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灵媒女友》 第一章 荒村禁忌 你听过麻柳树“通灵媒”的故事吗? 一根红线,一头拴在手腕上,一头连着老麻柳树,夜里便有美女来和你切磋十八般技艺,解锁高难度动作,探索人体奥秘。 有个林校实习生,正是血气方刚一夜八次郎的勇猛阶段,难忍深山孤寂,便听信民间传说,用这个方法通灵,召唤“好姻缘”。 七天后的晚上,月色朦胧,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子出现在他面前,媚眼如丝,薄如蝉翼的绿色纱衣从她身上缓缓滑落…… 他夜夜醉生梦死,断了要回大城市的念头。 “麻柳湾,一个来了就回不去的地方。我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这是他在个人微博里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评论里说,古树是通灵的媒介,这个方法万万试不得,他多半是被掏空身体,成了一具干尸。 也有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这个帖子让我对麻柳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因为,我马上也要去这里。 我叫顾平生。 师范毕业后没考上编制,导师推荐我去麻柳湾当代课教师。我在地图上找不到这个地方,倒是找到上面这个有趣的帖子。 经历两天的舟车劳顿,下了车走两个小时山路,穿过一个长达100多米的溶洞,我终于来到了麻柳湾的地盘。 这一个溶洞,像一条分明的分割线,把现代先进生活、城市灯火霓虹等,统统都隔离在外。我站在高高的山崖上,举起手机找不到一格信号,看 着眼前的莽莽原始森林,恍若隔世。 村子在川陕交界处的褶皱里,抬头看见一线天,低头不见一片田。怪不得地图上找不到,这简直就是个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 隐约可见零星的灯火散落在大山里,就像天空中稀稀拉拉的星星。一条小河懒懒散散地从高山之间流过,形成一条长长的光带,让这个地方稍微有些生机。 天快黑了,我向一个放羊的男人问路,他叫我逆水而上,过一座石头漫水桥,村小就在大麻柳树旁边,那棵树就是标志,老远就能看见。 他一开口,声音非常苍老,但他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 当他得知我是来这里教书的,并没有表现出我想象中的热情,反而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问:“多大了?” “22岁。” “年纪轻轻,哪里混不到一口饭吃哦。” 这话顿时让我有些窘迫,自然也就不想解释。 “小伙儿,你还是莫去了。” 我谢过他,转身就走,他小声抱怨:“不听话。这是第五个,可惜了……” 我也只能无奈地笑笑,这种穷山沟,谁能待一辈子?来一个走一个,多正常。 过了低矮的漫水桥,没走多远,我就看见了那棵大麻柳树,它实在是显眼,粗壮的树干,繁茂的枝叶铺开,形成一把巨大的伞。 它像一个王者,高高在上,傲视一切。 我经过大麻柳树下,这棵树要六个大人才能合围,树下是一个宽敞平坦的土 坝,可以容纳数百人,低矮处的树枝上拴着红布和红丝绸。 古树一向被奉为神灵,很多人会对着古树许愿,挂红绸还愿。 从树下走过,竟然有一丝冷意,从脚底往上窜。 “嘀嗒……”一滴水打在我的额头上,我伸手一抹,黏糊糊的,一看,手指上竟然是暗红的液体! 我心想应该是红布淋了雨,褪色了。抬头一看,一只白乎乎的小手,倒垂在红布之间。 白与红,冲击力强烈,我瞪大了双眼!顿时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可定睛一看,不见了。 我以为自己太累,眼睛看花了。 一道强烈的电筒光射来,一个老头迎面走来,他满头白发,右脸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像蚯蚓贴在那里,让他的面目显得有些可怕。 他问都没问一句,握住我的手,激动地说,代表全村人欢迎顾老师的到来。 他自我介绍说叫他秦三叔,是这个村的老村长。 他说,这棵古麻柳树快有一千岁了,经历了很多次干旱和洪灾,一直平安无事,地名就是由它而来的。 它是麻柳湾的神树,远远近近的人都来这里求财,求平安,它非常灵验,只要心诚,就会满足人们的心愿。 “这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女树精?”我笑嘻嘻说,想起那个护林员的故事,准备问一问。 秦三爷神色慌张地说:“顾老师,神灵面前不要乱说话。” 说完,他对着麻柳树虔诚地作揖,说刚来的年轻人不懂规矩, 冒犯了,不要见外,他明天就来上香,说完,又作了一个揖。 他转身过来,郑重其事地告诫我:“入乡随俗,我把麻柳树的禁忌告诉你,你一定要记住。” “第一:不准12岁以下的人来,要管好你的学生;第二,不准怀娃的女人来,以后管住自己的婆娘;第三,切记,不能让它沾血,管好自己的手脚。” 我心想,这都是什么规矩?难得的一片平地,在树下纳凉,做游戏多好,偏偏这不准那不准。 秦三叔从树上扯下一段红绸,要给我绑在手上。 我一下子就想到了通灵媒! 但是秦三叔说,这是村里对尊贵的人最高的欢迎规格,表达尊重、祝福,以及神灵对我的保护。 不容分说,他就把红绸拴在我的右手手腕上。我看着这长长的一条红绸,怪模怪样,这要拴到什么时候? 秦三叔说,这是个仪式,一会儿可以取下来,但是红绸不能乱扔,要放在枕头下,七天后再还给麻柳树。 我心里泛起了嘀咕,这是什么仪式?怎么感觉和通灵媒有点相似? 走了一段之后,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高大的麻柳树,在黑夜里显得特别突兀,让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敬畏?恐惧?神秘? 还有,我总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我。 这双眼睛,似乎就藏在老麻柳树上。 秦三叔一路上给我介绍这里的情况。 这个学校有一至三年级三个班,一共30人。除了我,还 有一个姓余的男老师。但他几天前砍树闪了腰,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学期就别指望他了。 除了附近的5个孩子读走校,其余的25个学生都在校食宿。 我不但要当全科教师,还要当几岁大娃儿的爹娘,洗衣做饭? 秦三叔连忙说,有一个专门给师生煮饭的人。 是个年轻姑娘。说这句话,他加重了音调。 我悄悄松了一口气,这安排还挺人性化的。 三座房子围着一个土操场,这就是整个学校的规模。 一座新修的两层砖房挨着河边,一层做教室,第二层做宿舍;紧挨着一座稍旧的砖房,是教师宿舍和食堂。 另一座房子离得稍远,是老瓦房,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 他把我领到教师宿舍,我隔壁的门关着,外面晾着女式衣服,我心想这就是那个姑娘的宿舍了,这老头虽然上纲上线,但也会来事,知道年轻人的喜好。 “顾老师,你先将就着睡下。学校放了假,你收拾好了他们再来。”他说,他家里还有瘫痪的老妻要照顾,明天再来。 他走到门口,又退回来,叫了我一声,欲言又止。 我说,有话就说吧,从此以后我也是麻柳湾的人了,不用见外。 “顾老师,晚上你起夜不?” 我笑了,这有啥不好问的?房间里没有厕所,去教室那边的厕所就是了。 “你要是起夜,听见啥,看见啥,你假装不晓得。” 这是什么意思?这里难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章 深夜魅影 “秦三叔,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我说,好歹也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其实也没什么,以后你慢慢就知道了。顾老师,你别担心,神灵会保佑你的。” 没等我反应过来,秦三叔又说:“顾老师,还有一个重要的事。那边瓦房,你一定不要进去。” 我问为啥? 他说瓦房早就不使用了,里面有野猫野狗,怕窜出来咬人;房子年久失修,也怕垮了伤人。 他走后,我把红绸取下,随手挂在门后的钉子上,我才不会放在枕头下,那玩意有一股难以言说的气味。 我将自己扔在床上。床上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在城里我闻惯了女人们身上的香水味,俗艳的、高奢的都有。 这个味道不一样,是香皂里夹杂着草木的清香,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起蓝天白云,少女的秀发和绿裙。 我暗戳戳地想,这一定是隔壁那个姑娘帮我准备的。她长什么样?能在学校当工人的,应该是村花级别,我不禁浮想联翩,闻着香气,脑补了许多场面。 我思索着怎么和这个姑娘套近乎,把她弄到手。反正我签了三年合同,短时间不可能返城,不如把这里的生活过得活色生香。 这时候才是初秋,但是山里的夜晚格外冷,树叶哗哗地响,风灌进来,我起身关窗户,撩起窗帘,一只胖乎乎的小手赫然出现在窗台上,在夜色中非常苍白。 “谁 ?”我吓了一跳。 我打开门,外面没人,余光里,一个黑影窜到了老瓦房后面。 看那身形,是个五六岁大的孩子。秦三叔说孩子们放假了,怎么还有娃在学校? 我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教书育人这事,我不会马虎。我赶紧出去查看。 周围树影晃动,风越来越大,把挂在树上的铜钟吹得嗡嗡地响。 老瓦房后蒿草丛生,野猫藏在深处,眼睛发出莹莹的光,我一靠近,“喵呜……”一声哀嚎,野猫飞窜而去。 我走了一圈,没看见人影。 回去才发现,风帮我把宿舍门关上了,我气得踢了一脚,脚趾生疼,没办法,只能去旁边的厨房杂物间过一夜了。 冷,睡不踏实,迷迷糊糊间,我听见了一阵说话声。 奇怪的是,明明声音那么清晰,但我却听不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 就像是听外国人对话,他们口齿伶俐,字正腔圆,但你听不懂内容。 我循着声音走去,声音是从老瓦房发出来的。 秦三叔不是说老瓦房年久失修吗?怎么还住着人? 当我走近后,我闻到了一股特别的味道。 这是庙宇里的香烛味,浓郁,扑鼻,但在这样的夜里,让人不由得紧张起来。 老瓦房一通出去有三个房间,左右两个房间没有窗户,没有门,只有中间一个有一扇窗,一扇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正当我怀疑是刚才那个小 孩在里面的时候,紧接着,从中间的房间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喘息声和男人的低吼声。 我愣在当场,我没吃过猪肉,但是见过猪跑了的,在学校没少和室友看那一类的艺术片,这声音就像做到全世界统一似的,无国界无语言障碍。 农村的庄稼地或者废弃的房屋里,经常上演这样的艳事。 秦三叔的话,我早就抛在了脑后。好奇心作祟,我很想亲眼看看这场激烈的酣战,双方到底是谁? 我一步一步向前面挪去…… 就在我马上就要走到窗前的时候,男女暧昧不清的双重奏戛然而止。 我也是一个激灵,顾平生,你在干什么? 你以为这是在看小电影? 你偷窥别人干那事,要是被发现,看你还怎么当老师! 我赶紧撤离,就在我转身的时候,女人的呜咽声从屋里传来。 “我求你了,不要……” 不是我想象中的你情我愿?那就是强人所难。 女人的哀求声不断传来,听着让人揪心无比。 我不能坐视不管。 我走到厨房边,拿起劈柴的斧子,刚才身上升腾起来的火,被一股豪气冲散了。 我要行侠仗义,赶走恶狼。 我轻手轻脚走到瓦房外,此时又没有了动静,木门紧闭,透过木格窗,我朝里面看去。 这一眼,彻底打破了我的想象。 光线黯淡,一团白乎乎的人体首先映入了眼帘,让我根本没精力去注意这 个房间里还有什么。 这是年轻女人的身体,修长匀称,凹凸有致,特别火辣。散乱的长头发将她的脸和半边肩膀盖住,更显得神秘而诱人。 她时而呜咽时而欢畅,木窗格似乎都被影响了,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我感到头皮发麻,男女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但我只能看见一个女人。 突然,女人那弓起来的身子僵直了几秒,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 她……难道兴奋而死了? 这可如何是好,和她干好事的那个男人,我看不见,我就是最大的嫌疑人了。 “啊……”女人长长叹息,声音逐渐低下去,随后,她如同一个泄气的皮球瘫软下去,双手缓缓往中间一扣,做出了环抱的样子。 她抱住了身前的那个人,娇羞地蜷缩成一团,似乎是紧紧贴在那个人怀里。 我一身凉透,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女人似乎在爱人的怀抱里酣睡了,我悄然退后,在漆黑的杂物间坐了一夜,再无睡意,把我来这里的几个小细节一连贯起来,直觉告诉我,这个地方不简单。 有那么一刻,我想卷包走人。但是想到一直资助我还给我找工作的导师,想到自己在合同上按下的手印,想到自己的身世和茫然的未来,我默默掐了这个念头。 我感觉到自己像是巨大漩涡里的浪花,被一种力量紧紧裹着,身不由己了。 天亮的时候,老 瓦房那边传来了“嘎吱”一声响。 我在窗后悄悄看,木门半开,从里面缓缓走出来一个头发散乱的女子。 她穿着浅红色长裙,出门的时候,身子晃荡了一下,看起来十分虚弱。 当她走到操场中间,我发现她没穿鞋,双脚露出来,也是惨白的颜色。 她到底是个什么人?我正疑惑,一阵风吹来,风吹起她的头发,我看见了她的脸。 脸色很白,最特别的是那高高的鼻梁,让她的侧颜有一种高冷的美艳。 她走了几步,停了下来,我生怕自己被她发现,连大气都不敢出。她没有看向我这边,而是微微转身看向后面老瓦房,这一转,就将整个面部暴露出来了。 虽然不是白天,但好在距离近,天色逐渐亮了些,她的脸本来也白,所以五官能看清楚。 高鼻梁,大眼睛,圆润的下巴,饱满的额头,麻柳湾竟然有这么好看的女子? 