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武状元邱索陆曼》 第1章 沉河 大盛万安十六年八月初一,建阳府桃花县大林村,早晨。 黄澄澄的稻海随着秋风翻起金浪,摇摆着的禾叶上,闪耀着晶莹的露珠。 这片稻海中央,一小片禾苗被收割掉了。 远望,就像是一块漂亮的金子上,点缀着一处黑色的污垢,显得很是突兀。 稻田外面,秋风吹皱了善水河,河面荡起层层涟漪。 虽是中秋时节,晨风却冷得叫人打颤。 善水河边,聚满了熙熙攘攘看热闹的人群。 大都穿着破衣烂裳,双手环抱胸前,抵御着秋风带来的寒意。 这些人正谈笑风生,谈论着同一个话题…… “真想不到,这个邱索,竟走了他爹的那条老路。” “当年邱建章是被冤枉的,但愿他儿子邱索不会是被冤枉的就好!” “怎么可能冤枉他?这次是人赃俱获,邱索被抓时,他的怀里正抱着一捆青苗往家里面赶……。” 农村里的稻谷还没有完全成熟,就被割掉了,俗称青苗。 在古代,偷割别人家的青苗,那是最令人痛恨的偷盗行为,被人抓到,任谁都不会被原谅。 而现在善水河边的热闹,正是偷割青苗的贼子邱索被人抓住了,由邱家族人执行家法,将被沉河处死。 善水河边的河滩之上,十六岁的邱索,被绑在一架木梯子上面,木梯子两端,各站一名准备行刑的大汉。 只等族长宣布沉河,这两人就会将邱索抬到河中,按到水里,直到确认人已被淹死再提起来进行掩埋。 …… 事情是这样的: 邱姓族长邱佳义家的青苗昨天晚上被人偷割了,刚好他侄儿邱汇思半夜起来上茅房,发现了邱索抱着一捆青苗,正在往家里赶。 就这样,邱索被断定是偷了邱佳义家青苗的贼子。 邱家出了这么个令人痛恨的贼,族长邱佳义连夜召集族人商量对邱索的处置。 邱家族规,犯偷盗者,一律要沉河处死,何况这次邱索偷盗的还是青苗。 但由于邱索的父亲邱建章,是十四年前被冤枉沉河致死的,邱建章的堂兄邱建民,坚决反对将邱索沉河处死: “族长,当年,我堂弟建章,也是证据确凿,第二天就被沉河处死。可结果证明,他是被冤枉的。” “你这个族长至今都没有给一个说法。这次,邱索如果也是被冤枉的,你当如何交代?” 听邱建民这样一说,族长邱佳义拍案而起,指着邱建民怒道: “邱建民,上次冤枉了邱建章,我当着所有族人的面承认了错误,也给你们道了歉,怎么就没有一个说法了?这次邱索被抓时,怀里正抱着一捆青苗,铁证如山,怎么可能会冤枉他?!” 邱建民也不示弱:“哼,一条生命,你就承认一个错误,给人道个歉就完了?人家孤儿寡母,这些年是如何生活的,你管过吗?给过他们一文钱吗?” 邱佳义再次拍案: “邱建民,多少年的事了,你还有完没完?邱建章虽然是根独苗,但有你们这么多堂兄弟,还有嫁出去了的三个姐姐,凭什么还要我这个出了五服的人去管?” “当年邱建章被沉河,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是族人都一起商议过了的。我能给你们道歉就很不错了,难道还想要我负责出钱出米养活他的妻儿不成?” 邱建民也火了,同样拍案:“众人商议的不错,却是你最终拍板决定的,你不应该负责吗?” …… 这次族议,仅有邱建民据理力争,邱建章的一些其余兄弟等人,虽然也有人想出面说句公道话,但一方面迫于族长的淫威,另一方面,邱建章死后,邱建民没花一文钱种了他家的那两亩地。 这些人都眼红不已,因此也没有人强硬支持邱建民。 一个人的力量太小了,最终举手表决的结果是:族规不可废,邱索必须沉河处死,天亮后一早执行。 有人提出来至少可以等到午时三刻沉河。 但邱佳义以为了警示后人为由,坚持称越快处理越有震慑和教育效果。 邱建民虽然据理力争,最终无力回天,仅仅给邱索争取了一个在临死之前与乡亲人说话的机会。 这就是邱索现在准备沉河的前因后果。 …… 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气温也渐渐转暖。 望着那被绑得结结实实的邱索,知道他离沉河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不少人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满身恶臭的妇人,手里扬着菜刀,朝着人群奔来,吓得人群纷纷朝两边躲避。 那妇人很快就到了被绑少年的身边,朝着人群高呼: “你们都是贼,我是王母娘娘,玉皇大帝说了,他要收了你们!玉皇大帝说了,他要收了你们……我夫君不是贼,你们才是……” 这个妇人正是邱索的母亲柳氏,自从十四年前,邱索的父亲邱建章被人冤枉偷了耕牛,被沉河处死之后,她就疯了。 疯得特别厉害,一把菜刀常常对着人乱砍乱劈,嘴里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我夫君不是贼!” 这么多年,村里其余人,见到柳氏,那是能走多远,就走多远。 柳氏与邱索母子二人能活到现在,是靠着邱建民一家照顾,还有邱索的三个姑姑不时给予一些救济才挺过来的。 邱建民一家人,也是这村上唯一一家真正对邱索母子有同情心的人。 当然,这个年代,家家户户都过得艰难,邱建章死后,他家的两亩良田也一直由邱建民种了,他照顾这对母子也是应该的。 虽然柳氏这疯婆娘身上常年都带着菜刀,浑身又脏又臭,正常人见到她都很害怕。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除了邱佳义的二儿子邱汇耀挨过她一刀,就没有再伤害过其他人。 这妇人没有娘家人,是邱建章当年在外面带回来的。 当时,她还是一个知书识礼的绝色美人,人们只知道她姓柳,却不知她是哪里人。 一开始,乡邻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老实巴交的邱建章,当年是如何找到一个这么好的媳妇的。 后来有人给了一个理由,那就是邱建章的姐姐们帮他张罗的。 可惜的是,婚后不到三年,也就是邱索两岁之时,邱建章家的牛栏里突然来了一头牛。 后来,失主找上门来,一口咬定是邱建章偷了他家的耕牛。 那失主远隔大林村有三十里地,牛是不可能自己跑过来的,新任族长邱佳义与族人商议之后,就对邱建章进行了沉河处死。 可三年后,一个专门偷盗别人耕牛的盗贼被人抓到了,他供出来说,邱建章家的那头耕牛就是他伙同别人偷过来的。 当时他与一个同伙一起偷了牛,被人追赶过来了,见无法脱身,他的伙伴就建议将牛关到邱建章家那空置的牛栏里,没想到,邱建章给他们顶了罪。 …… 见那个疯婆娘突然拿着菜刀过来闹事,族长邱佳义一声令下:“将这个疯婆娘抓走!” 邱佳义的长子邱汇天得令,操起一根木棍,狠狠地一棍子就打到了那疯婆娘的手上,疯婆娘猝不及防,菜刀被打飞。 立即,一群如狼似虎的壮汉冲了过去,架起这疯婆娘就走。 疯婆娘一路嘶吼,不断地用腿踢人,用额头撞人,用牙齿咬人,但面对三四个架着他的壮汉,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娘——!” 木梯子上面,被绑着的邱索看到这一切,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号声。 河堤之上,传来族长邱佳义一声暴喝:“是谁将他嘴里的布团拔掉了?” “族长,是那个疯婆娘,我看到是那个疯婆娘将邱索嘴里的布团用脚绊掉的。”邱佳义的心腹家丁邱三讨好地说道。 说完,又讨好地问道:“要不要再塞回去?” 见邱索除了喊了一声娘,并没有说多余的话,邱佳义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而人群中的邱建民,原本就对这个时候还将邱索的嘴里塞着布团不满,当即质问道: “族长,不是说好了吗?邱索沉河之前,允许他跟乡亲们说话,这要是继续塞着布团,他怎么说话?” 邱佳义身着华服锦袄,头戴水貂地主帽,坐在高高的河堤上,声音威严地说道: “那也得沉河之前,由我这个族长问话,他才能按我问的回答!”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邱建民气得只能如此发泄自己对邱佳义的不满。 邱佳义站起身来,走下河堤,缓缓来到邱索面前,蹲下身子,手里捡起邱索嘴边的那块布团,对邱索说道: “邱索,你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你不义。临死之前,给你一个说话的机会,但只能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否则你就没有任何活路了,听清楚了吗?” 邱索死死地咬着牙,双目通红,仿佛能喷出火来,死死盯着邱佳义,没说话,也没有点头。 “说吧,剩余的那些青苗藏到哪里去了?说出来,或许可以免你一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邱佳义高声问道。 邱索从小就知道是邱佳义害死了他的爹,也曾发誓长大后要为父报仇,可此刻,他除了恨,竟连该说一些什么话都没有一点头绪。 “我知道你无非就是想找个借口弄死我,怕我长大后找你报仇,你明知那些青苗不是我割的,我也不知道剩余的青苗在哪里,我抱的那捆青苗就是在路上捡到的。”邱索的声音也不小。 邱佳义突然再次提高了声音,怒喝一声:“胡说八道,路上能捡到青苗?还是半夜里,你要是能再给我捡一捆来,我免你死罪!” 见邱佳义不相信自己,邱索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 突然,他朝着人群大喊:“我是被冤枉的,我没有偷割……” 话没说完,一块布团塞进了邱索的嘴里。 “呜呜呜,呜呜呜呜——” 邱索知道自己最后活下来的希望也没有了,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挣扎,想摆脱掉嘴里的布团,却毫无作用。 邱建民闻言大喊:“族长,乡亲们,邱索说了,他是被冤枉的,不能沉河,千万不能沉河——”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 邱佳义却高声说道:“哪个贼子偷了别人的东西会自己承认?何况这邱索知道自己要死了,就是想通过喊冤来脱罪!” 又有不少人认为族长的话也有道理。 邱建民见族长是铁了心要处死邱索,突然喊道: “族长,就算是邱索割了青苗,可他年纪还小,请看在我堂弟当年是被冤枉的,且只有这条血脉的份上,饶他一死。你家被偷盗的青苗不到五分地,最多损失了一石半粮食,我愿赔你三石粮食,只求饶他一死,行吗?” 邱佳义看向邱建民,露出十分阴狠的眼神,说道:“哦?你家有三石粮食?难道那些青苗就在你家里?” 这话吓得邱建民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但很快,他愤怒地指着邱佳义,颤抖着手说道:“血口喷人,你血口喷人,你,你……” 说着,邱建民眼前一黑,竟气得晕了过去。 邱索是他带大的,虽是堂侄,但早已如同父子般感情深厚,他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邱索被沉河处死呢? 邱佳义也不管邱建民,扫了一眼河岸,见邱家族人老老少少基本都到齐了,便高声宣布道: “邱索为人不端,犯偷盗青苗大罪,按邱家族规,立即沉河处死,希望邱家后人,都要引以为戒,切勿再行触犯族规之事,沉——河——!” 话音刚落,两个壮汉一人抬起一端木梯,往河中走去。 木梯翻了一个面,将邱索整个人朝下悬着,而木梯的上方,赫然还绑着一块石头。 此时,河边的议论之声越来越多,那两人抬着邱索到了小河中央便停了下来,回头看向邱佳义。 木梯下面的邱索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一直都在进行着徒劳无用的挣扎。 邱佳义用手指向邱索,然后往河里面一挥。 一个壮汉拔掉了邱索嘴里的布团,然后,两人立即将木梯连着被绑的人按进了水里,一人踩着一头,双手环胸,脸色十分冷漠地看着岸上众人。 岸上顿时鸦雀无声,都十分惊惧地看着那冒着水泡的水面。 …… 第2章 穿越 大约一刻钟后,木梯被提了上来…… 邱索的肚子高高鼓起,耷拉着脑袋,浑身一动不动地悬在木梯下面,生息全无。 