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八从木匠开始吴远杨落雁》 第1章 幺弟,你要媳妇不要? 寒冬腊月,一场冷空气横扫苏北大地。 一夜间,漫山遍野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 梨园村一处普通的农家小院里,精赤着上身的吴远,正在四处漏风的东屋里,叮叮当当地将立木、横木铆接起来,而后嵌入木板,形成一套时下南方正流行的组合柜。 片刻后,兴许是敲得累了,吴远坐下来,点燃一根大前门。 神思恍惚。 骤然间,他健壮的身躯一阵痉挛,仿佛被鬼上了身。 可惜此处小院,他是独居,无人知晓。 只能强忍着这股劲头过去,慢慢平静下来。 冷汗啪嗒啪嗒地滴下,掉进刨花里,消失不见,无声无息。 吴远却愕然地发现一个事实。 他重生了。 从2022年重生至1988年开年元月,实则是87年的腊月初一。 从早已知天命的55岁,重回年富力强的21岁。 吴远心情甚为复杂。 随即目光落到眼前这套新鲜出炉的组合柜上,更是一言难尽。 这套组合柜,是他木匠出师之后,第一次独立打造,也是抛却师父那些老派家具理念后的第一次全新的尝试。 不得不承认,在榫卯结构的实现和应用上,他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了。 整套组合柜没用一根钉子,依旧严丝合缝,稳如泰山。 甚至于在柜门和边角的雕刻细节上,也是可圈可点。 无怪乎前世的自己,对这套家具甚是满意。 后来拉到四邻八乡的集市上去卖,原想着挣一笔钱过年。 可惜一直卖到小年,也没卖出去。 最后不得已,贱价卖给了同村四队的李二狗。 仅仅四百块,还拖欠了三年之久。 这成为他木匠生涯的第一个失败作品,甚至于可以说是耻辱。 以至于后来很多年,他都没什么活干,只能靠着给别人家打棺材,艰辛度日。 如今两世为人,吴远一眼就看出问题所在了。 与其说,这是他木匠出师后的第一件作品;不如说,这是他木工出师后的第一件作品。 21岁的他顶天就是个木工,距离木匠的手艺和境界,还差着远哩。 就像眼前这套组合柜。 明明组合柜该是洋气的、耳目一新的,偏偏它看起来土里土气,土得掉渣。 有人愿意买才怪! 好在对于拥有三十多年木工经验的他来说,亡羊补牢,为时不晚。 正当他准备拆掉榫卯结构重来时,门口的大黄一阵狂吠,随即嘎然而止。 接着,包着白纱巾的三姐吴秀华推门而入,隔远就一口一个‘幺弟’地叫唤。 “三姐,我在东屋。” 吴远应了一声,就见来人在东门口跺跺脚,拆掉白纱巾,露出冻红了的脸颊。 “这么冷的天,你咋来了?” “我不是怕你一个人在家没吃的么,给你送点红苕干。”吴秀华放下篮子,随即直入正题:“马上过了年你就22了,早该娶个媳妇成个家了。徐家大妹子那里,你要是愿意,我明天就给人把100块彩礼送过去,把事儿定下来,争取小年前把喜事一办,洞房一入,这样过年时,你也不至于孤孤单单的。” “三姐,我这边随口对付点就成。你家仨孩子呢,红苕干你留给孩子吃。” “你别跟我扯其他的,问你徐家大妹子这事呢,你到底是应还是不应?” 吴秀华快言快语,幺弟这转移话题的本事,在她跟前压根就不好使。 既然避无可避。 吴远一口咬定:“徐艳梅不行,我没看上她。” “那你说,你看上谁了?” “我就稀罕杨落雁了。” “杨支书的掌上明珠,杨家的小闺女?你知道杨支书对外开的彩礼要多少么?一千块,整整一千块!一千块,就算是你三姐夫身为村支书,俺家也拿不出来。” 这话吴远信。 三姐夫熊刚为人太为仗义。 否则也不会容许三姐如此‘伏地魔’,隔三差五地从家拿东西过来,补贴幺弟。 甚至于幺弟的彩礼婚事,也要大包大揽。 “幺弟啊,娶亲要讲究门当户对。就咱家这条件,娶不起落雁妹子。