红裙,光脚,头发随意披散,目光迷离,似乎没有目的地行走着,浑身上下散发出性感慵懒的气场,这不是村姑的气质。 直到她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才收目光。 早上,秦三叔来了,说煮饭的姑娘来了。 “青果姑娘,来,我给你介绍顾老师认识。” 话音刚落,从厨房里走出来一个人,浅笑着叫我“顾老师”。 我如当头棒喝,这个被我无限憧憬的姑娘,竟然是昨晚在老瓦房的那个女子!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三章 青果的诱惑 青果笑着对我招招手,我还愣在当场,脑子里一片空白。 直到秦三叔走过来拉了拉我的衣袖,我才回过神来。 面前的青果,穿着白底红碎花衬衣,黑色裤子,平底运动鞋,本来有些土气的穿搭,被她高挑丰满的身姿穿出了时装的味道。 特别是胸口那一颗扣子,被紧绷着的衣料拉扯着,眼看着就要崩开,那裂开的一点儿缝隙里,隐约能看见一条深深的沟壑…… 此时,太阳升起,青果白皙的脖子上闪着柔和的光,她似乎感觉到了我停留在扣子上的目光,羞涩一笑,转身进了厨房。 桌上三大面,荷包蛋上撒着葱花做点缀,青果将热腾腾的腊油浇上,嗤嗤嗤,葱香味扑鼻而来,我吞了一口口水。 美食能治愈一切。我风卷残云般吃完,热乎乎的食物将我的疲惫驱散。我抬头,正好碰见青果的目光,她又是低眉一笑,问,顾老师,合不合你的口味? 要命,那股淡淡的香味传来了,带着一股热乎乎的少女气息,比我床上的味道还好闻,离得这么近,我脸红了,偷瞄了一眼那饱满的胸部,说,味道刚刚好。 “顾老师,你想吃什么都可以告诉 我,不合口味也尽管说,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要客气。”青果轻声说。 我有些恍惚,脑子里有两个青果交织在一起。 昨晚那张脸冷艳、魅惑,而这张脸,阳光、纤尘不染。 昨晚那个人放纵、妖冶,面前这个人就像一朵山茶花,单纯、明净。 我想起昨晚的场景,夜深人静,香烛缭绕,喘息声声……难道,她也在通过特殊的方式通灵媒? 所以,她晚上狂野,白天就恢复了文静的本性,让人看不出来。 我室友说,找老婆就要找晚上野性的,白天知性的。青果不就是这样的? 秦三叔和青果正在聊天,他说,好多年没有这么年轻的老师了,不知道孩子们会欢喜成什么样子。 以前是余老师的老婆照顾住校学生的饮食起居,现在余老师受伤,两口子暂时不来学校,秦三叔说,从今晚开始,青果就住在学校,他有时候也会留下来帮帮忙。 我假装不经意地问,青果家离这里远吗? 青果说,她也不是本地人。 秦三叔连连夸青果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姑娘,一个柔弱女子,支撑着整个家呢。 我还想再听听青果的情况,秦三叔被青果红着脸 打断了话,央求他别说了,秦三叔借口去收拾厕所,离开了。 趁着学生没来,这一天我就熟悉学校情况,在教室里看花名册,备课,秦三叔将操场打扫得干干净净,青果洗完了学生的被套,就来教室擦座椅。 随着她身体的晃动,身前的“波涛”晃得我心慌意乱。 我什么也写不进去,干脆放下笔,问她,山里苦寒,怎么不去外面打工? 她怔了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她说她父母身体不好,她初中毕业就辍学了,打工也不能走太远,寒暑假还能回去帮衬下。她家虽然不是本地的,但是比我要好些,一天一个来回就可以了。 “顾老师是大学生,不也来了吗?没事,会变好的。” 这句话,在安慰她自己,同时也在安慰我。 一整天,她都在忙碌,动作利索熟练,她说话声音不大,不带任何一个脏字,笑起来也是温柔羞涩,毫不夸张。 这是一朵典型的山花,一颗青涩的“青果”啊。这样的女子,在大城市简直是见不到了。 当天晚上,秦三叔说要去村里一趟,说不定晚上回不回来。只剩下我和青果,午饭是草草应付的,青果说晚饭不能 将就,要做本地特色菜给我吃。 她也忙碌了一整天,我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给她打下手。她变戏法般拿出一篮子金黄色的松菌,旁边躺着几个嫩绿的辣椒,别说炒出来,就现在这颜色搭配和清香,就让我垂涎三尺。 我洗菜,剥蒜,她切菜,炒菜。农家小屋,烟火缭绕,我偷偷想,还真有点小夫妻的日常。 一想起昨晚的事,我又忍不住地去偷瞄她,她俯下身舀水,翘起的臀部圆润饱满,一起身,胸口那颗忍无可忍的扣子终于崩开了 我一边插科打诨,一边把热乎乎的野菌放进嘴里,清脆爽口。青果不知道是听不懂呢,还是假正经,对我这种擦边球的话,置之不理。 由于太烫,我不停地哈气。 青果看我的滑稽相,笑了起来,明亮的眸子里带着妩媚,眼角眉梢的风情让我忍不住心痒痒的。 松菌炒好了,青果让我拿个盘子过去,我走到她身后,突然,眼前一片漆黑。 停电了。 “哎呀!”她惊呼一声,把锅铲扔下,转过身来。 一个温软热乎的身体,猝不及防地撞进了我的怀里,那松软又富有弹性的瞬间碰撞,和扑面而来的少女体香 ,让我如同被电击,从头麻到了脚后跟。 我们手上的饭菜都被撞翻了,热乎乎的汤汁洒了我一身。 青果也有些慌乱,她往后一退,后面就是灶台,“小心……”我怕她撞到腰,出于本能一把将她拦腰搂住了。 在我长长的臂弯里,她的腰肢柔软纤细,我们离得这么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我分明听见青果那急促的呼吸声。 在灶膛隐隐的火光中,青果的脸泛着潮红,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讶的神色,她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顾老师,不好意思……烫着你了。你快把衣服换下来。” 青果挣脱开我的怀抱,慌乱地查看我被烫伤没有。 “烫你哪儿了?”青果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 灶膛里的火熄灭了,屋里顿时一片漆黑。 我把湿漉漉的衬衣脱下,一双温热的小手抚上我的胸口,放在发达的胸肌上摸索,我像被电击似的,黑暗中传来青果温柔的声音:“是不是烫这儿了?疼不疼?” 我口干舌燥,喘着粗气,血都往一个地方冲。漆黑的夜晚,孤男寡女,火候刚刚好,我要是不把她办了,我还是个男人吗?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四章 婴儿哭声 正在这紧急的关头,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但是哭了几秒钟后,戛然而止。 我看向外面,窗外树影晃动,看起来像是人影绰绰。 我再稍稍制造点恐怖气氛的话,她只能吓得缩在的怀里了。 “青果,你怕不怕?” “我……顾老师,我有点怕。” “不怕,有我在呢。” 我又一次地伸手出去,突然想起,学校里还有一个碍事的老头秦三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冒出来。 我是刚刚来的代课教师,才来两天,还没开始上课,就弄出桃色事件来…… 我咬咬牙,将她的手轻轻挪开,把脱下来的衣服捏成一团。 我不能再停留一分钟,转身就到隔壁我的房间,拧开电筒,胡乱地在箱子里翻出了一件衣服套上,拿起杯子,灌了几口冷水,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再出去,青果已经在烛光下收拾残局,我发现她眼眶红红的,身前的衣服上也是一大块油渍。 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我为刚才自己的唐突感到不安。我便不再乱瞧,乖乖地收拾饭桌,吃饭的时候还故意说笑话来逗她,饭后陪她一起去洗漱间洗脸刷牙。 她洗脸的时候,那熟悉的香皂味就飘来出来。 我借着给她照蜡烛,往前走了一步,轻轻吸了一口气。 洗漱结束,她却说累了一天,好好休息,明天学生就要返校了。 我等她回房间关了门,才回自己的房间。 木房子的隔墙,没有完全封闭,两个房间之间 根本就没有隔音效果。青果在隔壁挪凳子、脱鞋子的声音我都听得清清楚楚。 紧接着,从声音里判断,她脱了衣服,上床后不到一会儿,就没有了动静。 明天学生返校要上课,我多少有点儿紧张。床上的香气又让我想起与青果的亲密接触,那柔软的腰,潮红的脸,红烛下的娇羞…… 一想到这些,全身的血液就沸腾起来,我辗转反侧,怎么也无法入睡,干脆就坐了起来。 窗外的黑影一下子就映入了我的眼帘。我第一反应就是昨晚那个孩子。 我有些生气,这是谁家的熊孩子,怎么喜欢夜深人静站在别人的窗前吓人? 这回我一定要抓住他,给他一顿教训。 为了不惊扰他,我没穿鞋子,悄然到门口,猛地拉开了门。 但这家伙太狡猾了,在我出门后,小小的黑影已经跑到了操场边,一下子就窜到了老瓦房后面。 等我跑到老瓦房后,这里除了一片蒿草,没有别的遮挡物,也没有路。他去哪儿了? 进了老瓦房?房子后面的一扇门,是从里面关上的。我绕到前面,没有闻到昨晚的香烛味。 今晚的光线好点,透过木窗格,我看向里面,终于把里面的陈设看清楚了。 房间里有一个条桌,两把椅子,一个木制的洗脸架,上面挂着一面模模糊糊的镜子,已经被灰尘蒙得照不出来影子了。 木板墙上,还有一幅画。似乎是一个女子的画像,但是已经泛黄破旧,看 不清楚了。 这一切,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我感觉房子并不是秦三叔所说的危房,我决定进去看看,找到那个调皮鬼。 推了推木门,竟然纹丝不动。门从里面被栓上了。 “顾老师。” 我身后传来青果的声音。 “你在那里干什么?你快过来。” 青果的声音带着焦急和催促。 我走过去,本想说有个孩子跑进老瓦房了,我想找找。 突然,我想到了一个细节。 我开门的那一瞬间不过两秒,门口到老瓦房边有三十多米,啥玩意能跑这么快? 昨晚也是这样,用一眨眼形容他的快,不过分。 老麻柳树下的婴儿手,我窗外的小黑影……我脑瓜子里嗡嗡响,我遇到鬼了? 联想到昨晚老瓦房的事,我决定听秦三叔的话,假装啥也不知道。 于是我说,吃得太撑了睡不着,出来走走。 “顾老师,秦三叔没有给你说,老瓦房不要去吗?”她问。 我说,他说过的,不就是怕房子垮了吗? 青果摇摇头。 “到底是什么原因?” “我也不知道。我来的时候,秦三叔也给我交代过。我……去和对面小店买东西,听店里的人说,老瓦房里有……” “有啥?” “鬼。”说完,她眼神惊恐地看了一眼老瓦房,马上把目光收回来了。 “别怕。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鬼。都是吓唬人的。” “顾老师,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没有。不要自己吓唬自己。” 外面吹起了风,我叫青果赶紧回房间去,她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那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眼巴巴地看着我,小声说:“其实,我也不信。但是……我来的那天晚上,就听到了婴儿的哭声。这里没那么小的孩子。” “你是不是听错了?” “不会的。哭了整整半夜。我吓坏了。” 她停了停,又说,河对岸小店的人给她说,老瓦房确实有过一个婴儿,但是,谁也没有见过他的样子。 这事说来时间不远,就在五年前。村里当年调来了两个老师,是一对小夫妻,学校他们安排了这边的宿舍,但是他们却执意要住老瓦房,因为他们住厌了楼房,喜欢这种古朴的风格。 第五章 同处一室 我拿出一床薄被子,在长椅上铺上,吹灭蜡烛,躺下。 房间不大,长椅和床之间,就隔着半米的距离。青果还没有睡着,但是,谁也没有说话。 今晚有点儿月色,从窗户写倾泻进来,给房间增添了一丝暖色调。 我虽然嘴上说得欢脱,实际上,我只是个嘴炮。跟异性同处一室,是第一次。说白了,22岁的人了,如果不算自己动手,那我还是个原装的童子鸡。 这样暧昧的月色,狭小的空间,两人互相听着彼此的心跳和呼吸,要说我没有一点儿想法,那我就不是个男人。 但是要我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欺负一个弱女子,我就是乘人之危,更不是一个男人了。 我保持着脸朝外的姿势,听动静,青果翻了个身,也把脸朝向了里面,这样我们就形成了背对背的姿势。 不大一会儿,传来了青果均匀的呼吸声,她睡着了。 临河水声哗啦,时不时地吹起一阵风,动静不小,我还不习惯这种声响,加上睡竹椅上有些冷,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就醒来了。 外面还是黑乎乎的,转头看看青果,她还睡得正香,一双手放在被子外面。 她安静的样子,反而让我内心没有波动,不忍去打破这样的美好。 我简直不敢相信,与青果见面的第一个晚上,她就睡在我的床上了。 我看了一会儿,悄悄起身去上厕所。为了防止 自己再一次给锁在门外,也为了不惊扰到青果,我把秦三叔给的那段红绸塞在门缝间,这样,就算再大的风,也吹不开了。 深夜的校园,没有一点儿人气,除了嗖嗖嗖的风,和卷起来的树叶飘动。一股寒意袭来,我缩了缩脖子,迅速跑到教室那边的厕所解决了问题。 洗完手,我转过身,顿时就呆住了。 在离我几米远的操场上,背对我站着一个赤脚女人,夜风吹拂,吹起她的红裙和头发,在苍凉的背景下,显得特别的妩媚。 那不是青果吗? “青果?”我一边走一边轻轻喊了一声。 她没有应答我,我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劲。 青果的长发及腰,但是这个女的长发快到屁股了,青果今晚没有穿红裙子。 这个女人不是青果! 她是昨晚在老瓦房那个女人。 我看了看紧闭的宿舍门,我突然明白了。 青果和这个女人,不是同一个人。 我心里生出了一丝火气,这里可是学校,少来装神弄鬼!于是我快步向女人走去,警告她少搞些幺蛾子。 女人向老瓦房缓缓走去,她始终是那样慢悠悠的步子,我无论走多快,甚至是跑了几步,我和她之间都有一段两三米的距离,无法靠拢。 操场不大,只有一个篮球场的面积。我默数步数,心里越来越不安。 从操场的一个长边到另一个长边,我走了快一百步。但是, 我还是在操场中间,似乎在原地踏步。 我抬头看了看天,天上没有月亮,星光黯淡。看向河边的麻柳树,在河风的吹动下,枝条微微晃动,我还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 这是真的。不是在做梦。 