两个壮汉抬着邱索,从河中一步一步往岸上走来。 沉河时,邱索是朝下面悬着的,抬上来也没有翻面。 很快,两人抬着木梯一摇一晃地到了岸上。 尸体放下之时,有木梯的重量,加上木梯上面还绑着一块石头,肚子突然就遭到了挤压。 “哇”的一声,邱索的嘴里竟像喷泉般将肚子里的水大口大口地喷了出来。 随后,他竟然奇迹般地活过来了。 “啊!——”看着原本已经死了邱索又动了起来,岸上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了齐声惊呼。 而族长邱佳义却顿时大怒: “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多在水里按一会儿,人都没有死透,你们就提起来了,这么件事都干不好,你们干什么吃的,赶快再沉一次!” 那两个大汉也是邱姓族人,他们是两兄弟,一个叫邱飞,一个叫邱翔。 二人都感到十分不可思议,也感到很委屈,都沉到水里面这么久了,居然没有淹死。 但族长发了话,他们又只好犹犹豫豫地再次抬起木梯…… 正在这时,木梯下面的邱索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我……我见到阎王爷了,阎王说……说我是……是被冤枉的,不能收,要是再处死我,你们……还有在场的所有人,都将遭到报应……” 这话吓得两兄弟浑身哆嗦,几乎是同时不由自主地松了手,木梯连着人重重地砸到了河边的沙滩上。 由于邱索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得只有这两人才能听到。 邱佳义和岸上众人都不明白,明明这两人已经抬起来了邱索,准备再次沉河…… 为什么他俩又突然扔掉了?是发生了什么吗? “怎么回事?”邱佳义指着两人责问。 “族长,邱索……邱索说他是被冤枉的,他见到阎王爷,阎王爷让他不能死,否则,否则……”邱飞壮着胆子说道。 “胡说八道,分明是这个贼子的诡计,你们根本就没有淹死他,他为了活命,编了鬼话来吓唬你们的知道吗?快点,再沉一次河,一定要淹死这个贼子……” 两兄弟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突然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不沉了,谁愿意沉谁来沉!” 说完,两人都是不管不顾地走向人群。 太诡异了,都沉在水里那么久,而且明明看到他早就已经在水里一动不动了,却还能突然活过来,唯有阎王爷真的不肯收他才说得通。 两人都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本来就都很心虚,现在突然听到邱索说出这样的话来,自然不敢再将他沉河了。 这要是真的再沉一次,他们,甚至他们的家人都可能遭到报应,因此二人都直接撂挑子走人了。 邱佳义怒了,大喝一声:“真是反了,邱三,将木梯取下来,绑上大石头,直接扔到河里算了,我倒要看看,阎王爷到底会不会收他?” “好嘞!” 邱三得令,立即到了木梯那里,搬来一块大石头,解下木梯上绑着邱索的绳索…… 此时,邱飞与邱翔已经来到了人群之中,将邱索说的话告诉了看热闹的人群。 很快,人群中有人高喊:“不能沉,不能再沉了,否则,会给我们带来灾难……” 随着一个人喊出了话,人群中开始接二连三地有人跟着喊话。 特别是邱索的那些堂叔堂伯们,虽然他们平时对邱索母子并没有多少亲情,但连不相干的人都喊起话来了,他们若是再不出声,以后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何况他们的兄弟邱建民刚刚还被气得晕过去了,这会儿才刚刚由人掐人中救醒过来。 更别说他们也害怕邱索死了,真的会让他们遭到报应。 邱索太爷爷下面的人,老老少少都涌了过来,口中高呼: “邱索是被冤枉的,不能沉河,不能再沉河了……” 人群顿时骚动起来,有要求放了邱索的,也有阻止救人的。 很快,双方就形成了对峙。 一方是邱建民的兄弟、堂兄弟和晚辈们,一方是拥护邱佳义的人。 两方人互不相让,大有要大打出手之势。 正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高呼:“真的,抓到了?” 很快,那些看热闹两不相帮的人也加入进来了,喊道: “有人专门送信来了,高桥村抓到了一伙人,那伙人已经承认,是他们偷了邱老爷家的青苗,那些青苗也在高桥村,邱索是被冤枉的,已经证实了,……” “哇!——,邱索真是被冤枉的,我就说,邱索平时就没有小偷小摸的行为,怎么可能去干偷青苗这样的事?” “这消息太及时了,一定是阎王爷指引下,高桥村才这么快就抓到了那伙该死的贼人。” …… 人群中议论声,惊呼声不断! 邱佳义带着众人,找到那个送信之人,皱着眉头问是怎么回事? 那送信之人道:“老爷,小的汪文,高桥村人氏,我们村今天一早有人上山打柴,在山上见到一伙贼人,每个人的身边都放着几捆青苗。那人立即给村上人报了信,村民们就上山将这伙人全都抓了。” “经过审问,才知道他们是在你们大林村偷割的青苗,本来还打算多割一些的,但他们半夜见到有一个人影经过,就吓得都走了。” “在路上,他们还丢了一捆青苗。我们村的里长让我过来问问,那伙人是交给你们亲自处理,还是直接报官?” 听到是这么个情况,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个邱索,不仅不是偷青苗的贼,反而是赶走了那帮贼的有功之人。 有人气愤地说道:“报什么官,抓过来,直接将他们一一沉河!” 有人却说道:“报官算了,难得麻烦,别到时候又是一桩冤案。” 你一言我一语的,却都没有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邱佳义。 青苗是邱佳义家的,他还是邱家人的族长。 邱佳义略一沉思,压了压手道:“辛苦汪文小兄弟了,烦请转告你们里长,将那些人全都送到县衙去吧,我们马上派人过去领取那些青苗,还有是感谢你们。” 转过身来,邱佳义脸色铁青,但还是镇定自若地朝着他的家丁邱三挥手道: “算了,既然邱索还没有死,又有人能证明这事不是邱索干的,那就放了他吧!” 迫于舆论压力,邱佳义最后不得不妥协。 “放了,就轻描淡写的一句放了就完了?族长,你应该给邱索一个说法,还有所有昨晚参加议事之人,你们都应该给他一个说法!” 此时,邱建民也已经被人掐人中掐醒来了,当得知邱索没有被淹死,而且真正的贼人已经被抓到了之后,他怒不可遏地向指着邱佳义等人讨要说法。 邱佳义轻蔑地看向邱建民,冷冷地说道: “不放了还能怎么着?人又没有死。再说,是谁让他三更半夜还在外面跑的?外面跑也就算了,谁让他还要捡一捆青苗?没死就算他走大运了,想讨要说法,门都没有。” 说完,邱佳义一甩衣袖,双手操在背后,大踏步向着他家大宅而去。 邱建民和他的兄弟们都愤恨不已,可除了能在那里大吵大骂却又无可奈何。 连上门的胆量都没有,那邱佳义,是桃花县数得上名的大财主,家里下人打手都养了一大批,敢上门,那只有挨打的份。 ……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邱索,在沉河过程中已经死去,现在的邱索,换了一个灵魂,他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邱索。 前世,邱索毕业于帝都大学古汉语文学专业。 毕业后,他选择了参军入伍,后来成了天鹰特种部队中的一员,是一名名副其实的特战兵王。 在与阿三的边境冲突中,邱索他们五个人遭遇到了敌人二百多人的伏击。 双方战斗都是不许开枪,只能使用棍棒和石头。 而对方也是特种部队,因此战斗非常惨烈。 邱索一人打死打伤敌人三十多人,终因寡不敌众,从悬崖峭壁上摔了下来。 再次醒来时,他正好魂穿到了这个邱索身上,而且,接收了原主身上的所有信息,包括他的情感。 也明白他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 真是太倒霉了,好不容易穿越过来,又要被淹死了。 邱索正想着,并且开始运用了前世部队中所学的水中憋气之法,打算能多活一分钟是一分钟,刚好就被从水中提了出来。 从河里面抬起来,前往岸边的过程中,邱索一直冥思苦想着如何脱险。 他可不想好不容易刚刚穿越过来,还逃过了一关,却马上又要去阎王爷那里报到。 想到阎王爷,他立即就想到了办法:这是古代,能令古人害怕的,唯有鬼神之说。 因此,他吐出肚子里的水后,就对那两个打算对他再次行刑的人说了那一番话。 说是阎王爷不收他,如果强行再淹死他,所有人都将遭到报应。 果然,他的这番心理战打赢了。 时间也真是够巧,那个邱索是死了,可他这个邱索命不该绝,刚好那些真正偷盗之人也被邻村高桥村的人抓起来了。 第3章 因果 邱建民与大儿子邱悟和二儿子邱江一起,将卧在沙滩上的邱索解开绳子,搬掉木梯和石头,再合力将他扶了起来。 邱悟蹲下身子,邱江与邱建民一起将邱索放到了他的背上。 虽然太阳升起来了,可此时的邱索,仍然冷得直打哆嗦。 他趴在邱悟的背上,感受着这个堂兄弟传递给他的体温,湿漉漉的衣服也打湿了邱悟的背部。 邱悟背着邱索站起身来,感受到了邱索的身体正筛糖般颤抖着,知道他一定很冷,得尽快送他回去。 于是加快了步伐,邱建民紧跟其后。 邱江原本要跟着的,突然想起了什么,便转身回到河边的沙滩上,去寻找之前柳氏的那把菜刀。 很快,邱索被背回来了。 邱建民的妻子汪氏早在邱索家的堂屋前,摆放着一个火盆。 在她的指挥下,邱悟背着邱索跨过了这个火盆,寓示着要去掉这一身的晦气。 到了家里,汪氏端过来一盆热水,先擦掉了邱索满脸的沙子,再给他好好洗了一把脸。 又给邱索找来一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转身出去,交代邱悟用热水给邱索擦一下身子。 邱悟关上了房门,脱掉邱索身上的湿衣服,与邱建民一起用热水给邱索全身都擦了一遍。 穿上干衣服,邱索顿时感觉一点也不冷了,体力也正在一点一点恢复。 邱悟让他干脆进房间休息,捂着被子先睡一觉再说。 但邱索摆了摆手。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一段时间后,他终于感觉自己缓过来了,能站起身来。 尝试着用手支撑了一下,果然站了起来,并不很吃力。 看来,这具身体倒也结实。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邱悟起身开门,原来是他母亲汪氏给邱索端来了一碗姜糖水,让邱索尽快喝下。 除了汪氏,门口还站满了其他人。 但在邱建民的阻拦下,那些人都没有进屋,只在门外看着。 邱索感激地看着为了他忙前忙后的这一家三人,没有接水,而是扑通一声朝着三人跪了下去: “大伯,大伯娘,悟哥,邱索无以为报,只能给你们磕头了。” 说完,一个头磕到了地上。 邱建民一把将邱索扶了起来,而汪氏的脸上,眼泪竟瞬间溢出。 这孩子,真的太难了。 邱建民一边扶邱索一边说道:“孩子,你受苦了,咱是一家人,不兴这个。是大伯没用,想保你,却保不下来。现在好了,总算活下来了,后面的日子还很长,你一定要保重身体。” 汪氏抹着眼泪,说道:“孩子,你不用这样,是邱佳义一家一定要置你于死地,我本来要去跟他们去拼命的,但你大伯说得对,他家势大,咱斗不过他。” “俗话说得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孩子,都过去了,别想得太多,以后,就没事了。” 邱索点了点头,看向邱悟说道:“悟哥,我还想麻烦你一件事,请你赶快去将我娘亲接回来。” “好的!……邱索,能活着就不错了,千万不要去想什么复仇之类的事,我们是斗不过人家的,那样只能反而害了你自己。”邱悟一边起身一边劝邱索道。 邱索脸上露出苦笑,道:“谢谢悟哥提醒,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的。” 邱悟去邱佳义家里要人去了,邱索接过大伯娘手里的姜糖水,一口饮下。 姜糖水又辣又甜,喝到肚子里暖暖的。 …… 不久,柳氏神情呆滞地跟着邱悟回来了,手里没有了菜刀,脸上有被人打过的巴掌印。 看到邱索和其他人,她没有一点表情,而是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 家里不断有人过来,大多是邱索太爷爷以下的那些人。 这些人过来,都很好奇邱索是不是真的见到了阎王爷,还有人问他有没有过奈何桥,有没有人让他喝孟婆汤…… 帝都大学毕业,又是特种兵兵王的邱索,应付这些人,没有任何问题: “我运气好,只看到了黑白无常和阎王爷。当时黑白无常拖着我前往奈何桥,却刚好遇到了前来巡视的阎王爷,阎王爷知道我是被冤枉的,就让我回来了。” 立即有人问道:“你不是说,如果再将你沉河处死,所有在场的人都会遭到报应吗?” 邱索低头沉思一会,抬头说道:“阎王爷还跟我说了很多话,但说了一些什么我不告诉你们。” 这下,在场之人抓耳挠腮,一个个开动脑筋,都想从邱索的嘴里套出话来。 “阎王爷长什么样子?” “黑白无常是什么样子?” “阎王爷是不是知道你是怎么被冤枉的?” “阎王爷有没有传授你一些上天入地的法术?” …… 可邱索只是看着他们,不摇头,也不点头,且什么都不肯说。 原主本就是一个非常木讷的人,平时很少跟人说话。 众人见问不出什么来,感到很是无趣,渐渐地就散了。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人都散了,邱建民一家人见邱索已没什么大碍,交代了邱索几句话之后,也离开了。 他们还有很多农活要干,不能一直守着邱索。 邱索关上门,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来到了母亲柳氏的房间,想看看这个疯了的母亲。 令他十分意外的是,柳氏早已坐在床边,身上还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见到邱索,她一把将邱索抱进了怀里,强行抑制住自己的哭声,却泪如雨下。 邱索大惊,难道娘的疯病突然好了? “娘,你的病好了?” 柳氏没说话,而是去关上房门,转过身来,直接拉着邱索的手,一起坐到床沿之上: “儿子,娘本来就没病,从来就没有真正疯过,但娘为了自保,只能一直装疯。” “啊!?——”邱索闻言惊呼。 柳氏神情严肃而又凝重,继续说道: “本来,娘想等到你十八岁成年之后,一些事情才能跟你说的,但今天的事告诉我,等不及了,也不能等了。” 邱索转而心中狂喜,原先还担心着原主有个患了疯病的老娘,一些事不好实施。 现在发现,原主的娘竟然一直都是装疯,那他就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娘,有什么事,你说吧,儿子长大了,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有些事情儿子知道了,可能比不知道好些。” 原本邱索打算告诉母亲,他有本事了,能保护娘亲了,他还要为原主报仇。 但他知道,说什么不重要,做什么才更重要,况且就算那样说了,也没什么实际意义。 再说,他要保护好自己和这个可怜的母亲,还要替原主报仇,就必须以原主过去的生存状态蒙蔽别人,他才有更多成功的机会。 “儿子,你不小了,有些话我就跟你直说了,呜呜……你父亲,你父亲建章,是,是被我害死的,呜呜呜……” 说到这里,柳氏已经泣不成声了。 邱索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母亲问道: “娘,你不是没病吗?怎么又说这样的疯话?我听说,爹爹是被人冤枉偷了耕牛,沉河淹死的,怎么就是你害死的呢?” 柳氏强行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抬头望着房顶,哽咽着说道: “当年,邱佳义的二儿子邱汇耀,觊觎为娘的美色,多次强迫我与他交好,但都被我拒绝了。” “后来,他又威胁我,如若不从,他们就会对你父亲下手。我当时太蠢了,只知道必须坚守妇道,根本就没有理会,也没有告诉你父亲,而且,还给了邱汇耀一个耳光。没想到,一个月后,你父亲就出事了。” “这事,一定是邱汇耀伙同别人故意设计害死了你爹,你爹死后,邱汇耀就不断过来纠缠我。为了自保,我只能装疯,还搞得自己满身恶臭,每天身上带着一把菜刀。” “本来,我打定了主意,要一刀结果了邱汇耀,替你爹爹报仇的,但你当时还只有两岁,我实在舍不得你,就只能一直装疯,躲避邱汇耀。” “有一次,邱汇耀想试探我是不是真疯了,对我用强,我一菜刀就朝着他的脑袋劈了过去,可惜被他躲开了,只砍中了他的肩膀。但那次,为娘也被他们打得差点死去。” “所以,儿子,你爹的死,与为娘脱不了干系,说是为娘害死的也不为过。” “娘知道,你的心里也一直恨着邱佳义一家,从小你就偷偷在家里练武,估计是被邱佳义家里的人偶然知道了,怕你以后找他们的麻烦,又想要对你下手。” “所谓青苗,可能是他们故意设的局,也可能是你巧合遇上了这么个事,他们刚好可以趁机除掉你。” “所以为娘今天将这些事告诉你,是让你自己以后一定要小心这帮狼心狗肺的东西。” 邱索明白了,一切皆有因果,这世上本就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原主所谓的练武,不过是瞎练,没有师傅教,也就是夜里每天打打拳,踢踢脚之类的。 除了母亲柳氏,就只有大伯邱建民见到过一次,不过大伯也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 没想到,武艺并没有练出什么名堂,却差点丢了性命。 邱佳义一家,真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 他既然穿越过来了,接替了原主的身体,也继承了原主的情感,那他就有义务为原主一家报仇。 第4章 决定暂时离开 邱索回忆了那天晚上的经过,原主那天是去了桃花县县城小姑邱慧兰的家里。 县城离大林村有四十里地,因为怕耽误第二天给大伯邱建民家里干农活,他就连夜赶了回来。 快到家时,在路上看到了一捆青苗,也看到了邱佳义家的青苗被人偷割了。 原主也真是蠢,心里还很庆幸,心想:这一定是老天爷派人过来惩罚邱佳义的,他害死了父亲,这捆青苗就当是他家给的赔偿了。 所以就捡起了这捆青苗往家里赶。 刚捡起那捆青苗,就遇到了邱佳义的侄儿邱汇思。 邱汇思见他手里抱着青苗,又见到邱佳义家的青苗被人偷割了,就一口咬定是邱索偷了青苗。 无论邱索怎么解释,那邱汇思就是不听。 当时,借着月光,邱索都看到了邱汇思那阴森而又狡黠的眼神,现在想想都会不寒而栗。 从柳氏的话中,他知道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邱汇耀而引起的。 邱汇耀害死了原主的父亲,邱汇思是害死了原主的直接执行者。 他决定了,先拿这两人开刀,开启他的复仇之路。 …… 接下来的时间,邱索独自一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在水里浸泡了那么久,他要先暖暖身子,还要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他该怎么办。 躺到床上,邱索想起了自己前世的亲人,战友,同学,不禁悲从心来。 前世,自己是一个非常努力的人,不然也考不上帝都大学。 在帝都大学念古汉语文学专业时,发现自己对古典医学文献很感兴趣,扁鹊、华佗、张仲景、李时珍的那些医学著作,他都有所涉猎。 抱着艺多不压身的想法,大学四年,他只要有点空闲,就会泡在图书馆里查各种资料。 原本他是可以直接保研的,但因为从小就有一个军人梦,所以毕业后他又参了军。 在部队,他仍然是那个最努力的人,各项训练从不偷懒,各项考核都是优秀。 特种兵训练过程中有自我急救的训练科目,而且还是全国知名的中医教授教的。 各种创伤,或者蛇虫鼠蚁咬伤,还有伤寒感冒,胃痛等各种常见疾病,他们都能就地取材为自己进行医治。 由于他的文化水平也比其他战友好,以前又涉猎过那些古典医学,训练又比其他战友好,所以很快在部队中崭露头角。 三年后,他就成了天鹰特种部队的头,每次都能非常出色地完成上级交给的任务。 可那么努力的他,一场边境冲突就穿越到这个时空来了。 不过想到能穿越比死了还是强一些,他又有些释然了。 想起这些,邱索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后来,他又想起了原主小时候。 因为随着原主长大,渐渐明白了父亲邱建章是怎么死的,心里从小就种下了要为父亲报仇的种子。 他想报仇,可他知道,要报仇就要打得过人家。 他想过要练武,可没有师傅教。 于是他每天偷偷地打拳踢腿,没有一点章法,都是自己瞎琢磨的,主要是练自己出拳和出腿的速度。 有一次,被大伯邱建民见到了,他就撒谎,说在山里放牛时,遇到了一个老爷爷饿坏了,他就给了那个老爷爷几个野果子,那老爷爷就教了他这些。 自从那次撒谎之后,邱索变得不再怎么说话了,其实就是害怕说多了,他的那个谎言就会被揭穿。 原主不知道的是,邱建民当时就知道邱索在说谎,却没有揭穿他。 想着反正是个小孩子,这样锻炼也对他的身体有好处,就由着他了,也没有对其他人说过。 这个大盛朝,前世的历史书上根本就没有这样一个朝代,哪怕他是学古文学的,但前世的记忆之中也搜索不到这个朝代的痕迹。 现在的皇帝姓薛,叫万安皇帝。 由于原主没有念过书,只能从听到的一些民间故事和传说中了解一些大概。 这些传说和故事有提到过唐朝及唐朝以前的一些事,却没有岳飞等宋朝以后的故事。 历史应该是在大唐之后发生了拐点,没有黄袍加身那一段。 知识面太少了,只能等自己有了机会再去查阅相关资料。 但他知道,这个年代是有科举考试的。 邱佳义敢于这么横行霸道,就是仗着他有一个正在府城读府学的秀才儿子邱汇沃,听说还有一位在京城当大官的亲戚。 这个邱汇沃是邱佳义的四儿子,三十多岁,参加过很多次科举考试。 虽然屡考不第,但他善于与那些读书人交朋结友,其中不少同窗还考上了举人,当了官。 据说,现在的桃花县知县,就曾经是邱汇沃的同窗。 有了这些当官之人庇护,连带着邱佳义一家人,在这个村里都是敢于横着走,一般人都惹他不起。 不行,自己大学是学古文学的,在这个时空,古文学应该能发挥一些作用。 那么,他以后的路,是不是可以考虑为原主报仇的同时,还去参加科举呢? 不过他还是摇了摇头,前世他研究过古代科举,知道考科举有多难。 虽然他有基础有底子,但他要想通过科举取仕,得花费多少时间、精力?还有是需要金钱,人脉。 而现在的他正处于这个社会的最底层。 前世自己的功夫是出类拔萃的,要考,也是考武举应该更适合他一些。xbiQiku 现在的他身上加起来不到两百文钱,这还是这么多年来,几个姑姑救济他存下来的。 自己前世是个特种兵兵王,但原主的这具身体只有十六岁,干农活是把好手,虽然也练过武,但那都是瞎练的,要想执行特种兵的那些本事,还有待加强锻炼,增强体能素质。 对于原主与邱佳义一家的仇,暂时只能智取。 最好是报了仇的同时,他们又不知道是自己干的。 当前的首要任务是自立门户,先是赚钱,同时悄悄报仇。 他又想到了母亲柳氏现在的处境,明明没疯,却只能装疯,如果不装疯,又会受到别人的欺负。 他一个特种兵穿越过来,这是无法容忍的。 可现在无论是武力,还是权势等方面,都不宜与人家硬碰硬。 想好这些之后,邱索一觉睡了过去,直到天快黑了,他才从床上起来。 感觉身体竟恢复得差不多了。 于是他来到了母亲柳氏的房间,想与母亲一起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柳氏现在恢复了正常,正在发愁以后是继续装疯还是恢复正常。 继续装疯的话,她又不能照顾好儿子的生活。 可如果突然恢复正常了,又不好跟众人解释,也担心继续遭到邱汇耀等人的伤害。 见到儿子突然过来,知道他有事想跟自己商量,正好她也想和儿子商量一下以后该怎么办? 邱索对母亲说道:“娘亲,我考虑了一下,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大林村,我们暂时不能待在这里了。