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抛弃男主后女配飞升成神了》 1. 第 1 章 上元飞升 上元夜,皇城中。 昨日断断续续下了一天的雪,团团簇簇压了一尺深,本以为今夜这灯会是办不成了。 岁穗从觥筹交错中抽身出来,便听侍女提及宫外灯会是如何如何热闹,她难得地起了兴致,围了斗篷,越过廊庑,慢悠悠地踱到皇宫东南角。 东南角的阙楼向来人迹罕至,自楼台朝下望,却能看尽整个皇城,岁穗偶尔会来此处喘口气,如今再看这十里长街,果真挂起了一盏盏流光溢彩的花灯。 “瞧着甚是热闹,殿下何不出宫游玩一番?”侍女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语气满是羡慕。 “晚间还要侍疾,去不了。” 岁穗揣着梅花手炉,斜倚在美人靠上,神情淡淡,精致的妆容将她眉宇间的疲惫很好地掩盖了下去,只余下恍若高山白雪的清冷。 侍女心中不由地叹了口气。 谁能想到,传闻中骄纵任性的大邺小公主,其实日日都要批奏折直到半夜,说是侍疾,也只是为了稳定民心。 毕竟,南境洪涝,北境饥荒,正是人心惶惶的时候,君王重病、公主监国,这样的消息一旦传出去,无疑是雪上加霜。 所以,此等机密的事,也只有贴身侍女和几个肱骨之臣知道。 “太医说,陛下身子已逐渐康健,今日宫宴,看着也精神了许多。” 侍女躬身劝慰了几句,又抬手压了压她被寒风吹开的斗篷,见她望着粮仓的方向,便又添声,“户部的王大人逢人便说北境丰收,连工部那位不苟言笑的赵大人脸上都带着喜色,想来是河堤将要竣工的缘故。” “——殿下也能稍稍松口气了。” 这两桩关乎民生的大事,岁穗自然比谁都清楚,她笑了一声,转过头看了看自己的侍女,打趣道:“你倒是知道得多,明儿朝会,我定要替你向父皇讨个官当当。” “殿下惯会取笑我!” 侍女偏过头,佯作生气,眼眶却热了热,百姓艰苦,殿下不得不扛起大邺的朝局,整日绷着张脸,埋头于各处的奏报之中,她已许久不曾听到这样的俏皮话了。 “嗯?怎的还哭起来了?” 岁穗本就是逗她的,不知怎么勾得她伤心了,忙回头去拉,然而,这一回头,便不期然瞥见了远处一道雪色的人影。 那人,恰好也在看她。 上元宫宴,冤家路窄是少不得的,若不是侍女提醒,岁穗几乎都快忘记煜尧这号人了。 煜尧世子,曾是她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婚约是长辈早早就定好的,即便是她,也不能无缘无故地退婚。 她曾隐晦地向父皇提过几次,不愿和这素未谋面的世子成婚,可父皇和颜悦色地驳回了她,说:“等煜尧修仙归来,你们多见见面,自然就能生出感情了。” 岁穗很想告诉父皇,他们此生都不可能培养出感情的,但父皇只会觉得她是临近婚期、忧思太过,说了也是无用。 她不愿与煜尧成婚,一是因为没有兴趣。 二是,从记事起,她便知道,自己这一生都是被写好的话本。 话本的男主,是天赋绝伦的煜尧世子,仙缘深厚,自幼便在外求仙问道。 话本的女主,则是端庄高贵的素辉皇姐,温柔大方,深受爱戴的大邺辉公主。 煜尧和素辉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注定要历尽磨难,成就一场感天动地的伟大爱情。 而她是性子骄纵、行事跋扈、作天作地的女配,存在的意义就是给男女主制造磨难,用她的恶劣来衬托素辉的高洁。 这话本里写的,有些是确有其事,有些却是胡说八道,譬如她的性子,和那几个词可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 也不知是谁闲得没事将她编进了话本里,岁穗无心理会,也懒得去做里面的炮灰,可随着年岁渐长,她的恶名却一年盛过一年,像一种逃脱不掉的宿命。 起初,她还查过是何人在污蔑她,等查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后,便作罢了。 名声如何,岁穗向来不在意,污蔑人容易,自证却难,对她而言,有那纠结名声的工夫,还不如在树下优哉游哉地喝杯闲茶。 大多数时候,她并不将话本当回事,直到三年前,据话本所说,大邺将有饥荒和洪涝。 在天灾刚显出一点端倪的时候,岁穗开始接手国事,父皇向世人瞒着病重的消息,也默许了她的僭越,甚至还会教她治国之道。 幸好,话本虽写定了她的一生,却并不会左右她的行为。 这两年,她非常忙,国事的积压繁重,父皇的沉疴旧疾,一桩桩、一件件都横在她心头,整日里不是治水,就是农耕。 好在,话本里饿殍遍野、人间炼狱的场景没有出现,而到了今年,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等岁穗回过神,煜尧世子已从修仙门派归来,等待完婚,不过她并没有时间理会。 后来,便听说煜尧英雄救美,与素辉两情相悦,出双入对,一切都和话本没什么两样。 再后来,就是煜尧多次向父皇提请退婚,父皇怒而不允,将人骂得狗血喷头。 直到岁穗去向父皇请安时,刚好碰上煜尧再一次向父皇提请退婚,于是她干脆利落地撕了婚书,算是了了这桩恩怨,也能歇了民间如潮水般的非议。 父皇虽不赞成,但婚书已毁、木已成舟,总不能真的责骂怪罪于无辜的她,这大约就是半年前的事。 所以此时,岁穗只是看了一眼煜尧,便不甚在意地移开了目光。 “回去吧。”她低下头,敛了笑,淡淡吩咐了句。 推杯换盏听得人头疼,出来了这么一会,再热闹的宫宴也该结束了。 侍女一边将她从美人靠上扶起来,一边低声禀告:“听闻煜尧世子时常来寻殿下。” “只不过殿下太忙,加之大公主拦了拦,便也没有闹到殿下跟前。” 这事,岁穗倒是头一回听说。 婚已退了,至于话本里那些横刀夺爱、棒打鸳鸯、拆散他人的戏码,她不想、也不会去做,煜尧和她如今也算是桥归桥、路归路,应当不会再有交集了才是。 “他做什么?”岁穗问得随意,也没将这事放心上。 外头细细簌簌落下了雪粒,打着转儿飘进阙楼,高挂在檐角的宫铃忽地晃了一晃。 侍女替她将斗篷围好,正要回答之时,却有一人,端端立在阙楼外,抢先开口道:“煜尧求见穗公主殿下。” 这便来了,侍女那句“向殿下示好”,也就没能说出来。煜尧世子已和辉公主重新定下婚约,算是宫里的半个主子,当着他的面,是议论不得的。 说是求见,却已不请自入了。 避无可避,岁穗停在美人靠前,看着自风雪中一步步走进来的煜尧,眉心不由地蹙了蹙,冷着声道:“世子,有何要事?” “今日上元,我......来与你赏灯。”他开口时,脸上有些无措。 平心而论,煜尧生了副好相貌,白衣胜雪,面如冠玉,剑眉英挺,黑眸深邃,含着笑时,便如谪仙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 第 2 章 荒芜之地 神界,星河流转。 众生皆需仰望之地,万千光华汇聚的无尽高处,却是大片大片广袤无垠的荒土,弥漫着亘古的苍凉气息。 没有生灵、树木和花草,像是造物主匆匆忙忙,极尽潦草的一笔,乍一看还不如人间的皇城。 除了一处。 那身着绛紫锦袍,贵气逼人的男子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长袖轻轻一挥,雕梁画栋、精致华美的殿宇便凭空落下,在一片极致的荒芜之中显得突兀又格格不入。 接着,平地又起了一座高高的阙楼,雕栏玉砌盘旋而上。 “如何?” 他转过身,言笑晏晏,目光灼灼,似在等一个回答。 岁穗飞了许久才落到这片荒地,头脑正一阵阵发昏,连今夕何夕都不知道,更遑论此人。 但他既问起,她便也勉强认真端详了一番前方穷侈极丽的主殿,以及后头沉甸甸的殿门,接着望向他那双含满笑意的眼,顿了顿,实话实说:“太过招摇。” 比皇城的宫殿还要招摇得多。 谁知那人听完后却轻笑两声,他拢起玉扇,在掌心拍了拍,慢悠悠地说了句:“左右已如此招摇,便是再招摇一点,又何妨?” 岁穗自小长于皇宫,深宫内院,多得是生了副九转心肠的人。 她几乎是本能地觉得这话带有深意,待要问时,眼前却突然一黯,紧接着整个人便不受控制地向下倒去,后来很久都没再见过那古怪的男子。 来到神界后,许是水土不服的缘故,她睡的总比醒的多。 醒的那几日,便会时不时回想自己“飞升”的场景。 仿佛就是昨日,她还在大邺皇城,惊愕之下被煜尧摆了一道,和他一起坠下阙楼,实属倒霉。 接着,闻讯赶来救情郎的素辉皇姐也跳了下来。 飘满飞雪的半空中,煜尧嘴角含笑,本欲带她和素辉回去,却见地面道道金光骤起,三人随即一起被推着飞上了天。 金光闪烁之下,煜尧和素辉的脸色都有些僵硬,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般的不解,像是计划突然被打乱了一般。 他们一边望着底下逐渐缩小的皇城,一边语调复杂地说着“飞升了”。 岁穗长这么大,也曾听过些许神仙传说,只是没想到,飞升这种玄而又玄的事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而那时,有几缕淬着浮光的金线游移在她眼前,看着有些鬼祟,她抬起手扯了扯,金线霎时散成斑驳的光点,又逐渐聚成一大段文字,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脑海。 那是她早就知道的话本,却又不完全是。 话本依然花了大段的篇幅描写两位主角如何情动,但在结尾处又多了些奇怪的东西,其中提到—— 【煜尧、素辉乃十万年前陨落的昱、月二神,他们将寻回神力,恢复记忆,携手重返神界,与火神、风神、水神共护世间万千生灵。】 昱、月二神?寻回神力? 岁穗一时没明白这话的意思,而她从头到尾都没找到关于自己“飞升”的只言片语。 话本给她写定的结局是此生都得不到煜尧的爱,独自在深宫中郁郁而终。 如今,不知为何,故事似乎正在往未知的方向发展,连两位主角在人间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也只演了个开头,便戛然而止了。 这一切都太过古怪。 岁穗对“话本”始终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可眼下也没有别的线索。 若煜尧和素辉当真是昱、月二神转世,两位天神彼此情深意重,且皆为护世间生灵而陨落,十万年后还能携手相伴,自然缘分匪浅。 她无意间卷入其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 第 3 章 恭候神君 时光轮转,距离当初那场惊天动地的飞升,已过去了一年半。 神界还是一如既往的荒凉,但今日又有些许不同。 莽苍大地上,一行四人正低眉躬身,疾步而行,他们皆穿着纯白衣袍,上面古朴细密的七角星纹在天光下若隐若现。 粗粝的砂石骨碌碌向外滚去,缀在最后的圆脸小仙收回脚尖,先是朝左右望了望,后又伸手扯了扯前头仙友的袖角,垂着眼,低低问道:“伽南,你说......那两位神君若不出现,咱们便要日日在神界打转吗?” 他们四个奉北斗帝君之命在神界恭候风神和水神,若神殿显形、神君归来,便要马不停蹄地回仙界禀告帝君。 帝君此举只是为了给两位神君呈上喜帖,神君若肯赏脸,那素辉帝姬的婚仪便是天上地下独一份的风光体面。 然而,除了火神外,风神和水神都没有神侍,且一个在妖界,一个在人间,神迹难寻,是以他们只好用这种笨办法来打探神君的行踪。 毕竟,那么大个神殿,他们多转转,总是能瞧见的。 被称作迦南的小仙苦着一张脸,掀起眼也朝四面望了望,叹了口气:“伽离,帝君之命,谁敢不从?咱们再等等吧,应当就在这几日了。” 火神殿下的神侍曾悄悄和北斗帝君透露过风声,两位神君不日便会返回神界。 “当真?为何是这几日?” 伽离不久前才被提到北斗帝君手底下当差,平日里做事也算机灵,迦南便有心多提点他几句:“据说,羲神神力每万年便会波动一次。万年之期将至,三位神君必会回到神界,守在神山下。” 羲神之名,伽离是听说过的,祂乃诸神之首,尊贵无双。 “竟是这个缘故!”伽离一双眼睛瞪得浑圆,又惊又喜道,“那......神尊,可是要降世了?” 迦南瞭了一眼极远处高耸入云的神山,摇摇头:“不可知之事,亦不敢妄言。神尊的命数,又岂是我们能够妄自窥测的?” 伽离噤了声,面朝神山伏了伏,以示恭敬,接着快步跟在迦南身后,没过一会,便瞧见一座富丽堂皇的神霄绛阙。 那是穗公主的神殿,这在仙界早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原本,新神降世,对各界来说都称得上是一桩大事。 众仙君为当她的神侍,一度挤破了头。 然而,他们等了半年,才等到新神君从沉睡中苏醒,苏醒的神君竟是个毫无神力的凡人。 众仙大失所望之际,也偶然得知,新神君原来是素辉帝姬在凡间的皇妹,生来便骄纵任性,还企图拆散素辉帝姬和煜尧仙君。 素辉帝姬乃北斗帝君独女,出身、脾性、样貌、修为那可都是一等一的。 煜尧仙君则是仙界近来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一身仙力精纯浑厚,刚正不阿,以除魔卫道为己任,死在他手上的魔族不计其数,很得三位帝君看重。 素辉帝姬下凡游历,在机缘巧合之下结识煜尧仙君,两人情投意合。 帝姬回归仙界那日,煜尧仙君竟也同时得道飞升。 两人是众所周知的爱侣,只差一场声势浩大的婚仪了。 不料,帝姬在人间作天作地的皇妹,如今却飞上枝头,成了“神君”。 神界莫不是搞错了,才将她提为神君? 凡人若能成神,那不是在打这群修行了千万年的仙君的脸吗? 不过这话,众仙也只敢在背地里偷偷地说,他们都等着看穗公主何时会被丢下神界。 北斗之人向来不拿正眼看那神殿,伽离本也只是朝前瞟了一瞟,却如遭雷劈一般钉在原地,竟是半步都迈不动了。 等等,谁能告诉他,那立在神殿外的白色身影,为何如此眼熟?! 他猛地揉了揉眼睛,接着一把拽住了迦南的手臂,指了指前方,慌慌张张压低了声音说着:“迦、迦南,那是......” 迦南被他猝不及防地拽了一个趔趄,不免有些恼怒:“做什么?!” 瞧他一脸见鬼的冒失模样,迦南忍着脾气,朝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然后瞳孔霍然一缩,整个人都震了震。 煜尧仙君为何在此处?他不是去离渊除魔了吗? 迦南眼皮一跳,顿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 第 4 章 试探之举 神殿阖门,以一种冷漠的姿态隔绝了外头的一切。 天光清明,荡开一圈圈静谧的弧,飞檐翘角的阙楼四面,浅色蹙金帷幔堆叠垂落,风吹不动,将建在最高处的悬阁遮得严严实实。 一道颀长瘦削的玄色人影顺着玉阶缓慢地登上阙楼,似是怕惊扰了谁,他一步一步落得轻而又轻,最后停在悬阁前。 直到临近了,那双冷沉似水的墨色眼眸里才浮出一点点别样的神采,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帷幔另一边,雕花锦织软椅里斜斜靠着一个轮廓柔美的女子,一身软银轻罗曳地长裙,如皎皎月华铺散开来,及腰的黑发一半拢在肩头,另一半顺着扶手柔软地垂于半空。 女子的面容甚是安详,她歪着头,仍在沉睡。 外头风声略带喧嚣,但在阁内却听不到一丝声响,像是这儿的主人刻意不让任何事物打扰到她一般。 长昀笔直地立在阁外,见帷幔仍旧低垂,原本期待的神色又变得犹疑。 半晌后,他闭了闭眼,退后半步,像是做了某种决定。 原本随风飘扬的发带突然停滞下来,只见他手腕空悬,两根骨节分明的长指在身前轻轻一推,神识顿时如细丝一般向女子递去,却毫不意外地被帷幔打了回来。 这悬阁不知是谁的神力所化,几乎是牢不可破。 长昀凝着眉,极耐心地尝试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唇色泛白,瞳色渐冷,识海中漫起一层诡异的黑气,才终于破开一条微乎其微的裂隙。 顺着稍纵即逝的裂隙,银黑的细丝迅疾而无声地缠上女子搭于扶手那段纤细的皓腕,但也只能停留片刻,还没来得及探出更多,便飞快得消散了。 沉睡中的女子似有所感,两条细长的眉毛轻轻蹙了蹙,挣扎着要从无梦的长眠中清醒过来。 而咫尺外,风声飒飒,帷幔很快又恢复成了铜墙铁壁的状态。 这禁制实在难以突破,瘦削的年轻男子像是力竭一般倚在栏边,只能借着长栏勉强稳住身形。 他摁在腕处的指尖白得近乎透明,在同样苍白的天光中拉出清寂而脆弱的一笔。 如此一番折腾,探到的情况却和已知的一样,长昀心中自然疑惑深重。 神君气息平稳,身体无恙,但也确实是凡人之身,毫无神力。 真是匪夷所思。 凡人为何会飞升,又为何会沉睡如此之久? 而半年前,她竟真的像阿韶说得那样,只是陪在他身边,便救下了他? 原先是不信的,现在却不得不信。 阿韶也提到她常常为了这沉睡之症发愁,今日虽飞快地查看了一番,但病症古怪,一时半会也寻不出解决之法。 而更奇怪的是,方才神识触碰到她的一瞬间,由心中深处钻出的那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 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灵魂正随着她的心跳一起颤动。 说是血脉相连也不为过。 但他与她之间,哪来的什么血脉? 本是来解决困惑的,不料困惑却越来越多,长昀颇为无奈地闭了闭眼,一下一下摩挲着自己因虚耗过度而钝痛的手腕。 来神界已有半年,他还记得半年前,自己初上神界,小心翼翼地混在一众仙族中,祈求做她神侍时的模样。 她并非如众人说的那般盛气凌人,面目可憎,相反,她很美,即便穿着一身素净衣袍,也掩不住那惊为天人的美,像缀在海崖边的芙蓉神花,猝不及防地闯入眼帘。 长昀一时晃了神,直到她走近了,才想起自己该说些什么。 他学着旁人,说了自己姓甚名谁,来自何方。 她仿佛自有一套准则,在听完每个仙族的自述后,便能飞快地决定他们的去留,却只在对着他时犹豫了许久,最后,也没有应下。 那双琉璃眼眸扫过来的时候,里面装的是探究与审视,诧异与疑惑,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一般。 他只觉得心头一颤,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洞悉了一切? 然而,那一日,他确实是支撑不住了。 从无尽海底睁开双眼的那刻起,他就知道,自己是个异类。 龙渊是个不见天日的地方,所以,在无数条幼龙似金似玉的漂亮身躯中,他那覆着如浓墨一般黑气的真身,就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更何况,他们的心脏还是鲜红炽热,砰砰跳动的,而他的心却藏在一团银色冷然,缠在一起的灵光里。 被灵光缠绕的心,本就诡异,震颤着发作起来时,便是日夜不停的折磨,如钝刀割肉,几乎要将他的生机耗尽。 直到最后,连收留他的盲眼老龙都只能摇摇头说,无尽海救不了他的心疾,他要想活,只能去更高的地方碰碰运气。 龙伯或许不知道他身上的古怪,而那更高的地方,应当不会是仙界的。 仙族憎恶魔族,若他去了仙界,恐怕第一件事,便是被仙族抓起来,然后丢进天牢里等死。 能庇佑世间万千生灵的,唯神而已。 为了来神界,他费了些周折,而当她的神侍,其实是走投无路之下的死马当活马医。 她是他能找到的唯一一位神君。 可还没来得及等到一个回应,胸膛里那团灵光便倏地灼热起来,剧烈的震颤终于不受控制地达到了顶峰,他猛地被震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时,眼前只晃过她略显惊慌的脸。 长昀以为自己活不成了,几日后,却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安然无恙地醒来,胸膛已不痛了,身上是掖得妥帖的被褥。 屋内光线昏暗,没有别人。 他迷茫地撑坐起来时,便瞥见床沿下的夹缝里落了本古籍。 古籍像是从人间修仙门派拿来的基础功法,讲的是如何引气入体,吸收天地之灵气。 在那一条条修炼法子的末尾,总会出现一笔一画,写得极认真的“无用”二字。 长昀似乎猜到了这本古籍的主人是谁。 进神殿之前,他从等候的仙族口中听到了关于这位神君的种种传闻,毫无神力,骄纵任性。 但只是那一面,他便知道,骄纵任性是假的。 他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污蔑她? 更不明白,他们这么污蔑她,竟也还有脸祈求做她的神侍?竟也还能将尽忠之辞说得那么真心诚意? 仙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 第 5 章 凡人之躯 长昀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了。 “这人今日怎么奇奇怪怪的?” 阿韶探出头,望着那道急速下坠后又消失无踪的身影,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再怎么不情愿,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来自无尽海的龙君,一身仙力实在是强得令人咂舌。 无尽海向来是一片穷山恶水之地,其中生灵虽划为仙族,但碧海茫茫,踪迹难寻。 阿韶从没去过无尽海,是以不太了解,是那里长大的都这个德行?还是单单长昀这样? 灵兽与灵兽之间的差距竟也如此大吗? 阿韶出自昆仑山底蕴深厚的凤鸟一族,一年多前因故离家出走,溜上神界,与神君投缘,便干脆留下,做了她的神侍。 她自问活了千岁,于修行一途也算勤勉,在族中也算出挑,直到半年前,见到了长昀。 长昀仙君,据说来自无尽海玄龙一族,看着年岁不大,一身仙力在仙界众仙君中就已是登峰造极。 这等修行的速度和天赋,放在哪都是极为恐怖的存在,可奇怪的是,她此前却并未听过长昀的名号,他像是横空出世一般,近一年才在仙界崭露头角。 听闻那时,骤然出现在仙界的长昀因周身气息太过霸道强悍,还被误以为是来寻仇的,险些将太平已久的仙界吓出个好歹,而他却以一己之力轻轻松松压制住了一众企图拿下他的仙官。 新起之秀,风头无两,甚至隐隐盖过了早先飞升的煜尧仙君。 人人都在讨论他的去处。 仙界向来修为至上,就在众仙以为,他定会被哪位帝君看中,收入麾下、委以重任之时,他却变得神出鬼没起来,最后竟是一声不吭地上了神界,做了神君的神侍。 阿韶也是没想到有朝一日会在神界碰上这个传闻中的龙君。 照理说,像他这样实力的仙君,前程自是一片光明,升官发财都是上赶着去的,还有必要来当神侍吗? 直到那日他昏倒在地、性命堪忧,她才明白这世上到底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这好端端的,怎么就生了心疾呢?” 阿韶望着云雾,自言自语了一句。 天妒英才,世事无常,也是可惜。 长昀那心疾颇为诡异,发作时的痛苦还历历在目,灵力和仙药竟都无法缓解,若不是神君,他怕是活不成了。 “阿韶?” 身后突然传出一道慵懒绵软的嗓音,许是久睡方醒,还透着点哑。 阿韶怔了怔,随即脸上一喜,转过身时,便见原本垂落的帷幔已被人从里掀开。 自悬阁内一步步走出的女子长裙曳地,肌肤滢白细腻,身段纤秾合度,缎带一般柔顺的乌发静静地垂在腰际,眉若弯月,眼含云雾,琼鼻挺翘,一张面容是说不出的精致与灵动。 神界尚在白日,熠熠灵光倾泻而下,像是极尽宠爱似的,在她身上织成一袭璀璨的薄纱,令她整个人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尊贵。 端是看着就让人移不开目光。 都说仙界的素辉帝姬绝世芳华、气度无双,阿韶也曾远远瞧过一眼,然后十分怀疑众仙的审美。 在她看来,那什么素辉,连她家神君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阿韶的神色不由恭敬了几分,拱手行了个郑重的礼,道:“见过神君。” “好端端的,行这么大礼做什么?”岁穗弯了弯眼梢,前行几步将她扶起,见没有旁人,语调便显得懒散而随意,“我此番又睡了多久?” 阿韶一边跟着她朝里走,一边挠头掰手数日子:“神君睡了......将近两个月。” 岁穗已坐到了案桌前,听了这话,点点头,没说什么。 自她上神界以来,便常常精力匮竭、陷入沉睡,偶尔才清醒一两日,从起初的一睡就是半年,到如今的两月,这时日倒是短了不少。 然而,算起来,她已在神界一年有余,却依然是凡人之躯。 凡人之躯,便什么都做不了。 阿韶瞄了眼她看似平静的神色,弯着身,一边沏茶,一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 第 6 章 长昀仙君 方才,透过帷幔罅隙,岁穗瞧见了那个一跃而下的玄色身影。 干脆又利索。 初醒时难免神思恍惚,她抵着椅背,安静地回想了许久,才记起半年前,自己确实收下了一个名叫长昀的少年。 说是少年,其实也已有两百岁了,只是阿韶说,他这个年纪在玄龙一族中,尚算年幼。 和他们动辄成千上万的年岁相比,不到二十的她,才是真正年幼的那个。 那时的长昀,在一众仙君中,无疑是耀眼的。 他生得极好,身量修长,眉目俊丽,一双浓艳勾人的桃花眼眸却偏偏似月光般清冷,清与艳就那么交织在一起,给他整个人镀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风韵。 人间并没有这样极致的绝色,岁穗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带着欣赏的意味。 直到他说,他叫长昀,来自无尽海。 那一瞬间,像是有一抹电光“砰”的一声在脑海里炸开。 她猝不及防地想起飞升时,眼前一闪而过的话本,结尾处多出来的一段中,还放了没头没尾的一句—— 【无尽海长昀,天生魔族,为祸世间,恶贯满盈,当诛。】 什么祸,什么恶,为何诛? 话本上都没写,仿佛只因为是魔族,就该死一般。 这姑且算是一个反派,却反得无根无据,只是三言两语、一笔带过,不可谓不敷衍。 岁穗愣了愣,心中不免讶异,一是因为话本上说的人竟真实地站在自己面前,二是因为话本对他极为负面的论断。 她踌躇了许久,又思及自身,还是觉得话本不可尽信。 眼前的少年虽清清冷冷,但,很干净,是久居深海、未染风雪的干净,实在很难将“恶”这个字和他放在一块。 既然她不是骄纵任性的女配,那长昀会不会也不是恶贯满盈的反派? 退一步讲,若他真的邪恶万分,将其放在自己身边加以管束,他是否就不能去祸乱世间了? 岁穗也不知自己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当时是倚着何种底气,才敢有管束他的想法的。 大约是在人间做久了公主,一时之间还未反应过来,自己面对的是什么。 亦或者,她从心底就不相信长昀会作恶。 彼时,端立前方的少年久等不到回应,许是着急了,眼梢动了动,唤了她一声,那声线润而清,如泉如风,他说: “神君,收下我。” “我愿此生效忠神君。” 每个来此的仙族都会这么说,他们总是随便一说,岁穗也就随便一听,但同样的话,自他口中正儿八经地说出来,便很难让人不信。 心中残留的顾虑就这么在他那双纯然的眼睛中无声消弭。 她定定地看着他,正想答一句“好”时,少年却突然失力般地昏倒在地,气息也变得极其微弱,像是撑不过去了一般。 于是,那一日从头至尾,岁穗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长昀身边,只因他那苍白的脸色和微颤的身躯,只有她在时,才显得好些。 实在奇怪,毕竟她也不是大夫。 这少年不知得的是什么病症,灵力和仙药竟都无用,就连阿韶也看不出缘由,只皱着眉头说是一种颇为古怪的心疾。 至于为什么她一走,长昀便发作得更厉害了,阿韶摸着下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一定是神君身上的天神之气镇住了长昀身上的邪祟!” 说得跟真的似的,她险些要信了。 可世间多得是无法解释的东西。 既要“镇邪”,岁穗就干脆将书箱挪到了长昀床边,一边摸索着术法,一边照顾他,等着他好转。 可还没等到长昀真正转危为安,她自己便又陷入了沉睡。 那一次,她睡了将近四个月,醒的辰光又太短,一晃而过之时,也并未见到长昀,只从阿韶口中得知他醒来后便无恙了,正在闭关修行。 直到刚刚,她才第二次见到他。 也不知,他有没有像话本说的那样,做下什么恶事。 阿韶正在疑惑为何自家神君能面不改色地喝下那么酸的酸枣茶,便听她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长昀在做什么? 才被他甩了一个冷脸的阿韶顿时长眉皱起,握着拳,仔仔细细回想了一番小黑龙平时的行踪,却发现毫无小报告可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7. 第 7 章 六位天神 长昀才启智不久,如白纸一般,这倒是意料之外的。 既是个涉世未深的少年,要认清这世间的善恶,便更该悉心教导与培养。 从前在大邺时,岁穗仅有一个来往不多,关系平淡的皇姐,不曾有皇弟皇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担此重任。 好在阿韶口中的长昀还是个善良单纯的少年,若他乖乖呆在神界,应当也不会碰上什么歪风邪气。 案桌已被堆得满满当当,岁穗抵了抵眉心,将此事按下,随后倾身,挑了本阿韶新拿来的古籍,垂下眸,细细看着。 过去,因着她毫无神力,阿韶带回来的多是一些讲述如何修行、如何飞升的书册,这一次倒是混了几本仙神史籍。 她看得专注,纤长的手指落在书纸上那一个个黑字旁,只见上面写着—— 鸿蒙初开,天地混沌。 神祖太初消散,遗神光与生灵界于世。 后,神光显化,天神降世。 羲、昱、月,火、风、水,六天神共护生灵界。 诸神以羲为尊。 神历前五万年,劫至。 昱、月二神为护生灵界陨落。 神历元年,生灵界诞生。 其间万物遂分为人、仙、妖、魔四类。 岁穗抚了抚卷曲的书沿,须臾,指尖又点落在“天神降世”那处,心中却愈发疑惑起来。 她皱着眉头,低喃了句:“神界,曾有六位天神吗?” 阿韶正百无聊赖地蹲坐在案桌边,搁在膝上的右手托着下巴,闻言,转了转乌黑的眼珠,回道:“照理说,是有六位。” “照理?” 阿韶点了点头:“昱神与月神皆是最初降世的古神,然而十万年前,尚在孕育的生灵界突遭劫难,两位古神为了保护生灵界,双双陨落了。” “如今的神界便只剩下火神炎阳,风神风俞,水神天音三位天神。” 岁穗凝视着古籍上居于首位的那个名字,慢慢接了句:“那这位羲神——” 怪就怪在这里,她记得话本上并没有提到这位羲神,只说五天神将共护世间。 “羲神啊,”阿韶近乎叹息地说了一声,她抬头望向远处那极高的神山,“羲神虽为神尊,却至今没有降世。” 说完,她突然想起什么,将手压在嘴边,悄声添了句:“传说,在那神山之巅,羲神曾降福于山下苦苦祈求的生灵。” “但谁也不知,祂何时才会真正降世,”阿韶耸了耸肩,不无遗憾地说道,“所以神界自有记载以来,便一直只有五位天神。” 岁穗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便见浩瀚辽远的苍穹之下,竦峭的巨峰犹如一把破地而出的尖刀,通身苍黑似铁,挺立的峰顶云雾缭绕,起伏转落间荡开一圈又一圈古朴庄严的神光,带着一种划破时间寰宇的厚重之感。 天神居所,自然是让人打心眼里敬畏的,但不知为何,迎面而来的肃杀之气竟隐隐盖过了圣洁之气,刺得人惶恐不安。 岁穗无法再看下去,她错开眼,想着,大约是这位尊神还未降世的缘故,话本才只写了五位天神。 古籍往后,便都是生灵界诞生至今的种种记载。 五万年间,四界内外纷争不断,三位天神虽超然物外,但必要之时,还是会出手干预,以确保生灵界的繁荣与延续。 三位神君各司其职,火神炎阳坐镇仙界,风神风俞护持妖界,水神天音则游荡人界。 至于魔族,除了火神对他们深恶痛绝以外,其余两位神君的态度都不甚分明。 然而,下界众生总喜欢揣摩神君的喜好,这也造成了如今仙族与魔族水火不容的局面。 岁穗走马观花似地翻完了这本古籍,随后又回到最初那页,关于生灵界诞生前的记载,便只有开头这寥寥数语。 昱、月二神明晃晃地出现在眼前,她沉默着,想到了一些不算好的回忆。 她知道,神界每过一日,人间便大约是一年的光景。 所以,过往琐碎纡郁的事,掺着复杂情愫的人,以及夹在流言蜚语中的退婚丑闻,便该统统淹没在近五百年的历史洪流中。 不论从前如何,自飞升那日起,她与他们就已经互不相干了。 岁穗将视线从那两个名字上挪开,接着神色如常地问起:“神历前五万年,劫至。这劫,是什么?” 不知为何,这不得详实的劫数竟让她心中隐隐不安,像压着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然而,阿韶却对她摇了摇头,眼中同样浮着一层疑惑:“没人知道十万年前生灵界的劫数究竟是什么,据说三位神君都对此讳莫如深。” “仙界广为流传的猜测是,这劫与魔族脱不了干系。” 魔族? 岁穗指尖点着自己的眉梢,茶墨色的眼眸凝了凝。她在人间十数载,只是听过妖与魔,未曾见过。