” “嗯,有要事。”听她这么说,怀人不再细问,忙侧身让开。 还在闹脾气的沈行喻倒也知道轻重,他可以戏弄盛安洄,可以对盛锦水发脾气,但决计不能在萧南山面前使性子。 这是盛锦水第二次进林家大门,上次来时还是爬墙,倒与沈行喻今日作为异曲同工。 “阿姐。”盛安洄小心跟在她身后,轻声问道,“我们来这干嘛?” 比起旁人,盛安洄是了解自家阿姐的。 他看了眼全然不在意的沈行喻和一派气定神闲的沈维楠,不想将事情闹大。 只是被几颗瓜子砸到罢了,初时觉得羞辱,再细想,倒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了。 他能看出盛锦水的心思,盛锦水自然也能看出他的迟疑。 寄人篱下的时日不算长,但足以磨平他的脾气,让他变得谨小慎微,事事犹豫。 若沈行喻今日不敬的是盛锦水,他定会上前维护,而不是这般瞻前顾后,似乎不平的事到了自己身上,只要忍一忍就能平息。 可盛锦水不愿他活得如此小心。 今日若任由沈行喻砸他取乐,往后再遇到不平事,盛安洄只怕会一退再退,逐渐消磨锐气。 “是。”盛锦水并不隐瞒,“咱们偶尔,也要学会借势。” 借势?盛安洄似懂非懂地点头,原来阿姐是带他来告状的。 穿过院子,迎面走来几个生面孔,各个敛眉垂首,训练有素。 比起云叠寸心,他们的容貌并不出众,但行走间带着多年教养出来的从容气度,倒更令人侧目。 盛锦水敛眉,将疑惑压在心底,迈步朝怀人指引的方向走去。 厅堂内空无一人,坐下便有下人殷勤送上茶水。 清茶氤氲的热气还未散去,萧南山已经走进厅堂。 以为盛锦水与萧南山有要事相商,沈行喻和沈维楠早就跑得没影。 如今厅堂里坐着的,除了萧南山便只有盛家姐弟。 “盛姑娘寻我何事?”萧南山来得匆忙,眉间依稀带着倦意。 看他一脸疲色,专程来告状的盛锦水心底生出了丝歉意。 不过想着今后的安宁,还是直接道:“冒昧叨扰,是想问林公子,可否让我将两家间的院墙增高一些?” 院墙?萧南山的眼中多了丝兴味。 两家间的院墙她也是爬过的,看出对方眼中多出的那抹兴味,盛锦水抿唇,难免羞恼。 想起此行目的,她定了定神,强笑道:“林公子觉得如何?” 无缘无故突然要增高院墙,萧南山很快品出了言外之意。 “这话该是我问盛姑娘才是,可是家中小辈做了什么?”与聪明人说话就是这点好,盛锦水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与他商议加高院墙的事,只可能是因为突然造访的沈行喻和沈维楠。 既然说到重点了,盛锦水也不藏着掖着,三两句道明了前因后果。 萧南山面沉如水,沈行喻虽肆意跳脱,但在大节上从未出错,却原来还是没逃过中州养出的臭毛病。 “我已知晓。”萧南山垂眸,敛起眼中嘲讽和冷意,温声道,“明日就让他们亲自登门请罪。” “请罪就不必了。”盛锦水笑笑,决定了让沈行喻头疼的未来,“既然沈小公子觉得读书声吵闹,想来是不爱读书的,林公子是他夫子,更该上心才是。” 简而言之,沈行喻就是闲得慌,你身为他的夫子,赶紧督促他去读书! 比起登门致歉,萧南山的管教确实更有效。 等盛锦水和盛安洄离开,萧南山放下手中茶盏。 茶托落在桌上,动静比平日大了些。 “让他们过来。”萧南山淡淡开口,让人猜不透他的情绪。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1. 第 41 章 受罚 [] 第41章 晚些时候,萧南山亲自领着闯祸的两人登门。 大概是受了罚,沈行喻和沈维楠像是斗败的公鸡,一脸菜色地跟在萧南山身后。 前来应门的盛安洄见他们神色蔫蔫,脸上没有出现得意的神情,反倒有些疑惑。 被夫子拎着上门实在丢人,沈行喻心中暗恼,无奈有萧南山坐镇,不敢造次。 盛锦水从厨房出来,看到的就是这幕。 