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 第 1 章 “少爷,顾医生到了。” 精致的雕花木门轻轻阖上,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外面的光亮。 锃亮的黑色皮鞋踩上厚实的地毯,西装裤包裹着修长的腿,挺括的白衬衫扣到顶端,小巧的下巴,紧抿的唇,细框眼镜后面是上扬的一双眼睛。 睫毛长,形状很漂亮。 只是里面没什么情绪。 顾裕生背靠着门,默念两遍:“记住,不要多管闲事。” 然后才抬眸,打量前方。 一地狼藉。 昏暗的室内,地面全是砸碎的花瓶,倒下的植株,干涸的红酒,以及不敢细想的各种液体。 嗯,战况激烈。 “小裕。” 一道嘶哑的声音响起,沙发上的人影终于有了动静。 “去看看吧……他在那里。” 黑色天鹅绒的床垫上,躺着个起伏不明显的躯体,似乎已经昏厥过去,仔细听,才能察觉到那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顾裕生放下自己的手提箱,走上前,掀开柔软的真丝被子。 哪怕已经逐渐习惯,还是会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到。 全是淤青,指印,咬痕。 姹紫嫣红。 尤其是脖颈腰肢和大腿根,不知被如何用力地揉搓过,令人触目惊心。 在少年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顾裕生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果然,下一秒,原本还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立刻出现,劈手夺过被子,遮挡住少年的隐私部位,同时,不着痕迹地瞪了顾裕生一眼。 顾裕生:呵。 有那味了。 不怪他对于剧情如此熟悉,因为,大多数的狗血追妻火葬场文,都有类似桥段。 而顾裕生,就穿进了这种书中。 没错,不是一本书。 而是数本融合成的世界。 这个世界里,渣攻配贱受,无论故事的开头是见色起意,还是强取豪夺,俩人一般都会度过一段甜甜蜜蜜的和谐时光,不同的是,攻走肾受走心,而这个时候,往往将迎来故事的转折—— 比如攻的白月光突然回国,受发现自己被当替身。 而白月光危在旦夕,急需换肾,换眼角膜,换一切不符合医学常理的器官。 再比如,攻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与外面的小情儿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时,被受撞了个正着。 怎么会有如此淫/乱之事呢。 而更过分的在后面。 在受愤然离开之际,攻才逐渐发觉自己的心意,于是,他逃,他追,他插翅难飞。 受虐心,攻虐身,追妻火葬场的火哗啦啦地烧一通,最好这个攻再进趟医院,于是,不管是否强行剧情究竟合不合理,俩人都要完美he。 顾裕生连着看了两本,到第三本时,“啪”地一下把书合上了。 还剩最后一小部分,实在读不下去。 反正也就是婚礼旅行或者领养个娃之类的番外,如果作者想要水点字数,就整点if线,美美再来三万字。 “小裕,想什么呢?” 男人略带焦躁地催促:“你快点看看吧,他都晕过去了!” 你也知道啊。 这会儿心疼了,爽的时候也没见收着点啊。 顾裕生转身打开自己的手提箱,找出体温计和碘伏。 没关系,书中受的体质,都很神奇。 比如,他们的皮肤一揉就红,尤其是嘴唇和腰肢,也会被不可描述到晕厥过去,甚至奄奄一息。 但,他们不会重伤! 哪怕攻没有做提前的准备工作,就直接掏出了保温杯,受也不会在隐私部位有多大伤害,可谓深不可测,天赋异禀。 即使进了医院,也恢复得很快,简直钢铁菊花。 