难不成,让她内心不安的,是传闻中凶狠暴戾的魔族? 可那劫数...不是在十万年前吗? “生灵界诞生前,就已经有魔族了?”岁穗问了句。 阿韶撇撇嘴,告诉她,这都是众仙闲来无事时胡乱猜的,只因火神对魔族没来由的厌恶,以及自生灵界诞生以来便有的赤地、离渊和绝谷这三处困魔之境。 其余三界可都没有这样大的能耐,若想辟出一块境界,非天神不可办到。 也因此,各界总说,一定是魔族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的祸事,才惹得神怒,降下神罚。 看来,不管是哪类物种,诋毁起他人来,都会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些真伪难辨的东西,然后添油加醋地说,这便是佐证。 既是流言,便不能称为真相。 离下一次沉睡不知还有多久,岁穗闭了闭眼,压下心头一重又一重的疑惑,随后将翻完的古籍放置一边,正打算换一本来看时,便见悬阁外突然出现了两个身形挺拔的少年。 “见过神君。” 站在前头的少年嗓音清亮,带着笑意。 岁穗愣了愣,很快便想起来那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仙君叫少泽,和她一样是从人界飞升上来的,也是半年前那批神侍中的一个。 站在后头的,是长昀。 他穿着玄色长衫,身姿如松,轮廓和眉眼都极其出色,一头乌墨般浓稠的长发被同色发带束出一个高高的马尾,被风一吹,便荡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满身皆是豁然蓬生的少年气。 岁穗放下手中的书册,朝他们略一颔首,问道:“何事?” “神君容禀。” 少泽一张微笑着的脸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他看了眼岁穗,随后低下头,试探般地说道:“煜尧仙君......在门外,求见神君。” 这名字让岁穗不由蹙了蹙眉,不论是先前人间的经历,还是他与素辉的关系,都让她本能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8. 第 8 章 纠缠不清 女子轻柔的声音拂过耳际。 长昀翻身而下的动作停了停,大约没料到她会唤住自己,有些迟钝地转过头,眉宇间的寒霜像融进了水里,倏地消失不见。 木柱旁,半束的帷幔被风卷了卷,回望的视线骤然没了遮挡。 他看见原本伏在案前的女子自阁内走出,精致的步摇在她发间荡出一阵阵清脆琳琅,曳动的裙边如浮在水面的粼粼月华,整个人是说不出的柔美与华贵。 掌下的围栏突然变得粗糙起来,长昀松开手,随后很轻地眨了眨眼,心中竟泛起些许无措。 “......神君?” 岁穗缓步行至他身侧,垂着头眺望了一眼,然而目力有限,只能依稀辨出几道人影。 她神色透出一丝厌烦,心中是十分地不想再与煜尧有任何瓜葛,但也不希望阿韶与他发生什么争斗。 这煜尧,先是在上元夜,莫名其妙来阙楼上堵截设计,如今又跑到她门前执意求见,做得尽是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事。 见那红光如火一般燃起,也愈发炽热灼亮,岁穗扶着长栏便要走下阙楼,离去前,想了想跟在自己身后,还在话本中顶着个反派身份的长昀。 只是打发个煜尧,应当不会有什么大事,她回过头,对着他颇为认真地叮嘱了句:“你留在这里。” 长昀被她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钉在了原地,他微微扬了下眉尾,带着些疑惑的意味。 可那句“为什么”临到嘴边,还是没来得及说出来。 他本能地想听她的话,所以停下了脚步,可又看不出她的用意,便犹豫着该不该跟上去。 岁穗说完便向下走去。 女子清瘦背影在视线中消失的刹那,胸膛里沉寂了半年的灵光似有所感,又变得灼热难耐起来。 长昀垂于身侧的手蓦地收紧,一阵锥心的疼痛蔓延开来,他墨色的眼眸闪了闪,脸色也愈发苍白。 简直像是某种预兆,他目光黯淡下来,然后一声不吭地跟了上去。 直矗的殿门被人自外向内推开,还未走近,岁穗便看见了阿韶火红色的身影,她左手掐腰,右手执鞭,长发飘摇,大约是被气到了,脸色是十足十的不耐。 见阿韶虽气恼,却也拿捏好了分寸,岁穗放下心,提着裙摆慢悠悠地踱了过去。 离得近了,才看清门外不远处的两人,其中一人便是煜尧,他没怎么变,淡漠地端立着,依然是那副谪仙的样貌,在一片苍茫的底色中更显出一种不近人情的疏离和遥远。 他并未开口,手中点地的长剑像是由千年冰雪铸成,冒着冷冽摄人的寒气。 蔫吧着站在煜尧身侧的,是才被她赶出去的少泽。 少泽瞪着阿韶,死死咬唇,脸色涨红一片,却敢怒不敢言。 他胸前挂着一道长长的鞭痕,从左肩斜拉到腰际,浅白簇新的衣袍被火燎成了炭黑色,变得破烂不堪。 鞭痕看着骇人,却并未伤及血肉。 阿韶冷哼一声,五指内屈,手中扬起的长鞭顿时淬上一层烈火,舞动在空中时似一条细长又嚣张的火龙。 只听到“啪”的一声,长鞭猛地摔在两人身前,带着千钧之力,在地上烙下一条赫然焦黑的界线。 对着这明晃晃的警告,煜尧不为所动,连眼都没眨一下。 他依然平淡地望着殿内,仿佛阿韶不存在一样,然而殿内的一切都笼在一层细密的雾气中,除了高处那飞檐翘角的殿宇,什么都看不见。 阿韶睨了眼已被惊得退了一大步的少泽,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打心眼里瞧不起这等不忠不义之人。 神君好心留他在灵气浓郁的神界修行,只是担了个神侍的名,平日里也无需他侍候,他倒好,胳膊肘净往外拐。 若不是他通风报信,平白无故的,煜尧怎会知道神君苏醒,然后赖着不走? 思及此,她舌尖抵着牙关,打量的目光转了几转,随后一脸正色地看着端立在前方的白衣仙君。 煜尧与少泽不同,仙力浑厚、心思深沉,甫一见面,她就知道,这不是她甩一鞭子、吓一吓就能赶走的人。 为着仙界的面子,以及神君的名声,不能打,那就只能劝了。 阿韶正思索着该如何开口,便见煜尧提着剑,一步一步向她走来,焦黑的界线竟在他行走间无声无息地消弭,这架势,摆明了是要硬闯。 得,劝怕是劝不动了。 “煜尧仙君。”阿韶后背有些冒汗,她沉下眼,手中淬火的长鞭化为一柄赤色长剑,剑尖向上掀了掀,语气仍称得上客气,“此乃神君神殿,还请止步。” 雪白的衣袍停在石阶前,煜尧抬起一张毫无情绪的脸,缓缓说了句:“劳仙友通报一声,煜尧求见神君。” “神君今日不见客,煜尧仙君请回吧。” 这话,阿韶今日已说了两回,第一回被骤然跑出的少泽打断,而这一回,她说得十分清楚明白,却像是根本没能入了他的耳。 煜尧顿了顿,微微颔首,接着目不斜视地跨步上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9. 第 9 章 划清界线 阿韶收起凤云剑,侧过身,对着岁穗恭敬地行了个礼。 煜尧愣了愣,似是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脸上竟显出一种罕见的无措来。 这样的神情,岁穗在撕婚书时见过,上元灯会那夜也见过。 如此看来,便仿佛是某种厄运降临的前兆。 神界风沙渐起,地面交错起伏之处时不时卷起一簇簇微小的沙团,原本倾泻的灵光缓缓收束着,天色也暗了下来。 见他仍不答话,岁穗点了点下颌,懒得多问,掖着裙角转过了身。 “等等,”煜尧已收敛好那一瞬间的无措,对着岁穗时却并不淡漠,反而是旁人不曾见过的和煦与明朗,他躬了躬身,语气柔缓,“听闻你骤然飞升,修行有碍,此乃灵华丹,能助你修行。” 岁穗回过头,便见他掌心递出一只白净莹润的瓷瓶,可灵华丹又是什么,她从来没听过,也不想接。 倒是一旁的阿韶听了,徐徐抽了一口气,古怪地扫了煜尧一眼。 传闻灵华丹是顶级灵药,炼制条件极为苛刻,只因其中一味九玉雪参不仅踪迹难寻,若想入药,还得要生了精魂的九玉雪参才行。 天材地宝本就稀少,生了精魂的更是万年才出一个。 据她所知,最近一只雪参已被北斗帝君用在了素辉帝姬的身上,所以素辉帝姬才能成为仙界年轻一辈仙君中的翘楚。 万年间,该是炼不出这药了。 除非有人愿意将自己的神魂引入雪参,甘受烈火焚烧之苦,才能在关键时刻激发药性。 阿韶神色复杂地看了煜尧一眼,凑到岁穗耳边,将炼制灵华丹的来龙去脉一一说给她听。 在这期间,煜尧捏着瓷瓶的手就没放下来过,阿韶余光瞥见他正一脸期冀地看着岁穗,若她没看错,那眼中还有些许小心翼翼的讨好。 实在诡异,是她看错了吧? 岁穗本就不想收,听了阿韶简明扼要的解释之后,便更觉得这灵华丹实在烫手,若是收下,又不知道会有多少麻烦事接踵而来。 眼看着煜尧将瓷瓶又往前递了递,岁穗侧身,后退了一步,神情严肃地看着他:“此物贵重,还请仙君收回。” “不贵重!” 见她拒绝,煜尧面带急切,连忙上前一步,却被阿韶挡了挡,于是他只好讪讪地停在半道,望着岁穗的目光仍旧灼热。 须臾,他像是想起什么,挥了挥手,殿门前又落下几口沉重的檀木箱子,里头装的竟都是一些珠宝首饰,华服霓裳,像极了要讨女孩子欢心的模样。 阿韶已明白过来,这人是铁了心要纠缠到底了,当即脸色一变:“煜尧仙君这是何意?” 煜尧却没搭理她,软着声对岁穗说道:“我知你在神界寂寞,许会思乡,这些都是大邺皇城时兴的样式。” “你看看,可还喜欢?若是不够——” “煜尧。”这话越说越没完,越说越离谱,岁穗皱着眉打断了他,冷淡的眼神毫不留恋地划过那几口价值连城的箱子,心中只觉得无比荒唐和可笑。 她是当真看不透这人。 与皇姐两情相悦的是他,三番五次向父皇提请退婚的也是他,后来大张旗鼓求娶皇姐的还是他。 他们本就素昧平生,所以这桩桩件件,她都可以不在意。 倘若那时,她空闲一点,婚只会退得更快、更干脆。 可还是不能如他所愿。 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何呢? 过往回忆似雪花一般纷至沓来,岁穗仔细梳理了一遍和他为数不多的几次见面,却依然不能猜出他的意图。 只记得原本的他,似乎十分厌恶自己,将那段婚约视为人生中的污点,可不知何时,却像是转了性一般。 岁穗想了想,觉得想不通,便也懒得再想下去了。 最后,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夜,光影交错中,有匪夷所思的煜尧,花容失色的素辉,以及远处宫门前,泣涕涟涟、年迈体弱的父皇与母后。 那是上元夜。 处处张灯结彩、歌舞腾欢,瑞雪兆丰年,本该是很好的一夜。 风沙停了一瞬,缛彩繁光碎成虚影,无边的孤寂与幽暗向四面蔓延开来。 岁穗抬着眼,认真地看向煜尧,再开口时,一字一句皆带着冷肃:“我与你的婚约早已不作数了。” “不论在人间,还是在仙界,你都是素辉的未婚夫婿。” 茶墨色的眼眸如星辰般晶莹剔透,此刻却浸没在浓重的夜色里,一层层透出来的皆是清冷与凉薄,像是要刻意划清界线一般。 煜尧脸色苍白,他抿了抿唇,辩驳的话临到嘴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0. 第 10 章 世间公理 长昀一声不吭地走了出来,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岁穗挡在身后。 他眉眼冷得像是要结冰,若是视线可化为飞刀,煜尧那只手定已被他剁下来了。 岁穗被阿韶扶着退了半步,心绪复杂地看着立在自己身前的少年。 没想到他还是跟了上来,并且,为了帮她,对煜尧出了手。 “长昀——” 她轻轻地唤了一声,却在他转头的瞬间,望见了那柄直冲他胸膛而来的凌厉长剑。 率先而至的剑气似泛着冷意的冰霜,她心头重重一跳,一丝没来由的恼意划过,然后未经思索,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跨了一步。 这一步,虽隔开了长昀,却也将自己暴露在锋利的剑意之下。 煜尧见过这少年,两三年前他曾满身煞气地出现在无尽海底,一条老龙护着他,言之凿凿地说他是玄龙。 可那双属于魔族的红瞳,煜尧自问绝不会认错,即便他如今使出的是灵气,也掩盖不了他魔族的本质。 既是魔族,那便该杀! 然而,煜尧万万没料到岁穗会突然拦在长昀身前,眼看着剑尖就要刺到她的咽喉,此时收剑已来不及,他心中一慌,猛地偏了偏剑身,可还是有一丝寒芒剑气自她脖颈擦过,留下一条细长的血线。 这毫无预兆的一剑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阿韶脸色一变,在岁穗身侧架起凤云剑,长昀眼中的惊怒陡然升至顶峰,对着煜尧便是一掌,周身更是拦也拦不住的杀意。 岁穗离得最近,感受也最深,在长昀杀意迸发的一刹那,轻而稳地扣住了他的手臂。 她的力道不重,能不能拦住,也只看他听不听话了。 好在,少年虽气极,垂落的眼里满是愤怒与不甘,却也没有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他忍耐似的顿了许久,最后只能闷闷地看着她脖颈处的血线,颇为自责地摁着自己的指骨。 魔物没杀成,还受了他一掌,又见岁穗如此护着这魔物,煜尧闷哼一声,胸膛里凭空冒出一股火气,像是要撑裂了一般,怎么压也压不下去,他皱着眉,沉声道:“岁穗,让开。” 伤口不深,岁穗没有理会,她轻按了按长昀的手臂,转过头对着煜尧时,却是少有的疾言厉色:“煜尧,屡劝不听在前,无故伤我神侍在后,你今日还要闹到什么地步?” “无故?”煜尧扫了眼站在她身旁,恨不得冲上来将自己撕碎的少年,从鼻腔里冷哼了一声,“你可知他是什么东西?” 长昀冷漠地盯着他,心中却渐渐生出一丝不安。 “——如此罪恶滔天的魔族,不早早杀了,难道要等着他羽翼丰满,再祸害世间生灵吗?!” 这冠冕堂皇的话让岁穗心中涌出一种难以忍受的厌恶,她闭了闭眼,许久后,才凉凉地开口:“所以,他做过吗?” “什么?”煜尧像是没听清她的话,又像是想不明白她怎么会问这么一句。 岁穗看着他,冷静而认真地重复了一遍:“残害无辜,祸害生灵,他——做过吗?” 气氛陡然沉默下来,阿韶不安地攥了攥手中的凤云剑,撇过头看了看一脸平静的岁穗,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长昀,实在瞧不出他身上有一丁半点魔族的样子。 少年无动于衷地站着,脸色苍白的过分,除此以外,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连那双墨黑的眼也是沉寂的。 只有岁穗觉察到了他藏在袖袍下的些许异样。 在听到“魔族”二字后,少年劲瘦的手臂倏地紧绷起来,既僵硬,又沉重,不知是愤怒还是紧张,但片刻后,又奇异地放松下来。 煜尧一张脸黑沉着,先前温润的气质荡然无存,他抵着牙关,却也不屑于扯谎,一字一顿地答了句:“不曾。” 他这个年纪,尚来不及成事,也正是如此,才要早早杀了,以绝后患。 魔族本就不该存在于世间,他们因煞气而生,乃至邪至恶之物,若放任自流,只会毁了这好不容易诞生的生灵界。 岁穗听完煜尧不情不愿吐出的两个字,倒是松了一口气。 她还曾担心过自己万一看错了人该如何,好在长昀和她想得一样干净,并不是话本里那样。 她定了定神,再开口时,语气里的维护之意显而易见:“他既未做过恶事,如何就能断定他有罪,该诛杀呢?” “他是魔族——” “魔族生来有罪?” 岁穗近来看了不少仙魔之间的争端,却并不认同仙界歧视魔族,视魔族为异端的看法。 魔族中行大恶者该诛,但那些不曾做过坏事的魔呢,仅仅是因为魔族的出身,就该通通杀了吗? 这和人间旧史中那些屠城灭国的恶行又有什么分别。 而人仙妖皆有律法,若律法不能一视同仁,那公平又从何说起? 或许是岁穗眼中的厌恶与失望太过明显,煜尧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有再说下去。 他缄默许久,才缓缓吐出一口气,眉目也随之变得温和了些,像是被她说动,不再计较了一样。 他将冰霜长剑收起,又向前行了半步,忍着不去看那魔物,只冲岁穗伸了伸手,温柔的语调中带着歉意:“你受伤了,过来,我帮你疗伤。”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1. 第 11 章 欲加之罪 岁穗不动声色地看着眼前这堪称古怪的一幕。 煜尧的神色始终平静,火神的失态显而易见,素辉眼底却流出几分愕然与不解。 煜尧是昱神这事,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可素辉呢?她为何表现得像是毫不知情? 岁穗凝神想着,握拢的手指在某条臂膀上不自觉地敲了敲。 觉察到了这抹异样,长昀不由一怔,继而微微偏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臂,女子袖下两根手指细腻白嫩,像是他曾在海底捡到的蚌珠,莹亮亮的。 他的目光顺着那只手,悄悄地移到了她的脸上,思虑了一瞬后,便福至心灵地往她身侧又靠了半步。 她应当是害怕了,长昀这么想着。 少年冷冽的气息骤然贴近,岁穗回过神,意识到了些许不妥,她低头看了看,然后不着痕迹地将手收进了宽大的袖袍中。 另一边,炎阳对着那张和昱神如出一辙的脸,陷入了沉思,问题一个接一个冒了出来,将他砸得晕头转向,然而他平生最厌烦这些叽叽歪歪动脑子的事。 他根本想不明白。 眼看着煜尧并不打算开口,炎阳恍惚回到了少时被昱神考教的日子。 往事不堪回首,炎阳摸了摸鼻子,犹豫半晌,最后在一片尴尬而漫长的沉默中终于憋出了几个字:“借一步说话?” 得了煜尧的点头之后,炎阳如释重负。 他兴奋地握拳敲了敲手掌,接着转过头飞快地吩咐了一句:“那什么,素辉,你先带昱...煜尧回我的神殿!” “是,师尊。” 素辉早已等了许久,闻言立刻恭敬地应了一声。 她虽疑惑,却并未多问,只柔柔地上前拉过煜尧,一双如水眼眸中含着几分自然而然的倾慕与眷恋。 煜尧有些心不在焉,面对素辉的亲近,也只是安抚似地拍了拍她的手。 将要走时,他还是忍不住回望了一眼。 然而,殿门前的女子却像是毫不在意一般看着别处,这让他心中不免泛起一阵阵难言的失落,且紧挨在她身侧的那个少年,他真是多看一眼便多恼一分。 素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一颗心也渐渐坠入谷底。 她忽然松开了握住煜尧的手,而他并未发觉。 仿佛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别处。 神界的天光,冷淡,又缺乏温度,素辉的眼眸也像是被这天光同化了,她安静地望着身旁男子的侧脸轮廓。 然后,忍不住想—— 他今日又来见岁穗了,似乎还送了东西,她看到了殿门前的箱子,也看到了他伸出的手。 有种说不出来的涩意在她胸口蔓延开。 可她并不想去探究他的心思,已经到了这般境地,事情便应该顺理成章地发展下去。 他是她的夫婿,他们即将成婚。 “煜尧。”素辉轻轻地唤了他一声,语调似乎没什么变化。 “怎么了?”煜尧连忙转过脸,关切地问了一句,并未发觉她嘴角的笑意失了几分真切。 素辉顿了顿,微仰起头,温和的眼眸中带了几分女子成婚前该有的娇羞。 她长指一捏,一册火红的烫金喜帖便出现在指尖。 煜尧神色一滞,便听她柔声说道:“我方才想起,穗妹妹与我们也算缘分颇深,如今这喜酒,自也该请她喝上一杯。” 煜尧一时竟做不出任何回应,看着她展颜一笑,一步步往回走,胸口却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堵得慌。 向来,素辉要什么,他便给什么,要星星不给月亮,绝无二话。 可此时,他竟想荒唐地问自己一句,当真准备好与素辉成婚了吗? 为何她每往前一步,他便犹豫一分? 是后悔婚事定得太仓促吗? 煜尧突然陷入一种巨大的纠结之中,在逐渐连成一线的人影里,华丽的金色背影竟会让他感到一丝烦躁。 他垂在身侧的指节紧绷着,一颗心跳出了杂乱的节奏,他一错不错地看着素辉对火神行礼,然后向岁穗递出那张喜帖。 仿佛有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即将发生。 他的脚步蓦地动了动,下意识地想要去阻拦,随后便听见了岁穗极尽客气疏离的一句“恭喜”,一个正眼也没有瞧过来。 伴随着这句恭喜,他的神色彻底颓唐下来。 岁穗让阿韶收下喜帖,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素辉并不在意这样生疏的态度,他们本就来往不多,人间历练的事宜,都是侍女和司命帮着去办的,她只是知道个大概,也只要在修炼之余,逢场作戏一下便够了。 但此刻,她不禁想,若这位皇妹还在人间就好了。 凡人一生短暂,若她在人间,早已骨化形销。 哪还会有这些事? 素辉脸上浅淡的笑意落了下去,她举着只要收不收的手,语调带着些许歉意:“穗妹妹,人间一别多日,听闻你一直睡着,也未来得及相聚,你如今可好?可......还在怪姐姐?” 怪? 岁穗不太理解地看过去,人间相识十数载,对于素辉话中的真意与陷阱,她实在有些懒得应对了。 “煜尧是个十分好的郎君,当初退婚之事闹得天下皆知,实非他所愿......” 素辉顿了顿,一双眼渐渐红了起来,她微抿着唇,泫然欲泣,任谁看了都会怜惜几分,“你万万不要恨他——” “素辉,”岁穗看着她眼底浅薄到几乎没有的歉意,轻飘飘地打断了她,“你多虑了。” 她与煜尧见面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连泛泛之交都谈不上,又能有哪门子的恨? 可素辉似还是不满意,又低着声紧接了句:“我知道,对我与他订婚之事,你心中还是有怨的......” 他们二人倒是极为相配的,一个比一个听不懂人话。 岁穗沉默着,就像过去在人间时一样。 她知道,这是素辉惯用的把戏,以弱者的姿态出现在众人面前,让所有人都觉得,是她欺负了她。 年幼时,她还会气不过和她争论一番,但她确实不及素辉能说会道,后来便乏了,也懒得去辩个明白。 那个时候,不论外界如何传闻,父皇和母后总是会信她,甚至,无需解释便站在她身后,这对她来说已足够了。 而他们也告诉她,素辉是先皇后之女,先皇后早逝,她作为妹妹,得让着素辉。 她也曾捧着颗真心对这位皇姐,于是,这一让便让了十多年。 所以,素辉今日这话其实也没说错,自然是有几分浅淡的怨气。 只不过怨的是她在人间一次又一次泼出的脏水,以及,一次又一次不肯交付的真心。 岁穗垂着眼,没有答话。 素辉顿时落下一滴委屈的泪,她拈起帕子按了按泛红的眼尾,又低声向岁穗道了歉,接着便神色黯然地离开了。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岁穗无言了片刻。 她看得出,这并非是出自真心的道歉,而是一柄处心积虑刺向她的暗刀。 素辉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煜尧自然是满脸慌张地追至她身边,一通细细地哄,两人慢慢的就没了踪影。 可暗刀还在这里,岁穗抬眼看着立在神殿前、一脸刚毅的火神,交叠在袖袍中的手略显不安地握了握。 火神本就对她不满,素辉此举,不过是为了火上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2. 第 12 章 刀下留人 漫天的威压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春风化雨的柔意。 岁穗下意识地松了松手,掌心和脊背已沁出一层冷汗,被风一吹便是刺骨的凉。 她抬了抬眼,视线在扫过倒地的长昀和阿韶时顿了顿,然后慢慢移向那个突然显形,正一下一下打着哈欠的娇小女子。 女子穿着一身鹅黄色襦裙,手臂绕着同色披帛,纤细的腰肢用明黄绸缎系着一圈精巧的银铃,每走一步便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墨色微卷的长发半挽着,斜插一支杏花流苏。 此时,她似是还未睡醒,巴掌大的脸上满是倦意,未施粉黛,面色妍丽,望过来时,一双眼如弯月一般,看起来稚嫩而天真。 岁穗打量着她的同时,也在猜测着她的身份。 神界如今一共三位天神,其中只有水神天音是女子,她出现时对火神直呼其名,火神却并未动怒,如此亲昵,便只会是天音了。 一日之内,传闻中踪迹难寻的两位神君便都出现在自己面前,一位对她怒目横眉,另一位则出手相救,这一出闹剧也算是一波三折。 见到天音后,炎阳的怒气显然收敛了许多,脸色也不再那么冷厉,他放下手掌,再开口时语气中多了几分别捏的关切。 “回来了?” 天音恹恹地揉着额头,闻言,轻轻点了点下巴,接着向前慢悠悠地踱了两步,将岁穗上上下下端量了一遍。 看起来,倒是和传闻中的大不一样呢。 天音已有数百年不曾回过神界,在人间时,也听说了这位新飞升的小公主,本想着再过段时日自然会见到,但计划总赶不上变化。 前一刻,她还在人间喝得酩酊大醉,刚寻到一个热乎的山头,也刚躺下没多久,便被不请自来的某个人揪着赶着上了神界,很困,很想打人,可是打不过。 好巧不巧,才回神界就看见炎阳在光天化日之下欺负弱女子,实在是为老不尊。 天音在心底长叹一声,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敢情自己是被当成小厮使了。 眼前这场景,与人间时不时就会出现在街头市口、广大百姓喜闻乐见的“刀下留人”戏码,不能说毫不相干,简直是一模一样。 岁穗见天音定定地站着,咬着唇也不说话,只一双乌色的眼珠滚动了几下,里头蕴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她辨不清那些情绪,想着自己也算晚辈,便对天音行了一礼,由衷地说了句:“多谢水神。” 若不是天音,她怕是避不开火神的责罚。 天音醒了醒神,在心底给那人记下一笔,然后拉过岁穗的手,嘴角漾出一个俏丽的笑:“你便是人间那位小公主吧!神界已许久不曾有新神了,如今你我同在神界,不必多礼。” 这话让岁穗安心不少,可炎阳却板起了脸,不满道:“你们一个两个,是都打算护着她,和我对着干了?” 他不明白,让这样一个无甚大用的凡人留在神界做什么? 神君之位,责任重大,在其位,便要承其重,她凭什么去护持万千生灵?凭那莫须有的神君身份,还是莫名其妙飞升的狗屎运? 天音垂着脑袋,可怜巴巴地撇了撇嘴,为自己注定心酸的命运感叹了一番,转过头,面向炎阳,语气恳切:“话不能这么说,炎阳,我且问你,若是你,可有办法提个神君上来?” “那自然不能!”炎阳想都没想就给否了,他们顶多收个神侍,收个弟子罢了。 天音重重地点头,循循善诱道:“咱们谁都没办法提个神君上神界。” “可这神界,又是谁说了算呢?” 远处乌黑的神山荡出一圈神光,宛若这片大地跳动的脉搏,周而复始,生生不息。 炎阳像是骤然被点醒了一般,拧着眉,顿悟般地答了句:“你是说,这是羲神的意思?” 孺子可教,天音向他抛出一个赞许的眼神。 炎阳又陷入了巨大的疑惑中,追问道:“可羲神要这娃娃做什么?” 瞎编了这么一通的天音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摊开手,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那便是不可泄露的天机了。” 天机,又是天机,炎阳最不耐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天机了,紧蹙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他仔仔细细将岁穗又审视了一遍,还是怎么看怎么别扭,怎么看怎么离谱。 仿佛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但话都说到这了,也不好再接着训诫她。 半晌后,他哼了一声,甩甩袖袍,丢给岁穗一本金色的小册子,然后没好气地说了句:“既当了神君,便要担起神责来,上头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天音,你跟我来!” 岁穗接过册子,再抬头,便见炎阳已凭空消失了。 将大傻子忽悠走后,天音“咯咯”笑了一阵,接着伸出手拍了拍岁穗的肩,劝慰道:“别理会他,也莫要想太多。在神界好好修行,真出了什么事,也自有我们这几个老骨头担着。” 岁穗感激地道了声谢,便听银铃一响,鹅黄色的身影转瞬间没了踪影。 神界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寂寥,这寂寥在苍冷的月色下又逐渐变得惨淡,像是一团揉烂的旧纸。 浓重的夜色碾了过来,岁穗孤身而立,清透的眸色黯了黯,捏着金册的指尖白得没有血色。 两位神君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弹指间,便能踏山海,定生死。 可她,却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也茫茫然不知未来该去往何方。 她和她所有眷恋的过去,不舍的至亲,都隔着漫长的距离,以及,难以跨越的五百年光阴。 没有退路,亦看不清未来。 凉风拂过指尖,岁穗闭了闭眼,感受着风中细碎而粗粝的触感。 良久后,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双腿泛起一阵阵麻木的痛,她前行几步,慢慢蹲在阿韶和长昀身侧,轻轻晃了晃他们的手臂,小声地唤起他们的名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3. 第 13 章 阿韶师父 “咳咳——!!” 一片难以言喻的寂静中,阿韶突然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她那双眼还没完全睁开,嘴上便已是叫苦不迭:“这火神,怎的说罚就罚!” “喜、喜怒无常,连个缘由都不给!哎哟!” 长昀直白而赤忱的话好似投石击水,岁穗却并不愿意在此时此刻细细剖析自己的内心。 气氛有些别捏,恰好阿韶醒了,于是她闷声不吭地回过头,搀扶着阿韶站起来。 阿韶揉着腰,皱着眉,疼得龇牙咧嘴,但也有意无意略过了火神出手前曾说的那句话。 她这样的凡人似乎不配成神。 所以,炎阳也只是心中不满,才会骤然出手教训。 “可伤到了?” 岁穗将阿韶从上到下查看了一遍,没发现什么明显的伤口,也不知有没有受什么内伤。 阿韶“嘶”了一声,然后摇摇头,“没事没事,我皮糙肉厚,结实得很,回去修养两日便好了!神君不必担心我!” 这么说来,还是有伤。 岁穗没有区别对待的意思,她若无其事地转过脸,对着长昀也问了声:“你呢?” 长昀安静又乖巧地站在她身侧,闻言,很快回了句:“无碍,神君可有受伤?” 岁穗摇了摇头。 阿韶本欲问她是如何逃过火神责罚的,想了想却还是没有开口。 神殿里里外外都仅剩下他们三个,前两回清醒时收下的神侍,到今日也算走了个干净。 一切似乎都和岁穗刚来神界时没什么不同。 偌大的殿宇成了个精美的摆设,只有那座高高的、狭小的阙楼才是她长久停留的地方。 岁穗更喜欢阙楼,大约是因为,比起风格不明的殿宇,它看起来更熟悉,也更像大邺。 圆月高悬,将三人的影子不断拉长。 岁穗没有说话的兴致,只低头沿着盘旋的阶梯,一步步向高处走去,银色的裙边淌在白玉阶梯上,宛若一蓬蓬流动的花。 及至最后一弯时,她瞥见了从美人靠上坠荡下来的绛紫色衣袍。 衣袍的主人藏在帷幔后,仅露出一只瘦长的手,在栏杆上“哒哒”地敲着。 他来了,恰好,她也有许多疑惑之处想要问他。 岁穗停了停,转身对阿韶和长昀说道:“你们身上有伤,今日便先回去调息吧,不必跟着了。” 阿韶自然没有二话,应了一声便拽着一动不动的长昀退下了。 长昀古怪地扫了一眼那只手,退得颇有些不情不愿,等走远了,彻底看不见人了,才冷冰冰地对阿韶说了今日的第一句话:“那是谁?” 管他是谁,阿韶才不急着回答,反而难以置信、一脸好奇地问起:“长昀啊,你......真的是魔族吗?” 煜尧人品堪忧,说的话也不知真假。 神君虽护着长昀,还为魔族说话,可也没有明着承认他就是魔族,所以他到底是还不是? 别的不说,凭着交情深浅,阿韶还是站在长昀这一边的。 气氛就这么冷了下来,长昀没有开口,平静地望着她,一双眼黑沉沉的,像浸在深水里的磐石,看不出情绪。 阿韶和他对视了一会后,便尴尬地抚了抚胳膊,料他是不会答了,心下虽有些遗憾,但也没有强逼他的意思。 她撇了撇嘴,正要告知他悬阁里那人的身份,便见他垂着眼眸,低低地说了句:“是,会怎样?” 等他向神君坦白后,她会怎样对他? 阿韶没想到还真得了个肯定的答复,先是愣了愣,接着便皱起了眉,一连串问题像年节里的鞭炮似的,噼里啪啦落了下来。 “哈?真的吗?” “你怎么会是魔族?” “你不是玄龙吗,堕魔了?” “好端端的,为何要堕魔啊?” “不是,你身上怎么一点魔气也没有?” 阿韶曾在赤地走过一遭,那里头困着的魔族,个个凶面獠牙、丑陋非常,周身魔气缭绕、令人作呕,根本不是长昀这样的。 问题很多,长昀一个都答不上来,他心中装着事,已无暇再管其他了,便干脆丢出三个字:“不知道。” 