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权臣:她引摄政王折腰谢德音周戈渊》 第1章 虐杀 烈阳如炙,灼烧着万物。 空气中处处弥漫着雄黄的气味儿,平阳侯府的后院中,传来凄厉的嘶吼声:“陆元昌,煜儿他是你的亲儿子,你昏了头了,竟然听信这个道士妖言惑众!住手,你们快住手......” 谢德音声嘶力竭,被两个壮硕的嬷嬷牢牢的拧着,不能上前一步,耳边是五岁的儿子不停的呼喊:“娘亲救我...娘亲,有大蛇......我不是妖孽......救我......” 孔武有力的护院单只手便将那个五岁的孩子丢进了棺木中,小小的他,如何能爬的出来! “盖棺,钉死!”陆元昌负手而立,目光冰冷无情,丝毫没有理会棺木中年幼儿子的哭求。 棺木被盖上那一刻,谢德音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桎梏,冲了过去,将盖棺的家丁们推开,紧紧抱住了早已吓得浑身颤抖的儿子。 “陆元昌,你疯了!他是我们的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是他——”谢德音颤着手指着站在陆元昌身边的道士,目眦欲裂的怒骂:“是他心怀叵测,谋害侯府世子!” 谢德音余光中看到站在陆元昌另一侧的女人,贵妾周华月! “还有她!是她!一定是她指使这个妖道谋害我儿子,好让她的儿子做世子!” 周华月眼底是轻蔑的笑意,转头看向陆元昌时,却是万分无助悲伤的神情。 “姐姐怎么可以这样污蔑我?道长是万人信奉的老神仙,便是太后也十分推崇,咱们陆府家宅不宁,时运不顺,老侯爷突然离世,定然是邪祟作怪。妹妹是仗着太后的几分薄面才请得动老神仙出山。老神仙说妖孽托生在陆府的小辈儿中,妹妹虽然也担心我所生的泽儿,但是为了陆家,也配合老神仙了,只不过老神仙算出来的妖孽是小世子,虽然我也心疼小世子年幼,可是妖孽托生,为了陆家这一大家族,留不得呀!姐姐怎么能怪到我的头上?” 周华月说的声泪俱下,神色悲悯的看着谢德音怀里的孩子,却也难掩她眼底将要得逞的快意。 谢德音知道这个道士出入宫廷,深得太后的信任,她的任何言语在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 无助与绝望在心底迅速的蔓延开来,她抱着儿子,跌跌撞撞来到陆元昌跟前,颤着声音小心翼翼的对着怀里的孩子说着:“煜儿,快告诉爹爹,你不是妖孽,快求求爹爹......” “爹爹...爹爹...你真的不要煜儿了吗?”软糯的声音带着哽咽,泪珠扑簌而落,“娘亲教我背了很多书,娘亲说,等着爹爹来时,便可以背给爹爹听,爹爹定然会欢喜,可是爹爹总不来......爹爹不要不喜欢煜儿,煜儿很乖,以后会更乖,爹爹,煜儿怕蛇,不要把煜儿丢进去......” 陆元昌垂眸,望向了谢德音怀里的孩子,只见他小手抓住了自己的衣袖,一双湿漉漉湛黑的眸子里,盛着恐惧的懵懂,和恳求的儒慕。 谢德音殷殷的望着陆元昌,满目祈求与渴望,祈求他能顾惜她们母子,渴望他能看在父子情分上,取消这样荒唐的做法。 可是,陆元昌狠狠的甩手,将衣袖从陆煜的手中抽出,谢德音脚下踉跄,摔倒在地。 第2章 重生 “少夫人,新人已经进门了,前厅都等着您呢,老夫人那头已经催促多次了,老夫人还说了,这是御赐的亲事,便是少夫人你心里不痛快,今日为了侯府的颜面,也得打起精神来去吃了这碗妾室茶。” 是老夫人身边吴嬷嬷的声音,吴嬷嬷进内室一看谢德音披头散发,呆呆的坐在床榻上,还未梳妆,当即哎呦叫了声祖宗,骂骂咧咧的使唤着几个小丫鬟。 “你们都是死人?还不快给少夫人梳头上妆!耽误了世子娶新夫人的吉时,你们全部得掉脑袋!” 谢德音如同提线木偶一般被一群丫鬟婆子围着梳妆打扮,菱花镜中的她,双瞳剪水,明眸善睐,她摸了摸自己的脸,肤如凝脂,没有被灼烧的痕迹。 前世的她,一心渴望丈夫能多给她一些垂怜,在这深宅大院中,生生将自己熬成了怨妇。 那时的她,又怎会拥有这样一双清亮的眼睛。 她重生了。 重生在陆元昌纳贵妾进门的这天! 还未回神,她便被簇拥着来到前厅,侯府外的鞭炮声让她回神,看着张灯结彩的侯府院内,新人牵着红绸,缓缓步入前厅。 来了! 就是从这天开始,所有的厄运都随之而来。 新婚不过三月,外出赈灾的丈夫带着太后自小养大的华月郡主跪在大殿上,称两个人是真心相爱。 一石激起千层浪。 新婚妻子谢德音虽不是出身权贵望族,但是谢家在前朝便富可敌国,后来谢家家主更是出钱出粮给新朝,虽未封爵荫势子孙,但是朝廷开了海禁,出海的这个特权便给了谢家,便是南边的官员也很是巴结谢家,断断容不得别人这样欺辱。 且当初陆元昌为了娶她,跪在谢府门口指天为誓,信誓旦旦说此生非她不娶,谢家这才将独女许嫁。 不过进门三个月,这陆元昌又带了另一个女人跪在朝堂大殿上说此生最爱是华月郡主。 年幼的皇帝不懂事,只听闻垂帘的太后怒斥了许久,朝臣更是私下议论。 最终,太后疼爱华月郡主,原想着抬成平妻,与原配夫人谢德音平起平坐,不过碍于朝臣指摘和天下百姓议论,只得剥夺了华月郡主的称号,赐婚平阳侯世子做个贵妾。 虽是剥夺了敕号,但是婚礼上一应用度由礼部出面操持,与公主的规格无二,太后的旨意在,谁又敢轻视这个贵妾? 谢德音想起来华月进门之后所做的事情,目光中如同淬了毒一般。 便是她重生了,又与那锁魂楼里的厉鬼有何区别? 今生,她便是要做恶鬼,也要将这家人一起拖进地狱! 很快,新人陆元昌和周华月拜过天地便来到了谢德音的面前。 前世的一幕浮现在眼前,陆元昌的绝情,周华月的得意,以及那熊熊烈火下,煜儿向她求救的一幕,谢德音眼前渐渐浮现血雾,眼中万物蒙上了一层血色。 她胸口血气翻涌,喉中腥甜,呕出来的一口血,被她生生的咽了回去。 大家族的阴私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了,若是她近日有什么言行差错,只会被陆家当成疯婆子关起来,继续压榨谢家。 这口血,她不咽也得咽! 陆元昌自灾区回来便筹备迎娶周华月的事情,还未曾去过谢德音那里。 今日见她端坐在花厅,身姿妙曼,气度华贵,略施薄粉,面如韶光,目如皎月,此时微微垂首敛眸,颇有楚楚之态,便是身着华服的周华月都不及谢德音一半。 天下第一美人,无论何时看,都足以让人惊艳。 随后,陆元昌想到了新婚之夜,目光一暗,眼中浮现鄙夷之色。 此时的周华月已经跪下,接过嬷嬷手中的茶,声音娇柔如柳絮般软绵:“姐姐请喝茶。” 前世的时候,谢德音因为不甘心,嫉妒,以及委屈咽不下这口气,迟迟没有接这一碗茶,被陆元昌一句:“华月身子单薄,不宜久跪,你莫要为难她。” 惹得京中流言四起,所有人都知晓她善妒,连太后的面子都不给,公然刁难华月郡主。 虽然此时谢德音恨不得将这碗茶泼在她的脸上,但理智让她忍住了,一手接过茶一手扶起了周华月,笑吟吟道:“以后都是一家人了,妹妹无须这般客气,快快起来,如今你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这样劳累,可莫要动了胎气。” 周华月刹那间脸色煞白,惊然抬头,失声道:“你如何知晓?” 说完自知失言,赶忙道:“姐姐怎么能乱说?我今日清清白白嫁到陆家,姐姐怎可泼我污水?” 说着,周华月便垂眸轻拭着泪水,哽咽的说着:“妹妹知道,姐姐不满太后赐婚,可我与元昌是真心相爱的,我宁愿不要敕号,甘心屈居姐姐之下,做个妾室,姐姐也容不得我吗?非要这样污蔑我?” 前世的几年里,谢德音早就见识了周华月的软刀子,白莲花的手段,让她无论在何时都能博得大家的同情。 此时宾客都开始议论纷纷,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大家都能听到。 “不会吧,两个多月的身孕,这是在人家新婚的时候就搞上了?” “不止新婚呢,那个时间,正是平阳侯世子在南方赈灾的时候,老百姓正水深火热,他们却这样的没羞无耻?” “华月郡主好歹定远王的遗孤,忠烈之后,又是太后养大的,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也是,说不定就是世子夫人新婚遇到这样的事情,心有不甘,故意败坏华月郡主的名声罢了。” 众人议论的风向渐渐逆转。 “是吗?”谢德音显得十分的惊讶,清澈的双眸里满是疑惑,“我还是听世子亲口说的呢,怎会有假?我与元昌成婚后他便去了灾区,他更是赞你深情几许,千里迢迢追了过去,才有了这孩子,如今算算日子,已经两个半月了。妹妹你也不用害羞,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两个的。” 周华月求助的看向了陆元昌,目光柔弱无助,似乎在询问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说给不相干的人知道。 陆元昌眉峰微锁,“我何时与你说过这些?” 一时间,所有的宾客望向了谢德音。 第3章 至高无上的权利 谢德音被问起,一脸自责道:“前些时日在给婆母请安时,按照以往的惯例,在婆母院中等着,只是那日等的久了些,中暑昏厥了,丫鬟们将我抬到里屋,缓了许久才清醒,隐约听到夫君跟婆母说起了。都怪我,不能提前知道,把华月妹妹接过来好好照顾,让她们母子两个在外头没名没分的跟着夫君,是我的错。” 陆元昌以及陆家上下脸色都十分的微妙,在场的宾客也都不是傻子,自然听出了谢德音话里的意思。 “原来全家人都知道了陆元昌在外乱搞有了孩子,独独瞒着自己的妻子。” “而且,这个平阳侯夫人,平日里看着面慈心善,没想到却是个苛待儿媳的人。” “如今正值六月最炎热的时候,哪能让儿媳在院里等那么久的,而且世子夫人说了‘按照以往惯例’,可见不是第一次。” “这世子夫人真是可怜,这才刚进门就这样对人家,当初干嘛闹得满城风雨的求娶?”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世子夫人谢氏的娘家可是咱们大周朝的首富,当初摄政王南下平叛的时候,便是谢家在军资器械兵马钱粮上鼎力支持。” “对对对,这个我也知道,谢家在摄政王平定天下后,在南方的生意做的更大了,如今还有了出海的特权,说富可敌国,可是真真的,说不定陆家就是看中谢家的钱财才求娶的。” 议论指点的声音再次响起,且说的句句都是陆元昌最初的打算,谢德音听在耳中,心中冷笑。 只恨她前世识人不清,真的以为这位侯府世子便是良人,带了数不清的嫁妆嫁到平阳侯府。 到最后却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此时陆元昌脸色阴翳,盯着谢德音,眼中似能冒出火来。 都是她生事! 若是她老老实实的,侯府还能留她一口饭吃,若是想要抹黑侯府,就不要怪他下手不留情了! “诸位,席宴已经备好,今日的席面都是太后着内务府亲自操持的,菜品更是太后亲自赐下的,诸位请入席,共沐皇恩。”陆元昌只能靠着太后的威仪转开话题。 平阳侯和夫人也反应过来,招呼着所有人入席。 大家心知肚明,看向原配谢德音的时候只剩下怜悯。 可怜这首富的独女,只怕不用多久就会香消玉殒,成了哺喂平阳侯府的肥羊。 新人被送入洞房,花厅里的人都散了,只剩下谢德音和她的贴身丫鬟。 她眼前依旧蒙着一层血雾,望着府中张灯结彩的红绸,西坠的烈阳如火,如同那天灼热的温度一般,能燃烧万物......贴身丫鬟见她许久不言,目光中流露出惊恐无助且绝望的神色,以为她是受了世子纳妾的刺激,便轻声的唤着:“姑娘,咱们回去吧。” 谢德音回过神儿了,方才她一度陷入前世那不愿再面对的噩梦中。 她低头看着自己此时平坦的小腹,纤瘦的腰身,丝毫看不出,此时已经是三个月的身孕。 是新婚那夜怀上的,若非是上一世周华月以胜利者的姿态来奚落炫耀,只怕她永远都不知道,她那个被周华月和陆元昌害死的孩子,是如今高高在上的摄政王周戈渊的。 她的洞房花烛夜,喝了合卺酒便昏昏沉沉,如坠梦境,像一个礼物一般,被丈夫陆元昌送到了周戈渊的床上。 前世的浑浑噩噩,宛如一场噩梦,关于周戈渊,记忆寥寥。 只知他位高权重,这大周朝的天下都是他打来的,太后母子更是仰他鼻息。谢家虽与他有些交情,只不过是祖父和父亲的事情,权倾朝野的男人,与她一个深闺中的女人,便是见到了,也要避嫌。 后来成婚后的寥寥几次相见,那时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目光唐突冒昧,带着一种赤倮裸的冒犯,让她极为不舒服。 如今想来,他看她的目光,与别人送到他床上讨好巴结的女人又何区别? 不过是上位者看待玩意儿戏谑调弄的目光,形同于风尘女子,何谈尊重。 几年后周戈渊秋季围猎坠马身亡后,她的孩子作为陆府的嫡长子就成了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而她这个商贾之女的母亲,却没有护住他的能力。 连谢家,也被太后清算,抄家灭族,不复存在。 她抬头望去,这高高的府墙外,是更高的宫墙。 宫墙之上,是至高无上的皇权。 这一世,她不仅要护住腹中的孩子,更要护住娘家所有人。 -第二日一早,宫中便来了宣旨太监。 如同上一世一般,以陆元昌赈灾有功,敕封他的一妻一妾为三品诰命。 谢德音跪在陆元昌的身边,听着太监敕封她和周华月三品淑人的封号,低垂的双眸中浮起一丝冷笑。 天底下只有正妻才有诰命的封赏,作为妾室却封了诰命,周华月是第一个! 她心里清楚,这是太后给周华月做脸面,告诉所有人,周华月虽然给陆家做了妾,但是却是跟正妻一样的存在,让谁也不能轻视。 宣旨太监念完,听着陆元昌和周华月领旨谢恩,谢德音跟着一起俯身叩拜。 “公公一大早便来宣旨,实在辛苦,我让人备了茶点,公公这边请。”周华月起身娇柔又和善的招呼着。 这太监是太后身边的心腹,周华月自然熟识,仗着亲近,她先一步拿出了女主人的态度,反倒把谢德音这个正室夫人给比到一边去。 太监看了一眼站在一旁谦顺恭谨的谢德音,略带了几分鄙视,随后和蔼的对着周华月一揖身道:“郡主客气了,郡主快与世子准备下,随老奴进宫谢恩吧。” 侯府的下人都惯会看眼色,太后身边的太监都对周华月这般客气,她们自然也知道该抱谁的大腿。 客客气气的把太监请进去,便都回去更衣准备进宫谢恩了。 青黛服侍谢德音穿上三品淑人的衣冠时,心中实在委屈,便红着眼道:“姑爷他欺人太甚了,这才成婚三个月,便这样欺辱姑娘,那华月郡主有太后撑腰,以后这府上的人岂不是都要捧高踩低不敬姑娘?” 