总而言之就是,露在外面的皮肤很娇嫩,犹如枝桠上的初生蓓蕾,指腹搓一下就能留下斑斑痕迹,惹人怜惜。 而真正容易受伤的部位,那种能要命的撕裂和感染—— 顾裕生拧开了碘伏的瓶盖。 同时微微摇了下头,把脑海里的杂念抛了出去。 别想了,这是纸片人的世界。 不要用三次元的碳基雄性生物来碰瓷。 从他偶然间打开那几本追妻火葬场开始,顾裕生就意识到了一个概念。 纸片人,不会排泄! 即使有,唯一的可能性也就是在床上被做到失禁! 想明白这一点后,顾裕生轻松多了。 “怎么把人折腾成这样?” 男人蹙着眉头,深深地叹出一口气,目光紧锁在失去意识的少年身上。 简单给身体上的伤口擦了药,顾裕生取出体温计看了眼,果然,发烧了。 “我给他打一针退烧。” 顾裕生戴上手套:“今晚他需要人在旁边全程照料,确保休息好,明天上午的时候,我会再过来一趟。” 闪着银光的针头扎进肌肤,少年的眼帘终于颤动了下。 男人立马俯下腰,紧张地唤着对方:“宝贝,感觉怎么样?” 能怎么样。 无非是刷一波虐恋剧情,受晕厥的过程中,攻不眠不休地贴身照料,给他擦身喂水,在旁细心守护,而中间偶有几次受睁开眼睛,看到的一定是攻疲惫而英俊的侧脸。 最好再带点隐约的青色胡茬。 目光里包含隐忍内疚和深不见底的痛楚。 让受心中泛起涟漪,发觉对方强大外表下的柔软一面。 “原来……他是这么害怕失去我啊。” 哦,如果攻没有心怀愧疚地在旁边照顾,把受扔给管家或者医生的话,该怎么办? 这种情况下,就不是追妻火葬场文的桥段了。 毕竟这样的攻,跟死人没什么区别。 我们一般称之为,换攻文。 或者男二上位记。 “谢了,今晚我来照顾就好。” 顾裕生合上自己的手提箱,斟酌了下,还是说出了那句台词。 “嗯……你这次是认真的吗?” 男人的双手撑在膝上,严肃的表情终于动容,流露出一丝脆弱和羞赧。 “当然是认真的,不管以前怎么样,以后我都只要他一个。” 顾裕生的上挑眼尾,不易察觉地弯了下。 而眸光,掠过床上的少年。 正好捕捉到对方睫毛的微妙抖动。 完美。 助攻完毕。 “该交代的都说过了,”他拎起自己的手提包,“我明天上午九点钟过来。” 男人在后面颔首:“有劳。” 雕花木门已经从外面打开,顾裕生踏着地毯上的光亮,还是没忍住,转身勾唇道: “注意次数,别太频繁。” 地上散落的套子他都懒得数了! 为什么,为什么渣攻们都喜欢把用过的东西直接扔在地上,再怎么厉害,技能也得有个冷却时间吧,这个时候捡起来放到垃圾桶里不好吗,非要这样撂得到处都是,怎么着,显着你们感情好还是嘚瑟身体棒啊? 拜托,哪怕是在清水闻名的绿色网,里面的主角,谁还不是一夜七次? 可以活不好,不能硬件差! 顾裕生看的书,就是发表在这样一个页面丑陋,颜色老旧,排版过时的网站上,但,对于作者而言,渣攻的X能力,就像是男人的一米八,或者蛋糕店里用的动物奶油,只要有,一定会大写加粗地宣告出来,即便有被和谐的风险,也要千方百计地表明。 “砰。” 门被重新关上。 顾裕生一步步地下着楼梯,不用看,也知道这句话一定被那俩人听见,说不定攻会发现受悄悄红了耳朵,然后…… “顾医生?” 西装革履的老管家在玄关处站着,露出个欣慰的笑来。 “真是麻烦您了,大半夜的还要过来一趟。” “没关系,”顾裕生接过大衣,“都是应该的。” 说完,他就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 因为老管家已经叹了口气。 吟唱开始。 “您知道的,少爷他很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他是真的很喜欢那位……没错,少爷以前是有一些荒唐的行为,但都是过去的事了,虽然他比较风流,但从不带人回来过夜的,所以我们都能看出来,他这次动了真心,甚至特意打电话,请您亲自查看,就是因为他也慌了,我跟了少爷这么久,从没见到他这个样子过。” 老管家说着,动情地擦拭着眼角的泪。 “我们也是心疼少爷啊!” 