阿韶张了张嘴,却被这三个字堵成了哑巴,“不知道”是几个意思? 她一脸严肃地抱着胸在他周围转了一圈又一圈,猜不透他是有难言之隐,还是真的不知道。 可长昀说完这三个字后,便抿着唇,像是不打算开口了,直叫人抓耳挠腮。 “哎哎,多说点?” 阿韶抬起手肘撞了撞他,可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应,他心不在焉得太过明显,宛如块木头,只会望着阙楼。 罢了,他们凤鸟一族虽属于仙族,但向来避世而居,对魔族也没有寻常仙族那么大的敌意。 况且,连神君都没有说什么。 看着长昀一副不死心的模样,阿韶无奈地摸了摸下巴,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问了句:“喂,那么想知道阙楼上坐着的是谁?” 长昀一错不错地瞧着不远处罩在朦胧夜色里的楼阁,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 虽未见面,可他能感觉到,帷幔后那人是个男子,还是个气息很强的男子,甚至,比方才对上的火神还要强。 这独特的气息几乎解开了他此前修为被限制的疑惑。 谁能强过火神,并且还能压住他的魔气,不让他在抵抗火神时使出全力? “别看啦!”阿韶在长昀面前晃了晃手掌,试图将他唤回来,“神君既让我们退下,便是心里有数。” 但这话显然没将人说动,阿韶随即想了另一个法子:“神君受了伤,我要去寻个伤药,你去不去?” “伤药在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4. 第 14 章 天听金册 岁穗拂开帷幔,见到了那个斜倚在美人靠上的男子。 他今日松松披了件宽大的紫锦袍子,绣满团花的衣襟轻敞开,露出一截起伏的锁骨,银蓝色长发用上好的镶碧鎏金冠高高束着,配上那副妖艳惑人的样貌,像极了人间流连百花丛的贵公子。 走得近了,还能闻到他身上浮着一股似有似无的脂粉香。 “小美人。” 风俞挑着眼尾,嘴角勾起的笑令人目眩神晕,仿佛稍不留神便会陷进他那双脉脉含情的眼里,可唤起人来,又是漫不经心的语调。 “别来无恙。” 换个时间,换个地点,岁穗都会觉得,眼前这人定是千年的狐狸修炼成精。 见过火神和水神后,她实在没想到,风神竟如此不同。 虽不算陌生,但岁穗还是正儿八经地向他见了个礼,唤了句:“风神。” 一下便惹得风俞笑出了声,“你我之间,尚不至于如此生疏吧。” 刚飞升时,他便送了她一座神殿。 她沉睡后,他又任劳任怨地将人抱了进去。 怎么都该比旁人更亲近一点。 “小美人的心,真是捂不热呢。” 风俞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转头便抽走了岁穗手中的金册,掀了两下后便朝案桌上一丢,神色带着几分嫌弃。 “那你说说,要我如何?” 见他没个正行,岁穗干脆随手翻起了那本册子,应付似的问了句。 风俞晃晃悠悠地摇了两下扇子,嘴角扬了扬,“我更喜欢姑娘们唤我本名。” 岁穗懒得回他。 见她无心风月,眼里只有那本破册子,风俞撇了撇嘴,“都是些鸡零狗碎之事,有什么好看的。” “这是什么?”岁穗问道。 她翻了翻,发现上面记的都是一个个闻所未闻的地名,有的是金色,有的是灰色,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炎阳弄出来的,叫什么......天听金册,”风俞修长的指节抵着自己的侧脸,不以为意地说着,“据说下界各族处理不了的事,便会出现在这上头。” “左不过是一些灵脉异象,魔族动乱之事。” “灰色的地名,便代表已有人处理过。” 见她上心,风俞一下一下摇着折扇,好脾气地解释道,“若无要事,仙族向来是不许干预人间的,而有了这玩意儿,便像是有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 岁穗抬头看他,除了觉得奇怪,也很难忽略他语气中的讥讽之意。 “为何不许仙族干预人间?”她问了句。 “人有人的活法,妖有妖的活法,仙自然也有仙的活法。” 风俞将手中的扇子放下,懒散地靠在木柱旁,神情却是冷的,仿佛他口中的人、妖、仙都和他没什么关系,疏离得像是在万物之外。 “各界法则都不同,做什么非要掺和在一起呢?” 这已然超出认知了,岁穗一时理解不了。 风俞也没想解释什么,淡漠的视线落在楼阁外。 “那......魔族呢?”岁穗突然想起长昀。 “魔族?”风俞回过头,顿了顿,似在思索该如何回答,“魔族既然存在,就必有其存在的道理。” “——但坦白来说,我不知道,”风俞撇了撇嘴,拉出一个无奈的笑,“你别这么看我,我也不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 “世间万物都讲究一个‘平衡’,但我们几个老家伙到现在都还琢磨不出来魔族该怎么平衡。” 平衡? 岁穗将这两个字在心中念了几遍,虽不知是什么意思,但至少绝不等于诛杀和灭亡。 “总之,各界现在普遍的做法便是将作乱的魔族要么杀了,要么废去修为,再一股脑儿丢进困魔之地。” 风俞耸了下肩,折扇点着摊在桌上的天听金册,又变得阴阳怪气起来。 “喏,此等能‘积德’的天大的好事,仙族那帮闲人总是上赶着去做。” 不过眨眼的功夫,金册上的地名便“刷”一下暗了一大片。 岁穗暂且将它放置一边,捋了一遍心中的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5. 第 15 章 不见因果 沾满血污的帕子燃成一捧紫色的火,风俞哂笑一声,捡起掉落在地的折扇,他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故弄玄虚似地说道:“有些眉目了。” “不过,天机不可泄露。” 岁穗盯着他看了许久,狐疑地想着他是不是什么都没看出来,才现编了这通鬼话? “你,是不是看不出来?” 也不知怎的,她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风俞:“......” 他一时哽住,微微偏头,避开她满是探究的目光后,才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有些时候,没有结果也是一种结果。” 那便是没有结果。 岁穗坐进软椅里,有些失望,她单手支着下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低头兀自思索着——她为何飞升,为何沉睡,为何毫无神力,竟连风俞都无法得知吗? 风俞瞧见她的神情后,竟生出一种自己十分无能的错觉。 “罢了罢了。” 他向来是看不得美人发愁的。 “我这双眼,生来便带因果之力,三界生灵的因缘际会,我一看便知。”风俞遥遥望着天际,许久后,才转过头,一字一句地接了下去,“可你身上的因果,我倒是真有些看不透了。” 说完,便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这是一件十分奇怪的事,连向来散漫的风俞都不得不郑重起来。 他作为三位天神中唯一能窥探因果的存在,自降世以来,几乎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即便是炎阳和天音,他都能窥到七八成。 是他的神力出了问题,还是这女子太过独特? “风俞神君,”半晌后,在一片寂静中,岁穗很轻地问了句,“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在这里?” 风俞搭在膝盖上的手指摇了摇,不假思索地否定道:“怎么会?羲神只是没降世,又不是消散了。” “祂还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提个凡人上来做神君。” 先前他虽未现身,但也听见了天音那番话,原以为她只是胡诌来忽悠炎阳的,现在想想倒也有那么几分道理。 保不准这真是羲神的意思。 更何况,连他都窥不透的因果,若只是个普通凡人,岂不是在嘲讽他这双眼? 除此之外,方才她唤醒他的情景,又很难不让他想起一桩往事。 风俞有些失神,他头一回觉得自己真是活得太久太久了,久到连那些旧事都要十分费力才能记起。 在十数万年前,年少无知的他曾自以为是地在那人身上用了这项天赋,结果目眩神晕地卷入因果漩涡,因神力低微,当即便不省人事了。 最后,那人不轻不重地在他脑袋上敲了一下,半是无奈、半是告诫地骂道:“你这胆子委实太大了些,竟也敢将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用到我头上了?” 及至今日,他看过数以万计的因果,也只在那一人身上栽过跟头。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想随之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既然连昱神都回来了,那她呢,是不是也该回来了? 风俞不由地坐正了些,抬起的折扇也停在半空,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岁穗。 她生得很美,螓首蛾眉,双瞳剪水,虽还年幼,却已能看出日后风华绝代的模样。 但也没有一点那人的影子。 没有那人的样貌,也没有那人的气息。 从哪看,都是完完全全不同的两个人。 岁穗注意到风俞逐渐难看起来的脸色,想了想,踌躇着问了句:“既如此,那我该如何修行呢?” 修仙门派的修炼法子,她无论如何做,都不能成功地引气入体,是她走错了路,还是别有原因? “修行?你没有灵脉,无法修行。” 风俞收回打量的视线,也将复杂的心绪收起,答得十分云淡风轻,末了,大约是觉得这话有些伤人,又安慰似的加了句, “别灰心,我也没有灵脉。” “......” 岁穗并不觉得,自己可以和风神相提并论。 风俞笑了笑,倚着木柱的姿态是说不出的慵懒与洒脱,思及往事,语气又多了几分悠然:“既是神君,生的自然是神脉,神力何时来,如何来,也都是天定的,急不得。” “譬如我,从神光显化到降世,承载一身神力,也要花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6. 第 16 章 坦诚相待 天神也有天神的无可奈何。 岁穗倚在案桌前,揉了揉自己渐渐昏沉的额心,四肢泛起一阵阵熟悉的酸涩。 她明明只是坐着,却像突然经历了一场漫长跋涉,这是即将再一次陷入沉睡的预兆。 摊开的天听金册上,光影闪闪烁烁,忽明忽灭。 在此之前,她总期待着能在某次醒来后,或拥有足以保护自己和他人的能力,或发现这一切只是一场荒诞不经的梦,没有话本,没有飞升,也没有什么仙界神界。 可风俞的话像是兜头而来的一盆冷水,浇得人清醒又无奈。 她确实是明明白白地被困在这里了,前路渺茫,且难以预料。 “神君。” 帷幔外,属于少年的声线清冽似水,又隐隐带着担忧。 是长昀。 岁穗抬了抬眸,看着那道被月光描出来的俊美轮廓,有些奇怪他为何没有退下去调息。 倦意如潮,一层一层涌上来,即便如此,她还是提着声,道了句:“进来。” 垂落的帷幔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拂开,玄衣少年踏着沉沉夜色走进来,一双眼倒是极为明亮。 长昀没有说话,屈膝半蹲在案桌前,一只小巧的白瓷盒被他轻轻推到眼前。 “这是什么?” 岁穗点了点圆润的瓷盒,因着克制不住的疲惫,说话时的语调又轻又软,她微垂着眼,视线划过长昀侬丽的五官,落在他身后,又问了句, “阿韶呢?” “神君被剑气所伤。”见她有些心不在焉,长昀便替她将瓷盒拧开,不论是动作还是语气都是说不出的耐心,“这是伤药。” “阿韶说,还差一罐美肤膏,神君兴许用得着,她去寻一寻。” 岁穗抚了抚自己脖颈上那道细微的,几乎都快愈合的伤口,也不好说自己已经忘了这回事。 她不忍心拂了他们的好意,便点了点乳白色的药膏,一边往自己脖颈上按,一边慢吞吞地开口:“只不过一道小伤,让阿韶不必如此麻烦了。” 她神色看起来还很清明,实际已坐得昏昏欲睡,药膏也涂得随意,仅存的一点点思绪只够想起每回沉睡前该交代的事:“我应当又要沉睡了,这段时日,你与阿韶不必——” 案桌另一边,长昀突然向前探了探。 岁穗愣怔地望着那张近在咫尺的漂亮面孔,他垂着眉眼,视线偏下,伸出的手轻轻搭在她抹着药膏的手指上,然后往上挪了挪。 指尖是极微妙的触感,带着些许温热,属于少年的清冽气息绕过鼻尖,看着她的眼眸却干净剔透,像是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放肆之举。 “神君,伤口在这。” 抽手倒是极快的,让人一时没反应过来。 岁穗很轻地眨了眨眼,未尽的话语仿佛融进了夜色里,再说下去也不是。 她罕见地有些别捏,匆匆移开视线,僵着手指顺势将药膏抹了个干净。 这少年大约还不知道什么叫男女有别吧。 经了这么一出,她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而长昀正垂着眸,规规矩矩地盘腿坐在案桌另一边,也没有开口。 人就在眼前,又刚受完他的好意,她便干脆趁势多问几句。 照理说,该问他为何要留在此处,到底是不是魔族。 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多少带点质问的意思,似乎也不大合适,加之对着他那张单纯懵懂的脸。 岁穗想了想,最后还是先问了句:“你的心疾,如何了?” 当初发作时,可也让她焦心了很久,阿韶说,那时的他差点就撑不过去了。 长昀堪堪意识到自己举止的不妥,又庆幸方才并未被神君责骂。 他捏了捏自己尚带余温的指尖,眼微微往上抬,正要回答之时,恰好看见一缕缕月光洒了进来,落在她的肩上,又揉进她软绵的长发里。 似乎天地间的灵气都想离她近些。 “无碍。” 对着她澄澈柔和的目光,长昀轻轻落下两个字。 也不知这个年纪的少年会不会逞强,得到回答后的岁穗仍是不太放心,她思索片刻,自然而然地接了句:“这样,下一回,我请风俞神君替你瞧瞧。” 今日风俞走得快,她都没来得及多问几句。 这等关乎生死的心疾,她一个凡人,实在没有那样大的能耐,而三位天神里,也就风俞和她相对最为熟悉,应当会帮这个忙。 谁知长昀听完却果断摇了摇头,岁穗疑惑地看过去时,便见他又摇了一下,接着斩钉截铁地说了句:“不用。” “已经好了。” 那心疾看着骇人得很,这才过了半年,竟已痊愈了? 岁穗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惊讶且好奇地多问了句:“当真?” 在她身边之后,除了偶有几次不舒服之外,确实没再犯过,长昀认真地点了点头,像是怕她不信,又添了句:“当真。” “不必劳烦风神。” 神界的神君,一个别有用心,一个眼高于顶,除她以外,他是一个都不想见了。 既然他如此确定,岁穗也就没有再坚持,只当是神界灵气养人的缘故,他们这些修仙的,应当懂得更多,心里自然有数。 她点点头,道了句“好”,如此才算进入正题。 “长昀。”思忖片刻后,岁穗忽然唤了他一声,又状似平淡地接着问道,“你,未来有什么打算?” 仙界的仙君大多是来得快,走得也快。 短则一月,长则半年,他们只是来此寻一个飞黄腾达的跳板。 毕竟,神界的灵气再浓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7. 第 17 章 日光长盛 神界地势平阔,到了夜里,风就格外得大,呼啸着从敞开的窗牖中灌进来。 长昀依然没有回答,也许是心中还存有什么顾虑,亦或者此事还需思索,他一动不动地坐在案桌前,垂在肩侧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 岁穗不冷,却怕他冷。 他本就身骨单薄,此刻坐在风里,脸色更显出一种萎靡的白。 岁穗于是起身,绕过案桌,打算去将那窗牖合上,也好避避寒气。 可她还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一阵清晰的衣料窸窣声,伴随着少年略显低沉的嗓音,以及几分藏在其中的落寞。 “神君......” 女子就停在离他两步远的地方,银白长袖迎风飘扬。 长昀望着她的背影,挪了半步,终于慢慢地接了句,“是在赶我走吗?” 岁穗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漫长的沉默背后竟是这个缘由。 她转过身,看着长昀逐渐黯淡下来的眼眸,毫不犹豫地回答道:“不是。” 若她想赶他走,便不会说这么多,解释这么多,生怕他思虑得不够清楚。 说到底,还是她能力不够。 才会怕拖累别人。 “——我只是希望,你在决定做我神侍的时候,是知道这些的。” 借着一线莹亮的月光,岁穗清晰地看到他那双乌黑沉寂的眼睛再次染上神采,像是一朵淋湿的、蔫巴的花又重新扬起。 这样鲜明而纯粹的情绪,倒是从未见过的有趣。 有趣到,她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连心中的惆怅,都散了许多。 “......可是,神君不问问我是不是魔族吗?” 眼中的光亮又灭了灭,长昀有些迟疑地问出这一句,全然没有先前回答阿韶时的漠然与冷静。 他害怕的是,她误会他有心隐瞒自己的魔族身份。 从昏迷中醒来后,等在阙楼外的每一日,长昀都是想要坦白的,只是等到现在,才终于等来一个见她的机会。 “这很重要吗?” 少年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这一年里,他听到的都是魔族罪恶滔天,生来便不容于世间,就该统统诛杀干净。 难道,不重要吗? 岁穗如今是真不在意他的魔族身份,也不认同“是魔族,就该诛灭”的说法。 她转过身,将窗牖合上,回头看见夜色中的少年抿着唇,一副眉目不安的模样,便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是吗?” “是。” 长昀从未想过要瞒她什么。 对岁穗来说,这已是意料之中的回答,她了然地点点头,又突然问了个看上去毫不相关的问题:“你今年多大了?” “我......不记得了。” 长昀茫然地半垂着眼,沉默了片刻,尽量把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大约十年前,他在龙渊苏醒,跟着一众才破壳的幼龙游到无尽海底,他们皆有父母亲族,但他应当是没有的。 他在海底游荡了一阵子,最后被一条盲眼老龙收留,也就是龙伯。 “龙伯说,玄龙族约莫两百岁化形,所以算我两百岁。” 然而,龙伯看不到他的真身,也就没有发现,他似乎不是什么玄龙。 离开龙渊之后,他一直安安稳稳地生活在无尽海底,与世无争。 龙伯偶尔会来看看他,想一出是一出地教他,大多数时候,他都是独自修炼。 他的体内生来便有一团极强的灵光,层层叠叠地包裹在心脏之上,也是凭着这团灵光,他才能毫无阻碍地修习仙法。 他几乎都快忘了弥漫在他真身上的诡异黑气,直到后来,他遇见一条堕魔的龙,以及,一个诛魔的修士。 “魔龙身上的魔气,和藏在我血脉深处的气息一模一样。” 岁穗垂眸,便看见长昀摊开的掌心缓缓溢出一丝黑色气息,与银色灵光交缠在一起,像两株截然相反的藤蔓,本该势不两立,却奇异地生长在同一片土壤之上。 “而那个修士,说我是魔族。” 魔气每催动一回,血脉便绞痛一回,长昀不以为意,只看着岁穗,他的声线很轻,既想告诉她,却又怕告诉她。 诛魔过程中,他的魔气被激发,也是从那时起,古怪的心疾开始发作了。 “修士?是煜尧?”岁穗问道。 长昀“嗯”了一声,不知她是怎么猜到的。 那个煜尧,也曾跟她说起过吗? 长昀的眸色不由黯了黯。 岁穗并未觉察,她突然明白过来,煜尧见到长昀时为何会那么笃定地说他是魔族,并非是他未卜先知,而是曾经见过,甚至说,他早就起了杀心。 可魔族又如何?这从来不该是他杀他的理由。 “你可知自己身上的魔气是怎么回事?” 为何会既有魔气,又有灵气,实在古怪。 可长昀却摇了摇头,他的身份和来历,简单到三言两语便能说完,往深处想,却都是一团谜,也常常让他困惑不已。 除此以外,还有他的心疾。 长昀抬起眼,面前的女子一身素衣,纯洁无瑕。 她同样也带着一团谜,而半年前,毫无神力的她之所以能压下他的心疾,恐怕也是因为她意外的飞升和神秘的来历。 仿若某种环环相扣的命运,诡异的心疾便成了那个交点。 合上的窗牖拦下了喧嚣的风,却拦不住月色,没人说话时,室内便是一片静谧。 “长昀这个名字,也是龙伯给你取的?” 见他沉默,岁穗便换了个话题。 长昀点了点头,龙伯收留他的时候,随口给了他这个名字。 “昀,代表日光。” 岁穗没再问下去,她以指代笔在空中写了一个“昀”字,而后平静地望着他,不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8. 第 18 章 天神转世 虚空之中,火神殿外。 巨大的绣金赤云幡竖在殿门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上头的火神像精密巧妙、栩栩如生,千金难求的鎏华珠更是缀了满满一圈,豪横气息扑面而来。 “啧,庸俗。” 一看就是仙界那些俗人投其所好的杰作,天底下谁会把自己那么大一幅画像挂在门口? 此等审美,很难不让人望而却步。 风俞摇着折扇,停在火神像前,颇为嫌弃地移开了眼。 “哎哎哎!说谁呢,谁庸俗?!”半空中,炎阳突然显形,咬牙声响彻天际,“给你传讯为何不回?我发了八十八道传讯你是一条都没看?!” 才一个时辰,便发了八十八道传讯,也就他能做得出来。 风俞半遮着口鼻,皱着眉懒懒散散地退了一步。 行走间,风丝自他周身而出,又迅速交错成网,兜头盖脸地冲炎阳而去,将他浑身上下滚烫的火气灭了个干净。 “吵死了。” “火气还这么大。” “一点长进都没有。” “好好的仙界便是被你带得一股子俗气。” 炎阳玉树临风的造型就这么毁于一旦,原本齐整的头发乱得宛如被野狗刨过,不忍直视。 他简直要被气疯了,张着嘴却吐不出半句话,只胸膛接连起伏了几下,本就不多的智力更是直线下降,竟徒手扯起风网来! 下界众生个个都对他毕恭毕敬,除了风俞,就没人敢这么阴阳怪气地教训他! “你、你混账!!” 风网顿时被蛮力扯得七零八落,炎阳愤怒地嚎完这一嗓子后便气急败坏地聚出一个个火球,流星似的朝风俞狠狠砸去。 看得出是毫无章法,理智全无。 风俞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嘴角,手腕一转,折扇一摇,灼热的火球霎时被一道劲风扇得粉碎,赤色神焰如天女散花一般扑扑簌簌地掉了一地。 “将折扇收了,你与我好好打一场。” 炎阳没再动作,他黑着一张脸,猛地攥了攥拳头,语气里压着比方才更可怕的怒火。 什么肃朗威严的神君做派,他现在只想把风俞摁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长幼有序! 风俞轻嗤一声,饶有兴致地扬了扬手中的扇子,挑着眉道:“你以为,没了这扇子,你便能胜过我了?” “嘿!”炎阳捋起长袖,被他气得血液倒流,瞪着眼连连点头道,“反了天了,你别仗着有月神宠你,就在这为所欲为!” 就是这一把扇子,月神的扇子,自被他得了以后,便炫耀了十万年,嘚瑟了十万年,要不是这扇子,他怎么可能打不过他?! “哦?某些人还记得月神呢。” 风俞弯了弯嘴角,眼中却没什么笑意。 “闭嘴。” 仿佛被戳到了什么痛处,炎阳的声音突然沉得可怕,脸上挂着阴霾,赤色眼瞳如同漫开的一滩鲜血,流出一缕缕难以掩饰的痛色。 空气都冷了下来,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这么好的日子......咱们能不能不吵了?” 银铃响动,鹅黄色的身影出现在两人中间,这剑拔弩张的场景,天音已不知见了多少次,又劝了多少次。 吵到最后,都避不开昱神和月神的陨落,互揭伤疤,再回去生个好几年的闷气。 谁看了不难受? 往常,天音总是会默默地叹气,在他们各自负气离去后又呆呆地在神界坐上一宿,然后格外想念月神。 她怎么会不明白,真正无法过去的,哪是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是昱神月神相继陨落,他们却无能为力,这足以让他们内疚十万年。 好在今日之后,便不会再这样了。 “风俞,你来晚了,你可知你错过了什么?” 天音感到一丝苦尽甘来的释然,她弯着嘴角,小跑两步挨在风俞身边,眼中光芒闪烁,激动难掩。 自从昱神和月神陨落后,天音身为年纪最小的神裔,虽还未完全承载神力,却也不得不努力担起神责,守护世间。 这十万年里,她从未像此刻一般轻松快乐过。 就连炎阳,听了这话,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他深吸一口气,又揉了一把脸,虽还有几分不情不愿,但说出的话里总算不带着火药味了—— “昱神回来了,和月神一起。” “我和天音都见过了。” 天音兴奋地附和着点头,她睁大了眼,期盼着能在风俞脸上看到一丝意外的神情,然而没有,他那双眼,沉静得像是一潭毫无涟漪的死水。 他为何如此平静? 平静得有些不像他。 他不是,最希望他们回来了吗? “一个转世而已。”风俞看了眼身旁喜色渐收的天音,平淡的视线又移到炎阳脸上,勾起的嘴角似乎带着些嘲讽的意味,“称不上回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炎阳拧着眉头,不解道。 “意思是,让你们收收神通,不要多管闲事。” 风俞走近两步,折扇在炎阳左肩上点了点,他那双乌黑的眼眸半垂着,说出的话似叮嘱,又似告诫, “即便回来,也是他自己回来。” “用不着你出手帮他。”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已有些显然的差了,但炎阳并不会明白。 话毕,风俞耸了耸肩,慢悠悠地转过身,朝界外飞去,丝毫没有要留在神界的意思。 “回来!你说的这都是什么,你倒是给我说清楚——!!” 炎阳气呼呼地追了两步,一边抓头一边喊道,然而风俞很快便没了影,他“啧啧”两声,头疼地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天音,你看这人——” “嘿!人呢?” 不知何时,安静躲在一边的天音也消失了。 神殿外忽然间便只剩下炎阳一个,在呼啸的风中孤单地摸不着头脑。 他仰头望天,很不明白,今日昱神来,只是承认了自己的身份,也并未说过需要他帮忙,这风俞究竟在鬼扯些什么? === “他说他是昱神?” 风俞悠闲地倚在云上,一只手支着额头,不紧不慢地问着跟在身侧的天音。 “你若是见到,自然会信。” 天音盘腿坐在他面前不远处,从上到下古怪地扫了他好几眼,才迟疑地问道:“你......不会是故意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9. 第 19 章 闲言碎语 仙界,北斗天宫。 不论是人族,仙族,还是妖族,嫁娶都是一桩大事,天神便更不能例外了。 这一个月里,煜尧不得不花费大把的时间陪着素辉准备繁琐的婚仪,偶尔还要抽身去下界。 照理说,本不该在此时频频离去,可他不久前发现,离渊深处竟藏着他的部分神力,且已与魔地融为一体,成了困住魔族的结界。 若他猜得不错,其余两处困魔之境里,应当也散落着他的神力。 神力至关重要,他虽仍想不起自己究竟为何陨落,又为何将自己的神力作为困魔之境的基石,但此番安排,确实像他的作风。 收回神力,才能再次成神。 是以,他不仅要将神力从魔地里剥离出来,还要处置那些关押在其间,本就不该存在于生灵界的魔族,实在是分身乏术,十分忙碌。 近来素辉过得还算称心如意,煜尧总算没再去神界,至于他大婚将至还时不时去离渊除魔的事,她也懒得再计较了,只当他是责任心太重的缘故。 况且还有一桩喜事。 便是昨日,火神殿下亲自前来查看婚仪,而她也从火神殿下口中得知,煜尧竟是远古昱神的转世,就连她,也是月神的转世,不久后皆会回归神界。 昱月二神尊贵非常,生来便是一对神侣,所以她和煜尧此生才会相知相遇,天底下没有谁比他们俩更相配了。 素辉被这突如其来的喜讯震惊了许久。 然而火神叮嘱过勿要声张,她虽还未和煜尧见面,也不知他为何不亲自告诉她,但此事重大,身为火神,定然不会信口雌黄。 只是神力还不知所踪,火神便劝她耐心等待,勿要着急。 素辉为此更加注意自己的言行,可心里却因一事,常常不是滋味。 就算她曾是月神,也尚得留在仙界,而那个岁穗,无名无分,却先她一步,早早飞升上了神界。 既是神界,便应该干干净净,怎么可以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素辉这么想着,便越发希望岁穗能来仙界,出席自己的婚仪。 明日是大婚的日子,仙界上至帝君,下至侍从都一片忙碌。 素辉笑着走出天衣阁,因着喜事更显得整个人千娇百媚,艳如桃花。 流光溢彩的婚服已差人送回宫中,她正要去寻煜尧,却得知煜尧刚从魔地归来,便急急忙忙地去了北斗帝君殿中。 大婚前还要去魔地,沾一身血腥,也不嫌晦气。 眼下一回来,不先找她,却去找父君,又是什么意思? 素辉的脸色顿时变得不太好看,善于察言观色的宫娥已为她在后花园中备下香茶,好让她一边歇息,一边等候煜尧仙君。 大庭广众之下不好发作,素辉恹恹地倚在亭中,宫娥正跪在地上给她捏腿解乏。 天府花园,琼枝玉树、仙芝兰草被装点得一片喜色,四时之花齐齐绽放,一朵胜一朵得娇艳。 休憩的亭台建在山石之上,邻着一泓氤氲着飘渺雾气的温泉,泉水潺潺流淌,又环绕着足有两人高的繁茂花墙,香气缭绕。 在往常,确实是个清净之处。 可近来为着筹备婚仪,来来往往的仙侍也多了起来,人一多,就免不了鱼龙混杂,于是山石底下的闲言碎语便一句接着一句飘了上来。 “神历五万年来,还从未有过如此盛大的婚仪呢!” “可不是?听闻三位天神都会来,啧啧......真是好大的排场。” 这一列小仙手中都捧着婀娜多姿的鲜花,看着年岁不大,像是花奴,穿的也都是低等的灰衣,而不是北斗仙侍该穿的星云服,他们灵力低微,匆匆而过,并未觉察到此处还有旁人在。 “那,那位神君......会来吗?” 即便知道“穗公主”这三个字在北斗称得上是禁忌,却拦不住有些人就是生了颗不怕死的好奇心,何况他们只是从仙界别的天宫临时借过来的一批花奴,因而不太懂北斗的规矩。 “应当不会吧。”某个瘦条条的小花奴回过头小声地应了一句,“我们家仙君从南斗帝君的仙侍那听说,那位神君已沉睡许久了。” 再怎么样也是位神君,仙界三帝君背地里其实没少打听这位神君的动向。 “她若是来,岂不是要抢婚了?” “嚯!那可就了不得了!” “你们猜猜,届时煜尧仙君会选哪个?” 几人脸上露出了看好戏的笑容,仗着此处无人,说话也越发不着调起来。 虽不着调,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声音压得很轻,可这却无法逃过仙族生来出众的耳力,更不用说瞒过上方坐着的、身为仙族翘楚的帝姬。 素辉一张俏脸阴沉着,冰冷的视线划过水面,艳红的指甲掐在扶手上,一层层寒意自周身溢出,将温泉池的暖雾都逼退了几分。 宫娥颤抖着以头抢地,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底下的几人却一无所知,寻了个角落便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0. 第 20 章 丢人的事 “哦?邺都皇城底下藏着何物?” 北斗帝君心中一凛,对着煜尧时,却是一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煜尧不答,他便蹙着眉头冥思苦想起来,脑门挂起几条深深的褶皱,最后惭愧地笑了笑, “大约是我年纪大了,实在记不清人间的事了。” 他卷起袖管擦了擦额边沁出的汗,又朝煜尧拱了拱手,腰弯得极低,全然不像平日里倨傲的帝君,语气也是小心翼翼:“还望昱神殿下明示。” 煜尧眯了眯眼,由心底生出一种不悦与烦乱,婚仪越近,这样的情绪便愈发浓重,不是针对某个人,而是针对所有人。 他觉得一切都不太对劲,但要说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皇城底下栖息着月神神力。” 片刻后,煜尧才将心思拉回,冷冰冰地答了句。 关于此事,他们应当是不知情的,即便是那么熟悉月神的他,在大邺的时候,也从未觉察到这点。 要不是前几日在收回离渊神力时恰好注意到了那一丝波动,又及时追了过去,他还不知道自己寻了许久的月神神力竟就藏在皇城地底。 “月神神力?!” 北斗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惊诧万分,他拍了拍手掌,恍然大悟般地说道:“怪不得当初司命星君推演时,会将辉儿成年后的历练之所落在大邺,原是这层缘故!” 