我想起农村关于“倒路鬼”的说法,倒路鬼,跟鬼打墙差不多,都是在夜行的途中迷路;不同的是,鬼打墙是失去方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倒路鬼,是长时间行走但不能前进,或者与某一物体之间,永远保持一段固定的距离。 倒路鬼,看起来像是恶作剧,但是如果在深山野岭,在危险的深水泥潭里,这是能致命的。 我眼睁睁看着红裙女子在我身前款款而行,丰满的身子在宽松的红裙里扭来扭去,我却追不上。 这样下去的最终结果,不是我被累死,就是天亮后,我穿着大裤衩子大背心,狼狈地在操场上转圈,被同学们看见,我将颜面扫尽,还怎么做老师? 我的脑子里不断闪过各种驱除邪魔的画面和想法。但是,港台电影中道士们拿着桃木剑和符咒,在现实生活中的基本没有作用。 在民间,自有一套千百年来摸索出来的土办法。比如,遇到鬼打墙之类的现象,以童子尿或者鲜血可破。 童子尿,我虽然还是个处男,但年龄过了,也就不算童子。我咬咬牙,狠心将右手食指咬出血,对着前面那女子的背影, 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甩出去。 我对自己下不去狠手,自然也就只有几滴血。 但神奇的是,一阵冷风吹过,我一个激灵,就像被冰水从头浇到尾,刚才还混沌的头脑,顿时就清醒了过来。 我发现自己并不是站在操场中间,而是站在操场临河的边沿,再往前走几步,我就会掉下去! 两米多高,要不了我的命。但是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我不寒而栗。 当我再看那红衣女子的时候,早已不见了踪影。 这次我没有贸然去四处找寻,免得引来更大的麻烦。我站在宿舍门口,观察了很久老瓦房,很长一段时间过去,天上的星星消失,那边还是没有动静。 第六章 奇怪的学生 太阳快出来了,东边出现一抹朝霞。 今天将是一个好天气,但我却高兴不起来,青果的话让我觉得寒气森森。 我确定青果昨晚没有出门,我也确定我看见了那个红裙子的“青果”。 一个夜游,一个在梦里感应到,这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 为了不引起青果的担忧,我没有说这两夜遇见的另一个她。 我解释说,她太累了,导致身心疲惫紧张,晚上泡个热水脚,早点休息就好了。 青果信了我的话,看她信任的样子,我有些不忍心,暗下决心一定要帮她把这件事搞清楚。 早饭后,青果收拾校园卫生,将操场的落叶扫去。当她站在操场中间,被风吹起头发,那身段、那神韵跟那个红裙女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我想不通,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将这件事用短信的形式,简单地告诉了我的好朋友陈胖子。 陈胖子家是卖古董的,当然,99%都是假货。这几年哪儿来真货?有那命弄到手,没那命享受。但是他的爷爷是个行家,挥得一手好洛阳铲,还会堪舆定穴,行走阴阳。 我们经常听陈胖子说他爷爷行走江湖的事,一开始以为他吹牛,后来,陈胖子爷爷在我们几个班同学的亲戚中露了几手,走阴阳,改八字,续寿命,救了几条人命,我们对他不仅仅 刮目相看,而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嘀嗒……”我以为是陈胖子给我回信息了。一看,原来是我的信息并没有发出去,给我的提示信息。 手机,在这里成了看时间的工具。 早上八点多,学生陆陆续续来了。 他们背着帆布包或者双肩包,穿着不合身的衣服,有的用竹篮提着蔬菜和大米,有的扛着装肥料的袋子,一边走,袋子里一边滴滴答答往下滴水。 他们背着书本和口粮,从大山各处走出来,来实现他们读书的梦想。 还有个男孩子,长得有些潦草,特别是头发,就像是板栗果一样炸开,他居然用棕树叶编成的笼子,提着一只老母鸡来了。 我在操场里搭着桌子等他们,拿来的东西都要登记,有的带得多,有的带得少,我想,带得多的,下次就少带点。 鸡烦躁不安,在地下扑腾。我问孩子,把鸡抓来干啥?我转头问青果,这玩意,以前收过没?可以抵生活费吗? 青果摇摇头。 这个男娃把自己的书包往地上一扔,像翻垃圾桶一样,把卷页的书和本子统统拿出来后,这才从底部拿出一个黑乎乎的口袋,往桌子上一放。 “老师,这是刘小健的!”他说,“那是给你的!” 他指了指地上被捆绑得痛不欲生的母鸡。 “老师不要。”我说。 “我婆婆给你的!你不要,我就要挨打!”他说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蹦。 我不想违逆家长们的好意,想着给他买下来,钱,让他带回去。 我把他交的米和菜收起来,问:“你帮刘小健交的吗?他是谁?” 围着的一群孩子哈哈大笑,纷纷指着他。 哦,原来这个说话像豌豆射手的男娃就是刘小健,我一下子就记住他了。 快到中午的时候,学生还没有到齐,我脑袋都大了,这在城镇,都上四节课了。 青果叫我不要着急,有些孩子要走三个小时山路呢,要是冬天,他们要中午一点后才能到。 幸好他们是住校,而不用每天往返,不然,这个书还怎么念? 我心酸一阵,也为他们的坚持感动。 终于到了29个学生,还剩下一个没来。我让孩子们进教室,预习或者检查之前的作业,我再等等那个学生。 之前,三个班30个孩子,都在一个教室里,这叫“复式班”,是村小的特点,但是也有很多弊端。比如一、二年级做作业,三年级在上课,导致做作业的孩子不认真听讲。 所以,村小经常会出现一种有趣的现象:低年级的学生斗大的字不认几个,但是能背诵高年级的课文。 我来之前还是做了一些调查,加上青果给我说了一些,所以,我决定将 班级分开,这对孩子们来说,是非常新鲜的,他们在各自的教室里忙碌着,收拾自己的桌椅和老师的讲台。 还有十多分钟就要十二点了,按照我的课表,上午的课就要结束了。 可我半节课都没上。花名册上这个叫“何金花”的女生,是不是不来了? 刘小健跑了出来,他和何金花都上三年级,他对我说:“顾老师,你不要等何金花了,她经常不来。” “为什么?”我问。 “她是个憨包儿,是个哈子!” 憨包儿、哈子,是比傻瓜程度更深的“傻”,很多时间形容脑袋有问题的残障孩子。我批评刘小健不要这样说同学,刘小健满脸通红,说他没撒谎,是真的。 第七章 人咬人 眼前这只手,苍白,毫无血色,被脏兮兮的衣袖遮住的手臂上,有一条条浅浅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被荆棘划伤。 而这只手的手指,却是胖嘟嘟的,与那干瘦的手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只手,让我不由得想起那双放在我窗台上的手,再看何金花的个子也不是很大,显得比同龄孩子要小很多。 想到同学对她的评价,我心里大致猜到了。她没有爹妈,经常玩失踪,半夜趴窗台的孩子应该就是她了。 我曾被这一只手吓得不轻。但我没有迟疑,拉起了她的手。这只手冷冰冰的,就像她的眼神一样,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 她背上背着一个小书包,已经看不出来原来是什么颜色。我把小书包拿下来,帮她拎着。书包很轻,里面好像没装什么东西。 她不带书本吗?不带口粮吗?不带换洗衣服吗?这个孩子,自生自灭,太不容易了。 我把她带到食堂,学生们正在风卷残云般地吃饭,青果的手艺不错,把普通的家常菜炒得色香味十足。白菜汤,土豆丝,拌进金黄色的锅巴饭里,再淋上豆瓣酱,是山里孩子们的美味。 青果给我留了一份饭,我把我的饭让给了何金花,我去锅里弄了些残渣和汤水,好歹装了一大碗。 何金花一个人缩在柴堆上,慢条斯理地吃饭,其余孩子都吃完跑 了出去,青果收拾洗碗筷。我叫何金花到桌子上来吃,但她就跟听不见似的,无动于衷。 她还是没有张口说一句话,就只是瞪着一双白眼珠子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任何感情。说实话,这个孩子一点都不讨人喜欢。 甚至,令人害怕和讨厌。 我把一碗饭吃完,转头看何金花,她正用筷子夹起一片菜叶,也不往自己嘴里放,伸向前面,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何金花笑起来挺好看的,就像一朵盛开的小雏菊。我走过去,看见她眼睛里有一抹亮光。 “吃……你吃。”她轻声说着,把筷子一松,菜叶落在地上,她又是一笑,夹起一块锅巴,又伸了过去。 她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在这个过程中,何金花像个正常的孩子,眼神有光,脸上有笑。 但是我却感到十分诡异。她对面没人,她温柔的眼神和宠溺的语调,她眼里的对面,应该也是一个小小的孩子。 我没有惊扰她,在她的世界里,她快乐就好。 “絮絮,乖。絮絮……”她清晰地说了这几个字,靠着墙,碗里的饭菜早就凉透,一半掉在地上,剩下的一半她没吃。 青果收拾完毕后,我找她商量,给何金花洗洗头。青果去拉她,她一扭,把小手藏起来。我把手伸过去,没想到,她将自己的小手放进了我的手心里。 她的头发粘在 一起,半把洗发水上去都没有泡泡,在青果的协助下,洗了两盆污水,总算是把她的头发洗干净了。 “我给你剪一剪头发,好不好?”我问。 头发长了,她不会打理,也容易打结,长虱子。 可能是洗头后舒服多了,她点了一下头,我和青果赶紧帮她剪了一个齐耳的短发。 青果说,给她换一身衣服吧。我去教室拿到她的书包,让她自己找衣服。 她一动不动,青果就打开了书包,伸手一摸,里面没有衣服,她又摸索了一下,拿出一个木匣,这是包里唯一的物品。 一个巴掌大的木匣子,上面沾满了泥污。青果出于好奇,将木匣子打开。 “啊!” 一声尖叫,把我也吓了一跳。青果吓得把木匣子扔了出去,紧接着,我也目瞪口呆。 从木匣子里,散落出七八个肥硕的虫子,通体奶白色,胖乎乎的,趴在地上轻轻蠕动,让人浑身发麻。 何金花也尖叫一声,扑上去将白色的虫子一个个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木匣子。 然后,她用仇视的目光看着青果,那样子,像是要把青果杀了。 青果的双手在衣服上不停地蹭着,想要把刚才那噩梦般的感觉蹭掉,何金花冲到她的面前,用一双白眼珠子瞪着她,嘴里发出呼呼呼的声音,愤怒极了。 这孩子本来就不正常,这些虫子,可能 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将木匣子护在胸口,就像保护自己的心脏一样。青果错愕着,还没有从惊吓中走出来。 很多人害怕软体动物,我也不例外,那白花花的胖虫子,是很多人的噩梦,我,其实也不例外。 刚才美好和谐的画面,顿时被打破了。 我想安慰何金花,胖虫子都在呢,她不用仇视青果。可就在我准备给她说几句的时候,何金花突然像一只狗一样呜咽着,一把抱住了青果的右手,狠狠地咬了一口! 青果发出痛苦的叫声,何金花没有松口,脑袋还一甩一甩地用力,恨不得将青果的手臂咬断。 “何金花!你放开她!”我大声呵斥,用力拉开何金花。 何金花跟疯狂了一样,咬住青果不松口,嘴里发出呜咽声,青果痛得满脸青紫色,不断挣脱,但是越是挣脱,何金花越是用力,我分明看见何金花的嘴角,冒出了丝丝缕缕的鲜血! 我把何金花抱住,使劲掰开她的嘴巴,谁也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女孩,竟然有这么大的力量! “金花,我是青果姐姐啊!”青果哭着哀求,“姐姐给你喂饭,给你洗被子,你忘了?快松开我。” 何金花不为所动,全身战栗,我抱着她,感觉是抱着要给强悍的大汉,她浑身僵硬如铁,竟然没有一点儿柔软的地方! 就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条 红色的绸缎从天而降,将何金花整个都罩住了。 紧接着,何金花在我怀里一软,栽倒。我赶紧扶住,她双目紧闭,脸色青紫,额头上汗水滚滚。 秦三叔站在我们的面前,刚才那红绸缎,就是他抛出来的。此时他满脸铁青,脸上的那条蚯蚓在颤抖,看起来更加狰狞。 “赶紧用肥皂水洗伤口!”秦三叔厉声说,“再晚就来不及了!” 我们来不及问为什么,何金花醒来了,像泥鳅一样跑了。我拿出一个新肥皂,打开,忙不迭地给青果涂上,然后就到洗手池,开足了水力,一边抹肥皂,一边冲洗伤口。 青果细嫩的手臂上,一圈牙印触目惊心。十多个深深的牙印里,往外冒着黑乎乎的鲜血。 我们要把黑血冲掉,直到流出鲜红的血。 秦三叔说,蛇毒很毒辣,蛇咬了人,一般都能治愈,但是人咬了蛇,蛇必死无疑。 说明人的毒性,远远大于人的毒性。 同理,人咬了人,一样也会死人的。 自来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秦三叔使劲挤压青果的伤口,但是,那伤口一直流出来的都是黑色的血,还是半固定的血! 就这样清洗了十多分钟,秦三叔抬起头来对我说:“顾老师,你把娃儿们收起来上自习课,我去找先生。” “找医生?”我问。 “找医生没用,我要找阴阳先生!”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八章 黑血 阴阳先生? 那不是撞邪遇鬼才找的吗? 秦三叔叫我不要多问,赶紧让学生回教室,青果继续清洗伤口,在他和阴阳先生没到来之前,不要停止。更不能挪动脚步,只要走出七步,她就必死无疑! 青果看着一绺一绺从牙印里冒出来的黑血,早已经吓得双腿打战,恨不得秦三叔早点把阴阳先生找来。 我把学生集中在教室自习,回头找何金花,这个肇事的孩子,早已不知去向,地上留着她破烂的书包,以及被摔碎的一条虫子,黏糊糊的白色液体呈现一个半圆形,白色的皮囊空空如也,贴在地上。 我头都大了,原本以为开学后一切都会恢复正常,看来,这仅仅是麻烦的开始! 三个班29个孩子,在教室里自习,我心乱如麻,第一天的课就这样,我觉得很愧疚。给每个班布置预习任务,让孩子们翻开课本,我突然发现,很多孩子右手的手腕上,拴着三条黑线。 “你们拴这玩意干啥?太危险了,都取下来!” 我的话音刚落,孩子们就大笑起来,笑得我莫名其妙,大一点的孩子说,这三条线,不是普通的麻线,是墨斗线。 墨斗线,我是知道的,那是木匠师傅用的 墨斗里的线,纤细,但是牢实。传说中,木匠的师父是鲁班,鲁班精通法术,墨斗就是他的法宝。 一开始,墨斗线是可以开山辟海的。不管多么坚硬的东西,经过墨斗线一弹,就裂开两半。那时候,开山凿路都不用其他工具,直接用墨线弹,山体就像被切豆腐一样分开,方便快捷。 只是后来,鲁班被弟子赵巧用尿误了墨斗,墨斗线就失去了巨大的法力,只能用作小法术。 “你们为什么要拴墨斗线?”我问。 孩子们告诉我,在这个地方,孩子们从出生下来到12岁,都是要拴墨斗线的。