顾裕生忍了忍,才没脱口而出内心的吐槽。 不用心疼,你家少爷晚上过得挺爽的。 都走出别墅大门了,老管家的絮叨还在耳畔回响,而今晚见的这个男人具体叫什么,顾裕生已经不记得了。 当然,也不在意。 反正渣攻一般都是霸总、明星,或者X圈太子爷,专用姓氏也就那么几个。 陆、傅、沈、苏……以及,他的顾。 毕竟火葬场文里的助攻医生,也是一个圈子的人物,姓氏不能太lw。 风移影动,水样的月色倾斜在茫茫的大地上,把顾裕生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有些寂寥。 横生的枝条拂过他的肩,带来很轻的声响。 顾裕生望向夜空,他的瞳仁不是亚洲人常见的黑或深棕,而是灰色的。 又很清澈,里面是近乎于淡漠的冷静和克制。 这种颜色的眼睛,在中,并不是什么罕事。 但问题是,现实中的他,也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以及他的名字,也是真实的。 因为顾裕生的穿书,没有原主,或者说,原主只是一个“身份”,他的任务是成为主角之间的催化剂,在深夜被叫到别墅密室,照料遍体鳞伤的受,同时不经意地说出那么几句话,拨动对方的心弦。 这种医生角色,在书中并不重要。 如果作者是副CP狂魔,可能会在结尾给他来个配平,如果作者比较恶趣味,说不定会再整条感情线,让他对被虐的受不自觉地动个心,但肯定不会成功,依然会阴差阳错促进主角间的情感。 顾裕生不介意当这样的配角。 但他无法忍受,在经历渣攻那样多的伤害后,受还能与之重归于好,忘掉曾经所有的痛。 那些被人践踏的尊严,就这样轻飘飘地揭过了。 因此,最开始穿书后,他甚至要放一段《大悲咒》给自己听。 而现在,终于勉强做到心如止水地走流程。 尊重,祝福。 反正他的生活和以前相比,真的幸福很多。 除了,要隔三差五在晚上被电话叫醒之外。 “叮——” 顾裕生拿起手机,看上面的电话号码。 又来了。 这都凌晨三点了,还得马不停蹄地赶往另一处别墅。 并且这个渣攻他见过,有个无法忘怀的初恋,就把受当做替身来包养,按照初恋的标准对其进行改造,可怜的受还不知晓这一切,兴高采烈地去学唱歌,努力让自己的嗓音更加接近那个所谓的“老师”。 没错,渣攻是这样告诉他的。 说他的声音很像这位老师,可以按照对方的路线来发展事业。 上次顾裕生出现,还是因为受太过努力,差点坏了嗓子,渣攻一怒之下甩了人耳光,请他过来开药,而受还以为是担心自己,小心翼翼地道歉,说以后练习的时候,一定会劳逸结合。 “司机马上就到了,你一定要快点过来!” 想到受那嘶哑的声音,顾裕生轻拧眉头,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豪车箭一般地冲破夜的黑暗。 等到顾裕生刚推开卧室的门,就被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惊得怔在原地。 “怎么回事?” 坐在沙发上抽烟的男人没有起身,烟雾缭绕中,目光躲闪。 “我们做的时候,我让他别回头……那时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就说……” 顾裕生静静地看着他。 男人吞咽了下:“我说,你别回头,回头就不像他了……所以,我不知道他扭过去后,把自己舌头咬破,流了很多的血。” 草。 拎着箱子的修长手指不易察觉地紧了下。 因为声音把人当替身,心里惦记着初恋,勾八要用来跟受亲热,还不要看到对方的脸。 顾裕生眼眸冷得像冰。 咋地,脸不像,但是屁股像啊? 第 2 章 咬舌一般而言不会造成生命危险。 但顾裕生为他处理的时候,还是不免心颤。 该是有多痛,多么耻辱,才会毅然决然地扭过去,在泪水打湿脸颊的同时,狠狠地咬住自己,不再发出一丝的声音。 “你回过头,就不像他了。” 所以,才咬自己的舌头。 如果可以的话,恨不得连喉咙都带着撕破。 