谢德音看着眼前替自己委屈的青黛,抬手轻拍了一下她以示安慰。 前世她跟青黛一样,也十分的委屈,且想着要跟华月争个高低,没少做针锋相对的事情,京中人人皆知她是悍妇是妒妇。 连今日的进宫谢恩,因为不满太后给周华月也是三品,便索性装病不去宫中谢恩,后被太后降旨斥责,禁足三个月,一时间成为京中的笑料。 重活一世,她自然不会再那般傻。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谁能走到最后还不一定呢,青黛,你对我的心我心里清楚,以后遇到那院的人笑脸相迎,敬着点。” 青黛虽然不知道自家姑娘怎么突然转了性,前几天知道姑爷纳妾还信誓旦旦要好好收拾周华月,今日怎么就突然变了? “是。”虽然委屈,但是也只能听姑娘的安排。 第4章 太后的为难 进宫的时候,谢德音跟周华月同乘一辆马车,谢德音闭目养神,周华月让贴身的丫鬟帮她揉着手腕。 “哎呦,你轻点!”周华月娇斥。 “奴婢该死!” 谢德音睁开眼,见丫鬟惶恐的请罪,此时周华月摆了摆手,自己转动了一下手腕,见谢德音睁开眼,刻意攀谈道:“姐姐醒啦,都是妹妹不好,吵醒姐姐了。” “无碍。”谢德音淡淡道。 “姐姐不怪就好,姐姐如今也知道我有了身孕,不方便伺候世子,昨晚上劝他去姐姐屋了,可是元昌说昨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非得在我屋里,少不得我要受累一番。” 周华月说着,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谢德音出嫁前,家里人专门请嬷嬷教过,若是身子不便时,该怎么伺候男人。 周华月不停的揉着手腕,谢德音自然看得懂。 只是她不再是前世那个心中爱着陆元昌的女人,所以,这点刺激,她完全不放在心上,反倒是青黛目眦欲裂,恨不得上去撕碎了周华月。 “妹妹辛苦了,我那儿有一个舒筋活血的药膏,回去后我着人送去,妹妹涂抹一点轻柔几下便可,只是毕竟是活血的,妹妹有身孕,不可多用。” 周华月听着这番活菩萨的言论,不由得微怔。 她专门打听过谢德音,虽然是商贾人家,但是是家中的独女,比家里的几个哥哥都受宠,养的刁蛮任性了些。 原想着马上到太后跟前了,挑拨起她的怒气,让她殿前失仪,没想到她竟然是这样的反应。 谢德音见周华月表情微怔,心中冷笑,面上依旧温和。 “世子也真是的,不知道体恤妹妹,妹妹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了,可不能由着他胡来。世子年轻,如今妹妹有了身孕,想必有诸多不便,回头我送两个人过去,帮妹妹分担一下。” “不必不必......”周华月连连摆手,她这是新婚,若是被谢德音塞进来两个人可怎么办! 谢德音看着她笑的勉强,只做不知她心里的小算盘。 马车晃晃悠悠的进了宫,到了内宫换了歩辇,大半个时辰后,才到了太后的寝殿。 依礼谢恩后,太后赐座,谢德音落座在一旁,太后招招手,让周华月到她跟前去,周华月卖乖的跪坐在太后脚边,像往日一样撒娇的喊了声:“太后......” 太后低声训斥完她,之后轻声的问着她在陆府的情况。 谢德音不动声色的抬头看了看,在场的还有许多京中贵妇人,这些人上辈子大多是见过的,只有太后,她上辈子只远远的望过一次,她居高临下,光华不可鄙视,反倒是没看清她是何模样。 如今这般近距离看,谢德音还是颇为惊讶。 怪不得见过她的人都说她长得像太后,自己猛地这么一看,确实又几分相似。 只不过太后生于北地,眉目间多几分英气,而她,长于江南,多了几分女子的柔美纤侬。 太后如今不过二十六岁,先皇早早的便去了,周戈渊军功显赫,手握兵权,在先帝的诸多皇子中挑中了太后所生的五皇子,一手将太后母子扶上高位,之后几年更是南征北讨,平定了江山。 坊间传闻,摄政王周戈渊与太后自幼青梅竹马,但是先皇横刀夺爱,摄政王这才求而不得,如今出生入死南征北讨,也是为了太后母子的江山稳固。 直到前世他坠马身亡的时候,摄政王都未曾娶妻。 她想起了前世的一件事情,大概便是这个时候,周华月刚进门,她有一次去寺庙进香时,由着小沙弥引路,误入了周戈渊的厢房。 那时她并不知道,她的新婚夜,她的处子身,是眼前这个男人夺走的,只以为是误入,慌忙致歉要离去,却被他拦住了去路。 “本王特意在此等你。” 她十分慌张,生怕被人看到。 “不知王爷找臣妇何事?臣妇婆母还在大殿等候臣妇前去,请王爷放臣妇归去。” 她已经忘了当时周戈渊是何神色,只记得他负手而立,站于门前,高大伟岸的身影阻了她的去路。 “为何要嫁给陆元昌?” 那时她十分惊讶的望了他一眼,只记得那双湛黑的眸子深浓,里面似有化不开的浓雾,让人分辨不清他是何情绪。 他就这么盯着她许久,谢德音在他这恣睢迫人的目光下,轻声道:“自然是臣妇心悦于他,愿与他相携白首。” “便是他将你当作晋升的玩物,迫不及待纳妾,你也心悦于他?” 当时的她一颗心扑在陆元昌身上,完全忽略了他口中说的玩物,任谁提起周华月,她都会十分恼怒,碍于他是摄政王,谢德音才没有拂袖而去,只气恼的说着:“这又与摄政王何干?摄政王心系天下,怎么如同那些内宅妇人一般,窥探人后宅妻妾之事!” 说完便要离开,偏他拦住去路,隔着衣袖抓住了她的手臂。 “你在陆家的日子若是不舒心,可差人告诉本王,本王接你离开。”许是见她挣扎间排次又惊恐,才松了手,淡声道:“本王与你祖父还有父亲也算熟识,进了王府,不会委屈你。” 谢德音只想快些离开,这种戏弄的话语让她极为难堪。 周戈渊身上的气息与那恣睢的眼神,太过久远的记忆,谢德音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只记那日从寺庙回来,她手臂被他抓过的地方淤青了一些,当时太过紧张忽略了他的力道。 那样随手一抓,便桎梏她不得动弹,谢德音从心底生了畏怯之心。每次见到他,总是怕他那样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引人侧目,对他多有躲避。 如今回想起来这一幕幕,周戈渊看自己的目光,果然是不清白的。 之前不明白,如今都想通了,原来竟是因为这张脸,长得这般神似太后......“......谢氏,莫不是对哀家不满,才这般不理会哀家的问话?”一声沉冷不悦的声音传来,打断了谢德音的回忆,她回过神来。 第5章 竟还记得本王的声音 在太后凤仪的威严下,谢德音起身请罪。 “太后恕罪,臣妇听闻太后关怀月夫人的身体,想起月夫人如今有了身孕,这两个月在外随着夫君奔忙,定然没有好好养身体。臣妇出嫁时,臣妇的家人给臣妇陪嫁了许多名贵的药材,很多都是安胎用的,方才便想着等回去了,给月夫人送过去,照顾好她的身体,才能让太后心安,否则,就是臣妇的罪过了。” 谢德音的话,说的滴水不漏,连一旁准备看热闹的天胄贵眷们都挑不出毛病。 坐在殿内的这些夫人们,各个心里清楚,太后今日就是要杀一杀谢德音这个原配的气焰,好让周华月这个妾室在陆家站稳脚跟。 此时各个都低头品茗,或者拂袖,只暗中注意太后的反应。 谢德音又怎会看不出? 她跪在殿内,垂首敛目。 太后坐在上面,轻抚着手上的护甲,眉眼冷然,自有一股上位者的压迫感。 “这么说,倒是哀家错怪你了?” “臣妇不敢。”谢德音依旧姿态谦卑恭敬。 太后盯着谢德音跪伏的身姿,静默良久,一时间找不出她的错处,许久才缓缓道: “抬起头来。” 谢德音袖底的双手紧握,上面坐着的是这个王朝最尊贵的女人,垂帘听政,手握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至高无上的权利下,是不容许任何人挑衅的威严。 她缓缓缓缓抬起头,眼底阴鸷尽收,望向太后时,只剩恭敬与仰慕之色。 太后在看到谢德音抬头那一瞬间,微怔。 原先她只听闻平阳候世子娶的谢氏女甚美,却不料竟长得这般像自己,甚至,比自己容貌更盛。 “倒生的一副好模样。”太后唇角微动,过了会才淡淡道:“起来吧。” “华月的事情,哀家知道你心里不痛快,只是这男人三妻四妾本属正常,如今你们二人要相互帮扶,共同服侍好平阳候世子,为侯府开枝散叶,这才是家族兴旺的根本。” “臣妇谨遵太后教诲。”谢德音依旧温婉恭敬。 周华月看着谢德音,只觉得她仿佛变了个人一般,元昌哥哥说她刁蛮任性,商户之女,全然不知世家大族的礼仪,也没有宗妇正室的气度。 从昨天她让自己暗暗吃亏,名声受损,到今天面对太后时不亢不卑,应对得宜,怎么看都不像是元昌哥哥口中说的那样。 “你且先回去吧,哀家留华月说会儿话。” 太后只让谢德音回去,剩下的天胄贵眷们都依旧低头品茗,没有要走的意思。 谢德音心里清楚,这是太后的授意,故意让她一个人离开,给她难堪。哪怕她是正室,只要太后想,也可以将她排挤出世家贵妇的圈子。 尽管周华月奔淫苟合,婚前失贞为这些世家大族的贵妇所不齿,但是她这个商户之女,只怕也不受待见。 “臣妇告退。” 谢德音礼数周全的离开了太后的宫殿,出了永寿宫,便有引路的小太监引着她前行。 “夫人,这边请。” 谢德音这是第一次入宫,并不识得路,只觉得这出宫的路似与来路不同,心中存疑,便问道: “公公,出宫的路,似在这边。” “夫人来时乘轿,走的是大路,这边小路更近些。” 谢德音看着他脚步不停,如今自己不认得路,在宫里乱走冲撞了谁,少不得一番责罚,眼下只能信这个小内监的。 之间他弯弯绕绕,走了几条小路后,将自己带到一座宫殿中,谢德音心中警铃大作。 “公公,这是何处!” “夫人,里面请。” 说着,那太监便闪身出去了,谢德音心中不安感渐浓,待要转身离开时,只听得身后传来一个低沉微哑的声音。 “是本王让他带你来此处的。” 声音传来的那一瞬间,谢德音浑身一僵。 那般陌生,却又隐隐熟悉。 稳健的脚步声渐渐清晰,他已经逼近自己,谢德音没想到这一世会这般早便遇到他。 “转过身来。”他的气息仿佛就在耳边。 不过简单的四个字,那些久远又难忘的回忆,瞬间便涌了过来。 她生命中唯一一次的鱼水交欢,她以为是跟自己的丈夫,浑浑噩噩中,只记得他频繁的摆弄翻动她,她累极了,神识不甚清明时,他便是贴着自己耳边哑声说了一句:“转过身来。” 之后是更加混乱的记忆,那人有着驰骋沙场的勇猛,她却再难匹敌,晕了过去。 可是那一夜,却是刻在她心底。 在独守空闺的时候,想着自己与陆元昌之间,也曾有过这样缠绵的时候。 如今才知晓,一切都是阴谋。 也方才明白,周戈渊上一世将她引入寺庙中那番羞辱的话是何意。 那时候,她在他面前表现的像个贞洁烈妇一般,他心里定然是耻笑万分的。 在床上随他摆弄,下了床又口口声声说心悦陆元昌,如今回想起来,谢德音只觉得身上的衣服和自小所学的礼义廉耻生生被撕扯干净,在周戈渊面前荡然无存。 “让本王再说一遍?嗯?”尾音似带着愠怒,也似染着暧昧,气息落在谢德音耳畔,她不由得一阵颤栗。 谢德音转身,垂眸,身姿纤浓侬楚楚,施礼拜上。 “臣妇见过摄政王。” 她目光所及,是周戈渊腰间系着的青玉带,距离如此之近,近到她鼻尖能闻到他衣袍上熏得木香。 某一瞬间,谢德音心中突然清明了起来。 她从地狱中走来,早已不再是以前的谢德音,她为什么要得罪这个权倾朝野的权臣? 她所需要护住家人和孩子能力,不就是他手里至高无上的皇权吗? 周戈渊低头便望见了她白皙的颈子,微微低垂,他抚摸过,掌玩过,知道那是怎样的温润细滑,凝如白玉,尤其是此时在阳光下愈发白的耀眼。 未转身就知道是他,周戈渊唇角微翘,声音里不自觉间,便染了两分戏谑。 “竟还记得本王的声音。” 话语里的轻佻浮浪那般明显,谢德音听得清楚,握着手帕的手,指节发白,起身仰头望向他时,神色间已经一派从容淡定,唇角微弯处,让人看不出是讥是笑。 “王爷是希望臣妇记得,还是不记得?” 第6章 王爷做我的外室吧 三个月前的那个晚上,他不清楚谢氏是自愿的,还是被胁迫才被送到了他的床上,毕竟她眼神迷离情难自禁时,口口声声轻唤的都是夫君。 如今她非但记得自己的声音,看她此时眉间眼底似笑非笑的神色,以及这应对从容的姿态,周戈渊心里便清楚了,三个月前的晚上,她知晓让她欲生欲死的人是他。 不知为何,周戈渊突然有些索然无味了。 原想着,那晚若非她自愿,而是陆元昌巴结讨好的手段,便是不看谢家的面子,看在她清白之身给了自己,也要将她接到身边,好生照顾。 如今看来,陆元昌用她来讨好自己,以求升官,而谢氏自己亦知晓,分明知道那夜的是他,全然不像其他妇人失了清白贞洁就悲愤欲死,反而这番淡然,着实让他......周戈渊眼中浮现讥笑之色,话也比刚才冷淡了几分。 “本王今日刚回朝,陆元昌便上门向本王讨一个巡防营指挥使的差事,胃口倒是不小。”周戈渊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你觉得,仅凭那夜,也值一个巡防营指挥使?”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谢德音自然看得清楚他眼底的轻蔑与讥讽。 上一世她没有进宫,自然就没有见到周戈渊,后来再见到便是在寺庙中,周戈渊要接她去王府,当时她不明所以,只当他是轻薄于她,言辞犀利拒绝了。 谢德音并不在乎周戈渊怎么看她,只要陆元昌不能得偿所愿便好。 “自然是不值。”谢德音轻笑,隽长柔美的眼线微挑,眸光流转间,似暗含风月,又似月姣清辉。“王爷今日引臣妇来,便是问这个?” 周戈渊望着她方才的眸光流转,突然便想到那夜里她眼神迷离低声唤夫君的样子。 诚然,他厌恶陆元昌和谢氏这样曲意迎奉的姿态,甚至觉得谢氏辱了谢家的门楣。 但不能能否的是,谢氏的的确确是个尤物。 单是那样一个眼神,便能让他下腹发紧。 周戈渊往前一步,更加逼近了谢氏,指尖挑起了她的下颌,目光在她脸上游弋。 “本王想知道,夫人觉得陪本王多少次,才能换巡防营指挥使的位置?” 如此赤裸裸的暗示,谢德音便是傻子,也听出来了。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的跟男人相对,更何况这个男人是权倾天下的周戈渊。 那双闪着迫人恣睢的眸子,是那样肆无忌惮,仿佛将她一层层剥开,在他面前毫无遮掩。 她喉中发紧,无意识的轻舔了一下唇瓣。 恰巧是这个动作,落在周戈渊的眼里,暗示十足。 他心中轻嗤一声,身体遵照本能,俯下身去。 他的脸往下压来,呼出那炙热的鼻息,与她的鼻息相融,落在她的脸上。 前世种种浮在心头,陆元昌周华月该死,而这个高高在上玩弄权术的摄政王就清白了? 