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叔,求求你飞升吧丁七两蓝灵儿》 第1章 残阳夕照土地庙 “始祖山, 白月光, 铺满山川溪流田野, 层林尽染银华, 莽莽苍苍茫茫。 大衍宗, 星辰亮, 云雾缥缈, 楼台半隐, 仙人飞去来兮, 七彩流光。 其用殿, 八角楼, 七层高, 窥天地, 观人世, 御法度, 二十一丈道场。 …… 诸位客官,今天咱们就说说这始祖山大衍宗神葫老祖凭一己之力,南征北战,东征西讨,斩妖除魔开天辟地的故事……” 始祖山往东九九八十一里地,有个小城镇,名叫“气东”,紫气东来的气东。因为地处始祖山东山口,是上山四道门之一,交通要道。故此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镇内街道井井有条,房屋错落有致;镇外高墙四四方方,围成一廓,将方圆七里的镇子揽在怀里。 东南西北四面墙各开一门,钟响城开,鼓落收关。 此时,日当午。 镇子一家茶楼里,正是饭点,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丁七两翘着腿坐在一张桌子前面,喝着茶水,嗑着瓜子,两条腿儿一抖一抖的,听说书先生讲始祖山上神仙们降妖除魔的故事。 说书的瞎老头已经在这座茶楼说了十六年的评书,丁七两也听了十六年的始祖山上的各色神仙,捂着耳朵也能猜到故事讲到哪里了。 每当听到始祖山大衍宗十二殿殿主,各个仪表堂堂,英武不凡,仙术通天,斩妖除魔何等悠闲之时,总会撇撇嘴,心里暗骂这瞎老头,不但眼瞎,嘴也瞎。 小爷我自打出生就在始祖山上混,已经整整十六年了,整天和你们嘴里的大殿们主称兄道弟,叫姐叫妹,上山打鸟,下河摸鱼,一个锅里抢肉吃,一个壶里尿过尿,哦,这个尿尿的事儿,那几个女殿主大魔头倒是没有参与…… 也没见着他们哪里不同凡响啊? 如果真有不同凡响,拱门殿朱八条的屁倒是始祖山大衍宗第一响! 丁七两之所以叽叽歪歪心里不爽,完全是因为有那十二殿主在,掩盖了他这个最小的十三弟的光芒。 大家都是掌门亲传弟子,凭啥你们就是神仙般的人物? 我呢? 全天下谁知道始祖山大衍宗掌门还有个亲传的第十三弟子? 哼,凡夫俗子,不跟你们一般见识! 喝干了最后一盏茶,拍拍身上的瓜子壳,丁七两站起身来晃晃悠悠走到了后院一个房间门前。 “咚咚咚,咚咚”三长两短敲了敲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身材瘦小的店伙计“哧溜”一下,就把自己有点猥琐的脸凑了过来。 “小师叔,您老这是玩够了准备回山?” “三更啊,瞎老头把你们良夜殿殿主输光光夸的是天上有地下无的,我听了脸都红,你也不臊得慌?” 丁七两按住输三更的头,给他扭到了一边,要不然,影响胃口。 “嗨,凡尘俗事,岂能污了俺家殿主大人清静无为之心。”输三更一边把头扭过来,一边从门后面拿出一个包裹,递给了丁七两。 “小师叔,给您准备的好吃的好玩的。” “听说最近镇上不太平,你们良夜殿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小道消息,给师叔透漏一点?”丁七两接过包裹问道。 “小师叔,您老可是问对人喽,查这个可是我们良夜殿专业啊。” “说来也怪,最近王员外家丢了一只金丝雀,张老财家丢了一只大黄鸭,刘寡妇家丢了一只芦花鸡……” 输三更板着指头把最近镇上发生的一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讲给丁七两听。 “平时丢个东西很正常,不过,丢的时候都是半夜时分就奇怪了,更奇怪的是,丢的还都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小东西。” “我们一个一个合计,好家伙,半个月十几家丢了几十只小动物,师叔,是不是有问题?” 