小院中,手握戒尺的萧南山站如松柏,眉眼依旧清冷,可总算有了点生气。 做了几个月邻居,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进盛家大门。 盛锦水疑惑,不解问道:“林公子,这是?” 虽说是她告的状,可本意不过是让萧南山给自家晚辈找点事做,别闲着没事就扒人墙头。 萧南山一脸冷肃,乍看与平日并无区别。 他对盛锦水点了点头,随即偏头沉声道:“道歉。” 话音刚落,沈行喻便出声道:“盛姑娘,对不起。” 他垂着脑袋,手指绞着衣角,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这样的道歉实在没什么诚意。 萧南山没有出声教训,淡淡扫了沈维楠一眼。 沈维楠立刻跟上,“抱歉。” 不等盛锦水出声,萧南山已经再次开口,一如既往的语调,堪称柔和,“错了。” 沈行喻咬唇,强撑着的自尊在此刻土崩瓦解。 某一瞬间,他甚至想夺门而出。 犹豫间,在他身侧的沈维楠没有丝毫挣扎地朝盛安洄一拱手,“对不起,是我们错了,不该戏弄于你。” 这样一板一眼,反倒让盛安洄不安起来,他连忙摆手。 萧南山却是一手拿着戒尺,轻轻拍在自己的掌心上。 耳边听着规律的敲打声,满腹委屈终究被压了下去,沈行喻眼里含着泪光,瓮声瓮气地同盛安洄道:“对不起。” 见他们认错,萧南山似乎还是觉得不够,慢条斯理地开口,“小辈顽劣,我未曾严加管教,也有错。” 如此表态,已经超过了寻常邻里间的摩擦。 盛锦水猜不透的他的心思,只能按兵不动。 “几句愧疚之言不足以代表歉意。”萧南山却是坦然,继续道,“接下来七日便让他们留在这,任你差遣。” 盛锦水挑眉,原来在这等着呢。 比起她,沈行喻和沈维楠更为惊讶。 两人面面相觑,想开口拒绝,可刚对上萧南山的视线,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果然是娇养出来的小少爷,盛锦水隐约猜到萧南山的意图,可她没有义务,也不想帮这个忙。 “不必了。”盛锦水果断拒绝,快得出乎所有人意料。 “盛姑娘可是怕他们懈怠偷懒?”萧南山挑眉,“若真是这样,饿几顿,打几下便是了。” 话音刚落,沈行喻和沈维楠便遍体生寒,心中七分不甘消弭无形,只盼盛锦水赶快答应下来。 留两位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少爷下来做什么? 盛锦水蹙眉,只觉得麻烦。 眼见她没有应下的意思,沈行喻反倒急了,“今日是我错了,往后再也不敢了,姑娘就答应夫子,留我下来干活吧。” 两人神情实在可怜,余光见盛安洄似想替他们求情。 他们与盛安洄年纪相仿,却是全然两种性子,沈行喻烂漫洒脱,沈维楠稳重知进退,让盛安洄与他们亲近,免得日日困在家中,养成狭隘阴郁的性子。 盛锦水想了想,权衡之后点头道:“好吧。” 两人中,萧南山更为熟悉沈行喻,知晓对方此时的乖觉多半是因着自己。 他将手上戒尺递给盛锦水,给他们套上无形的枷锁,“有劳盛姑娘了。” 盛锦水接过,犹如尚方宝剑般挥舞了两下,让心中刚升起些反叛苗头的沈行喻默默低头。 交待了一番,萧南山便告辞离开了。 沈行喻和沈维楠却留了下来。 “跟我来吧。”盛锦水抬眸。 她将萧南山的话记在心里,只当两人真如他方才所说,是来帮忙的。 明早要去真鹿书院,点心单和要准备的食材虽已提前告知,但这毕竟关系到自己未来的生意,盛锦水不敢有丝毫懈怠,急着再确认一遍,查看有无疏漏。 萧南山的到来虽打乱了计划,不过有件要紧事她正腾不出手来,而他们勉强能用。 “你们一个是林公子的幼弟,一个是他的学生,都随他学了什么?” 盛锦水推开紧闭的书房大门,随口问两人。 她不过随口一问,不成想却难倒了他们。 