他将她当做太后的替身,毁了她的清白,拿一个巡防营的差事打发了陆元昌,若非是那一夜,她的煜儿怎会落的那样一个下场? 在他唇落下的时候,谢德音偏过头去,任由他的炙热落在她的颈间。 周戈渊一愣,只当是她欲迎还拒的手段,轻嗤一声,在她颈间咬了一下,听着她低声嘶了一声,才心满意足,伸手要扯掉她的诰命服。 此处虽是皇宫中一处偏殿,但周戈渊这般光天化日下便宣婬,可见其轻视之心。 她被抱坐到了院中的石桌上,那般力气与强势,是她所无法挣脱的。 就在他将要扯开她身前衣衫时,谢德音抬手,推着他的肩膀,并未使多大力,她自己后倾,与他拉开距离。 男人眼底炙热的幽光,将他的欲望展露无疑。 谢德音心中清明,他想要的是这个身子这张脸,便能与他周旋一番。 “王爷既然觉得凭那夜不足以换个巡防营的差事,不如把这个情分给我,何必便宜了陆元昌呢?” 周戈渊眉峰微挑,倒是没想到谢德音竟然越过陆元昌跟他做交易。 “哦?你想要什么?” 谢德音此时香肩半裸,衣衫不整,媚眼如丝,蝶懒莺慵,端的是妩媚绝美,风月无边。 “那夜之后,王爷之雄姿让阿音念念不忘,思之如狂,只盼着能与王爷再相会,好取悦于我身。王爷不如做了我的面首,日后天长地久的缠绵相好,管他陆元昌如何。” 只见谢德音说完,周戈渊身子一僵,如同被雷劈了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个波光潋滟的女子。 “你说什么?你让本王做你的什么?” 谢德音抬手轻抚着周戈渊的脸颊,脸上一派迷茫沉溺情裕之色。 “面首呀~” 谢德音挺起身子,靠近周戈渊,另一侧的衣衫滑落,她丝毫不理,只抬起手,指尖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滑,过喉结,来到胸前,轻轻拨弄开他的外衫。 “若是王爷觉得面首不太光彩,便做我的外室,只要我得空,便出来与王爷相好。” 面首,外室! 如非是这女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说,他简直不敢相信,这天底下竟然有人敢对他讲这样的话! 周戈渊眼中的裕望被怒色取代,挥手便打落谢德音在他身前不安分的手,脸色铁青。 玩女人,和被女人玩,是两个概念! 说什么自己雄姿令她难忘,盼着相会,取悦她身,这等低贱的话语,竟然将他轻贱为一个取悦人的面首! “放肆!”周戈渊眸色森然,冷喝出声。 迎上谢德音目光时,便仿佛被她用目光剥了衣服,肆意认她戏谑赏玩。 “谢家竟出了你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当真是辱没门风!” 谢德音听着他的言语,突然大笑了起来。 刹那间,眼泪都笑出来了。 “是谁,在我新婚之夜,辱了我的清白,让我无言面对夫家。是谁,将我引到此处,轻薄调戏?又是谁,光天化日下脱了我的衣服,轻贱我如风尘女子?现在王爷跟我谈羞耻,谈门风?王爷不觉得可笑?” 第7章 那夜...非她自愿? 那夜......非她自愿? 那夜的记忆虽然混乱,也依稀记得她神色迷离,双眸如痴如幻,如今想来,怕是也中了那腌臜的药。 想到陆元昌今早与自己讨差事时那讨好巴结的样子,周戈渊眼底一片冷意。 再看向谢德音时,触目所及是她含笑带讥的眸子里噙着泪,他轻咳了一声,目光旁落。 在看到她颈子上被自己咬出的淤青时,心底本来的那点似有若无的愧意便越发泛滥了。 陆元昌只拿她当晋升的工具,倒不如将她接去自己府中,日后照拂于她,也好弥补那夜的歉意。 她衣衫散落,酥胸半露,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急切了,欲抬手将她衣衫拉上,只见她已坐直身子,将肩头的衣服拉上,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神色间已经没有了讥笑与不甘,依旧一派坦然,那整理衣衫的动作也如同刚与他欢好过后的自然。 “王爷是不是觉得,我睡了丈夫以外的男人,便该学着那些贞洁烈女一般,羞愤自尽而死?”随着她的话说完,将衣襟最后一根丝带系好,撑着手臂从石桌上下来,往前一步逼近周戈渊。 “那东西于我而言,远没有性命重要,不过是在我不知晓的时候,被个男人睡了而已,权当是被狗咬了一口。” 谢德音见他听完最后一句,眸中掠过一丝暗色,下颌微微收紧,腮线紧绷,显然已有怒气。 她不以为意,继续靠近周戈渊,抬手搭在他胸前,隔着衣衫,也能感受到他喷薄欲出的肌肉,以及强而有力的心跳。 她微微仰头,眉目间光辉尽生,粲然一笑,吐字时又软又轻,十分的轻佻勾人。 “容我猜一猜王爷的心思,王爷此时怕是在想着,将我接去王府金屋藏娇,好解王爷心中年少时求而不得的相思之苦......” 话没说完,谢德音便被周戈渊扼住了喉咙,他暴怒的神色,森冷的目光,以及逐渐用力的手掌,都在告诉谢德音,她说了不该说的话。 谢德音被迫仰头,随着他手掌用力,渐渐发不出声音,连呼吸都困难起来。 原本以为在她脸上能看到害怕或是求饶的神色,没曾想却看到她嗤笑一下,带着几分讥笑和漫不经心的无畏,闭上了眼睛。 在谢德音觉得喉骨要被捏碎时,扼着她的手掌松开了。 “管好你的嘴,别让它给你家人招来祸端!” 说完,便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谢德音扶着石桌咳了许久,看着他消失在门口,眸色渐渐沉了下来。 需让他知道,尽管这张脸再像太后,她也不是太后,不可能成为他发泄相思之苦的玩意儿! 没多久,刚才那个引路的小太监便探头探脑的进来。 “夫人,奴才带您出去。” 那太监看了一眼谢德音脖子上,青红遍布,心想着:王爷也太不怜香惜玉了些,弄在这么明显的地方,这平阳候世子夫人回去可怎么交代。 - 回府后的谢德音没有需要交代的,脖子上的痕迹短时间内消不了,敷面的粉倒是可以遮掩,只是那里面有铅粉,她有了身孕,怕对孩子不好,便只好报了病。 周华月刚入府,且如此受宠,自然也没人关注她病的怎么样,她闭门不出,说是怕过了病气给旁人,便在自己院子里养了半个多月,脖子上那痕迹才算淡了些。 她抚着自己的小腹,已经三个多月,再过段时间便要显怀了。 “青黛,半月前我交代的事情,大公子那边给回话了吗?” 青黛看了看,小丫鬟们都在院子里耍着玩,没人靠近主居,便低声道: “给了,今晨大公子让人传话进来,说都已经安排妥了,世子爷那边已经上钩了。” 谢德音点头,看着镜中脖子上已经淡了几乎看不到的痕迹,轻笑了两声。 “青黛,梳妆,如今病好了,是要出去上香好好谢谢菩萨了。” “是。” 青黛不知道短短半个多月的时间,夫人身上发生了什么,那日从宫中回来,脖子上暧昧的痕迹让她心惊胆战。 第8章 再纳妾 那嬷嬷刚才看得清楚,开门的是一女子,世子爷进门时,神色愉悦,显然是乐的见那女子的。 大宅门里的事情,她看的多了去了,这摆明是爷们儿在外偷猩,嬷嬷害怕世子夫人闹得难看,便有心劝道: “夫人,许是世子爷在此处有公事要办,咱们进去再误了世子爷的事儿。” 谢德音转身看着嬷嬷,眉目间的淡然隐去,渐渐浮现一抹严厉。 “嬷嬷莫要哄我,方才给世子爷开门的,分明是一艳丽女子,如此门户,且偷偷摸摸,若是暗门子的娼妇,是想毁了世子爷的身子不成!” 嬷嬷一听谢德音的话,神色一凛,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若是世子爷被一些暗门子的女人勾搭坏了怎么办? 当即让跟着的护院把门打开,便扶着谢德音进去了。 这些时日周华月有了身孕,陆元昌总不得趣儿,新得的这个女子在知道投奔的亲人已经病故,无依无靠跟了他之后,陆元昌快活了好几日了。 原以为只是个模样好的,没想到真得了她,才知道妙处,身子清清白白,偏偏床笫间又那般妙趣横生,让他白日里当差时,也不时的念着。 这会进了房间,便有些迫不及待了,没有留意院中进了人来。 等着谢德音推门而进的时候,两人已经衣衫半退,听着推门声,陆元昌以为是丫鬟没眼色,转身待要呵斥时,看清楚来人,心中一惊,下意识便将怀中女子裹起来,挡在身后。 “你怎么来了这里?”陆元昌皱眉问着站在门口的谢德音。 “我也正想问世子爷,世子爷怎么来了这里?” 吴嬷嬷一看,世子爷还真是来此处偷焕,只能轻咳一声道: “世子爷,少夫人本是要去大观音寺,路过此处时,看到世子爷的身影,便进来看看。”那曾想世子爷这么管不住裤腰带。 陆元昌脸色阴沉,吴嬷嬷是母亲身边的人,他自然是相信她的话,只是被人撞破,难免有几分难堪。 “好好去烧你的香,乱逛什么!”陆元昌兴致被浇灭,整理着自己的衣服。 谢德音脸上有怒气,却又压着不发的样子。 “自我过门三月有余,我心知世子不喜我,所以未曾奢望世子爷多眷顾我。只是华月妹妹她刚进门,如今又有着身孕,世子爷有时间该多陪陪她。若是华月妹妹身子不便,我又不是那拈酸吃醋的人,通房丫鬟还是给世子爷张罗的,世子爷怎可将心思放在这些暗门子的娼妓身上!” 陆元昌听谢德音提周华月有些心虚,再听她说娼妓,便驳道: “你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烟儿她清清白白的良家子,并非娼妓。” 谢德音心中冷笑,面上不显。 “若是清清白白的良家子,怎不见世子爷将她纳进府里去?被她勾的青天白日让世子爷逃了差事来此处苟合!” 陆元昌确实是当值的时候偷偷溜出来的,本就心虚,面对谢德音的话,自然硬气不起来。 “爷们儿在外面的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回家去做你的事情去!” 谢德音今日仿佛是铆足了劲要跟他过不去,偏偏不走了,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 “世子爷在外面的事情我可以不管,但是这妻妾内帷之事便是我分内的事。我不管她是什么烟儿柳儿的,这般行径,便不是正经人家能做出来的,世子爷今日若不给个交代,我这便去禀明公婆,你这世子夫人,我不做也罢!” 陆元昌舍不得谢家的万贯家财还有她的嫁妆,自然不会看着她跟侯府闹翻。 此时,床上的女子也穿戴好了衣服,趿着鞋下了床,行至谢德音跟前,跪下娇声软语道: “世子夫人开恩,奴本是苏州人士,来京寻亲,怎料亲人病故,无依无靠下被世子爷所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才以身相许,若是奴惹了世子夫人不高兴,世子夫人容不下奴,奴这就离去,只盼着世子夫人莫要跟世子生气。” 这身段姿态,端的事秦淮烟波似的袅娜,梨花带雨的抽泣,直看得一旁的陆元昌心疼万分,一手将她拉了起来。 “你不用走,你是我的女人,已经跟了我,任凭谁容不下你,也得容!”陆元昌将她揽在怀里,一副要给她撑腰做主的样子。 那女子自然感恩戴德的看着他,凄凄楚楚。 “世子爷......” 仿佛粉身碎骨也甘愿了。 谢德音心中冷笑看着这一幕,自己俨然已经成了棒打鸳鸯的老虔婆了,她看着这瘦马,心中衡量着她跟周华月这白莲花的劲儿,谁更技高一筹呢? 陆元昌被她这样仰慕的目光看得心头发热,心里豪气干云,只想保护她的弱质芊芊。 “你只管安心,我今日就带你进府,我看谁敢说什么!” 说完,看向了一旁坐着的谢德音,原以为谢德音会吵着闹着不准,毕竟纳华月进门之前,她就闹过。 没想到她此时面上虽然生气,却也压着一口气说道: “既然世子爷决定了,我也不好再说什么,这位烟儿姑娘,你收拾下东西,随我进府去,若是公婆那边应允,我自然无话可说。本来华月妹妹有身孕,我也有意抬一房妾室伺候世子爷。” 那柳烟儿得了谢德音的话,自然喜出望外,千恩万谢。 陆元昌此时突然间想起,家里还有一个周华月! 刚才热血冲头,只想着给烟儿撑腰做主了,竟然望了华月那儿不好交代。 他原本没有将烟儿接进府中的打算,这么养在外面多自在,若是接进府中,只怕华月会心里不舒服,到时候在太后面前说些什么怎么办? 可是看着柳烟儿此时高高兴兴的去收拾东西,刚才他也开口说要给她做主,这会不让她去的话,不知道要怎么才说得出口。 谢德音看着陆元昌脸上变换的表情,唇角翘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陆元昌,我要让你一步步感觉所有的一切都脱离掌控,而你,却无力再扭转! 周华月,我当年所受的,你也要一点点的尝尽! 第9章 看戏 平阳候府。 谢德音侍立在婆婆平阳候夫人王氏的身侧,看着花厅内跪着的柳烟儿,以及站在她身边,神色略显复杂的陆元昌。 “糊涂!”侯夫人大发雷霆,看着陆元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华月郡主虽然是贵妾,但是谁不知道她背后是太后。 如今她刚进门不过半个多月,还怀着孕,陆元昌就弄了这么一个女人进府,这不是明摆着打太后的脸嘛! 王氏无处发泄心中怒火,冲着身侧的谢德音便是一顿数落。 “你是元昌的嫡妻,平日里不知道劝诫也就罢了,竟然还把这个女人弄到家里来,你想干什么?想毁了我们陆家吗?” 王氏的声音洪亮,门外的丫鬟都听到了,心里也觉得世子夫人在陆家挺难的。 新婚三个月,太后赐婚一个贵妾进来,世子在外面找女人,世子夫人也管不住,夫人不骂世子却偏偏骂世子夫人,着实让人委屈。 谢德音依旧恭顺,没有半点委屈之色。 “娘教训的是,是媳妇无能,劝不住世子。媳妇也想着华月妹妹刚进门,世子该多陪陪她,原想着给些钱打发了这个女子,可是拗不过世子回护,世子爷斥责媳妇善妒,说媳妇无容人之量,这样善妒的名声,媳妇可不敢当。便想着,世子爷若是真心喜欢,便弄到家里来,好歹给个名分,在爹娘的眼皮子底下,总比天天在外面厮混,被人看到,落人口舌要好。” 谢德音说的滴水不漏,就是婆婆想找茬也找不到由头。 她盯着跪着的那女子,打发了倒是好说,就是怕这个糊涂儿子再将人找回来安置在外面,家里抬个妾室,总比他在外面养外室强得多。 王氏伸手扶额,神色无奈。 “罢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王氏挥手让他们出去,陆元昌和谢德音告退,刚一转身,便看到周华月站在门口,隔着小花厅的距离望着陆元昌。 只见她眼里蓄满了泪水,此时接触到陆元昌的目光,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凄凄楚楚,好不可怜。 