大概是为了符合身份与年岁,北斗在煜尧面前是一个松形鹤骨的老翁,端得是慈眉善目,言谈举止都透着亲切,让人不自觉地选择相信他说的话。 “是么?” 煜尧淡淡地打量了他一眼,压下心头短暂腾起的疑心。 此前,他竟诡异地怀疑过北斗和素辉或许是想攫取月神神力,“怀疑素辉”,这念头出来的时候,连他自己都震了一瞬。 “莫非这其中有什么不妥?” 北斗的笑意僵在嘴角,两手在胸前不安地搓了搓,有些惶恐地问道。 煜尧摇了摇头,并不打算与他多说,“没什么,等时机成熟,我会带素辉前去收回那部分神力。” “月神作为素辉复生的这一世,多亏帝君费心照顾了。” 煜尧说着便向北斗躬身一揖,明日的婚仪,以他们的身份,自是不可能再拜他的。 北斗被这突然的大礼吓了一跳,他颤颤巍巍地将人扶了起来,接着很是感慨地叹了口气,“昱神可真是折煞老朽了!能养育月神一世,已是老朽数万年才修来的福气,怎敢受昱神一拜!” 煜尧心中烦闷得很,对他絮絮叨叨的话也没太在意。 北斗天花乱坠地夸了一通后便知趣地闭了嘴,又恭恭敬敬地将人送到殿外,回过身时,才清了清嗓子,对着角落里的屏风问了句:“辉儿,你说说,他这是何意?” “他起了疑心。” 素辉从屏风后走出,遥遥望了眼空无一人的殿外。 北斗拧着眉头,砸吧了几下嘴,犹犹豫豫地说道:“可咱们当初确实不知那是月神的神力。” 仙族繁衍困难,仙位也不是生来就有的。 为了淬炼仙体,做个名正言顺的仙君,每一个仙族后代都必须去人间历练一番,经受苦痛、磨炼意志,这也是三位天神定下的规矩。 素辉作为尊贵的帝姬,像邺都那般灵脉强盛之地,自然是早早就给她准备好的。 不仅如此,为了不让她在历练中吃苦,北斗帝君私下还特意吩咐司命,保留了她的记忆和部分仙力,并且派了两个仙侍,照料她的起居。 邺都灵脉中心藏在皇城地底,不许生灵靠近。 帝君用了诸多灵器,才好不容易从支流里引了点出来,渡到素辉身上,本意也是为了助她修炼。 引渡灵脉,有损一方福源,原以为昱神是为了这个来兴师问罪的,结果不是。 “如此说来,当初渡到你身上的,便是月神神力了。”北斗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了句。 素辉半垂着眼,并未言语。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另一件事,几位天神认为她是月神,究竟是因为她本身,还是,因为她体内那一丝属于月神的神力? “那个司命,怎样了?” 须臾,素辉问了这么一句。 北斗帝君“呵呵”笑了两声,像只老猫一样舒舒服服地缩在御椅里,微眯着眼,答道:“自然是不用担心。” 素辉了然地点了点头,袅袅地朝外走去。 “辉儿,”北斗瞄了眼她的背影,缓缓地喊了一声,“将来的路,你想好怎么走了吗?” “成婚。” 北斗默了默,在她即将跨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1. 第 21 章 自讨苦吃 “我还以为,你不会出现了。” 煜尧退了一步,转过身,打量着悬坐在长栏上紫衣男子。 和月比起来,与他们三个相处的记忆便如浮光掠影,只能浅浅想起个大概。 炎阳刚正直率,天音纯真善良,而风俞,自降世便聪明绝顶,还身负因果之力,他似乎能将一切看透,又总是笑盈盈地不多说一句。 他那双眼,看着人时,总让人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个傻子,是话本里上蹿下跳的小丑,而他则是那个端坐台下,知晓一切的聪明人。 怎么会有这样的天神? 天神即便不是端庄持重,也该是赤诚坦率、光明磊落,他却是心思最深、最捉摸不透的那个,喜怒无常,轻浮浪荡,不够庄重。 可天神该如何,并不是煜尧说了算。 而他们之间的交集,应当是不多的。 后来,煜尧在人间听说了风俞在妖界的风流韵事,也曾感慨过,他那样的性子,那样的模样,确实更适合满是勾心斗角的妖界。 风俞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眼眸低垂,慢条斯理地答道:“得知昱神大婚,我自是早早便回了神界。” “啊,说起这个,还未恭喜昱神,总算......得偿所愿了。” 得偿所愿四个字被他拉长了好几个音节,听起来像是某种阴阳怪气的嘲讽,可偏偏他又是一脸真诚。 煜尧心烦意乱地摁了摁自己的指骨,先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情绪又开始蠢蠢欲动,他深深地吸了口气,麻木地开口:“真的是......得偿所愿吗?” “嗯?”风俞抬起眼,奇怪地看着他,“与月神成婚,不是您毕生所求之事吗?” 毕生所求...... 煜尧略带尴尬地笑了笑,嘴唇僵硬,眼神显得飘忽而落寞。 他无法反驳,即便记忆缺失了一大片,他也从未怀疑过自己对月的感情。 那么,到底是哪里出错了呢? 见煜尧不说话,风俞也没有追问,他单手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望着天上那轮弯月。 月辉洒下薄薄的一层,数万年如一日的温柔皎洁,不染纤尘。 帷幔内始终平和的气息突然传出一丝微不可察的颤动,风俞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眸光微动,旋即愉快地勾了勾嘴角。 “风俞。”煜尧黯然地垂着头,终于在漫长的缄默之后,艰涩地开口,“你明明白白地告诉我,素辉,她到底是不是月神?” 所有的人,所有的迹象,都在告诉他,素辉是月。 然而,他却越来越不敢确定,尤其是在飞升之后,更没有在人间时那么笃定了。 也因此,他才会拜托炎阳和天音帮他验证,可即便有他们的确定,他仍在怀疑。 于是他匆匆忙忙地收回了离渊的部分神力,本以为记忆会恢复一些,也就能想起更多与月相关的往事。 但都没有。 “昱神怎么会问这个?”风俞的眼中十分惊讶,他挑着眉梢,不可思议地问道,“难道,您连自己都不信了?” 怕的便是这个,煜尧心底陡然漫开一种无力争辩的疲惫。 一次又一次的怀疑,一遍又一遍的确认,他却从不敢当面问素辉,甚至,连提都不敢提,仿佛只要开了这个口,就代表着他背弃了数万年的感情,也背弃了自己。 看着煜尧疲惫而苍白的面色,风俞眼底划过一丝不屑,他正想开口,却听到近乎叹息的一句——“罢了”。 煜尧颓唐地摆了摆手,肩背弯出一个消沉的弧度,连声音都低了半截:“那你知道,十万年前,我与月神是为何陨落的吗?” 风俞按下心中因那句“罢了”而升起的怒意,他撇开眼,舔了舔牙尖,冷冷淡淡地落下两个字:“不知。” 似是料到了这个答案,煜尧点点头,没再多说,挥了挥衣袖,转过身失魂落魄地离去了。 等到外头重归平静,岁穗才推开帷幔走了出来,她不太明白,夜半三更,为何风俞和煜尧会出现在阙楼外? 她隐约听见他们在说月神和素辉,等她彻底清醒过来后,他们已杳无踪迹。 此等匪夷所思的行径暂且不去深思,岁穗望了眼天边堆叠的乌色云层,突然想到什么,沿着旋梯,如风中飘絮般飞快而下。 连沉睡的她都被惊醒了,那长昀和阿韶呢? 果然,才行至一半,她便看见了阙楼不远处,站得笔直的长昀,单薄而瘦削的身影像是要沉进夜色里。 她蓦地松了一口气,一边庆幸他并未和煜尧起什么争斗,一边也疑惑他为何是一动不动的模样。 等到走近了,她才发觉长昀似是被定住了。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眉宇紧紧皱了起来,鬓边和鼻尖都冒了汗,周身气息灼热似火,连呼吸都是乱的。 岁穗心头一跳,那一句“别逞强”还没来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2. 第 22 章 想去人间 两个时辰后,天色微明,霞光初照。 长昀跟在阿韶身后登上阙楼,层层帷幕内,女子墨色长发披散,手执一把银剪,安静地立在烛前,橘黄色的烛光不偏不倚地落在她脸上,垂眸敛目间尽是说不出的温柔。 “这么快?” 岁穗将多余的烛心剪去,头也不抬地问了句。 “那伤看着严重,实际不打紧,若不是我按着,长昀一个时辰前就恨不得插上翅膀飞上来!”阿韶当即就忿忿不平地控诉起来。 也不知他急什么,神君好好的,又不会跑了。 阿韶那时连忙将人扯住,奇怪地问他干嘛去,然后便听到他答了句:“神君有事。” “你傻不傻?”阿韶大喇喇地翘着二郎腿,靠在墙边,没心没肺地笑着,“神君若是着急,早就把我喊过去了,她既叫我看着你,便是觉得——” “相较而言,还是你的伤更重要些。” “你说说你,怎么碰上神君,便乱了方寸,将我教你的全都忘了?” 阿韶看了他一眼,继而摇了摇头,颇有些怒其不争,“能不能成熟些,稳重些,少让神君操点心?那煜尧自有风俞神君拦着,你即便上去又能做什么?得亏是这术法手下留情,要不然......” 阿韶喋喋不休的劝告,长昀通通没听进去,他半张脸沉在阴影里,耳边便只剩下了四个字——他更重要。 这四个字在他心头不轻不重地敲了下,荡开一圈细密的涟漪。 她救下他,许他留在神界,从不在意他的魔族身份,在仙族面前信他护他,还如此关心他的安危。 无尽海底无人问津、来历不明的小怪物头一次体会到了被人看重的滋味。 长昀抿着唇退了三四步,又抬头望了眼远处那座高耸的阙楼,一片乌黑的夜色里,点点烛光影影绰绰,成了荒芜天地间唯一的一抹亮色。 阿韶口干舌燥地念了半天,转过头才发现一向我行我素的小龙君不知何时又坐了回去,正安安静静地调息着。 她顿觉自己是有些为人师的潜质在的,这么不听话的人都能被她劝回去。 又觉得长昀虽不太懂人情世故,也不够圆滑,但头脑还算灵光,一点就通,真不枉她这一个月里呕心沥血地教他如何做一个神侍。 不过,一码事归一码事,该打的小报告还是得打。 两人拂开帷幔,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岁穗没有开口,有些神思不属地走到案桌前,停顿片刻后,才弯腰捡起案桌上的天听金册,随后一脸凝重地递给阿韶:“阿韶,可否带我去一趟人间?”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去人间了?” 阿韶伸手接过金册,一边眯眼看着,一边疑惑地问道。 摊开的那一页,金色的“大邺”二字赫然在目,后面紧跟着的,是一连串的地名,看上去是新冒出的事项,正一下一下闪个不停,像是某种无声而急促的求救。 “邺都乃是大邺皇城,虔州,渭西,夏陵,北邑个个都是重镇,突然一起出现,我有些担心。”岁穗语调虽轻,却带着浓重的忧悒。 大邺是她曾经的家国,她没办法置之不理,更不用说自她醒来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也不见有什么变化。 仙族是无人去处理,还是处理不了? “确实是桩怪事。”阿韶摸着下巴,天听金册上也看不出个所以然,她突然想起什么,抿了抿唇,踌躇着开口,“可这大邺,向来由北斗帝君直接管辖......” 换句话说,这是北斗帝君的地盘,不论上头出了什么事,都是北斗帝君说了算,其中的缘由也不为人所知。 毕竟,哪个帝君没点秘辛呢? 而近来,为着素辉帝姬的婚仪,北斗上上下下忙了个底朝天,怕是没空管人间的小事了。 可,没空管,不代表就允许旁人踏足。 更何况,北斗诸仙本就对神君颇有微词,贸然下界插手,恐怕会让他们更加不满。 他们若是不满,不仅会变本加厉地给神君泼脏水,还会在火神耳边煽风点火,若火神再来寻神君麻烦,那可怎么好? 这一个月来,阿韶也是将这几回事翻来覆去想了个透,越想越觉得自家神君处境艰难,留在神界,接受风俞神君的庇护,竟成了最稳妥的选择。 “神君不必太过忧心,整个大邺都坐落在灵脉强盛之地,千百年都稳稳当当地过来了,不会有什么大事的。”阿韶看了看岁穗的脸色,又安慰了几句。 “再说了,若真有什么大事,还有天音神君在呢!” 阿韶想的很简单,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五万年来,世间生灵都以为天神无所不能,便慢慢忘记了,天神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即便如此,即便知道阿韶说的都是实情,岁穗还是不放心,她将天听金册捏在手里,是无论如何也劝不了自己放下这回事。 她看了眼窗外浸在一片安宁晨曦中的神界,估量着自己离开此地可能会面临的难处,沉默片刻后,轻声问了句:“从这里去人间,要多久?” 这便是要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3. 第 23 章 与他成婚 风俞的样子,不像是去参加婚仪,倒像是去砸场子的,让人看不透他的想法。 “为何要带我去?” 周遭一片暗色,也不知身在何处,岁穗回头望时,连阿韶和长昀的影子都瞧不见,他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将她带走,总该给个理由吧。 煜尧和素辉的婚仪,关她什么事? 她即便是吃饱了撑的,也大可不必去仙界寻这个晦气。 风俞偏过头,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然后抚着下巴想了想,问道:“你这样子,像是很不愿意见他们二人?” “也是,你们三个在人间时的关系是不太妙。”还没等岁穗回答,他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不知为何,语气还透着点幸灾乐祸般的愉快。 “所以,为何还要带我去?”岁穗不太理解地瞥了他一眼。 “你就不想知道自己为何飞升?” 风俞摇了摇折扇,像个洒饵的钓翁,似是笃定了她会上钩。 “你若是知道,还能憋到现在?”岁穗没什么兴致,反而掀开手中的金册,问他,“比起那个,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大邺出了什么事?” “大邺啊。”风俞“啧”了一声,脸上顿时挂起一个无奈的表情,“说起来,这事也有段时日了,倒是颇有些难办。” 连风俞都说难办,那岂不是很严重? 岁穗眼底划过一丝担忧。 “这样吧,你跟我去观一观这婚仪,我便指点你一番,如何?”风俞弯了弯嘴角,说出的话像一笔交易。 他知道大邺的事,却一点都不急,岁穗狐疑地望着他。 金光闪烁、云气缭绕的仙界已能远远瞧见,一支玄黑利箭突然破空而来,重重地撞在风俞身后的无形屏障上,带起的凌厉气息与剧烈响动让岁穗心头一震。 “哟,来得还挺快。” 风俞笑了一声,五指微张,那黑气倏地消弭在空中,连同长昀身上浓重的魔气。 “神君!” 长昀转瞬间便出现在眼前,却被拦在三尺外无法前进,修为又一次被压制,他盯着风俞,脸色不太好看,在他身后极远处还有个红色身影,正手舞足蹈地飞来。 “你家神君好好的在这呢,都到仙界了,还不将你周身的魔气收一收?”风俞敛起笑容,双手交叠抱在胸前,幽幽地说道。 风俞倒是不排斥魔族,岁穗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接着对长昀微微颔首。 “怎么样?” 没有理会长昀那不情不愿的模样,风俞挑着眉,又问了句。 仙界已越来越近了,岁穗甚至能听到从那里传来的若有若无的丝竹声,他看似在问她,脚下可从来没停过。 “风俞神君也并未给我别的选择。”岁穗撇了撇嘴,觉得他这么问真是多此一举,“此外,我去了便能知道自己为何飞升了?” “啊,也不是。” 风俞将手一挥,眼前一道晶莹的光泽闪过,底下来来往往的小仙便看不到他们了。 “——能不能知道,还得看你自己的造化。” 这几乎就是诓她去的说辞了,岁穗撇过头无言了片刻,也没什么办法,她怎么都不信自己看一场婚仪就能大彻大悟了。 仙界九重天,祥云瑞气,凤舞鸾歌,越靠近中心,便越华丽。 红色长毯从最外那道阊阖门一路铺至仙都宫,宫殿正中心是整个仙界最崇高庄严的祈天台,自古以来,便只有仙界三位帝君曾有幸在此处承天景命。 而今日,那上面布下金花红绸,东方主位摆了张极尽堂皇气魄的镶金御椅,乃是羲神神位。 下首则是四张比之略显逊色的檀木交椅,两两相对而置。 炎阳正端坐在其上,摆弄着自己今日格外隆重的衣袍,天音则支着脑袋,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仙都宫外,自是热闹非凡。 乐官奏着仙乐,提着花篮的仙娥飘浮在空中,金粉色的灵花花瓣纷扬而落,道路两边站满了前来观礼的仙族宾客,贺喜声、交谈声此起彼伏。 岁穗被风俞领着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阿韶和长昀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风俞隐了身形,也没有要上祈天台的意思,这实在有些奇怪,且从昨夜那番对话来看,这位风神和昱神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 “仙界这帮人,不管心中如何想,面上总做得滴水不漏。”风俞那张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只瞥了眼祈天台,淡淡地说道,“给你留了位置,你可要上去?” “不去。” 岁穗极干脆地回了句,站在此处正合她意。 风俞被逗笑了,也觉得自己越发欣赏她的性子,便歪过头看她,“为何不去?仙界这般编排你,你不趁此机会站上去气气他们?” “我管他们做什么。”岁穗不为所动,一双眸子轻垂,语调平静,“去了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这世间,又有谁会真的惧怕一只狐狸呢?” 站得再高,也得有与之相配的实力才行。 风俞耸了耸肩,回看前方,不疾不徐地开口:“在这便足够了。我带你来,只是让你看他,可没说也要他看见你。” 看谁?看见了又会怎样? 岁穗蹙了蹙眉,懒得猜这哑谜一般的话。 宫门口,礼官一脸无措地前后张望着,脑门挂着汗,什么都不敢干。 吉时将至,按理说,一刻钟前就该开始唱礼了,可祈天台上那两把交椅却还是空着的,穗公主来与不来倒无关紧要,可风神殿下,难道也不准备来了吗? 若是继续等下去,便会误了吉时,可若是不等,便是拂了神君的面子,而帝君和帝姬可都在候着呢。 礼官执业这么多年,还从未遇到过如此左右为难的局面,当即便添了数根白发。 突然,炎阳重重地拍了拍扶手,打盹正酣的天音被这声响惊得整个人都哆嗦着坐直了,她缓缓转了下眼,不知今夕何夕地望着右边的炎阳。 “怎、怎么啦?” 天音扫了扫他的臭脸,又愣愣地看了看对面,继而一声不吭地将自己缩进交椅里,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炎阳眉心紧锁,脸色极差,又不好发怒,也不好就此离开,他狠狠地吸了口气,最后不耐烦地挥了几下手。 这便是可以开始了,守在宫门口的礼官蓦地松了一口气,在心底对着火神千恩万谢了一番。 他整了整袖袍,长长唱道:“吉时已到,素辉帝姬、煜尧仙君至!” 霎时,礼乐齐鸣,红霞漫天,金色鸾鸟拖着五彩的羽翼,宛若一朵朵绽开的祥云,此等华丽景致,直让人目眩神摇。 道路尽头,数百仪仗气势恢宏,娇丽仙娥提着宫灯、捧着各式礼器,火红色的灵花随着她们前进的步伐渐次开放,漫开馥郁而甜蜜的香气。 而在众多仙娥身后,是相携而来的一对璧人。 煜尧本就生得丰神俊朗,平日里都是一副出尘的白衣仙君模样,难得戴上金冠,穿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4. 第 24 章 风雷涌动 婚约? 岁穗从未想过还会有人拿这八百年前的婚约说事,一时无言,也不知风俞是没事找事,还是话里有话,反正她听了只觉得晦气。 “神君。”见风俞走远了些,阿韶趁势上前几步,凑近了悄悄问道,“咱们还去人间吗?” “神君的身子可撑得住?” 长昀跟上来,眉宇间的担忧显而易见。 岁穗抬头看了看天,眼下已快至午时,往常在神界,她从此时开始便会虚弱起来,最后筋疲力尽陷入沉睡,可今日不知是不是离了神界的缘故,倒是不觉得疲惫。 “无碍,”岁穗轻轻摇头,看了他们一眼后,向风俞走去,“还有一事,待我问过风俞,我们便走。” 风俞正亦步亦趋地跟在两个唾星四溅的小仙身边,随着他们的声量越来越响,聚过来凑热闹的人也越来越多。 岁穗一路走来恰好听了一耳朵,巧了,说的还是她。 “今日风神殿下和穗公主都没来,这婚仪生生被耽搁了小半个时辰。” “可我听说,有人早先在界外瞧见风神殿下和穗公主了。”穿着青色道袍,身形宛若葫芦的小仙挠挠头,指着东面说,“在那,像是......从神界来的。” “嚯!穗公主这是又勾搭上风神殿下了?”不知哪里传来一声惊呼。 一石激起千层浪,无缘进入仙都宫参加婚仪的小仙正闲得不知该往哪去,纷纷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己从各路听来的八卦,场面霎时十分火热。 比起恼怒的阿韶和长昀,岁穗从前听得多了,此时还算平静。 她面不改色地站到风俞身边,只见风俞抬了抬下巴,笑眯眯地说:“你听听,下界这些小生灵倒是会想,无凭无据的事也能说得跟真的似的。” 就这一会,故事便已从穗公主频频私会煜尧仙君到穗公主抢夺煜尧仙君不成,怒而转投风神殿下怀抱了,连今日风俞未在婚仪上出现,也是因为穗公主意图破坏素辉帝姬婚仪。 岁穗点点头,干巴巴地点评道:“是很有想象力。” 将天神、帝姬、仙君玩弄于股掌之中,好一个蛇蝎心肠的穗公主。 风俞哼笑一声,甩着袖袍,一瞬间便将她带得远了许多. 绵白的云浮在头顶,浮在手边,底下那些小仙便成了一个个黑点,不再大放厥词,只剩下手舞足蹈的滑稽模样。 “拿着。” 风俞惯用的折扇被突然递到眼前,岁穗迟疑地接过,问道:“这是何意?” “你不是要去人间?这扇子用来防防身也是不错。”风俞弯了弯嘴角,又用下巴点了点底下诸仙,带着捉弄的神色说,“不如你对着他们扇上一扇,瞧瞧效果?” 看过几册修仙古籍后,岁穗已知道这是法器,威力无穷,不可小觑。 她想了想,手腕一扬,折扇铺开,只见扇面上以淡墨画着轻云笼月,扇骨末端则刻有一个浅浅的月牙印记。 为何,处处皆是月? 她心中不由生出一些古怪的念头。 风俞侧了侧身,摸着下巴看着她,像是十分放心自己的法器在她手中,甚至那眼中还藏着一丝不着痕迹的期待。 “试试。”他说。 岁穗指尖拂过那个印记,而后抬头,对着前方旷阔的空间跃跃欲试。 折扇在身前轻轻划过,带起一条初时不算起眼的灵光。 可顷刻后,这灵光却猛然爆出极为强悍的气势,横亘在天地之间的未知力量仿若被它牵动唤醒,在四面八方凡人不可见的无限深处澎湃地炸裂开来。 眼前重重叠叠的云层被一阵呼啸的疾风打散,明烈灼目的日光大片大片倾泻而下,而长风带着铿锵雷鸣之声,掠过日光,如龙腾虎啸般无比浩荡地冲更远处奔去,与寰宇深处的鼓动逐渐融合在一起。 刹那间,耀眼的电光划破苍穹。 日月俱震,神山之巅,某个极古老的存在突然睁了睁眼。 于世间生灵而言,这似乎只是天象突然生变,不足为奇,可总有一些人能敏锐地觉察到其中的不同。 婚仪早已停了,祈天台上,煜尧突然提出要延后婚期,素辉不允,北斗支吾不言,此时正是一副僵持不下的局面。 这一声声惊雷好似某种预兆,带着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煜尧心中莫名一颤,炎阳疑惑地蹙了蹙眉,天音则若有所思地抬眼。 稍远处,长昀垂腿坐在云边,微仰着头,脸上冷漠的神情缓缓褪去,而原本在指尖搅动的丝线也倏地安静下来。 一片刺目的电光中,他抬手按了按自己滚烫的胸口,然后一瞬不瞬地望着那道挥扇的身影。 缥缈的云层之上,岁穗握扇的掌心被震得发麻,胸腔里一颗心因为激动与震撼一下一下重重地跳动着。 天雷停歇后,她依然愣了好一会,只觉得方才自己似有一瞬化作了浮尘,剧烈地飘摇着,震荡着,正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天地共鸣。 她垂在身侧的指尖摩挲着扇骨,轻吐一口气后愉悦地偏过头,却见阿韶正皱着眉,两手呈十字交叠在胸前,御起一面保护罩,直到风声彻底停息,才将手放下。 “神君,这法器着实厉害!” 阿韶惊讶地瞪圆了眼,竖着指头夸赞道。 到底是天神的法器,即便在一介凡人手中,也并未失了神通。 手中折扇流光熠熠,岁穗赞同地点点头,倏而又左右望了望,却没在阿韶身后寻到长昀的身影,也不知他去了哪里。 “人间并不是处处安宁,你将扇子带在身边,纵使眼下没有神力,遇上难办的东西,也能应付一二。”风俞眉目幽深,勉强压住心头起伏的思绪,缓声交代道。 他无比清晰地记得,十万年前,月神曾说,这世间仅他们二人能驱使此扇。 窥探因果时生出的疑团在这柄折扇上又得到了某种验证,风俞再次将眼前的女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所以,她是月吗? 若她是,又要如何才能真正回来? 岁穗并未注意到风俞几经变化的眼神,只觉得他确实思虑得周全,为此颇为感激地道了声谢,她将折扇妥帖地收起,接着开口问道:“还有一事,烦请风神告知——” “大邺,究竟出了何事?” 岁穗之所以跟着风俞来仙界,便是这个缘故,有了他的指点,总比她匆忙前去,茫无头绪的好。 风俞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转而对着人间的方向。 人间都城,本该是最繁华安乐之地,如今却因着那位天神的一意孤行,布上了一层阴霾。 那人,也算是万年如一日的叫人厌恶。 “看上去是魔族作祟,实际上——” 却不好说,风俞在片刻的沉默后,突然问了句:“柢岭底下,你可曾去过?” 这话问得奇怪,岁穗摇了摇头,她并未去过。 邺都皇宫依山而建,背靠的便是柢岭,山脉连绵,丛林密布,自古以来也留下了不少传说。 至于柢岭底下,岁穗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很快便想起直矗在皇宫后的那座北峰。 北峰是柢岭最高的山峰,而古籍中或多或少都记载着北峰底下藏有一座隐秘的仙窟。 关于仙窟,有说里头是大地山川之神显灵之地,也有说里头埋葬着人族先祖,后来便干脆合二为一,直说人族先祖就是山川神灵了。 不过据她所知,大邺自开国以来,还从未有人寻到过仙窟的入口。 虽然仙窟无迹可寻,不知真伪,但历代君王即位前还是会在山脚祭台虔诚祭告一番,以求神明祖先保佑。 本以为是无稽之谈,可看风俞的样子,其中像是真有些什么。 “传闻柢岭北峰下藏着一座隐秘的仙窟,”岁穗顿了顿,看了他一眼,然后颇为不解地接了下去,“莫非,与那座传说中的仙窟有关?” 半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5. 第 25 章 那场劫难 已耽误了不少时间,长昀带着岁穗与阿韶一刻不停地往人间去。 等他们行得远了,风俞身边才出现一个鹅黄色的身影。 天音翘着腿坐在云中,抬手一下一下晃着腰间的银铃,细细的明黄绸缎绕在指尖,她望着早就空无一人的前方,若有所思地说了句:“素辉并非月神。” “对吗?” 天音也是刚刚才想明白,若素辉真是月神,风俞怎么可能在她大婚的日子从头到尾都不出现? 风俞没有接话,天音也习惯了他这万事都藏在心里的性子,久等不到回答,她索性换了个问题:“方才发生了何事?我们三个都在祈天台上,外界除了你可没人能那般引动天地之力了......” “难不成是魔族?!” 天音说着便皱起了眉,魔族中不乏桀骜难驯,凶狠好斗之辈,若是出现在仙界,定会掀起血雨腥风。 天神不管世间事,但魔族却是个例外。 “突发奇想罢了。”风俞眼眸含笑,伸手揉了揉她头上梳得格外端正的发髻,“你年岁不大,想得未免也太多了些。” “我十一万岁了。”天音翻了个白眼,将他的手拍开,“已能帮你了,只要你开口。” “别什么事都放在心里。” 风俞嘴角笑意稍浅,他收回手,半垂着眼,像是有些禁不住天音突如其来的诚挚,散漫的视线落在云上。 “再等等,”他顿了顿,既像是对天音说,也像是劝自己,“等我弄清楚一些事。” 天音还想追问,可她看见风俞摇了摇头,相处十一万年,她自然明白,由于因果之故,许多事,他并不能宣之于口,她只好遗憾地耸了耸肩。 “祈天台上如何了?”风俞随口扯开话题。 “以你的能耐,难道猜不出么?” 天音不再看他,却又默契地与他一起飞离了仙界。 风俞没出现时,她才恍悟事有蹊跷,再到昱神突然提出延后婚期,她便觉得果然如此,只是之后事态的发展,又逐渐出乎意料。 “不用猜也知道,婚仪没办成。”风俞说得随意,语气却十分笃定,“然后呢?” 他倒是想知道那群各怀鬼胎的小仙,有没有在情急之下露出自己的真面目来。 那帮仙族日日都是一副端着的模样,看着便无趣,远没有妖族的真性情让人舒服。 “然后便是你突然闹出了动静,没过一会,昱神不知怎的吐了一大口血,还没等有什么结论,就昏了过去。”天音颇为唏嘘地说着。 她降世时,昱神已是神力卓绝,无有不能的样子了,可没想到,十万年后的他竟会变得如此虚弱,拖着宛如纸糊的身躯,连神力都无法驾驭。 “炎阳已看过他了,说是因为神力沉重,他的身体还承受不住,眼下已让素辉带回去照顾了。” 风俞没有开口,只是有些出神地望着远方。 尽管他不很喜欢昱神,也并不期待他回归神界,但煜尧显然已经在逐渐收回神力,再次成为昱神,也只是时间问题。 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另一场浩劫的开始,就像当初那场毁天灭地的劫难。 十万年前发生了什么,风俞至今也只能拼凑出表面的一半,而属于真相的另一半,却怎么都猜不出来。 那时的他和炎阳都只有三万岁,天音则更年幼,才不过一万岁。 他们只知道,守护尚在孕育的生灵界是天神的职责,亦是天神存在的意义。 在他们三个降世之前,昱神和月神便已为生灵界费尽了心力,顾虑到他们还未完全承载神力,二神并没有吐露过太多关于生灵界的状况。 那日也是十分稀松平常的一日,他们在神界等着月神来教导他们如何摸索和运用神力。 风俞孤僻,天音年幼,年长且单纯的炎阳便成了昱神最好的选择。 昱神一脸凝重地告诉炎阳,生灵界出了点小麻烦,他须得去解决,为了不让月神担心,也为了月神的安危,希望炎阳能尽力拖住月神。 这自然是风俞在劫难过后才逼问出来的,而当时的他们,并未觉察出什么异常。 每逢月神授课,炎阳总会有许多问题,那日只是更多了些,但在他某次开口之前,月神沉沉地望了他许久,久到炎阳终于勉强闭上了嘴,也垂下了头。 月神没再说什么,只叮嘱他们好好修炼神力,等她回来。 然后便离开了。 风俞虽有因果之力,但亦无法窥探天地,更无法预知那场劫难。 等他感知到一丝不寻常,再动身去追赶月神,离那场劫难的发生,也只有不到半个时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6. 第 26 章 初来乍到 长昀可真是深藏不露,阿韶这么想着。 她若有所思地托着腮,把一声不吭坐在云端的玄衣少年从上到下打量了好几遍。 出门前,他分明说了去人间要花三个时辰,如今算上在仙界耽搁的时间,也才不到三个时辰,而人间已近在眼前了。 阿韶相信他先前说的是实话,这三个时辰,大抵是为了不失信于神君,而拿出全部潜力的结果,简直是不可思议。 “真是后生可畏啊......”阿韶很小声地夸了句。 岁穗于是睁了睁眼,从仙界到人间,一路皆是极浓极盛的云雾,他们便像是乘着一艘小船,从一朵流云中穿出,又猛然扎进另一朵流云里。 为了让她坐得舒服些,长昀特意将云捏成了软靠的模样,加上身侧挨着暖乎乎的阿韶,岁穗没一会儿便打起了盹,好在没有陷入沉睡。 “神君,我们快到了!” 阿韶已许久没来人间了,倒是十分雀跃。 此时已近黄昏,落日悬挂在天际,溢出橙红的光彩,而另一边,残月朦胧,暮色沉沉,伴着几点微不可见的星光。 岁穗侧头看着底下的人间,大邺皇都的朱楼碧瓦依然如故,在她的感知中,自己也明明没有离开多久,直到晚风卷来一阵馥郁的桃花香。 “阿穗,父皇已命人在城中种下万株桃树,待你来年生辰,便以这满城桃花当作贺礼,可好?” 她飞升那年,恰是新树种下的第一年。 而如今花开花落,已不知过了多少年。 岁穗心中忍不住落寞起来。 “神君,就长昀这个飞法,咱们至少能在人间逗留百日了。”阿韶低下头,满脸认真地掰了掰手指头,一根一根算着时辰,“百日后,咱们回神界,既不耽误神君沉睡,也不至于引起北斗那帮仙族的注意。” 自打上了神界,她从未有清醒超过一日的,阿韶也始终记在心里。 岁穗有些动容,低垂的双眸闪过一丝犹豫,她想了想,还是没能告诉阿韶,自己并不打算回到神界。 若是不回神界,会如何? 她尚未如此做过,自然不知道后果,而风俞所说的,柢岭底下那座或许和她有关的仙窟,她也还没去看过。 也许她应该缓一缓,等看过之后,再做决定。 至少,在大邺之事解决之前,她是不会回到神界的。 始终没听到岁穗开口,长昀心中奇怪,而随着时间的延长,这念头也愈发强烈,他忍不住转过身,便看见女子微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落日余晖洒落在她的脸上,将她映得格外明媚。 长昀仔细去瞧,却依然瞧不透她的神情,只能看到她长长的眼睫一动不动地垂着,在白皙的肌肤上形成一丛浓郁的阴影。 她有些过于沉默了。 “神君,”长昀轻轻地唤了一声,女子原本垂落的长睫便也轻轻朝上扫了扫,宛若蝶翼,他抿了抿唇,继续说道,“邺都到了,我们先去哪儿?” 