真论起来,到云息镇后萧南山只管过他们吃喝,称得上管教的也只有今日这顿板子。 见他们不答,盛锦水也不在意,继续问道:“诗文?弹琴?还是书画下棋?” 两人依旧沉默,不同寻常的静默惹得盛锦水脚下一顿,不解回头。 等看清神色,才意识到他们不是不愿回答,而是不知如何作答。 在心里叹了口气,她本想着两位小少爷耳濡目染,君子六艺总会一些,却原来如此不学无术。 什么都不会,看来调香也不能指望了。 盛锦水推开门,并不言语,伸手指向书案上的纸笔。 大概是她脸上失望太过明显,两人竟被激起了好胜心。 沈行喻动作快些,率先在架子上挑了支还算顺眼的笔。 墨是盛安洄用剩下的,他的字是盛竹教的,没学过几年,只能说是端正,尚未练出风骨。 盛锦水倒是写了一手赏心悦目的簪花小楷,这是她前世为了得到崔馨月青睐,日以继夜练成的。 “想让我们写什么?”沈行喻问道,看着跃跃欲试。 盛锦水在不远处坐下,淡淡道:“香方。” “你还会背香方?”沈行喻只是下意识地一问,或许没什么恶意,但骨子里的傲慢可见一斑。 在他们认知里,调香合该是文人雅士闲暇时的游戏,她不过秀才之女,不该懂这些。 盛锦水垂眸,也不反驳,顾自念道:“甘松……白梅一百枚。除丁皮外……。” 甫一开口,沈行喻哪还来得及想其他,忙提笔将香方记下。 等盛锦水念完香方,又等了几息,两人才放下笔。 沈行喻搁下笔,拿起宣纸吹干纸上墨迹,神色颇为得意,心中甚至隐隐期待。沈维楠不像他情绪外露,但看样子,对自己的字也是满意的。 不过出乎意料的,盛锦水没有如家中请来的名师那般,审视细究他们字中的风骨。 而是施施然地起身,从柜子里取出几个油纸包。 “你不看我们的字吗?”饶是沈维楠也面露不解。 “我何时说要看你们的字了。”盛锦水一边回答,一边将书案上的纸笔收好。 沈行喻正要发作,却在瞧见她随手搁置在书案上的戒尺时一顿。 就在他迟疑的片刻功夫,书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进来的是盛安洄,他怀里抱着东西,愣是在这样的冷天忙出了一身汗。 “你们今日要做的就是将这些香材制成香粉,调成香丸,香方便是方才抄录的寿阳公主梅花香。”盛锦水随手一指,对他们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听到萧南山让他们留下时,沈行喻甚至想过出卖力气,干些烧水劈柴的粗活,好在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糟糕,眼前女子只是问了几句便让他们听写香方。 写几个字 42. 第 42 章 鸡汤鱼翅…… [] 灯火如豆,推了两个时辰的药碾子,饶是精力充沛的沈行喻都觉得腰酸背痛,只觉得这活计看着轻松,实际却是比习武还累人。 微光中,他抬眸偷觑,沈维楠甚至还不如他。 初时还感到枯燥,心有不耐,现下却是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盛安洄倒是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忙了一日,竟还能耐心碾磨香粉,倒是让人刮目相看。 最令人惊奇的还要数盛锦水。 他从未见过如此忙碌的人,除将食盒交给寸心外就没停歇的时候。 对完点心单,盛锦水便将早前搓好的绒条取出,拿剪刀细细修成想要的形状,再做成梅花花瓣。 上百片的绒花,不比碾磨香材轻松多少。 本还有怨言的沈行喻也不再腹诽,早前以为盛锦水让他们碾磨香材是故意刁难。 可两个时辰下来,她一视同仁,非但他们,连自己都一直忙活到现在,饭也没吃上,便觉得心中的怨气消减了不少。 此时的盛锦水并不知晓他心中所想,只顾着整理手中绒花。 