陆元昌心中咯噔一下,要上前,可是似又心虚,便如同入定了一般痴痴的望着她。 而这边的柳烟儿也察觉到了危机,给王氏磕了好几个头。 “谢夫人开恩,奴一定好好伺候世子爷,好报答世子爷的救命之恩。奴婢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又仰慕世子爷人品才华,如今能进府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奴不求名分,那怕做世子爷跟前的洗脚婢,奴也是甘愿的。” 柳烟儿扬州瘦马出身,也是千娇玉贵的养大,气韵比起大家闺秀也不差,偏偏比大家闺秀能软下身段来。 容貌又生的好,说的每一句话都情真意切,感人心肺,况且陆元昌刚得了她,正新鲜上头,一时间觉得她这样卑微无助,实在惹人心疼怜爱。 而周华月那头,见陆元昌无动于衷,手扶着心口,一张梨花带雨的脸皱到了一起,摇摇欲坠,身边的丫鬟扶了一把,周华月便顺势倒在她的身上。 陆元昌哪里还站得住,本就跟周华月的情分更深一点,当即一个箭步来到周华月身边,将她拥在怀里。 “月儿,月儿......你莫要吓我......” 周华月缓缓睁开眼,无限凄楚爱慕的看着陆元昌,哽咽道: “元昌哥哥,你......终究是负了我......” 陆元昌心虚,一时说不出宽慰的话。 柳烟儿此时跪在了陆元昌和周华月的跟前,声音轻泣哽咽道: “姐姐莫要生世子爷的气,是烟儿的错,是烟儿情难自禁,将一颗心托付给世子爷,世子爷是可怜烟儿才收留了烟儿,烟儿不求名分,只求留在侯府,那怕是做姐姐跟前的丫鬟,每日里能看世子爷一眼,也心甘情愿。” 周华月柔柔弱弱的在陆元昌怀里,哭的泣不成声,周华月身边的丫鬟却看不下去了,一脚踹在了柳烟儿的肩头,柳烟儿身姿纤弱,如风中残絮般像后倒去,头磕在了台阶处,瞬间便出了血。 “你是个什么东西,给我们月夫人提鞋都不够!” 虽然陆元昌对柳烟儿的感情不深,但是毕竟正新鲜上头,但是一个丫鬟都敢这么肆意妄为,正所谓打狗还需要看主人,周华月的丫鬟瞬间惹恼了陆元昌。 陆元昌抬脚便踹向刚才的丫鬟,厉色怒斥: “你是个什么东西,主子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个贱婢插手!” 周华月的丫鬟樱桃捂着肚子歪倒在地上,疼的无法动弹。 那是跟周华月一起长大的丫鬟,看着她被陆元昌打了,周华月推开陆元昌,扑在那个丫鬟的身上。 “你若是厌了我便直说,何故打她给我看,世人都道男儿薄幸,我信你与旁人不同,才舍了郡主的身份给你做妾,没想到不过半个多月,你便这样待我!” “月儿,我不是那个意思......” 柳烟儿此时凄凄楚楚的喊了声世子爷,跪在地上,任凭血留在脸颊不去擦拭,脊背直挺挺的给陆元昌磕了个头。 “世子爷,既然姐姐容不下我,便放我离去吧,我此生不会再嫁他人,日后伴着青灯古佛,这几日的回忆,足够我一生怀念了。” “烟儿,你......”陆元昌的怜惜之情又被勾了出来。 王氏的院子里本就有许多的丫鬟婆子,加上今日还有众多管事来请王氏看这个月外面铺子田庄的账目,哪曾想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这世子爷不过是看上个女人,带回家想纳妾,正室嫡妻还没说什么,周华月一个妾室一会晕倒一会哭闹,实在是不成体统。 况且侯府这样的人家,有个三妻四妾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周华月自己本来也是妾室,且都怀孕了,还霸拦着男人不放,让院里的丫鬟婆子还有管事都颇为不齿。 此时她们都看向了跟在王氏身侧的谢德音娴静若水的站在,气度端庄华贵,也不知道世子爷怎么想的,放着这样的绝色夫人不宠,宠这两个上不了台面的。 谢德音十分满意眼前所看到的,见院里的下人都望着自己,谢德音差点说出口: 看我做什么,看戏呀! 第10章 王爷准备做我的面首? 院子里吵吵嚷嚷,王氏出来一看,直气的心口疼。 谢德音赶紧扶着王氏去内室躺着去了,没过一会,就听着吴嬷嬷进来请示: “夫人,月夫人动了胎气,世子爷抱着她回潇湘苑了,带回来那姑娘被伤了头,昏倒在院子里了。” 王氏只觉得头疼欲裂,心中不由得责怪周华月不省心,正头夫人都同意纳妾了,一个妾室却这番做派,让府里上下看笑话。 只是周华月是太后的人,她不好说什么,只能压下心中的火气,却气着了自己的身子。 “娘别气,一会我差人过去看看,华月妹妹定然会没事的。既然华月妹妹不喜欢那姑娘,我这就让人将她送出去。” 王氏本来不喜欢谢德音,嫌弃她是商户出身,但是如今看到周华月那做派,心中便不喜周华月了。 周华月怀着孕,难不成让她儿子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守着她不成? “不必,将人安置到后头的翠香院。”王氏说完,似乎也有顾虑,叹了口气道:“抬成妾室的事且先放一放,先让她这么住着吧。” 谢德音应了一声,安排了下去。 心中冷笑,知道陆家这是忌惮太后。 不过不要紧,只要人留下来就行了。 - 摄政王府。 周戈渊听着下面的人回着话,手中擦拭刀刃的动作一顿。 “那女人是谢氏买来的?” “回王爷的话,正是,那女子是谢家大公子买来的扬州瘦马,故意安排到了陆元昌的身边。” 周戈渊示意他继续讲下去。 “陆元昌的后院闹的不得消停,华月郡主三不五时的就去平阳候夫人院子里哭一阵,平阳候夫人生怕得罪太后,压着没给那女子名分,也因此病了一场,平阳候夫人可能对华月郡主拈酸吃醋的行为不满,将府里的中馈交到了世子夫人的手里。如今平阳候府的内宅是世子夫人在管着,华月郡主闹的太难看,从府里流出许多的流言,对华月郡主的名声不大好......” 周戈渊听他说着便将话题的走向偏到了周华月的身上,微微皱眉。 “只管说谢氏。” 管家一愣,原以为王爷让他留意平阳候世子内宅的事情,是怕华月郡主到了陆家吃亏。 却原来是因为谢氏! “谢氏刚接手府里的中馈,她年轻且没什么家世依仗,且家里还有华月郡主这样的贵妾,想来也是不好管的,这两日没什么动静,不过......” 周戈渊狭长的眸子扫了他一眼,管家不敢停顿,马上道: “谢氏身边的贴身丫鬟,这几日买了不少药,看她的模样,像是瞒着人出来的。” “哦,什么药?” “都是一些淫羊藿,肉苁蓉,巴戟天之类的强精壮阳之药。” 一个女人,买这些药,自然是要给自己男人吃的。 周戈渊想到陆元昌在自己面前卑微讨官职的模样,冷嗤了一声。 “废物。” 管家看自家主子这恶意勾唇,那狭长的眸子里尽是讥讽的样子,便知道他看不上陆元昌。 “那丫鬟除了这些药,另外还给了药店一个方子,问了药房掌柜才知道,是副安胎的方子。” 周戈渊倏忽抬头看着管家,手被刀刃割破都未曾察觉。 “安胎?” 骤然提高的声音,吓管家一跳。 “是安胎,老奴也很好奇,若是陆元昌身子不好,世子夫人不想让人知道,让贴身丫鬟出来买一些补药可以理解,可是这安胎药不该呀,若真是陆元昌的子嗣,府里的大夫就能开药,何必这般掩人耳目?” “下去吧。” 说完,周戈渊便挥手让管家退下了。 他眉头紧皱,那夜的情形再次浮现在眼前。 那晚上他要了她许多次,事后他离开时,她昏迷不醒,竟忘了避子药的事情。 陆元昌不会蠢到把妻子送到别的男人床上,事后不处理干净吧? 周戈渊心中生了疑,势必要搞个清楚。 - 平阳候府。 青黛把药放在桌上,将灯挪近谢德音,低声提醒道: “小姐,夜深了,吃了药就休息吧,这些明天再看吧,您还怀着孕呢,当心身子。” 谢德音嗯了一声,将账本合上放在一旁。 第11章 跟本王玩欲擒故纵? 周戈渊已经没有初听谢德音让他做面首时的愤怒了,想着这么一个人前端庄,气度高华的侯府少夫人,只怕没人知道她私下里是个什么模样,开口面首,闭口取悦。 周戈渊嘴角轻扯,忍不住出言相讥: “凭你如今这身子,遭得住本王弄一回?” 说完,周戈渊旁若无人的坐在了床榻边上。 谢德音心中咯噔一下,并非是因为周戈渊那句话里的冒犯和轻佻,而是一种直觉,总觉得他那句话好像知道了什么。 “你......无礼!”谢德音只能心虚的轻斥他的轻浮。 周戈渊却是轻笑了一声,转身逼近她,扯开了她身上的薄被,不过霎那间,便将她推到在了榻上。 身上的轻纱根本经不住男人大掌的三两下,谢德音惊呼声还未起,便听上方那个男人话语中带着浮浪与恶意的说着: “更无礼的都做过了,还在乎这三言两句的冒犯?” 此情此景,已经不仅仅是言语的冒犯了! 只要他想,这张床榻便是她的咫尺天涯,她是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的。 而此时的他,似乎根本没打算收手。 谢德音一咬牙,只能硬着头皮说道: “我来癸水了......身上不方便!” 女人来月事,在男人看来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尤其是像他一样要上战场的将军,只怕更在意这个。 不料他并未收手,反倒是不以为意的手伸了过去,似要检查一番。 “本王看看。” 他好不要脸! 谢德音哪儿曾想他竟然这般不要脸,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时,她伸手抓住了他的手,用力的握住。 那一瞬间,她脑海中浮现出了许多的可能。 他知道自己没来葵水的话,若是强迫她,凭着他的力道,只怕肚子里的孩子就保不住了。 可是要怎么阻止他? 若是他知道自己有了他的孩子会如何? 会以皇家子嗣不容许流落在外,将她接进王府? 可是他是一个注定要死的人,若是进了他的后院,成了王府妾室,谁来护着她们母子,谁来护着谢家? 这件事不能让他知道! 谢德音天人交战之间,只觉得那只大掌渐渐用力,脱离了她的手心,探了近去...... “跟本王玩欲擒故纵?嗯?” 周戈渊的手恶意的勾了下,谢德音闷哼一声,知道他一定会乱来的,知道自己瞒不住了,索性心一横道: “我有身孕了。”她用力的将他的手推开,不想如此屈辱且难堪的在他掌下被他掌控。 听着谢德音承认,周戈渊脸色阴沉,便是黑暗中,谢德音也隐隐能看到他幽芒冷冽。 “谁的?” 黑暗给他的声音都镀上一层晦暗的音色,谢德音深吸一口气,避开腹部被他的灼热压着,似无奈也似认命的说着: “自然是我夫君的。” 感觉到身上那人浑身一僵,谢德音心中更有把握了。 “王爷该不会以为那夜过后我会不吃避子药吧?我怎么可能那般傻?生一个不是陆府的孩子,我已经嫁人,只要不想身败名裂,怎么可能怀外面野男人的孩子。” 许是野男人三个字刺耳,他抬手扼住她的喉咙。 “王爷上次掐的那下,让我在院里静养了半个多月才能出门,如今我掌着府里的中馈,不能不露面,还请王爷高抬贵手。”谢德音咬碎了牙,面对这样一个强权的男人,不能硬碰硬。 他松开了她的咽喉,覆在了她的小腹上,印象中的纤腰依旧盈盈可握,只有一处微微凸起,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掌心下微微跳动了两下。 “几个月了?” “马上要满三个月。”谢德音紧张到喉中发紧,微微收了收腹部,生怕被他察觉。 与她的那夜,已经是快四个月前的事情了,足足差了一个月。 这孩子......并非是他的。 周戈渊起身,坐回了床榻边上。 谢德音心里刚松了一口气,就听着他寒气逼人的声音问道: “既然是陆元昌的孩子,为何要瞒着人去抓安胎药?” 谢德音一颗心悬起,知道青黛出门的时候八成是被周戈渊的人盯上了。 第12章 无底洞 周戈渊带来的惊吓,让谢德音失眠了,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睡了。 青黛服侍她起来时,谢德音揉了揉因少睡而有些疼的额角,嘱咐青黛道:“传个信儿给大公子,让他寻两个身手好武艺高的丫鬟来。” 昨夜里周戈渊来去自如,竟然无一人知晓,让谢德音极度没有安全感。 青黛应了一声,服侍谢德音梳洗完了便去主院给王氏请安去了。 王氏为人刻薄,当初她做儿媳的时候婆母给她立规矩,如今她熬出头了,对待儿媳只会更加的严厉。 如今病了,也没免去谢德音的晨昏定省,谢德音伺候了她早膳后,服侍她吃了药,王氏便躺在床头哎呦的叫着,说是腿酸涨,让谢德音给她捶腿。 谢德音神色如常的坐在矮几,不轻不重的给王氏捶着腿。 上一世便是如此,王氏惯会磋磨她,这些不过是她惯用的伎俩。 等着快午饭的时候,王氏才消停,接跟着便要服侍她吃午饭了。 直到午后,王氏午睡去了,青黛心疼不已。 “小姐,趁着夫人睡了,快去歇一会吧。” 谢德音揉了揉腰,嗯了一声,知道一会王氏醒了还会喊自己,便歇在王氏院子里的耳房处。 青黛给谢德音打着扇子,看着她眼下的青影,实在是替自家小姐委屈。 什么权贵之家,都是一些污糟的烂事,还不如小姐在娘家时自由自在。 好在下午王氏也累了,没怎么折腾,谢德音午休了许久。 被青黛唤醒时,院子里便有哭哭啼啼的声音传来,没一会便来到主居。 谢德音被吵醒,待看到是陆元昌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陆琳琅时,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前世这个陆琳琅可没少作妖,后来嫁得高门,却对娘家的事情指手画脚,没少当着众人的面给自己下不来台。 陆琳琅本就看不起谢德音的出身,这会看到她,冷哼一声,扭脸进了王氏的内室。 “娘,女儿今日快被她们欺负死了!”说着便嘤嘤的哭了起来。 王氏已经醒了,问着出了何事,陆琳琅身边的丫鬟支支吾吾的说了今日的情况,谢德音也在外听到了一些。 原来今日京中的贵女们有一场夏日宴,平阳候府虽然对于商贾人家来说算是权贵了,只不过在京中却算不得什么。 原本就是末流贵族,加上侯府只是表面光鲜,实则内里虚,陆琳琅的衣衫以及饰品不是最新款,被圈子里的贵女嘲笑了,这才委屈的回来哭诉。 王氏听了后,笑了笑说:“我儿莫哭,等娘将你嫂嫂叫来。” 说着便让人去喊谢德音,谢德音心里冷呵一声,跟着进去了。 王氏笑着招手,“你来的正好,我记得你的嫁妆里有不少精美的首饰还有好看的料子,你也穿不完戴不完,让你妹妹去挑几件,她这样的容貌,正是花骨朵一样,如今说亲,若是能嫁个亲王贵胄,对你和元昌有益无害。” 这番话,谢德音上辈子不知道听了多少,陆琳琅上辈子嫁给了定国公府做世子夫人,王氏怕嫁妆太少被定国公府看不起,便拿了自己一大半的嫁妆给陆琳琅充面子。 