修长白皙的手指扔掉最后一粒棉球,紧接着,洗手池里传来了水声,一直到室内重新归于空寂,沙发上的男人才掀起眼皮,沉默地看向床上。 除了嘴巴里的伤外,身上,也有数不尽的淤青红痕。 顾裕生洗完手出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什么时候能醒来?” “咬舌造成短暂的晕厥,然后就筋疲力尽,睡着了。” 屋角立着座精致沉重的西洋钟,顾裕生睫毛垂着,遮住灰色眸子里的情绪。 “那我在这里等着吧。” 男人身旁是满满一缸碾灭的烟头,挥之不去的烟味,也给他的面容增添了阴鸷,哪怕此刻外面已然露出鱼肚白的天,也无法令室内多一丝的温暖。 顾裕生拎起自己的手提箱。 “既然是有感情的……就别伤害对方了。” 话音刚落,男人就下意识地反唇相讥:“谁说我对他有感情了?” 狗比。 顾裕生微微眯起眼睛。 什么人鸡分离的玩意。 镜片后面,上挑的眼尾显出一个更加明显的曲线。 使他的神色看起来,满是嘲讽。 “你那是什么表情?” 男人已经站了起来,语调冷硬:“怎么,心疼?” 顾裕生笑容很浅。 呵,他急了。 其实并不是顾裕生在不屑,只是他这张脸长得清冷,虽然眼睛形状漂亮,但上扬的眼尾并未给他增添任何的媚色,再加上眼镜和过分白皙的肌肤,精致小巧的下巴,使得他整个人往那儿一站,就是种不苟言笑的禁欲范儿。 天生臭脸。 而当他这样扬起下巴,微笑的时候。 眼神就像在看垃圾一样。 “跟我没关系。” 他轻轻吐出这句话,睫毛依然垂着,似乎是在自我安慰。 又重复了一遍。 “你们之间的爱恨情仇,再怎么选择,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说完,也不在意后面男人的表情,转身走出这间充斥着压抑气息的屋子。 日已渐升,他没有让司机给自己直接送到家,而是选择半途下车,在路边的商超买点新鲜蔬菜。 石榴和冬枣已然上市,红彤彤的小柿子熟得正好,哈密瓜和柑橘也正当时……够了,不要再想之前的烦心事,他现在处于这种设定的书中,那么无论受有多贱攻有多渣,都和自己无关。 只是心里还有股难以排解的烦躁。 顾裕生草草地买了点青皮柠檬,刻意忽略了旁边一起小型争吵,平静地转身离开,默念,能重来一次,不要再选择多管闲事,过好自己的生活。 因为上辈子的顾裕生没什么依靠,父母离世得早,凭着夜以继日的寒窗苦读,终于硕士毕业,即将迎来美好前途。 他就像个攒金子的小貔貅,一点点地努力、打拼,认真地规划自己的生活。 直到那天,看到一辆失控的校车即将冲下栏杆。 他本能地把油门踩到了底。 幸运的是,顾裕生赶上了这千钧一发,巨大的撞击声中,硝烟弥漫,那辆为了上班才买的二手捷达受损严重变形,堪堪挡住了校车没有侧翻坠落悬崖。 可顾裕生身受重伤。 从死神手中抢回一条命后,整整三年时间,他都要靠着鼻饲管维持生命,复建的过程太过痛苦,靠着社会和同学的帮助,他艰难地恢复着语言能力。 却再也无法走路。 班里同学感情好,轮班过来陪他,几本追妻火葬场,也是那个时候带去医院,让他打发时间看的。 “所以,该吃吃该喝喝,遇事不往心里搁。” 顾裕生已经进了小区大门,原本懒散的保安立马站直身子,努力做出个专业的严肃模样。 因为这位业主,似乎大有来头。 长得好看,但是表情太冷,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听说就是个小大夫,可隔三差五总能看见豪车接送。 还都是深夜。 惹人遐想。 顾裕生全然没注意旁边人的眼神,略微颔首,继续朝前走去。 他住的这个地方是个老式家属院,毗邻菜市场和学校,买菜买小吃都特别方便,住户也大都上了年纪,每天出来遛个狗下个棋,自在惬意。 刚穿过来的时候,顾裕生没住在这里。 身为渣贱文里的医生,他定然有家族式的高端私人医院,还有可以俯瞰整个市区的大平层,顾裕生心潮澎湃地住了几天后,发现了个很严重的问题。 他睡不着。 