丁七两下意识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手就给了输三更后脑勺来了一下。 “说重点!” “哦,哎哎,经过我和半夜两人千辛万苦,艰苦卓绝的详细调查,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 “一个月前,一只有着百年道行的小狐狸,误打误撞地流窜到咱们始祖山的地界上。” “您老想啊,咱们地界上可是有上万年没有妖怪出现过了,小狐狸一来,完全没有竞争对手,那岂不是放飞自我了?” “今日偷只鸡,明日摸只鸭的,以为没有人能治得了它,哼!” “惹我良夜殿,抓你没商量。昨日,我和半夜就把它堵在了镇子西边的一个破土地庙里。” “经过一番惊天地泣鬼神的较量,我们顺利将这小妖精拿下。如今,已被收了修为,现了原形真身。” 输三更说完,招招手,一个胖胖的店伙计手里提溜着一个笼子走了过来。 “小师叔,良夜殿输半夜给您老请安!”胖伙计躬身行礼。 “好说,好说,半夜,又胖了啊,在店里当掌勺师傅,油水都被你吃了吧?” “嘿嘿,小师叔说笑,说笑了。”输半夜说话有点磕巴。 “呀,真是个小狐狸啊,还是白色的,少见呢。”丁七两扒着笼子看了看,对着小狐狸吹了个口哨。 笼子里的小狐狸,眼神中充满了不屑,扭头不理他。 有个性,我喜欢。 丁七两一眼就相中了这个白色的小狐狸。 “小师叔若是喜欢,就拿回去当个宠物养着吧,反正,交给良夜殿也是放在后山圈养起来。” 输三更察言观色的水平相当的高,丁七两一句话,他就知道什么意思,赶紧借花献佛。 “师叔我一个人在山上也的确寂寞,养个宠物倒也挺好,如此,就谢过两位啦!” 丁七两也跟他们俩不客气,接过了笼子,就往外走。 走到门口,衣角被人拽住了。 “就知道你们俩无事献殷勤必有所求。”丁七两翻翻白眼很无奈。 “小师叔,此次回山,能不能给我们殿主大人捎个信儿,我们俩已经在这里呆了两年了,该轮换着回山孝敬殿主大人了,嘿嘿。” “这两年来,虽有末功,不敢求赏,只求殿主大人能记得我们两个小的还在这里受苦,感激不尽啊!”https:/ 第2章 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夕阳挂在西边的山头,只剩下最后一弧金边,山里的淡雾开始弥漫,在土地庙残破的庙门和窗口之间,进进出出。 红衣少女面含微笑,背靠门框,看向丁七两,一阵清风吹过,衣袂飘飘,周围的淡雾缭绕跟随,说不出的仙气儿喷涌而出,看的丁七两直愣着眼睛,就差口水三千尺了。 “公子,小女子的名字想好了吗?”红衣少女抿嘴一笑。 “啊?嗯,正在想,你别动,让我好好看,哦不,好好想想。”被红衣少女一问,丁七两打了个激灵,三魂七魄总算是归了位。 落日余晖将尽,路边土地庙淡雾初起,红衣少女倚门而立,天若是再黑一点,加个白色灯笼,我滴个师祖爷啊,这一幕妥妥滴“妖精要害人啊”。 “姑娘,你一袭红衣,貌美如花,和着夜色淡淡,山林幽幽,更是妩媚动人,犹如一幅泼墨山水,意境万千……” 丁七两想都不想,一边舌灿莲花,一边四处打量,想要找到脱身之法。 “我观姑娘面如桃李,粉黛不施,自是青莲濯濯,美貌动人……” “不如,就叫红太娘吧!” 丁七两说完,扭头朝着气东镇方向撒丫子就跑,回山是来不及了,回气东镇搬救兵最靠谱。 “嗯?红太娘?”红衣少女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看见丁七两“嗖”的一声,招呼不打扭头就跑,把山路上的淡雾撞出一个人形的洞,就知道上当了。 红衣少女一时怒极,银牙一咬,衣袖一甩,小脚一跺。 “忽”的一下,就消失在原地。 丁七两修为不行,但是,论起跑路,始祖山大衍宗没人比得过他,十几年跑路的经验告诉他,这次如果跑不了那可就真栽了。 