加上平日里她零零碎碎的去拿,她的嫁妆几乎被她们都算计空了。 如今刚过门三个多月,陆琳琅已经从她这儿拿走了许多的首饰和衣物了,如今又要故技重施。 谢德音听了后,笑的人畜无害的说道:“可真是不巧的很,我与娘想到一块了,想着那些衣料首饰我一时半会也穿不完,放在库里就不时兴了,便让人拿去布庄和珍宝坊卖了,留了两套日常用的,妹妹若是缺首饰,只管去珍宝坊去挑,那里的掌柜和东家是我兄长的好友,只管记我兄长账上就好。” 谢德音说完,依旧笑看着她们母女,细看才知眼底并无多少笑意。 且看你们侯府要不要脸了,去打着谢府的名堂赊账! 谢德音说完,陆琳琅气的眼里冒火,王氏面带不悦,鼻孔哼了几下,没好气的阴阳道:“这是怕家里人沾了你的光还是什么?才刚过门没多久就卖嫁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平阳候府日子过不下去了,需要你的嫁妆贴补,你把侯府的脸放哪儿去了?” 自然是踩脚底下了! 谢德音面上却是做出惶恐之色。 “媳妇不敢,只是世子自赈灾回来,便被安排进太常寺,只得一个读祝官的职位,平日里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只能耗费光阴枯守着衙门。我想着,将来若有机会,帮夫君上下打点一下,为他谋个差事,定然要花费不少钱。我出嫁时,虽十里红妆,但是银钱并没有带多少,这才想着把一些没用的卖了,换成银钱,以备夫君打点之用。” 谢德音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便是王氏也挑不出毛病来,只能瓮声瓮气的说着:“下次要做什么需与我商量,如今嫁到侯府,虽说是你的嫁妆,但也是侯府的东西了,由不得你自己做主了。” 谢德音早知她们这不要脸面的心态,只装作不以为意,应了一声是。 陆琳琅没能得到想要的,气的哼了一声,口不择言道:“说什么天下首富的独女,竟然是这样抠搜的人家,你手里没钱,只管问你爹娘要就行了!我看啊,你们谢家这首富的名号虚的很,把你嫁到我们陆家,摆明是想沾我们陆家的光。” 王氏低垂着双目喝了口茶,什么也没说,任由陆琳琅去讥讽谢德音。 说不定谢德音一受刺激,便会从娘家多要些东西来。 前世谢德音便是如此做的,受不得言语的刺激,总想着或许谢家给的多了,陆家就能高看她一眼。 可是哪里想得到,陆家人的心跟无底洞一般,黑暗且无良。 “小姑这又是哪里话?常言道,好汉不吃爹娘饭,好女不穿嫁时衣,我与侯爷已经成亲,便是一家人了,侯爷谋职所用花销,便不应该让爹娘操心了,也不能由府内公中出钱,是我们夫妻的事情。我亦一样,都已经是出嫁女了,娘家只是亲戚了,怎么能开口索要?知道的说谢家心疼女儿,多有贴补。不知道的,还当我们侯府表面光鲜内里空虚,娶我进门是图谢家的财产来填着无底洞呢!” 第13章 求他,救我 陆琳琅哪儿曾想她只说了两句,谢德音就这么一大番话来堵自己。 正琢磨着要怎么开口驳她,便听着谢德音又开口了: “小姑将来是要嫁人的,我与夫君还有公婆自会为小姑筹备嫁妆,将来小姑嫁出去,便是别家的人了,日后若是夫家欺辱,我们自会与小姑出头。但若是小姑三天两头的问娘家要这个要那个,公婆与我们夫妻自不会说什么,但是侯府这么一大家子人知道了,只怕也会从心底轻视姑爷,这个道理,小姑要明白的。” 谢德音拿出一副长嫂如母的姿态,谆谆教导着,直气的陆琳琅瞪大眼睛,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王氏有心护自己的女儿,但是也觉得谢德音说的有道理。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没轻没重的!” “娘教训的是,媳妇记下了。”谢德音轻声应着,全然不把她们的话当回事。 青黛在一旁气的肺都要炸了,无论什么事,到最后都要怪到小姐的身上! 也不知道小姐这近一个月来是怎么了,突然转了性子一般,以前不满的地方还会抱怨出声,现在倒好,成了没脾气的菩萨了,任凭别人说什么,都笑声应下。 说着话的功夫,陆元昌从外面走来。 他脚步沉重,刚一进门,眉间聚着的怒气还未消散,一看便是在外面不顺心。 谢德音看着陆元昌此番模样,觉得十分的顺心,精神也振奋了一些,昨夜没睡的困顿也少了些。 陆元昌给王氏请过安后,看了一旁的谢德音一眼。 “娘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你回去梳洗梳洗,马尚书那儿今晚有个晚宴,邀了我们同去。” 谢德音微微挑眉。 前世的时候,可没有这个马尚书的晚宴。 而且前世的时候,不管是什么宴会,便是帖子送到了自己的手中,陆元昌也是拦着不让她去,而是带着周华月出席。 这次怎么反倒是让自己去了?谢德音心中惊疑。 陆元昌见谢德音有些出神,再次出声提醒她: “愣着做什么?快去收拾下,随我赴宴。” 避不过,谢德音只能在催促中回了自己的院子,陆元昌自从成婚以来便没有在沧澜院逗留过,此时青黛给她梳妆,他竟然在身后看着,还叮嘱了一声: “穿这套吧,夫人肤白,这个颜色衬得夫人更柔媚动人一些。” 谢德音瞄了一眼那套衣衫和首饰,不由得双眉微皱。 她平时日畏热贪凉,作了一套烟罗纱的衣裙,清凉贴肤,飘逸妩媚,将她的身段勾勒的纤秾楚楚,第一次穿的时候,青黛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可见这套衣裙是好看的。 好看归好看,谢德音平时只在自己院里穿一穿,并不适合出门赴宴穿。 “世子,还是换一套吧,这套不大庄重。” 陆元昌却是挥了挥手。 “无碍,不过是私人宴会,无需多庄重。”说着深深的看了谢德音一眼,“都道我夫人是这世间第一美人,夫人要好好装扮,才不坠了这天下第一美的名头。” 陆元昌坚持让她穿这套,谢德音心中的疑惑更浓了,他看自己的那眼,让她脊背发凉,仿佛被毒蛇咬了一口。 陆元昌出去等着了,走的时候还让青黛给她换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谢德音心底的不安感越发的强了。 她从妆台上的匣子里拿出了一块玉坠,让青黛收着。 这玉佩是她新婚那夜醒来时,系在她脖子上的。 原以为是陆元昌留给她的,她无比珍重的随身带着,在重生后知道那夜的人是周戈渊后,她便将玉坠收了起来。 之所以没扔,是想着或许有用。 她此时觉得不安,不知为何,直觉告诉她,应该将这个玉坠带在身边。 谢德音坐着马车随着陆元昌去了马尚书的府上,这个马尚书是吏部的尚书,一品的内阁大臣,实权在握的人物,今年已经六十,怎会邀请陆元昌这个并无实权的侯府世子? “世子,你与马尚书何时有了来往?” “这次赈灾之事,马尚书他颇为欣赏我的能力,时常过府小聚,这次是私宴,人不多,只我和马尚书二人,你莫要担心。” 说着,陆元昌拍了拍谢德音的手背安抚她。 被他触碰到的那一刻,谢德音浑身汗毛倒竖,她用尽了全部的忍耐力才忍住没甩开他的手。 谢德音抽出手,掩饰一般撩开车帘看向外面。 此时天色已暗,华灯初起,街上处处可见归家的人。 恰巧马车行经一处青楼,里面的女子穿着艳丽,或倚或站,妖妖娆娆的招揽着客人,好人家的女子皆绕道而走,男人却趋之若鹜。 谢德音看着那些艳丽的女子,忽地脑中闪过陆元昌深深看她那一眼的执拗。 她想到一种可能,不禁脊背发凉。 “夫君,我这几日掌家,还有给婆母伺疾有些身体不适,再扫了夫君跟马大人的兴致,今日我便不去了。” “无碍,夫人若是宴会中觉得累了,先在马府的厢房歇着便可。” 谢德音看陆元昌的坚持,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只觉得心底发凉! 将她打扮的娇媚动人,他能做出把她送到周戈渊的床上,一样也能送到别人的床上! 周戈渊必是在自己的阻挠下没答应陆元昌的要求,他这才把主意打到了内阁大臣的身上! 这个人渣,禽兽! 谢德音只恨不得现在就手刃了他,可是来不及了,马车很快就到了马府。 下了马车后,陆元昌看了一眼谢德音身后跟着的青黛,挥了挥手说: “这儿不用你伺候了,你随车夫先回去,晚些时候,我会带着夫人回去的。” 青黛虽然不解,但是也不敢违逆,只听这时候谢德音想起什么似得,喊了青黛了一声。 “我险些忘了,院里的小厨房还炖着药,青黛,你回去可莫忘了端下来。” 说着走向青黛,将手里的吊坠塞给青黛,低声急促的耳语道: “拿这个去摄政王府,求他,救我!” 第14章 废物 青黛大惊,不知道小姐为何要这么说,谢德音微微摇头,示意她噤声。 青黛赶忙低下头,掩盖住自己的惊讶,应了声是。 再抬头时,便看到陆元昌带着谢德音进了马府。 青黛哪里敢耽搁,找了个借口搪塞马夫,便自己走开了。 她并不知道摄政王府在哪儿,好在此时街上人多,一边打听一边寻找。 谢德音随着陆元昌进去后,便有人引着去了后院的花园。 马尚书也是先皇的托孤大臣,如今已经是内阁首辅,他和周戈渊,一个掌内政,一个掌兵权,还有一个托孤大臣掌财政,都是大权在握的权臣。 入席之后,马尚书的目光不时的在谢德音身上打量着,仿佛是看即将到手的猎物一般,垂涎之色明显。 “还是陆世子有福气,娶得这样的美人做夫人,当真是羡煞老夫。” “尚书大人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且尚书大人如今权倾朝野,什么样的美人尚书大人得不到。”陆元昌恭维着。 马尚书神色间颇为自得,抚着胡须,话语间却自谦道:“得先皇器重,辅佐吾皇长大,不敢居功,更不敢说什么权倾朝野。陆世子这话该罚,该罚......” “是是是,大人说的是,我与夫人共罚一个。” 说着给谢德音满上了酒,“夫人,来,与我共敬大人一个。” 谢德音想到新婚之夜便是喝了一杯合卺酒之后,昏睡不知,怎会再去喝这酒。 她看了一眼酒杯,之后端起一旁的茶水道:“今日身子不适,便不饮酒了,我与夫君以茶代酒,敬大人。” 马尚书从谢德音进来还没有听她说话,这会听着她声音软侬婉转,只觉得骨头都要酥了一般,这会儿笑的快意道:“好好好,以茶代酒以茶代酒......” 谢德音心中不安,那怕是茶也不敢多喝,只喝了一口,趁着他们二人说话,掩袖顺着袖袍吐了出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谢德音心中的恐惧越来越浓。 想到马尚书掌着内阁,与周戈渊还有另一位辅政大臣呈三鼎对立之势。自己与周戈渊不过是一夜露水情缘,他未必会为自己得罪马尚书,想到此处,谢德音心中越发的焦急了。 她轻抚着腹部,脑中快速的想着应对之策。 可是,渐渐的,她只觉得脑中有些昏沉,脑子都转不动了一般,偏偏身体又极度的燥热,脸颊发烫,如同醉酒后的眩晕,让她意识渐渐不清醒起来。 她瞄了一眼此处的熏香,才知道问题所在,酒和茶都没问题,问题出在那个香上! 她恨不得杀了陆元昌,她已经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元昌看谢德音渐渐无力趴在了桌上,轻轻的晃了晃她,喊着她的名字,见她没有反应,才转身对马尚书说道:“在下所求,便拜托大人了。” 马尚书此时色欲薰心,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应了两声好说好说,便让丫鬟们将谢德音抬到后面去了。 马尚书迫不及待跟了过去,只留陆元昌一个人坐在花厅中。 他一杯杯的饮着酒,与新婚之夜一样,心里眼底只剩下阴鸷。 在他偶然间看到谢德音时,便注意到这个倾城之姿的女子那张与太后颇为相似的脸。 世人谁不知道,摄政王周戈渊与太后青梅竹马,因着一个和尚说太后的长相是天生的贵人相,得之便可得天下,先皇便横刀夺爱,将太后召入宫。 周戈渊如今已经二十七岁,却始终未娶妻,任谁都知道是放不下太后。 他那时便已有了计划,想着将这个女子献上,定然会在周戈渊面前得一份体面。 可是这女子是谢家的独女,千娇万宠,自然不能为妾,他只能以正妻之礼娶过来。 谁知道前几日去找他不过讨一个巡防营的差事,他第一次没给答复,过了几日再见,开口便是让他去御马监喂马。 “本王看你挺合适,那么喜欢绿色,以后牧马有的是大草原。” 陆元昌被羞辱的无地自容,一腔恨意无处发泄,在得知马尚书最爱网络天下美人时,才动了今天这样的念头。 若是他手中有滔天的权势,又何必受此屈辱! 周戈渊!马老贼! 终有一日,我会一步步的踩到你们的头上,将你们踩入泥潭! 谢德音被送到厢房时,努力的咬自己的舌尖,让自己不能昏迷过去,好在那迷药的剂量不大,到了厢房便渐渐散去,只剩下体内燥热之感。 丫鬟们退了出去,没过多久,马尚书便进来了。 看到床榻上,撑着想要起来,却又无力倒在榻上的美人,当即心痒难耐。 他拿起桌上盒子里的药丸,合水吞下,搓着手笑眯眯的走到床榻边上。 “美人,我来了,且等着药效上来,让大人好好的疼你......” ......马府外。 “围起来!凡进出擅闯者,杀无赦!”周戈渊一身甲胄,黑夜中,铠甲似冒着寒光一般。 附近一带住的都是朝中大员,在看到周戈渊这动静后,都不由得心惊。 莫非要变天了? 怎么两个辅政大臣干起来了? 周戈渊命人撞开了门,大步走了进去。 有护院上前,还未近身,便被周戈渊身侧的副将斩于身前。 他不知道王爷为何今夜围攻马府,他们刚从京畿大营回府,管家便领了一个小丫鬟来,给他看了个坠子,说了两句话,王爷甲胄都没脱,直接带着部下来了马府。 他抓了小厮问路,才知道马尚书在后花园的庭榭里宴客,周戈渊将小厮丢在地上,沉声冰冷道:“带路!” 小厮不敢有违,唯唯诺诺的在前面带着路。 周戈渊进花厅的时候,看到陆元昌正抱着马尚书给他安排的侍女苟合,他闻了闻,是那夜他被人算计时的香味儿,他闭气拽起陆元昌。 “她人在哪儿?” 陆元昌此时情药上头,正值兴奋,看到周戈渊以及他身后的甲兵,吓得一惊,忙指了指后面院里的厢房。 周戈渊抬手间,一拳砸在陆元昌的脸上,登时间,陆元昌鼻血横流。 周戈渊嫌恶的将他丢到了地上,在铠甲上蹭了蹭手,阴冷的目光似刀一般瞥了他一眼。 “废物!” 第15章 求你...... 周戈渊浑身寒气逼人,到了后院厢房的时候,院里没人,他抬脚踹开了房门。 他原本已经想到,谢德音只怕被那老东西糟蹋了,这次过来,救她一次,算是毁她清白的补偿,之后便两不相欠了。 只是没想到,映入眼帘的是床榻上的女人披头散发,衣衫虽然凌乱,却还算完整,她手里拿着一根簪子,拼命的朝着倒在床榻上的马尚书咽喉刺着。 