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的天空之靖康遗恨宋徽宗》 第一章 引子 棋盘山谷,奇峰突起,峻岭横生,峡谷险峻,崖壁陡峭,石柱嶙峋,奇石突兀,沟壑纵横交错,好大一座险恶山谷。 一条山路,蜿蜒盘曲在山谷间,两边森林密布,显得阴森森的。随着山势渐高,山路俞深,两侧地势也更加险要。 这条山路,是由江南通往汴梁的必经之路。 山路远处,急匆匆走来一个男子。 待到男子走进时,面目渐渐清晰,只见那男子二十八、九岁的年纪,身长七尺,身材略微清瘦,头戴一顶软儿帽,手里拿着一把短剑,英俊硬朗的脸上,一双机警的眼睛,四下扫射。 男子疾行在山谷中。 从男子行踪来看,显然是一位武林高手。 那男子身手敏捷,足下生风,腾挪跳跃,捷如山涧豹子,快似峡口疾风,转眼间便来到了眼前道上。 男子一边疾行着,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四周情况。 忽然间,一道光亮,快如闪电,从道旁密林中飞射出来,随即听到“嗖”的声音,一股微风随声而生。 飞射出来的是一支利箭,正闪着寒光,飞向山道上疾行而来那男子头颅。 那支利箭划出了一道光线,在光线即将碰触到男子头颅时,那男子略微低了下头,猛然伸手,抓住了利箭箭杆,那道光亮戛然而止。 那男子手悬在空中,握着箭杆,弓着腰,转头向光线飞来处看了一眼,随后顺手一甩,又是一道亮光,利箭飞向路边的密林中。 “阿呀!”密林中传来一声惨叫。 一个藏身在密林中的蒙面汉子已被飞来的利箭射中,扑倒在地上。 男子仍保持着雕塑般姿势,弓着腰,低着头,眼睛转动着,机警地四处扫视。 这时,路的前方,跳出五个蒙面大汉来,手里拿着朴刀、铁枪,“呼啦”一下,齐刷刷挡在那男子前面。 五个蒙面大汉齐刷刷举着刀,端着枪,向那男子步步紧逼,渐逼渐近。 那男子猛然直身,抬起手中持着的宝剑,指向迎面逼来的五个蒙面大汉;另一只手伸向后腰,扯出一支短箭来,眼光迅速地扫视了一圈,观察着情况,准备着随时出击。 五个蒙面大汉渐渐靠近,其中一个举了朴刀,猛然一跳,扑将过来,抡圆了朴刀,望那男子头上砍将下来。 朴刀闪着亮光落向那男子头顶。 那男子闪身一躲,一只手轻轻一甩,手里的短箭已经飞出,射中抡圆朴刀砍将过来的那个蒙面大汉。 蒙面大汉中箭,扑倒在地,手里的朴刀也飞了出去,掉在一旁的地上。 另外四个蒙面大汉见状,遽然后退,面面相觑后,其中一个高声叫道:“哥几个!一起上!杀了这佞贼!为吾主报仇!” 四个蒙面大汉大叫着,一起扑向那男子。 四把刀枪,或砍、或刺,全都到了男子的身前。 那男子一跃而起,“噌”地一下,站在了路边的一块岩石上。 蒙面大汉们的刀枪碰在一起,叮当乱响。 男子俯首,鹰视着岩石下的四个蒙面大汉。 四个蒙面大汉扑空后,恼羞成怒,其中一个放下手中的朴刀,从背上拿下硬弓,从腰间掏出一支利箭来,搭在弦上,满满地拽了弓,眼里瞧着亲切,望那男子面门射去。 利箭带着响声,飞向男子面门。 待利箭已至眼前时,那男子身体后倾,利箭擦着那男子的鼻尖飞向岩石后面。 一箭射空,岩石下的四个蒙面大汉更加恼怒,其中一个喊道:“弟兄们,一起射!不信射不死这个朝廷鹰犬!” 随着喊声,四个蒙面大汉,均放下刀枪,从背上取下硬弓,搭箭上弦,拉弯了弓,一起向岩石上的男子射去。 四支利箭“刷刷刷唰”地飞向男子。 岩石上,那男子身手敏捷,挪移跳跃,一个金鸡独立,用剑打落了飞向面门的一只利箭,用脚踢飞了一支利箭,同时又用手抓住了一支利箭,接着飞身而起,向几个蒙面汉子漂移而来。 这时候,最后射出的一支利箭从男子脚下飞过。 短短几分钟时间内,那男子已经用利箭射倒了一个藏在密林中的蒙面汉子,一个扑将上去砍他的蒙面汉子。几经交手,其他几位蒙面汉子也知道了那男子的厉害,见男子飞身而来,心中恐慌,吓得四下跳开。 那男子身轻如燕,脚点了一下地,又腾升飞起,飞跃到那几个蒙面汉子的前面去了。 那几个蒙面汉子见状,忙从地上捡起刀枪,大呼小叫着,又来追赶那男子。 那男子原本准备甩出握在手中的利箭,再射翻一位蒙面大汉。 然而,男子转念一想,又收住了手。 那男子心中暗道,不知这几个汉子受了谁的指派?因何要截杀自己?俺现在尚不了解情况,何故要伤他性命?况且,他们骂俺是佞贼、朝廷的鹰犬,看来截杀俺的这些蒙面大汉,应该也是江湖上的好汉,或许是误解或错认了人,而追杀俺,俺暂且先饶过他们。 那男子如此一想,便起了隐恻之心,压住了杀心,没有将手中拿着的利箭甩出去。 那男子随即又想,天色渐晚,纠缠无益,不如先逃离了再说,不必再毙伤他人了。 那男子将手中握着的利箭甩在了地上,奔腾跳跃,疾速而去。 几个蒙面大汉手里举着刀枪,嘴里呼叫着:“站住!佞贼!你哪里逃?!” 一边喊着,一边拼命地追赶着。 那男子绕了几个弯,闪身躲在了一个岩石后面。 几个蒙面大汉追到了岩石跟前,不见了那男子,便四处寻找。 一个蒙面大汉指了指岩石,另一个蒙面大汉便蹑手蹑脚地绕到岩石后面,见男子贴身在岩石上,便双手举了刀,嘴里骂道:“佞贼!看你往哪里逃?”骂毕,双手握刀,用足了劲,狠狠砍来。 眼看着大刀要砍到自己身上,那男子“嗖”地一下,又飞身上了岩石。 蒙面汉子的刀刃砍在了岩石上,砍得岩石火花四绽,他自己的虎口也震得发麻。 “围住他!别让他跑了!” 四个蒙面大汉从四面围住了站在岩石上的男子。 岩石上,男子心中暗道:看今天的情势,似乎不对,这些人明显是冲俺来的,并不像是误解或认错了人,看来,今天若不分出个高低来,这几个蒙面大汉也不放俺离去,既是如此,不如就此大战一场,好叫他们知道一下俺的本事! 男子如此一想,便从岩石上飞身而下,手中的宝剑直冲一个蒙面大汉的面门刺去。 那蒙面大汉见男子飞身而至,宝剑发着寒光刺向自己脸面,大吃一惊,嘴里“阿呀”地叫了声,急忙挥刀,“咣当”一下,愣是磕开了那男子刺向自己的短剑。 刀剑相碰,闪出一道火花。 那男子踩着那蒙面大汉的肩膀飞身而过。 另外三个蒙面大汉追了过来,举着刀枪,向那男子猛砍乱刺。 那男子腾挪跳跃,一脚踢飞了其中一个蒙面汉子手中的大刀。 这时,又一支铁枪已闪着寒光,到了自己腹前,那男子猛一吸气,收缩住了肚子,枪头刺在了男子衣裳上,已没了力道。 那男子仰身倒地,一个兔子蹬鹰,将用铁枪刺自己的蒙面大汉蹬得腾空飞过。 那男子又跃身而起,手持短剑,飞身跃向一个蒙面汉子。 男子身后,一个蒙面汉子持刀砍来。 男子听到风声,一个后踢脚,正踢中那蒙面汉子拿刀的手腕,蒙面汉子大叫一声,刀离了手,掉在一边。 男子手持宝剑,刺向面前的蒙面汉子。剑至蒙面汉子喉咙时,那男子猛然守住,收回宝剑,伸出脚,踢翻了面前的那蒙面汉子。 那男子猛然转身,挺见又刺向刚被踢飞了刀的蒙面汉子。 另一个蒙面汉子见状,猛然扑身,用枪架住了男子手中的短剑,只听得“咣当”一声,刀枪相碰之处,一片火花。 借着刀枪相撞的力道,那男子腾空而起,轻踩了一下拿刀男子的头,又飞身而过。 那男子又站定了脚,猛然转身,抬起短剑,直指剩下的四个蒙面汉子,眼中冒着寒光。 四个蒙面汉子浑身一阵颤栗,知道不是男子的对手,相互看了眼,猛然转身,避入路边密林之中。 男子站了一会,见四周除了密林外,已经没了人的踪迹,便转了身,手里拿着短剑,侧着身,小心翼翼地离开。 密林中,几个蒙面大汉静静地趴在草地上。 见那男子渐渐远去,几个蒙面大汉爬起身来,返回原路,找到了先前被男子用利箭射中了的同伴,见一个射中了肩膀,一个射中了肚子,正在地上叫唤,赶忙搀扶了,遁往远处。 离刚才决斗场所不远处的山谷间,有一处洞窟,里面端坐着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女子,身边站着四位姑娘。 几个蒙面汉子相互搀扶着,来到了洞窟前,摘除了蒙在脸上的面纱,进到洞窟里,跪在那女子面前。 其中一位汉子惭愧地说道:“二公主,我等奉命,提前埋伏于道,专候云壁那厮过来,直等了有半日之久,云壁那厮果然贼急慌忙而来,我等一同出击,砍杀云壁那厮;无奈云壁那厮武艺高强,杀他不成,反倒被他伤了两个弟兄,未能完成你交办的差使,我等弟兄,甚是惭愧,情愿受二公主惩罚。” 洞窟中坐着的女子站起身来,但见有六尺余长的身材,亭亭玉立,瓜子型的脸庞,皮肤白嫩,两只杏眼清澈透亮,棱棱小巧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显得温柔恬静。 那女子闻言,摆了摆手道:“各位兄弟,快快请起,非是你等之过,实乃你等力有不及;再说云壁那厮武功高强,原本就不是各位兄弟能轻易杀了的。” 几个汉子闻言,站起身来,诺诺地说道:“惭愧!惭愧!我等愧对二公主。” “无妨!”女子款款地说道,一口软软的吴音,柔情而果决:“各位兄弟,此番辛苦大家了,云壁那佞贼,原本有着高超的本领,人又极为乖巧,极善保护自己,既是这次不能诛了那贼,下次我们也是要洙了那贼的!各位先下去吧,把受伤了的两位兄弟好生调养,我们再找机会,定要为父皇、母后、皇兄、皇弟和大公主报仇雪恨!” 几位大汉闻言,诺诺地应着,退出了草屋。 几位大汉退出草屋后,女子转身,跪在地上,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嘴里念叨地说道:“父皇,母后、姐姐,银芝对不住你们了,银芝未能杀了云壁那贼,未能报了你们的血海深仇,银芝羞愧啊!” 旁边的四位姑娘起身过来,围在了女子身边,也跪在了地上,呜咽了起来。 其中一个姑娘劝道:“二公主,莫要伤悲,云壁那厮,不论他跑到天涯海角,我们都要杀了他,为圣公和公主报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寻找云壁下落,好组织力量,再行斩杀,定要让云壁那厮伏诛。” 被称作二公主的女子止住了呜咽,对身边的四位姑娘说道:“金霞、银霞、铜霞、铁霞,自从帮源峒被破,亲人皆已遭难,银芝再无依靠,以后全依仗你们帮衬了;银芝此生,再无它愿,唯有诛杀了柯引、云壁一愿,好为父皇、母后、皇兄、皇弟和姐姐报仇,如此,死而无憾也。” 四位姑娘扶起了银芝,纷纷说道:“二公主,你且放心,我们会追随你到天涯海角,无怨无悔,定要杀了柯引、云壁两个贼人,为圣公和大公主报仇雪恨。”书包阁 银芝闻言,拥住了四位姑娘,呜呜咽咽哭将起来。 第二章 陈年往事 自古以来,冤有头,债有主。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恩爱情仇皆是有渊源的。 开篇说的那个名叫云壁的男子究竟是谁?他缘何要被二公主追杀?那个名叫银芝的二公主又是谁?她缘何要追杀那个名叫云壁的男子?