岁穗回过神,思索了片刻后答道:“这里的事,恐怕一时半会也无法解决,我们便暂且先寻个客栈落脚,如何?” 长昀自然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岁穗便又转过头看身旁的阿韶。 阿韶不知发现了什么,正一脸凝重地盯着底下,她拧着眉,喊道:“神君,你看看那......” 岁穗朝阿韶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邺都城外西北方向黑气氤氲,山水不见,而距离最近的城墙已不足百丈。 那是—— “魔气......”两人异口同声地开口,岁穗抬起头,便见长昀正看着自己,视线相撞,少年眸光闪烁了一下,继而缓缓说道:“除了西北,东边与南边都有魔族的痕迹。” 确实,岁穗很快便发现了另外两处零星几点的魔气。 “这是哪里的魔族,怎么会跑到人间的?” 阿韶想不明白,现如今,虽说生灵堕魔时有发生,但像这样聚在一起,还是聚在人间皇都外头的,恐怕还是头一回。 原以为只是三两个魔族作祟,但眼下这乌压压的一片,倒是有些棘手了。 “下去看看。” 岁穗将视线从皇城中收回来,她捏了捏藏在袖袍中的折扇,而后对长昀说道。 此处离皇城已十分近了,未免打草惊蛇,长昀施法隐去了他们的行迹,接着径直向魔气最重的西北而去。 夕阳落下,皇城上空压着大片浓墨似的乌云,将本就黯淡的月光遮了个彻底,弥漫出一股不祥的气息。 长街两旁只偶有几盏亮着烛光的灯笼,路上百姓更是寥寥无几,家家关门闭户,即便已入夜,却鲜有点灯的。 虽隐了身形,但三人落地带起的动静,还是惊散了一片夜行的飞鸟,它们低低叫着,扑着翅膀划过城墙。 “奇怪,这城中倒是没什么魔气......”阿韶有些纳闷,她抬起手肘,撞了撞长昀,迟疑地问道,“长昀,你可有感觉到什么?” 仿佛有什么玄妙的力量笼罩在这座都城之上。 “莫不是什么阵法?” 没等长昀开口,阿韶便接了一句,而她说完后,长昀也点了点头。 “什么阵法?” 岁穗没有觉察到什么,也看不出什么阵法。 “像是某种极古老的阵法,应当是用来保护此处百姓的。”阿韶张开手掌,闭着眼,努力探寻这股气息流动的方向。 半晌后,她睁开眼,摇晃的指尖停在北方。 北方,层层叠叠的屋宇之后,是群山黛色的轮廓。 “咦?”阿韶想起什么,扭头看向岁穗,凤眼眯着,“殿下,那山......是不是您和风俞殿下说的什么北峰?” 那片琉璃金瓦,岁穗再熟悉不过了,“是柢岭。” “那便是了,这阵法之力,便是从那流出的。”阿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她动了动鼻子,挨在岁穗身边,又小声地问了句:“殿下,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阿韶未明说,但岁穗已嗅到了那股浮在空中的死气。 岁穗抬着眼,由近及远依次看去,辨认了片刻后,视线落在左前方幽暗的巷子里。 那巷子约莫一丈宽,地上铺满了厚厚的黄白纸钱,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多到让人看不见原本底下的青砖,也看不见长巷的尽头。 看得越久,岁穗的脸色便越发凝重。 “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自他们后方传来,长昀伸出手臂,将岁穗护在身后。 那是一列身穿甲胄的兵士,他们匆忙奔向西城门,面色疲惫且僵硬,仿佛只是本能地揪着缰绳,握着刀剑,早已无心关注道路两边站着什么人了。 破碎的纸钱混着尘土在空中起起伏伏,拖出一条悠长的轨迹,带着浓重而压抑的绝望气息。 “那儿有个客栈,”阿韶指了指前方,那是这长街上仅有的亮灯之处,并且人影憧憧,“这城里透着古怪,咱们初来乍到,还摸不清形势。” 阿韶又前行了几步,便看见客栈客堂中坐着许多修仙之人,个个都带着法器。 大约是前来对付魔族的修仙门派。 阿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7. 第 27 章 闻所未闻 什么人,竟能让她如此着急? 长昀眯了下眼,接着起身,三两步便跃到了那人前方。 小皇帝好不容易等来换防的机会,正闷头直向城门冲去,却猝不及防撞上了突然出现的人影,顿时吓得一激灵,只觉得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轰出了天灵盖。 他忍不住暗骂了一句。 本以为是守城的兵士,抬头发现竟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一看便不是大邺人士,小皇帝一愣,接着惊恐地退了退,张嘴就要嚷,然而有人先一步捂住了他的嘴,还十分明显地嫌弃起来:“别吵。” “唔——”小皇帝瞪圆了眼,气不打一处来,手脚并用地想挣开他的钳制,“放——唔唔——肆!!” 长昀没理他,回过头看见岁穗已走进了客栈旁的巷子里,他没再停留,既说是捉,便一把提了小皇帝的后领,往巷子跃去。 岁穗立在墙边,看着宛如小鸡仔一般吊在半空的皇帝,心情有些复杂。 对皇帝不敬,是个什么罪来着? 没想到会碰上这样的事,她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地摁了摁自己的眉心,只等着小皇帝落地后对她的发落。 巷子幽暗静谧,偶尔能听到自客栈传出的说话声,除此之外,便只有他们三个。 长昀规规矩矩地将人放在了地上,右手却依然捂着小皇帝的嘴,全然不在意他一路翻了多少个白眼,又瞪了多少回。 “......” 小皇帝认清了局势,瞪完他最后一眼,才气呼呼地将目光转向对面。 想不到这冷着一张脸的黑衣男子竟还有同伙。 他们是什么人? 小皇帝飞快地想着。 首先,这二人不会是手无寸铁的皇都百姓,百姓生不出这么大的胆子,也不会是魔族,若是魔族,他此刻应当已经在城外了。 那便是留在城中的修士? 他今日趁机偷溜出宫,理亏在先,若被修仙之人发现,明日必逃不过太傅的一顿说教。 想到喋喋不休的太傅,小皇帝一颗心抖了抖,顿时安分下来,思索着自己该如何瞒过这二人。 “放开吧。” 见他不闹腾了,岁穗对长昀点了点头。 肩上的力道散去,小皇帝终于得了自由,他心虚地抚了抚自己的脖颈,方才一门心思都扑在如何编造自己的身份上,及至此刻才想起抬头看一看对面的人。 他要记住这二人,来日再碰上,定要小心些,不能露馅。 对面是个仙姿玉貌的女子,小皇帝有些意外,继而又有些茫然,他目光怔怔地盯着这女子的脸,盯了很久,久到连长昀都觉察出了异样。 看什么? 长昀一张脸冷了下来,上前一步,利落地截断了他的目光。 “......” 小皇帝想说些什么,可又怯于他的气势和能耐,憋了口气,低下头翻了个隐晦的白眼。 这女子十分眼熟,小皇帝摸着鼻尖,反复回想自己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 岁穗自然不认得大邺这一代的君主,故也没什么寒暄的意思。 西城门离皇宫有段距离,但皇宫那么显眼的存在,长昀应当不至于不认得路,此处离魔族聚集之处太近,小皇帝还是待在宫里比较安全。 将他悄悄送至宫门便好,岁穗抬了抬手,正打算和长昀说,便听到“扑通”一声,伴随着既激动又惊讶的叫喊——“皇祖!!” 实在是闻所未闻。 而这里确确实实也没有旁人了。 没想到大邺竟还有人认得她,岁穗罕见地愣了一瞬,有些错愕且茫然地垂了垂眼,便看见小皇帝跪在地上,两手揪着她的袖袍,脸上的激动褪去后,眼眶却慢慢红了,声音也是带着委屈的哭腔:“子敛见过皇祖。” 他低了低头,吸了吸鼻子,耸起的肩颤个不停,又不得不艰难地压制着情绪:“我们还以为......皇祖不要大邺了......” 他将手中的袖袍攥得更紧了些,像是攥着这片土地上好不容易生出的一丝希望。 岁穗眸光黯了黯,只觉得浓重的内疚漫上心头。 “抱歉,子敛。” 她将小皇帝从地上扶了起来,顺势拍了拍他沾上尘土的外袍,学着她见过的那些长辈的模样。 子敛顿时惶恐地退了一步,不敢让尘土蹭到她的手,他摇了摇头,再开口时却满是自责和沮丧:“子敛说错了,皇祖才不会不要大邺......” “是他们......不!是我们,”子敛垂着头,闷着一张脸,像是有什么难以面对的隐情一般,始终没有抬头看她,“都怪我们没能时时给皇祖供奉香火,皇祖若要责罚,我们毫无怨言!可如今危难当头,皇祖竟还愿意现身......” “子敛求求皇祖,救救大邺吧!” 小皇帝作势便又要跪下,岁穗皱了皱眉,眼疾手快地扣住了他的臂膀。 她有点不自在,本就不善言辞的性子此时只更显缄默。 皇祖这个词,于她而言实在太过遥远,她也禁不住皇帝一而再再而三地下跪祈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8. 第 28 章 水面之上 不知是不是岁穗的语气太过严厉,子敛脸白了白,本能地想要冲她跪下。 但在他跪地之前,长昀突然横跨一步到他身后,接着利索地将他架起,足尖又勾来一只圆凳,然后“咚”的一声,将满脸呆滞的小皇帝按了上去。 仿佛是在岁穗皱眉之时,他便已知道了她的想法。 厢房各个角落都点了灯,烛火摇曳,半明半昧,晦暗的光线将人的一举一动都拖出一条长长的影迹。 岁穗不由抬眼,只觉得一月不见,长昀似乎生了点变化,竟已学会从细微之处揣摩别人的心思了。 不止如此。 神界时,他主动请缨将她送来大邺,在仙界又为她惩治那两个胡言乱语的仙族,还有一路上,细微末节之处的照顾。 他很聪明,也很有能力,许是相处得不多,她之前才没有察觉。 感知到岁穗的目光,长昀更不敢懈怠,阿韶的教导早在他脑海中滚过了无数遍,此刻做起来也还算得心应手。 他从袖中掏出一只小巧的青瓷罐,取出一勺茶叶,匀进了茶盏里。 阿韶特意带了神君喜爱的酸枣茶,据说是额外加过分量的,一般人根本不敢喝。 长昀也曾被阿韶诓着喝了一口,确实酸得出众,久久不能忘怀。 细微的流水声响起,少年抬手执壶,侧脸线条在氤氲的热雾中显得柔和无暇。 岁穗接过他递来的茶盏,然后顺手递给了子敛。 她已用不着这个了,飞上神界后,除了不受控制的沉睡,口渴腹饿她也一并觉察不到,后来逐渐失去的,便是味觉。 试过多次后,她便懒得再验证了。 长昀按在提柄上的指节朝下压了压,视线不由自主地跟了过去。 子敛哆哆嗦嗦地接过茶盏,迎着长昀意味不明的目光,仿佛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这黑衣男子不知是皇祖的侍卫还是什么,看皇祖时还算温和,怎的看向他就一股子煞气? 皇祖飞升了,如今是神仙,那跟在她身边的,大抵也是神仙,瞧这模样和身手,对付城外叫嚣的魔族,应当是绰绰有余。 子敛这么想着,便处在一种担心与诡异的放心之中。 岁穗重新取了只茶盏,轻轻碰了碰长昀提在手中的茶壶,示意他给自己倒水,见子敛发愣,便随口问了句:“怎么了?” “啊?......没、没事!”子敛慌乱地回过神,端起茶盏往嘴里猛灌了一口,脸色顿时大变。 不、不是,这泡的是什么? 子敛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只见暗色的不明物体在杯中沉沉浮浮,像某种能致人死地的毒药,浓到极致的酸楚在嘴里漫开,一重接着一重,他几乎是含着泪将这口茶吞了下去。 岁穗看了他一眼,随后默默将自己手中还未动过的清水推了过去。 子敛连忙接过吞下几口,脸色才总算显得好些。 片刻后,岁穗直截了当地开口,“魔族之乱,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未吃过如此摄人心魄的东西,子敛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摁了摁喉咙,斟酌着答道:“大约二十年前,皇都附近突然出现魔族的身影,不过数量不多。” “那时护国大阵还算完好,加上有修仙大能坐镇,魔族不敢生事,很快便离去了。” 护国大阵? 在人间时,岁穗并未听过这个名字,但按子敛所说,既能抵御魔族,又能保护百姓,那应当就是阿韶先前发现的阵法。 二十年前,大邺国君还是子敛的祖父,关于那时出现的魔族,史书上是这么写的。 之后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安稳的日子,直到十年前,魔族再度出现。 子敛几乎是听着魔族的传闻长大的。 这十年,他从未踏出过城门,因为城外的深山里藏着穷凶极恶的魔族,他们时常掳掠无辜的百姓,既狡猾又残忍,兵士皆是肉体凡胎,自然不是魔族的对手,而修仙者也很难捉住他们。 “魔族与日俱增,来势汹汹,虔州,渭西,夏陵,北邑都传来告急文书。”子敛双眉紧皱,神色凝重地看着岁穗,“原本,因着大阵,魔族是进不了城的。” “但两年前,就在父皇崩逝后不久,大阵突然松动,魔族像是发现了什么,纷纷从各处赶来邺都。” “从寥寥可数到上千之众,他们不再躲躲藏藏,堂而皇之地盘踞在邺都城外,修仙大能齐聚北川,抽不开身,他们便更加肆无忌惮。” 继位那年,子敛才九岁,根本没准备好做一个君王,也不知该怎么破局,只能日夜向祖先供奉祈祷。 他有些羞愧地低着头,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一起飞升的,辉皇祖的画像挂在宗庙最显眼的位置,而穗皇祖的画像却放在角落,连供奉时,众人也有意无意地避开穗皇祖。 他问过太傅,太傅只让他不要妄言。 可如今,大邺危难关头,来的却是穗皇祖,子敛只觉得无比羞愧和惶恐。 怎么会出现这么多的魔族? 岁穗半垂着眼,细长的指节搭在茶盏边沿,每敲一下,便荡出一圈小小的涟漪,正如眼前的局面,水面之上,一览无余,可水面之下,到底藏着什么? 忽有夜风拂过,她侧过脸,看向那道半靠在窗棂上的身影。 世间魔族,一类是天生为魔,另一类则是堕落成魔。 凡人之躯最是脆弱,自古以来,几乎没有堕魔的凡人,大邺这些魔族,必是从别处过来的。 “北川......”岁穗轻念一声。 子敛方才提到,修仙大能齐聚北川。 大邺西北是绵长的崇吾山脉,连亘万里,不见边际,乃是一片天然的屏障,据说无尽海便在极西之处,而无尽海北,便是北川。 北川再北,便是—— “离渊。” 长昀不轻不重地接了一句,而后转过视线,看向岁穗。 离渊,困魔之境。 是魔地的魔族出逃吗? 岁穗目光微顿,想起在仙界时与风俞的对话,他曾提过大邺之祸乃魔族作祟,如此看来,他应当是清楚这些魔族的来历的。 这让她稍稍放心了些。 城外的魔族需要设法应对,城内的百姓需要妥善安置,除此之外,还有那源自柢岭、却似乎出了问题的护国大阵。 城外如何,待阿韶回来,便能知晓了。 “长昀。” 岁穗心中有了这几个模糊的方向,便抬起双眸,轻唤了声,少年旋即站直了些,浓沉的夜色被他挡在身后,一并挡住的,还有半空中滔天的魔气和深巷里堆聚的死气。 本想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9. 第 29 章 照照镜子 “皇祖是说......有人徇私,偷占了本该分给百姓的粮食?” 子敛两手攥着斗篷,满脸凝重。 他即位匆忙,年纪尚小,又赶上多事之秋,便只能由德高望重的太傅辅政,肱骨老臣组成的三辅司从旁协助。 军国大事他是知道的,开仓放粮的折子他也见过,但更细的事项,便不得而知了。 子敛心中顿时又羞愧起来。 而他之所以突然开窍,脑子突然转这么快,还是因为这段时日在宗庙跪得太久了。 大约因为他是皇族直系血脉,太傅觉得供奉须心诚,便常常劝他来侍奉祖先,祈求庇佑。 有时跪得累了,没人盯着,他就偷偷看书。 近日正好翻到兴庆帝晚年写的杂记,其中写到兴庆二十四年,大邺饥荒,百姓艰苦,正是眼前这位穗皇祖雷厉风行、手起刀落,一连斩杀了数十位贪官污吏,才荡清了混乱的朝局。 只是那时,众人都以为是兴庆帝的雷霆手段,殊不知那几年兴庆帝身染重疾,连起身都十分困难,那一条条关乎民生的政令,一桩桩大快人心的铁案,背后都是穗公主的手笔。 子敛也是读到这一段,才想起去给这位皇祖磕头敬香。 若非如此,他今日见到皇祖,怕也要见面不识了,若皇祖因此迁怒,大邺岂不是要葬送在他手上......子敛后背顿时沁出一层冷汗。 岁穗反倒舒了口气,能想到这一点,大邺也不算后继无人。 她垂头思索片刻,继而交代道:“你去见太傅,向他说明此事,再遣一些得力的官员,将近来的账册仔细查一遍。” “往后,放粮时务必要有监管之人,街吏亦要按时上报辖户之况,确保百姓有所食......” 子敛听得连连点头,生怕一个疏忽便漏了什么重点。 长昀托着茶盏,饶有兴致地听着她的旧事,尽管只有三两个例子,偶然提及也不过是为了告诉小皇帝贪官如何狡猾,要如何找出他们的破绽。 说的人始终平铺直叙地说着,但旁边听的人倒像是与她一同经历了那些听起来便焦头烂额的时光。 长昀垂了垂眸,只觉得她那时定是十分辛苦,所以才会如此放不下大邺。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眼看子敛一副晕头转向的模样,岁穗止了话头,长昀递来茶盏,她便伸手接了接,就着喝了一口,而后抬眼看了看窗外,已是月上中天。 “我倒是忘了问你,独自一人跑来西城门做什么?”她随口问了句。 方才喘息了片刻的子敛脊背一僵,目光闪烁,支支吾吾地答道:“我......想来看看魔族......” 他想看看,魔族有多可怖,会让一众朝臣闻风丧胆,会让太傅顾虑万千,以至于迟迟不敢出兵。 他好不容易寻到个机会溜出来,只不过想偷偷登一下城楼,看完便回宫,他身上有修仙大能给的护身法器,再加上护国大阵,应当不会出什么差池。 没想到会被逮住。 子敛颇为心虚地垂着头。 “此处危险,我送你回宫。” 岁穗看了他一眼,并未多说什么,缓缓站起身。 没有等到预想中的责骂,子敛茫然地抬头,愣了片刻后,沉默地收拾了自己的衣袍,跟在她身后。 客栈已有些年头了,连楼梯上的木纹都已斑驳不清,每走一步,便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除此之外,谁也没再开口。 子敛一步一顿,思维与脚步一样迟疑。 似乎从见面起,这位皇祖的话就极少,整晚皆是公事公办的态度,没有一句废话。 但也仅是对他,皇祖对前头那位黑衣侍卫倒是很好的,子敛想了想,觉得皇祖大约还是对供奉一事心有介怀,才对他亲近不起来。 他壮着胆子上前半步,觑着女子略显清冷的侧脸,轻声问了句:“皇祖......不与我一道回宫吗?” 岁穗停了一瞬,垂落的眼眸划过一分黯然,她眨了下眼,悬空的脚步落到实处后,才缓缓答道:“不了,我此行不宜声张,你也勿要和旁人提及曾见过我。” 从一开始,她便只是想悄无声息地回到大邺,等化解危机,探清真相之后就离开。 如今虽碰上子敛,却也不想再节外生枝。 楼道昏暗,岁穗侧过脸,看了眼藏在斗篷下,垂头丧气的小皇帝。 其实,她本没有必要进行这场不算简短的交谈,大邺是什么局面,相信阿韶都能探查的到,但瞧见子敛的模样后,她还是鬼使神差地将人带回了客栈。 大约在她心底深处,还是想见见自己的亲族,看看他们过得如何吧。 三人沿着木梯而下,天色已晚,先前还算热闹的客堂现下已空无一人,除了柜台后,支着脑袋打瞌睡的伙计。 子敛抿着唇,临到嘴边的劝说之辞被“不宜声张”堵了回去,也不敢提自己原本打算回宫办一场盛大的洗尘宴,让所有皇族亲眷都来拜见这位皇祖,诚心供奉,以示弥补。 “是,子敛定会守口如瓶。”他暗自叹了口气,闷闷地答道。 岁穗瞥了他一眼,瞧不出什么想法。 到了夜里,城墙之上的魔气变得更加浓重,颇有种铺天盖地之势,她不自觉地敛眉,接着开口道:“长昀,你将子敛送回宫门吧。” 长昀偏头看她,“那殿下呢?” “我等在这。” 岁穗回道,显然没有要跟着一起去的意思。 留她独自在这客栈里,长昀不大乐意,但他还没开口,更不乐意的人便已急急忙忙地跳了出来。 “皇祖,那个......既然您不回宫,我便也不回去了。”若是与这冷脸侍卫一路同行,子敛怕是要疯,他拢了拢斗篷,半是商量半是祈求地说,“三辅司就在不远处,我去那,找太傅,行吗?” “这么晚了,去三辅司做什么?” 小皇帝一看便是被人捧着长大的,岁穗一时无法将宵衣旰食同他联系起来。 “明日是初一,是每月开仓放粮的日子......”子敛低垂着眼,声线含着一丝愠然。 折子是他亲手批的,百姓却会没有饭吃,出了这等差池,他实在难辞其咎,“我去同太傅商议对策,明日放粮,我亲自守在那,看谁敢夺了我大邺子民的生路!” === 三辅司离客栈不过三条街的距离,岁穗索性陪他走一趟。 子敛显得十分高兴,几乎是蹦跳着出了客栈,没走两步又厚着脸皮挤进了岁穗和长昀中间。 他头也没抬,假装看不见长昀的脸色,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0. 第 30 章 太放肆了 三辅司的大门已能远远瞧见,门上挂着两盏竹条灯笼,被夜风吹得摇摇晃晃。 “皇祖,您瞧。” 子敛突然伸出手,掌心捧着一朵娇艳的桃花。 岁穗垂眼看了看,没有说话。 “今年恰逢暖春,桃花早早便开了,满城皆是桃香。”子敛微仰着头,将手往前递了递,小心翼翼地琢磨着她的想法,“听闻皇祖从前......最喜爱桃花。” 夜风一拂,花瓣便纷扬而落,如梦似幻。 岁穗从他手中接过那朵桃花,有些沉默,半晌后,才轻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子敛倏地松了口气,他总算能瞧出一点皇祖对大邺的感情了。 “兴庆皇祖,噢!也就是您的父皇,曾在杂记里提到过——‘穗公主喜桃,便以桃花万千,贺穗公主桃李。’”子敛搓了搓手,心中庆幸,这万株桃花被护养得很好,年年都能开出一大片,今年尤甚,煞是好看。 好好的生辰礼,要是被魔族占去,岂不可惜,皇祖应当也会不舍吧...... 子敛抿着唇,一双眼中燃起希望。 “杂记?” 岁穗将那枚小小的花朵握在掌心,抬眸看着他。 “对,对!”子敛点点头,忙不迭地说,“皇祖若想看,我这便派人从宫里取了来,送到......送到客栈?” 岁穗眼睑微落,缓缓地“嗯”了一声。 子敛咧嘴笑着,很是高兴,拱手告退后,便飞一般地跑进了三辅司大门。 没过多久,便听见门后传来一声又一声的“陛下”,并着一阵“踢踢哒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又逐渐变远。 岁穗在墙影中遥遥望了许久,突然开口问了句:“长昀,你可有办法悄悄带我进去?” 子敛性子单纯,不谙世事,若他口中统管政事的太傅是忠良之臣也就罢了,可若是个老奸巨猾的佞臣,是只三言两句便能将话都套出来的老狐狸,那恐怕不仅民生之事解决不了,连带着他们往后也会处处受阻。 她既来了,便不想白走这么一遭。 长昀没有多问,四下扫视了一圈,依着人声的方位,挑中了一棵挨着院墙的大树。 那树生得高壮,枝叶繁茂,坐在上头,既不容易被发现,又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里面的人。 但有一个问题,长昀看了岁穗一眼,拿不准她是否能接受“爬树”这件事,毕竟对金尊玉贵的公主来说,这或许不太端庄。 “我看那树挺好。” 岁穗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在屋顶和树之间挑了个更隐蔽的。 长昀神色显出一分迟疑,他垂落着眼,低声道:“殿下......得罪。” 见他抬起手臂,岁穗愣了愣,以为他准备像先前提着子敛那样,将她也提到那大树上。 可她想错了。 那只手环着她的腰,而后轻轻一拢,不过瞬息,两人便落在了枝桠上。 枝叶茂密,覆下一片苍绿的帘幕,两人离得很近,衣料相贴,岁穗先是一怔,后眨眨眼,看向长昀。 虽自幼便被教导男女有别,但她同样也知道事急从权,只是这出乎意料的举动,这近乎拥抱的姿势,让她短暂地失了反应。 空间狭小,长昀稍稍朝后退了退,左手撑着头顶盘曲的枝干,右手松开了那段柔软到惊人的腰肢,却又怕她站不稳,也不敢全松。 他觉得自己的脸和手都有些发烫,多亏此地昏暗,神君应当不会发现他的异样。 尽管如此,他还是下意识地催动灵力,试图掩盖。 偏偏有几缕莹白的月光从树缝里落下来,照进这片逼仄的隐秘之地。 少年眼底的慌乱实在太过明显,岁穗又一直看着他,很难不注意到。 她觉得有趣,不由想起先前他帮她涂伤药时的坦荡模样。 也不知这段时日,阿韶都教了他些什么,将人教的都会害羞了。 底下传来说话声,岁穗无意点破少年的窘态,便挪开视线,轻手轻脚地挑了块平整之地坐下,又将眼前浓密的树叶拨开,然后颇为专注地盯着屋檐下的几人。 站在子敛对面,身着一品官服的老者,应当就是太傅了。 虽然知道不能以貌取人,但从他斑白的两鬓和清癯的面容来看,岁穗心中的疑虑已消了大半。 面对子敛一连串近乎急切的诘问,年迈的太傅皱着眉头,沉吟了好一会儿,随后敛袖拱手,对着皇帝请罪:“陛下恕罪,粮仓账册已遣人去查,天明之前必能查清。” “而眼下还是以民为重,缓不济急,老臣家中还有些许余粮,愿即刻携家仆赈粥济民,还望陛下准允。” 太傅说完后,场下另外几名三品官员也跟着请命。 岁穗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不曾遗漏任何一个动作或表情,而不管是她的直觉,还是她看到的种种细节,都表明至少眼前这几个人没有问题。 三辅司中守着两个修士,未免泄露行踪,长昀便使了个隐匿的术法,他一只手始终虚环在岁穗身后,见她放松下来,才好奇地开口问道:“殿下在看什么?” 岁穗收回手,浓密的树叶便又聚合在一起,像某扇能够窥探人心的窗。 “看子敛会不会被人骗而不自知。”她答。 长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想来那个看上去就不太聪明的小皇帝还没有被人骗,“殿下怎么知道他们没有骗人?” “人若是说谎,他的眼神会闪烁,语调会改变,动作也会反常,用心去看,总能发觉。”岁穗缓缓开口,将辨别人心的法子教给他。 可她没告诉长昀,若有人在她面前说谎,不论多么天衣无缝,她心中都会十分不舒服。 这不是什么可以学的法子,大抵只能算是一种没来由的直觉,但岁穗跟着直觉去查时,却从未出过错。 长昀突然庆幸自己没骗过她,并暗下决心以后也绝不骗她。 大大小小的官吏都领命而去,周遭一片静谧,岁穗转头看时,瞥见了长昀悬在半空护住她的手臂,就那么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护了多久。 即便已被他妥帖地照顾了一路,岁穗还是觉得有些意外,她心中漫开一种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1. 第 31 章 鬼鬼祟祟 此处动静不算小,却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关门闭户的依旧关门闭户,黑灯瞎火的依旧黑灯瞎火,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怕惹祸上身。 可从前的大邺,似乎并不如此冷漠。 岁穗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不着痕迹地转了转手腕,接着抬首看向那个偷袭他们的魔族。 “殿下!” 阿韶眉眼弯弯,拉着长鞭,将无法动弹的魔族拽了过来。 那是一只半人半鸟的奇特生物,身后拖着长长的羽翼,茅草一般的头发浓密且杂乱,半截短半截长,一字眉,眼瞳呈黄褐色,草织的衣衫松垮地套在身上,有一块没一块地遮着,四肢生着茸毛,同样是黄褐色,手脚还长着尖钩样的爪。 他没有挣扎,可能是知道挣扎也没用,只是凶巴巴地盯着眼前的三人,浑身上下都写着“桀骜”。 岁穗缓缓蹲下,月白的裙裾堆叠在地面上,片刻后,问了句:“会说话吗?” 回答她的是两根白生生的獠牙,宛如一只野兽,呲牙对着那些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存在。 阿韶挑了挑眉,眼疾手快地在他脑门上拍了一下,“凶什么凶!” 他顿时呲得更厉害了些,弓着身子朝前猛地一冲,像是被激怒了一般,疯狂地想去咬阿韶,咬不到阿韶,就又去咬岁穗。 长昀半蹲在岁穗身侧,见状,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匕,冷冷地贴在那两根獠牙上。 他一个字都没说,甚至,连灵力都没有用,魔族却不敢动了,仿佛知道自己只要一动,那柄匕首就会毫不犹豫地扎拦他的嘴。 “听说,魔族若杀过人,眼瞳会变成赤色。”岁穗盯着他,淡淡地说道。 半伏在地上的魔族显然听懂了这女子的话,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就成了赤瞳,意思是:对,我就是杀了人,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岁穗了然地点点头,添了句:“不过,若是修为高深的大魔,便可随意地改变瞳色......” 话没说完,那双眼就又变回了黄褐色,带着挑衅的意味。 “我骗你的。”岁穗站起了身。 阿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你——!!” 浑身上下只有嘴能动的魔族忍无可忍地从牙缝里蹦出这个音节,气得脸都绿了,他从未遇见过如此狡诈的人类,竟如此捉弄他! “听得懂,也会说话。”岁穗低头看着他,若有所思。 耳畔隐约传来脚步声,像是有人来了。 这个时辰,来的人不是修士,就是兵士。 “你叫什么名字?”岁穗又问了句,见那魔族扭头对着另一边,一副不想搭理的模样,她顿了顿,不疾不徐地对阿韶和长昀说,“看来是问不出了,我们走吧。” 阿韶转了转眼珠,装模作样地问起:“有修士朝这边来了,留他在这不是等死吗?” 岁穗点了点头,径自向前走去,“他既杀过了人,自是要偿命的。” “成,听殿下的!” 阿韶将长鞭收了回来,又随手下了两个封印,然后踱着步子,慢悠悠地跟上岁穗和长昀。 不是,他们竟然走了? 街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趴在地上的魔族张圆了嘴,难以置信地扭过头,他动了动手脚,依然被捆得严严实实,他又抬了抬背后的翅膀,像是压着千钧重担。 他干脆不挣扎了,掀着眼皮数着那三人的步子。 “一......”他们没有杀他。 “二......”应该也不会看着他死。 “三......”他赌他们一定会回头! “呸啊!”他很快就数不下去了,赌赢了也就罢了,赌输了赔上的可是一条命,他是抽了疯了才会拿自己的命下注,“喂!喂!” 他惊慌地往回看了一眼,再拐过一个弯,那些修士就会发现他了。 真不赌了! 他没法逃,只能十分费劲地像条长虫一样在地上蠕动着,累得气喘吁吁还不得不压低了声音喊他们,“喂——!!” “没杀过人,真没杀过人我!”他深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这会儿怂透了,索性一怂到底,才不算亏得太大,“快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岁穗往前走了几步,总算看清了那座规制奇特的道观。 丹楹刻檩,玉阶彤庭,黑沉的匾额上,“帝女观”三个鎏金大字在夜色中赫然醒目。 熟悉的笔迹让岁穗有些出神。 自认字起,她临摹最多的,便是父皇的手书。 “殿下,咱们救不救他?” 阿韶凑过来问了句,再不出手,他可真要交代在这了。她倒也不是突然善心大发,只是觉得以自家神君的性子,大约做不出这事。 “将他带过来吧。” 岁穗提步走进了那座道观,里面没点灯,空荡荡的烛架上裹着一层厚厚的灯油,依稀能看出从前香火鼎盛时的模样。 灯架后是几株高大直挺的银杏,缀着一簇簇翡翠般嫩绿的新叶。 再往里,就是漆黑一片。 “没有人。”长昀低头说了句。 这是一处荒废了的道观。 阿韶连拖带拽地将满脸不情愿的魔族拉了进来,起因是那些修士虽拐了个弯,却是拐到别的道上去了,他便觉得自己福大命大,更加吊儿郎当起来。 气得阿韶一张脸阴沉沉的。 岁穗走过去,耐心地看了他两眼,平淡地开口:“放了吧。” 阿韶愣了愣,见长昀已将他手脚上的锁链去了,她满目愕然,“不、不是,就这么放了?” “没什么用。” 岁穗转身,朝帝女观深处走去。 本想从他嘴里撬出些魔族的内情,但他如此不配合,那便没必要浪费口舌了,而他也没杀过人,他们确实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话不知怎的到魔族耳朵里就变了个意思,他瞬间不干了,快步追了上去,想将那女子掰过来问问清楚什么叫“没用”。 可伸出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肩,便被人从手腕处硬生生地折了起来,只听到“咔”的一声,他还没感觉到疼,腕骨便已断了。 又是这个冷着脸的年轻男人,他想都没想就推了一掌过去。 掌风凌厉,气势汹汹,都这时候了,他自然不会再藏着掖着,可他很快发现自己使出去的魔力像是泥牛入海,毫无波澜。 这人不知练的是什么功法,如此诡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2. 