她的衣衫被血浸透了,连帷幔上都是迸溅的血迹。 床榻上的人早已经死透了,她依旧没有停止,一下下疯狂的刺着那已死之人。 莫明的,周戈渊想到了那次在宫中偏殿里的那一幕,她媚眼如丝,风情万种的让他做她的面首,她的外室。 原来,那不过是她的伪装,又或者,平时人前的那个她才是伪装。 此刻眼底迸发着恨意和疯狂的才是她。 若是她新婚之夜她是清醒的,想必也会这样对待自己。 一个被丈夫当成玩物送给他人的女子,本是玩物一样的存在,现在竟让他有了一丝钦佩。 周戈渊上前,握住她的双腕,将她往前一带,弯腰俯视着她。 “他已经死了。” 她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双眼迷茫无措,待双眸渐渐焦距回神后,渐渐的看清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铁甲寒衣,剑眉星目,眉目间没有了之前的轻浮,反倒是眸底影影绰绰有些让人读不懂的情绪。 谢德音突然轻笑了一声,笑得顾盼生辉,倾倒众生。 “是啊,他死了,你怎么还没死?” 周戈渊眸中掠过一丝暗色,腮线隐隐。 知道她今晚受了刺激,便不与她计较,将她拽过来,看了看身上没伤,衣服也完整,知道这些血都是那个老东西的,心中隐隐有些庆幸,却又不知这份庆幸从何而来。 “胆子倒是不小。”低沉的声音,沙哑中带了回声,似揶揄,也似夸赞,让人听不清楚他的意思。 说着,打横将她抱起,朝外走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周戈渊顿了顿脚步。 “若是不想明日京中流言四起,便把脸埋在我怀里。” 谢德音抬头,只见他一双湛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的与她对视着,表情带了几分玩味儿,唇角似乎微勾了一个弧度,待她细看时,便什么也没有了,还是平时那个冷面将军。 谢德音不是好歹不分的人,她知道周戈渊的意思。 她在他怀里缩了缩,将脸贴在他的胸膛处,任由他抱了出去。 他身上的铠甲冰凉刺骨,刚好抵了她体内的燥热,她的手贴上他的后背和后腰处,只盼着这冰凉能缓解她此时的痛苦。 却没注意抱着她的人此时浑身一僵,低头看她时,只看到散落的鬓角处,一缕发丝缠绕在他胸前披风的丝带处,粉色的耳垂晶莹剔透。 随着他不自觉的吞咽,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 待看到外面已经将陆元昌捆了起来,周戈渊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把他带回去。” 说完,转身出了马府,随之而来的士兵也都收了队。 只有副将大胆的看了一眼王爷怀里的女人,看不到脸,满身的血,看着触目惊心。 她是谁? 王爷竟然这样大动干戈的来马府救人? 直到被周戈渊扫了一眼,副将才回过神来,慌忙的收回目光去看别处。 等着骑马回去的时候,周戈渊才发现谢德音的不对劲。 她的双眼渐渐迷离,如同跟他燕好的那天夜里一般,且她坐在马前,窝在他怀里,双手渐渐不规矩了起来。 他知道她这是中了药,药效还在。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自然经不住她这般抓握。 他单手策马,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困在怀里不得动弹。 许是体内难受的狠了,她竟然小声的哭了起来。 如同一只猫儿一般,那声音丝丝缕缕的钻入耳中,听得他心浮气躁,只得快马回府。 等着回到摄政王府,周戈渊便让人去请太医,又专门叮嘱了一声: “记得让他带上女医。” 这种药有解,也容易,无非是跟她颠鸾倒凤一夜,像她新婚之夜的时候。 不过她如今还有身孕,但是这么颠鸾倒凤一夜下来,她身子定然受损,孩子肯定没了。 第16章 因为他该死! 御医和女医来时,周戈渊已经脱了甲胄在等着了,周戈渊让女医先进去了。 待女医看到床榻上被捆缚着手脚的女子,嘴里也被塞上了东西,不由得心中一惊。再一看那女子的模样与榻上这身子,女医面红耳赤不好意思再看。 她按照摄政王的叮嘱,给着女子穿上了衣服,待穿好后,才请了摄政王和御医进来。 周戈渊看着榻上谢德音痛苦凝眉的样子,转头对御医说道: “她中了楣药,给她解了。” 太医和女医都是一愣,便是此时床上的女子狼狈不堪,他们也能看出倾城之色,这样一个美人中了药,自然是人为来解是最好的。 似乎知道太医心中的疑虑一般,周戈渊轻咳了一声道: “她有身孕。” 太医和女医又是一愣,随后都懂了为何摄政王不身体力行的去解毒了。 “王爷,此类药,实在是无药可解,除非是将人泡在冰水中,只是若是有身子的人这样泡冷水,只怕孩子也难保。”太医为难的说。 “没有别的办法?”周戈渊想起她求他时那绝望无助的神色。 “如若不然,只能硬抗。” 周戈渊沉默许久,低头看了她一眼,方道: “先让她清醒一下。” 太医明白,拿起针,扎入她的指尖。 谢德音浑身颤了一下,迷离的眼神渐渐聚拢。 周戈渊坐在床榻边上,低头看着她。 “太医来了,此药无解,你不让本王碰你,只有泡在冰水中才能缓解痛苦,不过......”周戈渊敛眸,“孩子依旧保不住。” 谢德音转头去看御医,颤声说着: “保...保住...我的孩子,我...可以...可以受住......” 太医看向了周戈渊,周戈渊知道这种药,他也中过。 便是跟谢德音那次,是在宫里遭了人算计,谁曾想陆元昌将谢德音送来,若不是知道陆元昌的手伸不到宫里,他险些要怀疑他了。 那时他没什么理智,便笑纳了。 他试过,想要硬撑过去,着实难受,既然送了个美人来,他何苦勉强自己。 但是皇城司训练死士时曾用这种药考验死士,他们中,有一半都抗不过去,没有强大的意志力,痛苦只会使他们咬舌自尽。 如今谢德音竟然要硬抗过去。 “王爷,您看......”太医拿不定主意。 周戈渊的目光从谢德音身上落回了太医身上。 “硬抗她的孩子就能保住了?” “臣以针灸护住经脉,腹中的孩子不会有事的。” 周戈渊沉默了少许,深色阴沉,在谢德音哀求的目光中站了起来。 “还愣着做什么?” “臣遵命。” 太医喊着女医将谢德音的手脚困在床榻的四角,隔着纱幔,太医说着穴位,由女医施针。 待女医施完针出来,额头满是汗。 周戈渊进去了,谢德音嘴里塞着东西,痛苦的浑身颤抖,若非是捆着她,只怕施针都困难。 每隔半个时辰,女医都会进来给她灌一碗绿豆水,周戈渊便在帐内,看着她大汗淋漓,汗透衣衫。 折腾了一夜,天快亮的时候,她的药劲似乎才过去。 女医进来摸了摸脉,面有喜色,将针拔了。 “王爷,贵人没事了,便是体内有残余的药,以贵人的意志力,也无碍了,可以松绑了。” 周戈渊嗯了一声,女医便去解开捆绑,他将她口中的东西拿开。 她的手腕和脚腕早已磨出血来,此时松开,谢德音已经没有意识了。 女医在给她的手腕和脚腕上药,动作仔细小心,待上完了药,周戈渊挥了挥手让她退下了。 “带林太医下去休息。” 林太医一听这是暂时没打算让走,便跟着下人去了厢房。 摇曳的烛光下,周戈渊看着谢德音,她的汗已浸透了衣衫,窗外有风吹来,纱幔轻飘,他下意识拉了一旁的薄被给她盖上。 此时的她,头发也浸湿了,贴在脸颊以及身前,像极了那夜里她累极昏厥过去后的模样,有一种凄美破碎感,让人想要忍不住揉碎的冲动。 周戈渊缓缓靠近,许是因为发颤的原因,她纤长弯曲的睫毛微微抖动,连鼻头细密的汗珠都变得异常的可怜。 周戈渊看了一会,似乎想要看透她这样纤弱的身子里面是有什么力量能撑起她扛过去这药。 好一会,周戈渊想到什么,瞥向了她的腹部,眼中方才的情绪散尽,神色也沉了下来。 他站起身来,让人把昨天报信来的丫鬟叫来伺候着,他便离开了。 一夜的时间,京中暗潮涌动。 马家的人,以及朝中重臣已经在太和门等着了。 摄政王昨夜围了内阁大臣的府邸,还杀了人,这件事足以惊动朝野了。 等着太和门一开,所有上朝的大臣们纷纷跪在太和殿内,参摄政王祸乱朝纲,独断弄权,残害大臣。 不明所以的大臣们此时龟缩着,降低自己的存在。 皇帝还小,太后此时垂帘,并不清楚昨夜里发生什么,听着众大臣纷纷上奏,很是惊讶。 “摄政王他为何要围了内阁大臣的府邸?为何要杀了马爱卿?”太后十分的不解。 连上奏的朝臣也是不解,只知周戈渊围府是真,杀人也是真。 “摄政王呢?怎此时还不来上朝?”太后见皇帝下方的座椅空悬,忍不住问道。 就在此时,只听着大殿外宏亮且沉沉的声音响起: “为何要杀那马老贼?因为他该死!” 声音回荡在大殿内,听得众人震耳发聩。 只见周戈渊穿着玄衣墨袍的朝服走了进来,他凌厉的视线缓缓扫过大殿中的众人,犹如睥睨天下的君王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朝臣不自觉间给他让出了一条路,周戈渊走向了龙椅旁边那张象征摄政天下的王座。 他身姿欣长挺拔,行走间如出鞘的名剑一般,光华不可挡。 撩袍转身坐下那一刻,众人眼里哪儿还有龙椅上小小的天子,只威慑于这个男人的气势之下。 “昨天,本王的爱妾出门游玩,撞见马庸这个老贼,竟将她掠到马府去,本王昨日在京畿大营巡视,晚上回来听说此事便上马府讨说法,怎料马庸这个老东西已经毁了本王爱妾的清白,她是个烈性女子,本王去时,见她早已手刃了马庸这个老东西,本王想着马庸已死,便饶了马府上下,只带了爱妾回去,怎料昨夜里本王一时不察,她竟寻了短见。本王还没找马家算账,现在马家众人要联合重臣弹劾本王?” 在周戈渊开口闭口爱妾的时候,帘子后传来一声瓷器碎裂之声,显然是惊讶之下无意打翻的。 周戈渊只当做没听到,俯瞰这殿中众人。 第17章 摄政王的手段 弹劾周戈渊的朝臣听闻此言都不由得一愣,只听马家人说周戈渊杀了马庸,谁曾想还有这样的内幕。 而且人也不是周戈渊杀得,杀人的小妾也死无对证了,这下可让人犯了难了。 “现在马尚书死了,自然摄政王说什么便是什么。将那杀人的罪名推到自己小妾的身上,臣亦无话可说。”马尚书那一派的人此时依旧不依不饶。 周戈渊来之前便猜到了朝堂上的声音,此时他看着说话那人,气势渐渐阴冷,狭长的的眸子晦暗深沉,似那吞噬人的深渊一般。 摄政王的威势之下,太和殿内针落可闻,众大臣们,大气都不敢出。 在众人以为,摄政王要发怒雷霆手段压下这件事时,只听他声音淡漠的说道:“那就让马庸那个老东西自己说。” 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大殿之外便有甲胄之兵抬着东西上来了。 待到大殿中,士兵将抬着的架子放下,揭开了上面的白布。 随着白布揭开,大殿上的人被吓得惊呼出声,靠得近的,更是步步后退,趔趄摔倒。 马尚书的女婿是工部侍郎,此时愤怒的出声质问: “摄政王这是何意?竟辱人遗体!” 被抬上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马庸的尸体,马家人已经给他穿好了衣服,所以,身上那些恐怖的血迹都掩盖住了。 周戈渊并没有理会谁说了什么,只看着殿外,被士兵带进来的人。 只见那人颤颤巍巍的跪伏在大殿上,因为惧怕,话都说不利索了。 “草...草民叩见陛下,叩见太后,叩见摄政王。” 非官员,自然不知大殿上的行礼规范,只是此时并没有人纠结这个,而是好奇摄政王要做什么。 “他是大理寺的仵作,今日来,便是来告诉你们,马庸是怎么死的。”周戈渊神色淡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那仵作此时得了命令,便上前来到马庸的遗体前,用刀将马庸的衣服割开,任由他的遗体暴露在大家的视野中。 工部侍郎待要上前阻止,便有禁军上前,明晃晃的刀剑之下,众大臣们震慑住了。 马系的官员,知道马庸势去,若是不把摄政王拉下来,他们必定会被清算。东阁大学士,内阁次辅马文远乃马庸族弟,见此情形,当即大骂道: “周戈渊你目无君主,禁军岂能由你一人调度!你携重甲之士出入太和殿意欲何为?难道要谋权篡位,残害陛下和百官......” 马文远话没说完,便被离他最近的禁军挥刀斩死在大殿之上。 百官再一次惊呼,更有甚者,直接双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大殿中见了血,小皇帝吓得撩开帘子,一把扑到了太后的怀里。 “母后,朕怕......” “皇儿莫怕,摄政王是不会害我们的。”太后温声软语的轻哄着。 周戈渊皱眉看了一眼帘后,显然是对小皇帝这番怯懦的作为,以及太后对其溺爱的不满,不过眼下并非是纠正这些的时候,朝堂上的事更重要一些。 他斜倚着王座,墨袍随意的铺展开,占满了整张王座,姿态矜贵悠闲,仿佛大殿上只是死了一只不起眼的阿猫阿狗。 “马文远危言耸听,其心可诛。马家目无法纪,如此混淆视听只怕是要掩盖事实的真相。马庸之死,本王要查到底,谁敢阻拦,便随马文远一块去吧。”淡淡的语调,仿佛在说今日的天气一般。 只见他的手浅浅抚摸着左掌虎口处的齿痕,是昨夜里防止谢德音自残,被她咬出来的。他缓缓抬头,环视了一圈,无人敢与他对视,皆不由自主的低下头颅。 他们这才明白,所谓的顾命大臣,三足鼎立的局面都是虚的,手握生杀大权的,一直都是周戈渊一人! 仵作继续查验,朝堂上却不敢再有一人出声。 东阁大学士,内阁次辅他说杀就杀,说话的时候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脑袋够不够硬。 马庸被仵作赤条条的展露在大家的面前,此时身前以及咽喉处恐怖的伤痕便暴露了出来。 以咽喉处为中心,延至胸膛,早已血肉模糊,令人不忍直视。 仵作小心查验,甚至下面也检查了,曾经高高在上的内阁首辅,毫无体面可言,仵作许久才跪下来回话。 “回摄政王,死者被利器所伤,看伤口形状,十有八九是金钗,咽喉处最为致命,其余伤口,一共六十七下,皆是金钗所刺,死者失血过多而死。” 众朝臣听着,已经信了周戈渊的话。 若是周戈渊杀人,又何须金钗刺六十七下。 仵作紧跟着补了一句:“死者生前还用助兴回春的补药。” 这下,更证实了周戈渊话的真实性了。 太和殿内一时无声,便是马庸一党此时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众卿如何看?” 周戈渊此时开口打破了沉默,环视了一圈,慵懒的目光却仿佛有着洞悉一切的清明。 