顾裕生原本就经常失眠,上学那会拼得太厉害,晚上学习打零工,熬到两三点钟都很平常,后来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后,睡眠质量就下降许多。 觉浅,多梦,易惊醒。 为此,穿书后顾裕生一度很不适应,晚上被叫去私人别墅一趟,回来后,他就再也别想补觉了,为此,顾裕生尝试过反抗,挂掉电话装死,不参与那些渣攻贱受的爱恨情仇。 毕竟写在里是一回事,眼睁睁地看,又是一回事。 他是真觉得受不了。 可是第二天,顾裕生发现,那个电话再次响起。 也就是说,如果他没有走自己的剧情线,逃避掉的话,渣攻们会持之以恒地骚扰。 ……麻了。 于是,在明确几个熟悉的名字和剧情,了解自己的现状后,顾裕生做了两件事。 第一件是搬家,把豪华大平层转租出去。 第二件事就是搞钱。 因为世界里通货膨胀,早已不是甩出五百万离开我儿子的年代了,现在直接上亿起步,而他去给小受检查身体,隔天就有极大概率掉落二十万的进账。 顾裕生骨碌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了。 双眼放光芒。 同时他也在家属院外面开了个小诊所,不愁客源,也没影响剧情的走向,白天他就给大爷大妈们量个血压,抓个感冒药啥的,晚上可能得去见证下渣攻贱受的爱恨情仇。 这种生活,顾裕生满意死了。 所以,习惯就好,别再想着多管闲事,影响好不容易拥有的平静。 现在的他,惜命得很。 在一楼外面辟了个小菜园,不忙的时候弄点瓜果蔬菜,顾裕生是个会过日子的人,能省则省,抠门抠得心安理得。 煎鸡蛋在平底锅里滋啦作响,小米粥的香味浅淡,顾裕生正给黄瓜削皮,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有完没完。 之前还是三五天才叫他出去一次,现在怎么这样频繁。 “您好,司机已经在路上了,少爷交代过,今晚您务必在场。” 顾裕生若有所思,是存在提前把医生安排好,以备不时之需的情况。 那就说明,这天晚上,渣攻也知道可能会出现不测,但还是铁了心要动强,所以让他直接过去。 白皙的脸颊鼓起些许,挂断电话,顾裕生专心地咀嚼清爽的黄瓜。 神情很认真。 他能接受穿书后的种种不可思议,还有一条原因就是,终于可以站起来,并重新享受食物。 不靠鼻饲管,不是营养液。 而是热气腾腾的,鲜活的,刺激全部的感官和味蕾,能真实地感觉到,自己在活着。 太好了。 半个小时后,顾裕生拎着手提箱坐上后座,今天来接他的司机格外话痨,刚开始行驶,就不住地絮絮叨叨。 “我们傅总这次特别认真呢!” “送花送房送礼物,包了游艇讨人家欢心,嘿嘿,可算是要成功了。” 顾裕生略微想了下,这位渣攻他见过,是第三本书的人物,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傅家小少爷,有名的风流跋扈,睡过的情人不计其数,而相配的受则是朵清纯小白花,被虐得那叫一个惨,被骗心骗身就不说了,还被骗钱! 给他憋屈得不行,特意登录网页点开评论区看。 ……骂了一百多楼的烂黄瓜。 这种情况,不呸一口再走,就有点不合适了。 顾裕生手指功能没恢复彻底,打字的时候很慢,可也艰难地骂完,点击发送键。 突然蹦出个框框。 还好,是1×5+6这种简单的算术题。 虽然不知道这种老旧网站,为何要弄如此不友好的验证码,顾裕生还是费劲地输入11这个数字。 回答错误,验证码自动刷新。 顾裕生:“……” 复建病人很生气,直接把页面点叉,后来的剧情草草翻了几页,也完全不想认真看了。 只记得那位小白花后期是真的很惨,而法外狂徒小傅总,今晚的情况,肯定是要强制。 还怕给人弄坏了,提前安排医生。 叫什么来着,书中都这样写的,皮带沾碘伏,边打边消毒。 不理解。 好变态。 