你还是现实点,考虑考虑徐艳梅。她是家里老大,肯定比落雁这样的小闺女更会照顾人……” 吴远依旧摇头。 前世他倒是听三姐的话,娶了徐艳梅。 结果开了春,徐艳梅就受不了家里的苦日子,跟别人跑了。 让他彻底沦为梨园村的笑话,永远抬不起头来。 后来随着师父到处做工,参建过大礼堂,援建过电影院,就是再没遇到合适的女人。 直到千禧年后,房地产行业异军突起,木工活儿突然多了,工资也水涨船高,吴远身为一个熟练的大工,日子一天天好过起来。 这时身边倒也不缺女人。 可是工地打拼的女人,就更现实了,再难知冷知热了。 至于后来混好了,身边的女人就彻底走不了心了。 所以徐艳梅这人,吴远说什么不能同意。 只能一口咬定:“三姐,我这辈子非杨落雁不娶。” 吴秀华急了,“姐知道杨落雁人长得好看,出落得水灵。可杨支书喊出1000块的天价彩礼,不就是为了堵咱农村人的嘴么?他这是想把宝贝闺女嫁到城里去,成为城里人,你还不明白么?” 这话倒是不假。 前世杨落雁的确嫁到城里去了,可惜她那丈夫是个短命鬼,才三年就撒手人寰了。 “再说了杨落雁从小娇生惯养的,能有徐艳梅这样的女娃知冷知热?” 这话,吴远就不同意了。 他和杨落雁同学九年,一直到完小毕业,知道她这人一点都不娇气,而且人特善良。 在丈夫去世之后,她一直执掌着那个破碎的家,没有改嫁。家里家外,也都打理得条条当当,唯一的闺女也培养成材,考上大学。 十里八乡的乡亲,任谁提起,都是一阵夸,没说的。 所以吴远不可能松口。 任凭吴秀华说破嘴皮子,也无济于事,最后丢下一句话:“想娶杨落雁,你先挣个1000块钱来!” “行啊,三姐,七天后你再来看。” 吴秀华讶异地回头:“七天后,你不偷不抢要是能有1000块,三姐我豁出这张脸皮,也帮你把杨落雁娶回家!” “那就一言为定!三姐,你回去路上走慢点。” “要你烦?走了!” 第2章 匠心独到,化腐朽为神奇 接下来的七天,大雪停了,又化了,结了冰,冻了土。 雪后寒的威力也随之席卷而来。 以至于门口的大黄,大部分时间都缩在窝里,卧在干草堆里,只是偶尔冒了个头,听听东屋的动静。 身为主人的吴远,吃住都在东屋案台上。 愣是把先前土里土气的组合柜,改得圆润自然,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洋气起来。 接着刷上木桐油,原木色的纹理被衬托的愈发惹眼,甚至有后世实木家具追求的原生态气质来。 不仅如此,高低四个柜子,外加一个条柜,还可以任意组合,变幻出多种不同的造型来。 适应性极强。 腊月初八这天,正值腊八节。 原本三六九才逢集的大市,今儿破例也都逢了集。 吴远把组合柜一一搬上平板车,塞些破布头包好边边角角,用长长的麻绳捆个结实。 而后直奔一口井乡的大集而去。 一口井乡位于城郊,市集规模最大,很多城里人都频频光顾。 吴远选在那里,也是指着这套组合柜能被城里来的有钱人看上,然后卖个好价。 一路上,平板车沿着石子路,颠颠簸簸,把吴江双手都震麻了。https:/ 好不容易来到一口井乡的市集上。 隔远一看,人头攒动,望不到边。 加上今天天气不错,不少摊贩还在源源不断地汇集而来。 吴远挑了块干地,将组合柜一一搬下来,按照最常见的造型摆好,而后坐在平板车把上,从包里掏出红苕干,在那儿干嚼。 他也不吆喝,反正组合柜往这儿一放,识货的人自然会停下来问价。 而且据他所知,组合柜这东西,虽然在南方很流行,但在北岗县还是个新鲜物件。 就他拉来的组合柜,在今天一里多地的集市上,也是独此一套。 直到中午时分,清冷的阳光难得有了一丝温度,才有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驻足停留。 