若要探究个中缘由,不得不说北宋末年,东南地界上横空出世的一位牛人——方腊。 方腊何许人也?方腊可不是一般的人物,乃是相当厉害的一位人物。这方腊,又名方十三,生于宋孝宗淳熙五年,乃睦州清溪县万年镇碣村人氏。 方腊出身贫寒,自小便死了爹妈,无依无靠,寄托在本村里正方有常家,靠在方有常打长工为生。 作为长工的方腊,不同于一般打长工的人。一般打长工的人,皆为人愚笨,空有一身体力,寄人篱下,靠出苦力存活。方腊却自小为人机警,性情聪慧,头脑灵活,殷勤乖巧,又及会来事,故此深得东家方有常眷顾。 除此之外,方腊善于结交,长于营商,常背过东家方有常,偷偷摸摸地做点生意。常年下来,方腊手里便渐渐积攒了一些钱财。 有了点钱财的方腊,不屑于给人打工了,开始创自己的家业了。于是,方腊方自己给自己赎了身,成了自由民,经营起了一座漆园来。 再后来,方腊手中的钱财更多了,方腊方便娶了妻,生了子,过起了有儿有女的好日子。 那清溪县乃浙江地方,山高谷深,河道交错,物产丰富,盛产漆楮、杉材等,富商大贾多往来此处,购销贩运,物质交易繁荣,故此是个富庶的地方。 方腊人长得高大威武,身体壮实得像头牛,能吃苦,会经营,善社交,会武艺,除精心经营着自家漆园外,与外地客商更是熟稔,交往频繁,便又做起代理商来,专门为往来商户代理一些漆楮、杉材的收购,也做一些长途贩卖的生意,每年下来,收入多达百金,家底殷实,生活富裕,成了当地赫赫有名的富家翁。 若方腊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富家翁,也不失是一种好人生。 偏这方腊,生性好强,放荡不羁,本就不是个安分守己,遵法守纪之人。 那时候,方腊正值青壮之年,手里有金有银,又有着一身的好武艺,自然算得上是乡村里风云人物。 人这个东西,要么不能得意,要么在得意的时候能把持住自己。 若人生得意,且把持不住自己,时间一长,免不了会胡思乱想起来,似乎还想在钱财之外,更有一番大的作为。 正是因为有了这样一个妄想,方腊便鬼迷心窍了,开始做不可理喻的事情了,结果就不可避免地害了方腊。 你道这是个什么情况? 原来,富裕起来后的方腊,心中暗藏着一个小秘密;他觉得,人生在世,富不足慰,只有又富又贵,方才欣慰。 如何才能又富又贵?自然是当大官啊! 方腊心里想着当官,当大官,暗自谋上了当时最大的官。 当时最大的官是什么官?最富贵的人是什么人?很显然,当时最大的官是当朝天子,最富贵的人自然是徽宗皇帝啊! 方腊觉得,似乎有一种缘由要归在自己身上。 这又是什么情况? 若要明了情况,不得不说一件陈年往事。 这件陈年往事乃是发生在唐高宗永徽年间的事情。 那时候,浙江睦州清溪县梓潼镇有个名叫陈硕贞的女子,自幼父母双亡,和一个妹妹相依为命。乡人怜之,代为收养。陈硕贞姐妹俩吃百家饭,渐渐长大成人。 世上多奇事。那陈硕贞天生丽质,长得身材苗条,皮肤白皙,模样端庄,且自幼习武,功夫过人,矫捷善斗,能力举千斤,勇猛远超一般男子,正所谓巾帼不让须眉。 渐渐地,陈硕贞到了青春之年,时有男子向她求婚。每有男子前来求婚,陈硕贞则笑而答曰:九天玄女授我神力,有能胜我者,方许之;胜不了我者,当拜我为师。 陈硕贞此话一出,轰动乡里,少年侠士,村夫野汉,皆找她角斗。然,角斗无数,陈硕贞未尝一败。对与陈硕真角斗者,勇力过人者,陈硕贞则收为羽翼;败者,则以师礼事陈硕贞。至十九岁时,陈硕真已是闻名清溪,追随者甚众。 在陈硕真众徒弟中,有一个名叫章叔胤的,为人侠义,武功高强,专好打抱不平。 一次,清溪乡间一恶霸财主,欺凌一民妇,恰被章叔胤撞见。章叔胤怒不可遏,一怒之下,竞将那个恶霸财主给杀了。官府悬赏通缉章叔胤。章叔胤外逃被官府擒获。 章叔胤乃陈硕贞徒弟,陈硕贞也非常欣赏章叔胤,遂于衙役押送章叔胤的路途上,出手相救,将章叔胤解救了下来。 因为解救章叔胤的缘故,陈硕真也受到官府的通缉。陈硕真在清溪县无法立足,准备外逃,暂时保全性命,另图再起。 外逃前,陈硕真找来章叔胤,让其娶了自己的妹妹,并嘱托章叔胤暗中准备力量,在时机成熟时起兵造反。 安顿好这些事后,陈硕真女扮男装,只身前往扬州,去找他在扬州城里开木材行的舅父,准备在那里避一阵难,待官方追捕的松一点时,返回故乡,领导起义。 一路上,陈硕真饥餐露宿,受尽了千辛万苦,步行到杨州,一打听,才知道舅父的木材行已被知府的妻弟强行霸占,舅父也在三年前携家北上,去了京都长安。 陈硕真得知这个情况,星夜兼程,又赶往长安,去投靠舅父。 一个月后,陈硕真来到长安,经多方打听,终于找到了曾在家乡办过义学、乐善好施、阔别多年的舅父。 陈硕贞与舅父多年不见,如今亲眷相逢,喜极而泣。舅父见外甥女长得端庄秀丽,身材高大,似有男儿气质,且又雄才大略、武艺超群,心中甚是欢喜。 陈硕真见到舅父,遂将前事说给舅父听,直言待机会成熟时,她将返回清溪,领导暴动。 陈硕真的舅父也饱受官府欺凌,故此大为支持,主张陈硕真隐姓埋名,先到皇家尼庵感业寺以带发修行为掩护,暗中积极进行农民大起义的各项准备工作。 陈硕真听从舅父安排,入了庵感业寺,以代发修行作掩护,暗中准备起事。 陈硕真的舅父,交游广、熟人多、阅历深,自愿为陈硕真南下北上,联络四方豪杰、结识各路英雄,成了农民义军的无名英雄。 陈硕真则在感业寺静候消息。 一天,天高气爽,春和景明,京都长安城里的一班纨绔子弟来到了城西十五里的感业寺踏青。 这一班纨绔子弟都是官宦子弟,乃骄横惯了的人,正在游玩中,忽然发现寺中一位漂亮的小尼姑,垂涎三尺,遂上前调戏。小尼姑受到骚扰,吓得惊叫起来。 听到惊叫声的慧觉尼姑,急忙赶来,见这班人对小尼姑欲行非礼,不由得恶从心头起,恨向胆边生,猛喝一声:大胆狂徒,佛头净地,休得无礼!喝毕,陈硕真跃身向前,一个骑马蹲裆式,手中柴棍便向这班泼皮横扫过去。 只听"哗"的一声,一下子就撩倒了十几个,余者目瞪口呆、手足无措。 慧觉尼姑厉声斥责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作此丑行,猪狗不如,下次胆敢再犯,姑奶奶决不轻饶,还不快滚! 这班纨绔子弟被慧觉尼姑柴棍扫到,跌的晕头转向,闻听慧觉尼姑喊滚,如逢得获皇上赦令,纷纷抱头鼠窜。 这慧觉尼姑是谁?这慧觉尼姑乃是隐名瞒姓、代发修行的陈硕真。 那小尼姑又是谁?那小尼姑乃是唐太宗李世民临幸过的才人武则天,正遵太宗遗命,来到皇家尼庵削发为尼。 武则天不仅天生丽质,而且博学多才;陈硕真武功绝伦,又富有正义感。俩人心意相投,关系极好。武则天受欺凌被解救的事发生后,俩人关系更加亲密无间,背着人以姐妹相称。 这年冬天,武则天光头上长出青丝,唐高宗李治派大内总管到感业寺宣召,封武则天为昭仪,迎娶回宫。 临别前,武则天对陈硕真说道:妹妹削发为尼,深得姐姐眷顾,今日得返宫中,将来若有发达,必不忘姐姐大恩;从今以后,姐姐但有危情,只管来宫中找妹妹便是,妹妹当全力解救。 陈硕真因痛恨贪官污吏,正要反他李家天下,故此不好多言,只是对武则天说道:两年后,东南有战事,便是姐姐所为,望妹不以姐姐为不忠,若有能力,望能相助。 武则天闻言,略做沉思,微微颔首,姐妹洒泪而别。 两年后的一天,感业寺果然来了两位浙江睦州清溪县人,一个便是后来被陈硕真拜为仆射的章叔胤,另一位是日后被封为大将军的童文宝。 两人于寺中,向陈硕真详细地报告了三年来为起义所作的各项准备工作,认为时机已经成熟,请陈硕真立即南下,领导起义。 陈硕真听完情况后,让章叔胤和童文宝先行出发,她在京城还有一些私事要办,待办完这些私事后,随即返浙,领导起义。 章叔胤和童文宝离开京城长安后,陈硕真对自己在京城的内线作了安排,让他们随时关注浙江和宫里的情况,在必要时,求助武则天。 安排完这些工作后,陈硕真也于春节前赶回了浙江清溪。 第三章 女皇硕贞 当时,正是永徽三年,睦州清溪三月不雨,田野龟裂,蝗虫蔽日,饿殍遍地,新冢累累,民不聊生,怨声载道。 面对严重灾情,民间流离失所,朝廷不但不开仓放粮,还照样征收各种税赋,老百姓苦不堪言。 陈硕真决定利用这个机会,挑动乡民的不满,举旗造反。 于是,回到浙江的陈硕真,四处发布消息称,她在深山遇上了太上老君,太上老君收她为弟子,交给她无量道法。陈硕真还散布消息说,她是九天仙女下凡,乃赤天圣母,掌握了六甲地区的帝王之术——奇门遁甲,并当场向乡民们演示其所学到的种种法术,其实,无非是歪门小计而已。 然而,走投无路之下,乡民们也期盼有一个神通广大之人,好成仙后借助天力,为民造福;故此,对陈硕真的一套说法和做法,乡民们深信不疑。 章叔胤也暗中制造舆论,说陈硕真乃是从天上返回清溪的神仙,法力无边,变幻莫测,可以招神将,役鬼吏。 章叔胤的说法,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万,愈传愈广,愈传愈玄,方圆百里的乡民们,无不对陈硕很顶礼膜拜,陈硕真的每一句话,都是神语仙音,足以令信徒扑汤蹈火,在所不辞。 见时机成熟,永徽四年十月初,陈硕真正式宣布起义。 起义那天,陈硕真登于高台之上,对众信徒道:官府无道,上苍震怒,降此灾劫,尔等当从我之道,揭竿而起,征伐不道。 一时间,从者逾千,皆随陈硕真起事,与官府进行对抗。 为名正言顺,陈硕真仿照唐朝官制,建立了政权,任命章叔胤为仆射,总管各项事宜;童文宝为大将,统领军队;而她自己则称为“文佳皇帝”。 这应该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女皇帝,比她结拜妹妹武曌改唐为周、号称“神圣皇帝”,早了整整三十七年。 陈硕真发动起义后,得到睦州乡民的热烈响应。 起义部队很快就发展到了很近万人,声势浩大。 随即,起义军在陈硕真、章叔胤、童文宝带领下,兵分三路,所向披靡,分别占领了睦州、桐庐和清溪。 当地乡民积极响应攻入睦州的陈硕真,陈硕真的人马迅速发展到数万人。 为打开局面,扩大影响,发展力量,陈硕真与后来进入睦州的章叔胤、童文宝兵合一处,进攻安徽,攻打歙州。 陈硕真、章叔胤、童文宝率领数万人马,浩浩荡荡,来到歙州城下,将歙州城团团围住,连夜攻打。 歙州城城墙高大,周边有护城河,官兵防守严密。 陈硕真人马皆是未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乡民。这些乡民乃是信了陈硕真的假话,被忽悠来的,根本不懂得如何攻城;再加上陈硕贞的义军没有攻城的器械,故此在攻城的过程中,被城上守军,滚木礌石及箭矢杀死不少。接连十多日,歙州城也未能攻了下来。 歙州城久攻不下,陈硕真也万般无奈,只得从歙州撤出,改变集中兵力打歼灭战的进攻战略,改为分兵出击,沿路骚扰,利用运动战和袭击战的策略,打击官兵,扩大势力范围。 