那邱佳义势大,我们斗不过他,我想先带着你离开一段时间,不知娘亲意下如何?” 柳氏闻言,眼中竟放出光来。 对啊,如果能离开这里,到一个陌生的地方,自己就不用顾虑装不装疯的事情了。 可她随即又想到,天下之大,哪里才是他们母子的容身之所呢? 柳氏问道:“儿子,离开这里最好不过了,只是,我们没有地方可去啊,再说我们又都没有钱,离开这里的话,你想过去哪里吗?” 邱索拉着母亲的手,说道: “娘亲,我想好了,在离此三十里外有一无主深山,名浮邱山,只因山中有豺狼虎豹出没,没人敢进那山里面。儿子这次被人沉河,却因祸得福,得到了一些驱使这些野兽之法,母亲若是不害怕,可与我一同前往。” “到时候,我们在山中自建简单住所,一边打猎,一边采些药材,挑到县城之中,或可换些银钱度日,不知娘亲以为如何?” 柳氏一听,若是真能住到深山之中,远离这里的是是非非,她倒是求之不得。 对于自己的安危,她倒是毫不在乎。 可儿子才十六岁,以后他还要成家立业,这可如何是好? 还有,儿子说因沉河就得了驱赶野兽之法,她可不敢相信。 “儿子,我有两个想法:第一,住到深山之中,以后你要成家立业怎么办?第二,你真的有驱赶野兽之法吗?” 邱索忙向母亲解释道:“娘亲,去深山之中只是暂时不得已而为之,儿子只是想利用那深山之中的猎物,药材之类的东西,先赚些银两。” “等到有了一些钱财,我想带着你去桃花县县城,在那里租个铺面,再做些小生意,或许日子比现在会好过一些。” “至于驱使野兽之法,儿子要是没有这个把握,断不可能带着娘亲去冒这个险的,这个还请娘亲放心。” 柳氏一想,儿子都敢去,她这个想过无数次结束自己生命之人,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想到这里,柳氏说道: “我儿看来经过这件事,一下子就长大了,行,娘亲以后一切都听你的安排就是。” 见母亲答应下来,邱索就与母亲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娘亲,明日,还得委屈您继续装疯。我们要去浮邱山的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另外,我要去一趟大伯家里,就说我上次去了桃花县的小姑家,小姑答应帮娘亲找到治疗疯病的郎中,我想带着你去她那里去治病,并且住一段时间。” 柳氏点头,连连称赞邱索想得周到。 这顿晚餐,邱索将家里仅剩的一升米全都煮了,炒了一些野菜,母子二人吃得饱饱的,还剩了一些米饭计划明早当早餐用。 柳氏原本想阻止邱索一顿就将剩余的米全煮了,但一想自己刚说过以后一切都听儿子的,也就听凭他了。 第5章 进山 家里以前父亲留下了一台独轮车,好多年都没有用过了,邱索连夜进行了修理。 次日天不亮,邱索与柳氏开始整理家里能带走的东西:一把柴刀,一把锄头,还有就是二人的所有衣物,被子床单,锅碗瓢盆、绳索,火折子等能用上的东西全都装到一担箩筐里面和独轮车上。 并且将箩筐绑到了独轮车的两边。 又快速将昨晚剩余的饭菜炒了。 吃过早餐之后,天才刚刚微亮。 邱索来到了隔壁邱建民的家里,通过敲门才将邱建民叫了起来。 进屋后,邱索就将他打算送娘亲去县城治病的想法跟邱建民说了。 邱建民听说是给柳氏治病,表示非常支持,问邱索他们是不是治好了病就回来。 邱索回答道:“大伯,这次去了我小姑那里,小姑答应给我找一个活计,一个月有两三百文钱的收入。” “如果干得好,我就会一直干下去。不过,过段时间我就会回来看看你们的,主要是舍不得你们,也牵挂你们。” 邱建民听懂了邱索的意思后,立即将妻子,儿子等人都叫醒来,让他们一起送送邱索母子。 “好!好孩子。可你家的田地,还有这房子怎么办?”邱建民担心地问道。 邱索诚恳地说道:“大伯,我们母子一直得您家的照拂,这田地暂时您就先一直种着,房子也请您帮忙照看一下。” “如果我能在外面闯出一些名堂,这房子你们要是用得着,随便用就是。但我和我娘亲的卧房要给我们留着,等我们回来之时,好让我们还有个住所。” 邱索家的房子其实就是四柱三间木制房子,分里外两层,外面是灶房,堂屋,餐房,里面就是三间卧房,邱索母子各一间之外,还有一间客房。 房子的结构还结实,就是房顶盖的是茅草,遇到大雨,里面会到处漏雨。 邱建民闻言,感叹这个邱索经过这次大难,人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 他进了屋,在家里翻箱倒柜地寻到了八百文钱,让邱索一定要带上。 “孩子,要给你娘亲治病,需要花钱,这钱你先带上,房子我们暂时用不上,真正要用之时,我也会派邱悟或者邱江前往县城跟你商量。” “你们去了县城,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切不可惹事生非。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个邱佳义我们都斗不过,而县城里随便一个人的来头都可能要比他家更厉害……” 邱索也不客气,接过了那八百文钱,就向大伯一家告辞。 邱江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邱索说道:“邱索,你先等等,还有一件东西要交给你。” 邱索疑惑,很快,就见邱江手里拿着一把菜刀出来了,说道: “这是你娘亲的那把菜刀,昨天被邱汇天打掉了,我捡回来了,本就打算今天给你的,你们要出去那么久,想必也能用得上。” 邱索谢过邱江,将菜刀放到箩筐里面,却被柳氏一下子又拿到了手里。 “大伯,还有一件事请你们帮忙,我带着娘亲去治病之事,请你们不要跟别人说,别人要是问起,就说我带着娘亲外出讨活去了,至于去了哪里,你们都不知道。” 邱建民一家人都同时点头,他们明白,这是邱索害怕邱佳义一家人去外地找他的麻烦。 疯疯癫癫的柳氏,肩膀上扛着一把锄头,手里依旧拿着那把菜刀。 邱索则推着独轮车,一路往县城方向而去。 往县城方向只走了一小段后,母子二人就转道,前往浮邱山而去。 出了大林村,邱索就让母亲将锄头和菜刀都放到独轮车上。 可柳氏只将菜刀放下了,坚持要扛着那把锄头,说是多少也能减轻儿子一些负担。 ………… 选择离开大林村,前往深山之中,是因为邱索前世有着非常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 而原主给他留下的记忆中,浮邱山山高林密,物产丰富,说是无主之山其实也不准确,准确地说是一处无人管理的官家山地。 那里隶属于桃花县县衙,但官府却从未派人进行管理。 因为里面猛兽众多,村民们也不敢进山,所以也无需派人值守。 这就便宜了邱索母子二人。 前世,为了适应野外生存,部队特意聘请了非常有经验的老猎户,专门给他们传授那些对付野兽的办法。 据说那老猎户来自东北长白山的深山之中,祖祖辈辈都是生活在那里,所有的对付深山中的办法是千百年来总结和流传下来的。 而且,邱索在进行野外生存训练之时也都试过了,非常管用。 花了约一个半时辰,母子二人才来到了浮邱山的山脚之下。 这里没有住户,连路上都见不到什么行人。 停下独轮车,邱索从箩筐里面取出一些布条,从脚掌一直缠到了膝盖处,算是打上了绑腿,然后穿上了那双旧布鞋。 又弯下了腰,将母亲的布鞋连同裤管也扎上布带,这样就可以保证,一些小虫子之类的东西不会爬到身上去。 这是一块没人开发的处女地,没有进山道路,只能自己探路。 他们的面前,有一片荒草地通往深山之中,邱索决定就从这荒草地里进去。 齐人高的蒿草正在渐渐枯黄,长长绿绿的茅草露着锋利的锯齿,还有这草丛之中,未知的危险无处不在。 两人都对这里非常陌生,只能按照邱索前世的经验一路摸索着往前行进。 邱索一边推着独轮车,一边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遇到可能有危险的地方,就停下车子,先用木棍敲打着前方的荒草探路,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再继续赶路。 柳氏扛着锄头,紧跟其后。 太阳高悬,知了叫过不停,母子二人已热得汗流浃背。 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早晨明明还很凉,到了中午就热得十分难受。 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一步一步往深山之中行进。 独轮车非常难推,有时会被茅草挡住,有时又会遇到大的石头只能绕道。 又是使用柴刀砍掉挡在前面的障碍物,又是用锄头清理掉一些石块,磕磕碰碰,一路走得相当艰难。 不久,他们发现了一条小水沟,水沟里的水十分清澈,于是沿着水沟继续前行。 秋风微拂,有桂花的香味儿在空气中弥漫,枫叶正渐渐转红,在阳光照耀下,星星点点如火苗跳跃,还有树叶开始随着秋风舞蹈一会后飘落下来。 翠绿的松柏,几个人都环抱不过来的大树,就连攀在树上的树藤都是又粗又壮,昭示着这是一片人迹罕至的原始丛林。 景色很美,但他们却顾不上欣赏这大自然的美景。 一路上,邱索不断留下各种记号,以便出山之时不会迷路。 山的主峰很高,但他们没有往山上走,而是沿着水沟朝着一处山坳,往里面行进。 按照经验,猛兽大都待在半山腰和山顶之上,而山脚下却是各种小动物和各种鸟类喜欢栖的地方。 但也有不少蛇虫鼠蚁等随时可能要人命的毒物。 虫鸣鸟叫,偶尔传来几声野兽的声音,加上水沟里潺潺的流水声,形成了这深山之中的交响曲。 柳氏一开始还是有些害怕,但看到儿子邱索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逐渐放松下来,跟在儿子的身后,一路埋头往前而行。 从进山口往里,一路走了一个多时辰,山上传来了一声虎啸,吓得柳氏打了一个趔趄。 邱索一把扶住母亲,说道:“娘亲,不用担心,那叫声还离得我们很远呢!” 柳氏一手扶着锄头把,另一只手拍了拍胸脯,点了点头道: “儿子,我们还要走多久?进去太远了,你就算打了猎,或者采了药,要弄出去也不容易了。” 邱索看了看天气,太阳已经偏离了头顶,时间已经过中午了。 从大林村出来,一路上走了三个多时辰了,她知道母亲也很累了。 走这么远的路,天气又热,而且这段山路还根本就不是路,而是在荒草之中自己踩踏和清理出来的。 两人决定先休息一段时间。 “啊!——”刚停下来,柳氏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怎么啦?”邱索看向柳氏。 “蛇,有蛇。”柳氏看着她前方偏左的位置,惊恐地说道。 这里是南方,这个时节有蛇是非常正常的。 顺着柳氏所指的地方望去,只见左前方约十米远的枯叶上面,一条与枯叶颜色差不多的蛇,正盘着圆圈匍匐在那里,微闭着眼睛,露出尖尖的嘴,样子非常恐怖。 见到这蛇,邱索却心中大喜,他走了这么远的路,来到这充满危险的深山之中,其中的一个任务就是要寻找到这样的蛇。 这蛇学名叫尖吻蝮,当地称为五步蛇,是亚洲毒性最强的蛇类之一。 邱索想找到这种蛇,就是想要利用这蛇替原主报仇。 第6章 新家 邱索让母亲站在那里不要动,而他自己则停下独轮车,从地上捡起两根枯树枝,去掉一些枝丫。 然后用两根树枝进行摩擦,发出一种非常奇怪的声音。 那蛇听到这声音,竟然将头抬了起来,蛇尾还摆动了两下。 作为一种高度进化的毒蛇,五步蛇的智商一般都比较高,是印度,东南亚驯蛇人喜欢的蛇类之一。 前世,经常进行野外生存训练的特种兵,驯蛇和驯养其他动物,是他们的基础课程。 毕竟面对敌人之时,要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条件,保存自己,打败敌人。 柳氏看着邱索一步一步地向那条五步蛇走近,手心和额头上都紧张得冒出汗来。 只见邱索走到了蛇的跟前后停了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条蛇,那蛇也一直盯着邱索。 就这样,人与蛇一直对视着。 良久,估计是那蛇已经放松了警惕,邱索便慢慢地蹲了下来。 并且缓缓地伸出他的右手,先罩在五步蛇头部的上方,然后缓缓向下。 柳氏看得胆战心惊,生怕那蛇突然暴起,一口就咬住了邱索的手。 