此时众人哪里还敢说什么,只有一些以前依附马庸一党的人,知道此时若不能明哲保身,那就真的要万劫不复了,便率先站出来说道: “臣有话说。” 周戈渊看向他,只听他说道:“臣参马庸内帏不修,以权欺人,家中子弟霸占民田,奸掠良家女,族中子弟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望明察。” 他一站出来,便有不少人心思明朗了,也都纷纷站出来,将所知道跟马府有关的罪证列举出来。 不管什么样的官员,都有或多或少违法的事情,禁不住细查,更有人不知内情,随便编造一两个罪名,来撇清关系。 周戈渊淡淡的看着大殿中争相举证的人,狭长的眼眸似带着笑意,唇角却翘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他招了招手让小皇帝过来,小皇帝不敢靠近他,太后推着他低声道: “快过去,你摄政王叔是不会害你的。” 小皇帝怯懦的走到周戈渊身边,周戈渊抬手揽着他的肩膀,讲他揽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些朝臣,指点着对他低声道: “陛下,今日臣教陛下明白一个为君之道。君王是什么?是天下万万人之主,君王之道,便是驭人之道。驭人之道便是要洞悉人性,洞察人心。天下疆土,兵谋之,天下人心,权谋之。一为杀鸡儆猴,雷霆手段。二为恩威并施,收买人心。其三,旁敲侧击,相互牵制。什么人能用,什么人得用,要分辨清楚。” 小皇帝似懂非懂,却怕极了,只得点点头。 太后在帘后,隐隐绰绰看到周戈渊手掌上齿痕,目光暗沉,情绪不明。 第18章 同床共枕 今日因为马庸的事情,周戈渊吩咐下去都察院和大理寺以及刑部彻查马家欺男霸女,贪污贿赂之事,朝上没有别的声音,朝会早早的散了。 往日里散了朝会,周戈渊都是要去京畿大营或是禁军处,今日周戈渊下了朝便要回王府。 刚出太和殿,便有内监过来。 “王爷,太后娘娘请您散朝之后去永寿宫一趟。” 周戈渊伫立了一瞬,随着太监去了永寿宫。 “臣拜见太后。”周戈渊弯腰行礼。 隔着帘子,太后看着那个虽然弯腰,却不亢不卑自有傲骨的男人,心中愁肠百转。 “今日你在朝会上说的话,是真是假?” 周戈渊只做没听懂她的意思,反问道: “臣在朝会上说了许多,不知太后问的是哪句话?” 太后沉默了许久,隔着珠帘,盯着他。 男人气定神闲,长身玉立在殿前,仿佛丝毫不知道她内心的焦急,最终,太后败下阵来,轻叹一声。 “罢了,你这样年纪早该成家了,有妾室也应该......” 许久,二人都没有再讲话,还是周戈渊先开口道: “太后无事,臣便先告退了。” 说着转身便要走,太后哪曾想他如今与自己说话这般冰冷,脑中一热,忘了自己的身份,豁然站起身来,挥开珠帘,望着他即将要离开的背景,脱口而出: “你难道要这样跟我说话一辈子吗?” 周戈渊的脚步一顿,背影绷直。 太后身边的宫娥一看此情此景,给两侧随侍的人使眼色,她们不动声色的退下了。 太后见左右无人,慢慢的朝着他走过去,音色哀伤,声调哽咽。 “我这一生,都在被人裹挟着,退不能退,只能被左右着前行,失我所爱,哭不能哭,笑不能笑。你知道先皇殡天那日,我有多开心......” “太后慎言!”周戈渊冷厉的声音传来,提醒着她说了违禁的话。 太后却嗤笑了一声,“如今他人已经死了,我还不能说吗?他毁了我一辈子,我只恨他未能早些死去!” 太后说着话,看到周戈渊的双拳从紧握到慢慢的松开,心中更有底了,待她瞥见了他左手虎口处的齿痕时,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一年前,你说......” “够了!”周戈渊转身,喝断她的话,看着已经离他很近的太后,凤冠颤颤,无上威仪,周戈渊深吸一口气,后退一步,揖手行礼,依旧是恭敬冷漠的话: “臣将九皇子送到龙椅上,便定会竭尽全力辅佐于他,往事种种,皆成过往,太后当谨言慎行,安心教养陛下长大。纳妾娶妻,是臣的家事,便不牢太后费心了,臣告退。” 说完,周戈渊转身而去。 太后只觉得心底猛然一空,下意识想要抓住他,可是连风扬起的衣角都未能抓住一片。 她扶着殿门,五指紧抓,连指甲折断了都未觉得疼,只死死的看着他欣长的背影消失在永寿宫门口。 太后的贴身女官苏姑姑看到这一幕,赶忙将她的手拉开。 “太后,您这是何苦呢......” 说着去让人找太医,太后如同失了魂魄一般被苏姑姑扶到了榻上。 “他从前不这样的......” 苏姑姑听着太后喃喃低语,心中轻叹。 她自小陪伴太后长大,那些前情旧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可是又能如何? 一年前,陛下登基之后,摄政王对太后便如同陌路了。 许久,太后突然想到什么,抓握住苏姑姑的手: “苏樱,你去,你去让人查,他纳的那个妾室是谁?是何模样?府里一共有几个妾室?” 苏樱看着太后,很想告诉太后,无论王爷有多少妻妾,都与太后无关了。 可是这话太后肯定听不进去,只能应声。 - 周戈渊回到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他未在前院停留,直接进了内院。 青黛从凌晨天将亮的时候,便守着谢德音,眼睛都哭肿了。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此时小姐昏睡着,脸色苍白,眼睑发青,一看便知昨夜遭了罪。 上午她体温升高,是医女给她针灸后才退了热,这会依旧昏睡着。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青黛忙擦干眼泪,转身看到玄衣墨袍的男人,想起来昨天夜里见到他时,他重甲在身,威势不可当的样子,她哪里敢直视,如今才发现,竟然是这样一个身如山岳,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男人。 青黛忙垂首,退到一旁。 只见周戈渊坐在床榻边上,垂首看着榻上的谢德音。 “你家小姐可曾醒来过?” “未曾。”青黛偷眼看去,见摄政王竟然伸手将小姐额角贴着的碎发抚到一旁,这样亲密的举动,便是世子跟小姐都未曾做过,她心中惊疑,想到小姐半个多月前从宫里回来时,脖子上的痕迹,青黛隐隐猜到了什么。 “小姐上午体温有些高,大夫针灸过后才退去。” 周戈渊摆了摆手,将林太医和医女叫了过来。 “她为何还未醒?” “回王爷,贵人昨夜耗费元神,此时身虚体弱,能多休息,有益而无害。” 周戈渊自是不懂这些医道,太医说的,自然就错不了。 “你回去当差吧,若是宫里人问起,今夜之事,一字也不准透露,只说人受了伤,原本没什么大碍,只一时想不开,悬梁自尽了,乃你亲眼所见。” 林太医忙应下,虽不解其中缘由,亦不敢多问。 “医女留下,你且回吧。” 林太医走后,周戈渊摸了摸谢德音的额头,一片冰凉,果然是退热了。 他自昨天晨起早朝到现在还未合眼,如今知道人没事了,便有些困意了。 这是他平日里睡得床榻,府里院落虽多,但是因着无人居住,便也不方便去别处歇息,到前院书房还要好一段距离,周戈渊思量再三,索性便在此处歇息了。 他合衣躺下,与谢德音之间,不过一拳的距离,只不过此时他心中并无多少旖旎,躺下不多会儿,便睡着了。 青黛侍立在一旁,惊讶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他...他...他...... 这...这...这...... 第19章 留在本王身边 青黛哪里敢吱声,只敢上前来将帐幔放下。 她往里瞥了一眼,看到床榻上躺着的二人,男子高大健硕,躺在榻上,越发的衬得她家小姐娇小,摄政王的朝服威严庄重,小姐衣衫素淡,这般躺在一起,竟有种说不出的般配和谐。 青黛赶紧收回自己的想法,只觉得不可思议。 小姐如今是平阳候的世子夫人,怎么都不该跟摄政王有关系。 便是真的跟世子和离了,摄政王这样的人物,侧妃的位置,只怕都轮不到和离之身的小姐。 若是这样没名没分的跟着摄政王,倒不如在平阳候府。 青黛满怀心事的退了出去,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若有所思。 谢德音这一睡,仿佛睡了许久许久,开始她像是在火炉中行走,走了许久才到了凉爽的地方,终于歇了口气。 可是没过多久,便有觉得身旁多了个火炉,她不自觉便想离那个火炉远一些,可是刚刚远离,那火炉仿佛有手有脚,竟然将她困在了一方天地里面不能动弹。 谢德音自小便怕热,梦里也觉得异常难受,身上汗津津的,只想将火炉推开。 待她终于清醒时,才发现,哪里是什么火炉,竟然是周戈渊这个狗东西! 此时正将她圈在怀里,头抵着她的额头睡着。 睡醒看到这样一张脸出现在眼前时,可想而知谢德音此时的感受,她想都没想便要推开他搭在她身上的胳膊,要远离他。 周戈渊在谢德音的推搡下,也已经醒来。 此时外间天色已经全暗了,屋内没有掌灯,他并未动弹,只睡意浓浓,声音微哑问道: “什么时辰了?” 等了片刻见没人回答,他才睡意惺忪的坐起,依靠在床头,瞥了一眼里侧的谢德音,冲外面喊道: “来人。” 青黛听到里面的声音,便急忙的进来,听到帐内喊着掌灯,忙摸索到桌边,将银灯点亮。 “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王爷,亥时了。” 青黛上前将帐幔掀开,挂在一旁的金钩上,见小姐此时已经醒来,坐在里侧,垂首凝眉,手扶着自己的小腹,不知在想着什么,青黛有喜有忧。 “小姐,你终于醒了!您昏睡的这一天,快吓死奴婢了!”青黛忍不住便红了眼眶。 谢德音抬头看到青黛,浑噩的神识渐渐清明了起来,昨晚发生的一切也都回忆了起来。 周戈渊皱眉,这里是王府,王府上下都知道他平日里喜静,若是他没发话,任何人不敢喧哗。 谢德音抬头见周戈渊神色不虞,便低声让青黛退下了。 “婢女没有规矩,吵着王爷了,臣妇代她赔罪。” 周戈渊听着她的话,唇角微翘。 “臣妇?” 周戈渊没有再多说什么,如此充满讥讽的两个字,便足以说明一切了。 谢德音脸色发白,眼中阴鸷之色渐浓,显然是昨晚的一切依旧刺痛着她的心。 谢德音知道,昨晚若是没有周戈渊,自己将万劫不复,这个恩,她记着。 “昨夜多谢王爷搭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就一个没齿难忘?”周戈渊挑眉,上下打量着她。 他这种语气,这种目光,轻佻浮浪,强势中透出一丝不正经来,与他昨日夜里身披铠甲凛冽威武判若两人,带着三分压迫,三分占有欲,将男人的两面性展现的淋漓尽致。 曾经做过最亲密事情的男女之间,有一些心思是无需明说的,便是一个眼神都应明白对方的暗示。 谢德音自然明白。 她恨过周戈渊,尤其是知道他就是煜儿的生父,前世对煜儿不闻不问,间接导致了后来的悲剧。 若是对陆元昌的恨意有十分,对周戈渊的恨意便有七分。 昨夜里,他肯来救自己,已经让谢德音对他的恨意减少,她中了药,那种情况下,他都没能趁人之危,而是应了她所求,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就冲这点,谢德音对他的恨意已经淡了。 但是这并不代表,她愿意放下一切,甘心做他的玩物。 “改日臣妇定会备大礼,拜谢王爷的救命之恩。” 谢德音一口一个臣妇,听在周戈渊的耳中及其刺耳。 “到了这番田地,你还想着回平阳候府,回陆元昌身边?” 谢德音垂首敛眸,周戈渊看不清她眼底的思绪,只听她声音浅淡平静的说着: “臣妇毕竟是陆家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不回平阳候府,还能去哪儿。” 她这幅平静淡然的模样,倒让他想起了昨天夜里,她手握着金钗疯狂刺向马庸的一幕,六十七处伤痕,那时得有多绝望,才迸发出如此大的恨意? 他又想到将她拽到身前时,她那双迷蒙却又带着恨意和执拗的眸子,笑的倾倒众生的问他怎么还没死的疯狂。 他无意识的抚摸着腰间的龙纹玉佩,好一会,开口道: “若是本王给你换个身份,留在本王身边呢?” 说完,周戈渊自己心头也猛地跳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没想到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说完后,忍不住睇了她一眼。 只见她抬头,有些诧异,又有些明了的看了他一眼,随后轻笑一声低下头去。 “因何发笑?”周戈渊抬手,将她下颌挑起,看着她眼睛,声音压低了几分:“跟着本王,委屈你了?” 谢德音面对着他恣睢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避,只缓缓说道: “原先,好歹我是侯府世子妃,王爷只当我是个玩意儿罢了,如今王爷想让我做一个连姓名身份也没有的玩意儿,我不该笑吗?” 周戈渊的眉目间染上了阴郁的暗芒,薄唇微抿,不知是该斥她一句不知好歹好,还是让她反省她一个二嫁之身能留在他身边已经是天大的荣幸! 他周戈渊便是再不堪,想要什么女人,还不屑让人勉强。 他松开手,嗤笑一声。 “看在谢家的面子上,才给你一份体面,让你留下,既然你愿意回侯府继续做陆元昌手里送给别人暖床的玩意儿,随你。” 周戈渊抬脚便下了床榻,整理好衣衫后,偏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人,冷声道: “下一次,莫要指望本王再去救你。” 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不知为何,谢德音在他的声音中,听出来一丝恼羞成怒的成分。 第20章 算是外面的奸夫 周戈渊出去后,青黛才小心翼翼的进来,看到谢德音自己坐在床榻上,青黛小心上前,一脑门问号。 “小姐,王爷是不是生气出去了?” 谢德音瞥了门口一眼,不以为意。 “管他呢。” 什么换个身份,无非就是觉得她嫁过人,二嫁之身连做他的妾室都不配。 想要给她更名改姓,以一个清白的身份进王府做妾。 贪图她的身子,又想要脸面,好事都让他占了去? 青黛看出了小姐态度,显然对摄政王并不十分上心,只是她不明白,小姐怎么就跟摄政王扯上关系了? “小姐,您与摄政王......” 谢德音沉默片刻,不知道如何说起,青黛是陪她很久的人,与其说是奴仆,却也是贴心一起长大的玩伴,她想了想便道: “就当是我偶尔红杏出墙养在外面的奸夫吧。” 