浙江、江苏、安徽一些地方陆续沦陷。 眼看着陈硕真越闹越大,朝廷派扬州长史房仁裕发兵征讨。 房仁裕何许人也?房仁裕乃齐州临淄人,乃唐初名相房玄龄的远房族兄。其远房族兄房玄龄自投靠李世民后,积极出谋划策,甚得李世民赏识。后来,因策划“玄武门之变”居于首功,入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列。 隋末大乱时,房仁裕十八岁,依附王世充,为龙骧将军。唐高祖武德初,降唐,随唐王李世民征伐窦建德、王世充,屡立奇功,历任潾州刺史、陕西刺史、扬州长史,备受朝廷重用。剿灭陈硕贞后,升任为左晓卫大将军、兵部尚书。 当时,房仁裕担任扬州长史。房仁裕受朝廷之命,即带一万扬州军马,前来征讨陈硕真。 房仁裕的扬州军马能征惯战,来势汹汹,势不可挡。 在此情势下,陈硕真与章叔胤、童文宝紧急商议后,决定分兵,由童文宝带领一万人马,打着陈硕贞的名号,掩袭婺州,牵制房仁裕的扬州兵马,配合陈硕真、章叔胤所率主力部队行动。 童文宝受命,率兵挺进婺州,来到婺州城外,准备攻打婺州城。 此时,守卫婺州城的乃是婺州刺史崔义玄。 崔义玄系贝州武城人,乃瓦岗寨旧将,因不受李密重用,转投至唐高祖李渊靡下。贞观初,任左司郎中,韩王府长史。永徽年间,迁任婺州刺史。 崔义玄自瓦岗寨投军从戎,身经百战,勇不可挡,颇有智慧。 当时,崔义玄在城中闻到警报,立即召集文官武将,商议对策,准备发兵抵抗童文宝率领的义军。 官员们并不知道前来攻城的是童文宝率领的一万兵马,以为是陈硕贞统率的大队人马。那些官员们早闻听到陈硕真的神名,见崔义玄欲发兵抵抗,惊恐不安,纷纷说道:“陈硕真有神灵保佑,敢与其勒兵对阵者,无不杀身灭门,刺史还是回避的好。” 崔义玄见说,大怒,睁着两只大眼,目视群下。 崔义玄目视他人,他人皆移目他处,不与崔义玄对视,本意乃不愿出阵作战。 时有司空参军崔玄籍,于班列中挺身而出,望上一拜,对崔义玄说道:“末将以为,顺天心合民意的起兵,有时尚且不能成功,把个陈硕真,不过有点法术的女人而已,她起兵叛逆,能坚持不了多久?哪有官兵反倒怕她的道理?只管打她就是了!刺史大人,末将愿率兵出城,征讨陈硕贞反贼匪军。” 崔义玄见武将中闪出崔玄籍,气势昂然,凛然正气,情绪为之振奋;又闻听到崔玄籍此番话语,坚强有力,义正言辞,不由大喜过望,当即命崔玄籍为先锋官,先行出城,征剿陈硕贞匪军,他自己统率大兵。随后跟进,驰援崔玄籍。 崔玄籍受令,随即率领唐军,疾驰出城,恰与童文宝义军相遇,急忙排兵列阵,迎战童文宝。 童文宝哪里懂得排兵布阵,只管横冲直撞既可。当时,童文宝亲率义军,望崔玄籍兵阵冲杀。崔玄籍令兵士射箭,童文宝义军被射杀不少。 童文宝数番冲阵,皆被崔玄籍所阻。 陈硕真、章叔胤闻讯,带领主力数万人,驰援童文宝而来。 跟在崔玄籍后面的崔义玄也催兵而进,与陈硕真的义军对仗。 陈硕真的义军虽然在人数上占有优势,无奈起义才一个多月,战士未经训练,战斗力有限。 过去的时候,他们之所以能攻下睦州、桐庐、清溪等地,凭的是声威和拼劲,起作用于一时,不可能起作用于长久,现在面对训练有素、指挥得当的正规军,就显得力不从心了。 一时间,两军谁也拿不下谁,故此僵持在婺州城内。 不觉间,几日过去了。 一日,忽有一颗陨星坠于陈硕真大营中。崔义玄见状,乘机大造舆论,说这是陈硕真将星陨落,陈硕真必死无疑。 陈硕真手下皆是信教之徒,甚是迷信,闻之皆惶恐不安,士气低落。 崔义玄那边则军心大振,鼓噪起来,乘势进攻陈硕真、章叔胤和童文宝所率义军。 那崔义玄亲率士兵,冲锋在前。唐军士卒怕刺史有事,前拥后堵,用大盾牌保护崔义玄。崔义玄见状,大义凛然地说道:“刺史避箭,还有谁肯拼死作战?!让开!看我斩杀贼人!”遂令士卒撤去盾牌。 主帅奋勇,士卒情绪激昂,挥刀挺枪,奋勇冲杀,直杀入陈硕真阵中,砍杀戳挑。陈硕真大败,手下被斩首者一千余人,阵前投降者达一万余人。 陈硕真无奈,急与章叔胤、童文宝率军撤退,退至睦州城内。 此时,扬州长史房仁裕的扬州军马也抵达婺州,便于崔义玄前后夹击,追歼陈硕真义军。 俗话说“穷寇莫追”,怕追急了他豁出命来相拼。 那扬州长史房仁裕见陈硕真势穷,又想起“穷寇莫追”的古训,故停军止步,就地扎营,然后遣信使至陈硕真营中,招陈硕真来降。 房仁裕派遣去的信使,将招降书递与陈硕贞,然后传达了房仁裕招降陈硕贞之意。房仁裕遣去的信使刚说完招降之意,陈硕真勃然大怒,高声说道,“我乃九天仙女下凡,岂是屈膝事人者乎?”说毕,一把撕毁招降书,命令手下道:“速将此贼拉出去斩首示众!” 几个兵卒得令,遂扯了来使,要拉将出去斩首。 一旁的童文宝见状,劝阻陈硕真道:“圣上,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不妨留此人一命,令他回去,告诉房仁裕,莫要相攻过甚,我等不去攻他的扬州便是。” 这时候的童文宝,见大势不妙,暗中已有投降官军的打算。 陈硕真闻言,大怒,转首痛斥童文宝道:“一派胡言!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全无骨气?!要战则战,怕他作甚?!” 童文宝当众被责,心中甚是恼怒。 陈硕贞,命令手下道:“拉将出去!斩首示众!” 几个士卒遂扯了房仁裕派来的信使,推搡出大帐,咔嚓一刀,给斩首了,并将头颅悬挂于睦州城门头上。 房仁裕闻讯大怒,尽驱扬州、婺州兵马,强攻睦州城。 房仁裕尽驱精兵,攻打甚急。 陈硕真语其众曰:“诸位莫怕,歙、婺之徒后日至。” 信徒闻言,大受鼓舞,拼命防守,以使睦州不被攻破。 然二三日后,并不见有援军来,心甚疑惑。 陈硕真便又对众人说:“歙、婺之徒后日必至。” 然后日又不至,陈硕真遂复语后日,如是者再三,众始疑之。 为保城池不失,章叔胤昼夜登城守御,被城外飞来的利箭射中脑门而死。 陈硕真既丧至亲,又有兔死狐悲之慨,哀恸不已。 然而,情之越困,勒众愈戾,有稍不当意者,陈硕贞动辙斩之,众怨日甚。 当初,大将童文宝尝以小故见责,至此,见陈硕真渐惹众怒,渐失众望,遂托言解忧,进醇酒于陈硕真帐下,意欲伺机鸩之。 战事不利,陈硕真正焦虑烦恼,故斥退童文宝,自取酒痛饮竟夜,不觉大醉,从人舆置榻上。 童文宝窥见,即入室尽杀从人,就榻上擒获硕真,开门献于房仁裕,余众皆降,乱遂平。 房仁裕将陈硕真带回扬州,投入牢中,驰书给朝廷告捷。 陈硕真于牢中,暗嘱牢头,我与当今天后,乃结拜姐妹,你速派人到京城联络我的暗线,送信至宫中天后处,天后必解救于我,将来我将重重报答于你,也不会少了你一番前程。 牢头应允。 陈硕真遂修成一书,交予牢头,嘱咐其派人至京城后,到感业寺找慧悟尼姑,她便将信交于天后了。 牢头拿了信,遂派人入京,交于慧悟尼姑。 慧悟尼姑乃陈硕真离开长安是安排的内线。慧悟尼姑接到陈硕真密信后,遂入宫求见武则天,将陈硕真之信交于时称二圣之一的天后武则天。 又是数日后,扬州捷报也到,请求如何处理逆首陈硕真。 当时,并称二圣的高宗李治、天后武曌并排高坐于龙榻上。 高宗看罢房仁裕捷报,心中大喜,又念及硕真与武曌乃结拜姐妹,情投意合,关系密切,遂询问武曌:“硕真已擒,该将如何处置?那陈硕真与你曾义结金兰,目今是否网开一面,令其仍旧循入空门,养性修行,终老一身?” 武曌闻言,置之未理。 高宗知其意,遂下旨道:新安县易名还淳,硕真就地剖决,以绝其患。 房仁裕遂剖陈硕真于闹市中。 另有一说。 唐高宗李治接报清溪妖女陈硕真谋反,且自称“文佳皇帝”,仿照朝廷管制,自成一国,且连下清溪、桐庐、睦州三城,已打至婺州城下,顿时大怒,责成扬州刺史房仁裕和婺州刺史崔义玄,组织大军,迅速征讨。 婺州刺史崔义玄一马当先,在扬州刺史房仁裕的配合下,带着各方驰援到来的兵马,将陈硕贞围困在了一个山头上。 陈硕真手下将领拼死抵抗,无奈寡不敌众,渐渐失利,损伤惨重。 战到最后,文佳皇帝陈硕真身边只剩下少数几个人了。 望着山头上拼死厮杀的陈硕真,崔义玄命手下将士万箭齐发,要射死陈硕贞。 陈硕贞舞动双剑,拔落蝗虫般飞来的利箭。 正待陈硕贞力疲不支,危机万分时,天边一片闪亮,飞来一只巨大的凤凰,落在陈硕贞身边,陈硕贞当即骑上凤凰,腾空而去。 因为有了这段往事,睦州清溪留有天子基、万年楼、落凤山等遗迹,据说是有天子气象。 方腊的心病就害在这里。 第四章 奇花异草 话说方腊乃是浙东乡间的一介草民,他能有多少见识?他只知陈硕真当了女皇,清溪之地有天子气象,却不知陈硕真后来下场如何,还以为陈硕真真的驾着凤凰,飘然而去。其实非也。 接下来,我们说说房仁裕是如何剖决陈硕真的。 那房仁裕自十八岁从军,冲锋陷阵,身经百战,死于其手下之人数不胜数,早已是个奸诈残忍之人。 崔义玄捕获陈硕真后,将其押送至扬州刺史房仁裕处。房仁裕遂令人驰马入京,向朝廷中的二圣报捷。 高宗李治得报,圣心大慰。武曌与陈硕贞乃结拜姐妹,然事关李家江山社稷,也念不得曾经的恩情了。故此,武曌嘴上虽然不言,心里也感到欣慰,在如何处置陈硕贞上,给了高宗李治暗示,即杀无赦! 唐高宗遂嘉奖房仁裕、崔义玄二人,下旨令房仁裕将陈硕真剖决于闹市,予以警示。 十一月庚戌,房仁裕令刽子手于午时三刻,剖决陈硕真于文选楼前校场。 对于这个判决,几日前已通知陈硕真本人。 陈硕真乃是个坚贞女子,视死如归,倒也没有因此而惊慌失措。 原本,她实指望义妹武曌能出面解救自己,好保全下性命来;然,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无任何利好消息从京中传来。 对此,陈硕真心里清楚了,指望义妹武曌来解救自己,显然是不可能的,毕竟人家现在是当朝的太后,毕竟李家的江山社稷人家当着一半的家,怎么可能看着自己把李家的江山给夺去了? 一旦不对义妹武曌抱有希望后,陈硕真就不对生还抱希望了,一直想着赶在行刑前,如何能自己了却自己。 作为女流,陈硕真对自己的颜面还是有顾忌的。 陈硕真被专牢关押,看管甚严,没能找到自己了断自己的机会,时间很快就到了被执行的日子。 怕陈硕真舍命反抗,执行当日辰时,房仁裕提前派人告诉陈硕真,剖刑不过一刀之厄,不必害怕。 房仁裕以此来安慰陈硕真,好叫她不要因焦躁而激烈反抗,以致剖刑不能正常进行。 房仁裕的话,陈硕真信以为真了,于行刑当日,自裸上身,袒胸如钟,好受一刀之厄。 狱卒用绳索捆绑了陈硕真,引陈硕真自牢中出。 陈硕真面无惧色,视死如归,昂然自行。 出了牢门后,陈硕真猛然看见一木驴停放于牢门外。 陈硕真见状大惊。 木驴之刑对女性而言,实天下第一辱刑也。 陈硕真见状,方知道房仁裕欺骗自己了,看来剖刑并非一刀之厄,明摆着还要受一番羞辱。 牢门外,大街上,早观者如云,蚁聚于道,陈硕真始知其刑之辱。 