第 32 章 莫要挨我 “查到什么了?”岁穗看向阿韶。 因着木飞的缘故,阿韶未提及人族这边的境况,“城外魔族数量约莫两千,都是离渊结界破碎后趁机逃出来的。” “大邺灵气浓郁,近几年又鲜有仙族下界干预,能翻过崇吾山的,便全跑来这儿了。” 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木飞撇了撇嘴,倒也没开口。 “但这些魔族内部并不是铁板一块,而是分了赤、黑二部,赤部主战,黑部主和,其下都有众多分支。” 说到这里,阿韶拍了拍木飞的肩。 “喏,不幸被咱们逮住的这位,就是黑部下边的,因他长着翅膀,能偷偷摸摸地飞过城墙,便派来做了前哨。” 不过是失败的前哨。 阿韶嘲笑般地“哼”了一声。 “拿开拿开!” 木飞一脸“莫要挨我”的表情,他抖了抖肩,身子倒向一边,狐疑地扫了一圈,“你们是什么人?究竟想干什么?” 阿韶才不理他,拍了拍手上不小心蹭到的黄色茸毛,嫌弃了一瞬后继续说道:“邺都大阵摇摇欲坠,赤部一心想斩草除根、屠灭人族,黑部却怕赶尽杀绝、得不偿失,只想捞一杯羹就走。” 想到先前子敛的话,岁穗明白过来,“所以黑部会劝百姓离开,但离开的百姓又被赤部掳了去。” “对。”阿韶有些奇怪,但也没问她是从哪知道的,“被掳走的百姓,有些被赤部杀了,有些被黑部保了下来。” “黑部为什么这么做?”岁穗问了句。 是好心,还是别有用心。 “是啊,为什么呢?” 阿韶扭头,跟她一起看着木飞。 突然被齐刷刷地盯住,木飞额角抽搐,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尴尬地笑笑,强装镇定,“自、自然是不想他们死啊!” 这话一出,就连阿韶都能听出来他在胡扯了,她不太友善地挑了挑眉,握拢的拳上倏地燃起一团赤红的火焰。 “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木飞连连摇手,眼皮直跳。 他已经无比深刻地认识到自己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了,就是黑部的首领在这里,恐怕也够呛,他实在没必要再瞒什么,“别支可能有将那些人族当人质的想法,但我们这一支绝对绝对没有!我保证!” 他们甚至还偷偷放跑了一些人族。 阿韶歪着脑袋,晃了晃拳头,以示威胁。 “有多少人,都还活着吗?”岁穗看向木飞。 木飞不常去关押人族的地方,他回想了片刻,不太确定地答道:“二三十个大概,我也不知道现在是活的还是死的——” “先别打我!!” 他抱着头嚎了一声,一个闪身躲开了阿韶的铁拳,“我一出城就替你们去看好吧!!” “现在便去吧。”该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眼下还是救人要紧,岁穗想了想,对阿韶说,“你与他一道去,若是有把握,便先将人救回来。” “好!”阿韶爽快地应了,转而去拍长昀的肩,“长昀啊——” 话没说完,她“咦”了一声,伸出两指按在他的脖颈处,片刻之后,不解地问道:“老毛病犯了都不知道?怎么一声都不吭呢?” 长昀不是什么外放的性子,多数时候都是安静地听着,阿韶也就没察觉到他的异样。 岁穗跟着转过头,看着那始终苍白如纸的面色,细眉微蹙。 “什么老毛病?” 木飞眼巴巴地凑过来,好奇地问了句,他是真想知道这实力强悍的年轻男人到底有什么可怕的弱点,他好留个心眼。 “去去去,有你什么事!” 阿韶烦地踹了木飞一脚,又抬手扯着他站远了点,搞不好就是因为他身上的魔气才引出了长昀的心疾。 “殿下,这我没啥办法,还得靠你......”阿韶挠了挠脸,看着岁穗,“我先把这货带到城外,很快就回来!” 岁穗点了点头。 阿韶随即拖着不死心的木飞朝外走,耳边被他一个劲地追问“什么老毛病”,她听烦了,甩出一句,“还不是你,长得就让人胸口痛!” 木飞:“......” 等到人声远去了,岁穗借着灯烛昏暗的光线,从墙角壁柜中寻了两个蒲团,放到地上。 她兀自坐在上面,静默不语。 清冷的月辉透过窗棂落在她身上,长昀垂着眼,唤了句:“殿下。” 他其实不太明白她的沉默,只是在某一瞬间,捕捉到了那一丝不愉快,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 “过来。” 岁穗将另一只蒲团朝自己身旁拉了拉,声线轻缓。 此时回想,第二次瞧见他脸色不好时,她便应该停下,问问他的。 长昀看她一眼,随后温顺地坐在她身侧。 蒲团挨得很近,相邻而坐时,两人垂落的袍角便不可避免地交叠在一起,一半洁净似雪,一半乌沉如墨。 “疼吗?” 岁穗靠着石壁,微微偏了下头。 少年的面容浸在溶溶的月色中,除却一如既往的清艳,又添了几分脆弱。 “不是很疼。” 长昀半垂着眼睫,视线落在他们交叠的衣袍上,突然有些不太喜欢那种黑白分明的模样。 他转而去看她的脸,“殿下别不开心。” “没有不开心,”岁穗目光回撤,轻声纠正了他,“我是担心你。” 除了担心,还有一点近乎无奈的自责,她总觉得,自己既答应了留他在身边,便该对他的一切负责。 长昀神色发怔,随后挪开眼,试着将心疾压下去,好不叫她担心。 可这心疾,过去在无尽海时,他便束手无策,只能硬生生地捱,起初确实没有太大的痛感,就像他现在的状态,日积月累之后才会越来越痛。 “当初......殿下就是这么救了我的么?” 一片静谧中,长昀能感觉到自己悬于胸口的一颗心在缓缓收紧,漫开的绞痛又逐渐发散到全身。 上一回濒死之际,他没有一点意识,只听说是神君始终陪在他身边,直到转危为安。 岁穗垂着眼回忆了片刻,那天是她飞上神界后清醒的第二日,大多数时候,她也是像此刻一样,坐在他身侧,一边陪,一边随手翻着古籍。 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抖得厉害时,她会按住他的肩,时而也会握住他的手。 就像是夜里突遭梦魇的孩童,非得握住些什么才能安心似的。 可他现在也没在抖。 虽这么想,可岁穗还是伸出了手,月白的衣袖随之滑落,露出半截伶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3. 第 33 章 轻薄了你 “然后呢?” 长昀并没有立刻回答,岁穗也不催促,想来应当是什么不易说明的东西。 毕竟当初看顾他时,岁穗从头到尾都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而阿韶也找不出缘由,才浑说是她的天神之气救了他。 过了一会儿,长昀将手收了回去,又将衣袖挽起,一直挽到臂弯。 岁穗垂眼看着那截苍白而劲实的小臂,上面缓缓浮现她曾见过的,灵气与魔气交织的情形,只不过现在显然是魔气更重一些。 “殿下不如试试,能否触碰到这些气息?” 长昀说不明白,便想了这么个法子,寻常人族若是不修行,根本无法窥见灵气或魔气,可她能看见,只是不知她是否同样能感受到那种奇怪的“血脉相连”的感觉。 魔气和灵气俨然失了平衡,隐隐透出厮杀之意。 岁穗看了他一眼,接着伸出两指,轻轻压在他腕处,浅浅的筋骨贴在指尖,一并传出的,还有少年格外急促的脉搏。 他心跳得好快,但另一种怪异的景象,顷刻占据了她所有的目光。 魔气以肉眼可见的态势步步远离她的指尖,像是不敢接近似的,而银色灵气仿佛感知到了什么,自一团黑气中钻出,缓缓攀上她的指尖。 岁穗眨了眨眼,屈指轻轻一勾,便勾起一条雪一般的线。 长昀眸光微微一颤,抿着唇,强压心中那股酥麻之意。 “怎么会?” 岁穗看不明白。 温热的银丝挂在她指尖,闪着零星微光,带来某种莫名的熟悉感,但也仅仅是熟悉,在岁穗的记忆中,她从没见过这东西。 “我也不知......”长昀视线压得很低,开口时,声音已染上了一丝哑意,“殿下似乎能左右我的灵力。” 岁穗垂下指尖,任那截银丝掉落,沉入他苍白的肌肤。 长昀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灵丝缠绕她的时候,也放松了对他心脏的钳制,这或许便是心疾好转的缘由。 他正想告诉她此事,腕处却突然一热,他猝然垂眸,便看见女子宛如柔荑的手一寸一寸、不紧不慢地游走在他臂处。 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乐趣似的,掠过臂弯,推起衣袖,逐渐覆上他的肩臂。 长昀脑中霎时空白一片,只觉得被她抚过的每一处都热得发烫,而她又凑得极近,发顶几乎擦过他的下颌。 他失了言语,僵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漂亮的眼尾慢慢烧出一片旖旎到极致的红霞。 阿韶甫一落地,便撞见了这震撼人心的一幕。 “殿、殿下,你、你在、在......” 她睁圆了眼,语无伦次地说着,“轻薄”二字已到嘴边,却像是咬了舌头,她下意识地移开视线,挪动步伐,竟想先退出去。 “阿韶,你正好来看看。” 听见门口的动静,岁穗头也没抬地说了一句,覆在长昀臂上的手却没有松开,只是衣袖实在推不上去了,她也不至于为此去扒了长昀的衣服。 “看见了么?” 见阿韶凑了过来,岁穗微微侧了侧身,以便她能看得更清楚些。 阿韶虽走近了,却没急着看她手握之处,而是先瞄了眼长昀,只见一身玄衣的小龙君乖顺地坐着,仿若一片镇定,可偏偏面颊和耳朵都微微泛红。 她揶揄似的冲他咧了咧嘴。 长昀恍若未觉,另一只藏在袖袍中的手却不自禁地握拢起来。 无所遮蔽的臂膀上,岁穗的手成了一座凭空落下的天堑,一边是流畅丰盈的灵气,另一边是堵塞畏缩的魔气。 灵气在黑雾中穿梭,时不时也会勾勾她的指尖,显得十分亲昵。 阿韶看了一眼,挑了挑眉,打趣般地说着:“殿下,看来你和长昀竟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妹吗?” 她既看见了,岁穗也就松开了手,魔气没了阻拦,便在长昀的手臂上试探着流淌下去,又与灵气裹缠在一起,瞧着却是淡了许多。 “可有觉得好些?” 岁穗垂手抖落几根银丝,将长昀的衣袖重新挽至腕处,瞥见少年几分不自然的神情,她顿了顿,“抱歉,一时情急,唐突了你。” 没想到才一会儿工夫,说这话的人便换了一个。 长昀垂下眼睛,浓而长的睫毛扫落,他低低地“嗯”了一声,须臾,又道:“没事。” 看来确实是她救了他,过多的魔气会引出心疾,而她不知怎的,恰好能驱散魔气,也就顺势缓解了心疾。 但这灵气又是怎么回事? “阿韶,将你的灵力放出来我看看。” 长昀似乎还未平复过来,岁穗看他一眼,后知后觉自己方才所为是真的唐突到他了,才让他如此不自在,便没再开口说下去,转而去问阿韶。 “殿下发现什么了?” 阿韶好奇地问了句,掌心赤红的灵力像是一捧燃烧的焰火。 岁穗眼中映着明亮的火光,她盯着看了一瞬,然后果断地伸手去勾阿韶的灵力。 “哎哎!殿下,小心烫——” 阿韶惊叫一声,她真身是属火的凤鸟族,一身灵力皆是浴火而生,灼热非常,她实在没想到自家殿下会如此大胆。 可她就是这么做了,而且还一点事都没有。 “咦?” 阿韶太奇怪了,她眨了眨眼,愕然地看着自己的灵丝温驯地挂在女子指尖,像一根根红线坠荡摇曳。 岁穗指腹摩挲了一下,引得阿韶“咯咯”笑了起来。 “殿下,你摸得我好痒!” 阿韶在自己脑门上抓了两下,但没有丝毫缓解,她顶着笑意:“难道我与殿下也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么?” 只有亲族之间的血脉,才能让灵力如此亲昵。 “为何会这样?” 岁穗将红线还到阿韶掌心,焰光熄灭,扑面的热意也随之消退,一抹寒凉袭来。 大约是被火燎了这么一会儿,岁穗眼中发涩,她闭上眼,靠在石壁上,指尖压着眼廓。 若是只有长昀的灵力会被她左右,那也许是长昀和她有什么隐秘的渊源,但现在阿韶也是如此,那问题可能反而出在她自己身上。 “我从没碰见过这种情况。”阿韶一手支着头,一手拨弄腰间长鞭上缀着的流苏,满脸不解,“殿下身上尽是些谜团,倒也不差这一个......但要想知道,恐怕只能问问风俞殿下了。” 岁穗闻言,不置可否。 眼周突然覆上一道舒润的气息,宛若一阵柔缓的风,眼中涩意霎时消融大半,她睁开眼,便看见长昀悬于她眼侧的两指。 银色灵力如水流淌。 两双眼睛视线一触,长昀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4. 第 34 章 禁止接近 四月初一,天色始终没有大亮,浓沉的阴云挂在邺都上空,像是随时会落下一场暴雨。 宫城外的东街上新支起一座粥棚,有头发半白的老翁在里面烧火熬粥。 往常都是放粮,每家每户可遣一人来领粮袋,若是节省点,一袋粮约莫够吃十日。 但实际上,却不是每家都能领到粮,也不是每家都够吃十日。 常常只到第五、第六日时,粮袋便空了。 熬到第十日,百姓提着空荡荡的粮袋去问时,还会被分粮官讥讽一番,“定是你家贪吃太过,才会不够。” 一边说,一边还会刻薄地少挖两勺。 但这粮,一日两顿,省着吃都怕不够,哪里还敢贪吃呢? 是以今晨,突然听到赈粥的消息,百姓心中反而高兴起来,乌压压的长队一直排到街尾。 “娘亲,那是什么?” 人群中,面容肌瘦的垂髫小儿扯着身旁妇人的衣袖,怯怯地问。 远处市口的地面上淌着一大滩新鲜的血渍,有身着皂服的小吏正提着水桶,卖力地泼洒冲刷着,不多时,便冲了个干净。 面上的痕迹消失了,心中的痕迹却愈发深刻。 “哎,听说了吗?”缓慢挪动的队伍里,有人指着市口,窃窃私语,“圣上今晨连着斩了四个侵吞民粮的贪吏,喏,就在那儿!” 妇人听闻,捂着小儿的眼,生怕他瞧见什么骇人的东西,连忙牵着他往前去,直到瞧不见那原先淌血的市口。 粥棚旁,一身素黑衫袍的子敛面色惶惶地靠在柳树上,柳枝被风吹得左右乱晃,晃到眼前时,他便无意识地扯了一根,一下一下揪着上面才抽出的新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 今日行刑,他就在街边,断头刀寒光一闪,头颅立时砰然滚落,前一刻声嘶力竭的哭叫求饶,转瞬间化为一片死寂。 耳畔仿佛还有余音。 他只觉得恐惧。 原本只是想亲眼见到罪人伏诛,但那一刻,子敛突然明白了皇祖说的,“君人者当怀敬畏之心”。 她要他敬畏的,是生命。 是手中生杀予夺的权力。 一道简短的敕令,便能轻飘飘地碾碎四条人命,若是开战,生灵涂炭,血流漂杵,届时,碾碎的便是成千上万的人命。 他感到心慌,书也读不下去,干脆过来看太傅赈粥。 眼前是有食果腹的百姓,一河之隔的阙楼,则是皇祖飞升之地,站在此处,才让人觉得心安。 皇城错落的屋檐之上,岁穗被阿韶带着向柢岭跃去。 阿韶轻功极好,一路都没人发现他们。 岁穗瞧见了粥棚,也瞧见了排队领粥的百姓。 “殿下,这些人将你的神像捏得那么丑,连设的仙坛上,都只供奉素辉帝姬,你何苦冒着风险来帮他们?” 阿韶在邺都转了一圈,耳闻目睹了种种白眼狼行径,心中自然愤愤不平。 “不过是求个心安。”岁穗视线掠过子敛,缓声道,“这世间真相如何,并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 她从未想过洗干净那些污名。 所以也不必责怪那些一无所知的人。 “——只是辛苦你和长昀陪我走这么一趟了。” 否则单凭她自己,根本到不了人间,只能看着金册束手无策。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为殿下不值罢了。”阿韶摇摇头,连忙解释,“殿下给了我和长昀庇护,才能让我们在神界修炼,神界一日胜过仙界百日,现下只是来人间跑个腿罢了,哪能说辛苦。” 长昀亦看着她,目光温和。 岁穗唇边牵起一个笑,垂眸望着底下一晃而过的宫殿。 越过这成片的宫殿,便是连绵的柢岭,长林幽深,云雾缥缈,因临近皇宫,人迹罕至。 阿韶悄无声息地落在一片葳蕤草木之间,她皱了皱眉,茫然地朝四面望了望,“殿下......我只能感知到此处了。” 大阵中灵气流动的源头应当就在这座山峰里,但具体在什么位置,阿韶修为不够,无法探出。 “这便是北峰。” 岁穗仰起头,凝视着上方明显高出两侧的峻拔山尖。 “还真是......” 阿韶心中腾起一种果然如此之感,只是不知那仙窟里到底藏着什么。 而现在,他们要怎么找到仙窟的所在呢,难不成要将这么大一座山劈开? “殿下,这边。” 长昀突然出声,地上点滴灵光一路蜿蜒至前方茂密的冷杉林。 岁穗抬眼,看见被朦胧山雾无声无息包裹着的年轻男子,她轻应一声,循着地面细碎的银光走到他身边。 是了,长昀的修为显然要高出许多,阿韶耸了下肩,也提步跟了上去。 三人走过一段缓长的山麓,在连片的冷杉与墨松之间穿梭。 但没过多久,银光熄灭,连长昀都探不到那股神秘的灵流了,他们身在山中,却难辨真相。 湿漉漉的雾气笼在肩头,连发丝都像沾了水似的,贴在脸颊边。 岁穗感到有一只温暖的手掌忽地抚上自己后肩,散出的热流正替她缓缓驱散着潮气。 “殿下,咱们得想想别的办法了。”阿韶在她身后说着。 山峰壁立,巍然突起,前方道路已肉眼可见的陡峭起来。 “我觉得,它好像动了一下。” 方才行走时,岁穗突然觉得袖中有什么物件轻轻戳了戳她,此时停下,她便将折扇握在掌心。 阿韶收回按着她肩的手,凑上来晃了晃她的腕子,然后看见那柄折扇竟缓缓转了个弧度。 长昀立时将灵力悉数顺着折扇指的方位铺散出去,可也没有发现什么与周围不同的地方。 这山中处处都是一样的回应,似乎有什么障眼法在阻挠着他们。 他回身,缓慢地摇了下头,“殿下,我探不出。” “便跟着它走吧。” 岁穗想了想,这是风俞的折扇,或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神通。 他们愈发深入山林,陡坡上树木横斜,崎岖不平,岁穗这副身子,实在禁不住如此跋涉,便索性举着折扇,由阿韶带着她飞。 直至飞到一处崖壁前,折扇突然震了震。 “阿韶,我们往上去一些。” 不知怎的,岁穗像是读懂了它的意思。 果然,在远离地面的山壁上,竟出现了一处嶙峋的洞口,然而,还未等他们看清,折扇便骤然腾起,飞入了漆黑的山洞。 看来就是这里了。 长昀率先落在洞口的岩石上,阿韶却没有带着岁穗贸然靠近,因这山洞的样貌十分诡异,周围遍布纵深可怖的剑痕,密密匝匝,简直像是被人生生砍出来的。 阿韶先前的“劈山”只是随便想想,不料还真有人这么干了。 她不禁佩服起此人强悍的修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5. 第 35 章 便融化了 北斗太微宫。 在煜尧第二次喊出“岁穗”这个名字的时候,素辉面无表情地捏碎了一只杯盏。 低眉顺眼的宫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目不斜视地将矮桌上锋利的碎片拢进掌心,也顾不上疼痛,弯身作揖之后,便飞快地退了出去。 素辉支着下巴,一动不动地倚在床沿。 床榻之上,面容秀整的男子闭眼昏睡,使她无法看见那双平日里时时含情的眼眸。 不久前,他在祈天台上停下脚步,毫无预兆地提出要延后婚仪,然后头一回没有理会她的想法。 她说,“不可”。 这是她的婚仪,是她的颜面,整个仙界都在看着此处,他说延后就延后么? 可煜尧只是站在那里,拧着眉,沉声唤了一句她的名字,“素辉”。 就如他躺在这里唤出的名字一样,可他不止唤她,他还唤了无数声“阿月”,欣喜的、懊悔的、满含眷恋的。 他只唤了两声“素辉”,和“岁穗”一样多。 素辉眼睑微落,双指抚上他的脸颊,任由指尖破损的伤口在他脸上拉出一条长而浅的血线。 她其实什么都没想,甚至没有在意这一声又一声的“阿月”。 或许因为她便是他口中的“阿月”,又或许因为月神早就成了这世间的一抹虚无。 她只是很讨厌“岁穗”这个名字也一同出现在他昏睡时的幻梦里。 昨夜去了神界,今日便提出延后婚仪,素辉实在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是神界那位对他做了什么,或是说了什么,让他忽然不想与她成婚了吗? 窗棂吹来清风,素辉屈起指节,拂去男子眼角无意识落下的一滴泪。 “阿月!” 煜尧猛地惊醒,眼中蓬勃的神力短暂地遮住了他的视线,他几乎是迫切地将身侧的女子按在怀里,生怕她如在梦中那样无声无息地消散。 “对不起......对不起,阿月!”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像是某种残忍的惩罚,令他始终想不起一星半点那些本该极为重要的记忆。 素辉没有动,垂落着手,连一个回拥都没有给他。 从他们相识起,煜尧便喜欢她这副人前端庄大方,人后清冷矜持的模样,每每她推开他,他便会更热烈地迎上来,给出满腔的爱意和无微不至的关切。 素辉是高高在上的仙界帝姬,本是瞧不上人间低等的修士的。 可没有一座冰山禁得住这样炽热的感情,更何况煜尧生得丰神俊朗,连修为都和她不相上下。 她便为他融化了。 可慢慢的,她也发现,他的钟情似乎并不纯粹,她不知道他是真的喜欢她,还是,他记忆中喜欢的那个人,也同样拥有这样的性子。 煜尧终于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一切都在提醒着他这不是当初,从梦境回到现实。 他闭了闭眼,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后,便在怀中女子的颈窝里温柔地蹭了一下。 “对不起,素辉。” “别生我气了,好不好?” 他指的是延后婚仪那件事。 因他在祈天台上骤然吐血昏迷,这婚仪不延也得延了,所幸炎阳殿下施法抹去了围观之人的记忆,众仙只以为煜尧是为除魔殚精竭虑,受了重伤。 没人敢散播仙界帝姬的流言。 可这不代表此事揭过了。 “为什么?”素辉看着他的眼睛,冷冷发问。 煜尧稍稍坐直了些,捏着她一双手,温润的眉眼浮出些许歉意,“我们终归还是要回到神界的,我想,在神界光明正大地迎娶你。” 没听到素辉开口,他抬手,抚上她的脸,指腹在她白皙的脸颊边摩挲了一下,“炎阳已和你说了吧,以你我的身份......我实在舍不得在此事上委屈你。” “生灵界不管哪一处,都不是我们的家,惟有神界才是。” 素辉冷淡的眸光有片刻松动,煜尧心念一动,将她拥在怀里,直到她的身躯柔软下来。 “你为何不自己与我说?” 过了许久,素辉才开口,她其实更想问他昨夜去神界做了什么,方才又梦到了什么,但她也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必然不会是她想听的。 煜尧抚在她发间的指节僵了一瞬,沉默片刻后,低声答道:“近来事多,我一心只想快些寻回我们散落的神力。” 其实是他仅有的记忆太少,确实不能告诉她什么,倒不如交给炎阳。 说到这里,便想起了离渊,取回神力时,他只来得及设下一层简单的结界,现下还得再去加固才行。 魔地的魔族太多了,一时半会杀都杀不完。 更别说,还有其他两处的神力。 “素辉,我须得走了。” 煜尧匆匆起身,视线在披散着的大红喜袍上微微一顿,心底竟没来由地生出些许轻松来,可他神色依然是歉疚的。 素辉见他收束着衣带,一副迫不及待想要离开的样子,语气带了一分不满,“你才吐过血,又要去做什么?” 可煜尧没发觉,他双手按上她的肩,温声道:“我不太放心离渊那群魔族,想再去看看,等我回来,就带你去你的神力栖息之地,好吗?” 神力栖息之地...... 素辉目光一顿,想起昨日他与父君说的话,月神神力就在大邺,可她在大邺历练十余年,心知自己根本无法接近那由神力化成的灵脉。 在她一个恍神间,煜尧便已离开了。 “帝姬。”一个乌黑衣袍的青年突然出现在房中,俯身一揖后禀告道,“查到了,他们去了人间。” “知道在哪还不去抓?”素辉冷冷地睇他一眼,宛若寒霜的灵气铺开,“啪”一声甩在那人脸上,“怎么,难不成还要我亲自去么?!” === “殿下,跟着我。” 昏暗狭长的道路上,岁穗拽着前面那人的衣袖,她觉得头脑沉重,便提不太起说话的兴致,只在他偶尔说“小心脚下”的时候顿一顿,答一句“好”。 但还是被绊倒在地。 这洞中太暗了,越往里,光线就越难进入。 即便有长昀给的悬珠,在这片仿佛能吞噬一切的黑暗里,岁穗还是看不清。 长昀转身将她扶了起来,又小心拍去她手上粗粝的砂石,语气中是显而易见的紧张,“摔伤了吗?” 岁穗轻摇了下头,“没有。” 她将滚落的悬珠捡了回来,瞥见脚边是一条下陷的石缝,又照了照被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6. 第 36 章 月亮坠落 起初只是想回避,但后来,岁穗便真的睡了过去。 她不知睡了多久,直到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心慌惊醒,她抬头去看,竟见前方不远处悬浮着一轮硕大的月亮,上面蓬动的灵力仿若永不熄灭的焰火,莹亮的月华铺满了这一方天地。 长昀正欲叫醒她,却发现她已睁开了眼,一错不错地盯着那轮“圆月”。 地道没有岔路,显然,那能仅凭一柄长剑便劈出此路的人,目标也是这轮圆月。 长昀忍不住想,若是以他的修为,能否做到? 可他稍一握拢掌心,神情便不由因此晦暗了几分,他的修为依然被限制着,而那人,不仅毫无阻碍地进来了,还拥有远胜过他的修为。 那人名叫煜尧, 曾是殿下在人间的未婚夫婿,且屡屡来神界纠缠不清。 长昀有些不太愉快的,在心中又记了一遍这个名字。 岁穗从他背上下来,环顾着打量起这方天地,没想到柢岭之中还真有如此阔大的一处空间。 “我们在哪?”她侧过脸,问身旁的人。 长昀堪堪捡回自己的心神,看着她,乖顺地回答道:“沿着地道下来,便到了这里,看方位大约是在皇城地底。” 眼前的男子整个人都沐在一片圣洁的月辉中,像一幅清艳至极的画。 耳朵也不红了。 岁穗面不改色地挪开视线,又转头看向那轮圆月,她不知这深埋地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若古籍记载为真,它恐怕比大邺更悠久。 这就是风俞想让她看到的东西吗? 见她神色带着几分不解,长昀继续说道:“这是此地灵脉的中心,其铺散范围可能比大邺的领土还要广阔......” 突然,他话音停滞了一下,仿佛有什么极关键的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凝神去想时,却只抓了个空。 岁穗正欲开口问一句“然后”,就看见他微微出神的眼色。 “看起来并不像自然而生之物。”长昀眨动眼睫,在她略显疑惑的目光中接了下去。 岁穗点了点头,没有深究他方才一瞬的停顿,“那是什么?” 长昀垂眸思虑片刻,才不太确定地回答她,“像某种不属于世间的——” “神力。” 如此,才能与风神意味不明的话相印证,也才能为她身上的种种不寻常之处找到一个看起来还算合理的解释。 “那你......” 岁穗本想问他能不能带自己上去看看,可念及他此时的修为,倒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她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转身前行两步,遥遥仰望着那轮月亮。 不多时,便在月亮昏暗的边沿发现了自己先前出逃的折扇。 她顿时觉得有些遗憾,这扇子大约是无法还给风俞了,恐怕还得劳烦他亲自跑来取一趟。 太远了,她想,够都够不着。 这念头才冒出来,岁穗便看见那轮圆月倏然颤抖了一下,她愣了愣,以为自己眼花了,下意识地回头想向身后之人求证。 长昀不知何时已走到了她身边。 “它、方才是不是动了?”岁穗抬头看他,带着几分困惑。 还没等到长昀点头,原本高挂在空中的圆月便猛地坠落下来,像是骤然失去了支撑一般,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态势砸了过来。 岁穗竟诡异地从中瞧出了些许欣喜。 然后她的眼前就被一片黑色覆盖了,倾泻的月辉消失不见,清冷的气息包裹着她,仿若山间清爽的晨露,混着浅淡的草木香。 岁穗贴着男子的胸膛,耳边是一声声清晰有力的心跳,她感到自己正被拥着往后退,直到后背抵上一面冰冷的山壁。 岩石嶙峋,贴近时却并未觉得疼痛。 她不由心头一动,随之而来的,是身后那双手的存在感突然变得难以忽视起来,长昀一只手按着她的肩背,另一只手顺而向上,轻轻托着她的后脑。 却并不仅此而已。 这般近的距离之下,一切似乎都悄然染上某种深重的意味,有温热而慌乱的吐息微微拂过耳畔,有没入发缝的指尖不经意轻触肌肤,还有衣料之下,那人逐渐失了节奏的心跳。 岁穗忽然很想动一下脖颈。 被他碰到的地方,生出一丝微妙的痒意。 月亮坠落了,却安静的没发出一丝声响。 岁穗知道它坠落了,她垂下眼睛,看到莹润的光源从头顶落到了地面,浮动着,也收束着,浅浅的薄辉就这么一直铺到她的裙裾。 月亮没砸过来,长昀也该放开了。 不然,这样抱着又算怎么回事? 他那颗心,快得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了。 岁穗抬起的手在空中顿了顿,没来由地摩挲了一下指尖后,终于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 更像一个拥抱了,她心中微微叹了口气,试图撇去这些荒诞不经的念头,语调却不动声色,“没事了。” 长昀身形一僵,骤然退开一步,怔怔地眨了两下眼,一时竟不知该将目光放到哪里,他松开了手,却依然有女子柔软的发丝挂在他指尖,像一截漂亮的丝缎。 “多谢。” 岁穗低声道谢,侧着头挪动了一下步伐,尽量面不改色地从他臂膀里钻了出来。 乌黑的发丝悄无声息地溜走了。 长昀轻蜷指节,感觉自己慌乱的心绪也随她一道离开了,留下某种难言的涩意。 他半垂着眼睫,忍不住想,这拥抱和先前的担心其实别无二致,于他是千回百转的涟漪,于她,却似乎只是纯粹的关心,平淡到任何别的东西都不会存在。 月亮安静地栖息在地上,比在空中时缩小了一圈。 岁穗前行两步,心中霎时松了口气,只觉得自己还是从前话本看得太多了,才会在脑海中生出一些不合时宜的非分之想。 她将视线转向那轮“圆月”。 离得近了,便发现这不是什么月亮,更像是一团密实的光云,所以才会无声无息地坠落在地。 而她先前以为是月海的阴影,其实是一道道可怖的裂缝,像伤口一般,深深地嵌在这云里。 云团的边沿颤抖着,仿若某种无声的痛呼。 不知怎的,岁穗突然鼻尖一酸,她连忙眨了眨眼,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 云团委委屈屈地挪近了些,从边沿细碎的毛绒物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7. 第 37 章 承载神力 岁穗眼前突然光芒大盛,她不得不阖上眼,再睁开时,便回到了地窟。 云团的莹光依然黯淡,有湿冷的风拂过面颊。 长昀似乎还未清醒,他闭着一双眼,垂落的睫时不时轻颤一下,显出某种不安的心绪。 岁穗走到他面前,微微仰头,认真地端详起他的面容,先将那些抽丝剥茧的推论放到一边,他的清艳,倒是与幻境中的女子如出一辙。 那黑雾和他,是什么关系? 这么想着,便见长昀缓缓睁开了眼,他还是不太清醒,双眸尤为朦胧,开口时嗓音低而沉,“殿下,我、想起来了......” 岁穗眼神微动,轻声问道:“想起什么?” 长昀抿着唇,重重地皱了下眉,还没来得及回答,便像支撑不住一般,忽然倒落在地。 “长昀!” 岁穗俯身将他接住,又伸手扣住他苍白的手腕,感觉到指腹下平稳的跳动之后,思绪才稍稍回笼。 “他怎么了?” 她声色带了些自己都未发觉的冷,像是含着几分不满,她将长昀抱在怀里,看到云团晃悠悠地凑过来,落了一层柔光在他身上。 光芒忽明忽暗,直到完全沉入他的肌肤,与他本身的灵光融合。 岁穗拂开长昀脸侧的碎发,没了那种病态的苍白后,此时的他才更像是睡着了,鸦色的睫羽乖顺地覆着眼睑,留下一片深深浅浅的影。 “还有什么呢?” 岁穗抬起眼帘,看向云团,她心下了然,方才的幻境只是一个开始,一定还有什么需要她知道,又需要长昀回避的东西。 云团果然又抽出一缕光带,轻柔地缠上她的指尖,顺着她的臂膀与脖颈,落入她的眉心。 岁穗闭上眼睛,任由它将自己再次带入一场幻梦。 而这回,她有了一副身躯。 虽说有了躯体,却似乎不能控制,岁穗试着抬手、转头,但都无法做到。 她仅仅只是可以看到这双眼睛能看到的东西。 这是一位女子,浅杏色的衣裙铺散在地,她坐在一处地面边沿,目光所及尽是一片无际黑暗,而那一角粗粝泛灰的砂石,除了神界,岁穗没在别处见过。 女子掌心托着一团小小的光云,她许久都不曾动过,仿佛只是在出神。 岁穗无法得知她的想法。 光云灿然烁亮,似饱含着无穷无尽的生机,它柔软地浮在掌心,鼓动的频率像是某种生灵的吐息。 “阿月!” 一声温柔的呼喊自背后传来,女子翻下掌心,藏起这团光云。 这个名字几乎直白地挑开了这场幻梦的帷幕,岁穗心中并没有多少意外,借着云团之力,她所见所闻皆是月神所见所闻。 让她有一点微妙的猜测。 月转过了身,岁穗便也看到了逐渐走近的男子。 他面目俊朗如初升朝阳,唇畔则噙着一抹温柔的笑,一身雪白的衣袍,一如既往的翩翩公子模样。 是煜尧,或者,该唤他昱神。 “阿月。” 昱双手撑地,直起身子后仰,同她一道坐在地面边沿,却丝毫没有对周围事物的兴致,只偏头望她。 他的眼神,从出现起,就没有一时一刻离开过月。 “我已许久不曾见你了,如何,你的神力还是未能完全承载么?” 他的温柔中又夹了几分真切的担忧。 “嗯,”月没有看他,视线落在虚空,清透的嗓音亦是一贯的平淡,“还需要一段时日。” “没事的阿月,”昱怕她伤心,连忙道,“你想做什么,我都能帮你做!” 月没有回答。 昱并不在意她的冷淡,自她降世,他们相识,她便一直是如此脾性,像一捧冰凉的雪,但他还是很喜欢她。 神界只有他们两个,但即便往后有新神降世,他觉得自己一定也还是最喜欢她。 “你不在的时候,我用神力孵化出这个!” 昱握拢手掌,又在她眼前骤然舒展,只见一只通体赤红的生灵出现在他掌心。 月看了一眼,一双清冷的眸子终于瞥向他,“火?” “对!”能让她生出些许兴趣,昱显得十分高兴,仿佛他做这些,不是为了创造生灵,而仅仅只是为了取悦她,“我想让它展翅翱翔,挥洒燎原烈火,掀冰撞水——” “如此,生灵界是不是就可以诞生了?” 他眼眸炽热明亮,月有些不忍摧毁他此刻的希望,顿了片刻,才答:“或许。” 其实昱也知道没那么容易,但他很想把她的回应当作一种鼓励,他自得其乐般地接了下去,“说起来,近来神界,是又添了许多火。” “大约是要有新神降世了,”昱想让月看着他,便只能一直说话,“看样子,这次应当会是火神了。” “当初你降世时,我还以为是水神,没想到你与我说你是月。” 昱笑了笑,依然能想起自己那时的惊讶......与心动。 “是火神。”月转过头,岁穗眼前又变成漆黑的天际,她听见月平淡地说,“太初已为他取了名字,叫炎阳。” “为何你就能听到太初遗留的神音,我却听不到?”昱不免发闷,支着下巴,语气惆怅,“为何他都有名字了,你与我都还没有名字?” 月望着虚空,半晌后,才出声:“你、想要什么名字?” 却不料昱仰头笑了两声,竟是开口拒绝:“我不要,我只想与你一样。” 她有名字,他便有名字,她若没有,他便也没有,这世间只有他们两个如此,岂不是很好? 月不再回应。 岁穗却从这三言两语中窥到了昱的未尽之语,但从月神的反应来看,此时大抵还是他一厢情愿,只是不知,之后他们又是如何成为恩爱有加的神侣的。 月的沉默让岁穗也不由沉默下来。 手臂传来一阵阵难以言状的刺痛,她试着抬手,但想到这是月神的身体,她动不了。 是还能忍受的痛感,像是绵密的针在逐个刺入骨骼。 月突然站起,转身飞快地朝天际跃去。 “阿月,你去哪?”昱连忙跟着追了上来,颇为急切地呼喊着。 月微微偏了偏头,随后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飞去,在到达某个地点之时,两指在身前猝然一划。 神力立时撕开虚空,她头也不回地匿了身形。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岁穗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便听到月清透的嗓音响起, “听好,你将要承载的神力是万物之始,也是万物之终。” “不论如何,我都希望你想清楚,自己想做什么,能做什么,该做什么。” “承此力者,一念众生,一念俱灭。” 月眼中潺潺流动的水纹已渐趋汹涌,她平静的语调却没有丝毫改变,“但,你若想毁了万物,我亦会不遗余力地诛杀你。” “我不会。” 岁穗已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便毫不迟疑地回了一句。 四下静谧,冷风拂面,虚空本是不应该有风的,这更像是某种山雨欲来的前兆。 月未再开口,只垂着眼眸,像在沉思。 这一次,岁穗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地窟,也不会知道,她离开后不久,月神便吐出一口鲜血,浑身上下霎时皮开肉绽。 一道缥缈的嗓音自遥远之处传来,近乎某种不忍的叹息, “你啊......” 月面色不改,冷漠地盯着自己被殷红血液浸湿的衣衫,声线比风更冷, “我知道,有什么罪责,直接冲我来。” 岁穗回到地窟,睁开双眼便看到云团捆缚在自己手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8. 第 38 章 别指望他 离渊风沙呼啸,遮天蔽日。 风俞独自站在边界,绛紫的衣袍在空中翻飞,虽不染凡尘,却难免狼狈。 他指尖勾着一抹血线,正垂眼修补着此处岌岌可危的结界,困魔之地本就玄妙,这古老的结界也唯有神血为基,才能修补一二。 费时又费力。 很难不生出些怨言。 风俞来魔地的次数屈指可数,生灵界诞生之后,他便像功成身退似的,什么都不管了,有万年都不曾显过形。 妖族自由散漫,无拘无束,正好合了他的性子,炎阳便干脆将遥远的妖界丢给他管。 他其实没怎么管,可如今的妖界倒也还算欣欣向荣。 然而,自月神陨落之后,这世间的一切其实都没什么意思。 要不是煜尧突然引出了这番变故,风俞根本不会再踏足此处,月神的神力遍布生灵界,昱神的神力却总是找不到踪迹,这其中固然也有他懒得去寻的缘故。 先前觉得,寻到了也不能如何。 但现下昱神即将归来,还有那个疑似月神的女子突然飞升上神界,他怎么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只是煜尧收回神力后,便丢下这么一桩烂摊子,风俞忍了又忍,几乎是咬着牙将他纸糊的结界打碎,又重新筑起新的。 原以为煜尧只是在收回神力的过程中,不慎放出了几只魔族。 到了才知,竟是给魔族开了扇好大的门。 一连几日,风俞的脸色都极其难看,但行事还算理智,也没胡乱撒气,此地魔族众多,他懒得理会,便随手丢下一道结界,拦住他们,丝毫没有诛杀的意思。 起初,魔族还会试探着逃跑,但一头撞上后,才发现这已不是先前那道结界,他们再也寻不到能钻的空子,便死了心,灰溜溜地散开了。 风俞一边修补着结界,一边梳理着头绪。 这边界之地,若是没有风沙,倒也能称得上静谧。 可风俞的思绪还是被一阵突然出现的灵力波动打乱,他有些不耐烦地掀着眼皮去看,就看见一身端整衣袍的煜尧在不远处打量着他。 他连惯常的假笑都懒得挂在脸上,回过头,只当看不见。 煜尧却做不到视而不见,他脚步有片刻停顿,最后还是走近了些,唤了一声“风俞”,语气不算熟稔。 风俞瞥了眼他整洁的衣摆,又对比自己被风吹得皱巴巴的外袍,然后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唇角:“昱神不在仙界新婚燕尔,跑来离渊做什么?” 煜尧被“新婚燕尔”四个字刺了一下,顿时也没了什么寒暄的意思,开门见山道:“先前一时匆忙,未能将此处结界修补完全,仙界事毕,我便赶来看看,还不知这里如何了?” 倒是半点不提婚仪的事。 风俞手上挂着血线,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像是在说:你不会自己看? 煜尧一时噎住,屈指拨了一丝神力进去,才发现结界之中神力充盈而磅礴,早已不是先前他设下的那道,他收回神力,隔了一会儿,才脸色凝重地说:“是我疏忽,没想到神力与结界关联如此之深......” 远不止他此前想的,只是困魔之地的“基石”那么简单。 风俞将自身神力连着神血一道推进结界中,闻言,懒懒地接了句:“那昱神来得挺快,再晚一些,此处的魔族便该都跑光了。” 煜尧抿了一下唇,听出了风俞话里的讥讽之意。 他无法反驳,也头一次因自己的失察生出了些许羞愧之意,所以对风俞此时冷嘲热讽的态度,可以说是照单全收,甚至还能虚心地问:“需要我做什么吗?” 这结界已被风俞接管,他们神力不同,贸然出手,只怕会帮倒忙。 换做是从前的昱神,是问不出这样的话的,他神力卓绝,说一不二,连月神的话都未必全听,更不用说他们。 风俞又想起月神破碎的身影。 “做什么?”他声音冷了下来,眼中的寒芒几乎控制不住,“用你那残缺不全的神力?” 他尾音挑起一抹轻蔑之意,煜尧眉心慢慢蹙起来,呵斥的话脱口而出:“你在说什么?” “不是么?”风俞转过脸,慢条斯理地眨了下眼,语调凉薄,“昱神如今神力不全,记性也不太好,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煜尧怀疑,风俞真正想说的,是他脑子不好。 他攥着指节,忍耐着,听风俞继续说下去,“既然神力不全,便去收回神力,也能早日想起自己的过去,省的再做出什么荒唐事来。” 风俞意味深重地扫了他一眼。 煜尧只觉得头皮发麻,额角直跳,不禁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我能看到什么?”风俞冷哼了一声,淡漠地搓着指尖,银蓝长发扬起一瞬将神情遮挡,“我的因果之眼,窥不出天地,也窥不出你、们......” “我还能看到什么。” 他嗓音渐低,带着某种隐晦的自嘲。 煜尧几乎瞬间明白了风俞那短暂停顿中包含的意味,他呼吸一滞,袖袍中的手下意识地蜷握起来。 风俞懒得再搭理他,垂下头,一心一意地修补起结界。 等天音姗姗来迟之时,煜尧已离开了。 天音将几只废去修为的魔族丢进魔地,左右张望后,奇怪地问道:“我方才看见昱神似乎朝这边来了,他人呢?” “走了。”风俞淡淡地回了句。 “你怎么不将他留下,修补结界?” 这魔族之祸明明是由他而起,天音皱着眉头,十分不解。 风俞平淡的声线没有丝毫起伏:“他那样子,你还指望他做什么?” 看得出来这人并不想讨论这个话题,天音欲言又止地咬了下唇,便听他又问:“外头的魔族如何了?” 因着结界的缘故,风俞只能寸步不离地守在此处。 “北川这边,应该要不了多久就能结束了,那些出逃的魔族,抓起来容易,难的是一个个审。” 将他们统统诛杀,天音做不到,她在人间待的久了,行事更偏向人族的“宽严相济”,罪大恶极者诛,除此以外,该罚的罚,该放的放。 但人族和仙族在魔族之事上,总是难免偏颇,少不得要她多盯着点。 说起来,魔族一事,五万年了,都还是混乱一片,恐怕得等到羲神降世以后,才能拿出个章程了。 而她近来,擅自做主放了不少无辜的魔族到人间,也不知究竟是对还是错,若炎阳知道了,定又要与她争论不休。 “辛苦了。” 风俞抬手揉了揉天音的脑袋。 “没事,北川之外的地界,我已派地仙前去查了。”说到这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9. 第 39 章 受不了吗 抵在唇边的是一只小巧的白瓷瓶,是阿韶随身带着,用来装甘露的。 而岁穗也终于看清了长昀的神情。 那双向来明亮的眼眸萎靡地黯淡着,像蒙着一层湿润的水雾,他没有眨眼,水雾化开,显出一种几乎掩藏不住的心疼之意。 她不知怎的,有些不敢与他对视。 甘露入喉,缓解了几分干涩,岁穗忙转过脸,清了清嗓子,一时没有言语。 山风胡乱吹起她鬓边的浅发,也让她原本清明的思绪被另一种混乱的心绪所取代,她不知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再回头时,那双眼已再次垂了下去。 长昀习惯了她的躲闪,该不该多想的也早就想过了几回。 他收回瓷瓶,继续在怀中翻找着,进山洞时,他问阿韶拿了她随身携带的行囊,也不知里头有没有装什么伤药。 他知道灵力对她没用。 可他一睁眼就看见她浑身是血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他只觉得脑海里嗡的一声,心神也在刹那间被碾碎了,几乎是下意识地想把全部的灵力都推进她身体里。 “疼吗?” 他声音依然很低,不似往常清润。 “不疼。” 神力剥离到最后,岁穗的痛感便奇异地消失了,到现在还感受不到疼痛。 “为何......会这样?” 为何她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却一点意识都没有,是神力的缘故么? 可云团没有反应,自然不可能回答他。 岁穗想了想,隐下了后面那场幻梦,言简意赅地回答道:“这神力似乎想融进我血脉里,我将它揪出来后,便成这样了。” 长昀闻言,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倏而松开了她的手腕。 他找到了伤药,但上药之前,她身上的血迹得先擦拭干净。 岁穗半垂着眼眸,不动声色地转了转自己空荡荡的手腕,莫名感觉少了点什么,又见他取了块干净的帕子凑在她脸侧。 “你脸上有血。” 长昀视线转过一瞬,触及岁穗那双剔透的眼眸后,便很快挪了回去。 似是而非的心疼之意恍然无踪。 岁穗“嗯”了一声,任由他帮自己擦拭着血迹,她也受不了这样浑身脏污的模样。 其实这些事,在她还是大邺公主的时候,是很习以为常的,今日却有些不太习惯。 “我现在不太好闻,你离远点擦。” 她忍不住小声地说了句,脸上浮现几分平时少有的苦恼和难为情。 长昀轻柔擦拭的动作顿了顿,感觉自己不算很镇定的心又被她无意地撩拨了一下,他没敢去看,湿润的帕子从她瓷白的脸颊拂过,又轻轻按上了纤细的脖颈。 “没有不好闻。” 他微微凑近拨开黏在她颈上的发丝,哄着说道。 岁穗的呼吸蓦地停了一瞬。 猩红的血滴在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尤为刺眼,湿帕裹着长昀的指腹,将那些血滴一一抹去,可很快,又有浅浅的薄红慢慢从细腻的纹理里透出来。 宛若一片红霞,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诱人色泽。 一呼一吸之间,雪白的颈线也随之微微起伏。 长昀的指节就这么僵在半空,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了,他飞快地挪开视线,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不能如预想的那样,心无旁骛地侍奉她。 擦拭的动作戛然而止,方正的帕子转眼成了攥在掌心的一团,长昀眸色晦暗,立时收回了手。 岁穗只瞥见他近在咫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脸上大约没什么伤口,仅是些无意溅上的血迹,但这一身衣袍,实在是污秽不堪,破破烂烂,还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让人无法忍受。 岁穗试着抬了抬手,想翻翻那只行囊,看看阿韶可有替她准备几件干净的衣物,但她气力还未恢复,便只能勾着行囊边沿,勉强曲着指节拨了几下。 “殿下想要什么?” 长昀将行囊放近了些。 岁穗于是指了指叠在底下的一件藕色衣裙,可阿韶不在,而长昀又是男子,她盯着自己的衣袍想了想,慢吞吞地询问道:“可否劳烦你替我换下这身外袍?” 至于里衣,还是等出了地窟,再让阿韶帮她换。 长昀神色一怔,指节顿在那件干净的裙衫上,本该毫无温度的衣料不知为何变得有些灼热。 见他迟迟不答,岁穗便觉得这大约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她抿了抿唇,正想作罢,让长昀“不要介意”,便听他低声问了句:“殿下冷吗?” 岁穗抬起一双眼睛,对着他摇了摇头,她不冷,大半的山风都被她背后的云团挡住了,绒毛亦带着暖热的温度。 “那我先帮殿下上药,殿下若是冷,便告诉我。” 是了,那些狰狞的伤口都掩藏在污损的袖摆下,也得去掉外袍之后,才能清理上药。 岁穗明白了他的意思,便应了一声。 长昀这才迟钝地伸出手,探向她束在腰间的宫绦,尽管只是一个简易的双结,但他依然解得生涩又缓慢。 岁穗也不催他,只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逐渐泛红的耳廓。 这个时候,她再催,好像就不太像话了。 又过了一会儿,腰际倏然一松,岁穗低下头,便见宫绦已被解下,叠好放在一边。 长昀靠近了些,看着她垂落的眼睫,而后曲起指弯,将交叠的衣襟轻轻一扯,衣肩滑落的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心正急促地跳动着。 有外袍阻隔,里衣并未染上什么血迹。 压在身上的浓重血腥气也骤然少了许多。 岁穗靠在云团上,看长昀小心翼翼地将自己的手臂从一团血污的破布里抽出来,袖摆处损毁的里衣也被他一道裁下,那些凌乱的伤口便随之完全暴露出来。 那是连岁穗自己都不忍心看的触目惊心。 长昀沉默着没有动作,低垂的眼眸像是被刺痛了一般,泛起一阵涩意,他指节收紧,不敢去想她轻描淡写的“揪出神力”背后是怎样的疼痛。 他重新取了块干净的帕子,将那些血污轻轻拭去。 “殿下,不想要神力么?” 一片寂静中,岁穗听见他问。 神力许她进来,又对她如此亲昵,显然是想择她为主,承载神力后,她便能成为名正言顺的神君。 可她放弃了,长昀明白她的选择,却不由担心起她的将来。 “我若是取走神力,此处的生灵又该如何呢?” 在神界时,岁穗是想要神力的,可让她为了自己的一点私欲,不顾他人的死活,她做不到,而她已决定离开神界,那有没有神力,都无关紧要了。 “神力已化作灵脉。”长昀在擦拭的间隙抬头看了她一眼,“没了那些裂缝后,邺都的大阵便不会破碎了。” 岁穗亦是这么想的,她的血既有如此用处,倒也不枉这一身的伤了。 说话间,长昀已将血污擦拭干净,那一道道伤口在白皙细腻的肌肤上显得更为狰狞。 她这条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0. 第 40 章 能不能杀 岁穗是被长昀抱着离开地窟的。 她抿着唇,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盯着自己软浮无力的双腿,若非如此,她方才也不至于一下便跌进长昀怀里。 那一瞬,她仿佛听见了云团的笑声。 但直到他们离开,云团都没再有过什么反应,它静静地飘浮在地上,向四面铺散着柔润的莹光。 长昀没说什么,在岁穗反应过来之前,便抱起了她,一只手托住她的腿弯,另一只手则自然而然地环住她的腰身,动作轻柔而沉稳。 又太过一气呵成,让她不由花了更多的时间去反应。 在人间的十几年,因有婚约在身,那些为了方便各家相看而举办的宫廷宴会,她便不会再被母后压着过去,所以,身边也不曾出现过什么男子。 而这一路,与长昀频频这般亲密的接触,她总觉得有点不太对。 但真要说有什么不对,她又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这明明是极好的神侍,既忠诚又乖顺,还生了张极好看的脸。 若非为了保护她,也不会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接触。 而那时不时泛红的耳廓,也正说明了他经历简单,心思纯澈。 这么一想,岁穗便觉得自己又在强人所难了。 深埋于地底的山道和来时一样昏暗,起初还有云团的微弱莹光,但越往外走,光线便越黯淡,仅有一颗悬珠能勉强散发些光亮。 方才她跌倒时,长昀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她拢在怀中。 她看起来伤得极重,若再像先前一样背她,她恐怕都无法环住他的脖颈,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抱起她。 只是她一直都不曾开口,长昀视线几次掠过,都只能看到那双垂落的眼睫。 “殿下,在想什么?” 他怕她会不自在。 岁穗在他怀中抬起眼睛,片刻后,轻声问了句:“我们要走多久?” 进来时,她睡着了,并不知道这山道有多长,长昀又背着她走了多久。 他们离得太近,长昀能感觉到她说话时的气息在自己颈间轻拂,这让他有些失神,有些,想低头看看她。 “不到一个时辰。”他微微收紧双臂,压下眸底的情绪,温和地回答道,“殿下若是累了,便靠着我睡一会。” 自还回神力后,岁穗便没有睡多久,她始终有些心神不宁。 狭道中的黑暗像浓云一般压在心头。 岁穗转过视线,悬珠的微光在她眼底留下一片晶莹,她靠着长昀,能感受到他随呼吸而缓慢起伏的胸膛,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气息。 她垂下眼睫,默数几乎贴于耳际的心跳,极致的倦意和清醒在脑海中拉扯,半晌后,她微不可闻地喃了句:“到了叫我。” 岁穗做了一场梦。 梦里,她站在一片呼啸的风沙之中,眼前灰白一片,几乎不能视物。 “你真的想好了?” 身侧传来一道属于青年男子的声音,缥缈而低沉,明明近在咫尺,却像隔着千万里。 片刻后,她微微颔首。 青年没再开口,只是转过头淡淡望着风沙深处那团炽盛的光芒,因为太过明亮,使得靠近它的一切都呈现出一种纯白的色泽。 风沙渐重,仿佛要掀翻这片天地。 某一瞬间,她突然开口, “可以了。” 青年欲言又止,轻叹一声,随后扬手在她眼前挥过。 眼中霎时一片冰凉,接着便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刺痛。 她没有吭声,神思恍惚。 “往后,便由风神承此因果之力。” === 明亮的日光忽然映上眼睑,岁穗几乎被刺得瑟缩了下,她下意识地侧过脸,将一双眼埋入衣料之中。 “殿下?” 怀里的女子正细微地颤抖着,长昀皱了皱眉,担忧地唤了一声。 他的呼唤让岁穗恢复了些许理智,她不禁屏息,缓缓抬手,碰了碰自己的眼睛。 没有疼痛,完好无损。 她慢慢睁开双眼,看到了自己藕色的袖摆和苍白的指尖,还有长昀玄色的衣领,金色的日光铺陈在他颈间。 万物清晰,不似梦中灰白一片。 那不该是她的梦。 岁穗记得,他们提到了风俞,提到了因果之力。 她不知那青年男子是谁,是他将因果之力从月神身上取下,给了风沙之中即将降世的风俞。 “殿下怎么了?” 长昀微微低头,见她眼中神色怔怔,不知发生了什么。 岁穗摇了摇头,“做了个梦。” 若她猜得不错,那青年男子,大约是羲神,而这些零碎的梦境,似乎都关系着十万年前的神界,关系着月神。 或许,这云团,便是月神陨落后留下的神力。 梦中之事暂且放到一边,他们已回到洞口,却未在附近发现阿韶的身影。 “阿韶呢?” 岁穗又环顾一圈,也没有看到什么显眼的记号。 “殿下。”长昀突然出声,他视线落在远方,城墙之外,隐有战火,“魔族与人族交战了。” “可结界......” 云团裂缝已全部愈合,结界无虞,岁穗不明白,他们为何还会交战? “结界完好,殿下,我们得先下去。” 长昀手臂拢紧了些,从山壁边沿一跃而下,所幸,落到一半,他被压制的修为便全回来了。 岁穗只听到一阵松林草木之声,茵茵绿浪自眼前一晃而过,她下意识地闭眼,再睁眼已是长空风急,流云过身,他们飞快地掠过沉沉宫群,朝城外的平原飞去。 午后,日头正盛,春日里暖风和煦。 阿韶站在一处山头,一手叉腰,一手执鞭,大口地喘着气,周身涌动的灵力还未完全收敛,身旁两个须发全白,头戴巾帽的老者正摇着扇子,殷勤地替她扇风解热。 “不是......” 阿韶扭过头,看了他们两眼,又闷闷地没说下去。 能问什么,问为什么水神殿下只派了他们两个来? 他们说了,北川直面离渊,事态更为紧急,而他们也没想到这些魔族竟会聚集起来,组成一支规模不算小的队伍。 眼下,这支队伍正压着人族的大军,蠢蠢欲动。 他们只能尽力不让两族打起来,尽力不让任何无辜生灵丧命。 用阵法,设结界,或者,阿韶干脆下去揍了几个嚣张的魔族。 但这不是办法,魔族太多了。 “仙君,这、这可如何是好?” 名唤陈文的地仙一脸愁色,别的地仙都是四处捉拿逃窜躲藏的魔族,他俩倒好,一来便碰上两族交战,简直是猝不及防,两眼一黑。 他更想问问这位凤鸟族仙君,那位岁穗殿下,到底何时才回来? 另一边的地仙,唤作张周,他刚想附和,便见红衣女仙突然眼睛一亮,接着便向空中兴奋地挥起了手臂。 转眼,两道人影落地,陈文与张周愣了愣,对视一眼后,连忙迎了上去。 “殿下怎么了?!”阿韶闻到了她身上浅淡的血腥味,立时皱眉看向长昀,“你与殿下一道,殿下怎么还会受伤?” 长昀将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1. 第 41 章 很快回来 竹木扇骨在天光下显出一种古拙之美。 阿韶扬了扬眉尾,乐呵呵地从岁穗手中接过折扇,自信道:“当然可以!” 这可是天神法器,用来对付赤部首领也未免太过大材小用了。 “去吧,小心行事。”岁穗嘱咐了句。 阿韶兴冲冲地转身朝平原飞去,只是没过多久,岁穗便看到她忽然折返回来,挠着头将折扇递还给她。 “殿下,我好像用不了这折扇......” 法器有灵且认主,拿到手时,阿韶便觉得似乎缺了什么。 她催动灵力试了一下,果然,威武的法器到她这里就成了把普通折扇,只能扇出几缕凉爽的风,树木都不见晃动一下,更遑论初见时那般引动天地的力量。 “折扇只认您一个,不然——” 阿韶见她没接,便转了个方向,“长昀你试试?” 岁穗没开口,长昀便拿过折扇,指腹摩挲了一下沁凉的扇骨,然后狐疑地看了阿韶一眼。 他觉得,阿韶应该闭关修炼了。 不然,连法器都催动不了。 长昀没有打开折扇,仅是对着身后的山石轻轻一点,那山石便猝然炸开,惊得陈文和张周都后退了一步。 阿韶简直不知该怎么说,她按着额头,神色苦恼:“殿下,回去后我该闭关了!” 长昀挥手拂开了飞溅过来的碎石,低头看着岁穗,征求道:“殿下,还是我去吧。” “我与你一起。”岁穗几乎不假思索地回了句。 她双腿已恢复了些许知觉,能够缓慢站起,可长昀却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臂,她有些不解,一抬眼便望进他那双清亮的眸子。 “我会离魔族远一些,不让他们的魔气伤到我。”长昀俯身抚平她衣摆上的褶皱,春风吹得他落于鬓边的碎发摇曳,容色清晰,“很快便回来。” 岁穗抿了抿唇,又看了他片刻后垂下目光,微微颔首。 - 平原上,大邺兵士严阵以待,泛着冷森寒光的长刀直指对面嚣张至极的魔族。 站在最前的百来只魔族个个像没骨头似的,歪七扭八地站着,有的还在打盹,显然没把这些人族兵士放在眼里。 只要首领下令,他们便能杀光这群蝼蚁。 夺不到城里的灵脉,人族的血肉与怨气也一样能提升修为,等首领进阶真魔,不论修士还是仙族,都没什么好怕的了。 战事一触即发,子敛再顾不得太傅的阻拦,登上城楼。 他身边围着几个修士,听他们说,这两日城中出现过一位修为高强的红衣女仙,诛杀了不少魔族。 子敛便想起皇祖,他已将兴庆帝的杂记送到客栈,可却迟迟未被取走,也不知皇祖去了哪,还会不会现身。 “还要等多久。”他手掌按着墙垛,低低地念了句。 他不再执意开战,而是沉下心忍耐着,等援军,等神仙来改变局面。 修士说,护国大阵已稳定下来,魔族已是穷途末路、困兽之斗。他们眼下最重要的是防守,不要枉送兵士的性命。 - 赤魔坐在兽椅上,不耐烦地掀了掀眼皮,两指一搓,便捏碎了某个人族兵士被砍下来的头颅,粘稠的血浆随之爆开,他粗声粗气地问:“都齐了?” 伏跪在地上的小魔殷勤地点着头:“首领,二十万人族总算都到齐了!” 赤魔啐了一声。 跟城里的灵脉相比,这些人族连塞牙缝都不够,他阴沉地睇了一眼远处的城墙,还是不甘心就这么逃走,像黑部一样,做缩头乌龟,东躲西藏,任人宰割。 即便要走,也要焚出一片尸山火海,炼出怨气,也不枉这送上门的二十万人。 赤魔站起身,一脚踹飞了地上的死尸,几步迈开,却又突然停了停。 他歪着头,鹰隼一般的双眼狠狠盯着半空中那道玄色的身影,长满横肉的脸狰狞地蠕动了几下,吐出一口浓痰。 这人,是什么时候无声无息地出现的? 长昀冷漠地垂眼,旁人看不见他的身形,但赤部首领能看见,这魔族的修为恐怕至少与他齐平。 但他来此,不是为了和魔族比修为的。 他“唰”一下扬开折扇,飞快地将灵力聚于扇尖,然后毫不犹豫地翻转扇面朝下一压。 霎时,旋风乱起,草木摇撼,连和煦的日光也变得扑朔晃动,云层中隐隐有闷雷滚过。 浩荡长风裹挟着汹涌灵力不偏不倚地朝地上的赤魔砸去。 赤魔眼中有惊色闪过,他猛地挥起双臂抵挡,但没有用,灵力撞上的刹那,如滔天巨浪向他碾来,他身躯中那点微不足道的魔力,不过是巨浪中一点小小的浪花,连呼号都来不及发出,便遽然湮灭了。 跪伏在地的小魔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便看到自家首领碎裂在一片刺目的银光之中。 长昀眼中仿佛也有银焰升腾,整个人显出一种不可侵犯的凛冽之意,他眨动眼睫,慢慢卸下周身因催动神器而带起的气息波动。 地上赤魔尸骨无存,可他只觉得方才折扇挥出的这一击,比当初在神君手中时差远了。 不过,若是风俞见到这一幕,心中怕是会更加困惑起来。 岁穗坐在山石上,视线就不曾从长昀身上离开过,她看着一身玄衣的年轻男人挥起折扇,诛灭赤部的首领,然后飞快地回了过来,没有魔气沾到他身上。 “殿下。” 长昀向她走来,袖摆随风而荡,他伸长手腕,将折扇递了过来。 那截冷白的手腕像是故意在她面前晃动似的,岁穗垂眸看了一眼,只默默接过折扇,按下了心中莫名想要触碰他的冲动,毕竟,此刻没有魔气缭绕在上头。 赤部首领突然毙命,魔族阵营慢慢骚乱起来。 岁穗看向陈文和张周,问道:“天音殿下是如何处置这些魔族的?” 陈文看了张周一眼,张周上前一步,拱手回答:“水神殿下处置魔族,行的皆是人间的律法,罪大恶极者诛,剩下的按罪责不同,施的刑罚亦有不同。” “什么刑罚?” 张周回道:“废去修为,关回离渊。” “可殿下若有吩咐,我们也全听殿下的。”他又添了句。 岁穗远远望着底下的平原,大邺按兵不动,魔族则在缓慢撤退。 若是可以,她更希望没有任何伤亡,可不论是野心还是恶念,都不是她一人能控制的。 陈文与张周已奉命前去惩治作乱的赤部魔族,他们是地仙,此处的修士自会协助他们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2. 第 42 章 没人关心 出乎意料的是,黑部的首领,是位妇人。 看着四十余岁,体态丰盈,面目和善,手中还拉着一个模样天真的孩童,连嗓音也是一团和气:“姑娘唤我女妪便好。” 赤部首领那般凶神恶煞,这黑部首领看起来却像个常居山林的寻常农妇,然而,寻常农妇不会有这么重的魔气。 岁穗神色自如地跟着她进了毡房,木飞对她稍一弯身后,便抱着孩童离开了。 “仅是些粗茶,姑娘勿怪。” 女妪给眼前的女子倒了杯清茶,见另两人都随侍左右,心中便已明白了几分,只是她看不出这女子的修为,也不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赤魔虽还没进阶真魔,但他的能耐,女妪是清楚的。 木飞曾说他在城内碰上三个怪人,那身着黑衣的男人修为更是深不可测,赤魔之死,一定是他们所为。 什么样的修为,能让赤魔都毫无抵抗之力? 女妪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却无法看出深浅。 岁穗指节触碰茶盏,清澈的目光从热雾中穿过,望向对面,她不是个喜欢绕弯的人,眼前的妇人看着也不是,她便开门见山地问了:“夫人,往后有什么打算?” 女妪捧着茶盏抿了一口,慢声答道:“我们千辛万苦逃出魔地,不过就是想寻条活路。” 岁穗并不意外:“魔地出了什么事?” “姑娘可曾去过魔地?”女妪看着她。 岁穗摇了摇头。 “魔地,和外界其实没什么两样。”女妪慢悠悠地喝光了手中的茶,视线垂落,脸上没什么情绪,“风沙会重些,日头也少些,没有外界这么多的生灵,草木也是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 “但也有浓郁的灵脉,有热闹的城邦,有大魔,也有毫无修为的普通魔族。” 她看着岁穗,像在看着某种罕见的奇特生灵:“与你们,不过是隔了一道结界,你们进得来,而我们却出不去罢了。” 其实,仅这么三言两语,便能看出魔族生来的处境就很艰难。 没人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注视的目光是善意的,岁穗却因此有些沉默,仙界的古籍上只会写魔族污秽恶浊,不该存在于世间,握笔之人轻飘飘地断言一族的生死,根本不关心他们究竟是什么,又是如何生存的。 这其中或许是仙族由来已久、根深蒂固的歧视与偏见,或许也有天神潜移默化的影响。 无法在一朝一夕之间改变。 “可是出了什么变故?”岁穗收回思绪,接着问道。 她听得出,女妪话中并没有什么厌恶魔地,迫切想要逃离那里的意思,魔地于她而言,虽穷山恶水,但也是难以割舍的家乡。 “我不知道。”女妪摇了下头,按着那只空了的杯盏,略显凝滞的视线也一并落在上面,“听闻有人打开了魔地的结界,可靠近结界的魔,都被那人杀了。” “没过多久,那人就杀进了城邦,拿着一柄剑,像是要杀光整个魔地的魔。” 她的夫君和长子便死在那人的冰霜长剑之下,女妪停了一瞬,嗓音发哑,“我们就开始躲藏,后来那人消失了,我们趁机逃出了魔地。” 逃出魔地,一路跋涉就到了这里。 赤魔修为高,虽脾气不好,但同为魔族,遇上修士和仙族追杀时,他也不会见死不救。 慢慢的,依附赤魔的魔族便越来越多,各部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大。 女妪知道,赤魔比谁都想活,他在一路的逃亡之中,早已恨透了人族和仙族,他变得更加嗜杀暴虐,想不计一切代价进阶真魔。 这是歧路,所以他在这条路上丢了性命。 “......姑娘,是来将我们送回魔地的吗?” 