而更让顾裕生觉得变态的是,无论是司机还是佣人,都是一副平常的表情,而老管家也是面带微笑,甚至热泪盈眶:“您知道,少爷他很久没有这样……” 从他来的那刻开始,楼上就不住地传来物品摔落的叮叮咣咣,沙发拖拽声,以及隐约的打斗和惨叫,居然没人关心小白花的安危,而是为渣攻所欣慰,庆幸他能得到佳人。 ……毁灭吧。 按在膝上的手指几次攥紧,又慢慢松开。 直到楼上终于平息,老管家才施施然地为他引路,走过红棕色的旋转楼梯,踏上厚实的地毯,顾裕生面无表情地推开门,习惯性地朝沙发那里看去。 屋内有些昏暗,只能瞧出大致的人影。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和隐秘的甜味,混杂在一起,构成奇异的暧昧气息。 听见动静,那人猛地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顾裕生的心突然一跳。 ……不是小傅总。 是小白花吗? 黑色的衬衫凌乱,但是面容姣好,眼神锋利。 美到惊心动魄。 饶是顾裕生,也不由得有些失语。 可能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也可能是因为那双眼睛里散发的危险,充满压迫感,令人骇然屏息。 可这只是幻觉般的一瞬。 下一秒,美人眸光隐去,眼尾潮红,似乎还泛起隐隐泪花。 啊? 顾裕生愣住。 这朵小白花是……被焯哭了? 第 3 章 “小裕……救、救命啊!” 断断续续的呻唤声打断空气中流淌的诡异。 顾裕生下意识把目光从小白花身上移开,这张脸太过惊艳,以至于他居然没注意屋内的狼藉一片,也没看到床上那团蜷缩的身躯。 此时凝神望去,才发觉有人在褶皱杂乱的床上勉强抬起头,露出姹紫嫣红的一张脸。 额头挂了彩,眼窝是青的,鼻子和嘴巴都沾染了鲜血,似乎牙齿也被打得脱落。 是你,渣攻小傅总,傅明寒! 怎么感觉……被揍成乱七八糟的形状了呢。 “救……放过我吧陆厝,我不敢了……啊!” “砰——!” 巨大的响声惊起浑身的战栗,来不及做出反应,一把椅子已经重重地砸向傅总的后背,伴随着惨叫和飞出去的椅子腿,小白花干脆利落地撂下凶器,嫌弃地甩了下手,转身坐回沙发,动作一气呵成。 顾裕生:“……” 顾裕生:“呃,还好吗?” 完蛋,形状似乎变得更糟糕了。 而他也看明白了,这位傅总满心眼里惦记着对美人用强,结果没打过,被揍得满地找牙扔到床上,已经失去知觉。 有点拉垮啊渣攻。 而小白花的名字,就叫陆厝吗? 他看的时候太不认真,三本书的剧情也有点混淆,只记得当初不认识“厝”这个字,还特意查了下字典,接着才草草往后翻。 小白花被虐身虐心,毁掉家庭和前途,逼得走投无路,身为美院学生,双手却被齐齐砸断,失去一颗肾,还严重烫伤,留下无法消除的伤疤。 太惨了。 顾裕生皱着眉头,粗略浏览。 【作者有话说:宝宝们别着急哈,保证绝对是火葬场而不是泡澡堂,攻追老婆很辛苦的,你们不要骂了嘛呜呜,不然我心态就要崩了~】 顾裕生看不下去了。 但隐隐有些不对。 因为这小白花的战斗力未免太彪悍了,简直是…… 暴力美人。 因为穿进的是数本融合的世界,所以时间线有些模糊,只能大致判断,关于渣攻小傅总的剧情,是刚刚开始,而接下来小白花会被报复回来,然后再被虐? 想不起来,脑壳痛痛。 可身畔的喘息已愈加粗重。 连空气都被染得燥热。 陆厝的脸深深埋在手中,肩膀细微地抖动,似乎在强行控制自己,不发出喉咙吞咽的声音。 顾裕生略微驻足。 奇怪。 而就在此时,对方缓慢地抬起头,看向自己。 顾裕生没有回应,而是移开了目光。 不愧是能让风流的小傅总收心的小白花,长得真有那种感觉,美到令人乍然失语,哪怕身上衣衫凌乱,柔顺的长发遮不住大片泛粉的肌肤,但他整个人丝毫不显狼狈,眼眸乌黑沉静,别有一派的自在矜贵。 劲劲的。 就是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顾裕生走到傅明寒的身边,简单检查了下身上的伤势,不动声色地回头:“你干的?” 回答他的,只有愈加粗重的喘息。 