伸手摸了半天的边边角角,拍着柜面问:“你这家具怎么卖啊?” “大爷,我这是南方正流行的组合柜。给儿子娶媳妇,闺女出嫁陪嫁,倍儿有面。而且我这套组合柜,只此一套,你在北岗这地界上找不到第二套!” “价格嘛,一千二,包上门安装!” 老头一听,缩着脖子就走了。 吴远也不气馁,蹲下来继续啃红苕干。 倒是旁边编篓子的篾匠大哥沉不住气了:“小兄弟,你敢叫一千二,别说今天了,十天八天也卖不出去呀!太贵了,北岗寻常人家哪里买得起?” “大哥,货卖有缘人,这事真不好说。” 况且吴远也很冤枉,喊价当然要往高了喊,想买你就坐地还价。 一声不吭就走了,终究是不想买。 俩人话音刚落。 又有个中年夫妻在组合柜前驻足,其中女的穿了件很洋气的滑雪衫,相比其他女人臃肿的身段,气质一下就凸显出来。 吴远注意到这女人眼里的光越来越亮,心下也就有了数。 终于,男人在点了根一品梅之后,开了口:“小兄弟,你这组合柜打算怎么卖?” 吴远凑上前去,“大哥,一瞅你也是个识货的行家。价格先不提,就您觉得,这套组合柜师傅的手艺怎么样?” 男人吐出一口烟雾,摸着榫卯相接的细微痕迹揣摩道:“这手艺,没个三十年下不来。小兄弟,这套柜子是你师父做的吧?” 三十年说对了。 自己从55岁重生回来,可不就是三十多年的手艺么? 吴远竖起大拇指,“大哥果然是行家,这套组合柜的确是一位老师傅,花了足足半年的时间,亲手打造的。北岗县只此一套!价格我也不多要,一千二交个朋友,买回去摆在家里绝对有面!” 男人看了一眼女人,遂开口问:“包送货上门,包上门安装?” “那必须的,服务到家。安装这种小事,就不需要劳烦我师父出手了。” “那行,你拉上柜子,跟我们走吧。” “好嘞!” 吴远答应一声,透着十足的兴奋。 听得旁边的篾匠大哥都忍不住羡慕嫉妒恨。 一千二百块。 足足够他编上千个篓筐。 人麻了。 跟着中年俩口子,一直来到县机关大院。 吴远出了一身的汗,怀里吃剩下的红苕干都热软了。 一口气将组合柜搬上楼,中年女人递给他一杯热水:“小师傅,麻烦了。” 吴远接过茶杯:“谢谢大姐,包我身上。” 组合柜的安装很简单。 主要是主人家要腾出放置组合柜的位置,需要费些功夫。 就这样一直忙到四五点钟,才彻底消停下来。 从中年女人手里接过120张大团结,数了数,又在手里捻了捻,确定真钱的手感,这才千恩万谢地拉着平板车离开。 回去的路上,吴远心里揣着儿高兴,却没咋在脸上表现出来。 直到一口井的乡道口,吴远拉着平板车一路下坡,直奔位于一口井乡下圩村的三姐家。 与此同时。 吴秀华也正在家里发愁着。 幺弟认准了要娶杨落雁,她嘴上说叫他自己个想办法挣钱,其实早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自打父母过世,老家梨园村就剩这么个幺弟。 家未成,业未立的,她这个三姐不管,谁来管? 指望大姐二姐? 大姐每回去幺弟家,不顺手牵羊地带走点粮食白菜就不错了。 至于二姐,本身就不宽裕,家里孩子又多,根本有心无力。 四妹家里那口子倒是不错,也是位村支书。 可总说幺弟看不起他,怎么解释都不听,就更不可能指望他帮忙了。 只是吴秀华筹来筹去,连几个小叔子家里都借遍了,也才借到600块钱。 这还差一多半呢。 总不能交了彩礼之后,连办喜事的钱都没有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狗叫。 幺弟抱着自家老二,大步流星地走进来,边走边吆喝:“三姐,三姐?” 吴秀华撩帘露了面:“在呢,把小文放下,叫他自己玩。” 吴远放下熊文,还不忘凶神恶煞地恐吓道:“下回再让我看你在河边玩,舅舅见一回打一回!” 吴秀华不以为意地道:“现在河里都冻着哩,别那么吓唬小文。” 吴远依旧恶狠狠地给了小文一个鬼脸。 第3章 生财之道,我就要搞钱 前世小文早夭,成为三姐一家永远的痛。 