梅花一朵五瓣,为求出彩,她花了不少心思,每束绒花的大小配色都各不相同。 上百瓣绒花,看着虽多,却只堪堪做出二十朵绒花,等挑出不能用的,能用来缠在梅枝上的成品就更少了。 这还是她夜以继日,挤出所有空闲才有的成果。 将最后一朵梅花缠好,盛锦水捏了捏酸痛的肩膀,看三人没有偷懒,心下满意。 碾磨香材费劲却没不用什么技巧,即便是沈行喻和沈维楠,只要稍花点心思也能做好。 等上手后,沈行喻的心思逐渐活络,或许是觉得无聊,又同盛安洄攀谈了起来。 盛安洄是个藏不住心事的,有问必答,没多久便将盛家境况告知的七七八八。 缠好手上绒花后,盛锦水分神听了一耳朵。 家中人口简单,自家又是农户出身,并没什么背景,他们问的也都不是要紧事,没有不能说的。 就是沈行喻和沈维楠谨慎,与自己相关的竟一点都肯不透露。盛安洄也老实,被忽悠的晕头转向还没察觉出不对。 她心如明镜,即使猜到萧南山不像他自己所说的只是个秀才,也没什么余力深究,只如往常那般,将他们当作普通邻人。 见他们聊得投缘,盛锦水也没打扰,起身收好绒花,又取出绣棚。 虽说是来受罚的,但毕竟帮了忙,合该礼尚往来。 借着摇曳的烛火,她微眯双眸,素手穿针引线,手上正做着的物件很快有了雏形。 也就在这时候,沈行喻长长呼出一口气,言语间带着兴奋,“可算是好了!” 闻言,盛锦水放下手上绣棚,查看他们碾磨好的香料。 粉质没有在崔家时见过的香粉的细腻,但也算不错了。 瞧她细看香粉,三人视线热切地随着手指游走,等确认香粉可用后,才彻底将积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满身只余力竭后的疲惫。 “去用饭吧。” 一声令下,沈行喻方才觉得饥肠辘辘,率先跑出书房。 等在院子里站定才傻了眼,他如今身在盛家,可不是熟悉的林宅。 盛安洄和沈维楠稍慢一步,看他犹如饿虎扑食般飞奔出书房,现下却只能站在院中受冷风洗礼,不禁笑出声来。 他们这一笑,沈行喻也觉得自己怪傻的,挠了挠头后竟也跟着笑了出来。 大概是见过彼此狼狈时的模样,本有隔阂的三人此刻竟亲近了不少。 晚膳是盛锦水早前就准备好的,鸡汤鱼翅一直在灶上煨着,她给每人盛了一碗,再加上烧羊肉和现炒的时蔬,已是十分丰盛的一餐。 三人又累又饿,一坐下便迫不及待地用起来饭。 盛锦水暗暗看了一眼,盛安洄大概是饿了,用饭时全然忘了礼仪教养,吃得又急又快,险些将自己噎着。相比起来,沈行喻和沈维楠就从容多了。 若是成江怀人在此,见状怕是要惊掉下巴。 两位吃惯山珍海味的小少爷初到云息镇时,可是比萧南山还难伺候。 现下非但不挑剔,还吃得如此放肆,简直是奇迹。 热了饭菜的盛锦水没有同他们一起用饭,而是折回了书房。 眼见她离开,沈行喻咽下口中饭菜,好奇问盛安洄,“你阿姐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用饭?” 本在埋头用饭的盛安洄抬眸,像是想起什么去厨房看了眼。 灶上果然如自己猜测的那般空空如也,盛锦水竟是什么都没给自己留。 他一言不发地用干净碗筷拨了些饭菜出来热在灶上,做完这些后才坐下继续用饭。 沈行喻喝完自己那碗鸡汤鱼翅,正回味鲜美的滋味,就见去而复返的盛安洄将自己那碗一口未动的汤收了起来,不解道:“要是不喜欢就把这汤给我吧,你阿姐的鸡汤鱼翅做得鲜美,我爱喝这个!” 盛安洄却是端着汤碗侧身避开他伸出的手,回道:“阿姐没给自己留汤,这碗是给她的。” “一碗汤而已,明日多做些就是了,再留滋味就不好了。” 沈行喻扁嘴,鸡汤鱼翅鲜美味浓,就算再煨个把时辰也不损美味,只是他馋嘴,想再喝一碗,便这么说了。 盛安洄抿唇,还是不肯。 “小气!” 沈行喻一着急便口不择言,想着一碗汤而已,盛安洄何必斤斤计较。 