即使亲眼见到陆厝拎着凳子砸人,顾裕生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做什么了,你下手这么狠?” 顾裕生没见过世面。 穿书后,第一次遇见受给攻揍成这德行的。 安静片刻。 沙发上的陆厝突然痛苦地闷哼一声,向后仰去,露出脆弱纤细的一段脖颈,胸口剧烈地起伏,可身体明显有些不支,眼看就要往地上滑落。 顾裕生没有上前搭把手,而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咚——” 陆厝颓然地跌坐在地,垂着头喘气,而一个空了的药瓶则被碰到,咕噜噜地滚到了顾裕生脚下。 白色瓶子,上面画了颗红色的小爱心。 顾裕生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但内心突然想起来了个神奇的设定。 下药梗。 别说是渣贱文了,这玩意在武侠里也特常见。 从小时候看电视剧,到长大无意间翻开狗血,大家都喜闻乐见这样的情节,男主角隐忍地推开女主,或是受喘息着伏在床上,气氛暧昧,血压升高,家长眼疾手快地调台—— 因为下一秒,就得不可描述。 不理解,干嘛不去自我解决呢,非得趁机来一发? 顾裕生是真的不懂。 而陆厝则无力地撑起身子,扬起下巴,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似乎还带着泪:“你……你快走吧,我这会好难受……” 这就很尴尬了。 顾裕生想了想,回眸看到床头柜的玻璃杯:“你还好吗,用不用给你浇点冰水,冷静一下?” 陆厝的声音似乎都烧哑了:“哪儿有冰水……” 顾裕生很笃定:“那杯水就是。” 说完,他就快步过去,拿起玻璃杯,一步步走到陆厝面前。 纤细的手腕翻转—— “哗啦!” 陆厝还维持着仰起脸的姿势,怔怔地看着对方,神情懵懂,半融化的冰块顺着锁骨滑落,在泛粉的肌肤上留下蜿蜒的水渍。 一动不动。 燥热未曾消失,脖颈侧面的血管微微跳着。 顾裕生平静地给杯子放回去。 毕竟太变态了,实在忘不了这个细节,就是小傅总在床上的花样很多,最喜欢的就是冷热交替,当时顾裕生没看懂,本能觉得实体书肯定被删减了,于是登上网页,可那本书由于年代久远,相应的章节赫然红锁,他好不容易,才在评论区的话题楼找到了原文。 【傅明寒习惯于在床头放杯冰水……他的眼神闪过不屑,玩味地冲床上的可人儿勾了下手指,声音充满诱惑,近乎撒旦的低语。】 【宝贝,把冰块含在嘴里……嗯,就这样。】 【对,然后再换成热水……真棒,放心,你家里欠的那些债我一定会帮你还上,那现在就给本少爷专心点!再撅起来点!】 顾裕生面红耳赤地关掉了页面。 文字的冲击很强,但经历这么多次的亲眼目睹,如今的顾裕生,已然淡定了许多。 “好点了吗?” 顾裕生把杯子放回原地,随手从床上扯下张毯子,扔给被浇得湿透的陆厝。 陆厝瑟瑟发抖地抓着毯子,但喘息似乎平静了点,很乖顺地说了句谢谢。 完全无法把他和五分钟前,暴揍傅明寒的形象联系起来。 “傅明寒的情况不太好,”顾裕生已经拿出手机,“得送去医院。” 剩下的话他没说完,意思很明确。 你怎么办? 在傅家的地盘,给跋扈的小少爷打成这样,除了头部受伤严重以外,很有可能内脏也已破裂。 当然他知道,傅明寒不会挂在这里,因为之后还要走剧情,他的这点身体上的痛,比不过小白花之后被凌虐的百分之一。 “没关系。” “你是……小玉吧,”他声音还哑着,“我刚听见傅明寒这么叫你了,你们是朋友吗?” 顾裕生:“嗯。” 反正根据剧情,他的确算是这帮渣攻们的朋友。 “那你快点走吧,”陆厝说话还有点吃力,语速很慢,“别……别牵扯到你了。” 其实顾裕生也在思考,自己是直接离开,还是等救护车到了再走,毕竟傅家人的手段残暴,见着小少爷被揍成这副模样,定然会百倍地报复回来。 他记得原书中,就有小白花被哄骗,捐出一个肾的情节。 