她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就怕一不小心发出来声音,惊着了那蛇,让儿子受到蛇的攻击。 令柳氏不可思议的是,那蛇昂着头却任凭邱索的手朝它靠近,始终一动不动。 直到邱索的手无限接近了蛇头,蛇都没有要攻击他的意思。 随后,邱索还用手轻轻拍了拍蛇头,那蛇竟乖乖地将头往下面低了一点。 然后,邱索顺着蛇头往下抚摸,蛇竟十分乖巧,任凭邱索对它抚摸。 最后,邱索轻轻地抓住蛇的颈部,将这条五步蛇提了起来。 这条蛇竟有三尺多长,任凭邱索提着,就像是死了一般,也不乱动,也不挣扎,显得温驯听话。 见到邱索将这条蛇抓住了,柳氏这才放下心来。 “娘亲,你帮我到箩筐里找出一个布袋子来,这条蛇我要好好养着。” 柳氏连忙在箩筐里翻找起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布袋子递给邱索。 邱索拿过那布袋子,将蛇放了进去,又将蛇身轻轻抚摸了一下,像是跟那蛇进行沟通,让它先委屈一下。 将布袋子扎紧,再将其轻轻放到了箩筐里面。 随后,邱索又在旁边寻找到几株青草,拔了出来,拿到旁边的水沟里,将泥土清洗干净。 一边洗一边对柳氏说道:“这是蛇药,万一被刚才的蛇咬了,立即用嘴嚼碎这些青草,敷在伤口上,就能解除蛇毒。” 邱氏懵懵懂懂地点头,还在对刚才儿子所做的一切震惊不已。 儿子被沉了一次河,难道真的从阎王爷那里学到了这样一些本事? 正在柳氏发愣之际,邱索又说道:“娘亲,把锄头递给我吧,我找到吃的了。” 此时已经过了中午,两人都是饥肠辘辘,听到找到吃的了,柳氏连忙将锄头递给了邱索。 邱索拿着锄头,找到几根树藤,沿着树藤向下挖了起来,很快,他就挖出来了几根根茎。 “娘,这叫山药,可好吃了。” “这东西能吃?” 柳氏从来没有吃过山药,不知道这东西是能吃的。 野生的山药最佳成熟时间是农历八月底九月初,但现在已经是八月初,有的山药也已经成熟了,而眼前的几根山药,正是邱索根据山药苗选择的比较成熟的山药。 找了一个稍微平整的地方,邱索用锄头清理掉上面的杂草,又挖了一个小坑,再堆上几块石头,一个简易灶台就搭建好了。 柳氏赶快帮着到旁边捡拾枯枝。 邱索交代母亲捡柴时要特别小心,他自己则开始清洗菜锅和山药。 山药清洗干净了,刮掉皮,切成了一块一块的。 枯树枝到处都是,很快,柳氏抱了一大把枯柴过来了。 邱索从箩筐里找到火折子,打开盖子,放到一些枯草下面,用嘴一吹,火折子就引燃了枯草,再点燃了灶台里面的柴火。 再将菜锅搁到灶台上面。 没有油,邱索就只是将山药放进锅里,加上一些水,洒进去几粒粗盐,然后就开始煮山药。 没多久,山药煮熟了,飘出来阵阵清香。 两人取了碗,一人盛了一碗山药。 柳氏用筷子夹了一块放到了嘴里,立即开心地说道:“嗯,好吃,太好吃了,没想到这树根又糯又脆,还有很好闻的香味。” “娘,跟你说了,这不是树根,这是山药,吃了对人的身体还有好处。”邱索纠正柳氏说道。 “好,好,是山药,娘记住了。没想到这山药竟这么好吃,娘以前从来没有吃过。” 邱索之前就发现了,离他们约五十米远的地方,再往里面全都是山药苗。 再过十多二十天,这些山药就全都成熟了,以后,要是去县城,带着这些山药,储存在地窖之中,还能吃很长一段时间。 邱索一边吃,一边指着那些山药苗说道:“娘,吃的问题不用担心了,你看,那里面全都是这种山药,我们以后不仅能吃到山药,还要吃很多的山珍野味。” 柳氏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她都不记得自己曾经在什么时候笑过了。 只要解决了吃饭的问题,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这一顿山药,两人的肚子都吃得饱饱的。 摸着自己吃饱了的肚子,柳氏开心地说道:“儿子,只要不担心野兽,娘就是在这里住一辈子,吃一辈子的山药也心甘情愿。” 邱索却笑道:“娘,这山药吃一顿两顿,感到新鲜好吃。但长期吃的话,就会吃腻了。放心,山里面好吃的东西多的是,以后,我们就再也不会饿肚子了。” “好,没想到,娘亲跟着你来一趟这深山之中,竟是跟着享福来了。” 不远处,有山鸡咯咯咯地叫几声,还扑弄了几下翅膀在低空飞过,天空之中,老鹰张开翅膀正在翱翔。 几只野兔一蹦一跳地在他们的身边跑着,有时还停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这两个正在吃东西的陌生物种。 这里应该是这些小动物的天堂,猛兽很少会出现在这里,不然,这些小动物不会这么悠然自得。 从那条水沟来看,再往里走,里面可能有个水池或者水塘,但那里肯定也是最危险的地方,因为动物们也要喝水,会经常出现在那里。 邱索决定就地驻扎,虽然他有驭兽之法,但也不是万能的。 万一猛兽过多,他手头没有称手的武器,又带着弱不禁风的母亲,一时还真怕应付不过来。 这里就很好,有山药,有山鸡野兔,估计还有不少藏在草丛中的其他小动物。 打量了一圈这里的地势,有一处悬崖下面,是比较好的身之所。 因为那里就算有猛兽过来,也不能从悬崖上跳下来,只能从前方进来。 而根据邱索前世的经验,只要在悬崖下面搭建一个棚子,在前方布置一些陷阱,将各种香叶花草布置成迷魂阵。 再在里面挖一条沟,沟里面堆上未燃尽的小木条,这样沟里就会一直冒着烟,动物们就不敢靠近,一是怕烟,二是怕烫着。 一些大型动物到了跟前也会打道回府,不敢进入里面。 与柳氏一商量,柳氏自然一切都听从儿子的安排。 肚子也吃饱了,浑身都是力气,说干就干。 邱索开始挥舞锄头,先是挖了一个土坑,丢进去很多枯树叶,然后去抓了一些山蛙,山鼠之类的小东西。 打开布袋,邱索将那条五步蛇倒进了那个土坑。 五步蛇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开始不适应,到处爬动,但很快就享受起来,趴在枯叶上一动不动。 等邱索将一只山蛙丢进土坑之中时,那蛇才兴奋地一口就咬住了那只山蛙。 将五步蛇喂饱之后,邱索找来一块石板,将那个土坑盖住,这才开始干其他的活计。 挥舞锄头,先在悬崖下整理平地。 柳氏想帮忙却帮不上,邱索就给了她一个任务,让她注意着四周,如果有大型野兽过来,要她及时提醒。 柳氏索性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面,眼睛到处仔细打量。 还好,除了一些小动物,并没有大的野兽出现。 半个时辰后,地面清理出来了,还在周围挖好了排水沟,万一遇到雨天,只要不遇到泥石流,不至于棚子里面进水。 邱索拿着柴刀,先砍了一大捆野麻,搬到柳氏的跟前。 这下,柳氏有事情做了,就是处理这些野麻。 农村里不少人种苎麻,专门用于制作麻绳,纺织麻布等。 所以柳氏对如何处理这些野麻得心应手,根本不用邱索教她。 邱索自己则爬到了山上,用柴刀砍了一些竹子,树,树枝,还割了很多茅草,全都拖到悬崖下面的平地旁边。 柳氏则早将那些野麻剥好了,刮掉了麻皮,脱掉麻胶,抽出了白色的麻丝,还搓了几丈长的麻绳。 这些麻绳没有经过烹煮和晒干等处理,可能没那么经久耐用。但条件所限,只能暂时用着。 邱索先用枯草在平地里生起了火,烧干一些地面的湿气。 之后,母子二人一起配合搭建棚子。 晚饭时间,终于搭建起来了一个简易的茅棚,棚顶上的茅草都来不及盖好,只能暂时用一些树枝盖着。 邱索抬头,看了看天,估计今天晚上不会有雨,只能先这样了,等明天有时间了,再在上面铺上茅草。 棚不宽,刚好容纳两个铺位。 在茅棚里面,用木头隔成两个铺位,铺上干草,再将从家里带过来的床单,棉被放上去,中间拉上一块草帘,两个睡觉的床铺就算弄好了。 厨房和厕所都只能建在室外。 在水沟的下游,清理掉茅草,搭建了几根木头,就是一个简易厕所。 然后,邱索在水沟上游茅棚的旁边,挖了口水井,又用石头石板砌了一个小台子,再用石块磊了一个稍微正规一点的灶台,厨房就算是暂时建好了。 就这样,他们在这深山之中,有了他们自己简易的新家。 第7章 狩猎 接下来,柳氏煮山药当晚餐,邱索则开始在茅棚外面布置抵御猛兽的装置。 白天过得忙碌而又充实,柳氏都感到自己获得了新生,而邱索何尝又不是呢? 傍晚时分,山上传来此起彼伏的狼吼声,野猪的哄哄声,还有野狗,狐狸,老虎等各种动物的叫声。 估计是在相互之间打招呼,却非常瘆人。 每听到一次声音,柳氏都会禁不住打一个寒颤。 但她不断地告诉自己,没事的,儿子的本事大着呢,这些野兽见儿子在这里,一定不敢过来。 “阿索,为什么这些野物都在这个时候吼叫?怪吓人的。”柳氏问道。 邱索耐心地告诉母亲:“娘,这是因为动物们都有天敌,白天不敢随便发出声音,那样就会遭到天敌的攻击,只有早晨和傍晚,他们才敢壮着胆子相互叫唤。” 邱索一边与母亲交谈,一边辨别着这些声音发出来的位置。 明天,他就要开始狩猎了。 到这深山之中,他的主要任务还是想赚钱,赚钱后,还是要尽快搬到城里面去。 晚上,没有油灯,但可以生火照明。 渐渐地,声音越来越少,动物们估计也都睡了,夜色也越来越深了。 深山之中,显得十分静谧。 天上繁星点点,树林里除了流水声和秋风吹得树叶发出的沙沙声,连时间都仿佛静止了。 柳氏翻来覆去睡不着,却很快就听到了儿子传过来的轻微鼾声。 她也不好打扰儿子,只好强逼着自己睡觉。 半夜,柳氏听到了外面发出的动物走动和喘息声,吓得赶紧叫醒邱索,邱索却只是翻了个身,说道: “娘,我布置好了的,他们只是好奇过来看看,看到我的布置就会自动离开的。” 柳氏将信将疑,屏声静气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没多久,那些动物来了又走了,只是来过好几批。 第二天天不亮,二人就被各种动物们的叫声叫醒了。 邱索一骨碌爬了起来,先去看了一下土坑里那条五步蛇,见它正安静地躺在里面睡觉,就没理它了。 柳氏起床继续煮山药当早餐,邱索则开始制作各种狩猎的工具。 他用竹子削成了一头尖的标枪,交到柳氏的手里。 这种标枪锋利而又轻便,适合没有力气的柳氏使用。 邱索自己的标枪则是用坚硬的铁木制成的,枪柄还缠上了布条。 试着舞了几下,还凑合。 之后,邱索又制作了几把强有力的木弓,削了一些竹箭。 干完了这些,他站起身来,拿起一些工具,开始进山布置狩猎的陷阱。 柳氏一人在山下害怕,就跟着邱索一起上山。 邱索也只好连拉带扯地带着这个母亲。 上了山,邱索先是根据昨晚和早晨的一些叫声,判断目标猎物所在的大致位置,再根据山上粪便,和草丛等踩踏的痕迹布了几个索套。 这些索套很简单,用竹片或者弯下来的小竹子当成弹簧,连着一条绳套,绳套中间挖个小坑。 利用竹片的弹性设置成一个机关,上面铺上枯叶,鸟类或其他小动物一踏上去,就会触动机关弹起来,脚部就会被绳套套住。 邱索的动作十分麻利而又非常熟练,上山不过两刻钟就布置好了。 下来后,邱索又开始挑逗那条五步蛇。 柳氏生怕那蛇咬伤儿子,就总是提醒邱索,要他不要逗蛇,万一被咬着了,那该怎么办? 邱索却只是告诉她,让她不用担心,他是有把握的。 其余的时间,邱索就在挥舞那支铁木标枪,还有是进行一些前世在部队时进行的训练。 令他十分惊喜的是,原主的身体适应能力非常强,原本以为一些动作做不出来的,真做起来还是相当轻松。 特别是原主的力气和体力相当惊人,邱索要训练起来,比之前想象的要容易多了。 不知道这是原主本来就这样强悍,还是因为他穿越过来,将前世的一些本事也顺便带过来了。 邱索大喜,于是又加强了训练的强度。 中午,邱索上山,收下来两只山鸡。 柳氏见到这两只山鸡非常高兴,但又有点发愁,就两只山鸡,也就够两人吃一顿了,儿子不是说要通过打猎赚钱吗? 邱索看出来了柳氏的心思,对她说道:“娘,暂时几天,我们不出去,就住在这山里面,我还要准备很多东西,这几天,我们只要有够吃的就行。” 邱索非常熟练地将两只山鸡放血,拔毛,去掉内脏,淹上盐水。 山鸡很肥,邱索就从内脏中取出来一些鸡油,煮山药时,里面放了鸡油,那山药的口感又会高一个档次。 然后就是直接在火上烧烤山鸡。 柳氏赶紧过来帮忙,她也拿起一只山鸡在火上烧烤。 山鸡烧得吱吱作响,脂肪一点点地冒出来,发出一种沁人心脾的鸡肉芳香。 午餐,就是吃的烧烤山鸡和山药,非常美味,非常可口,也非常香。 柳氏感慨,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了。 