在始祖山上,大衍宗里,“偷鸡摸狗”“为非作歹”被人发现了,那也是经常性地三十六计走为上。可是,那都是自己人,谁还敢真的得罪“小师叔”呢?呜呜渣渣吆喝吆喝就够了。 这次不一样啊,真的遇到“妖精”啦,会害人的“妖精”啊!不拼了命地跑,等死呢? 丁七两心里郁闷着,脚步不停,凭着感觉在越来越浓的山雾里狂奔。 跑着跑着,感觉不对了,这是跑到哪儿了啊? 丁七两强迫自己停下来,闭上眼睛屏气凝神,想展开自己的神识探路,可他那连三岁小孩都不如的“癸”境修为,探个鸟的路啊,神识有没有还两说呢。 丁七两把自己的小脸憋得通红,想把自己的神识放出来,可是除了感知到山雾凉凉之外,什么都没有。 “哎,我这该死的修为!”丁七两无奈放弃。 刚睁开眼,一只手就按在了他的后颈上,把他提溜了起来。 “公子,话还没有说完,怎么就跑了?”红衣少女粉面含怒,一手提着丁七两往前走了几步,一手衣袖一挥,面前的雾气徐徐散开。 一处深不见底的断崖在丁七两脚下,露出森然杀机。 丁七两不敢往下看,死死抱住红衣少女的手,生怕一松手自己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姑娘,姑娘,你貌美如花,天下无双,不要动手动脚喊打喊杀,这与你高贵出尘的气质非常不搭。” “何况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不如暂且放我下,约个良辰吉日咱们好好谈谈?”丁七两踢腾着悬空的脚,毫无反抗之力,但嘴巴不会闲着。 “哼,花言巧语救不了你的小命,说,红太娘是什么意思?”红衣少女把悬空的丁七两抖了两下,以示威胁。 “红,红太娘的意思……就是,就是,姑娘一袭红衣,太过漂亮,就像天上的仙女娘娘下凡一样。”丁七两开始胡诌起来,心里想着,都这份上了还惦记着名字是啥意思,你这妖精智商有点堪忧啊。 “真的?没有骗我?”红衣少女感觉自己的脸上有点发烫,第一次被人夸的这么漂亮,难免有点害羞,但是,一想起来面前这家伙油嘴滑舌的刚骗过自己,就盯着丁七两的眼睛,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在说谎。 “苍天在上,厚土……在下”丁七两看了看自己脚下的悬崖,就用手指了指旁边的山路。 “我,丁七两在此以自己最最珍贵的名誉起誓,我说的每句话都是真的,如有虚假,当受五雷轰顶,风刺雨倾之天罚……”丁七两举起右手,开始了习惯性的起誓,这活儿在始祖山大衍宗隔两天就会来这么一两次,熟练得很,身上从没见着少根毛啊。 可是世上事有时候就在这么巧,出了始祖山大衍宗,这地儿就邪性了…… 这边丁七两指天发誓的话音未落,那边天空中突然“轰隆”一声,惊天动地巨响,一蓝两白三道流光突兀而现,一路火花带闪电,朝着丁七两所在疾奔而来。 两个白色流光围着蓝色流光不停地摩擦碰撞,“滋滋”的光电交互之声不绝于耳,空间在光团周围被不停地挤压。 红衣少女感受到了流光的强大威压,睁大了眼睛看了看流光,又看了看丁七两,那意思好像在说,兄弟啊,你这是攒了多久的债,今儿个是准备一次性还完吗? 你还你的债,跟我没关系的,为啥拉上我!?你个倒霉催的。 丁七两望了望那极速而来的流光,也很无语,仙人你个板板儿,我就说了几句赞美别人的话,不至于吧!? 要这样算,那些昧着良心赌咒发誓的是不是得灰飞烟灭啊? 不管丁七两内心是如何的不忿,三道流光就那样不偏不倚地纠缠着朝他冲了过来。 两人都被流光的威压所迫,浑身僵直动弹不得,怔怔的站在那里等待着最后的神罚。 突然,那两道白色流光合二为一,光芒忽盛,气机飙升,威压更加巨大。蓝色流光见状,一个闪避,出现在白色流光三丈之外,满满的戒备之意。 哦……,原来你们不是一伙的! 丁七两眨了眨唯一可以动弹的眼睛,有戏哦。 白色流光隐去,虚空之上,两个白衣白发白瞳的男子,背靠背盘膝而坐。 