急迫之下,陈硕真急忙用两脚勾住了门前拴马桩,执意不行。 陈硕真对狱卒道:“硕真乃坚贞之女,并无男女情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然如此辱人之刑,硕真断不能受,情愿就死于此处。” 狱卒回道:“我等乃执行之人,你与我等说事,全无用处,你还是服从的好,免得我等焦躁,多有得罪。” 陈硕真拒不服从。 狱卒见状,大怒,使劲拉扯。 陈硕真遂用双足紧勾着拴马桩不放。 狱卒见状,遂用棍棒击打陈硕真双脚。 陈硕真忍住剧痛,不肯松开双足,狱卒拉之不动。 执行官遂令众人用手掰陈硕真双足,陈硕真用尽全力,终不能分。 远处暗中观察情况的房仁裕见状,招手唤来一狱卒,嘱咐其暗中乘陈硕真不备之时,以棍击打陈硕真胸房,陈硕真惊慌中,必然松开双足。 狱卒受令,至陈硕真跟前,趁陈硕真不备,用棍猛击陈硕真胸房。 陈硕真猛然被击打胸房,惊慌稍懈,双足被狱卒掰离拴马桩。 执行官遂令狱卒以长绳分系陈硕真双足,以防陈硕真故伎重演。 陈硕真自度,终是无计可免于辱邢,遂不复拒之。 虽陈硕真不复拒之,然笔者实不忍心描述酷刑残忍之状,故在此略过一千余字,不再描述陈硕真如何被绑于木驴之上,如何被剖决于闹市之中的惨状。 然,方腊造乱于后,且是欲借陈硕真之天子气,搅乱朝廷天下,夺为己有,实乃不自量力;故此对陈硕真之事总结如下: 呜呼,陈硕真志存天下,而才止于惑众;勇可敌万人,却败于一匹夫之谋;然斧钺加身,九死不悔,盖亦女中之雄也!可怜得志于旬月之间,逞威于弹丸之地,而丧身于万众之前,备极凌辱,尸首难完,诚足为谋逆者戒! 可惜方腊于一己私欲之前,只观前事之耀,不记前事之败,故此后来也有杀身之祸等待在不远处。 说完这件陈年往事,该接着说方腊的事情了。 话说时间到了北宋宣和二年九月,方腊家里发生了一件奇事。 那天,天上阴云密布,吹得风中也有了潮气,几乎是要下雨的样子。 方腊坐在堂屋中,喝着茶,想着心事,一抬头,见阴云密布,便站起身来,来到堂屋台阶上,抬眼去看天空。 天上虽是密布阴云,顶头之处却是一团红光,在昏暗中发着祥气。 方腊心中好生奇怪,暗道,难道此光便是所谓的天子气? 正胡思乱想着,忽见一道闪电,由天而下。 那团红光化成一道线,竟落入方腊家院中,随后便是“轰隆隆”的雷声滚将而来。 方腊亲眼见那道红光钻入自家院子中间的地缝中去了。 方腊正疑惑着,天上噼里啪啦地下起雨来。 方腊心中好生奇怪,便狐疑地入屋去了。 过了几天,于无意之中,方腊发现,自家院中,那天钻入红光的地方,竟然神奇般地长出一个草芽来。 又过了几天,那棵草芽变得粗壮了起来,侧边上又生出一些幼芽。 方腊更觉奇异,遂用一个箩筐将那个草芽给扣了起来 方腊怕他养在院子里的鸡叨了那棵草芽。 又过了十来天,草芽竟然长成了一朵花,顶着箩筐离了地。 方腊见状,大喜,直道是神花仙草,百般珍爱,悉心照料。 方腊内心深处,就是想看看,到底是什么花草,能长成什么样子。 一个月后,那花竟然长得有半人之高,茎秆也非是一般花草的茎秆,足有胳膊那么粗,叶子有脸盘那么大,并蒂地开着三朵鲜花,娇艳无比。 方腊活了那么大岁数,还没见过这么娇艳美丽的花朵。方腊欢喜的不行,却又不知那花朵是什么花?叫什么名字?有什么来历? 方腊心想,清溪城中有月光寺,那月光寺玄虚长老,见多识广,定然知道此花的名称及来历,我何不访他一访,好向他讨教一番?! 方腊拿定了主意,备了十两银子,一大早便匆匆赶往清溪县城,来到了月光寺,要拜见月光寺玄虚长老。 方腊来到月光寺门口,给看门的小和尚打了个问讯,说道:“烦请小师父通报一声,万年镇碣村方腊拜见长老。” 小和尚闻讯,转身进去了。 不一会儿,月光寺玄虚长老迎出门来,见方腊乃彪汹汹一壮大汉子,长得方正脸庞,浓眉大眼,直挺的鼻子,阔大的嘴巴,面相中透着一股霸气,像是雄震一方的人物。 玄虚长老心中暗吃了一惊,已看出方腊的后事。 玄虚长老心里暗道,此乃传名于世之人,老衲当隆重接待。 玄虚长老忙对方腊施了礼,口里说道:“老衲不知大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方腊闻听得玄虚长老此言,心里也吃了一大惊,暗道,俺乃是个漆园主,从来与这长老未曾谋过面,而今何故甫一见面,这长老便称俺为大王?这里面有何玄妙? 方腊急给长老还礼,说道:“长老高抬了,方腊乃万年镇碣村一漆园小主,久居穷乡僻野,才蔽识浅,并无大的作为。弟子在乡间,久闻长老高名,特慕名来访,忽闻听长老呼俺大王,诚惶诚恐,实不敢当。”书包阁 玄虚长老客气地让道:“大王莫要疑虑,生死富贵,命中带定。吾观大王,也非等闲之人,将来定有一套大富贵。大王亲来小寺,老衲不胜荣幸。恭请大王进寺详谈。大王请进!” 玄虚长老恭恭敬敬将方腊让入寺中,一同来至方丈寺,分宾主坐定,吩咐小和尚看茶。 方腊与玄虚长老客套了几句,自袖中取出十两银子,敬献给长老,嘴里道:“长老在上,方腊心中久念我佛,有心皈依,只是俗事繁沉,有心无力,这点供养,不成敬意,还清长老笑纳。” 玄虚长老略表客气,嘴里道:“让大王坏钞了,老衲甚是过意不去。” 说毕,收了方腊的十两银子。 方腊忙道:“一点薄意,算不了甚,长老但收无妨。” 这时,小和尚进来献了茶,又退了出去。 长老问方腊道:“大王到此,定是有什么吩咐,但讲不妨,老衲恭听。” 方腊便将家里面如何一道红光入地,如何长出一朵花来,花长得如何告诉了玄虚长老,最后说道:“长老,方腊心中甚是疑惑,不知此花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字?结果如何?方腊想请长老拨冗莅临,前往寒舍,指点迷津。” 玄虚长老闻言,心里暗道,如此看来,将来果然是要有点事情,既是如此,老衲当去看看。 那长老便说道:“既是大王相请,焉有不往之理?!老衲这就跟大王前往,去看下那花端的如何?” 两人又喝了阵茶,起身出了寺庙,望万年镇碣村而去。 一个多时辰后,玄虚长老和方腊来到了碣村家中,一进院门,玄虚长老便看到那朵肆意怒放的花朵。 玄虚长老来到那朵花前,仔细端详,见花茎儿有胳膊粗,说明强壮有力,见茎秆上长出三朵花来,出尘脱俗,似非一般花朵。 玄虚长老沉吟了许久,若有所思。 方腊见状,急不可耐,对长老道:“烦请长老指教。” 玄虚长老道:“大王,老衲细观此花,恐非一般之花,是朵好花,也可以说是一朵喻世花,只是看上去奇艳无比,实际上难免会昙花一现,不可长久。大王好生侍养,或许会有结果。” 玄虚长老的话,听得方腊目瞪口呆,他不懂得啥是个“喻世花”,更不知道何以会昙花一现,糟糟了半天,谨慎地问道:“长老,您是佛家,我是俗人,您不妨指点迷津,何为喻世花?喻的是什么世?该花可否留种?来年可否再种?若是昙花一现,将又是什么结局?” 玄虚长老闻言,微微一笑,说道:“大王,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世上之事,前缘已定,可意会不可言传,静待其变吧!至于如何昙花一现,当防风吹雨打。” 方腊又问此花来历,玄虚长老笑而不语。 方腊又请玄虚长老给花儿起个名字。 玄虚长老想了阵后,道:“半尊半贵。” “半尊半贵?”方腊听了更是疑惑,心道:“奈何不起个全尊全贵的名字?” 于是,方腊问道:“长老,方腊愚昧,还请多加指点。” 玄虚长老任凭方腊打破砂锅问到底,皆是闭嘴不语。 方腊见长老不再言语,便将长老送出了院门。 长老给方腊打了问讯,告辞道:“大王,前途无量,好自为之。” 说毕,玄虚长老悄然而去。 方腊反转身进入院中,望着那朵花发愣,心中暗道,既是奇花,当悉心照料,以防被风吹雨打,成昙花一现了。 那么,这朵花结果究竟如何?能否防得住风吹雨打呢? 第五章 横生灾祸 方腊家长了一朵奇花,甚是妖艳,这个情况,传得满村皆知,乡民们成群结队地来到方腊家,观赏看那朵奇花。 那朵奇花,的确不是一朵平常的花,乡民们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奇艳的花,加上方腊兴致勃勃,绘声绘色地讲述这朵花的来历,乡民们心里皆吃惊不小,嘴里称赞不已。 方腊也为此洋洋得意,悠然自得。 忽一日,方腊家院门“咣当”一声被撞开,气势汹汹汹地闯进十多个衙役来,胡乱推开了正在和方腊一同观花的几个乡民,随手拿出一卷黄纸,绕了一圈,将那朵奇花给封了起来。 方腊正待要问,衙役们已返身,围住了方腊和几个乡民。 其中一个衙役,指着方腊吼问道:“拙!你这厮便是方腊?!” 方腊闻言,肚里暗怒,心道:俺乃漆园主,堂堂正正的方员外,在你狗嘴里,怎的就成这厮了?然而,想到民不和官斗的古训,方腊硬是将满肚子的怒气给忍住了,脸上堆出了笑,小心翼翼地答道:“官爷,小民便是方腊。” “好!你这厮便是方腊就好!”一衙役吼叫道:“你这厮,扎起你的驴耳来好好听着,此花乃皇帝所用之物,现已被征收,你须好生看护,不得有损;否则,俺等认得你这厮是方腊,俺等手中的棍棒却是认不得你方腊的!” 言毕,衙役们晃着膀子,扬长而去。 方腊当众被训斥、羞辱了一番,顿觉颜面扫地,因此上怒火满腔,气得把牙咬得咯吱吱作响。 这是个什么情况?原来,大宋到了徽宗朝时,因徽宗皇帝热衷道教,喜欢兴建土木,修建园林,到处搜刮奇花异草,便在东南地界设了苏杭应奉局。 当时的宰相乃是蔡京,正要欺哄着徽宗皇帝玩物丧志,他好营私舞弊,专权乱为,遂遣朱勔主持,专事搜刮花石纲之事。 自此,江浙一带的乡民便遭了秧,每日里被朱勔折腾得苦不堪言。 那朱勔乃北宋时的一大贪官,与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李邦彦之流结为朋党,狼狈为奸,贪赃枉法,荒淫无度,被后世称为“北宋六贼”。 朱勔依仗着徽宗宠信、蔡京偏爱,私下里滥用职权,鱼肉百姓,将民间闹得乌烟瘴气,满目涂炭,民不聊生。 那六贼为保得自身利益,求得道君皇帝欢心,极尽阿谀奉承、吮痈舐痔之能事。 那朱勔为皇上办事更是尽心尽力,不惜损坏乡民的利益,根本不管个是非曲直,但见谁家有奇石名木,奇花异草,便派了衙役,虎狼般地涌进乡民院内,以黄纸封之,宣称为供奉皇帝之物,要用心守护,不得损坏;否则,便是大不敬,轻者棍棒侍候,处予罚款,重者抓入监牢,刺配充军。 这等凶恶,谁人受的?! 那方腊世居清溪县万年镇碣村,贵为漆园之主,平时也是豪霸惯了的,忽然被衙役这般鄙视、羞辱,像指使自家奴才一般,心里自是不舒服。 当时,方腊见来人如此无礼,好生愤怒,生了一肚皮的鸟气;本待要发作,无奈是供皇帝所用之物,不得大不敬,只好把一肚皮的鸟气忍了下去。