她本是来自大户人家,但是苦日子过久了,只记得到了大林村这十多年的事了。 以前的那些,一是因为那也是一段痛苦,她想强迫自己忘掉,二是时间久了,很多事情也确实不记得了。 而到了大林村来的这十多年来,所经历的一切却早已刻入了脑海之中。 …… 接下来的日子里,邱索将茅棚的房顶盖上了茅草,搭建得更坚固了,也更方便了。 还在旁边用锄头挖了一个一人多高,三米来深的土洞,又用竹子、木条、麻绳等编制了很多的笼子,有大也有小。 这些笼子都是用来关那些狩猎过来的猎物的,将抓来的动物关进笼子里,再将笼子放到土洞里面。 关键的时候,人也能躲到土洞里去。 柳氏发现了邱索狩猎的一个特点,那就是抓回来的猎物,基本都是活的。 山鸡、竹鸡、野兔,麂子等各种小动物,每天都能抓来不少,都被他关到了那土洞里面的笼子里面,土洞的外面还设置了一扇很坚固的木门。 第8章 卖货 邱索身上的担子有一百多斤重,这担子不轻,但原主的身体干惯了这种体力活,并不觉得很吃力。 柳氏平时很少挑担,肩膀上虽然只有三十来斤,反而一路走得很是艰难。 邱索见母亲那气喘吁吁的样子,很不忍心,让她直接将山鸡竹鸡挂到箩筐里算了,可柳氏倔强地要自己挑着。 由于出发得较早,太阳刚出来时,母子二人便走出了大山,来到了山外的大道之上。 一路上,遇到不少路过的人,见到这么多猎物,都会过来跟他们搭话,也有人想买他们的猎物。 从浮邱山去县城有三十里地,邱索挑着一百多斤的担子,虽然辛苦,但还能坚持。 可柳氏那三十多斤挑得太吃力了,邱索就尝试着一边走一边分开来卖。 兔子,按三十文一只,山鸡只卖十五文钱一只,竹鸡五文钱一只,很快,四只兔子,十只山鸡,十只竹鸡在路上就卖掉了,总共卖了三百二十文钱。 柳氏收下这三百多文钱,她心里分外高兴。 也不用挑东西赶路了,肩上扛着一根空扁担,喜滋滋地跟着邱索前往县城。 邱索箩筐里只剩两只麂子了,大约都是四十多斤一只,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出得起价钱的人。 到了县城,二人直接来到一家比较好的饭馆门前,放下担子,跟那个饭馆的小二打听他们收不收麂子。xbiQiku 小二打量了一下邱索和柳氏。 眼前分明就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五官精致,人长得显瘦,块头却不小,皮肤黝黑,带着憨厚的笑容。 这个妇人三十多岁,一看就是个大美人,可故意在脸上涂得乌黑乌黑的,还披头散发。 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两人是从深山之中出来的。 小二说道:“倒是可以收,不知作价几何?” 邱索回答道:“你们店里估计平时没有少收这些,小哥不妨出个价格看看。” 那店小二眼珠子一转,说道:“这样吧,五文一斤,你这里不到一百斤,给你们五百文钱可好?” 邱索笑着摇头:“据在下所知,这麂子拿到街上卖肉,能卖到三十文一斤,我这麂子还是活物,这个价格还不如卖给屠户更划算。” 正在讨价还价之际,店掌柜出来了,见到这两只活着的麂子,甚是喜欢,就问怎么回事。 店小二将情况与掌柜的说了,那掌柜的看了小二一眼,然后笑着问邱索道:“这位小兄弟,这麂子你能多久送一次过来。” 邱索知道是正主来了,正色道:“我是附近的猎户,只要价格合适,天天都可以送,除了麂子,还有野山羊,野猪,野兔,死的活的都可以。” “能打到这么多猎物,难道你们是在浮邱山那里打来的?” 邱索赶紧摇头:“掌柜的玩笑了,那可不敢,除了浮邱山,还有很多的山里没危险,却也是能猎到这些猎物的。” 掌柜的摸着山羊胡须,笑道:“行,这两只麂子,就按一两银子一只,两只麂子就是二两银子,你看如何?” 邱索憨憨笑着,问道:“掌柜的,我们上山打猎真不容易,能加二百文不?” 掌柜的大手一摆,说道:“看你也挺老实的,每只一两银子不少了,加不了。” 柳氏则在一旁暗暗高兴:这年头,农村里的匠人给别人干一天活,也就十五文钱,不过还赚两餐饭,而现在儿子从山里面带来两只麂子,就能赚到二两银子,再加上路上卖出来的钱,这个工价就相当高了。 邱索也没坚持要加两百文,就以二两银子的价格,将这两只麂子卖给了这家饭馆。 至于老板让他经常送过来,他也只是笑笑,这次在这里卖掉了,他还要去各处转转,自然是谁出的价高,以后就送往哪里。 现在,他们的手里加上大伯给的八百文钱,总共有了三两多银子。 随后,母子二人进了这家饭馆,花了十文钱,吃了一荤一素两个菜,两大碗米饭。 那老板连他们这十文钱饭钱也没有免掉,而是直接收下了。 柳氏直呼太贵了,两人一顿饭就吃掉了一个匠人干大半天活赚的工钱。 邱索笑了笑,轻声说道:“娘,你怎么不想想,我们平时一餐就吃了两只山鸡,那就是三十文钱了,还有那山药也能卖钱的。” 柳氏一想,顿时变了脸色,在山里面时,根本就没有算过这样的账,这一算账,在山里还真是吃得太奢侈了。 邱索看着柳氏的这个神态,不由得好笑地说道: “娘,别想那么多,我们赚钱就是要为了改善生活的,一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穿,赚那么多钱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儿子,现在反过来教育起娘来了,不过自己早就决定了,以后,什么都听儿子的。 管他呢,有吃的就不错了。 这段时间以来,她发现儿子自从被沉河那次开始,变化太大了,变得爱说话了,还时时刻刻关心着自己。 现在想想都开心,她一直盼着儿子长大,现在,她等到了,儿子长大了。 以后,要是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也相当不错了。 吃完了饭,邱索直接带着柳氏来到了一家客栈。 这客栈就更不便宜了,一人住一个晚上要五十文钱,两人住一晚,就是一百文钱。 柳氏实在舍不得这钱,他小姑邱慧兰就在县城,说这钱还不如给他小姑,两人住到他小姑家去好了,他小姑家里也能住得下。 可邱索暂时还不想让小姑知道他来到了县城,就坚持让柳氏住下,并跟她说明,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不方便带着她到处跑。 柳氏也只好无奈住下了,并交代邱索一定要早点回来。 走了那么远的路,柳氏其实早已疲惫不堪了,儿子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干,她也正好没有心思跟着前去,一倒到床上,她就睡着了。 安排好了柳氏,邱索急匆匆地走出客栈,他还有很多事要办,可天色却不早了。 由于走得太急,又是埋着头走的,一出客栈门,一团黑影突然到了他的面前。 出于本能,邱索迅速后撤了一步,这才发现前面是个女子的身影。 邱索头也没抬,就连忙道歉:“对不起,是我走得太急了,没看到前面有人。” 对方传来一个温柔了声音:“不妨事的,也没撞到我,公子往后走路,小心点便是。” 听到声音,邱索愕然地抬起头来,面前竟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身边还跟着一个年龄差不多的丫环。 这少女一对桃花眼,闪动着一双乌黑晶亮的眸子,明净清澈又分外有神。面若桃花,眉如柳叶,粉腮红唇,身材高挑而又苗条,手持一把香妃扇半掩下巴。 见邱索看她都看呆了,不由得莞尔一笑,朝着邱索微微一蹲,拉着那丫环的手就快速进了客栈里面。 邱索摸了摸后脑勺,这是他穿越到这个时空后,见到的第一个陌生女孩,竟是这般美得不可方物。 摇了摇头,邱索也没再多想,他要赶快按计划购置很多东西。 第9章 复仇(一) 下午的时间,邱索先买了一把小刀藏在身上。 又找到一家铜匠铺,买了一根铜管,再去裁缝铺买了一身夜行衣,一包绣花针和一些丝线,还有一些棉花。 干完了这些,邱索又到了一家书店,想买一些文房四宝和书籍。 可这些东西太贵,他手里的钱不够。 邱索只能想其他办法。 突然,他的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办法,心中立即高兴起来。 就在书店里只花了十多文钱,买了一支最便宜的毛笔和几张白纸。 买了这些之后,又快速去县城里转圈,碰到卖木炭的,就花一文钱买了一小包木炭。 又找到了卖石灰的人,买了一小包石灰,再买了一瓶烧酒和几个小瓷瓶。 作为特战人员,前世学过很多传递信息的方法。 比如用柠檬汁写的字,通过加热才能让字显现出来,用墨鱼汁写了字,字过段时间就会消失。 而现在邱索要做的事情,就是要写一些字,过段时间后这字就会消失。 但这里是内地,一时无法找到墨鱼汁,他就想到了另一个方法。 那就是将木炭磨成细粉,再用石灰水调成墨汁,到时候真正写字时,加入一些烧酒,那字过段时间后就会慢慢消失。 准备好这些之后,邱索迅速回到了客栈,见母亲正睡得香,就悄悄地关上了客栈的房门。 拿出那些绣花针,取出从山里带过来的一些树胶和羽毛,粘在绣花针的尾部。 再拿出那根铜管,将粘好了羽毛的绣花针塞进铜管,对着铜管一吹,那针带着羽毛就飞了出去。 然后,他又将吹针的尾部还连上一根丝线,线头留在出口一端,这样可以使吹针吹出去后,还能收回来。 试验了几次之后,吹管制作好了,而且都射得非常准,只是射不了太远。 不过够了,能吹个四五米的距离就行。 然后,又开始用木炭和石灰水调成墨汁,滴入烧酒,写了几个字。 约三十来分钟后,那字迹就彻底消失不见了,要是使用白酒,根本就用不了这么多时间,看来还是那烧酒的酒精含量低,字迹消失的时间要长一些。 试验成功,邱索将“墨汁”倒进小瓷瓶里。 所有一切准备妥当,他就叫醒了母亲。 母子俩一起在店里吃过晚饭之后,邱索对柳氏说道: “娘亲,我今天实在太累了,这客栈里也很安全,晚上你最好不要打扰我,让我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好吗?” 柳氏非常心痛地对儿子说道: “儿子,我知道,今天整个下午,我一睡下去就没有醒来,确实挺累的。” “你放心,今天晚上到明天早晨,我都不会来找你的,你好好睡一觉吧,明天我们还要尽快赶回山里去。” 邱索想了想又说道:“明天一早我还有点事情要出去一趟,你如果起床了,发现我不在,也不要着急,就耐心在客栈里等着我回来,好吗?” 柳氏想问邱索要去干什么,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晚上,等柳氏进了客房,邱索迅速穿上夜行衣,背上了自制背包。 背包里面有一些毒液和麻醉液,有吹管吹针,有那条五步蛇以及调好的墨汁和烧酒,另外还准备了两团棉花。 时间是八月十二,天上一轮半月在云层中或隐或现。 邱索来了个二十公里越野,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虽然比较吃力,但他还是坚持下来了,一口气从县城跑到了大林村。 时间刚到三更,正是人们熟睡的时候。 邱索从背包里取出那两团棉花,分别用布条绑在一双鞋底上,这样走起路来都是悄无声息的。 准备好了后,很快就到了邱佳义家院子外面的院门旁边。 邱佳义家里养着一条狗,还有一个家丁倚在院门里面值守。 得罪的人太多,他们倒是很警惕。 对于那条狗倒非常好对付,因为邱索本来就是村里人,那条狗本就熟悉邱索,而邱索又有防止狗叫的办法。 他只是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那狗果然一点叫声也没有发出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后,继续睡觉。 但是那个家丁倒是十分尽责,听到声音后警惕地朝门外看去,还打开院门,到外面进行查看。 邱索只好快速闪到了黑暗之处躲了起来。 之后,那家丁进了院子,还顺手关上了院门。 通过院门的缝隙,邱索却见那人一直在里面走来走去,还抓耳挠腮的。 邱索拿出吹管,往吹管里塞进一根浸了麻醉药剂的吹针,在院门外寻找机会。 等了好久,才终于等到那个家丁停止了走动。 邱索怕等的时间太久了,那麻醉药剂挥发了,又重新将飞针上了新的麻药,瞅准机会,借着月光,从院门缝隙里对准那个家丁的颈部。 一声轻微的“哨”声之后,吹针准确地射中了那人的颈部。 