其中一个白衣男子,几缕烧焦的白发化成灰烬正飘然落下;另外一个,嘴角渗出的血丝依然鲜红。 “师兄,那妖女修为是瑶光境,与你我相当,但功法诡异,狡猾无比。若想拿下,只能用玉瑶合生之法了。”嘴角带着血丝的那人望着隐去蓝色流光的少女,恨恨地说道。 “师弟,你我追杀那妖女,已经三天三夜,早就精力耗尽,疲惫不堪。反观那妖女,不知用了什么妖法,越打越有劲,越打越兴奋。” “再这样打下去,不是咱们追杀她,而是她要追杀咱们俩了。” 发丝被烧焦的那人,玩味的一笑,然后沉声凝眉。 “为今之计只能出绝招了。来,一记绝杀!” “嗡”的一声,白色光芒猛然闪现,气机猛地又上升了一截,威压铺开过去,蓝衣少女晃了几下,蓝色的长发轻轻飘荡,蓝色的眼睛深沉如海。新笔趣阁 “白乘风,白乘云,我雪神国与你缥缈阁无冤无仇,为何苦苦相逼?”蓝衣少女也是怒火中烧,被你们俩追着打了三天三夜,没完没了了。 “蓝灵儿,妖就妖,别给自己脸上贴金,还雪神国,哼!妄自称神,今日我们要替天行道,降妖除魔!”嘴角带着血丝的白乘云撇撇嘴,对蓝灵儿充满了蔑视。 “妖女,只要你交出蓝龙珠,一切作罢。若不然,别怪我们辣手摧花!”发丝被烧焦的白乘风提出了条件。 “呵,自诩名门正派,却行卑劣手段。这人心啊,哈哈……”蓝灵儿一声长笑。 “蓝龙珠在此,有本事来拿!”蓝灵儿坚定地回绝。 “嗡”的一声,浑身爆发出一阵璀璨的蓝色光芒,气机飞速飙升,顷刻间达到瑶光境巅峰。 白氏兄弟两人脸色很难看,这妖女强行提升修为,是要鱼死网破啊。 破就破吧,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两人并指如剑,人神合一,玉瑶合生。 “咻”的一下,白色流光携着滚滚雷鸣,向着少女急冲而去。 “咔嚓” “轰隆” …… 夕阳早已下山,黑色的天幕徐徐拉开,想要遮盖这世间的一切。 却有那白色,蓝色的光将它撕裂。 犹如漫天绚烂的烟火,绽放又沉寂。 蓝灵儿强行提升修为的代价就是,瑶光境巅峰只能维持不到十息。 十息内,如果不能终结战斗,那么,就会被战斗终结。 “玉瑶合生”,缥缈阁独门秘技。 两个瑶光境,合二为一,不单单是威力提升双倍,更能在短时间内将境界提升一个层次。 瑶光境之上是开阳境。 蓝灵儿强行提升修为至瑶光境巅峰,已是极限。 但,瑶光境巅峰依然只是瑶光境。 结局早已注定。 蓝色流光自空中开始支离破碎,光芒闪烁、暗淡。 蓝灵儿自破碎的流光中坠落,化作一道烟尘,向着还在悬崖边上站着一动不能动的丁七两和红衣少女落下。 蓝色的眼泪无助地从脸颊滑落,蓝色长发随风飘散开来。 那抹蓝色的影子在丁七两的眼眸中,越来越近,越变越大。 仙人你个板板儿,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你不要过来啊!小爷我不想当池鱼! “咚”的一声闷响。 蓝灵儿的身影撞在了丁七两和红衣少女身上,三人滚在一处,向着悬崖坠落而去。 …… 白乘风和白乘云站在悬崖边上,望着幽幽无底的深渊,默默无语,摇头叹息。 不是不敢下去,而是不能下去。 悬崖,天下第一宗门——大衍宗的地界儿。 谁敢乱闯?! 第3章 失踪人口丁七两 古庐神州,龙凫山脉横贯大陆东西,群山巍巍绵延千里,山峰如笋拔地出,环环叠翠涌高崖。 若论起天地灵气之浓郁,处于龙凫山脉中间的始祖山独得上天之恩宠。 日升月落,光华尽泄此地;物华天宝,珍禽异兽时隐时现山林中。 洞天福地,人杰地灵,始祖山认了第二,没人敢说自己是第一。 在始祖山大衍宗的众人眼里,除了自己,在座的都是渣渣,不配跟大衍宗相提并论…… 霸气不?当然! 什么叫霸气? 就是大家一块儿开会的时候,说好的不分你我,畅所欲言。 结果大衍宗第一个把话讲完了,问谁有意见?底下四十九大门派都低着头,没人敢吭声。 没人吭声就对了,识时务者为俊杰吗! 白乘风和白乘云就是识时务者中俊杰的典型代表,甭管到嘴的肥肉有多肥,只要是沾上大衍宗的边儿,扭头就走,绝不留恋。 