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方腊丝毫也不敢马虎,不分昼夜,与浑家邵氏、儿子方亳、女儿金芝、银芝轮流值守,指望着把供奉皇帝的这朵奇花看护好了,安全交付了,免得大不敬,招了一顿棍棒侍候。 第六章 赵氏诸君 徽宗皇帝所以会如此,这是有原因的,根源是大宋朝出了个大奸臣蔡京。徽宗皇帝原本是个好皇帝,就是在蔡京这个大奸臣的诱惑下,一步步地滑向玩物丧志,贪图享受的,结果最终把赵氏的江山社稷给玩没了的。 自太祖创立大宋,先后经由太宗、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徽宗五任天子治理天下。 太宗赵光义驾崩后,辽国萧太后统率二十万契丹兵马入侵北宋,一路打到了澶州城下。大宋真宗皇帝赵恒在宰相寇准的死缠烂磨下,终于豪壮了一回,御驾亲征,前往澶州,迎战大辽萧太后。在这场战役中,澶州城墙上的宋军大将张怀放出了连环箭,射死了辽国南京统军使、伐宋先锋萧达凛,辽军士气受挫,萧太后不得不与宋真宗签订了澶州之盟。从那时起,辽宋之间维持了长达一百年之久的和平。 真宗在位25年,驾崩,传位于六子赵祯,是为宋仁宗。 仁宗皇帝即位时,年仅十三岁,由章献明肃皇后刘娥垂帘听政。 章献明肃皇后刘娥,乃蜀地人,自小父母双亡,长大后成为歌女,嫁与银匠龚美为妻。龚美乃是蜀地民间匠人,又无背景,经营中常受勒索,于蜀地安身不牢,遂带刘娥来到东京汴梁谋生。 相比于蜀地,汴梁也好不到哪里去。那龚美带着刘娥来到东京汴梁后,人地生疏,生计艰难,无法维持,遂托人将刘娥卖与他人。 消息碾转传入时任宋太宗第三子韩王赵恒的指挥使张耆耳中,张耆遂唤人将刘娥带来一看。刘娥被带到了张耆家中,张耆见刘娥长得秀雅绝俗,肌肤娇嫩,美目流盼,貌若芙蓉,显得温柔可人,甚是招人喜爱。得知刘娥乃是歌女出身,张耆又让刘娥唱上一曲,只见刘娥殷桃小嘴一张,歌声婉转动听,直抵心田,令人陶醉。张耆大喜,便花三十两银子将刘娥买了下来,欲将刘娥送与韩王赵恒,以讨个前程。 一日,张耆将刘娥带入韩王赵恒府中,说近日买来一歌女,愿献与韩王,以娱年华。赵恒一见刘娥,也大为喜欢,遂拜谢了张耆,将刘娥纳入府中,对刘娥爱得如胶如漆。 时间一长,韩王赵恒的身体便亏虚了下来。 宋太宗赵光义偶见三子赵恒憔悴消瘦,遂问其乳母,三皇子身边有何人?何以如此憔悴?赵恒乳母原本就不喜欢刘娥,就把张耆如何将街头上一歌姬送与皇子的情况告诉了太宗。 太宗闻听三皇子赵恒与出身卑贱且来历不明的民间女子厮混,大怒,令赵恒将刘娥赶出王府。为断绝赵恒对刘娥的贪恋,太宗特为赵恒赐婚,女方是开国功臣潘美的女儿潘淑霞。 赵恒不敢违背父皇之命,又舍不得刘娥,遂将刘娥秘密安置在王府指挥使张耆家中。 刘娥原本就是张耆买来送与赵恒的,现在赵恒又将刘娥安置在他家中,时常跑来和刘娥私会。张耆见刘娥乃皇子赵恒极爱之人,除奉刘娥甚为谨慎小心外,为避嫌,张耆从此不敢在家里居住,只得在离家不远处另选了一处宅子安身。 后来,赵恒继位为真宗皇帝,将刘娥迎入宫中,先是封为四品美人,接着晋升为修仪、德妃。景德四年,潘皇后淑霞驾崩,真宗欲立刘娥为后,寇准、王旦等重臣皆以“刘娥出身微贱,不可以为一国之母”为由,坚决反对。 正宗无奈,此时便搁置了下来。 又过了几年,原为刘娥侍女的李氏受真宗宠幸,为真宗生下了皇子赵祯。为固宠,刘娥将尚在襁褓中的赵祯取为己有,交由杨淑妃抚养,对外号称是自己生了皇子。 李氏被真宗封为李寰妃,但始终不敢争认自己亲生的儿子赵祯。 因为这个原因,又一年后,刘娥被正式封为皇后。 真宗皇帝驾崩后,皇子赵祯即位,是为宋仁宗,由章献明肃皇后刘娥垂帘听政。 仁宗皇帝即位之初,年龄尚小,章献明肃皇太后对仁宗管束严厉,动辄以礼法约束,军政大权悉数由皇太后处置。 因朝廷之上再无牵制力量,刘娥野心膨胀,意欲行武后之事。 一日,刘娥于朝殿上问群臣道:“各位卿,唐之武后是什么样的女主?”有大臣答道:“唐之罪人,差一点就断送了大唐的江山社稷。”刘娥闻言,沉默不语。刘娥欲行武后之事的念头自此打消。然而,其强悍作风却愈来愈显,常着帝王之衮服辅佐仁宗皇帝执政。 明道二年三月,刘娥染病不起,于十多日后崩逝。仁宗赵祯于皇仪殿召见群臣,哭诉道:“太后临终前数度牵扯身上衣服,是何意?”参知政事薛奎道:“太后不愿先帝于地下见她穿天子之服。”仁宗醒悟,遂下令给刘娥换上后服,然后入殓。 刘娥死后,赵氏皇族中最具威名、在刘娥垂帘听政十余年来一直装疯卖傻的八贤王赵元俨对仁宗道:“刘后非陛下生母,陛下生母乃是李寰妃。前些日,李娘娘死的不明不白,怕是被人害死的。”仁宗赵祯自此才明白,原来刘娥非是自己生身母亲,自己的生身母亲乃是李妃娘娘,而且致死都不得与自己相认。 想到二十多年来,同在宫中,亲生母亲却不能相认自己的儿子,那是多么的一种伤痛?!想到二十多年来,自己的亲生母亲同在宫中,也常常见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自己却一无所知,致使亲生母亲不能相认自己,仁宗皇帝伤痛欲绝,数日不能上朝,并下诏自责,自责自己的不孝。 仁宗皇帝由怨生恨,派兵包围了刘氏亲眷的府邸,并遣人到李妃灵柩所在的洪福院查看,结果发现李寰妃被以后礼下葬,在水银养护下,面色如生。 仁宗得报消息,感叹道:“人之言岂可尽信啊?!”随后,仁宗在刘娥灵柩前奉香拜祭,哭着说道:“自此以后,大娘娘一生清白了!” 仁宗因生身之故,讲究仁孝,在位42年,性情宽厚,不是奢华,能严律自己,其治理期间,八荒平静,士农乐业,文武忠良,备受后世推崇。仁宗驾崩,讣告送达敌对的辽国,“燕境之人闻之,远近皆哭。”连辽国皇帝耶律洪基也手握着使者的手,嚎啕哭说道:“四十二年不识兵革矣,皆南帝之仁也!” 就是这位仁宗,仁义布于天下,感天动地,却不甚由那殿前太尉洪信放出了祖老天师洞玄真人镇锁着的三十六员天罡星、七十二座地煞星,共一百单八位魔君,数十年后搅扰得下方生灵,不得安生;更甚的是,洪信那厮在私放了一百单八位魔君后,由于回程中,将已经被宣嗣汉天师张真人收伏了的六只毒虫又放将了出去,以至于托生为奸贼宁城,祸害了赵氏江山。 那是嘉佑三年三月三日五更三点,仁宗天子高坐紫宸殿,接受百官朝贺。当有殿头官喝道:“有事出班早奏,五十卷帘退朝。” 殿头官刚刚喝毕,班部丛中,一大臣趋身出班,高声叫道:“臣有本要奏!”仁宗天子看时,乃是参知政事范仲淹。 范仲淹拜罢起居,奏曰:“目今天灾盛行,军民涂炭,日夕不能聊生,人遭缧绁之厄,以臣之见,要镶此灾,可宣嗣汉天师张真人星夜临朝,就京师禁院修设三千六百分罗天大蘸,奏闻上帝,可以镶保民间瘟疫。” 仁宗天子准奏,急令翰林学士草诏一道,天子御笔亲书,并降御香一炷,钦差内外提点殿前太尉洪信为天使,前往江西信州龙虎山,宣请嗣汉天师张真人星夜临朝,祈镶瘟疫。 洪信洪太尉受诏,一路上千辛万苦,来到了江西信州龙虎山,请到了张真人,自以为万事大吉了,便到山后庙宇游玩,见一庙宇紧锁大门,上面贴满了封条,心中好奇,非要进去看看。 主持真人劝说洪信道:“龙虎山风景绝佳,可看之处比比皆是,奈何非要进此古庙一看?这可不是个什么好地方。” 洪信歪头看着主持真人说道:“因甚不是什么好地方?” 主持真人答道:“此乃伏魔之殿,历代天师皆有封条在此,不得放跑了镇压在此地的魔君。”bookAbc.Cc 主持真人越是不让洪信进庙观看,洪信心中越是好奇,越要进庙一看,遂呵斥主持真人道:“你们这帮道人,妖言惑众,故意搞些玄乎之事欺哄世人,以显得你们本事高深,本官却不受你等欺哄,快快打开,免得本官焦躁,治你们个妖言惑众,玄幻妄为之罪!” 洪信乃朝廷命官、殿前太尉,哪个敢违拗他?!主持真人也拿他没办法,只得令人打开庙门,由洪信洪太尉进庙观看。 洪信进到庙中,见一石碑,高约五六尺,下面以龟为座,已陷入地下有半尺余深,碑面上却刻着“遇洪而开”四个篆体大字。 洪信见状,心中更奇,以为自己是神人,便让主持真人所带随从移去石碑,好看个究竟。 主持真人大慌,忙说道:“太尉大人,此举万万不敢,此碑下镇压着各地魔君,万万不敢移动,若跑了魔君,将来为害不浅。” “胡说!”洪信厉声说道:“不见那石碑上四个篆体大字?‘遇洪而开’!移开!否则治你等妖言惑众治治罪。”洪信一心要看个究竟,哪听得进主持真人的话,唬着要以妖言惑众来治主持真人的罪。主持真人无奈,只得叫人来移动石碑。 十多个人闻令,拿着镐锹,刨挖了一阵,见石碑松动,一起上来,将石碑抬将了起来;这时,一股黑气冒将出来,随即便听到“嘭”地一声,将抬碑的十多人连同石碑,皆抛到一边,又见一道道金光,从黑洞中闪跃出来,望四面八方去了,旋即便不见踪影了。 那洪信也吓得瘫坐在地上,目瞪口呆。 须臾,主持真人将洪信洪太尉扶了起来。 洪信问主持真人道:“刚才一股黑气,道道金光,端的是甚?” 主持真人道:“太尉有所不知啊,此乃历代天师镇压在此的三十六员天罡星、七十二座地煞星,共一百单八位魔君,不期被太尉放跑了,将来必危害下方生灵。” 洪信闻言,吓得胆战心惊,忙辞别主持真人,带着随从,往山下急奔。 也该是有事,这洪信带着随从急奔下山的过程中,恰好从山洼中走出一道童来,提着一个瓦罐,因躲闪不及,也被洪信一行撞翻在地,瓦罐也打破了,从里面跑出六只大虫,钻往草丛不见了。 道童见状大哭。 洪信道:“你莫要哭了,全是本官的不对,不着慌里慌张撞翻了你,打破了你的瓦罐,本官多赔你些银子便是。” 道童哭道:“大人不知,你撞翻了俺,打破了罐,皆是小事,只是放了六只毒虫,事非小也!此乃俺天师捉拿收伏的六个妖魔,要建塔镇压的,不期被你等给放跑了。” 洪信闻言更慌,哪里顾得上再和道童说话,随便给了些碎银,急催着随同下山去了。 路途上,洪信一再给随从安顿道:“莫要将走了魔君的事说与他人听,若让天子闻知了,俺受责不说,你等也担罪不小,闹不好要掉脑袋呢!” 洪信带着随从星夜兼程赶回京师,给天子陛下交差后,夺回自己的府邸,避祸去了。 随从们都怕担罪,怕脑壳被砍了,故此未对他人讲起这番事情,以至于朝廷上下,均无人知晓。 这之后,仁宗皇帝在位42年驾崩,传位于英宗。英宗皇帝在位四年,传位于太子神宗。那时天下尽皆太平,四方无事。 第七章 奸贼蔡京 (1) 话说被洪信撞翻道童,摔破瓦罐,得以逃生的六只毒虫中,最大的一只,一路奔逃,逃到了兴化军仙游县的大山中。 这一年,朝廷侍郎蔡准的夫人尤氏因十多年不曾怀孕之故,特意回乡至赤岭紫金庙上香求子。尤氏上山途中,轿旁猛地窜出一长虫来,吓得轿夫一阵惊呼。那长虫受到惊扰,竟钻入轿中,往尤氏怀中钻去。尤氏见一长虫钻入怀来,当场被吓得惊死过去,经丫鬟呼叫,方醒了过来。尤氏问丫鬟道:“方才一长虫钻入我怀中,你可曾看到?”丫鬟摇首道:“不曾看见。”尤氏心里甚疑,浑身抖动了一阵,并不见有长虫在怀中。