不然,就会夭折,成为小儿殃杀。 我从小小的孩子们嘴里听到小儿殃杀这个词,当真是感到无比震惊。 小儿殃杀,就是孩子未成年之前意外死亡,变成厉鬼留恋人间,做出许多为非作歹、找寻替身的事。小儿殃杀都是恶灵,是要被镇压的对象,所以,夭折的孩子不入土,不入轮回,被封死在悬崖下。 更有甚者,家里连续出现小儿夭折的情况,主家会认为是这个孩子不断来哄骗感情,故意让父母伤心,是来讨债的。这一类的殃杀,无论你怎么对他好,他都无动于衷,甚至当成 是父母的软肋,再次投胎回来,没过多久就意外死去。 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父母悲痛不已,但又不得不采取措施。什么措施?必须是心狠。 有的将夭折的童子一刀两断,身首异处。有的埋进土里,一顿锄头镢头捣碎……还有的抛之野外,任凭野兽啃噬…… 父母爱之恨之,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这个孩子感受到人间的冷酷无情,断了再来一回的念想。 孩子们将袖子撩起来,每个人手上都有一圈黑线。我妥协了。 俗话说,入乡随俗,我有什么权力将他们的黑线拿下来? 我唯有一个念头:孩子们早日走出大山,到外面精彩的世界去,再也不要回来。 同时,我也感受到了无能为力,仅凭我一个人的力量,一个人的知识,怎么可能改变这坚固又倔强的“信仰”? “老师,你没有拴红绸吗?”刘小健问我。 我笑了笑,说秦三叔已经给我了。 刘小健如释重负,说那样就好,一定要听秦三叔的话,上一个不听话的老师,就死了。 我没时间问这件事,我要出去看看青果的情况。 青果还在水龙头前,我过去一看,那两排牙印里,还在冒着黑血。 这都几十分 钟过去了,黑血就没有停过,而且越来越浓稠,一开始还是液体状的,现在已经成了半固体状态,足足有一根豆芽菜的粗细! “顾老师,我……是不是要死了?”青果眼泪滚滚,六神无主,看着汩汩冒出来的黑血,她只差眼睛一闭晕死过去。 我帮她抹上肥皂,不断冲洗,但无济于事。我内心骇然,这是大白天,太阳悬在半空,日月朗朗,旁边的教室里,读书声此起彼伏。 这分明是朗朗乾坤,可正在发生着无法解释的事情。 恐怖电影里说,人类的恐惧,来自未知。 我一点都不敢苟同。我觉得人类的恐惧,来自活生生的现实中发生的不可解释的现象,我采取了很多办法止血,冷水激,热水敷,止血药,按压……都无济于事。 那两排牙印,就像恐怖的泉眼,不断冒出黑血。一个人哪儿有这么多血? “顾老师,我是不是要死了?”青果弱弱地问,眼里满是恐慌和不甘心。 “不会的,青果。放心,不会的。”我安慰着,但是我却没有好办法。 秦三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青果在我面前血尽人亡。 我把刘小健叫出来,我觉得他是一个有主见 的孩子,也是30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 他一出来就看见了青果的惨状,小小的人儿也被吓到了,倒退了两步,头发都竖起来了。 “刘小健,不要害怕。”我说,“青果老师被何金花咬了一口,中毒了。你去对面街上的卫生室,把医生叫来。你说明情况,医生就知道带什么药。” 刘小健点点头,跑到操场中间后,又跑了回来。他问:“顾老师,你的红绸呢?” 我说在我宿舍门后,刘小健跑去把红绸拿来,不由分说,将青果受伤的手臂缠了起来。 我急忙阻止,红绸看起来鲜红如血,但是细菌多,这样缠在暴露的伤口上,无异于撒盐! “顾老师,我们都是这么止血的。”刘小健信誓旦旦地说,“老麻柳树上的红绸和柳絮儿止血,大家都知道。” “你快去找医生!”我催促说。 刘小健飞奔而去,青果扯下红绸,继续冲洗伤口。 时间在焦急地等待着,变得非常漫长。 突然间,太阳被乌云遮住,操场上的光影褪去,一瞬间,光线变得昏暗起来。 青果的脸色也随之变得煞白,我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青果眼睛一翻白,整个人硬挺挺地往后一倒……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九章 尸毒 我把青果抱到她的卧室,放在床上,倒了一杯热水喂她喝,她紧咬牙关,脸色青紫,对我的呼叫毫无反应。 没办法,我用力掐她的人中,都快掐出血了,她才缓了一口气,浑身没有刚才那么僵硬,但依然叫不醒。 过了半个多小时,就像过了半天那么漫长,去请阴阳先生和医生的两人都没回来,下课时间到了,孩子们纷纷涌来,看热闹的,出主意的,但大多都被吓到,也知道是何金花咬了青果,有几个大点的同学要去找何金花算账。 我让三年级的几个孩子去周围找找何金花,但是不准吓唬她,更不能打她,孩子们答应了,说带她回来交给我。 然后让低年级的孩子继续去教室上自习,一个都不准到处跑。三年级剩下的孩子当小老师,帮忙照看低年级的孩子。 眼看就要下雨了,这里处于低洼地带,要是下起大雨来,山上的水都要汇入前面的这条河,遇上大洪水的话,极有可能淹到操场来。 人生中第一次遇到这样紧急的关头,说我不害怕那是不可能的,但目前,我是这个学校唯一的男人,必须顶天立地,为孩子们撑起一片天。 雷声滚滚,不大一会儿,雨点子就下来了。 我担心着去外面找何金花的孩子们,正要找几个大孩子去把他们叫回来,操场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刘小健踩着雨水跑来了,瘦小的他浑身湿透,雨水在脸上流淌,他气喘吁吁地说,把医生请来了,马上就到。 我让他赶紧去看看在外面找何金花的同学们,把他们5个都叫回来,刘小健转身要跑,我叫住他,叫他不要一个人去,去近处的住户找人帮忙。 刘小健一副为难的样子,周围的住户就三家,都是老弱病残,叫他们来帮忙?他说不如去河对面街上找人,我赶紧阻止并警告不准过河,河里的漫水桥很矮,起水就要被淹,下雨天过河,非常危险。 他答应了,又冲进了雨里。这时一个披着雨衣的人慢吞吞地出现在操场里,斜挎着一个小箱子,我松了一口气,医生来了。 当医生走上来,脱下雨衣现出本来面目,我还是有些失望,他看起来很苍老,一双眼睛都已经浑黄。他自己介绍说叫他邵医生,他要看看病人。 他给青果把脉,翻看她的眼睛,察看伤口的时候,他的脸色慢慢地就阴沉了下去。 他拿出酒精,慢慢擦伤口,一动,伤口就流黑血,他仔细看了好一会儿, 又从铝制的盒子里拿出一根银针,扎进伤口,拔出来后,看了许久。 我看那银针并没有变色变样,邵医生却大惊失色,差点把手里的银针扔了。 “邵医生,怎么了?”我问。 “顾老师,你老实告诉我,她这个伤,是咋回事?”邵医生问,声音很低,但是很沉重。 我把事情的原委简单地说了一下,邵医生笃定地摇头:“顾老师,你就不要瞒我。” “真是被孩子咬伤的。”我说,“很多人可以作证。” “你要是这样说,我就没办法救人了。” “邵医生,那你说,她这是被什么咬的?” 我不想和他争辩,怕把他气到了,甩手就走。 “这不是人咬的。这是中了尸毒。” 我一下子站了起来,这不是庸医吗?何金花是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尸体,怎么能这样说? “顾老师,你不要激动,也不要嫌弃我老了,我行医50年,给三代人看病,我拿得准。我要是看错了,你直接把我牌子砸了就是。”邵医生不紧不慢地说。 “邵医生,我不是这个意思。何金花这个小姑娘,确定是我班上的娃,是个活人。” “活人是活人,她要是中了尸毒,不就带了尸毒的?” “那…… 怎么办?”我问道。 “中了这个毒,一万个人中有一个没事,其余的……”他顿了顿,说,“7天不死,就是49天死,身上全部要变成死肉,最后成一个硬邦邦的人。而且……不等咽气,就要处理掉。” 他说得轻描淡写,听得我心惊肉跳。 “怎么……处理掉?” “这样的人,一旦被咬了后,就开始发生变化,不吃不喝,身上被毒慢慢占满,只要还有一个气,就有可能变成罗刹。到那时候,先吃鸡鸭猪狗的血,后面就要吃人。” 罗刹?我自然是听过关于罗刹的传说,但不是邵医生说的这样,而是人死后,葬的地方是养尸地,或者是龙脉上,尸身不腐,会长出毛发和长长的指甲,到了一定的时候,就要出来祸害人。 第十章 顾生不顾死 顾生不顾死? 我脑袋里轰轰地炸开了,强装镇定,说青果的伤口还没有长脚脚。 外面雷声越来越大,我把草药敷上,邵医生拿出一卷绷带,让我把青果的这只手从手肘处缠紧,缠得越紧越好。我知道他是为了阻止毒素的蔓延,可这样也会导致血脉不通。 我左右为难,缠住了她的手肘,但是却没有缠死。 一个炸雷在头顶炸开,房子都要被掀翻了。邵医生说,入秋这么久了,还有这种天气,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孩子们还没回来,我央求邵医生在这里守着一会儿,我出去找找。邵医生说,他要观察一会儿病人,如果三个小时后,人还没有醒来,他就回去,明天也不用再请他来了。 我听出了弦外之音,找出雨衣披上就冲进了雨里,雷声一路追随似的,闪电把暗淡的天空撕扯成碎片,地上到处都是积水。 说这像世界末日,一点也不过分。 我在一处破旧的房子里找到了刘小健他们,除了何金花,他们都在这里躲雨。 我松了一口气,对他们说,打雷下雨的时候,不要站在大树下。 他们纷纷说,尤其不要站在大麻柳树下。又说,就算是晴天,也不能去大麻柳树下,不然,就会死掉 。 我现在没空和他们解释这些“谬论”,这房子随时都要坍塌,我把雨衣给孩子们,让他们一起遮住头,先回去,告诫他们回去后,哪儿都不要去,安安静静地等我。 等孩子们走后,我拿出手机打电话,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青果在这里耗着,我要向外求救。 我自然不相信尸毒之说,我相信那是伤口感染,这个当然也能要命。大雨的这个架势,再过一会儿就该起水了。我要在起水之前,把青果送出去。 该死的!手机一格信号都没有!就连打紧急电话都不行。 我恨不得将它摔出去! 抬头看天,看四周耸立的高山,我脑子里突然出现自己刚来时,穿越那条溶洞的画面。 我来这里好几天了,手机偶尔一格信号,发出去的短信没人回复我,也没人给我打电话。 包括最关心我的导师,我给他发了信息,他也没回。 来之前,我在地图上没有找到这个地方。 我有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我是不是穿越了?到了一个远离现代的地方? 或者,是到了一个被封印的地方? 一下子,我觉得毛骨悚然。 我从头麻到了脚后跟,整个人呆滞了很久。看着眼前滚滚的河流,和还未被淹没的桥, 我有了一走了之的冲动。 这是我第二次有这样的想法,比第一次更加强烈。 这一切要是都是假的,那我还留在这里干什么?逃命要紧。 我连自己的行李都不想要了。 “顾老师!顾老师……” 刘小健的声音把我拉回了现实,他从雨帘中冲过来,一手拿着雨衣,自己披着一张油纸,他是来给我送雨衣的。 “顾老师,我们快回去吧。这里危险。”刘小健像个小大人,把雨衣打开,替我披上,拉起我的手。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说:“刘小健,你先回去吧。我找找何金花。” “我跟你一起去。” “你回去看着同学们。听话。” “顾老师,你是不是……不想回去了?你是不是想家了?” 这孩子还挺鬼精,我苦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他哇地一声就哭了。 “顾老师,你不能走,我们……我们好不容易有一个年轻老师。以前……那些老师来了,没几天都走了,他们不习惯,他们不喜欢山里……” 我揉了揉他的头,他哪儿懂得成年人的无奈呢?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们?我们听话,我们都好好念书。我们不会像何金花那样……我以后教何金花,让她不准咬人,不准乱跑。 ” “你要是走了,我们就没有老师了。一个都没有了……我们就不能念书了,以后就只能在山里放牛了。” 刘小健一边哭一边说,雨水打湿了我们,他的眼泪也把我的心打湿了。 我紧紧拉起他的手,冰凉的小手也随之回应我,我俯下身,看着他红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老师要走,也是带你们一起走出大山,到外面去念书,去拼搏。” 他的眼里闪烁着惊喜,我接着说:“你们都是好孩子,要自己看得起自己,还要努力,从这里走出去,活出个人样子来。” 第十一章 絮絮 在我期待的目光中,邵医生不为所动,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看青果,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说:“还是早些通知她的爹娘,好歹养了一场。” 我点头答应,说我还是会想办法的。 邵医生好像是被我的执着打动了,他说:“顾老师,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倒是有个办法,但是,我没有半点把握,我也是翻看古书,看到了治尸毒的一个办法。” “邵医生,太好了!你快说说!” “我是在一本叫《驭鬼》的古书上看见过,尸毒虽无解,但只要找到尸毒之源……” “找得到!找得到!那个孩子,我一定能找到。”我说。 “顾老师,我还没说完呢。刚好,书上记到这一页的时候,后面全都破损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所以,我说我没有把握。” 我心里一沉,还是不死心:“那本书是谁写的?我可以去找找。” “那是民间的手抄书,里面的内容一部分是摘抄,一部分是来自抄写者的经验。所以,无从查起……” 不顾我的挽留,邵医生走了。 孩子们做好晚饭后,刘小健给我端来一份。我虽然没心情吃饭,但还是吃了两大碗,孩子们看见老师都这么有干劲,才不会感到害怕和气馁。 我吃饭的时候,刘小健 说:“顾老师,我晓得何金花那盒子里的虫是啥了。” “啥?” “是麻柳树虫。长在树干里面的,像老母虫。何金花敢去老麻柳树那里,可能是在那里捉的。我听大人说,树精一开始就是吃树虫和停在树上的鸟,慢慢才吃人的。” “你脑子里装满了故事,谢谢你,刘小健。”我说。 “老师,我的意思是,何金花是不是树精?” “别乱猜。” 他嘀嘀咕咕地出去了,为我的不重视感到不满。 天黑后,秦三叔还是没回来。我招呼孩子们睡下,独自等待。快到十点的时候,本来已经停歇的雨,又开始下起来了。 而且,雨越下越大,我担心晚上起洪水,所以隔一会儿就去河边看看,很明显,河水浑浊,在夜色中奔涌咆哮,声势浩大,让人担惊受怕。 好在孩子们都睡在二楼,相对要高一些。