聪明人都知道,在强大的实力面前,放个屁都是死罪。 始祖山。 大衍宗。 最高的山峰之上,一座殿宇,成八角形状,暗合八卦之位,高七层,每层高三丈,共三七二十一丈,名曰:其用殿。 是夜,月色铺染开来,山林静幽。 其用殿七层顶楼,巨大的青铜古钟悬挂其上,日出钟响,可声出千里不绝。 大衍宗掌门隐一,坐在阁楼一角,望着北方的虚空,怔怔出神。 晚风缓缓轻轻柔柔,吹动他白色道袍的衣角,衣袂开始飘飘,尺长的白须也在微微舞动相和,仙风道骨,玉树临风不足以形容。 桌上一局残棋、两盏残酒,说明有人刚刚还在这里相陪。 只是不知何故,飘入云烟,仙踪杳然。 从顶楼望去,偌大的始祖山,尽染月色,苍茫起伏,曲折蜿蜒,尽收眼底。 其用殿外,又六六三十六里,有四座分别高三层,每层高两丈的大殿,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拱卫着其用殿,这四座偏殿分别是:木生司、火燃司、金实司、水度司,寓意春夏秋冬四季循环往复,每司长老一名,分管伴峰上的十二殿。 而十二伴峰则是在春夏秋冬四大殿外,又八八六十四里,按照十二时辰呈圆形环绕其用殿排列的十二座山峰,每座山峰之上都有一座宫殿。 这十二座宫殿分别是:良夜殿、田上殿、山下殿、不动殿、从云殿、虚与殿、千乘殿、九牧殿、大王殿、宁辞殿、白衣殿、拱门殿。 十二殿远离其用殿主峰,将尘世纷扰隔绝在外。 每殿弟子千人,万人大宗,人才济济,精英辈出。 规模,气派,天下无有出其右者。 当世第一,谁与争锋? 可此时此刻,作为天下第一宗门掌门的隐一,面容不见悲喜,似是神游在外,不在尘世中。 强大的神识犹如巨网一般,铺天盖地扫过始祖山上下每一棵树木和小草,每一条溪流湖泊、每一片稻田茅屋…… 春夏秋冬四大殿寂寂无声,没有异常。 十二殿乌乌泱泱人来人往,没有异常。 留风柱、困雨峰、歇云亭、驻雪洞……那几个镇压着老妖怪的地方,万年寂寥,没有异常。 北方蛮荒之地?唉,我这该死的修为,太远了,鞭长莫及啊…… 隐一心绪不宁,总感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问题出在哪里。 这可就要了他的老命了,眼看着要冲击“天枢境”的紧要关头,心神不宁,状态不稳,一不小心可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啊。 收回神识,隐一很无奈地摇了摇头,心魔不去,怕是不能强行冲关了。 端起桌上残酒,一饮而尽,清凉入喉,一时间竟将心中郁闷消弭于无形。 世上烦恼事,多是自找之。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 隐一倒是想得开,且不去想那烦恼之事,以自己的修为,只要不是天塌下来,有的是办法应对。 捻起玉罐中的白子,推其入局,眼中的棋盘,胸中的沟壑,纵横交错。 有风吹过,拂去几缕烦恼丝。 对面无人执棋,玉罐中的一颗黑子,却慢慢悠悠飘在空中,仿佛思索了一番,找到了位置,落子无悔。 隐一的头往左边歪了一下,看了看棋局。 又往右边歪了一下,又看了看棋局。 然后,撇了撇嘴,指了指对面的虚空道:“奸诈如你,阴险如斯!” 桌上剩下的残酒,晃晃悠悠飘了起来,“咕咚”一声,下了肚。 “啧……”品酒咂舌之声自虚空中发出。 “这世上,别人说我阴险狡诈我也就摸摸脸认了,但,唯独你隐一说我,我不服!” 虚空中那声音听起来苍老而深沉,略带几分调侃之意。 “世事如棋,棋如世局,偌大的神州四十九大门派、七十二封国,均操于你手,可叹世人却不自知。” “始祖山大衍宗更是被你经营的坚如磐石,固若金汤,水泼不进。此等手段,我自叹不如!” “小道尔。”隐一面色微红,显然是被人挤兑了一下,心里有点尴尬。 “当然,你也不要自惭形秽。天下间能把一盘棋下了上百年的,也唯有你我二人罢了。” 