由于吹针上连着一根丝线,在吹针射进那人颈部的一瞬间,邱索又迅速地用丝线收回来了吹针。 果然,那人就感觉颈部好像是被蚂蚁叮了一下,一巴掌拍过去,却又什么都没有。 几分钟后,那家丁就摇摇晃晃,然后一头栽倒到了地上。 邱索用小刀撬开院门,轻手轻脚地潜入进去。 邱佳义家里的情况,原主本就非常熟悉,邱索很快就悄无声息地找到了邱汇耀的房间。 通过缝隙,借着月光确认了里面睡着的正是邱汇耀夫妻之后,他取出五步蛇,对着蛇指点了一番,然后将窗户纸小心地捅开。 这窗户纸捅得非常巧妙,捅在窗户的最右下角,只是让窗户纸张开了,并未破坏那窗户纸。 做完这些,邱索拿出毛笔和那小瓶“墨汁”,再滴入一滴烧酒,快速写下一行字:“阎王索命,凡是冤枉邱建章,欺负其妻儿之人,皆应前往阴间赎罪。”xbiQiku 这是心理战。 邱佳义太可恨了,邱索并不想让他轻易地死掉,而是先要让他失去一个又一个的亲人,并通过这种字迹可以消失的传单,让他生活在恐惧之中,慢慢将他的精神摧垮。 只有如此,才能解他的心头之恨。 字写好了后,立即将五步蛇从窗户里面放了进去。 五步蛇飞快地爬到了邱汇耀的床上,狠狠地在他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然后又飞快地从床上爬下来,再沿着窗户爬了出来。 房间里,传来了邱汇耀凄厉的惨叫声。 见五步蛇成功地完成了任务,邱索立即按照计划,将传单从窗户扔到房间里,迅速地带着五步蛇飞一般地离开。 原本,邱索是可以直接使用毒针的,但他制作的那毒针药效太快,可致人快速死去。 而五步蛇咬伤人之后,会令人痛苦不堪,被咬之人会从伤口处流血不止,并开始溃烂,而且毒素传到哪里,人就痛到哪里。 一般情况下,不到一个小时,就会导致人体因各种器官衰竭而死亡,所以这种死亡是最令人痛苦的。 邱索就是想让邱汇耀这样痛苦地死去,这样也会令邱佳义一家人更加心生恐惧。 邱家的一些下人和家人听到叫声之后也快速起床,想看看邱汇耀发生了什么。 而此时,邱索早已离开,不见半点踪影。 解决了邱汇耀,邱索的下一个目标是那天晚上抓了原主的邱汇思。 这人十分可恶,他应该明明知道不是邱索偷的青苗,但无论当时原主如何解释他都不肯听。 解决邱汇思很简单,因为他家不在邱佳义家的大宅里,也没有围墙和狗。 邱索轻车熟路地找到了邱汇思的房子,悄无声息地到了窗户外面。 他家的窗户纸本就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连捅开窗户纸的工序都省了。 如法炮制,写好传单,再直接拿了一根吹管,将一根毒针吹进了邱汇思的头上后直接收回毒针。 邱索制作的是一种剧毒,射在头上,由于头发的阻拦,也不容易发现受伤的部位。 邱索收回针后,还在外面呆了一会儿。 亲眼看到邱汇思非常痛苦地用手捂着自己的头,想喊却又喊不出声音来,挣扎了几下后,就直挺挺地一动不动了。 直到见到他的娘子起床,用火折子点起了油灯,看到邱汇思已经死翘翘了,她娘子发出了惊呼声,邱索才将传单塞进房间里,然后飞身离去。 没有停留,又连夜急行军,却还是在天亮之后,才回到了县城的客栈。 第10章 复仇(二) 再说大林村邱佳义家里,家丁和打手们第一时间到了邱汇耀的房间里,看到邱佳义正捂着脖子在床上痛得打滚。 早有家丁提着油灯,很快就发现了窗户下面的那张纸,纸上写着一行字。 那家丁将那张纸捡拾起来,但他不认识字,连忙递给一个识字的打手看,并问他,那纸上写的是什么。 那个打手就着油灯灯光,一字一字地念道:“阎王索命,凡是冤枉邱建章,欺负其妻儿之人,皆应前往阴间赎罪。” 听到这句话,那个手拿油灯的家丁和打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一个不稳,油灯和那张纸都掉到地上。 其他人也听到了,一个个都是面面相觑。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快速从地上捡起那张纸,送给了正在赶过来的邱佳义那里。 邱佳义根本就不看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而急切地关心他的二儿子发生了什么。 来到邱汇耀的房间,看到邱汇耀脖子上全是血,将衣服被子全都染红了,正在床上非常痛苦地打滚。 过了好一会儿,邱汇耀才没怎么动了,却又开始在床上抽搐。 “郎中呢?怎么还不去把郎中接过来?”邱佳义声嘶力竭地朝着下人们吼道。 有人赶忙回答道:“老爷,早就有人去请郎中了,这会应该快到了。” 邱佳义在房间里急得来回踱步。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郎中还没有过来,而邱汇耀的情况越来越糟糕。 这时,有人提醒了邱佳义,说他手里的那张纸是在房间里发现的,上面还写了字。 邱佳义这才就着灯光打开那张纸。 只见纸上写着:“阎王索命,凡是冤枉邱建章,欺负其妻儿之人,皆应前往阴间赎罪。” 邱佳义不可置信地盯着那张纸,手开始颤抖,身体也开始颤抖。 突然,那纸上的字渐渐地隐去,直至消失不见了。 旁边的人也看到这一切,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 那纸上明明刚才还有字的,而被邱佳义看一眼后,那字就消失了,所有的人都是不寒而栗。 鬼,这真是见鬼了,原来真有阴间,真有阎王,邱索那天说的都是真的,这是报应来了,竟来得这么快。 而邱佳义更是瞬间脸色惨白,浑身战栗不止。 直到最后白眼一翻,一头栽到地上,晕了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却一个个都不敢去扶邱佳义,更没有人敢上前掐人中救人。 第11章 分析 邱汇耀死了,消息很快传遍了邱府上下。 快天亮之时,邱佳义最终在郎中的救治下醒过来了。 下人们见他身体虚弱,一时还不敢把邱汇耀已经死了的消息告诉老爷子。 邱佳义是有几分本事的,家里能发展成现在这样,一是靠着他当族长的身份谋取私利,二是他本来就是只老狐狸。 他从不信鬼神,一直都认为,那些鬼神之说,只是用来糊弄那些未开智的愚蠢老百姓的。 而现在竟然糊弄到他的头上来了。 这次,是因为一时之间觉得太诡异了,加上看到儿子邱汇耀的那副惨状,就急得晕了过去了。 此刻,他已经冷静下来。 从老二的情况来看,只怕已经是凶多吉少了,想起他那痛苦不堪和最后抽搐的场景,邱佳义知道,老二一定是中毒了。 但是中的是什么毒,还能不能救过来,一时还不知道。 只是,他一时还真想不出来会是谁给二儿子邱汇耀下了毒,谁在干这件事情。 如果说是邱索,他是一万个不相信,因为以前的邱索胆子小得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 是邱建民或者他的兄弟与晚辈们吗?可这些人他都想了一个遍也找不出这样一个能人。 对了,那纸条是如何传进老二的房间里的,还有今天晚上值夜的人是谁? 突然,邱佳义的身子颤抖了一下,会不会有内鬼呢?难道是吴氏? 脑子一团浆糊。 “刘郎中,老夫知道你是先看了我家老二再来看的我,请你跟我说句实话,我家老二是不是中毒了?”邱佳义看向正在给他治疗的郎中问道。 刘郎中站起身来,朝着躺在床上的邱佳义拱手一揖,回道:“不敢隐瞒邱老爷,二少爷正是中了剧毒?” “敢问刘郎中是否已经查验出来,是何种毒药,可还有解?”邱佳义强撑着身子,缓缓坐了起来。 “回邱老爷话,二少爷乃是被五步蛇咬到了颈部,牙印很深,毒液也多,所以在下才疏学浅,无力回天。” “蛇毒,你能确定那颈部是被蛇咬了的痕迹,而不是人为扎的,或者故意有人给我家老二施了毒?” 刘郎中想也没想回答道: “邱老爷,我能确定那就是被五步蛇直接咬伤的,那牙印就是五步蛇的牙印。我见过很多五步蛇咬过的牙印了,还是认得出来的,只有五步蛇的牙齿咬人才会咬进去那么深。” “还有,五步蛇咬了人有一个特点,被咬的地方会血流不止,还会慢慢溃烂。而我尝试了给贵公子止血,但平时非常管用的止血粉,却对贵公子的伤口一点用都没有,所以,我断定,那一定是五步蛇咬的。” “这么说,我家老二彻底没救了?”邱佳义不死心地问道。 刘郎中已经收到消息了,就在邱佳义昏迷的过程中,那邱汇耀早已经死了。 不过别人不来汇报,他也不会多此一举,只是点了点头。 “来人,将老大和老三给我喊过来,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邱三,给刘郎中看赏。” 这个邱三是邱佳义最贴心的仆人,专门侍候他的。 邱三本不姓邱,是小时候讨饭讨到了这里,而邱佳义正好需要一个人服侍他,就把他收留了,并赐给他姓名邱三,就当是养了一条狗。 令邱佳义意想不到的是,这条狗比真狗还要好使,对他是百依百顺唯命是从。 那天,要将邱索再次沉河时,两个原本已经选好了人邱飞和邱翔撂了挑子,其他人也不愿上,但他吩咐邱三时,邱三便是二话不说就上前了。 虽然最后邱索还是没能被再次沉河,但邱三的表现还是看在他的眼里。 邱三给了刘郎中五十文钱,里面包含了诊金和药费。 刘郎中收下钱后就告辞了走了。 邱汇天与邱汇旺二人都是眼睛哭得红肿,不一会,两人一起来到了父亲的面前。 看到二人的眼睛,邱佳义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猜出来了,家里人是见他刚才气晕过去了,不敢再刺激他,才故意将老二已经死了的消息瞒着他。 咳了一声后,邱佳义不动声色,冷静地说道:“老大,老三,现在老二已经走了,那个纸条的事估计你们也知道了。” “咱家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你们都不要跟着那些愚蠢的家伙相信什么阎王索命的鬼话,我们不能自乱方寸,知道吗?” 兄弟两人点头,邱汇天头脑简单,根本就没有想到他父亲是在试探他们,立即说到: “爹,你的意思是有人杀害了二弟对吗?你放心,不管是谁干了这事,我邱汇天都饶不了他,一定要替二弟报仇。” 从邱汇天的话里,邱佳义得到了证实,他的二儿子邱汇耀已经死了,不由得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但他使劲地闭了几下眼睛,又用手按了按太阳穴,强迫自己不能再晕过去了。 强忍悲痛,点了点头后问道:“今天晚上是谁值的夜?老三,你去将他还有老二媳妇吴氏给我叫过来。” 很快,昨晚值夜的赵龙还有吴氏被邱汇旺带过来了。 赵龙是邱佳义的四儿子邱汇沃帮忙请过来的,武艺高强,为人正直,是深得邱佳义信任之人。 “赵龙,昨天晚上是你值夜,你有没有发现什么不正常的地方?”邱佳义问道。 第12章 传言 “怎么死的?”邱佳义脸部都是抽搐着的,却咬牙切齿地问道。 那人赶忙回话道:“据邱汇思的娘子讲,在昨天晚上三更时分,她突然感觉邱汇思浑身颤抖,乱动个不停,她就起床,点燃了油灯,再去看时,邱汇思就已经死了。” 邱佳义继续问道:“他的颈部或其他地方有流血吗?还有,有没有听到汇思痛苦的声音。” “没有,我问过了,看来他的死跟二公子是不同的,但有一点非常奇怪,那就是他房间里也捡到了一张纸,那纸上也写着一行字,但那婆娘不识字,看过之后,那字也消失不见了。” 不用想,那纸上的内容应该是一样的。 邱汇思也死了,那就排除了他们家内部人作案的可能。 邱佳义立即派了邱三前往邱汇思家里详细了解了情况,邱三回来后将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了邱佳义,邱佳义越听越感到心惊。 邱汇耀与邱汇思一个晚上都死了,死了之后又都留下字迹可以消失的纸条。 而那张纸条也被拿过来进行了对比,一样的纸张,一样的大小,字迹虽消失了,却都还有相同隐约的痕迹。 加上那纸上的内容,邱佳义确定,这是一个人干的。 邱索,一定就是邱索,应该是他半夜偷偷溜了回来,杀害了汇耀和汇思。 此时,邱佳义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 与他家有矛盾的人不少,但邱汇思是抓邱索之人,邱汇耀是导致邱建章沉河的主要推手。 虽然邱索以前一直表现得非常懦弱,但人是会装的,也许邱索很早就开始想着要报复他们家了,一直都在等待机会。 本来,邱佳义就一直防备着他。 