我检查了一遍周围的环境,又检查了孩子们的宿舍,到底是孩子,竟然睡得非常香甜。 青果还是在昏睡,脸色没有一丝血色。邵医生叫我通知她的父母,但是秦三叔没来,我连青果家的情况都不知道,无法联系。 没有手机信号,没有外援,河水已经淹没了漫水桥,通往外面的路被封死。 我打开手电筒,我要去找何金 花。 一来她是我的学生,我不能让她出事。 二来,她是肇事者,邵医生说找到尸毒之源,她咬了青果,她应该就是尸毒之源。 这场雨,真是蒙着头在下,特别是晚上,看不清楚周围的情况,更加吓人。 我一路找,一路喊何金花的名字。除了雨声,没有什么声音回应我。 我走到老麻柳树的旁边,看着在风雨里巍然不动的古树,我不禁抱怨道:“都说你是这里的保护神,可你是怎么保护你的子民的?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水淹?被毒死?老树啊老树,可惜你白白受了大家的香火……” 我本来是自言自语,但是,我的话音刚落,老麻柳树竟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这把我吓得一个倒退,它还真神了? “不怕,我给你挡雨,不怕……” 仔细一听,这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何金花? 这声音像是她的声音,但是这语速和腔调,分明是一个正常孩子啊。 我悄悄靠近,熄灭了电筒。 “絮絮,絮絮不怕。我在呢……” 声音从老树里发出来,我来到树下,判断出声音就在离地不高的树杈上。 老麻柳树枝繁叶茂,树下竟然没有多少雨水,简直就是一片安静的环境。 我确定这就是何金花的声音,为了不吓到她, 我轻声叫她的名字后,打开了电筒。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射去光线,果然,在大树中间,三个树杈的交汇处,何金花坐在那里,背靠着一根树杈,那状态,分明是十分放松的姿势。 “何金花,下来。老师接着你,快下来。” 我轻声说着,把手电筒光打在旁边的树杈上,怕照射到她的眼睛。 “不……” “下雨了,外面多冷啊。快下来吧。” “不下来。” “老师不怪你,青果老师也不怪你。你下来吧,我们回去,明天还上课呢。” 说到青果,何金花尖叫一声,她一定是想逃避这件事。紧接着,她向上爬了几步,抖落一片雨水。 我没敢继续说话,怕刺激她。她在另一个树杈上停下来,奇怪,她在树上就像个猴子一样灵便,一点也不像个不正常的孩子。 “何金花,同学们晚饭都在等你呢。你没吃饭,刘小健还给你留饭了。” “哼!”她表示不信。 “老师和同学们都关心你,担心你。这不,同学们叫我来接你的。” “他们也要照顾絮絮,好不好?” “他们照顾,我也要照顾。”我赶紧说,虽然我并不知道谁是絮絮。 可能是她幻想出来的一个孩子吧,我想。 “说话算数!” “不信,你可以来 和我拉钩。”我说。 她蹭蹭蹭地下来了。 一身湿漉漉的何金花,伸出被雨水泡胀的手指,要和我拉钩。 我毫不犹豫地和她拉钩:“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谁变就是小狗!” 她说了这么多话,分明又是个正常的孩子了。 “走,回去吧。”我说。 “带上絮絮,可以吗?” 我说可以。她朝着大树喊:“絮絮,下来吧。我带你回去。” 我和她一起在树下等待,我当然知道那是不可能有人下来的。 她仰着脸乖乖地等待,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喊了几声絮絮。 “明天再来找他吧。”我说,“可能他已经睡着了。” 她想了想,点了点头。 我拉着她的手,走出大树的“庇护”。何金花突然转头,对着大树招了招手:“絮絮,我明天再来找你!” 我也回了下头,就是这一回头,让我看见了令人不敢置信的一幕! 那树杈间,分明坐着一个光溜溜的孩子! 我愣住了!那孩子身上一丝不挂,白得发亮,看起来约莫三四岁的个头。 他发现了我,白光一闪,顿时就隐没在浓密的树叶中。 “那就是絮絮?”我问,我觉得我脑门心都在冒汗,这说明我来的那一天看见树上的那一只手,就是絮絮的手!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二章 她回来了 “金花,絮絮是你的什么人?” 趁着何金花是清醒的,与我可以正常交流,我问道。 “是我的好朋友。”她说。 “她是男生还是女生?” “她是我好朋友。”何金花重复说。 “絮絮是谁的孩子?住哪儿的?”我继续问。 “大树的孩子,住那里呀!”她指了指大麻柳树。 要是以前,我是断然不会相信的。但是这两天的“奇遇”,已经刷新和颠覆了我的人生观,要说絮絮是古树的孩子,我都信。 我又想起刘小健说何金花是树精的话来。 要知道絮絮的身份,必须要和金花拉近距离。我看出来了,金花其实不傻,她是很自卑的,也想得到大家的认可和喜欢。她表现出来的傻,以及吓人的样子,都是她的保护色。 雨没有停,山河咆哮,救援的希望破灭,唯有自度。我把何金花背在背上,雨衣把她遮了个严严实实,我反正也是被淋了个透,已经无所谓了。 她小小的身子趴在我的背上,一开始一双手缩在她自己的怀里。走了一会儿,一双小手偷偷地环着我的脖子。 她对我的信任多了几分。 我把她送到女生宿舍门口,门从里面关上了,女孩子们都睡得很香,不好打扰。我将她带到我的宿舍,在长椅上给她临时搭建了一个床。 顺手拿过一条大毛巾,我让她自己把头发和身体擦干了再睡,我要去隔壁照顾青 果老师。 烛光中,何金花抬起头,嘴巴撇了撇,一副要哭的样子。我知道一提到青果,她就会感到内疚。我没有继续说青果。金花感到内疚和触动,这是好的开端,但不能一次就说个透,得慢慢来。 我轻轻地把门拉过来,来到青果的房间。 一进去,我浑身一个激灵! 青果不见了。 床上空空如也。她去哪儿了? 我的第一感觉,青果身上的毒素迅速蔓延到全身,她成了罗刹,跑了! 她跑去哪儿了?去伤害牲畜,还是人…… 我走出她的卧室,跑去旁边的厨房查看,孩子们自己做了晚饭,收拾好了厨房,虽然有些乱,但还干净。此时厨房死火秋烟,一个人也没有。 接着,我从厨房外面拿起一根木棍,去了厕所、教室、孩子们的宿舍,又返回到教师宿舍楼的二楼。这上面也有几间宿舍,但是都没有发现她。 看了看旁边的老瓦房,我决定去看看。 在大雨中,老瓦房就像被蒙上了一层浓雾,显得那么不真实。我一步步走近,我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每走一步,老瓦房曾经香艳的场面就在脑子里回放。 同时,关于青果变成罗刹的画面,也被我脑补了出来。 于是,妖冶的青果、妩媚的青果、温柔的青果与青面獠牙的青果、满嘴是血的青果、浑身长红毛的青果……交织在一起,无数个青果重重叠叠,让我突然 间紧张到大口喘气。 似乎每一滴雨,都是有预谋有毒性的利器。 一道闪电划过,老瓦房在雨幕中显得残破不堪,这给我壮了胆,我快步走过去,才发现老瓦房在这场大雨中没有幸免,到处都在漏水,几大股雨水从房梁直接灌进去,直接流在地上,发出“哗啦”的水响。 坍塌了就好了。我心里狠狠地想。 找了几圈,始终没有发现青果的踪迹。她去哪儿了? 就算她出去了,大雨在顷刻间就会冲刷掉痕迹。 她会不会醒来了?迷迷糊糊间走了出去? 我想起秦三叔的告诫:不要行走,只要走出七步,必死无疑。 我又想起邵医生的话:七天不死就是四十九天死…… 在他们的判断中,青果是不可能活命的。 我不放心青果,更不放心这一群孩子,今晚整整齐齐三十个孩子都在场。 我下定决心,不管将来会遇到什么困难,我都要保孩子们的周全! 今晚有太多的危险,大雨、洪水、雷电,还有失踪的青果。 我怎么能睡得着呢? 眼看已经到了深夜,我干脆搬来凳子,就坐在宿舍外面的廊檐下,这里可以将整个学校尽收眼里。 我觉得自己像个暗夜里的守护神,瞪大眼睛警觉地看着周围的动静。 凌晨三点后,雨终于小了。 不幸的是,山洪暴发,整个河床都被填满了。 幸运的是,洪水在操场下两米处徘徊, 没有到学校来。随着雨渐渐停歇,洪水会消退。 我也稍微放心了些,想起几天前自己来麻柳湾村的小心思,再看看现在的惨状,我不禁苦笑了起来。 当时还想着通过古树通灵媒,找一个山里姑娘过上幸福的日子呢…… 天刚亮,以刘小健为首的几个大孩子陆续起来了。他们看见被冲得乱七八糟的土操场,又看见外面的凳子和我的疲倦样子,他们都明白了,顾老师守了一夜没睡。 他们叫我去睡会儿,做好了早饭再叫我,他们的声音吵醒了何金花,她揉着眼睛出来后,一言不发地去了教室,哐当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也实在困得不行,交代他们注意安全,我去补一会儿瞌睡。我躺下,听着孩子们在厨房低声说话,偶尔跑去厕所那边,有的还跑上了楼,各种细细碎碎的声音中,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传来了轻轻的开门声,我以为是孩子们来叫我吃早饭,眯缝着眼睛一看,我一个激灵坐起来了。 那不是青果吗? “青果,你……你回来了!” 我激动得叫了出来。青果伸出手从背后关了门,加快了脚步,几乎是冲着过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青果已经扑到了我的怀里。 我整个人被她软乎乎的身体给压住了,我一动也不敢动,这突然而来的柔软,比之前几次的亲密接触,来得更猛烈,更 令人意想不到。 她身上湿漉漉的,冰冷的发丝在我脸上轻轻扫过,整个脸都埋在了我的脖子里。她脸上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湿哒哒地蹭着我,嘴里呼出的冷气,喷在我的耳边。 “青果,你去哪儿了?我很担心你……”我轻声说,伸出手拍了拍她的后背。 “顾老师,我好害怕……”青果哭着说。 “我看看你的伤口。”我想把青果扶起来,看看她手上的伤口。我扶着她的双肩缓缓起身,青果低垂着眼睛,一副羞涩又委屈的样子,让人怜爱。 她浑身湿透,单薄的衬衣紧紧贴着身子,勾勒出上半身火辣的曲线。我把她的袖口挽起来,露出玉藕一样的手臂。 奇怪,她一双手上都没有伤口。 金花咬她的牙印呢? “青果,你已经好了?”我惊讶地问,虽然心里有些不信,但事实就摆在眼前的。我抓住她的双手翻来覆去地找,别说牙印了,就连一点儿破损都没有。 青果没有回答我,一绺冰冷的头发拍打在我的脸上,突然,我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我看向青果——我的眼前,是一个黑漆漆的脑袋! 一片乌黑的头发,将我面前这个人遮挡得严严实实,头上的五官都看不见,所以,根本分不清这个人的正反面! 但我从那黑森森的头发后面,感受到了两道阴冷的目光。 “你不是青果,你到底是谁!”我大叫一声。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三章 一个也不能少 “你是谁?” 在我的质问中,黑色的脑袋晃了晃,分明没有风,那一头黑发却飞了起来。 这时,我看清楚了,这个人确实不是青果,而且,谁也不是。 她的整个脑袋,就没有正反面——整个都长满了头发。 “嘻嘻……我是青果啊。顾老师,你不认识我了吗?” 这是青果的声音,可我已经被眼前这个怪物震撼到了,打死我也不会相信这就是青果。 我抓起枕头边的电筒就向这个怪物砸去。此时我身边也只有电筒这唯一的武器了。 她一动不动,电筒直接从她的脑袋中间飞过去了。 “哐当……”电筒撞在了墙上,随之掉在地上,身首分离,铝制的屁股弹跳起老高。 “咯咯咯……”幸灾乐祸的笑声从那黑脑袋里发出来,听着非常婉转动人。 电筒的一个部件飞到了我的脸上,打得生疼。我伸手一摸,感觉到手上一片热乎乎的,就在这时,我眼睛一睁。 我看见了头顶上斑驳的楼板,我翻身起来,感到身体非常沉重,摸了摸脸,有一些疼,看看周围,哪儿还有刚才怪物? 天已经大亮,我看了看时间,8点多了,该给孩子们上课了。我起身穿戴好,发现地上散落的电筒部件。 刚才是在做梦,却又不是一场梦。 我打开门,刘小健跑来了,说 厨房里给我留了饭。我问他,刚才有人进我房间吗? 他说没有,都想让我多睡会儿呢,谁也没进来。 我一边吃稀饭,一边和刘小健商量,今天开始我们要正式上课,不管多大的天灾人祸,我们都要开始学习。 “青果老师呢?”他低声问。 我解释说,下雨断了路,我们没办法过河,河那边的人也无法过来。所以我们现在只能一边上课一边找青果老师,等待河对岸的救援。 “要是……路一直不通呢?”刘小健问。 我说不会的,老天爷不可能会一直下雨。 刘小健却说,每年下半年,这条河都要起大水,有时候等水退要半个月,河两岸就像断了联系。所以,学校都会储存一部分应急食物,免得坐吃山空。 他还叫我放心,洪水从来没有淹没过学校。不管多大的洪水,到了操场边就会停住。他听村里很多老人说,对面老街比学校要高出很多,被淹了很多次,每次学校都安然无恙。 我问他,老人们有没有说过,这是什么原因? “因为学校有老树王保护呢。”他脱口而出。 我揉了揉他乱糟糟的头发,本来想用地势和回水沱的知识来给他解释,想了想,还是让他以后自己去探索发现吧。 “还有,那老房子里有菩萨呢。” “啥菩萨?” 他摇 摇头,说他也不知道。他看见过秦三爷拿着香烛进去,过年的时候还放鞭炮,想必那里面一定有菩萨吧。 我摸出手机,看见“无信号”三个字,欲哭无泪。 刘小健突然说宿舍二楼有一部电话机,以前的老师遇到麻烦事,都会打电话给外面的人。 我一拍大腿:“你这孩子咋不早说啊!” “顾老师,你也没问我啊。” 我们跑到老师宿舍楼上,这里有一个教师办公室,里面放着几张旧桌子凳子,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部灰蒙蒙的电话机了。 我觉得这老掉牙的电话机不可能打出去。我试了一下打给我的导师,电话里果然传来了“嘟嘟嘟”的忙音。 我失望地放下,发现听筒上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仅限短途电话。这一排字的 我首先打给村委找秦三叔,电话倒是通了,但是始终没人接。 接着我打给教育局,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接了电话,我迅速说明了这里的情况和危急,请求救援,那边嗯嗯啊啊半天,我怕他记不住,于是又说了一遍。 那边却一下子提高了音量,问话费不要钱!再这样,就把电话给你们学校停了! 我停你大爷! 我气得想把电话摔个粉碎,但最终克制住了冲动,这可是我们通往外面 唯一的通信设备了。 我压住火气,问对方怎么称呼?对方不耐烦地说,叫他吴老二就可以。 吴老二?这不大好吧? “顾平生,我警告你!30个孩子,一个都不能少,一个都不能少!