隐一话里的意思,咱俩谁也别谦虚了,论起心机手段,排名前二的,都在这里了。 “还有你那老十三,表面顽劣不堪,声名不显,其实七窍玲珑,心机深沉,一步一算,深得你的真传。”那声音依旧不依不饶地挖苦。 “问一句,老十三不会是你……” “两盏酒就醉了?”隐一打断了那人的说话。 “哈哈哈,老隐头,你这臭毛病,着什么急啊,来来来,再喝一个,走起……” 只闻其声未见其人,酒盏再一次飘起。 只可惜,酒盏空空,无人在旁斟酒伺候,两个老头喝了个寂寞。 “老隐头,你没感觉今儿个好像少点什么吗?”那声音有点疑惑。 “应该是少点什么,我这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总也没有头绪。”隐一说出了自己的烦恼。 “你家老十三呢?平日里跑前跑后的叫的欢实,今天却不见个人影儿,连个斟酒伺候的都没有。” “咔嚓”一声,隐一心里那个由疑问、郁闷、烦躁凝成的结,在听到对面那人问起老十三的时候,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碎了一地。 原来,所有的问题,都是因为今天没有见到老十三啊?! 找到了症结所在,隐一也顾不得喝酒下棋,散了棋摊儿,撤了酒局,辞了那虚无中的老人,急忙召来弟子询问丁七两现在何处。 一时三刻后,消息传来。 丁七两今日下山,至今未归。 又一时三刻后,山下传来消息。 丁七两日落回山,不在山下。 嗯?不在山上也不在山下,丁七两失踪了? …… 一时间,始祖山大衍宗上上下下都震惊了。 十三弟失踪了?哎呀,这可怎么办?快去找,上天入地,挖地三尺也得找到。活要见人,死……啊呸!也要见人!这是丁七两的师兄师姐们的反应,着急,心疼。 小师叔失踪了?哎呀,这可怎么办?以后没人来烦我们,会很不适应的。那谁谁快来安慰我一下。这是丁七两的师侄们的反应,憋在心里的欢呼,恨不得晚上放烟花庆祝那种。 不管怎么样,人丢了,还是在自己地盘上丢了,这可是大事,从未有过的大事。 于是,始祖山大衍宗掌门隐一,紧急发布掌门令,数万弟子倾巢而出,始祖山上一草一木一颗石子一只蚂蚁都不能放过,严密排查,务必找到丁七两。 是夜,子时。 人多力量大,数万人的搜索,终于有线索传来。 东山崖前,有打斗过的痕迹,疑似丁七两在此地出现过。 隐一从虚空中一步迈出,站在幽暗深邃的悬崖之前,凝望悬崖深处。 神识缓缓展开,想要探查悬崖周边。 “噹”的一声,刚刚释放的神识被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毫不留情地弹了回来。 隐一晃了晃被震晕的脑袋,好似知道本应如此一样,无奈地放弃了再一次释放神识的打算。 整理了一下衣冠,弯腰作揖,对着深不见底的悬崖恭声道:“大衍宗第九百九十九代掌门隐一,求见老祖。”https:/ 隐一的声音,在悬崖峭壁间回荡,一层一层的传了出去。 沉默,悬崖的回答。 隐一没有放弃,再次整理衣冠,弯腰作揖,喊出同样的话。 悬崖依旧沉默。 隐一很有耐心,准备再一次弯腰作揖喊话求见,不想,突兀的有个声音自悬崖深处传来。 “滚!”简简单单一个字,却犹如天地之威般压的隐一差点跪倒在地。 “哎,好勒!”隐一弯腰作揖,恭敬万分。 然后麻溜地转身就走,毫不留恋。 “站住!”那天威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老祖,有何吩咐?”隐一闻声,回身驻足,弯腰作揖。 “照单抓药,三日后送来此地。” “小娃娃资质不错,却被你给教废了,误人子弟!从今天起,我替你教了。”一页纸从虚无中飘落在隐一面前。 “谢老祖!” 隐一抓住药方,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头也不回,脚下一顿,急闪而去。 