其实从这时候就埋下了祸根。 这孩子总爱到河边玩。 如今河边上冻是不打紧,可等到来年开春,河里涨水,危险程度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可这事没法说。 吴远只能一边吓唬小文,一边琢磨着,等到来年开春,把孩子接自家过一段时间。 看看能不能弥补这个遗憾。 毕竟三姐,对他的事,是真的上心。 上心到连他自己都觉得三姐是正宗的伏地魔。 如假包换。 “你怎么过来了?”吴秀华摸摸小文的头,给了他一块糖,才止住这孩子噙在眼里的泪水。 “到日子哩!”吴远自信满满地道,随即从怀里把钱一掏,1200块,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摆在了三姐面前。 对于三姐,他没什么好保留的。 吴秀华一看这么厚一摞子大团结,顿时就惊了,连声音都不觉压低下来。 “幺弟,你哪来这么多钱?” “反正没偷没抢,我全交给你了,你得负责帮我把杨落雁娶回家。” “问你话呢!”吴秀华却更急了。 “我靠自己手艺挣的钱,就那套组合柜,今天刚拖来半天就卖掉了,钱都在这儿了。” “真的?” “我骗谁也不敢骗你,三姐。” 吴秀华激动的转身,冲着老家的方向,双手合十,一脸碎碎念。 “爹,娘,幺弟终于学成出师,有出息啦!你们二老泉下有知,多多保佑他大富大贵,娶个好媳妇,幸福美满。” “三姐,你念叨什么呢!” “没什么,没什么!”吴秀华转过身来,从那摞大团结中数出20张来,塞给幺弟道:“这钱你拿着,反正杨支书那只要1000块彩礼。” “还有后面办喜事的钱呢。” “办喜事能让你掏钱么?”吴秀华当仁不让地道:“就算爹娘不在了,你四个姐姐都还在呢。” “三姐……”吴远忍不住有些哽咽。 “得得得,你少跟我来这套。”吴秀华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把1000块拿在手里甩了甩道:“就这能不能过杨支书那关,还不一定呢。” “有三姐帮忙,肯定无往不利。” “少跟我甩贫嘴。” 吴秀华说完,又从西屋里装了几斤米面,往幺弟肩膀上一挂:“就不留你吃饭了,这阵子肯定累坏了,快回去休息。” 说完,又恍然想起今天是腊八。 忙不迭地冲进东南角的灶房里,用大号铝饭盒装了满满一盒子的腊八粥:“带回去吃,就当过节了。” “那我走了,三姐。” “走吧走吧。” 把带走的米面和腊八粥,往平把车把上一系,吴远拉着平板车,在吴秀华的目送中离开。 回过神来,吴秀华竟有些恍惚。 幺弟终于长大成人了! 第一桶金,就挣了足足1200块。假以时日,当上大老板也说不定。 一念至此,吴秀华不由挺直了腰板。 喊了声熊武,让他看好小文,自己径自往村部走去。 回到梨园村,吴远哼着歌儿。 可越是离家近,歌声越显得寂寥。 唯有大黄狗,隔着几近朽坏的木制大门,冲他狂摇尾巴。 那尾巴摇摆的幅度和速度,都产生了破空声。 可见卖力之极。 吴远开了大门,摸了摸大黄的狗头,这才想起满满一饭盒子的腊八粥,倒在锅里热了热。 然后一人一狗就在大门口,喝了这粥,全当过了节。 喝完粥,一回身,吴远看着这个院子,就觉着幸福的日子,任重道远。 幸福的日子,不光是娶了杨落雁就能实现的。 而且他要有本事让杨落雁跟着自己享福才行。 否则真不如让人家嫁给城里的死鬼,起码能落个三年的好日子。 所以,定下这门亲事后,接着就得把家里的条件改善一下。 正房三间预制块盖起来的堂屋加走廊,搁十年前,那叫气派敞亮。 可如今都流行红砖瓦房了,预制块这种材料,不像后世那样加了钢筋和水泥,一点都不牢靠,而且用不了多久,就风化了,沙子哗哗掉。 至于东屋,算是他的工作间,四处漏风就不说了。 