半晌,女妪抬起脸,看着对面立场不明的年轻女子。 赤魔死后,就不会再有谁能庇护他们了,他们仿佛成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无论往哪走,都看不到生存的希望。 岁穗摇了摇头。 “赤魔虽死,但他已在大邺造下杀孽,仙族随时会来诛杀你们。”岁穗抬起眼眸,看到女妪脸上有些怔忪,“崇吾山树木葱茏,山脉绵延,你们躲到那里,比留在此处,要安全许多。” “若你们担心,我会与你们同路。” 崇吾山往西便是无尽海,她正好要去无尽海。 女妪脸上的怔忡变成了错愕,她本以为,这女子是来诛杀他们,或是来将他们带回魔地的,没想到不是。 “姑娘是仙族?” 不然为何会知道仙族的动向,还会特意前来提醒他们? 而与他们同路,便是,为他们作保的意思。 这岂不是与仙族对立...... 女妪越发看不透她。 “不是仙族。”岁穗否认道,也没有提及自己的来历。 “首领!” 门帘外突然传来木飞的叫喊。 女妪掀帘出去,岁穗跟在她身后,帘外远处,陈文揣手站着,见到人后眼睛一亮。 岁穗便向女妪告辞,等他们收拾好行装,再让木飞告知阿韶。 “殿下。”陈文陪着岁穗走了出去,他没有与女妪交涉,仿佛并不在意此处的魔族,“赤部魔族共七百三十二,已全部制伏,人族仍在统计伤亡,约莫三千余人。” 岁穗沉默地听着他口中这些数字。 “我想问殿下借一借这位凤鸟族仙君。”禀报完后,陈文终于说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岁穗便看向阿韶,阿韶指着自己,不解地问:“找我做什么?” “仙君。”陈文朝阿韶揖了揖手,解释道,“是这样,我与张周虽有法宝能制伏这些魔族,但要废去他们的修为,却有些吃力,小老儿惭愧,想劳烦仙君帮这个忙。” 要不是神君殿下身上有伤,陈文简直想把她身侧的黑衣仙君也一并拉过去。 阿韶见自家神君没说什么,想了想便答应了。 岁穗由长昀扶着,跟在他们身后。 “你可有什么不适?” 她侧过脸,看向长昀,方才虽只有女妪一个,但女妪是大魔,身上有很重的魔气,她不知会不会影响到他。 “不与魔族交手,便不会引出心疾。” 长昀眼睫垂落,与她相视,明媚天光之下,她眼眸更显剔透无暇,如珠如玉,他一时静默,在她视线即将挪开之际,才开口问:“殿下,我可以去帮忙吗?” 赤部魔族太多了,仅靠这几个人施刑,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 然而,不仅黑部需要尽快离开大邺,她也同样需要。 方才陈文朝他看了好几眼,欲言又止了好几回,长昀自然能明白他的意思。 岁穗也能明白,但她还是回过了头,说:“我不想你去冒险。” 长昀心中有些雀跃,这短短的话语宛若一捧化开的糖水,浇灌出某种难以言喻的甜蜜,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可此间之事,也需要尽快解决,他们人手不够。” “殿下若是担心,不如陪我一起。”他几乎是试探着说出这些话,在她平淡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3. 第 43 章 你很特别 松开手时,岁穗并未发现长昀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 她前行两步,凝视着那只修为尽失,化为原形匍匐在地的魔族。 它身上仍有魔气缭绕。 法器凝成的囚笼泛着凛冽的灵光,和笼中那双金黄兽眼中的怨恨交织在一起,令人望而生畏。 “它很凶。”长昀提步走到她身侧,虽有囚笼阻隔,却仍怕魔族暴起伤到她,“殿下,小心。” 岁穗余光看见他玄色的衣摆微动,与自己藕色的裙角相贴,她下意识地握拢手掌,掌心仿佛还有余温,让她一下便想起片刻前他们交握着的手。 她倏地收回视线,尽量心无旁骛。 “我方才在想,若我能驱散你身上的魔气,是否便也能驱散他们身上的魔气。” 尽管周遭没有修士,岁穗还是将声音放低了些,长昀附耳来听,倒显得如同窃窃私语一般。她不由愣怔一瞬,才接着说下去:“但其实不行,对吗?” 长昀没有马上回答,话音落下之际,他想的却是,她为何要驱散魔族身上的魔气? 可是因为......不忍他受心疾折磨? 他一时忘了抬头。 微风拂过,将他们的发丝交缠到一起,岁穗嗅到属于他的清冷气息,宛若化开的晨雾,他漂亮的眉眼近在咫尺,没来由地让人想要触碰。 “长昀。”她突然唤起他的名字。 “嗯?”长昀眼睫眨动一下,随后稍稍站直了些,回道,“魔气已铸成他们的血肉,若驱散魔气,则无异于取走他们的性命。” “确实不行。”长昀相信她也同样想到了这一点,“就像殿下无法将我身体里的魔气驱散殆尽一样。” 她无法驱散那些本就属于他们的东西,也就无法废去他们的修为。 岁穗转头看向那只依然魔气缭绕的魔族,心中却在想长昀,灵气与魔气共同铸成了他的血肉,让他成了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存在。 “你很特别。” 半晌,她突然出声。 长昀愣了愣,转过脸看她,几乎要将她平淡语气说出的话当作某种隐晦的夸赞,可魔气是污秽的东西,三界都这么认为,甚至将它称为“浊气”。 有什么值得夸赞的呢? “我时常希望,自己没有这些魔气。” 他低声开口,垂落的视线忍不住描摹她柔美无暇的面容。 “为何?” 岁穗看向他,嗓音依然平淡。 长昀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若他没有这些诡异的魔气,便能堂堂正正地做她的神侍,伴在她身侧,不必在出手时畏首畏尾,也不必惧怕心疾,就算碰上魔族,也能竭尽全力地保护她。 可他不能将这些话告诉她,不能让他的心意困扰她。 他知道她关心他,但对他无意。 岁穗没听到长昀的回答,以为他是惧怕世人的偏见,在人间时,她倒是常被污蔑,但她从未在意过旁人对她的评价。 她相信自己,也相信自己的眼睛。 “有没有魔气,你都是极好的人。” 所以,她同样相信长昀。 若世人误解他一分,她便会如此告诉他一回。 这是真真切切的夸赞,长昀闻声一怔,她郑重而纯澈的眉眼几乎烙印在他心里,仅这一句,便将他所有的怀疑与胆怯磨灭,连带着那份,因害怕自己心意被发现而生出的担忧。 他几乎忍不住勾起她垂落的指尖,也几乎是在她神情凝滞的刹那反应过来,“殿下,我们该去施刑了。” 他用堂皇的说辞来掩盖自己不可言喻的心意。 岁穗没有抽回手,随他一道走向下一个囚笼。 - 尽管长昀修为高深,但等施完所有刑罚之后,夜也已很深了。 春夜寒凉,岁穗触到他泛着冷意的指节,便没有立即松手,她身上的披风,是长昀在休息间隙替她裹上的,也让她此刻能用自己尚算温热的掌心去捂他的指节。 可怎么都捂不热。 越到后面,长昀便越是沉默,许是消耗了太多灵力的缘故,脸色也显得苍白。 岁穗带他走向结界边沿,靠近城墙的地方,有燃起的火堆。 长昀其实没有这么虚弱,但他却并不想用灵力让自己暖和起来,他存着一点私心,如此,她便不会那么快地松手。 如此,他便能求得她的心软,她的怜惜。 那其实不是什么火堆,是堆叠了满地的香烛。 赤部被关押之后,关闭许久的城门终于打开了,百姓顿足怒骂魔族的同时,也自发祭奠起那些为国牺牲的兵士,和那些放在义庄中,迟迟不得安葬的亡魂。 岁穗带长昀走近后,便发现陈文也在。 他盘坐于地,正闭目诵经,在明亮烛光的映照下,整个人显得一派平和。 半晌,他抬起松弛的眼皮,唤了一声“殿下”。 燃烧的烛火炽盛,岁穗仰头望着淡淡升腾的一簇簇青烟,不由想起一些往事。 陈文站起身,朝她拱手作揖,真切道:“多谢殿下。” “不必言谢。” 岁穗随口答了句,却见他迟迟未起身,她便前行几步,抬手托了托他的臂弯。 陈文身形佝偻,面色恭敬,“臣谢的是殿下当初的一饭之恩。” “你我曾经见过?” 岁穗只觉得他眼熟,却也没有细想自己到底在何处见过他。 “殿下可还记得慈恩寺?”陈文抬起头,见她神情平静,也不知她是否记起了那段极为遥远的往事,“慈恩寺外,殿下曾搭棚赈粥,收留流离失所灾民。” 陈文亦是灾民中的一个,他的故乡被洪水淹没,不得不北上避难。 当时,有一身穿布衣的少女,带着几车足以果腹的米粮,告诉他们,离慈恩寺不远的平县之中已有搭建完善的简易屋舍,他们可携带米粮,前往栖身,待洪水退去,再返回家乡。 陈文没有去平县,而是留在慈恩寺修行。 直到数十年后,他才从其他地仙口中得知,那时的少女就是大邺的穗公主殿下。 也是如今的神君。 在岁穗的记忆中,此事其实并未过去多久,她方才瞧见那袅袅的青烟,又听见陈文诵念往生咒时,便想起了慈恩寺,想起了那时的洪涝与年荒,也死了很多人。 尽管她早早地派人修筑堤坝,疏散百姓,搭建屋舍,囤积米粮,但天灾还是比想象得更加严重。 她也同样诵念过往生咒,一边念,一边觉得自己或许依然争不过天意。 就像此刻一般迷茫。 “记得。” 她点燃一支香烛,奉到祭坛之上。 陈文修行数十年,又做了数百年地仙,自然能瞧出她神色有异,说起来,这位神君殿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4. 第 44 章 一同跪下 天色青黑,尚未破晓。 岁穗推开房门时,隔壁也传来“吱呀”一声,在一片静谧之中显得尤其清晰,她有些意外地望着慢慢走近的人。 “殿下。” 长昀同样看着她。 昨夜,她睡下后,他也调息了一会,只是她似乎睡得不太安稳,醒得也格外早,看起来像有什么心事。 “你,好些了么?”岁穗问道。 为了废去魔族的修为,长昀消耗了不少灵力,她仍记得昨夜回来时他苍白的脸色,还有冰冷的指节。 走道里只点了一盏灯,她便借着昏暗的烛光,去打量他。 “调息了一夜,已好多了。” 长昀站在溶溶灯影里,乖顺地任她打量,昨日还想让她心疼,今时看见她憔悴的面容后,又不忍她再为自己担心。 看着确实好多了,片刻后,岁穗收回视线,走到对面的房门前,却没有敲门。 “阿韶还未起身。”长昀说道,“可要将她唤醒?” “不用。”岁穗摇摇头,她本也没打算叫他们两个,只是恰巧碰见了长昀,“给她留一道讯息就好。” 长昀便抬起手,指尖灵力悄无声息地穿过那道紧闭的房门,又低下头询问:“殿下要去哪?” “宗庙。” 岁穗平淡地回了句。 她身上还有一些银钱,本是足够租一辆马车,将她送到宗庙的。 可长昀出现了,他没有多问一句,自然而然地陪着她出了门,也自然而然地搂过她的腰,朝宗庙的方向飞去。 比马车快得多,也不会惊扰到旁人。 晨风拂面,岁穗后知后觉的目光落于他脸侧,才意识到,这也许不是什么巧合。 只是不知,他是如何从蛛丝马迹中无声窥得自己隐秘的心事的。 岁穗心头短暂生出一抹往日里从未有过的情愫,但她无意深究,也没什么说话的兴致,只偶尔出声为他指一个方向。 宗庙在皇宫东面,金瓦重檐,巍峨恢宏。 天光依然黯淡,而他们落地轻巧,仅有的三两个洒扫宫人也并未发现他们的身影。 岁穗的脚步在中殿外停顿许久,才慢慢走了进去。 里头灯烛明亮,香烟缭绕,和她记忆中一样,只不过多了很多陌生的牌位,她在其中恍惚地寻找着自己的父皇与母后。 也许是后人刻意而为,她几乎没行几步,便看到了熟悉的名字。 滚烫而冰冷的鎏金字样,便能取代一个人。 她在牌位前愣了愣,像是还未反应过来。 昏黄的烛火铺陈出一片朦胧的光晕,让眼前的一切,都透出一种荒谬的不真实感。 毕竟,仅就一余年的时间,父皇与母后应当还在宫里才对,而她只是出了一趟远门,等她拜见他们时,他们也一定还会像从前那样,或严肃或慈爱地关切于她。 可现在,这如水面浮冰一般僵硬而脆弱的虚幻外壳,终于破碎了,就在她踏入此地的刹那,而与之一同破碎的,还有另一个不知不觉、心怀妄念的自己。 岁穗垂下眼睫,湿润的眼眸因她迟缓的眨动又逐渐变得干涩,带来某种与真相伴生的刺痛感。 她沉默地奉上新的立香,然后,跪在牌位前。 长昀始终亦步亦趋地陪着,他以为她会哭,会怨,会拒绝,会发泄,可都没有,她只是沉默,却像在他心上割了一刀。 他不假思索地同她一道跪了下去,在她身后,隔着一排的位置,作为她的神侍。 - 殿外晨钟敲响几声,日光如碎金撒落于檐瓦之上。 立香早已燃尽,岁穗恍然回神,沉沉叩首。 据阿韶所说,她和素辉一道飞升后,父皇与母后便过继了宗室子女到膝下,族亲孝悌,晚年亦算安乐。 只是她始终愧于自己未能颐养二老天年。 侍奉的宫人从棂窗中瞥见了两道模糊的人影,待他快步走到殿门时,里面却已空无一人。 离开宗庙后,岁穗的情绪仍是有些低落,大约还需要一段时间缓和。 尽管她面上是惯常的平淡,长昀揽着她时,却能明显发觉她压着的几分尚未纾解的愁绪。 魔族伏诛后,皇都也在慢慢恢复往日的生机,临近城邑的行商已带着货物进了城,早市也已开了一会,虽不算攘往熙来,但与前几日的萧条相比,已好了太多。 见她望着底下热闹的街道,长昀便问了句:“殿下,要去看看么?” 重新开张的铺子前,商贩颇为卖力地吆喝着,带着某种提振人心的意味,偶有行人见状附和着应声,便能引起一阵久违的哄笑。 岁穗于是点了点头。 长昀寻了条无人的窄巷,悄无声息地落了下去,再从巷中穿过,便不会太过引人注意。 此处离客栈不远,时辰还早,他们可以慢慢踱回去。 长昀想着,或许这样,她会开心一些。 行人车马来来往往,岁穗走得不快,看得认真,长昀便安静地陪在她身侧,两人距离虽不像方才那般近,他眼角余光却依然时时落在她身上。 商贩逐渐多了起来,有几盒样式精巧的珠宝首饰被人小心翼翼地捧进了铺子。 长昀视线便落到她发间的步摇上,他甚至暗暗掂了掂自己的钱袋。 离开无尽海时,龙伯给了他不少灵石与银钱,只是神界用不上这些,如今到了人间,她若遇上什么喜欢的,他便想买下送给她。 一转眼,岁穗走进了一间铺子。 那铺子名叫锦绣阁,长昀抬头看了看,随后跟着她进去。 在这条风格各异的街市上,锦绣阁处处都透着讲究,它独占一座楼阁,布局规整,端方有序。 朱漆大门虽开,却以一扇巨大的琉璃华屏隔开了行人探究的视线,叫人看不出它里头究竟在卖些什么稀罕的东西。 但在大邺,几乎没人不知道锦绣阁。 据说,锦绣阁仅一匹布便价值千金,若想裁成衣裳,更是有市无价,连宫中尚衣局的绣匠都比不上锦绣阁的绣娘。 岁穗也是第一次来锦绣阁。 绕过琉璃华屏后,里头是宽敞明亮的前厅,除了一张方桌和一个衣着考究的男子外,可以说是空无一物。 方桌后的墙面上挂着笔力遒劲的“锦绣”二字,两侧各有一段向上的楼梯。 衣着考究的男子笑意吟吟地迎了上来,恭而有礼地问道:“两位贵客是要选布,还是取衣?” “我来取一样物件。”岁穗看着他,想了片刻后,说道,“劳烦通禀一声,就说我是来赴望坡之约的。” 方才在街上,岁穗一看到锦绣阁,便想起了那位锦小娘子。 代行国事时,她曾出宫巡视田地,恰好碰上流寇作乱,机缘巧合之下救了一位小娘子。 流寇被尽数擒住,那位小娘子却不愿跟着兵士一起回城,只执意跟在她身后。 岁穗忙于公事,连着好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5. 第 45 章 不太像人 “殿下,曾救过那位锦家家主吗?” 她左手有伤,长昀便自己解了发带,单手握发,背对着坐在她身前,视线缓慢扫过落在桌下,她还未发觉的那封短笺。 “嗯。” 岁穗将发带从他半扎着的马尾下穿过,又一圈一圈缠绕起来。他头发很多,平整地披散在肩背上,很黑,像她曾把玩过的深色玛瑙,泛着一点微末的光泽,带有些许卷曲的弧度。 不太像人。 不太像她见过的任何男子。 “当时她被流寇所劫,我恰好带着禁军路过,便救下了她,分别时,她将我画的日出云霞拓下,说会绣成发带,当作谢礼。” 长昀容貌清艳,原先的发带太过朴素,现在这条确实更加衬他。 岁穗颇为满意地看着半隐在他发间的金色绣线。 “好了。” 长昀站起身,也将落在地上的短笺一同捡了起来,递给她时,目光却忍不住在最后一行字上流连,无法平静。 他本以为,她对他无意,可她赠他发带。 在无尽海时,龙伯有次喝醉了酒,便开始说些外界的趣闻,他依稀记得,在人间,女子赠予男子发带,有定情之意。 这让他有些,不确定她的心意了。 岁穗接过短笺,方才她并未注意到,锦小娘子还给她留了书信。 信上写道—— 穗姐姐, 望坡一别,已有十年。 我本纳闷,为何迟迟无人赴约, 托人多方打探,才知姐姐已得道飞升。 仙境邈远,亦不知何时方能再见。 愿姐姐顺颂时祺,珍重己身。 发带本是赠予郎君之物, 姐姐虽非男子,我却仍想送予姐姐。 望姐姐来日取时, 已有良人在侧,琴瑟和鸣。 落款为锦妙,想来是那位锦小娘子的闺名。 岁穗这才想起,当时锦小娘子拓画时,确实提过,等她来日寻得心上人时,便可将这条发带送出去。 “姐姐定要寻个容貌俊美的夫君,方能压得住我这一手绣工。”锦妙冲她俏皮地眨眨眼,半真半假地说了这么一句。 虽是玩笑,但长昀确实生得好看,应当不至于让她失望。 然而,夫君和心上人这事,岁穗还未想过,她送给长昀,也只是因为他合适,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她将短笺收起,抬头时,却倏然撞上长昀那双纯澈的眼眸。 他在看她。 金色绣线迎着窗缝几缕落下的日光,在墙面留白之处,投映出一簇粼粼闪动的光点,如静谧暗夜时布满璀璨星辰的天幕。 岁穗视线随着星点游弋了一瞬,又挪回到他眼中。 然后低头。 她抿了下唇,不禁想问自己,真的,没有别的意思吗? 似乎不再是以前那样的回避,长昀微不可见地弯了下眼梢,他一向以为殿下对自己无意,但此刻,却从她眸光的几番变换之中,瞧出了一分藏在平淡之下的别样情愫。 即便只有一点点的不同,那也足够了。 他们还会去崇吾山,去无尽海,还有很多的时间,他愿意为了一点点的涟漪,陪她去任何地方,做任何事。 - 觉察到有人靠近,长昀便将情绪收敛,低声唤了句:“殿下。” 岁穗闻声抬眸,听见他说“有人来了”,推开窗没多久,便看到阿韶探出个脑袋,正朝屋里张望着。 “殿下从宗庙回来了?我说怎么这附近有那么熟悉的气息,还真是......长昀买了新的发带?”瞧着金灿灿的,阿韶说着便想伸手摸摸。 可长昀走得快,她摸了个空。 阿韶收回手,转而摸了摸脸,看向岁穗,提醒道:“殿下不好再回客栈了,那有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少年,应当是大邺的小皇帝,正眼巴巴地等着殿下,我怕被他瞧见,还是特意从窗户里溜出去的。” 大约是客栈中有人将他们的行踪告诉了子敛。 “那便不回去了。” 街市又更热闹了些,一开窗便有底下此起彼伏的吆喝声传来。 大邺如今如何,岁穗已看见了,她不擅长告别,也不想留下太多痕迹,“我们再看看地仙那里进展得如何,然后便去黑部吧。” 阿韶重重地点了几下头,又突然凑过来以一种无法拒绝的口吻征求道:“殿下,我们去寻些吃食吧,我饿了。” 人族无须辟谷,在吃食上花样众多,而皇都又是大邺最繁华热闹之地,岁穗看了看阿韶晶亮的眼眸,觉得她不是饿了,而是馋了。 仙界虽也有吃食,但都是清汤寡水,没滋没味,突出一个无欲无求。 神界就更不必说。 岁穗向锦绣阁的二位告辞之后,便随着阿韶进了一家最热闹的食肆。 阿韶豪迈地点了一桌,搁下一块金锭,便被店小二恭敬地请进了楼上雅间,不过半个时辰,岁穗只是瞧了会儿外边的景致,回过头时,一整桌菜已所剩无几。 岁穗尝不出味道,长昀也没怎么动筷。 她看向长昀,长昀回以一个无辜而单纯的目光,让她忍不住笑了一下。 阿韶咂巴着嘴,有些意犹未尽,但也不想因此在人间大出风头,只好恋恋不舍地离开食肆,走时还特意给木飞打包了一大盒,说要让他也尝尝。 他们往城门去。 昨日,地仙将一些棘手的魔族交给阿韶和长昀后,剩下的已能应付自如。 城门外,岁穗见到了更多前来支援的地仙。 连黑部之中,都有地仙的身影,这其中未尝没有督察之意。 毕竟,这么一大批魔族,贸然放入人间,若是心存歹心,手无缚鸡之力的人族要如何抵挡得住。 天音护持人间,虽说对各族一视同仁,也能做主将部分魔族从魔地放出,但若因此威胁到了人间人族的兴亡,炎阳和风俞都饶不了她,等羲神降世后,也定会问罪于她。 女妪平淡的视线扫过那几个地仙,并不怎么在意。 “黑部还有千余魔族,方才走的那批,他们大多年迈体弱,修为也都不高。”女妪望着道路尽头逐渐没影的车队,拍了拍身旁结实的马车。 这些马车,都是人族送来的,大约是希望他们快些离去。 “姑娘,坐这架吧,我们也快启程了。”女妪转过脸,对岁穗说道。 日落时分,澄黄的霞光铺满山道,鸟雀叽叽喳喳地归林,晚风将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又卷着春寒朝人压过来。 车轮骨碌碌向前滚去。 女妪带着幼子和岁穗他们一道,更多的时候,女妪都坐在车厢外,她的幼子时而陪她一起赶马,时而骑着木飞,在空中飞来飞去。 女妪是木飞的姑妈。 木飞的父母都死在离渊,死在那人的冰霜长剑之下,从女妪的描述中,岁穗已能猜到,她口中的那人,便是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6. 第 46 章 还怎么打…… 慕强,是魔族的天性。 但也不应该是朝着这个方向。 木飞头疼地闭了闭眼,上前一把薅住了口出狂言的狼崽:“奎木!说什么呢你!” 白日里,女妪姑妈就已经三令五申,让他们收起自己吊儿郎当的样子,没想到她前脚刚走,这奎木就突然跳出来丢人现眼了。 “有趣。”阿韶半蹲在地上,手里还拿着只烤薯,她笑了一声,抬眼看向那个名叫奎木的狼崽,“说说,为什么要跟着我家殿下?” 岁穗拢着披风烤火,平静的视线从他们身上划过。 “殿下比赤魔还厉害。”奎木满脸认真地答道。 大家都说,是这三个人灭了赤部,杀了赤魔。 奎木那双漆黑的眸子直白地盯着安静烤火的女子,稚气中又带着几分兽族的野性。 可他灼热的目光很快被一个人截断了。 长昀微微歪着头,不动声色地挡住岁穗,然后,冷淡地望过去。 奎木感觉有道阴风突然袭上他的脊背,吹得他汗毛直立,他忍住不打哆嗦,站得更直了些,继续开口:“而且,殿下不会因为我们是魔族,就嫌弃我们,看不起我们。” 这话,连木飞听了,都放下了扯他的手,忍不住撇了撇嘴。 “谁嫌弃你们?谁看不起你们?” 阿韶看着眼前这几个稚气未脱的魔族少年,就想到自家族中那些刚刚化形启智的小凤鸟。 若放在一起,年岁大约也是相当,对世间善恶的认知都很薄弱狭窄,又张牙舞爪地想要对抗一切。 “有些人生来就不长心,不长眼,也不长脑子,你管他们做什么?”她挑了挑眉,凤眼眯着,奇怪地问道,“你活着是给他们看的?” 岁穗听完,微微地弯了下唇角,只觉得阿韶想得倒是通透。 “当然不是。” 奎木只会撕烂他们的嘴,但他福至心灵般的,没有说出来。 而要让那些人闭嘴,要么自己强,要么背后的靠山强,奎木于是又问:“赢了你,就可以跟着殿下吗?” “那你至少还要修行个千把年才行。”阿韶剥开一个烤薯,随口答了句。 “我不信。”他说着就要奔上来。 “哎哎哎!”阿韶连忙指向那几个跃跃欲试的少年,手上的烤薯还因此掉了一块,让她顿时心疼不已,“我看你们就是欠揍!” “请仙人姐姐赐教。” 奎木嘴虽甜,眼里却透着一丝狡黠。 “等等。” 阿韶被这声“姐姐”叫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果断转了个方向,对长昀抬了抬下巴,“长昀,帮个忙,我还没吃完,腾不开手。” 还没等长昀开口,她又飞快地转了回去,“不用魔力,能在他手底下走过三招的,再来跟我打。” “为什么?” 奎木也不傻,他早就听木飞说了这黑衣男人修为极高,一看就打不过。 “他好歹叫我一声师父。”阿韶眼尾上挑,斜着去看奎木,嚣张道,“怕了?” 奎木硬着头皮,没有吭声。 长昀目光掠过不远处那个有些脾性的少年,没怎么在意,却听到身旁女子忽然慢条斯理地开口,语调中含着一点微末笑意:“什么时候的事?” “在神界的时候。”长昀垂眸,视线落于她被火光烘托得更加干净细腻的手指,“我让阿韶教我,如何侍奉殿下。” 他确实因此叫过阿韶几声师父。 岁穗闻声一顿,倒是没想到有这层缘由,片刻后,她才继续出声:“看来阿韶教得还算不错。” 奎木身后还有一群少年,正眼巴巴地看着,在这个时候,他要是退却,未免也太怂包了些。 他挪动着,不情不愿地往前站了站。 岁穗觉察到后,便转过脸,低声询问长昀:“只是些少年闹着玩的,我来回绝他们?” 长昀没有马上回答,他半垂着眼睫,橘黄的光影隐约落在他眉目之间,像一幅精心描摹的生动灯画,深邃之处如点墨,明亮之处又似晨星。 他默了默,忽然抬起眼,神情认真地问了句:“殿下,还需要神侍吗?” 岁穗愣住一瞬,然后摇了摇头。 长昀漂亮的眼尾随之弯起了弧,他随手捡了根木棍,不言不语地站起身,正要朝那群少年走去,可又忽然被人拉住了衣袖。 他低头看去,对上一双点缀着火光的明亮眼眸,有些担忧的模样。 让人没来由地心痒,他顿了顿,鬼使神差地转动手腕,顺着衣袖,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捏了下她的指尖。 还没反应过来,那只手就飞快地收了回去,连着那双动人的眼眸也低了下去。 长昀无声泄气,攥了攥木棍,觉得确实该把身后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揍一顿才行。 奎木看见对面男人那副冷峻又面无表情的样子,便觉得头皮发麻。 “先说好,不许用魔力啊!” 阿韶啃着烤薯,却也没忘记再提醒一句。 为什么连魔力都不能用? 那他还怎么打?挨打吗? 可奎木没办法问,他眼见那个压迫感十足的男人将木棍朝地上点了点,淡淡地看了过来,语调随意:“开始吗?” 奎木深吸口气,咬了咬牙,打算上前奋力一拼。 他握拳迎了上去,然后在那人快到不可思议的动作中,被棍尖抵住了咽喉。 好像一点悬念都没有。 木飞抹了两把脸,有些看不下去了,他小声地劝了一句:“回来吧。” 奎木这会儿一点也听不进去,他抿紧了唇,小幅度地扭动了一下脖子,再一次迎了上去,一双狼爪看似直冲长昀面门,却在半道之时,突然极快速地切换了方向,朝他的下盘扑去。 虚晃一招。 但没什么用。 无尽海里,多得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海兽,长昀若是身手差一点,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不堪一折的木棍在他手中化作一柄锋锐的利器,仅仅只是晃了两晃。 岁穗刚冷静下来,抬起眼便看见那个名叫奎木的少年一条腿已屈在地上,他半跪着,再一次被长昀抵住了咽喉。 奎木脸上阴晴不定,旁的少年见他连一招都走不过,也纷纷歇了想要挑战的念头,讪讪地散开了。 长昀淡淡地瞥了一眼,然后转身,将木棍丢进火堆里,霎时,一片扑朔的火星腾起。 木飞怕奎木想不开,正要凑上去拍他的肩,却见他突然冲了出去,周身魔气四溢,竟是想趁机偷袭。 岁穗蹙着眉心,站起了身。 “过分了啊!” 阿韶随手打了一道灵力出去,截下了那道魔气,她烤薯也不吃了,大步流星地挡在长昀身前,“切磋切磋就罢了,说了不许用魔力,你聋了?” “想打是吧。” 阿韶气势汹汹地按了按自己的手掌,骨节发出咯哒咯哒的脆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7. 第 47 章 你也是么 而树林之中,还有更多的黑衣人。 岁穗将折扇捏在手上,被长昀拥进怀里时,她才惊觉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满脸阴鸷的黑衣人。 长昀抱着她往后退,指尖银色锁链飞快地缠上那两人的咽喉,用力一扯,一阵恐怖的骨骼碎裂声传来,接着是身躯倒地的闷响。 岁穗没有回头看。 长昀始终紧紧搂着她,解决完身边的两人后,便翻转手腕,毫不停留地朝林中甩出几道灵力,以应对那些潜伏已久的刺客此刻分外凌厉的杀招。 锁链与兵戈相撞的刹那,声声巨响轰然炸开,两侧树木顿时摇晃不止。 长昀神色冷沉地与那群黑衣人对视。 他看明白了,他们都是仙族,且都是冲着神君来的,修为不低,人也不少。 若是往常,他可以无所顾忌地慢慢将他们都打趴下,可此时,他不想拿神君的安危开玩笑,谁知道这群仙族手上还有什么古怪的东西,背后还有没有什么更不好对付的人。 他一点风险也不想冒。 迎着那道冷厉的目光,领头的黑衣人心中不禁一凛。 他本想利用幻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穗公主带走,可现在闹出的动静太大,很快便会引得人来,他们的身份容不得一丝泄露,留给他们的时间已不多了。 他挥了挥手,数道暗沉沉的影子随之散开,逐渐化作包围之势。 地上两具尸身已悄无声息地不见了,岁穗环顾着四面的黑衣人,心中却没有多少恐惧,她相信长昀,也相信阿韶听到动静后便会飞快赶来。 而且,她还有折扇。 只是她没有想到,黑衣人合围之时,第一个出现的,竟是女妪。 女妪什么话也没说,仅凭一双手,便撕开了黑衣人的包围圈。 哪个黑衣人对她使出仙法,她便顺势捏断他的臂膀,她像是不怕受伤似的,用一种原始而暴力的方式,逼的黑衣人不得不分出一部分来对付她。 长昀这边还算游刃有余,他并不出招,只是防守,尽管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 “什么东西!” “姑妈!” 阿韶终于赶到了,身后还跟着木飞。 红色长鞭带着星火“啪”一下甩飞了三个黑衣人,又化为长剑迅速地横扫过来。 她身法极快,锐不可当,既然长昀已将自家殿下保护得密不透风,那她大可以无所畏惧地施展起拳脚。 很快,她盯上了那个黑衣人头领。 “仙族?” 阿韶凌空劈出一剑,可那人只是闪避,也不知是不是怕出招后被人看出端倪。 阿韶顿时冷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背后是谁?” 如此兴师动众又鬼鬼祟祟地来抓他们家神君,除了北斗那位,还能有谁。 阿韶眸光一闪,趁他不备之时,一剑挑破了他厚重的黑色外袍,果然看见了藏在底下的那一小片七角星纹,于是嘲笑般地骂了句“蠢货”。 黑衣人头领身形一滞,反应过来后,抬手压在嘴边,飞快吹出一声短哨,底下众人立即收敛招式,整齐划一地撤退起来。 转瞬间,连着横倒在地的尸身,也一并消失了。 “跑得倒是快。” 阿韶盯着漆黑的夜幕,咕哝了一句。 山林平静得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弯月落在湖中,风一吹,便荡起一阵清凌的波光。 “姑娘......” 女妪走上前,有些欲言又止。 岁穗大约猜到了这些黑衣人的目的,看到女妪臂上两道赫然的剑伤,她轻皱了一下眉,“抱歉,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 - 仙族来袭,还在休整的黑部魔族不得不提早启程。 “殿下一离开神界,北斗就跟狗一样闻着味儿就过来了。”阿韶坐在马车里,想想就十分气不过。 岁穗还是头一回被人追杀,有些晃神地看着被风吹动的门帘。 她其实不太理解,在人间时就已足够离谱的话本,到了现在,怎么变得更加荒诞起来。 她以为这些事早就已经结束了。 却愈演愈烈。 北斗,或者说素辉,究竟是怎么想的? “殿下不如即刻便随长昀去无尽海吧。”阿韶真诚地提出了这个建议。 无尽海那种穷山恶水之地,便是仙族去了,都要掂量掂量自己到底能不能回的来,但有长昀在,便不足为虑。 而殿下若是能取得海底的神力,北斗再不服,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尊她一声“神君”。 女妪不太放心,行走途中还是出去巡视了一圈。 这会儿,岁穗又瞥见了门帘底下那身熟悉的苎麻衣衫。 片刻后,她低垂着眉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仙族的出现,理所当然地引起了魔族的恐慌,那是他们的死敌。 岁穗若再留下,反而会害了他们。 只是阿韶没法跟着去无尽海,她又无事可做,这几日便暂时跟着黑部,也能看看黑衣人还会不会再次出现。 等将黑部安全地送进崇吾深山之中,阿韶再去无尽海边等他们。 岁穗便和女妪告辞。 女妪沉默了半晌,忽然以她那一团和气的嗓音小声地说了一句:“姑娘,我们不怕的。” 岁穗眼中有一丝讶异。 马车仍在行进,女妪背靠在车厢上,壁挂的灯烛摇摇晃晃洒下一片昏黄的幽光,衬得她面容宁静,她顿了顿,继续道:“我们与仙族之间的仇怨,不是因为某一个人,也不是因为某一件事。” 数百年前,在女妪还是个孩童时,仙族与魔族便已是死敌了,他们互相沾着对方的鲜血,背负着由无数性命堆砌而成的血海深仇。 早已理不清,最初,是为了何种缘由,起的争端。 “若今日,在这里的是人族,他们想必根本不会如此恐慌。”女妪抬着一双眼,说话时显得和气又温吞,“所以姑娘,也不必因此心生忧虑。” 岁穗眼睑低垂,许久都没有说话。 她能听出女妪话中的体谅之意,尽管他们相识才不过三日。 世人皆生有一副皮囊,底下却不尽是仁爱之心。 === “魔地虽荒瘠,但也因此,魔族身躯坚韧,即便受了伤,也恢复得极快。” 就像女妪臂膀上的剑伤,以及,木飞早前被他折断过的手腕,只要不致死,都会以一种超乎常理的速度愈合。 每种生灵,都有他们的生存之法。 长昀坐在云边,侧着一张脸,望向岁穗。 临走时,她看了好几眼女妪的臂膀,尽管她早就已经将伤药给了出去。 “你也是么?” 岁穗听他这么说,便生出了一点好奇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