要给我送过来!” “送去哪儿?”我赶紧问。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怎么送?” “自然会有摆渡人来接!你要守护他们的安全,记住,一个都不能少……嘟嘟……” 莫名其妙! 回到教室,我便组织孩子们上课,目前,我是这里唯一的大人了。一站上讲台,看着孩子们渴求的目光,我的心就慢慢沉静下来,一声老师好,我顿时感到身上的担子是多么重。 这一天,一切正常。 这一天晚上,也没发生什么异常。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正常上课,自己做饭。课余的时候,我和孩子们一起清除操场上的积水,我们打算等天晴好后,去河里弄石子和沙来填起来,再去买些水泥,做一个硬化的操场。 孩子们说,我们还要做两个花台,里面种满花花草草,还有开一片地,种上蔬菜。 他们指的是在老瓦房那里开辟一片地。 经过那一场大雨的摧残,老瓦房变得更加岌岌可危,廊檐一圈的瓦片时不时地掉落下来,屋顶更是露出一个簸箕大的洞。 看这样子, 只需要一场大风就能彻底摧毁。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它倒下,那不仅仅是一座影响形象的老房子,更是很多人的噩梦所在。 老瓦房要是坍塌,麻柳湾的人就摆脱了恐怖阴影,慢慢走出影响,摆脱封建迷信,我带他们一起奔赴外面的世界。 我血气方刚,逆境中激发了斗志。 不知不觉间,七天过去了。 青果还是没有回来,我仔细注意着周围的动静,除了洪水消退了一些,其他没有什么变化。 不过,洪水虽然退了,但是还是没有露出漫水桥,我们通往外面的路还是没有得到解决。 这中途,我去过附近的三户人家,都没人在家。房子周围的菜地也有些荒芜,草盛豆苗稀的样子。但是到了晚上,那三家人都有一点儿灯火闪烁,我要守着学校守着孩子们,也就不能晚上去拜访。 一周过去了,按理说孩子们应该放周末,但是碍于没有桥,只能留在学校。 存储的粮食不多了,只够一周的。 我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这些孩子的父母,在这么大的天灾面前,不能来学校也能理解,但是村里和上面怎么就不来一个电话? 看着周围黑森森的树林,那个诡异的想法又一次在我心里升起——麻柳湾,是否真的存在? 如果存在,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所在?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四章 黄花溪的怪孩子 麻柳湾是否存在? 如果存在,到底是以什么方式存在的? 是已经过去的曾经,还是没有到来的未来? 或者是一个人为的空间?一个封印地? 可是,让我来这里做什么? 我一个穷学生,虽然长得好看,但是分无分文,跟这里也是无冤无仇,把我困在这里做什么? 为了解除心中的一些疑惑,我准备晚自习的时候,将三个班的25个孩子集中到一起,我说要开个小小的班会,每个人准备一个节目,表演得好的,我要给奖励。 这阵子天气不好,为了防止学生下午放学后到处乱跑,我故意加了晚自习,好歹让孩子们在我眼皮子底下。而且通过两节课,他们就很疲倦,很快就会睡去。 一听说要开班会,孩子们顿时就来了兴致,以前他们从来没开过班会。那5个走读的孩子一听这个消息,当即表示晚上不回家住了,就在学校和同学们挤一挤。 我说,还是回去吧,不然大人会担心的。 那5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他们以前偶尔也留宿在学校,大人放心,没事的。 “那就留下来吧。”我说。 趁孩子们晚饭的功夫,我翻开之前的余老师留下的笔记,上面手写着孩子们的详细信息,我要摸排他们的家 庭情况,比如家庭成员,居住地址等,我想从这些信息里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从这些信息中我发现,麻柳湾村黄花溪——这个名字很好听,清新美好,在大巴山土里土气的地名中,算是一抹亮色。 而且,黄花溪就在河对岸,也就是那一条小小的街道,说是街道,不过是有几家小店铺而已。 我看了看,3个班上有2个孩子住在黄花溪。黄豆豆、黄苗苗,姐弟俩相差2岁,一个上三年级,一个上二年级。 他们住那条街,这以后买点啥,可以让他们带过来,方便。 我翻开笔记本,将信息整理一下,顺便弄弄今晚小游戏的规则。 突然,我的手悬在了半空,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像麻木了一样,浑身冰凉。 洪水漫过了桥,直到今天都没有消退完,桥是不能通行的! 但是,黄豆豆和黄苗苗每天下午放学都回去了! 第二天他们又按时到校! 他们是从哪儿过河的? 如果还有其他的路,那就可以理解。 如果没有另外的道路,他们是如何回家的? 我脑袋发麻。我希望是有另外的路通往河对岸。 但是,既然有路,那边的人怎么就不过来 呢? 我一个字都写不下去了。拿着笔发了很久的呆。 这一群孩子,从何金花开始给我的惊讶,到黄豆豆黄苗苗给我带来的惊恐,都让我猝不及防。 还有什么是我没有发现的?或者是等着来吓我的? “顾老师,你咋不来吃饭呢?” 刘小健在我门口探出个小脑袋,我还没回答,黄豆豆端了一碗饭走进来了。 “吃饭了,顾老师。”黄豆豆的声音很小,轻轻地放下碗就要离开。 碗里是菜炒饭,青果不在的这段时间,孩子们自力更生,为了鼓励他们,我将自己拿不出手的那几样菜式分享出来,写上步骤,让他们慢慢学。 他们不但不觉得辛苦,反而觉得很有意思。我对他们的要求是做熟了就算数,最低标准是不饿肚子。 但是他们却慢慢地摸索出了经验,做出来的饭菜虽然简单,但是非常可口,女孩们偶尔还会摆盘,把粗茶淡饭弄得活色生香。 “谢谢你,黄豆豆同学,饭是你做的吗?”我轻声说,黄豆豆停住了脚步,可能是没想到我会和她交流。 她是个不善言辞的孩子,上课不回答问题,下课后基本上是和弟弟黄苗苗一起玩耍,两人玩石子,或者踢毽子,有同学靠近,他们就跑开。 “是… …是我做的。”她小声说。 我吃了一口,立刻夸赞:“非常不错!味道好极了!你在家也做饭吗?是妈妈教的吗?” 她摇摇头,脸上难得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 我觉得我可能说错话了。但是到底哪儿说错了,我不知道。 等她离开后,刘小健悄声对我说:“顾老师,黄豆豆和黄苗苗没有妈妈。” “他们的妈妈呢?” “跑了。” 我顿时明白了,刚才我的话,确实触及了孩子心里的痛。我吃完后去放碗,看见黄豆豆在洗碗,我走到她的旁边,帮她收拾洗好的碗筷。 黄豆豆抬眼看了看我,我和她的眼神对视上了,我轻声说:“黄豆豆,对不起。” 她抿着嘴巴,一言不发。 “黄豆豆,老师不是故意的。”我又说道,“你原谅老师,好不好?” 她停了一下手中的动作,沉思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我笑了,这孩子可爱又让人怜惜。我心里泛起了一阵阵酸楚,顾平生啊,既然落到了这个圈圈里,既然无法独善其身,那就好好善待每个孩子吧。 我相信,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收拾好了碗筷后,其余孩子都退出厨房,回到教室。只有黄豆豆没有走。我看她迟疑的样子,觉得她应该有话说, 于是我也故意拿起抹布重新清洗了一遍,等她开口。 “顾老师,我……我有件事要给你说。” 她走到我身前,怯生生地说。 “黄豆豆,你说吧。我听着呢。” 她看了看外面,又是欲言又止。 “不怕,老师不会告诉别人的。”我说,“老师给你保证。” “我看见青果老师了。”她说。 我一惊:“你在哪儿看见她的?” “河里。” “她在河里做什么?” 她抿了抿嘴,低头看着地上。 “黄豆豆,你知道老师在找青果老师,我们都在找她,不是吗?你快告诉我,她到底在哪儿?我们去把她找回来。”我焦急地问道。 “她……回不来了。” “怎么了?”我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她死了。”黄豆豆小声说。 虽然我早就怀疑青果死了,但是,我不敢,准确地说是不愿意下这个结论。 我心口堵得慌,问道:“你在哪儿看见她的?什么时候看见的?” “我……我在放学后的路上看见的。” “哪一天?” 黄豆豆想了想,说是四天前。 那时候漫水桥完全被洪水淹没。 话说到这里,我觉得关于黄豆豆黄苗苗回家的事,已经推到了我的面前,我不得不去问这个问题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五章 阴生子 此时暮色四合,整个学校笼罩在一片黯淡的光影里,孩子们在操场上跑来跑去。 隔着一道墙,我看向这些孩子,他们的身影我已经熟悉,但是他们的脸,竟然都是模糊的。 一群相貌不清的孩子,在昏沉的暮色里嬉戏。而且,声音也不是很大,我们之间就像隔着什么东西,那声音就显得瓮声瓮气。 我看见了何金花,她竟然也在人群中慢慢地跑,不是那么不合群了。 黄豆豆怯生生地往门口走去,她好像想结束这段谈话。 但我想知道的还没有问出来。 “黄豆豆,你等一等。” 她一愣,回头用十分委屈的眼神看着我。 这孩子有一脸苦相,就是那种与生俱来的面相,就算她不哭,眼角眉梢也是哭的表情。 民间说,这样面相的人,注定一生劳苦,生活酸楚。 这样的面相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更让我觉得疼惜。 她停在门口,我慢慢走过去,俯下身问:“黄豆豆,你在哪儿看见青果老师的?” 她指了指外面,那是河流的方向。 “带我去看看,好吗?” 她咬着嘴唇,一副很为难的样子。我本来不忍心,但是我一定要找到青果。 “青果老师回来了,就不用你们自己做饭了。我们把她找回来吧。”我说。 “她死了。” “那我们也要把她找到 ,不能让她就在河里。” 黄豆豆想了想,终于点了点头。 我要拉她的手,她缩回了衣兜里。我想,男女有别,女生大了,害羞了。 我们走出厨房,走过操场,一群孩子就追了上来。我让他们不要跟着,他们虽然好奇,但是我不准去,他们就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姐姐!不要去!” 一声刺耳的叫声传来,黄苗苗跑了过来,黄豆豆转身迎过去。黄苗苗拉住姐姐的手,使劲地往回拽。 黄豆豆十分为难,推弟弟也不是,不跟我去也不是。 我不明白,黄苗苗为什么要阻拦? 我走过去,摸了摸黄苗苗的脑袋,悄声对他说,我们去找青果老师,不放心的话,他也去。 “我不去!我不去!她是个罗刹鬼!我不去!”黄苗苗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吼叫。 幸好是在操场边,没有引起其他孩子的注意。姐弟俩一个说青果死了,一个说她是罗刹鬼,我心中的希望之光越来越暗淡。 “不怕,不怕。有老师在,不管什么,都不会伤害你们的。我不仅仅是你们的老师,我还是你们的大哥哥,我保护你们。” 黄苗苗一下子就不狂躁了,问我:“你真的可以保护我们?” “当然!” “保护我们,不让我们死?” “就算我死了,也不会让你们死。”我说。 “你对着 老麻柳树发誓!” 要是我在外面而不是在麻柳湾,我恨不得揍他一顿给他长长教训,但是这里不一样,我不得不答应他这个过分的要求,对着麻柳树的方向念念有词。 在黄苗苗眼里,我就是完成了一个重大的仪式。他总算是放了心,说要和姐姐一起带我去,说到底,他还是不放心姐姐。 姐弟俩在前面带路,我紧跟在后面。他俩牵着手,弟弟比姐姐的个头小,但是下坡的时候,一直在前面探路,遇到陡峭处,就伸出一只脚来挡住,生怕姐姐摔了。 姐弟俩果然是去了漫水桥的方向。 此时水刚刚漫过桥面,可以通行了,我打算明天就去黄花溪看看,了解情况。 姐弟俩走到漫水桥的位置,稍微停了一下,接着往下走了十多米,指着一个回水坑说,就是在这里看见青果老师的。 “她当时是什么样子的?”我问。 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冒出许多画面来:她淹没在水里,全身浮肿,身体变形,面部难以辨识…… “她就坐在这个石头上的。”黄豆豆说。 “她手上有血,嘴巴边也有血。”黄苗苗说。 “她坐在石头上的?”我就疑惑了,既然死了,怎么还坐在石头上的。 “是啊。我叫她,她还转过身看我呢。”黄豆豆说。 “意思是,她能听见你叫她? ” “嗯,能听见。” 我笑了起来,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恨不得把心里的闷气都吐出来。坐在那里,能听见声音,那怎么会是死了呢? 俗话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这几天都没有青果的消息,加上姐弟俩刚才的描述,我相信青果是暂时离开了学校,去了别处,或者是邵医生和秦三叔发现了她,把她带去了别处。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回去,青果老师好了之后,自己会回来的。”我说。 “她死了!顾老师,她真的死了。”黄豆豆激动地说。 “你们看见她不是坐在这里的吗?”我耐心地说。 “是坐在这里的,但是她是个死人。”黄豆豆执着地说。 “她是个吃血的罗刹。”黄苗苗补充说。 我没有发火,继续追问:“为什么这么说?” 黄豆豆低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弟弟黄苗苗发火了:“老师,你就别问那么多了!我告诉你!因为我从小就能看见鬼,闻得出死人味道!” 我吓了一跳。 “我是个阴生子,所以,我从生下来就能看见鬼,和鬼说话。我看见青果老师,我就闻到了她身上的死人味道。” “阴生子是啥?”我问。 “我妈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当时我也没生下来。我妈妈下葬的时候,发现棺材里有个娃娃,这个娃娃就是 我。老人们说,我是死人生的,死人是阴人,所以,我叫阴生子。” 黄苗苗轻描淡写地说着,我想,这大点儿的孩子,这么淡定地说着伤心事,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痛苦和不为人知的苦难啊。 “我们回去吧。”我轻声说,这个时候,我能追问他们是怎么过河的吗? 不能。我怕引起他们的伤心事。 其实,我更怕再弄出一个什么让我不能理解的事情来。 “顾老师,你一定要相信我。不然,我们都会遭殃的。”黄苗苗说。 “不怕。有我在。” 我拉着两人就往回走,此时天彻底黑了。 