他心里憋着气,撂下筷子便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沈维楠面露尴尬,他心中想的与沈行喻半斤八两,此时见他发脾气,自己却不好再发作,只能干巴巴地解释,“他向来如此,等明日我让他向你道歉。” “我不是小气。”盛安洄心中委屈,开口时便有些磕绊,“我只是……只是想让阿姐尝尝汤的滋味。” 沈维楠一怔,没想到是这个缘由。 自己都没尝过呢,就想着留给阿姐,想起面冷心更冷的萧南山,他不禁艳羡。 “我晓得,本就是他不对,你不必放在心上。”沈维楠宽慰了几句才离开厨房。 离去时,他经过院子,偏头见书房里竟还亮着灯。 幽微的烛火映在窗子上,照出盛锦水的侧影。 他抿了抿唇,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 沈维楠带着满腹心事回了林家,见沈行喻站在枣树下,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碾着地上石子。 沈行喻也是少年心性,一边觉得自己怪罪盛安洄是小题大做,一边又因他的拒绝而气闷。 “你不该这样回来。” 沈维楠一开口就是责怪,沈行喻不能对他生气,只觉满腹委屈,“你怎么也替他说话,到底谁和你才是一家人!一碗鸡汤鱼翅而已,再做就是了,明明就是他小气。这和我用石砸人可不一样,就算告到夫子跟前,我也是没错。” 一时没有控制,两人的争论声大了些,引得本守在萧南山身边的怀人来过问了一句。 见是怀人,两人也知惊动了萧南山,可又都觉得自己没错,便如实告知了怀人,让他评理。 知晓了来龙去脉,怀人颇有些无奈,也终于明白了自家公子的用意。 43. 第 43 章 偏见 [] 真鹿书院就在云萝山上,来时盛锦水靠坐在车厢内小睡了一会儿,再醒来已精神奕奕。 马车停在山脚下,来接她的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书院学子王杰。 踩着车凳下了马车,盛锦水朝他露出善意的笑,她记得便是眼前这位学子邀自己为诗会准备点心。 美人不论年纪,总是赏心悦目的。 王杰没有冒犯之心,只是看她盈盈一笑,心中颇有些羞怯无措,红着脸避开了视线。 成江也是老熟人了,停好马车后没有离开,径自跟在盛锦水身后进了书院。 盛锦水感受到他的善意,低声道了谢。 三人拾级而上,又走了一刻钟的功夫才看到山门,石门上书“真鹿书院”。 为书院题字的是前朝大儒,字迹洒脱飘逸,隐士风流。 可惜盛锦水不是来求学的学子,对此兴致缺缺,无暇欣赏。 王杰是个书呆子,接到人后也没多问,领着两人进了山门。 “现下是上早课的时辰,这次负责诗会的闫山长抽不开身,要迟些才能过来。”书院建在山林之间,随着名气渐大扩建过几次。 夏日时倒是凉爽,冬日却显得幽冷。 真鹿书院有一位山长,五位副山长。 院内据君子六艺分礼、乐、射、御、书、数等六科,除山长统管书院外,六科分别由五位副山长负责。 闫山长管的恰是射科与御科。 若是平日,招待中州贵客是人人争抢的好事,万不会轮到闫山长。可现下中州波诡云谲,谁都想独善其身,不肯接这烫手山芋。 就这么一番推诿,这差事最终还是落在了闫山长头上。 可心中再多顾虑,还是要做到尽善尽美,让贵人满意而归,挑不出错处。 “书院里有两个厨房,平日里我们吃的是大厨房做出来的吃食,只偶尔才会用到小厨房。”王杰边走边交待,“给姑娘用的就是小厨房,离院舍稍远,但能避开书院里的学生夫子。之前你交待的东西也都准备好了,只是书院大厨不擅做点心,闫山长又特意寻了位县里的白案师傅。” 盛锦水一顿,心下立刻明白过来。 “闫山长可是更属意县里的那位师傅?” 王杰挠头,想不通自己是哪里说漏了嘴,竟让对方立刻猜中了闫山长的心思。 “毕竟是从中州来的贵人,县里的师傅经验丰富,行事稳妥,闫山长此举情有可原,”盛锦水对此决定并不意外,甚至还有些跃跃欲试。 若是自己能得到更多人认可,未来的路才会更好走。 三人默默走在山道上,一路行来果然没碰上什么人。 一炷香的功夫后,王杰领着他们进了独立的小院,“这就是小厨房了。” 说是小厨房,其实并不小,进门便是一块空地,正中搭着竹棚,棚下一口水井。 院子里的落叶已被扫净堆在角落,只余些微浮土。 “头发长见识短的小姑娘而已,借着云萝寺的名声敛财,傻的才信她能做出能让中州贵人满意的点心来!”屋里传来中年男子的呵斥声,听着中气十足,一开口便将盛锦水和将她请来的王杰贬得一文不值。 能在真鹿书院求学,王杰出身必然不差,听到这样的闲言碎语后,脸倏地沉了下来。 他虽然生气,但对方毕竟是闫山长请来的,加之没有指名道姓,若此时上前理论反倒失了风度。 文人脸皮薄,身侧还站着自己执意请来的盛锦水,王杰一张脸涨得通红,一口气梗在胸口不上不下。 盛锦水倒是冷静,不过被人看轻说几句贬低的话而已,与她以往所经历的,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偏过头,声音轻柔悦耳,不骄不躁地询问道,“这便是闫山长请来的白案师傅?” “嗯,”见她言行如常,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奚落不满气愤,王杰不觉高看她一眼,心中烦躁也被压了下来,“县里最有名的点心铺子当属陈记,这位陈师傅便来自陈记。” 既是陈记的人,又恰好姓陈,想来他在陈记的身份不低。 手艺人里总有些恃才傲物的,尤其是像陈师傅这样被捧了大半辈子的,临了被个自己瞧不上的小姑娘抢了风头,心中不快是肯定的。 可不是所有人都会惯着他的脾气。 成江冷哼一声,他自小跟在萧南山身边,极少有忍气吞声的时候。 现下两家相熟,盛锦水又管着自家公子的吃食,他理所当然地将对方划进自己人的范畴,听陈师傅冷嘲热讽,当即高声道:“真本事可不能光用嘴吹,吃食也不是年纪越大做得越好吃。” 话音落下,屋里再没动静。 片刻后才又传来走动声,只见一个高瘦少年从屋里小跑出来,满脸堆着殷勤的笑:“王公子,您来啦。” 伸手不打笑脸人,现下不是教训他们出言不逊的时候,王杰不冷不热地应了声,指着盛锦水道:“这位便是盛姑娘。” 小学徒和盛锦水一般大,见到她真容后不觉一怔。 先前他只听师傅说过对方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可没想到容貌如此出众,让人见之难忘。 不过厨艺可不是用容貌来分上下的,听自家师傅念叨了许久,他便想着给对方个下马威,在师傅面前讨个好。 “盛姑娘好,”小学徒笑着问好,说出口的话却夹枪带棒,“可算是把你等来了,一早我们就开始准备您要的东西,现下已经备好,就等您大显身手了。” 陈师傅和学徒是昨日来的,盛锦水是女子,不好在书院过夜,是以天没亮就出了门。 小学徒说的这话听着热情,可稍加修饰,从他嘴里说出来后便成了她自恃身份,让人久等。 饶是盛锦水好脾气,不爱计较这些也觉得烦了。 她没有理会还想再说什么的小学徒,径直进了厨房。 一进门,便见陈师傅正坐在灶边看火,他带来的几个小徒弟也没闲着,忙得热火朝天。 按理说,背后说人闲话又被抓个正着,陈师傅怎么都不该是这副清闲惬意的模样。 可他不过抬眸看了盛锦水一眼,继续剥着手上的花生,仿佛刚才多嘴的不是他。 盛锦水也不废话,走到他面前问道:“陈师傅尝过我做的点心吗?” 见厨房里的人都在瞧着自己,本不想理会的陈师傅掀起眼皮,拍了拍手上碎屑,撇嘴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