第4章 我被强制收徒了 古庐神州,疆域辽阔无垠。 东西七七四十九千里,南北九九八十一千里。 东边日出西有月,南方烈日北飞雪。 神葫老祖降世之前,这方世界东有海怪翻浪涛,西有山魈道上嚎,南有林兽噬众生,北有雪妖未收刀。 只有弱小的人族,夹在四战之地,时有妖兽肆虐,择人而噬。人族不得不结城自保,厉兵秣马,枕戈待旦,不得安宁。 老祖见世人苦难,心有悲悯,以一己之力,东征西讨,南征北战,最终,将海怪封入海底深渊,把山魈定于西山幽冥处,赶林兽于地火深渊,摄雪妖于不化冰下。 战罢归来,在龙凫山脉始祖山灵秀之地,建大衍宗,镇四大妖王于留风柱,困雨峰,歇云亭,驻雪洞。 大衍不倒,妖王不生。 老祖又念世人弱小,不堪杀伐,故开宗立派,广收门徒,传世人修行之法,改其骨,增其力,习心法,筑修为,得大道,期飞升。 老祖无相飞升后,留下自己的本命葫芦作钟,挂在其用殿顶,渺万里层云,俯瞰众生。 于是,始祖山,大衍宗就成了传说,成了天上神仙们居住的地方,缥缈而不可见。 偶有采药之人,上得山来,有风吹过,云开雾散,有幸得见仙人流光飞去来兮,大都惊诧了心神,下得山来,将奇遇讲与他人听时,又往往浮光掠影,语焉不详。 或有打猎之人,追踪猎物失了踪迹,不慎误入禁地,也大多不会伤了性命,只见峰回路转兜兜转转就又回到了上山之初的路口。 万年以降,大衍宗的传说也传了一代又一代,说它从不出世,只修己身的有之;说它隐于世外,只在国家兴亡衰败之时,偶现于世,以观国祚否泰者有之;也有说它因上窥天道,故避世遮芒。以顺乎天理法度,观人世气运,念苍生福祉,以修其道者有之…… 众说纷纭中,大衍宗的神秘便又笼上了一层揭不去的面纱。 而始祖山东山崖下面的秘密,更是绝密中的绝密。 这个绝密,只有历代掌门才有资格知道。 隐一就是其中之一。 隐一拿着药方,心里乐开了花,自己的老十三居然被老祖亲自收徒,这份机缘,九百多代掌门都没有遇到过,却被这修为最低的老十三碰上了,万年难遇啊,老祖显灵,我大衍宗又得千年安泰。 身形如电,一路风驰电掣,回到了其用殿。 一路上只顾着高兴,没有细看药方,等隐一稳下来再细看,脸上表情立即晴转阴,傻了眼。 碧叶七窍大还丹,三颗。 困雨峰上七息烟,两缕。 留风柱下九命钱,五枚。 歇云亭旁日中雨,六滴。 驻雪洞里冰核寒,一颗。 …… 满满一张纸,写尽荒诞药。 老祖这是神仙当久了,不食人间烟火了吧?这都什么玩意啊。 隐一脑海里一连串的卧槽飞过,仙人你个板板地,这些药名听都没有听过,我去哪里找啊? 不过,仔细看看,这几个地名倒是熟悉滴很啊。 留风柱,困雨峰,歇云亭,驻雪洞…… 隐一皱眉,老祖啊,你这是要我打那几个老妖怪的主意?! 我感动还是不敢动呢? 天上流云随风远,山林清幽水潺潺。 日上三竿,暖暖的阳光照在东山崖底一处山谷,清风徐来,鸟鸣花香,世外桃源。 山林深处,清水溪旁,一座木屋小院掩映在大树之下,苔藓铺满屋顶,房檐上有几棵刚刚露头的蘑菇沾满露水,饱经风霜的门窗敞开着。 丁七两浑身缠满纱布,像个木乃伊一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胳膊断了。 两条腿也断了。 肋骨差不多断了十根。 脖子,倒是没有断,但是和断了没啥区别,因为不能动。 还好,大脑袋和小脑袋没有断,这是不幸中的万幸,丁七两这样安慰自己。 此时,“吱呀”一声,房门开了,一个精神矍铄,灰布衣衫的白胡子老头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那老人把手放在丁七两脑门上,试了一下温度,然后,嘴角微翘,似是满意地点点头。 “好娃子,根骨不错,挺能抗啊,已经不烧了,再忍忍,你那倒霉催的师父,应该正在想办法给你弄药材续命呢。” 灰衣老者端来一碗药,一边说一边示意丁七两张嘴。 苦药入喉,丁七两哭了,这药真的苦啊! 老头儿,有没有糖,以前我吃药师父都是给颗糖哄着的。 