姐姐黄豆豆的手,冰凉,就跟从冰窟窿里拿出来的一样,弟弟的手稍微暖和些。 回到学校,才发现停电了。孩子们还在等我,到处黑灯瞎火,女孩子们有些害怕,我便问男生,我们是男人,要不要保护女生? 他们一致同意要保护女孩。于是班会就变了样式,男孩们帮女孩打水洗脸,送她们回到宿舍门口。 这一堂班会课,我觉得比我去打探孩子们的“隐私”,效果要好得多。 等孩子们睡下后,我准备睡觉。黄苗苗进了我的房间,轻轻把门关上了。 “顾老师,我还有话给你说。”他压低声音说,“我们学校几个学生,也是死人。” 顿时,我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六章 铜钟声声 “黄苗苗,你可不要乱说!” 他丝毫不慌,瞪大眼睛说:“顾老师,你不相信我就算了。反正我给你说了的。” 一副我说了,你爱听不听的架势。 “那你说说,谁是死人?” 他摇摇头,说:“我不能说到底是谁。我给你说了青果老师是死人,是罗刹,我就犯了戒了。阴阳先生说,我看到的都不能说,说了,我就要短命的。” 他说得一本正经,语气也是老气横秋,一点都不像一个孩子的言辞。 我问:“你知道他们不是活人,你害怕吗?” “不怕。我习惯了。还有比他们更可怕的东西,我也习惯了。” “黄苗苗,老师相信你说的。但是我不明白,死人,怎么会像活人一样?我要怎样才能分辨出来?” “你用眼睛分辨不出来,你也闻不到他们身上的死人味道。”他说。 “还有什么办法吗?”我问道。 “有。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因为,他们不会长大,一直都是现在的样子。” “何金花,她是不是……”我想起青果中的是尸毒,那么何金花是死人? 他使劲摇摇头。 “她不是?” 黄苗苗说:“我不能说了,你自己看吧。” 我不强求他,摸了摸他的脑袋,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黄苗苗同学,我特别感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保证不会告诉别人。除了 学习,生活中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就告诉我。好吗?” “嗯。”他点点头,想了想,说:“顾老师,你能帮我姐姐买一件花衣服吗?就像青果老师那样的花衣服。” “可以!”我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青果有几件碎花衣服,我问黄苗苗,喜欢哪种颜色的? “红花花的。”他说。 “没问题。”眼下桥通了,这就不是难事。 我送黄苗苗回宿舍,这个夜晚那么安静,可我怎么也睡不着。我想到黄苗苗说的有学生不是活人的事,越想越疑惑,还有一些恐惧。 眼下他们应该都睡着了,我可以通过呼吸来判断谁不正常,我去男生宿舍走了一圈。 他们都睡着了,传来一阵阵细微的鼾声,偶尔有孩子说梦话,翻个身,都让我一动不敢动,像个心虚的贼。 查看了一圈,我给几个孩子盖上被子,把他们调皮的小手小脚放进被子里。我看向熟睡的孩子,他们虽然穿戴不好,但每个孩子都懂事得让人心疼。 他们当中究竟谁有问题?不管是谁,我都觉得难以接受。 虽然我的动静很轻微,但还是把刘小健吵醒了。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警觉地问:“谁!” “嘘!是我,顾老师。” 他一下子就从上床跳下来了,只穿了一条内裤。 “冷,你赶紧睡。”我轻声说,“我只是来 看看。” “顾老师,你咋不睡呢?” “我马上就睡。你赶紧躺下!” 我正要离开,刘小健追了上来,跟着我出了门,站在楼道里瑟瑟发抖。 “你出来干啥啊?” “顾老师,我告诉你一个事。何金花带了一个娃娃进宿舍来了。” 我一惊,她带娃娃进来?难道就是她口中的絮絮,那个麻柳树上的娃? “在哪儿?” “女生宿舍。” 我赶紧往女生宿舍走去,刘小健也跟了过来,我叫他别来,我怕遇到上次袭击青果那样的危险。 “砰砰砰……”我能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感觉这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那个絮絮,确实是存在一个孩子,她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它对孩子们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危险。 刘小健还是跟了上来,我打手势让他回去,他却举起手臂做了一个强壮的姿势,意思是他可以。 女生宿舍的门是从里面锁上的,木门,用的是宽门闩,为了保证安全,还顶上了一根粗壮的顶门杠。从外面是绝对打不开的。 我站在木窗外面,仔细听里面的动静,女孩子睡觉也斯文,没有男孩那样大的鼾声。 这样的安静反而让我担心。透过窗格看进去,每一个上下床都睡着人,何金花睡在最里面的上床,挨着另一边的 窗户,床上看起来鼓鼓的。 刘小健踮着脚尖往里看,我一下子就把他的脑袋按下去了。我的手一拿开,他又冒起来,按都按不住。 我轻轻推了他一下,意思是让他赶紧去睡了。他连衣服都没穿。 他好像生气了,转身就跑了。 我继续等了一会儿,女生宿舍里还是没有什么动静。这个时候,要是有女生起来上厕所也好啊。 “哐当!” 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钟声在我耳边响起! 我吓得发出一声低吼,这个夜里连鸟叫声都没有,这声音猛地袭来,当真是要把人吓出个好歹来。 “是我。” 刘小健提着铜钟,站在我身后,不容我责备他,他对着铜钟又是几棒槌! “哐哐哐……” 洪亮的钟声顿时就响彻校园,沉睡中的孩子们纷纷被吵醒,他们对钟声是敏感的,上下课、起床等,都是用这口钟发出信号。 一时间,孩子们在黑暗中摸索着穿衣服,他们以为是起床铃声,男女宿舍的门都被打开了,几个男生率先跑了出来,看向外外面黑漆漆的夜色,他们很纳闷。 刘小健跑了,一边跑一边敲击铜钟,铜钟还是有些重量,他提着有些费力,走到楼道口,他狠狠地敲击了一下,还回头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我自然明白他的用意,这孩子在我无法进入女生宿舍的时候, 想出了这个笨办法,让女生宿舍自然打开。 我拧开电筒,发出光亮,对孩子们说天还没亮,不要害怕和慌张,继续回去睡觉。 他们自然被这突然的惊吓给弄懵了,女生宿舍传来嘤嘤的哭声。我站在外面让女孩们都穿好衣服,老师要进来。 等了一会儿,我进入女生宿舍,哭起来的是两个二年级的小女生,她们裹着被子瑟瑟发抖。我安慰她们,说是捣蛋的刘小健故意敲钟,并非其他。 刘小健,老师对不起你了。我不能说是风吹的钟,雨打的钟,这样孩子们更不会相信,还会生出许多无端的猜想,让恐怖气氛更加浓烈。 “老师会惩罚他的。让他给你们道歉。睡吧,河水退了,天气也好了,明天你们就可以回家。” 女孩们渐渐安静下来,我走到何金花的床边,才发现床上根本没有人。她把枕头塞在被子里了,这个孩子根本就不傻。 “何金花没回宿舍吗?”我问。 几个女生都说,看见她睡下的。 可是门从里面闩死了的,她是怎么出去的呢? 我发现她的床脏乎乎的,到处都是泥巴,我抖了抖被子,又发现了几片麻柳树叶子。 她真的把絮絮带进宿舍了?这可是个大问题。 我决定明天放假,让孩子们回家一趟,我要进行一次家访。第一个对象就是何金花。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七章 感人的检讨 第二天,太阳早早地升起来了,朝霞绚丽,空气清新,这是大雨后难得的一个好天气。 我故意没有打起床铃,让孩子们多睡一会儿,昨晚那么一闹腾,很多人都没睡好。 但他们的生物钟很准时,到点就自然醒来,没醒来的,也要被同伴吵醒或者摇醒。 孩子们三三两两地去洗漱,不大一会儿,他们却集中在教室外面的小黑板处,一边抬头看,一边议论纷纷。 我跑过去,那个小黑板是我写通知和公告的,还琢磨着弄些彩色粉笔来,教他们办黑板报。 此时黑板上写了一整版的字,内容不多,但每个字都很大,所以把黑板给填满了。 尊敬的顾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对不起!昨晚是我睡不着,无聊,就敲钟玩,想吓虎(唬)你们。对不起,我打绕(扰)你们睡觉了。我检讨自己的行为,我自己fa自己。我去河里背沙回来,填操场。刘小健。 我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刘小健昨晚帮了我的忙,今天还替我解了围。他知道,这件事一定要有个交代,他也知道,我无法做到真正的批评他,所以,把这件事全都揽了过去,他不过才是个11岁的孩子啊。 我吩咐其他孩子洗漱好了后,直接做早饭,然后我们放假两天。一来回去带粮带菜,二来给父母报个平安。 一听要回家,孩子们都高兴起来。我在人群里找何金花,没找到。 于是我去河里 找刘小健,一走下操场,我就看见他挥着铁锹在铲沙,旁边已经堆了一座小沙山,他已经干了很久了。 我老远就叫他,怕走近了惊吓了他。他对着我挥了挥铁锹,我跑过去,从他手里把铁锹夺过来。 “歇会吧。”我说。 我们就在沙堆上坐下来,我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我看到了检讨书,刘小健,谢谢你。你是个好孩子,我特别感谢你。你累不累?” “不累,这算个啥啊。” 我掏出手帕,想给他擦擦汗水,结果他脸上一滴汗水都没有。但他还是接过去,擦了擦手,顿时我的手帕上就留下了一大块污渍,他不好意思地笑了。 “送给你了。” “找到了吗?”他问我。我知道他问的何金花跟那个娃娃。 “没有。何金花也不见了。” “她应该在大麻柳树上。很多次她都在那里。” 刘小健看着眼前缓缓流动的河水,有些发呆。我第一次见他这么安静,平时就数他活蹦乱跳。 此时他的眼神有些深邃,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嘿,装深沉啊?” “顾老师,我在想,外面是什么样子的?”他说。 “外面有大城市,有飞机,有大汽车。房子比大麻柳树高很多,怎么说呢?有八.九个那么高吧……” “啊?那么高,他们每天回家多累啊。他们要是买重东西,怎么弄回去啊?” “有电梯。一按,你想上几楼就上几楼,嗖地一下,电 梯就上去了。” 他问:“是梯子装上电吗?” “差不多吧。只不过那个梯子,是封闭起来的。” 他嘿嘿一笑:“我知道了,不然太快了,嗖地一下,人就飞出去了。” 我又摸了摸他那炸了毛一样的头发,说:“外面的世界丰富多彩,我说也说不完,你好好念书,走出大山,自己去见识外面的世界。” “我……我可能不行……”他眼里的光慢慢地暗淡了下来。 “努力,一定可以的。”我安慰说。 “努力也不行的。顾老师,你不知道……” “老师会帮你的。走吧,我们回去吃饭。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吃完饭,就可以放两天假,你就可以回去啦!” “好。”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期待和高兴。 吃完饭,孩子们都回去了,后天再来上课。除了何金花没回来。我决定用一个上午来等她,然后和她一起回家做一个家访。 快到中午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我以为是何金花回来了,出去一看,却是黄苗苗。 “顾老师,有人找你过去一趟。”他说。 “谁?去哪儿?”这孩子说话等于没说。 “邵医生,叫你去黄花溪,他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找你。” “原来你是送鸡毛信的。”我笑道,“黄苗苗,你替我在这里等着何金花,我一会儿就回来,她来了你就让她哪儿也别去,好吗?” 他坚定地摇了摇头,看得出来他讨厌何金花。我 只能带他一起去黄花溪。 黄花溪,这个美好浪漫的名字,这条神秘的古街,我终于要去一趟了。 走在漫水桥上,我想问黄苗苗,在洪水中是怎么过河的,转念一想,他说了自己是阴生子,他可能有天赋异禀,有什么超能力吧,我就没有问。 心里想着事,脚一歪,差点就掉进了水里。黄苗苗一把扶住我,我自嘲,桥面没有水,我也能摔一跤,到底是眼睛不顶用,还是脚不稳? 黄苗苗笑了起来,我趁机提醒他,以后过桥要注意。他说,他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就会游泳了,现在一口气能潜水游五十米,刘小健把他叫滑溜溜呢? 第十八章 送终 “大姐,你别骂人啊。是不是什么野兽干的?”我问。 “野猫和黄鼠狼偷鸡,也是偷去吃肉的!这分明就是看我家的鸡肥,故意整我的!”大姐又开始变得激动起来。 接着又开始了新的一轮咒骂,说欺负她男人不在家,见不得她有好日子。 那些话不堪入耳,充满了原始味道,我听到了在教科书上都没有看到过的人体结构描述。 我拉着黄苗苗赶紧逃离,这些话让孩子听到,多不好啊。跑出老远,黄苗苗笑了起来。 “老师,你的脸都红了。她又不是骂你呢。你怕啥啊。” “我不是做贼心虚,我是怕你听到那些脏话。” 黄苗苗倒是无所谓:“这算啥啊,还有比这骂得凶的。我都习惯啦。她能搭着板凳骂一天一夜呢。” 女人还在继续骂,大有要将这条河走到尽头的架势,我终于明白了形容骂人凶狠叫“山河水流”的意思了,我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们终于来到了黄花溪,两排瓦房,加起来不过10来户人家,这就是麻柳湾村的街道,是最豪华的地段,也是整个村子的交易集中地。 人们在这里购买油盐酱醋、化肥种子,这里有整个村唯一的药店,就是邵医生开的。 “你家住哪儿呢?”我问黄苗苗。 他指了指被夹在两座房子中间,最低矮的一座瓦房。他抬头看向我,那眼神告诉 我,他并不希望我去他家里。 廊檐下,三四个老人坐在那里一边晒太阳,一边筛黄豆、择菜。看见我们经过,他们也没有打招呼,黄苗苗和他们也没有说话。 黄花溪,在我眼里文雅而温馨的地方,一来就是骂街的妇女,损人财物的不明人,进来就是冷漠的居民。 这让我感到有些失望,但是,更让我震惊的事还在后头。 “带我去邵医生家里吧。” 黄苗苗带我走到他家斜对面的一座瓦房前,不得不说,这是这里最好的一座房子,也是最雅致的房子。 房前是一排瓦罐,里面种着花花草草和蔬菜,这样的混种,既浪漫又实用。房檐下挂着竹灯笼,窗格上雕着梅花和竹的图案,大门顶上,挂着一个木牌匾,上面写着:医者仁心,落款是清代年间。 看来邵医生是祖传行医。