青黛:“......” 去而复返的周戈渊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这么一句。 面首,外室,奸夫! 有什么是她不敢说的? 医女端着药跟在摄政王后面,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到药碗里去。 这都是一些什么豪门秘辛! 医女生怕这位贵人再说出什么惊天的话,摄政王恼怒之下将她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灭口,便出声道: “贵人该吃药了。” 说着便端着药碗进去了,谢德音抬头看到了周戈渊去而复返,知道以他的耳力,必定是听到了自己说的那句话。 不过谢德音并不很在乎,她连让他做面首的话都说过,奸夫就奸夫吧。 而且,也没冤枉他。 青黛接过了医女手里的药,谢德音闻了闻,跟她平时吃的安胎药差不多,心安的喝了。 “你们都下去吧。” 周戈渊发话,便是青黛不想走也得退下了。 等着屋内没旁人了,谢德音倚在床头,望着他。 “王爷怎么又回来了?” 周戈渊看她哪壶不开提哪壶,若非是有事交代她,他岂会在此受她奚落! “本王再问你一遍,你确定要回陆家?” 谢德音望着他,坚定不移的点了点头。 “我要回去。” 周戈渊只觉得心头戾气骤升,压了压心火,许久才道: “本王可以放你回去,回去之后对于昨晚的事情嘴巴严一点,还有陆元昌那儿,若是传出关于昨夜一丁点的事情,你离死就不远了!” 谢德音微微有些惊讶,为了自己的名声,她自然不会乱说话。 而陆元昌,将自己的老婆送给别的男人,他自然也没脸说。 周戈渊何故这样强调? 像是看出她心里的疑惑,周戈渊垂眸睇了她一眼,冷漠疏离,仿佛之前那个说给她换个身份,留在身边的男人不是他一般。 谢德音没心思去研究男人的善变,只听周戈渊说道: “马庸一党在朝中结党营私,图谋不轨,朝廷已经开始清查。昨夜的事情,只管烂在你们肚子里,不能流露给任何人知晓,包括...周华月。” 谢德音懂了。 原以为周戈渊昨天救自己,是单纯的来救自己,竟是自己多想了。 他刚好趁机打压收拾了马庸一党,搬开了朝中的绊脚石,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谢德音轻笑了一声,“王爷还真是运筹帷幄,丝毫机会都能把握住。” 周戈渊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瞥了她一眼道: “身体没事了,就带着你男人滚出去,少在本王这里碍眼。” “烦劳王爷备套衣裙,这番模样,臣妇岀不了门。” 她身上穿的还是昨夜里医女换上的衣衫,为了方便施针,清透单薄,甚至于里面的肚兜都没有。 周戈渊转身出去,很快便有丫鬟送了衣裙来,青黛服侍谢德音穿戴好之后,便有人引着谢德音去了后面的刑房。 陆元昌北捆着丢在阴暗的房间已经一天一夜了,滴水未进,在他以为他要死在这里的时候,门打开了。 他看到有小厮挑着灯笼给谢德音引着路,他拼命的想要靠近,嘴巴被堵上,他只能呜呜的求救。 谢德音嫌恶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 “给他松绑。” “是。” 小厮解开了陆元昌,陆元昌拿出嘴里的东西,迫不及待的扑到谢德音的脚边,慌张的说着: “阿音,你是来救我的对不对?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摄政王一定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我的......” 谢德音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卑鄙且贪生的嘴脸,如同臭水沟中的老鼠,蛆堆蝇粪之流。 “起来,回家吧。” 谢德音淡淡的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刑房。 陆元昌哪里敢久留,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谢德音而去。 王府准备的马车在后门,陆元昌看管家竟然在后门处候着,心中颇为惊讶。 摄政天下的权臣,便是府上的管家,走出去比京城里面的三四品官都要威风,只见他此时恭敬的弯着腰,亦步亦趋的跟在谢德音身侧,讨好的说着: “夫人慢行,王爷吩咐夫人由后门走,怕引人耳目,望夫人海涵。” 她的身份见不得光,谢德音知道,跟管家点头致谢后,便上了马车。 陆元昌心中惊疑谢德音竟然在周戈渊这儿分量这么重,心中直呼后悔自己抱错了大腿,便是被他奚落讥讽两句又如何。 只要他占着谢德音丈夫的位置,便是周戈渊身居高位,想要睡他的老婆,时日长久了,都得给自己好处。 如今他把谢德音献给了马庸,想必周戈渊恼得厉害,将他得罪狠了。 陆元昌一边上马车,一边心里盘算着回去怎么哄住谢德音。 哄得她听自己的话,让她将周戈渊伺候好,这样以后自己才能官运亨通。 怀着这样的心思上了马车,马车离开了王府的后门,陆元昌便迫不及待的去抓握谢德音的手,还想将她搂入怀里。 “阿音,你听我说,昨夜里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晓,马尚书竟然那般卑鄙无耻,在我们的饭菜里下了那等腌臜药!为夫没有保护好你,实在是罪该万死。你放心,为夫不是那等心胸狭隘的男人,知道阿音你受了委屈,我不在乎,日后亦会全心全意爱护你。” 谢德音抬手,隔开了他的拥抱,神色冷漠的看着他。 第21章 做真夫妻 谢德音没有说话,只冷冷的看着他,陆元昌便觉得难堪到无地自容,手脚无措的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不敢再伸手过去拥着她了。 谢德音淡淡的收回目光,闭上眼睛。 陆元昌紧紧咬牙,腮线隐隐。 分明一个商户之女,哪儿来那么大气势,不就是榜上了周戈渊! 等着周戈渊腻了你的那天,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陆元昌心里恨恨的想着。 大周朝并无宵禁,此时已经马上过亥时了,街上除了一些刚收摊回去的小商贩,几无行人了,马车走了许久,陆元昌看着不会回府的方向,小心的问着: “夫人,我们去何处?” 谢德音依旧没有讲话,马车行驶了一炷香的时间,车夫便停了下来。 此时车外有喧哗声响起,男女老少的哭声,更有刀枪出鞘的铮鸣声。 “夫人,到了。”车夫在外恭敬的说着。 谢德音撩开车帘,看着外面的场景。 陆元昌隔着车窗,赫然看到竟然是马府。 此时禁军排列整齐将马府围了起来,马府里的人被士兵如同牲口一般拖了出来,养尊处优的马家公子哥哪里受过这样的窝囊气,指着那士兵骂道: “是谁让你们抄马家的,知道我祖父是谁吗?你们好大的胆子......” 话音没落,那马公子便被当胸一剑刺穿了,梗着脖子似不敢相信一般,瞪大眼睛栽倒了过去。 女人们哭天抢地,男人们龟缩着再也不敢出声。 陆元昌瞪大眼睛,平时不可一世的马家小公子就这么被诛杀,他一度以为自己在梦里没有醒来。 殊不知在他被囚在摄政王府的一天一夜里,外面的天早已经变了。 谢德音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声音冷漠疏离说道: “那位让我转告你,不想跟着马府一样抄家灭族,便管住你的嘴,马府当晚是什么情况,你知我知他知,再有一人知晓,便是你的死期,包括你那位贵妾。” 说完,不管还处在震惊中的陆元昌,让马夫驾车离开。 陆元昌直到第二日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周戈渊竟然因为马庸贪图谢德音美色,非但围了马府救人,还在朝堂上骗了百官。 第22章 我自有安排 不得不说,陆元昌真的很会演戏。 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愧疚心痛,哀伤悲愤之色满溢。 若非是前世痛彻心扉的经历,还真就信了他是强权压迫下,为了保全家人才逼不得已只能忍受辱妻之耻。 尽管如此,还愿意全心全意对待已经失了贞洁的妻子。 谢德音险些笑出声,忍不住拿眼睇着他,看着他眼中殷切,分明是今晚要留下,将这夫妻的名头做实了。 如今不知道拿什么控制她,想着要了她的身体? 莫说是与他同床共枕了,单是看他一眼,谢德音都要恶心的吃不下饭。 她不与他争论,只望着他,沉默片刻说道:“你当日求娶时说过,一生一世只我一个,如今我过门不过四个月,先是有了一个贵妾,后又来了个柳姑娘。我也想与你好好过日子,只是你当日的誓言每当我想起时,便腐心蚀骨般的难受。或许以后时日长久了,我心中能释然,只是眼下,我心中膈应万分。” 陆元昌没想到自己不嫌弃她,她竟然还嫌弃自己。 只是心里的话却不能宣之于口,只能气闷的问道:“那要到何时?” 陆元昌的话刚问完,就听着院子里吵吵嚷嚷,谢德音侧耳听了一会,吵嚷的不是别人,而是周华月身边的贴身丫鬟樱桃。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拦着我找世子,我们郡主现在是有身子的人,如今郡主身子不适,请世子爷过去,你们这样拦着,若是郡主肚子里的孩子有什么事,你们这三两重的贱骨头担待的起吗?” 周华月的人来的正好,谢德音正不想应付眼前这个贱男人。 他既然问了何时,谢德音便顺势轻嘲一声道:“等到世子的那位贵妾懂规矩为止吧。”xbiQiku 说完,谢德音饶过他,回了床榻。 陆元昌满脸郁色,不知在生谢德音的气,还是周华月的气。 陆元昌回身,望着谢德音的身影,语气落寞的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以后我会弥补你,你如今不想我碰你,我......你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陆元昌出去之后,谢德音脸上的淡然之色隐去,只剩下满眼的阴沉。 想到明天还要应付他,谢德音只觉得恶心,喊了青黛过来。 “传话给柳姑娘,让她加大药量。” 青黛应了一声,照着谢德音的吩咐去做了,回来时看到谢德音依靠在床头看侯府的账本,她轻声劝道:“小姐,这些有时间再看吧。” 其实这些账本谢德音已经看完了,见青黛问起,想到青黛刚才临去前迟疑的神色,拉着她坐在床头。 “你是不是在疑惑,我与世子爷分明是夫妻,却这般算计,还不与他亲近?” 青黛颔首垂眸,低声说着:“只要是小姐做的,青黛都支持小姐。” 谢德音笑着将她额前的碎发顺到耳后,上一世随着她嫁入陆家的人,都陆陆续续的背叛了她,只有青黛一直留在她身边不离不弃。 却因为她的不离不弃,碍了周华月的眼。青黛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送到了平阳候的床上,且这件事情还是在陆老太太的寿宴上被捅了出来,王氏这个平阳候夫人颜面尽失,丈夫睡了儿媳的贴身丫鬟这种事情,让整个侯府也颜面尽失。 王氏大怒之下,将青黛打残,发卖到了最低贱的窑子里。 王氏只觉得青黛所作所为是谢德音指使的,谢德音在陆家的日子越发的难过了。 还是她想办法给谢家传信,让他们救一救青黛,才算将她从那暗不见天日的地方捞出来。 可是尽管如此,也晚了。 青黛染了一身的脏病,没过多久便去了。 因为她的怯弱,让身边人遭遇了灭顶之灾,谢德音纵然重生,也恨得四肢百骸发颤。 “知道我为什么让你那夜里去摄政王府求救吗?”见她摇头,谢德音苦笑一声,“因为陆元昌他求娶我本来就并非真心,世人都知摄政王心中想着念着的都是宫里的那位。我原先不知,进宫那日才知晓,我与太后的容貌何其相似。陆元昌他必是知道了这点,才会以侯府世子的身份求娶我一个商贾之女。又在新婚之夜,将我献给了权倾朝野的那位摄政王,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个巴结讨好权贵的玩意儿罢了,去马府那次亦是如此。” 随着青黛的一声惊呼,见她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且悲愤的神色,谢德音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 “周戈渊毁了我的清白,也将我从马府救了出来。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这身子给了谁,我已不在意,这孩子我必定是要生下来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周戈渊或许因为那夜对我有那么一点情分和喜爱,不过却不是我要的。我终究是个替身,且他曾说我的身份便是给他做个妾室也不够格,更何况是诞下他的子嗣,所以,这件事得瞒着陆府,更得瞒着他!” 青黛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要不够用了。 “可是世子爷他没跟您同房,这件事他心里清楚,小姐您的肚子越来越大,这件事终归是瞒不过去的,若是侯府知道您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陆家的,肯定会对小姐不利。” “所以,得让陆元昌没机会说才是。” 青黛看着谢德音眼中闪过的阴鸷,一时间想到小姐这段时间的安排,呐呐不知说什么才好。 “第一次是摄政王,第二次是内阁大臣,只要是有机会,他还会把我送给其他人,与其沦为他手中的玩物,为什么不能反制于他?” 青黛这才恍然回神,小姐未出嫁时是多么的天真烂漫,全家人都宠着。 嫁入侯府第一天就被丈夫送到了别的男人床上,这对于小姐来说是多么大的打击。 青黛眼中湿润,反握住谢德音的手:“不管小姐要做什么,青黛都都站在小姐身边。” 谢德音轻笑一声,这个府里只有她们两个人相依,自然要坦诚布公,告诉青黛自己一切的计划。 “明日,你将我无力掌中馈,收服不了府中老奴和管事的消息与人闲聊的时候透露出去,我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