而且红砖缝里填的都是黄泥麦草和的,根本不比水泥砂浆砌得结实牢靠,如今也有些摇摇欲坠了。 除此之外,还得盖个正经的厕所,带化粪池冲水的那种。 这倒不是为了迎合杨落雁,而是吴远自己受不了。 农村的旱厕,夏天被蚊子咬,冬天冻屁股,实在不是什么愉快的体验。 总之,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哪哪都需要钱。 看来这组合柜还得继续打,多打几套,多攒点钱。 不过这一切都要在迎娶杨落雁之后进行。 也不知道今天三姐和三姐夫,能不能帮自己拿下这门亲事。 与此同时。 熊刚骑着二八大杠,载着精心倒饰过的媳妇吴秀华,直奔杨支书家。 媳妇把借了几个弟弟家的钱,全都退了。 现在熊刚唯一能给媳妇支持的,就是为她站台,替小舅子说亲。 杨支书那人,他见过。 不是个好打交道的主,而且1000块彩礼是早就放出去的话。 谁也说不清杨家会不会继续加码。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今儿豁出去了,必须帮小舅子把媳妇讨到手。 天色渐暗。 杨支书家里,一排五间的红砖大瓦房,灯火通明。 在梨园村里,格外显眼。 熊刚俩口子赶到,顿时引起一阵的鸡飞狗跳。 “杨支书在家吗?我是熊刚,下圩村的。” “哦,熊老弟啊,快请进,快请进。” 这年头,天色尚早,都不兴关门。 即便如此,熊刚俩人,依旧规规矩矩地站在门外问候一道子。 直到杨支书披着棉袄迎出来,这才互相谦让着进了院子,迈进堂屋。 杨支书从媳妇手里接过未拆封的一品梅,亲手拆开,散了根给熊刚,这才撩起胸前的旱烟杆道:“我还是抽这个习惯。” 吧嗒一口,旱烟口里亮了红,一口微呛的烟雾喷薄而出。https:/ 下一秒,杨支书见到吴秀华把装有俩条一品梅的网兜放在桌子上,连问:“熊老弟,何必这么破费,你这是做什么?” 第4章 将心比心,谁说不是呢? 熊刚看了眼媳妇,浓郁的眉毛一扬,乐呵呵地道:“杨老哥,今天我和贱内来,是讨一桩喜事。老哥你若是能答应,今后咱们两家就是亲上加亲。” 一听这话,人老成精的杨支书顿时咂摸出味来。 话头接过,就一针见血地问:“敢问熊老弟,是替哪家娃儿说亲?” “自然是我那小舅子,杨支书同村的吴远。我小舅子如今木匠刚出师,一身本事,人也勤快,健壮,这都是杨支书你看在眼里的……” 可惜话未说完,便被杨支书打断道:“等等,熊老弟,想必你也知道我老杨放出去的狠话吧?落雁是我最疼爱的小闺女,又是高中毕业,人才也漂亮,说个城里人家,过个好日子不为过吧?” 熊刚脸色一赧,硬着头皮道:“不为过,不为过。”接着掏出包有红纸的1000块钱,放在桌面上道:“倒是杨支书要求的1000块彩礼,我小舅子靠一己之力,亲自挣到手了。这钱他都没放热乎,就催我和贱内过来提亲了。” 此时,西屋门帘内,猫着个两条马尾辫的女孩。 她正是芳名远播的杨落雁。 听到来提亲的竟然是吴远,杨落雁心里对他的印象不是最深刻的。https:/ 但吴远给他的感觉却是最安全、最可靠的。 再加上她得知,这1000块彩礼,竟然都是吴远挣得,不由有些刮目相看。 果真是‘士别三年,当刮目相看’么? 然而,杨支书却没那么容易轻信。 在他看来,这1000块钱,肯定是熊刚家里凑得,故意说成是吴远挣得,来撮合俩孩子。 既然这样,无疑更过不了他这一关。 于是沉吟下,开口道:“吴远那孩子,我知道。人踏实,也肯干。可他不是城市户口,咱将心比心,我姑娘跟他,还是要面朝黄土背朝天,离不开这庄稼地呀。” “所以这个事,熊老弟,恕老哥不能答应了。” 说着,杨支书就起身,顺便把两条烟的网兜,往熊刚手里塞。 坚决不收,表示这事坚决不行。 两条都收,也未必能行。 只有收了一条,回了一条,才算是有门。 离开杨支书家,熊刚两口子顺道路过老家,在大黄的欢迎声中,直奔东屋。 