前些时间,有人无意间发现邱索晚上在房中练武,就将这事禀报给了邱佳义。 所以,邱佳义就设计要将邱索沉河处死,是怕他以后长大了,对他们家里不利,想早点斩草除根。 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竟让他逃走了。 只是这个邱索也太玄乎了,家里的狗一声未叫,武艺高强的赵龙悄无声息地晕倒,而且邱汇思与邱汇耀的死法又不相同。 一个死得非常痛苦,一个死得非常快。 “哼!说什么外出讨活,我看他就是故意躲到了外面,再利用夜晚偷溜回来,杀害了汇耀和汇思。”邱佳义自言自语地说道。 不得不说,这个邱佳义还真是一只老狐狸,通过这两人的死,他就立即猜出来了是邱索在背后搞鬼。 只是邱佳义想不通的是,那邱索难道还识字? 对了,是那个柳氏,那个柳氏一定是装疯,以前她是知书识礼的。 还有,那天柳氏在河边闹事,她故意绊掉了邱索嘴里的布团,当时以为是无意中的。 现在看来,一定是她根本就没疯,是有意绊掉的,想让邱索有机会喊话求生。 错不了,是柳氏白天装疯,晚上就在家里教邱索识字,或者这纸条上的字本来就是柳氏写的。 可是,如果邱索从小就知道隐藏自己的实力,那这个邱索也太可怕了,绝不可等闲视之。 必须除掉邱索,否则后患无穷。 邱佳义暗暗下定了决心。 只是,如果是邱索干的,那他什么时候有了这么大的本事呢? 要想干掉他的话,有没有可能反受其害呢? 邱佳义突然又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这个邱索,好像一下子变得十分可怕了。 …… 二儿子突然死了,侄儿邱汇思也死了,虽然邱佳义强行保持了镇定,但这两件事对他的打击非常大,人一下子就憔悴了很多。 听完了下人的禀报后,他还是带着众人来到了邱汇耀的房间,开始查看那房间里的窗户。 果然,见窗户的右下角,那窗户纸被撕开了,不仔细瞧,还真看不出来。 他立即指着那里教育儿子和其他人道: “看到没有,这里的窗户纸破了,五步蛇就是从这里放进去的,也是从这里出去的,那张纸也是从这里放进去的。这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什么阎王索命,什么字迹消失,都是用来吓人的把戏罢了。” “从今天起,要让全府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根本就没有什么阎王索命,而是我们的仇人,设计杀害了老二和汇思,我们一定要加强防范。并且,一定要找到仇人,将他碎尸万段!” “老大,你赶紧派人前往府城,让你四弟汇沃回家一趟,一起商量如何对付仇人。老三,等老二的丧事办完以后,你负责去县城买几条凶恶一点的狗回来,看来靠一条狗还不能守好家,这条狗太老了,遇到熟悉的人也不叫唤,宰了吃肉算了。” “还有,从今天晚上起,值夜的人要安排三个人,两人继续守在院门那里,另外一人要藏在暗处,藏在暗处的人手里拿着铜锣,一旦发现有异常情况,立即鸣锣示警。” 安排了这些,这个老家伙这才开始仔细擦看摆在地板上的尸体,忍住悲伤,仔细查看邱汇耀的颈部伤口。 此时,那些血迹都被擦洗掉了,尸体的颈部,两个小洞非常骇人,皮肤紫得发黑,且有点溃烂。 这个邱索,难道有驭蛇之术? 看了一会儿后,他终于忍不住悲从心来。 老来丧子,任凭他邱佳义如何坚强,对别人是如何心狠手辣,但看着直挺挺摆放在地板上的二儿子,他就想起了这个二儿子从出生以来的点点滴滴。 “儿——啊!你死得好惨啊——” 声音颤抖,老泪纵横,步履蹒跚,同时,心中的恨意也无比强烈。 邱府上下,遵照老爷子邱佳义的指示,要求所有人都要将那纸条的事隐瞒下来,不能对外面的人说。 邱老爷说,并没有什么阎王索命,而是仇人寻仇来了,是仇人杀害了邱汇耀和邱汇思,这个仇一定要报。 虽然邱佳义没有点名,但从他的话里话外,都听出来了,他指的仇人就是邱索。 可他越是这样说,下人们反而越不相信。 这邱索是个什么样的人,所有人都知道。 他要是有这个能力和本事,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 邱佳义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都这个时候了,天都大亮了,哪里可能隐瞒得住那纸条的事呢? 那纸条的消息随着两个人的死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早已在村里面传得沸沸扬扬了。 并且还传出了很多的版本。 有人说,那天邱索见到了阎王爷,不仅求阎王爷放了他,还求阎王爷替他家报仇。 也有人说,那天阎王爷与邱索谈了很多话,答应了邱索一件事,邱索如果想让他的仇人去死,只要摆上香案,烧些纸钱,在香案前念出仇人的名字,阎王就会派黑白无常前来索命。 还有人说,这事与邱索根本就没有关系,是邱佳义一家人太不敬畏神灵,又先后冤枉了邱建章与邱索父子,这是报应来了,人在做,天在看。 …… 在村民们看来,这件事情太诡异了。 邱佳义家里养了狗,晚上都有打手守门,一般人根本就无法接近。 邱佳义说是有仇人上门寻仇杀了邱汇耀和邱汇思,那都是无稽之谈,根本就没有人相信,连邱府的那些下人都不相信。 但下人们在邱府做事,吃他家的饭,办他家的差事,根本就没有选择,只能表面上听从东家。 随着这事传得越来越玄乎,开始有人来邱建民家里求情了。 求邱建民跟邱索说一声,他们以前错了,愿意对邱索做出补偿,只求邱索不要将他的名字报给阎王爷。 也有人讨好邱建民,说以后一定与邱佳义一家划清界限,坚决支持邱建民与邱索,只求邱建民在邱索的面前帮他们说句好话。 邱建民这些天是非常开心的,每天笑呵呵地接待着这些人,并且一一答应他们。 但连他自己都想不清楚,这件事到底是不是邱索干的? 如果是邱索干的,难道他还真的通过这件事,有了通灵的本事? 二儿子邱江是个头脑灵活的人,通过传言中的那纸条,他也相信可能是邱索干的。 而邱佳义遭此大灾,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定这事还会牵扯到他家。 以后,他家要应付邱佳义的话,还必须依靠这些邻居们帮着他们,想着这些传言,邱江觉得可以利用。 于是,邱江开始有意在乡邻们那里宣传,他找到了村里的大嘴巴邱富: “阿富,告诉你一件关于邱索的事,你能保证不对别人说吗?” 阿富他们都在千方百计地打听邱索的消息,哪里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连忙说道:“阿江,放心吧,我保证不对别人说。” 邱江把嘴凑到邱富的耳边: “是这样的,邱索临走之时,亲口对我说了,那天沉河后,阎王爷对他说,以后,他可以在晚上做梦梦到阎王爷,谁与他有仇,只要在梦里跟阎王爷一说,阎王爷就会替他报仇。” “他还跟我说,以后谁敢帮着邱佳义针对我们家,只要跟他说一声,他就可以请阎王爷惩罚那些人。” “邱索交代了我不能说出去的,我只跟你说,你可一定不能对别人说哦!” 阿富叫邱富,而他的堂哥邱飞邱翔正是那天要将邱索沉塘的两个壮汉。 邱飞和邱翔与邱佳义是亲房,从小练武,有一身的功夫。 二人除了在自家种田,农闲时还经常给邱佳义做些事,邱佳义也会给他们一些银两,因此二人一直都是巴结着邱佳义的。 而这个邱富本来就是一个大嘴巴,这样的事告诉了他,就等于告诉了全村人。 很快,村里就又传出来了邱江的这一个版本,并且认为最可信。 第13章 谈生意 第一次复仇的计划完成得还算顺利。 回到客栈的房间里,邱索还很兴奋。 不一会,他听到了敲门声,一打开门,见是母亲过来了。 母亲一眼就看到了邱索满脸都带着抑制不住的笑容,非常兴奋,却能又看出来他显得非常疲惫。 “儿子,有什么事让你开心成这样?” 邱索将母亲拉到了房里,关上门,悄悄说道:“没什么,就是觉得很开心!” 柳氏立即想到了昨天那两只麂子就卖了二两银子的事,以为邱索现在都还在为赚了那么多钱而高兴。 而邱索暂时还不想让柳氏知道,他已经将邱汇耀和邱汇思这两个仇人宰了,他怕柳氏知道了,会替他感到担心。 “你不是说早晨要出去一趟的吗?为什么没有出去?对了,你怎么看上去比昨天都更累了?” 见邱索这一脸的疲态,柳氏不由得担心地问道。 “娘,我昨天晚上肚子有点不舒服,老是起夜,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所以暂时不想出去了,还想好好睡一觉。”邱索撒了个谎。 经过一个晚上的折腾,又来回跑了这么远的路,这会儿他虽然兴奋,但身体早已疲惫不堪了。 “啊?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紧?要不要给请个郎中给你看看?”柳氏更担心了。 邱索赶紧摆手,说道:“娘,一点小毛病,早上就完全好了,就是想睡觉。” 听邱索这样一说,柳氏才稍微放心了一点,说道: “行,那你赶快再睡一个时辰吧,可一定要休息好。” 柳氏出去了,邱索赶紧脱了衣服上床休息,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一个时辰后,邱索起床,看了看头上的太阳,大约上午十点钟。 洗漱之后,就带着母亲一起挑着箩筐上街,买了几个包子当早餐吃了,他要抓紧时间。 先是到了一家铁匠铺,买了一些斧头,锯子等木匠工具和一套屠宰工具。 没有长铁丝,只好买了一些铁链子,还买了一把镰刀。 但有小铁丝,邱索前世最实用的工具之中就包括一根小铁丝,这小铁丝不用买,那铁匠顺便就送了一小截给他。 他还想买一些武器,箭矢等,但那铁匠不敢卖给他。 邱索只得多给了一百文钱,并告诉他,自己是附近的猎户,这些都是打猎用的。 有钱开路,那铁匠就将他带到后房,让邱索挑了一把长刀和一些箭矢,两支标枪枪头。 接下来,又去裁缝铺给柳氏买了一套成衣,一条毛巾。 柳氏想让儿子自己也买一套衣服,但邱索没有买,手里面的银子还太少了,必须节省着一点用。 出了裁缝铺,就在街上转悠起来,又给柳氏买了一把木梳子,一根木制发钗等一些日常生活用品。 见到有一个人牵着一条狗要卖掉,邱索仔细看了一下,是一条半大的狗,棕黑色,毛色油光发亮,可以训练成一条好的猎狗。 就问那主人需要多少钱,主人开口要一百文,一百文太贵,一番讨价还价后,花了六十文钱买了下来。 身上所剩的银两也不多了,又买了一些米和盐巴,才停止了采买。 柳氏以为邱索该干的活都干完了,没想到邱索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他先去了几家药铺,问清了掌柜的现在收一些什么草药,有些什么要求,什么价格等。 又去肉铺询问了一些猎物的价格,发现昨天的麂子价格卖得适中,没吃大亏,但那些山鸡野兔还是卖得太便宜了。 “师傅,我是附近猎户,每天能打些猎物,有活的,有死的,我想与你合作,你看怎么样?”邱索问肉铺的屠户道。 那屠户打量了一下邱索,见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想来能打到的猎物也不会很多,并不很感兴趣。 “行吧,你刚才也问过价格了,我收你的货,抽三成利。” 三成也太多了,像麂子肉,卖三十文一斤,一斤就要抽掉九文钱,而内脏,还有骨头这年头根本就没人吃,只能丢掉或者喂狗。 而野猪肉还只能卖到二十文钱一斤,抽掉三成,就只有十四文一斤了。 更主要的是,他不能守着这个屠夫卖肉,到时候卖了多少钱,还不由这屠户自己说了算? “师傅,是这样的,我想将我打的猎物直接卖给你,由你自己再宰了卖,你看行吗?” “宰了卖?你是说你打的猎物是活的?” 这年头,野物很少能遇到活的,要是能卖活的猎物,只要放出风去,光是来看野物的人就不少,然后一宣传,现场边看边杀,那价钱就能卖得挺高了。 邱索点了点头。 屠户感兴趣了,问道:“要是一些山羊,麂子之类的小东西还好,要是大野猪等,可就不好杀了。” 邱索道:“野猪我就自己杀了,只给你运肉过来。” 野猪动不动就是两百斤往上,活的他也不好运过来。 接下来,二人开始正式谈生意,那屠户这才了解到了,眼前这个少年,竟然能天天打到野味,而县城里面,其实很多人都喜欢吃野味的,尤其是那些饭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