折腾半时,前往金山庙上香求子,完毕,自回家中。后来,尤氏回至东京汴梁,不久后便怀了孕,于十月后,生下一大胖小子来。 侍郎蔡准中年得子,欢喜的不行,起名蔡京,字元长。又两年后,尤氏又生一子,起名蔡卞,字元度。又过了几年,尤氏先后又给蔡准生下几个女儿来。蔡准儿女双全,事业上没上上进心了,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在了培养两个儿子成才上了。 这蔡京、蔡卞承继了蔡准高智商的基因,于熙宁三年同科登进士第,同朝为官,同时任中书舍人,同时负责书写诏命,朝廷以此为荣。几年后,蔡卞升任尚书左丞,娶了王安石女儿为妻,成了宰相王安石的女婿;蔡京则改龙图阁侍制、知开封府。 蔡京学问高深,满腹经纶,谋事深远,见识不凡;尤其是书法、绘画,巧夺天工,自成一体,堪称当时的大学问家、大书法家、大政治家。 若这个蔡京是个品行高尚者,凭其之才,致力于大宋的强盛上,大宋该是有福了。 然而,这蔡京虽然满肚子的锦绣文章,写得一手的好字,画得一手好画,才能那是没得说的,无奈却是个大得不能再大的奸臣佞贼。 时至神宗朝时,蔡京由龙图阁侍制知开封府,正碰上时任宰相的王安石大力推行变法。 王安石变法统共有六项内容,即均输法、青苗法、农田水利法、免役法、方田均税法、保甲法。 这些变法在当时来讲,还是先进的,切中了当时的弊端,若是认真地贯彻执行,是能够实现国强民富目的的。 但因为王安石制定的新法触动了大官僚、大地主的利益,因此受到了大官僚、大地主们的集体抵制。 好在王安石的背后有神宗皇帝大力支持,新法在推行过程中尽管受到了以司马光为首的保守派大臣们的强烈抵制,但因为神宗皇帝对王安石新法大力推崇和坚决支持,王安石新法因此得以勉勉强强地、陆续地在朝廷上下得到推行。 王安石是个意志坚强的人,也是个为了大宋国强民富而豁出身家性命来干事情的人;无奈王安石为人性格偏执、举止暴躁,刚愎自用,好行独断,刚果有余而灵活不足,在人际沟通方面有欠缺,因此受到了保守党人的集体围攻。 面对保守党人的集体围攻,王安石意志坚定,笃志前行,大刀阔斧,毫不畏惧地推行着他的新法。王安石将改变他人认识的希望放在新法显效上,心想,等新法推广开来并见了效后,其他人就理解了,就支持了,国家也因此而强盛了。故此,在利益集团的阻挠面前,王安石毫不退让,不讲究方式方法,在操作上有点急功近利,好大喜功,简单粗暴了。 越是如此,以司马光、苏轼为首的保守党大臣反对的越是坚决,直道王安石祸国殃民。为此,司马光三次写信给王安石,列举实施新法的弊端,要求王安石废弃新法,恢复旧制。王安石接到司马光的来信,逐条予以反驳,批评司马光等人因循守旧,不思进取,进一步表明自己坚持变法的决心。 司马光等保守党老臣见王安石一意孤行,且神宗皇帝也大力支持,遂求告于慈圣与宣仁两位皇太后,请求慈圣和宣仁两位皇太后干预变法。那年,恰逢天下大旱,饥民流离失所,更有百姓为逃避保甲而自断手腕等事,众多大臣也因与王安石意见相左而纷纷离开朝廷中枢。慈圣和宣仁两位皇太后忧心忡忡,遂向神宗皇帝哭诉道:“祖宗之法不可变,王安石一意孤行,乃是乱我赵氏天下也!” 神宗皇帝为此而犹豫不决。 王安石认为不能因噎废食,即使是尧舜时代,天灾也在所难免,派人治理便是了。 神宗皇帝为改变国家积贫积弱的现状,选择了支持王安石变法。 司马光等老臣反对愈烈,大有不罢免王安石宰相之职,不废除新法誓不罢休之势。 面对以司马光、苏轼为首的保守党大臣刁难,王安石也很决断,支持的就干,不支持的就卷铺盖卷,给我走人。 因此,大批的保守党人,因为反对新法的原因,被王安石上奏神宗,统统贬到外地,远离了京畿重地,由此减小了新法推行过程中的阻力。 对王安石的新法,朝廷上是如此,地方上的官员也是阳奉阴违,明尊暗抗,致使新法不能顺利推行。 就当时的情况来讲,假若王安石稍微柔弱一点的话,新法基本上就夭折了。 在王安石变法遇到强力阻止的关键时刻,善于投机的蔡京挺身而出,力挺王安石,由此而推动了王安石变法。 蔡京乃进士出身,原本应该有知识分子的清高和骨气。然而,蔡京自入仕以来,天生就带着市侩气,全没有知识分子的清高和骨气,倒多了市侩官僚的的投机。 蔡京是极善审时度势的。 初时,作为参知政事的王安石,因为变法的缘故,极受神宗皇帝的信赖,旋即便提拔成当朝宰相了。蔡京眼看着王安石深得神宗皇帝青睐,是皇帝身边的大红人,但在推行新法上,却受到司马光、苏轼等保守党大臣阻挠,一时无法推行,蔡京就觉得投机的时机到了。蔡京心想,假如在这种情况下,我挺身而出,大力支持王安石变法,必然能得到王安石的重用,更进一步地,也能博得大力支持变法的神宗皇帝关注,说不定能为将来的升迁创造机会哩!bookAbc.Cc 于是,蔡京就决定在关键的时刻,挺身而出,大力支持王安石变法。 一日朝会,神宗皇帝又召集众大臣商议新法推行之事。 果然,刚提到新法推行的事情,大殿内,众大臣便为新法的推行而争执不下;尤其是反对派,声高气壮,气势夺人,众口齐声,全是反对变法的。 正在神宗皇帝无可奈何、王安石孤立无援的时刻,蔡京出头了。 当时,大臣班列中,知开封府蔡京傲然出列,高声说道:“吾皇万岁!臣蔡京坚决支持宰相新法!秉奏圣上,想那宰相,为国着想,高瞻远瞩,废寝忘食,力推新法,实乃我朝之大幸!如此好的新法,焉何就推展不开?焉何就受到重重阻拦?以臣之见,皆是既有利益者从中阻扰也。基于此,臣蔡京愿意带头推行新法。吾皇在上,臣蔡京当殿表个态,但凡是推行不开的变法,均从我开封府开始,我就不信这么好的法还能推行不开?!” 神宗皇帝正为新法得不到大臣们的支持而沮丧哩,猛然见蔡京如此鲜明地表明了态度,心情大好,龙颜大悦。 孤立无援的王安石,像注入了一剂强心剂,顿时欢欣鼓舞起来,极力夸奖蔡京识大体,顾大全,实乃朝廷的中兴之臣。 当日回到府中,恰逢蔡卞带着王安石女儿回娘家,王安石兴冲冲地对蔡卞说道:“以我之见,我之后,能担任宰相之职者,除我儿元泽外,便是汝兄元长了。”由此可见王安石对蔡京的欣赏。 至此,蔡京成为了朝廷改革派的先锋,成为了大宋官场一颗冉冉升起的耀眼明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在开封府知事蔡京的带动下,王安石新法陆续得到推行。 后来,在新法推行的过程中,出现一些问题。比如有些地方官员借助推行新法的机会,大肆敛财;又比如在推行青苗法的过程中,愿借者贷与之,不愿借者也强令贷钱与之,而且还将借贷对象扩展到了城市市民。 试想想,城市街道非是耕地,何来青苗?城市居民又不种地,何故也要贷钱与之,这岂不是借此搜刮民财嘛! 事实上,青苗法的借贷期限不长,利息却不低,春贷秋还,本钱一千,加息三百。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些地方官员看到了新法的破绽,从中找到了贪财的方法,遂将青苗法借贷对象扩大,好从中捞取钱财。 因为青苗法本身存在欠缺,加上一些不法官员中饱私囊,结果就把社会给搞得怨声载道,把一些不法官员倒搞了个秋高马肥,不亦乐乎! 司马光、苏轼皆品德高尚,学识渊博,睿智灵敏之人,如此大的问题,焉有看不到的?于是,司马光、苏轼等保守大臣抓住青苗法推行过程中的这个把柄,大肆围攻王安石,欲置新法于死地而后快。 眼看着朝野上下阻挠力量太大,民怨太深,神宗皇帝也有些犹豫,最终不得不暂时叫停了改革,并将王安石宰相职务予以罢免,外派到地方上任职。 第八章 奸贼蔡京 (2) 话说蔡京积极支持王安石变法,非是他道德高尚,是非分明,而是为了投机专营,巴结王安石,讨好神宗皇帝,以获得仕途上的升迁。如今,令蔡京想不到的是,新法在执行过程中出问题了,在神宗皇帝面前红得发紫的王安石,说倒就倒了被罢了宰相职务,贬到地方上任职去了。 因为蔡京前期积极支持王安石变法的缘故,成了保守党大臣眼中钉、肉中刺,必欲拔之而后快。 王安石被贬值,蔡京的靠山就倒了。蔡京原本还想着有神宗皇帝在哩,神宗皇帝知道我蔡京忠心耿耿,支持变法哩,没想到没过多长时间,神宗皇帝身体不适,竟然一病不起,旋即便殁了。 这真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流。 神宗皇帝殁后,由宣仁皇太后垂帘听政。接任神宗皇位的乃是神宗皇帝第六子赵煦,是为宋哲宗。 哲宗皇帝上位后,尊加宣仁太后为宣仁太皇太后。 宣仁太皇太后姓高,名滔滔,乃英宗皇帝的皇后,神宗皇帝的生母。神宗皇帝驾崩时,继位的哲宗皇帝年仅10岁,故此由宣仁太皇太后实际秉持朝政。 宣仁太皇太后原本就反对王安石变法,曾哭诉给神宗皇帝,要求废除王安石变法。宣仁太皇太后秉持朝政期间,以“以复祖宗法度为先务,尽行仁宗之政”为由,重新启用了保守派大臣司马光、吕公著、文彦博、范纯仁、苏轼等一班大臣,废除了宋神宗和王安石推行的新法,史称“元枯更化”。 为富民固边,结好四方,宣仁太皇太后又应西夏的要求,将王安石变法期间,北宋已夺取西夏的安疆、葭芦,浮图、米脂四寨悉数复还给西夏。 那宣仁太皇太后以崇尚节俭,办事公正,特别是注意约束外戚和严守封建妇德而著名。她汲取五代时期封建伦理道德沦丧,权臣武将跋扈横行甚至弑上篡位的教训,在加强中央集权的同时,特别注重宣扬儒家的封建礼教伦常观念。 当时,司马光因反对神宗和王安石变法,被贬离朝廷十五年,得以腾出精力,主持编撰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编年体通史《资治通鉴》,因此而名声远扬,备受推崇,海内闻名。再加上司马光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做事用功,刻苦勤奋,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因此很合宣仁太皇太后的心意,故此被宣仁太皇太后重新启用了起来,做了当朝宰相。 司马光任相后,在宣仁太皇太后的支持下,命令各地陆续废除所执行的王安石新法,仍然沿用旧制。因此,先前附庸王安石并极力推行王安石新法的人,左右为难,羞愧不安,拖拖拉拉,免不了推诿一番,不肯配合。 几年后,司马光得疾,但因为青苗法和免役法尚未废除,因此心有不甘。 一日,司马光由儿子扶着上朝,在言及尚未废除的新法时,不禁叹息道:“青苗、免役法不得除,吾死不瞑目啊。”说毕,司马光当殿向宣仁太皇太后和哲宗皇帝请求废除青苗、免役两法。 对此,满朝大臣皆无异义,只有章惇力言不可,当殿与司马光辩论起来,说差役法乃朝廷武备虚弱的原因所在,只有免役法方能提振武备,若废除了免役法,无疑是自弱其身,自毁长城。 