就见吴远还在灯下用墨斗弹线,一丝不苟。 熊刚一声叹息,似乎直接把提亲的结果写在脸上了。 吴远要去倒水,却被三姐抢了先。 于是就给三姐夫散了颗烟,当先开口道:“早知道派个中间人去提了,省的丢三姐夫的面子。” 熊刚摆摆手,吐了个眼圈道:“我有什么丢面的?我拿着你挣那1000块,腰杆挺得不要太直!可问题是,老杨头压根不信是你挣得。而且他提那将心比心的话,我也反驳不了。” 吴远点头道:“他说实话,你自然反驳不了。没事,三姐夫。” 熊刚嗦了嗦牙花子,“听说城里有人来提过亲了,杨支书收了人家的礼了。所以幺弟呀,你这事,怕是……” 话未说完,便被吴远打断道:“三姐夫,能打听到这个人么?我估计这人多少有点问题,备不住有些隐病啥的。” 这话熊刚也没当真。 只说是幺弟为了杨落雁,把旁人都想成坏人了。 可问题是,城里有钱人多得是呀。 无论哪方面,都不是农村人能比的。 不过他还是点头表示:“回去我打听打听,帮你问问。” “对了,三姐夫,你在帮我打听打听,谁家想打组合柜的,我包工包料,1200块一套。” “行,我一并问问。” 吴远顺势起身,“那你们就早点回去吧,天黑,我就不留你俩了。” 回去的路上。 熊刚默默地骑出了好远,方才突然来一句:“媳妇,你感觉出来没?幺弟好像变了一个人。” 吴秀华压根没get到,随口道:“没有,他还跟以前一样气我,不听话!” “他怎么不听话了?” “他非杨落雁不娶,多让人头疼。要是听我的,娶徐家大妹子,门当户对的,将来他要会少吃点苦。” “媳妇,徐家那大姑娘,我听说跟好几个人不清不楚的,就是不知道真假。” 第5章 恋爱的电波,与日俱强 吴远一溜烟地跑进堂屋,找了件工字背心套上。 胸前还破了俩洞,但聊胜于无。 正想把杨落雁请进堂屋,结果人家背着双手,摸进了东屋,于是连忙跑过去。 毕竟东屋里,斧头、锯子、刨子、凿子,到处都是。 别伤到人家。 不料杨落雁一进东屋,就对他锯出来的榫卯模子格外感兴趣。 这可是吴远的强项了。 一番解释之后,见证了榫卯结构的神奇,进而共鸣到华夏木匠文化的源远流长,二人不觉间找回不少昔日同窗的感觉。 “刚才,你真的认出我来了?” “说实话,我真的没敢认!可我转念一想,十里八乡的漂亮美女,除了我老同学杨落雁,没旁人了。” “油嘴滑舌!”杨落雁揪着嘴,心里美,愈发大大方方起来,指着一堆的木头问:“你打算做什么?” “打几套组合柜,如今南方正流行的。” 说话间,吴江顺手摸起那本翻烂了的杂志,上头都是各种组合柜和组合沙发的图样。 杨落雁边看边侧脸问他:“这么说来,那1000块彩礼,真的是你亲自挣的?” “当然,如果有一分钱是假的,叫我天打雷轰!” “哎!”杨落雁连忙打断。 虽然没有来得及,虽然没有直接上手堵他的嘴,但依旧是有些心驰神摇。 这年头的女孩,谁听过如此高甜度的甜言蜜语? 杨落雁顿时觉得,今天过来,特地换的这身白色滑雪衫,值了。 后来,俩人又聊了些同学的事儿。 一直快到中午饭点,杨落雁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一回到家,杨落雁帮着母亲端着饭碗,往堂屋八仙桌上一放,便开门见山道:“爸,我要嫁给吴远。” 一句话说的杨支书火冒三丈:“你发什么颠?这事哪有自己做主的?” 杨落雁当仁不让地道:“我去看过他了。我相信那1000块钱彩礼,是他亲自赚的,所以他有能力让我过上好日子。倒是城里那个人,让我一看就不舒服,感觉蔫嗒嗒的。” “姓吴那小子,给你灌什么迷魂汤了?你是不是上午去找他了?” “是啊,我们是完小毕业的同学,聊了很多呢。” “你!”杨支书气结,回头冲着端菜过来的媳妇道:“你也不管管!” 支书媳妇刘慧慢条斯理地说:“我管,我怎么管?腿长在她自己身上,我能看的住么?你还当是我们那时候呢?” 