大门大开着,里面就是药房,一张条形桌子,后面就是中药柜,中药柜的正中央,供奉着药王的泥塑。 邵医生不在药房里,从药房里传出一股浓浓的药味。 “好香。”我说,药香好像是浓缩的百草味道,有一种悠长的韵味。 “老师,不对啊。”黄苗苗的声音突然惊恐起来,站在门口,脸上也是惊恐的表情。 “怎么了?” “不是香味,是死人味。” 我一愣,黄苗苗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老师,不要进去!” “邵医生,邵医生?”我止住脚步,喊了两声,里面没有人回答,倒是一只黑乎乎的肥猫,慢悠悠地从药房隔壁走出来,发出一声怨念的“喵呜……” 我心里升起不好的感觉,让黄苗苗在外面等我,我进屋看看。 药房是正房,旁边就是偏房,门也是开着的,我站在门口喊了一声邵医生,迟疑着迈出了脚步。 屋里有一股冷冷的气息,这是一间卧室,老式的木床和柜子箱子,一眼就将屋里的一切一览无余,邵医生也不在这里。 我走出去告诉黄苗苗,邵医生不在屋里。黄苗苗使劲摇头:“顾老师,再找找。” 我进入另一边的侧门,这里是吃饭的地方,一张桌子,四条长板凳,邵医生也不在这里。我走向后面的柴房,木房子后面一般都有杂物间和火房。 黄苗苗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他接着打了几个喷嚏,直觉告诉我,邵医生就在这里。我拉起黄苗苗的手,他到底是个孩子,害怕,手心里都是汗水。 杂物间里一半是柴火,一半是草药。邵医生坐在小板凳上,背对着我们,一只手攥着一把草药,身边是一堆切碎的草药段,他在制药呢。 “邵医生,我们到处找你呢。”我说,“原来你在这里。” 黄苗苗再一次攥紧了我,把我往后拽,他比刚才更加紧张。我说邵医生就在这里呢,你出去 吧,在外面等我。 他果然就跑出去了。 我走到邵医生的对面,他的身前都是切好的各种草药。“邵医生……” 他没有应答我,而且,他始终保持着这个动作。 “邵医生?” 我蹲下身一看,邵医生耷拉着脑袋,身下的草药上沾染着血迹! 我赶紧把他扶正,他浑身像烂泥一样瘫软,但还是热乎的,我一摸他的颈部,还有一丝气息。 “邵医生,你坚持住!我去找人来!”我把他抱起来放在旁边的藤椅上,打算去外面叫些人来。 邵医生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一只手往上抬了抬,他是想抓住我,阻拦我去叫人。 我把他扶着,不让他滑下来,我没有医学经验,不知道怎么救人,他是这里唯一的医生,我不知道出去了还能找谁。 “药……”他指了指地上的草药。 “你说,邵医生,我听着。”我感觉他不行了,但是有话要给我说。 “尸毒……药。”他艰难地吐出了三个字。 “邵医生,谢谢你。”我百感交集,他说青果没救了,这些天却是在制治尸毒的药。 “罗刹,罗刹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喉咙里卡着一口痰一样,上不去下不来,呼噜噜的声音更大了。 “什么?罗刹是哪个?” “是,是……药,药……” 突然,邵医生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身子往下滑 ,我一手稳住他,一手轻轻地帮他抹上了闭不上的眼睛和嘴巴。 我把他放到床上,盖好了脸,再出去找人。黄苗苗就站在大门口,我轻声说,邵医生死了,他的家人在哪儿? 黄苗苗却说,他没有家人。这个家,就只有他一个人。 那怎么办?我问黄苗苗,这条街谁是负责人?他摇头说不知道,我又问,谁说话算数? 他说,卖货的黄大坤。黄豆豆把我带到杂货铺,黄大坤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店铺不大,眼神里却闪烁着商人的机敏和算计。 黄大坤说,黄花溪管事的人,就是邵医生。他孤身一人,没有后代,他说过,谁给他送终,谁就给他料理后事,送他上山。 “谁给他送终的?苗娃子,是你?”黄大坤问。 “是我。”我说。 “那就是你给他料理后事。这是他写的遗嘱,这里白纸黑字写着,还有证人的手印,你拿去。”黄大坤面无表情地打开抽屉锁,从一个黑色的笔记本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我。 这时候,来了一个村民买东西,黄大坤顿时就过去招呼顾客,对我摆了摆手:“你拿回去看。” 我感觉他有些嫌弃我的意思,我拿着油纸包走出来,对黄苗苗说,帮老师找几个人来办丧事,我回到邵医生的家,打开了油纸包。 里面是邵医生的遗嘱,第一句话,就让我无比震惊!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十九章 后事 “于我送终者,为我邵逢春的贵人,此人继承我的一切家产财物、医书医学,为我关门弟子。外人若干涉、欺负,必遭天谴,不得好死。” 后面是他苍劲有力的签名,下一排是以黄大坤为首的证人签名。 这样的好事落到我身上,我觉得很突然,像是天上掉馅饼。邵医生的房子是这里最好的,家里的陈设也不差,估计还有存钱。 我虽然一穷二白,但是不贪图别人的财物,对于这样的飞来财,我没有高兴,反而觉得不可思议。 不大一会儿,黄苗苗进来了。 他看向他身后,竟然没有人跟来。 “你没找到人吗?”我问。 “他们去挖坑了。叫你把邵医生装进棺材,封闭好了,他们才来抬。”黄苗苗说。 “我一个人怎么装棺啊?” 黄苗苗一五一十地说:“大人说了,邵医生是不吉祥的人,他死后,谁碰了他,谁就要倒霉。” 我感到人性薄凉,邵医生说他给三代人看病,他才是麻柳湾的守护神。但他死后,却没有人来入殓。 “顾老师,我可以帮你。”黄苗苗说。 “你不怕吗?” “我不怕。死人没什么可怕的。 他又不伤人,还没有活人可怕呢。” 是啊,死人和鬼都不可怕,有时候,人心才是最可怕的。 我把邵医生的遗书装进衣兜里,给他料理后事,我需要这个东西来证明自己的名正言顺。 我打开衣柜,想找找他的衣物。一打开就看见堆码得整整齐齐的寿衣。我拿起寿衣,一个木匣子掉了出来,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叠钱。 这是他准备好了的料理后事的钱。 我把寿衣给他穿上,他的身体还有些余温,穿衣服还算方便。棺材是现成的,棺材旁边也准备好了香烛纸钱。 我叫来黄苗苗帮忙,移开棺材盖子,将邵医生抱来,他很轻,我把他放进棺材里,给他整理好衣物和遗容,盖上棺材盖子,点上香烛,烧了纸钱,叫黄苗苗去通知那些人,可以来抬棺材了。 “邵医生,一路走好。”我一边烧钱一边说。 过了一会,来了四个男人,都是中老年了,有黄大坤,还有一个我感觉在哪儿见过,仔细一想,他不就是我刚来那天,一进村就碰见的那个放羊人吗? 他们用带来的粗绳绑好棺材,再加上杠子。 棺材挺重的,我认为四个 人抬不起来。我说能不能多叫几个人来,我这里给工钱。 黄大坤不耐烦地说,能叫的都叫来了,这条街就只有这几个人有劳动力,再叫来的,说不定到半路就累死了,还得抬一回。 放羊人说,够了,抬得起,路也不远。 他们四个试了试,果然如我所料,棺材纹丝不动。 “老邵,你不厚道了。明明晓得劳力少,你还为难大家?”放羊人对着棺材一拱手,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你要不走,就把你葬在这里?” 说完,他点燃了一叠值钱,扔进盆里,他伸出食指在棺材头部这一端,画了一个什么图案。接着,他回到自己的抬位,一声“起!” 棺材竟然离地而起,四个人稳稳当当地抬出了门,每个人的脚步看起来都不是那么沉重。 这一口棺材少说也有几百斤,这几个人都不是壮年,一开始就抬不起来,这会儿却这么轻松? 邵医生就葬在屋后的松柏林里,路程不远,我估计他们是为了方便吧。他们将棺材放进坑里就开始填土,过程简单粗暴,没有任何仪式。 我和他虽然没有多少交往,但看见一堆黄土,还是有些伤 感。黄大坤和其他两个男人匆忙要离开,我问他们按照这里的规矩,应该付多少钱? 黄大坤白了我一眼,说他虽然爱钱,但是这个钱他不要。其他两个男人也说,不要钱,邵医生是个好人,他们应该帮他,送他最后一程。 三人匆忙走了,留下我和放羊人,还有黄苗苗在不远处,他在挖茅草,说坟头上要栽上茅草,这样他的后人才兴旺发达。 我没给黄苗苗说,邵医生没后人,还是让这个孩子表达自己的善良吧。 放羊人看出了我的疑惑,他说,莫要怪他们不帮忙,像邵医生这样的人,生前是好人,死后却不吉祥,人们是避而远之的。 “所以,他的遗书是假的?故意让我来替他料理后事?”我突然就明白了。 “自然不是!他的遗书早就写好,我也见证了的。你成了他的送终人,这是天意,也是命运。”放羊人说, “请问怎么称呼你?” “他们都叫我老鬼。” “老鬼?你会法术。” 想起刚才他对着棺材比划那几下,还有这年轻的容颜和苍老如百岁的声音,我觉得这个人有两下子。 “小伙子,你也看出来了。 不瞒你说,我看了鲁班书,刚才那就是鲁班书的法术。还有,老邵是先拜了药王,再看了鲁班书的,但是他又没看完,也没学通,所以后面就只能用医术,不会用法术。这种拜了两门师父的人,死了后要遭两门师祖来收魂,你这下明白,他死后不吉祥的原因了?” 我摇摇头。 “这都不明白?像我这种身份明朗的弟子,死后直接归于师宗。自己去也好,来接我也罢,那都是平平和和的。他就不一样了,他归于哪儿呢?两边争一个,是不是要打架?” 我恍然大悟:“两边的法术用起来,就会伤及无辜。” “你总算明白啦。” “但是我不信。”我说。 “你会信的。时间还没到。” 我对老鬼说,现在邵医生的后事已经料理了,我将他剩下的钱财交给谁? 老鬼瞪眼道:“他的遗嘱里说得那么清楚,那自然是你!他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财产、房子,还有……” 他顿了顿,说:“还有他的恩怨、祸福。你是他的弟子……哦?不对!” “哪儿不对?” “他拜了两门师,你做他的弟子,你到底拜哪一门?”老鬼说。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 第二十章 老鬼 我苦笑,这并不是我考虑的问题。 我压根儿就没想过当他的徒弟,就连他的房产财物,我都会等他的亲戚来收。 老鬼见我不说话,拍了拍我的肩膀:“小伙子,不用考虑太多。一切都有定数,到时候不用你选,命运就会安排好。就像你来麻柳湾一样。” “为什么?” “你以前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来麻柳湾?” 我点点头。 “所以,每个人的生命里,都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在操作,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来了,你还走不出去了,对不对?” 我大惊,老鬼好像对我的一切非常了解。我忙问:“老鬼叔,请你告诉我,这一切都是怎么了?” “小伙子,当时我劝你,不要进来。你不听我的话。” “你若告诉我后来的事情,我也就不来了。” 老鬼一笑:“你不来,怎么会有后来的事情?” 这话是对的。我若不来,后面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 “我该怎么办?老鬼叔。” “小伙子,该来的都回来,该你走的路,一步都不会少。顺其自然吧。但是,我提醒你,不管如何,你一定要保持善良之心,这样,还可能有个善终。” 我知道,从 他嘴里问不出什么,也套不到什么好办法。传说中乡村的鲁班书,神奇无比,鲁班传人也是法术高强,神秘莫测。但是他们看破不说破,跟所有会法术的人一样。 “老鬼叔,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看见秦三叔没有?自从大雨后,他就没有来学校,快十天了。” 老鬼惊讶地问:“这么大的事,你不知道?” “不知道。” “他送那个女娃回去了,回老家了。” “哪个女娃?” 老鬼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你到底是不是学校的顾老师?” “我当然是。” “你连你们学校那个女娃死了都不晓得?” “哪个……你说的青果?”我从泥地里站了起来。 “就是在学校帮忙的那个女娃嘛。外乡人,死在我们这里,可惜了。我们好歹也要给人家送回去……” 他后面说什么,我都听不见了。 我的悲伤是突然袭来的,一下子让我站不稳。 我这才发现我对青果,不仅仅是对同事间的关爱,不仅仅是男女之间那点儿暧昧之情。 其实,我已经喜欢上她了,她已经在我心里占据了一个重要的位置。 只是我一直没发现而已。 现在,那个位置突然 被抽离,就像从心口上剜了一块肉,我感到活生生的痛。 青果,原来你真的死了,我心里那点儿希望瞬间就化为乌有,身边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小伙子,顺其自然吧。”老鬼说,“娃娃们还等着你呢。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这仅仅才是开端,你就承受不住,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老鬼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他要走了。 我仰起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吐出来,对老鬼说:“老鬼叔,有空的话,娃儿上学的时候,我请你去我们学校一趟。” 老鬼说:“我知道你的用意。但是,我曾与人发过誓,不踏进学校半步。除非……” “除非我死了。”老鬼补充说。 法术人之间的誓言,那就是生死誓言,永远不得违背。如果违背,诅咒就会实现。 老鬼似乎怕我继续纠缠,说他要回去赶羊了。 他走了几步,于心不忍,回头对我说:“我虽然不能踏入学校,你可以来找我。” “你住在哪儿?” “你想找我的时候,我自然就会让你看见。” 老鬼大踏步走了。 我在坟地坐了很久,黄苗苗见老鬼走了,这才敢过来,他坐在我的旁边,看了看我 的眼睛,轻声说:“顾老师,你是在伤心邵医生死了吗?” “青果死了。” “我早就告诉你了的。你不相信我。他说了你才信。”黄苗苗有些失望。 “黄苗苗,老师非常非常感谢你。”我把他拉起来,“我们回去吧。” 回到邵医生的家,我没有任何心思去料理他家里的一切。我关了后门,然后将前门锁上。 黄苗苗和我告别,从他门口经过的时候,我问他姐姐黄豆豆呢?他说在家里,他的眼神告诉我,他还是怕我去他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