那章惇长得五大三粗,说起话来粗声大气,全然不把年尊体迈、德高望重、鸿儒大师的司马光放在眼里,大有藐视权威之势,直言免役法是国家根基,绝对动弹不得。 司马光正在重病之中,加之又是个鸿儒大师,为人温良谦恭,面对章惇咄咄逼人之势,半晌而也张不开嘴来。 见此状,直气得宣仁太皇太后大怒,当即命令执殿官,将章惇撵出了大殿,贬到汝州任知府去了。 因为章惇之故,惹得宣仁太皇太后及司马光极不高兴。 司马光作为鸿儒大师,有股子不服输的犟脾气,被章惇惹得一生气,那股子不服输的倔脾气就上来了,当殿宣布道:“所有地方,五日内,悉数废除免役法,不得有误!” 在场的大臣闻言,皆曰不行,说时间紧迫,情势复杂,五日内废除免疫法,没有可行性。 司马光见状,万分无奈。 正在司马光万般不堪情形下,在群臣的一片反对声中,忽然有人大吼一声:“我看行!” 随着吼声,从班列中挺身而出一个人来,高声说道:“事行与不行,全在于做与不做。若做事,事便行;若不做事,事行也是不行!” 众大臣闻言,心里皆吃了大大的一惊,定眼去看,却是知开封府的蔡京。 这厮原本是王安石新法的坚定支持者,保守党老臣正欲贬之而后快呢,只是还没顾上,谁知这厮转即又支持起废除新法来了。 其实,目前的情势,蔡京已看得清清楚楚的了。王安石被罢相了,神宗皇帝也驾崩了,现在当权的是宣仁太皇太后和当朝宰相司马光,哲宗皇帝年幼,不过是个摆设而已,不依附司马光的势力不行啊!所以,蔡京才有如此转变。 殿堂上,蔡京继续大义凛然地说道:“国事为上,公心为重;大臣食禄,当为国尽忠。以臣之见,只要是不利国不利民的法律,当废除就废除!丝毫不得含糊,若其他人或其他地方不废除,当由我从开封府辖内地方开始废除!” 蔡京的大义凌然令在场的大臣们吃惊不已。 司马光见状大喜,以前对蔡京的种种不满,顿时云消雾散,以至于当殿中,颤抖着病体,颤巍巍地站起身来,连声对蔡京说道:“假使人人奉法如君,有何不可?!君看行,我看也行。” 司马光为此而深深地感激蔡京的支持。 果然,蔡京在此次殿会后,雷厉风行,五日内便在开封府范围内废除了王安石的免役法。 那时,远贬江宁府的王安石听到新法陆续被废除,倒也没有特别在意,及闻听到废除免役法时,痛心不已,愕然失声道:“竟一变至此么?” 复听到乃是蔡京带头执行免役法废除之事时,王安石更是痛心不已,心中暗道:当初,蔡京是何等的识大体,明事理,在众人皆反对新法的情况下,拍着胸脯道:“凡是推行不开的变法,均从我开封府开始,我就不信这么好的法还能推行不开?!”王安石想不明白,当时带头推行新法的是这个蔡京,怎么现在带头废除新法的又是这个蔡京?!难道这个法不是个好法?! 王安石因此精神上深受打击,由此陷入恍惚之中,嘴里喋喋不休地嘟囔着:“此法不能废!此法不能废啊!” 免役法乃是新法的根基,事关朝廷边防强固之大事,免役法被废除,标志着变革新法的彻底失败。故此,其他新法被废除,王安石并不是很心痛,毕竟影响的仅仅是经济而已;而免役法的被废除,关系到朝廷的安危。 受此打击,王安石病情愈重,没多久便病死了。 其实,蔡京之举,实乃审时度势之后的投机之举。 那司马光乃忠厚待人,哪里晓得蔡京肚子里的弯弯绕?!哪里能识得蔡京见风使舵的高超本领?故此对蔡京还大力使用,刻意培养。 王安石、司马光皆君子也,无奈君子从来斗不过小人,因为君子有敬畏,小人无底线也。 司马光闻听到王安石病死,心里不由地惋惜,长叹了一声,建议“朝廷宜优加厚礼。” 宣仁太皇太后念在王安石乃先朝大臣,追赠太傅,后人称王安石为王荆公。 风水轮流转,正当蔡京因为反对王安石变法而在司马光手下混的风生水起的时候,宣仁太皇太后去世了,哲宗皇帝亲政了。 那哲宗皇帝乃是个勤奋上进之人,图强心切,故此又搬出了王安石的新法来,并罢免了司马光等保守派大臣,将被贬到汝州任知府的章惇重新调入京城,启用为宰相,大力推行已经被废止了的王安石新法。书包阁 那章惇也是个大刀阔斧干事业的人,有股子牛劲,特别受哲宗皇帝信任,徒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豪情来,故此便豁上命来干事,尽职尽责地行使着他宰相职权。 章惇一上任,便将司马光等保守派悉数贬遣。 因为蔡京依附司马光,充当了废除免役法的急先锋,章惇对此耿耿于怀,正准备贬遣蔡京那厮哩,谁知蔡京那厮见风使舵,又来了个华丽转身,依附起章惇来,开始在开封府大力恢复王安石时代的新法,且搞得轰轰烈烈,卓有成效。 有如此之人,大力支持新法,且亲历亲行,章惇自然是欢喜;故此,摇身之间,蔡京又成了章惇一派,再度受到哲宗皇帝和宰相章惇宠信。 那蔡京是何等精明之人!他见哲宗皇帝亲政,且大力推行新法,作风雷厉风行,大有不获全胜,决不收兵之势,哪有不依附之理?! 再加上哲宗皇帝才十八岁,还有几十年的时间当皇帝呢,自己若不顺从哲宗的意志,不入哲宗皇帝的法眼,何时才能熬出个头来? 故此,蔡京一个华丽转身,又成了哲宗朝的改革派。 第九章 奸贼蔡京 (3) 当时,哲宗皇帝成年后执政,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废了宣仁太皇太后亲自选定并委派大员主持迎娶的孟皇后。 孟皇后虽然贤淑,却是宣仁太皇太后和向太后两个老太太自作主张给哲宗皇帝选中的;再加上孟皇后大哲宗皇帝3岁,故此,哲宗皇帝内心深处并不喜欢孟皇后。 因为相对于孟皇后,哲宗更喜欢美人刘婕妤。 那刘婕妤也谋上了皇后的位置,遂利用哲宗皇帝喜欢自己的有利条件,百般取闹,要让哲宗皇帝废了孟皇后,立自己为皇后。 哲宗皇帝也有此意,遂费了很大周折,终于废了孟皇后,立了刘婕妤为新皇后。 好不容易完成了这件大事,该着大展宏图了,那哲宗皇帝又被章惇、蔡京等蒙蔽,将保守党复辟的罪责强加在宣仁太皇太后头上。 之所以要诬陷宣仁太皇太后,是因为在宣仁太皇太后的力主下,启用了司马光等守旧派大臣,打断了新法推行的进程,这是其一;其二乃是因为宣仁太皇太后曾包庇司马光等守旧派大臣,当殿将章惇撵出大殿,贬往汝州任地方官,章惇这厮记了仇,乘哲宗皇帝也想干一番大事业的心态,乘机诬陷宣仁太皇太后。 受章惇、蔡京欺哄,哲宗派蔡京、安惇亲审内侍张士良,要让张士良承认,司马光等人曾暗通宣仁太皇太后,密谋废立,要废了哲宗皇帝,另立宣仁太皇太后的侄子。 蔡京、章惇受哲宗指派,高坐大堂之上,旁置鼎镬刀锯,布置的森严壁垒,然后让衙役押来了张士良。 高坐于大堂之上的蔡京、章惇,将惊堂木拍得震天响,大声喝令道:“张士良!你肯说一个有字,高官任做,骏马任骑;若讳有为无,国法具在,你看见这些刑具没?我们只好请你试上一试了。” 没有的事怎么能违心编造?!大堂上,张士良仰天大哭,声泪俱下地说道:“天地良心!太皇太后不可诬,天地神祗不可欺啊!士良情愿受刑,宁可丧命,绝不敢妄供。” 蔡京、安惇再三逼迫,张士良抵死不认,终究是无供可录。 无供何以定案?蔡京自然有的是办法,那厮最擅长的就是似是而非,无中生有。 蔡京、章惇审讯张士良一无所获,便妄行职权,在虽无具体事情的情形下,却笼统地编造一番,说一些似是而非的事情,统归是要把复辟的罪责强加在宣仁太皇太后头上,然后呈报给了哲宗皇帝。 哲宗皇帝神志颠倒,接了奏折,居然批下来了。 章惇遂擅拟草诏,呈入御览,议废宣仁太皇太后为庶人。 哲宗皇帝接到章惇草拟的诏书后,正在灯下展览着,忽有内侍趋入殿来,传向太后懿旨,叫哲宗皇帝速速入宫,面见太后。 哲宗闻太后懿旨,赶忙收起章惇擅拟的草诏,藏于袖中,随同内侍,急去宫内,觐见向太后。 哲宗皇帝见了向太后,向太后对哲宗皇帝说道:“我曾日侍宣仁太皇太后,青天在上,哪里有什么废立之说?!我此刻已经上床就寝了,猛然听到此事,大为惊愕,忙叫了你来。你试想想,那宣仁太皇太后,待帝甚厚,怎可能废了你?!你啊!轻易受他人蒙蔽,做事孟浪,简直是糊涂至极!” 哲宗被向太后训得哑口无言,回想起宣仁太皇太后在世时,虽然在执政方面多有不一致之处,但对自己的确是很好。哲宗皇帝心有悔悟,遂告辞向太后,出了后宫。 哲宗皇帝归殿后,从袖中取出章惇擅拟的草诏,越想心中越懊悔,就在灯上,把章惇擅拟的草诏给烧了。 这个情况,恰被章惇心腹瞧见,遂往告章惇。章惇闻讯,心中生出一些怨怒来。 想到宣仁太皇太后曾当殿将自己撵将出去,章惇心有不服,遂连夜再写奏折,于次日一上朝,又递了上来,坚请哲宗皇帝实施,定要废了宣仁太皇太后尊号,追贬宣仁太皇太后为庶人。 哲宗皇帝接过章惇奏折,观了几眼,奏折中语言甚是强硬,毫无尊讳,似有不准不行之意。哲宗不待阅毕,已勃然大怒,怒声吼道:“大胆章惇,擅拟诏书,已是罪不可赦!今日又步步紧逼,汝等不欲朕入英宗庙么?” 骂毕,哲宗皇帝撕碎奏折,掷于地上,余怒未消。 章惇见哲宗龙颜大怒,吓得胆战心惊,狼狈逃出大殿,从此再不敢提废除宣仁太皇太后尊号之事,此事方才得免。 虽是如此,但哲宗皇帝笃志变革之心不变,仍然重用章惇、蔡京,实指望着他们干出一番轰天动地的大事来,使得朝廷能一扫近些年来的萎靡,重新强大起来。 然而,没过几年,哲宗皇帝竟一病不起,呜呼哀哉,殁了,年仅二十五岁。 哲宗皇帝殁后,徽宗皇帝即位。 此时,大臣韩忠彦首陈四事,即:一、宜广仁恩,二、宜开言路,三、宜去疑似,四、宜戒用兵。 徽宗皇帝闻奏,深以为是,很是嘉许。 这时候,司马光等保守派大臣大多病故,韩忠彦乃司马光门徒,得以重用,乃致力于旧制。 徽宗皇帝也倾向于舒缓,给民以休养生息的时间,便按旧例,罢章惇宰相职,贬为山陵使,护送哲宗皇帝灵柩前往永泰陵。 也是挨着章惇倒霉,在护送哲宗皇帝灵柩去永泰陵的路途中,哲宗皇帝灵柩竟陷于泥淖中不能出,因此耽搁了一晚上,直到第二天才得出行。 保守派得知这一情况,便群起攻之,奏章惇大不恭。 那章惇在朝廷商议徽宗皇帝继位时,曾对向太后说道:“端王轻佻,不可君天下。”徽宗闻之,早已记恨在心,此刻,更是借着这个机会,干脆将章惇再贬为武昌节度副使,安置潭州。 王安石为相时,蔡京便吃香;王安石的死对头司马光为相后,蔡京也吃香;等司马光的死对头章惇当了宰相,这个蔡京仍然吃香,可谓是朝廷中的不倒翁;但这次不行了,因依附章惇之故,朝中大臣放他不过,群起弹劾,也被夺职,黜居杭州。 无奈这蔡京这厮运气太好了,黜居杭州没多时,正苦无事,日望朝廷复用之际,恰好就来了个供奉官童贯,奉诏南下,采办书画玩物。 童贯,字道夫,开封人。少时,童贯在宦官李宪门下做事,为人性情乖巧,特有眼色,极会来事,深受李宪抬举。哲宗朝时,经李宪介绍,童贯入宫奉侍,善于揣度皇上意旨,常预先做出顺承之事,深受哲宗皇帝信赖。徽宗即位后,更行吮痈舐痔之能事,成为徽宗皇帝身边红人。后来,朝廷在杭州设置金明局,徽宗皇帝便命童贯以供奉官的身份,主管此事。童贯由此开始和蔡京结识并交往。 