杨支书一急,直跺脚道:“跟孩子面前,提这些干啥?” 刘慧话赶着话:“我光明正大,有什么不能提的?不像某些人,偷偷摸摸,竟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这回连杨落雁也听不懂了。 只是父母吵架,总说这些,她早就听习惯了。 不过吴远那儿,不管当爹的答不答应,她明天还要找他玩。 翌日,腊月初十。 和昨天不同,今天外头一有动静,吴远就发现了杨落雁的到来。 于是他拿出昨晚雕了半夜的木偶,递给杨落雁道:“昨晚睡不着,就照着你的样子雕了一会,没想到还是没你真人好看。” 这不就是变相的‘我想了你一夜’么? 甚至比这句直白赤果的话,更令人心动莫名。 反正杨落雁接过木偶,纤指摩挲着那一笔一刻,心里是久久不能平静。 良久之后,才道:“你刻的挺好的。” 说完,一拧身,走掉了。 年轻人的电波一旦对上了,就一发不可收拾。 即便只是偶尔断连,即便是上午刚刚见过,失联的脑海里,一种叫做思念的情绪也在疯狂蔓延,无法遏制。 吴远的白天,却来不及思念。 他的每一秒都巴不得掰成两秒来花。 好在他一口气开了三套组合柜的料,顺便在各个工序上统筹分配了一下,形成批量化、流水化工序,效率颇高地进行三套组合柜的前期加工。 第一套组合柜,他花了三个月时间。 这第二套、第三套和第四套,肯定不会花九个月时间。 撑死了四五个月。 但吴远努力着在四个月内完工,并且卖出去。 因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五个月后,将迎来新一次的通货膨胀,各种粮油、家用电器的价格都会飞涨。 吴远打算,在那个时间之前,屯够足够的钢筋、红砖、沙子和水泥。 忙碌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 转眼又是一天。 杨落雁带着满满的一饭盒饭菜来,里头卧了不少的肥肉和鸡蛋。https:/ 吴远一看到,就忍不住直流口水。 他可是有日子没尝过肉味了。 “快吃吧!” 梳了两条马尾辫的杨落雁,双手托腮地支棱在大案台上道。 院子里的大黄,明显也闻到了这边的肉味,一个劲地挣脱着狗链,朝天狂吠。 毕竟谁不想吃口肉呢? 但这回主人对它的狂吠充耳不闻。 这可是未来媳妇亲手做的,别说大黄了,任谁都没得吃。 吴远只会一个人吃独食。 而且心安理得。 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一整盒饭菜,吴远吃得满嘴流油,还没来得及擦,就见杨落雁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两个烤红苕。 修长白嫩的手指,三两下就把烤红苕剥了皮,露出里面黄蹭蹭香喷喷的红苕瓤来。 “给。” 吴远没接,推回去道:“你先吃。” 杨落雁掂了掂手里那个:“我这不还有的么?” 吴远只好接过来,就听院子里大黄换了个吠叫的节奏。 那意思仿佛在说:“红苕总有本狗狗一口吧?” 结果片刻之后,两个烤红苕全都进了主人的肚子,只留下一地的红苕皮丢给它。 大黄抬眼看了看主人,又看了看主人身边的女孩。 嘴里呜咽着,舔起了已经凉透了红苕皮上的残余瓤子。 没办法,主人有了媳妇忘了狗。 只能将就做一条舔狗了。 进入腊月中旬,走街串巷的小商小贩多了起来。 吴远在东屋里做木匠活,总能听见各种叫卖声不时地传来。 有换豆腐的,有收鸡蛋的,也有小贩挑子,摇着拨浪鼓由远及近地路过。 然而自打吃过了杨落雁亲手做的饭菜,吴远已经连续两天没听到落雁的声音了。 就在他思人心切之时,另一个女人却不请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