已经是第三天了,丁七两被撞落悬崖后,已经躺在这里整整三天了。 当日,被蓝灵儿从天而降撞倒后,因为本身癸境的修为太低,不能御风,不能闪现,不能…… 所以,自由落体运动开始,“啊!”的一声,画了一条直线,开始无尽的坠落。 尽管经过几棵悬崖边上的老树缓冲,但是,落地时被挂在树上,也已不成人形。 红太娘也好不到哪里去,隐元境的修为,堪堪顾得了自己,有心想拉一下丁七两,但是力有不逮,坠落之后落在溪流旁边,也是受了不轻的伤。 蓝灵儿倒好,撞了人,自己却被蓝龙珠护主,一团光芒从蓝龙珠内激发,托起蓝灵儿缓缓降落。但是,之前的战斗耗尽了她的精力,落在一块巨石上面,也是昏迷不醒。 黑暗中,有人自虚空一步迈出,看不清容貌,但是,炯炯有神的目光落在熠熠生辉,照亮了周围一丈空间的蓝龙珠上。 那人挥挥衣袖,黑暗退却,光明降临,蓝龙珠停止闪耀。 屈起食指,轻轻一勾,蓝龙珠应召而起,落入掌心。 微微粗糙的手掌,摩挲着蓝龙珠,光亮时起时灭,照耀出那人精神饱满的脸庞,一身灰衣,尺长白须,一个金色葫芦挂在腰间。 灰衣老者把玩了一会儿蓝龙珠,似是没了新鲜感,手掌一握,蓝龙珠消失不见。 看了看散落各处的三个“入侵者”,“啧”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拿起葫芦,轻轻敲了一下,三缕金线自葫芦里蜿蜒伸出,分别缠绕落崖的三人,缓缓抬起,随着灰衣老者隐入虚空。 “好娃儿,不哭啊,咱们大衍宗的弟子,从来都是让别人哭,哪有自己抹眼泪的。” “等你那没本事的师父把药拿来了,爷爷给你接筋骨,通经络,保你活蹦乱跳。” “不过,有个条件,咱爷俩得先说好了。”灰衣老者嘿嘿一笑,眼中尽是狡黠之意。 之前给丁七两包扎的时候,灰衣老者就已经流着口水,上上下下把丁七两摸了一个遍,嗯,那画面不敢想。 灰衣老者为啥流口水?因为,他发现丁七两居然是一个“修行无门、心法无定、本命无器”的三无少年。 在古庐神州修行界,只要摊上一个“无”,那就是注定不能修行的命,而丁七两,居然一下子来三个“无”! 天生无灵根,修行不得法门,其一无。 人性无专恒,心法无所住定,其二无。 地命无承养,灵器不傍身行,其三无。 三无,其实就是妥妥滴废物。 大衍宗修为十九级,从低到高,以此是癸、壬、辛、庚、己、戊、丁、丙、乙、甲、隐元、洞明、瑶光、开阳、玉衡、天权、天玑、天璇、天枢。 而丁七两在大衍宗混了十六年,依然只是癸境未入门,前所未有,世所罕见。 “好娃子,只要你拜我为师,叫我一声师父,我保你在这古庐神州横着走,怎么样?”灰衣老者貌似很有信心地问道。 在别人眼中百无一用的废物,却被大衍宗掌门隐一收为亲传弟子,本身就已经够奇怪了,这灰衣老者居然也对丁七两另眼相待,就更加奇怪了。 “……”丁七两不能说话,眼睛眨了眨,意思是我有师父,不能背叛师门,这点底线丁七两还是有的。 废话,天下第一大衍宗的弟子,说出去都是自带光环的好不好,您老?什么门派?入流不? “哦,对了,大衍宗现任掌门隐一,是你师父吧?”灰衣老者知道了丁七两的担忧。 “……”丁七两眨眼算是默认。 “咱们一脉相承,他得管我叫我老祖!” “拜我为师,从今以后,他见你得叫二祖!”灰衣老者直接又补了一句。 “噗……”丁七两嘴里的药喷涌而出,溅了灰衣老者一脸。 仙人你个板板地,当长辈就可以为所欲为吗?身份转换也太快了,我师父叫我二祖?!想想这也太特马逗了。 灰衣老者被喷了一脸水也不气恼,反而哈哈大笑。 “这拜师礼很别致,别人敬茶,你敬口水,好,有个性,我喜欢,你这徒儿我收了!” 又是哈哈一笑,扬长而去,也不给丁七两说话的机会。 话说回来,即使给丁七两说话的机会,就丁七两那粽子样,能说话吗? 唉,嘴里药苦,命苦,有苦说不出,师父啊,弟子无能,被人强行收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