童贯此行的任务是采办书画玩物,而蔡京恰是书画方面的高手,学术造诣极深。 蔡京得知童贯南下江南,采办书画玩物,眼瞅着是个机会,便极力巴结童贯,送钱送物,两人遂结为密友。同时,蔡京使出了平生之本事,刻意加工,精雕细琢,画就屏障扇带,委托童贯进呈徽宗皇帝,以博徽宗欢心。 童贯回京后,献上了蔡京字画,徽宗皇帝见了,果然大喜。 那蔡京书法,博采众家之长,又自成一体,笔法姿媚,字势豪健,痛快沉着,独具风格,徽宗看了甚是喜欢,直夸是神来之笔! 童贯趁机进言道:“吾皇万岁,以臣观察,蔡京实具大才,不应放置闲地,埋没人才。” 除此之外,童贯收受了人家蔡京的钱财,拿人手短,少不了代为周旋,遍贿宦官宫妾,大家均得到好处,自然是交口称赞蔡京,直称赞得徽宗皇帝也以为蔡京实具大才,放置闲地给埋没掉了,因此调蔡京入京,为翰林学士承旨。 蔡京因此得到朝廷复用。 此时,正是曾布、韩忠彦任正、副相之时。 曾布因与韩忠彦有嫌,见蔡京为人干练,才华出众,便引蔡京为联手,以共同对付韩忠彦。 谁知蔡京乃是狼子野心,早已盯上曾布宰相职务了,心中暗谋着要将曾布、韩忠彦一并排斥,他好个人专权,便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运作自己的兄弟蔡卞入朝任礼部尚书。 随后,蔡京又笼络了一班朝臣,感到有底气了,便专门和曾布作对,凡曾布提出的施政策略,蔡京一律反对,从中阻挠曾布。 曾布眼看情况不对,心里无限懊恼,悔不该将蔡京提携起来,当务之急也只好是想办法对付蔡京的挑战了。 基于此,曾布也暗中培植自己的力量,把自己的亲家陈佑甫运作为户部侍郎。 蔡京为使徽宗皇帝反感曾布,故意在殿堂上奏道:“爵禄乃是国之公器,奈何使宰相私给亲家?” 曾布闻言,勃然大怒,高声说道:“京与卞系是兄弟,如何亦得同朝?佑甫虽系我的亲家,但才足胜任,何妨荐举。” 蔡京闻言冷笑,讥讽道:“恐怕未必有才吧?这个谁知道呢!” 看到蔡京阴阳怪气的样子,曾布更怒,全然失了体统,跳将起来,怒吼道:“蔡京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怎就见得佑甫就没才呢?!” 韩忠彦因受曾布排挤,心里有气,此刻也借机指责曾布道:“曾布,天子面前,你怎敢如此放肆!像个泼妇骂街,简直不成体统!眼里还有没有天子陛下?!” 曾布闻言更怒,又冲韩忠彦大吼起来,把个徽宗皇帝气得拂袖退朝,其他大臣也一哄而散。 曾布无奈,也悻悻趋出。 第二天,徽宗皇帝便有旨下来,贬曾布为右揆,升蔡京为宰相。 此是蔡京第一次任相。 第十章 元祐党碑 历经三朝,几经滚爬,至徽宗朝时,蔡京终于得以初任宰相,实现了他人生的终极目标。 任相后的蔡京,曲意奉承徽宗皇帝,揣摩徽宗皇帝的秉性、心思,渐渐便将徽宗皇帝赵佶的心思给摸准了。 蔡京发现,从表面上看,徽宗皇帝风流倜傥,极富艺术才华,行举上似乎孟浪一些;其实内心深处,有着强烈的图强意识,怀有重建大宋辉煌的伟大理想,意欲重拾王安石新法,实现国强民富的目标,由此而成为一代才华卓越、功盖千古的明君。 就徽宗皇帝个人情况来讲,也的确是这样,从他继位起,心中有两个梦想。第一个梦想是收复后晋时被石敬瑭割让给契丹的燕云十六州疆域;第二个梦想是建设经济发达、繁荣富强的大宋王朝。然而,徽宗皇帝最大的短处乃是眼拙,认不出真假忠奸来。试想想,一个能任用蔡京为当才宰相的皇帝,蔡京能让他成为千古明君了?这不可能嘛! 当时,蔡京摸透了徽宗皇帝秉性及心思;故此在其他人还混混僵僵时,他却再次大刀阔斧地推行起王安石新法来。 果然,蔡京大力推行新法的行为,迎合了徽宗皇帝想成就一番千古大业的心思,深得徽宗皇帝推崇,蔡京因此又成了徽宗眼里的红人。 这皆赖以蔡京此人善于总结经验也。 自从任相后,蔡京就总结自己之前被贬居杭州的经验教训,认为自己之所以被贬居杭州,全是因为对立面形象太高大上了,以至于自己在对立面的打击下,没有有效的抗衡力量。 蔡京认识到,自己要想在宰相的位置上长久地屹立不倒,就得树立起自己高大上的形象来,就得装扮出浩然正气的样子来。 蔡京如何才能树立起自己高大上的形象来呢?那就是想方设法贬低对手,将对手搞臭,让其名声败坏,永世都不能翻身。 蔡京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树立起自己高大上的形象来,才能确保自己在宰相位置上长久地屹立不倒。 为此,蔡京绞尽脑汁地想办法。最后,蔡京想出了办法,就是在朝廷大殿门口及各州府衙门前树立“元祐党人碑”。 啥叫个“元祐党人碑”? 欲知这个情况,先得说所谓的“元祐”及“元祐党人”是怎么回事。原来,所谓“元祐”,乃是哲宗朝的一个年号,共使用了九年。当时哲宗皇帝刚刚继位,年仅十岁,故由宣仁太皇太后主持朝政;所谓“元祐党人”乃是元祐年间在宣仁太皇太后支持下、以司马光、文彦博、范纯仁、吕公著、苏轼等为首的反对王安石变法的“旧党”。 为什么要给元祐党人立碑?这可不是为了表彰元祐党人,而是为了搞臭元祐党人,让他们的名声遗臭万年。 那个年代没有报纸,发布不了红黑榜,石碑就是当时的传统媒体,平日里,人们就是从一块块立着的石碑上获得信息。 几十年新旧党争,如今新党主政了,自然想着给旧党立块让他们遗臭万年的碑。 为此,蔡京怂恿着徽宗皇帝将司马光的太师、温国公、文正等赠谥一律削除,将哲宗皇帝赐予司马光“忠清粹德”的碑也给毁坏。同行是冤家,卖面的见不得卖石灰的。同为书法大家,苏轼在文学方面更胜蔡京一筹。出于嫉妒心里,蔡京还将遍布全国的、由苏轼书写的碑统统毁掉。 其实,那个苏轼既算不上旧党也算不上新党的,因为在新旧党之争中,苏轼只反对不对的东西,对对的东西还是大力支持的;概是因为苏轼文名太盛、影响太大,压住了蔡京的风头,故此而遭了殃,除了他书写的碑被毁外,连同其他人书写了他诗词文章的碑也悉数被蔡京给毁了。 将堂堂正正歌功颂德的碑毁了之后,蔡京便在端礼门前立了一块由他撰稿、徽宗皇帝御笔亲书的元祐党人碑。随后,蔡京传令各州县,召集匠人,统统临摹端礼门前由他撰稿、徽宗皇帝御笔亲书的元祐党人碑,立于于各州县衙门前,不得有误。蔡京还要求各州县要召集上好的匠人,要确保御笔亲书字体原模原样,否则就是大不敬,就要追究各州县官长及充役石匠的责任。 蔡京此举,用意明显,就是好叫天下人都知道,这大宋朝,除了他蔡京外,再无一个好人,也好叫反对自己的人及子孙,臭名远扬,永世都不得再当官。 各州县收到宰相之令,觉得在州县衙门前立块黑榜,实在是有碍观瞻,甚是不妥;然而,此乃当朝宰相蔡京之命,况且又是皇上御笔亲书的,岂可违拗?!故此,各州县心里虽觉不妥,但也无可奈何,只得违心执行,忙着找当地有名的石匠,刻立“元祐党人碑”。 话说长安府有一石匠,名叫安民,刻碑技艺尤其娴熟,便被长安府衙役招来,充刻字役。 那安民虽乃升斗小民,却是辩得来忠奸的,知道谁好谁坏。 安民被府衙抽来充刻字役,见奸人党碑上,首个便要刻上的名字乃是司马光,心里不悦,不想刻立此碑,便借故躲回家里。 长安府衙役不知安民何故躲回家中,怕延误了刻碑之事,被上司追责,便屡次去催,令安民前往长安府衙,往石碑上刻字。面对衙役,安民以种种借口推辞,拒不承差。 府衙无奈,遂将情况报告给长安府知事。 长安府知事闻报,心中甚是好奇,暗道:安民乃是一石匠,刻碑乃是挣钱的差使,他人想干,因为技术不行还干不上呢!他安民升斗小民一个,凭手艺吃饭,既是有这么好的事情,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故敢违抗差令?拒不承差?!这岂不是怪事一桩! 为了探究其中的原因,长安府知事亲自带着几个衙役,一路来寻安民,追问缘由。 长安府知事及随从衙役来到安民家时,安民正独自一人呆坐。 衙役闯入门中,不由分说,拧着安民的胳膊,将安民逮出堂屋,押至知事面前。 知事怕安民受到惊吓,忙让衙役们放开了安民。 安民跪伏于地,向知事老爷行叩头礼。礼毕,安民站立一旁,等候知事老爷训话。 知事瞪着眼睛,问安民道:“安民,你乃升斗小民,官府找你来刻碑是给你钱的,又不是让你白刻,这挣钱的差事,你为甚不承?难道你要抗命不遵?你也晓得老爷的脾气的,若惹得老爷焦躁,饶不了你一顿板子!” 安民闻言,复跪伏于地,答道:“知事大人在上,且听小民陈述。小民虽是愚蠢,但立碑的意义,小民还是懂得的,就是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碑上的人皆是奸人,好防备他们败坏朝政。” 府官闻言,心里宽慰,说道:“对呀,正是此理;看来你不傻嘛,明白事理着哩!那你何故拒不承差呢?” 安民续说道:“既是知事大人询问,小民实话实说。小民若明白事理,自然便去刻了;然而,小民想那司马相公,鸿儒大学,海内统称正直,现今却指为首奸,令小民无从索解,故此不忍镌刻。” 知事闻听到安民这一番话,勃然大怒,骂安民道:“你知道个鸟?!此碑乃当朝蔡太师撰稿、圣上御笔亲书,我等大臣尚且不敢违拗,你一个干活充役之人,有钱挣就行了,竟敢违抗朝廷之令?!简直是藐视法度,目无尊长,以下犯上,胆大妄为。” 说着,便让旁边观看的衙役取了大棒来,狠狠地打安民。 衙役们闻令,抡起大棒就打安民。 安民挨了几棒,心里恐怯,又跪于地上,哭着禀道:“知事大人饶命。知事大人既是打着让小民刻碑,小民不得不刻;然小民有言在先,有一事相求,望知事大人恩准。” 知事闻言,心里好奇,心想,你一个升斗小民,有甚的事求得到我知事大人?如此想着,便说道:“安民,你有甚事相求?刻字立碑的事上,本官本是不许你提条件的,然本官闻你所言,甚是好奇,故此特许你说了。” 安民答道:“小民特求大人,小民刻是刻,但万万莫让小民将小民的名字镌刻在石末。” 知事闻言,被安民的话给气笑了,咳喘着说道:“安民呀安民,你以为你是谁呀?你就是个乡间匠人,升斗小民,你算个鸟啊!连本官我的大名尚且刻不到上面呢,把你的那么个贱名,有个甚的用处,还想上到这个碑上呢,你也太不量力了!快去刻碑,莫要惹得老爷焦躁,让衙役们大棒侍候你。” 安民见状,心中无奈,只得随了知事和衙役们,到府门前,于石碑之上,镌刻石碑。 一连几日,安民心里伤悲,一边刻着字,一边掉着眼泪,万般无奈中,勉强刻完了石碑。 完工后,安民面对石碑,跪伏于地,磕了三个响头,哭着走了。 这安民,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匠人呢。 这是一个例子,其他州县的情况也大致如此。 在蔡京的催促下,陆陆续续,各州县衙门前,均竖起了“元祐党人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