而那个时候的傅明寒,还对其不屑一顾,冷笑着说屁都不算的玩意儿,给点钱打发走,别在医院占着床位,听着心烦。 因为他的白月光,也在里面住着,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一颗健康的肾脏。 手术成功后,已经可以下地行走,傅明寒即使再忙,也要每天过去看看。 当然,作者也埋了伏笔。 说傅明寒离开的时候,看见树荫里坐着的小白花,被风吹得有些瑟缩,宽大的手术服下,是瘦削的、伤痕累累的身体。 神态却很安详。 【傅明寒心中闪过一丝异样,凭什么,凭什么他还可以微笑,明明是被人豢养的替身,仅仅是凭着张脸,爬到他的床上,供他泄欲罢了。】 【自己忍不住频频回头,定然是因为那张相似的脸!】 【当天晚上,傅明寒推开病床的门,空旷的房间内,床上的人喜悦地抬起头,跌跌撞撞地为对方倒水,而由于术后虚弱,那杯热水,全部泼洒到了他的腿上,而目睹一切的傅明寒,毫无反应,只是冷淡地垂下睫毛,掩饰眸子中,那自己都无法辨别的情绪。】 后面的剧情,大概就是傅明寒一边和小白花保持着关系,一边对其冷嘲热讽。 似乎是怕没什么说服力,作者隔几页就要强调下,渣攻内心的迷茫。 但说出的话,一句比一句狠。 很好。 嘴比鸡硬。 顾裕生凝神看向对方,屋里光线昏暗,也能看到那双抓着毯子的手,洁白修长,干净漂亮。 却要在之后的剧情中,被毁掉,再也无法握住画笔。 外面已经响起救护车的鸣笛声,与此同时,管家也匆匆地敲着门: “少爷,顾医生!” 几乎变成了砸门。 “大少爷刚刚来过电话,马上就要过来!” 两人同时变了神色。 顾裕生犹豫了下,还是上前拽住陆厝的手腕:“快,跟我走。” 那个傅家大少爷性格暴虐又弟控,可不是吃素的,如果猜测得没错的话,小白花的双手就是因为这件事,被齐齐砸断的。 陆厝被他拉得站了起来,而顾裕生则瞬间睁大双眼。 卧槽,刚刚坐着的时候不显,这会一看,小白花怎么这样大只。 比他高了起码半个头。 脸长得跟开柔光滤镜似的,却肩宽腿长又能打。 哦豁,想起来了,这种类型好像叫弱攻强受! 第 4 章 敲门声愈加急促,而屋内的两人,仍维持着僵硬的对峙。 顾裕生扯着陆厝的手腕,右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作势要拧开。 “你、你等一下” 陆厝踉跄着:“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傅家大少爷脾气很差的,”陆厝柔声道,“你这样把我带走,一定会被报复。” 说完,他就轻轻抽回了自己的手。 顾裕生保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知道接下来你将面对什么吗?” 身为美院的学生,双手被齐齐砸断,再也握不住画笔,在身体被伤害的过程中,逐渐被渣攻洗脑,成为逆来顺受的恋爱脑,失去所有的尊严,前途尽毁。 要在很远后的一天突然醒悟,决定离开对方,重拾自己的人生。 但讽刺的是,这个时期,渣攻真香了。 顾裕生迟疑片刻,还是不忍心说出后续的剧情。 陆厝往后退了几步,重新坐回沙发,脸上燥热的情动已经褪去,几缕碎发遮住乌润的眉眼,他也不伸手撩起,只是微笑着垂下睫毛,美得像是从漫画中走出。 也如同纸片般脆弱易碎。 “没关系,我打了人,在这里等着就好。” 按在膝上的双手不易察觉地抖动。 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在强行按捺身体的不适。 “咔哒”。 门锁声响起。 那双总是冷静克制的灰眼珠里,依然没什么波动。 “你确定不需要帮忙吗?” “嗯。” 陆厝露出个天真的笑容:“谢谢你。” “砰——” 门被猛地拉开的同时,顾裕生轻巧地侧了个身,躲过了差点栽到他身上的管家。 “哎呦,这、这是怎么回事?” 管家连忙站好,回头看了眼大步离开的顾裕生,对方走得利落,毫无留恋之情。 “李叔,您怎么进来了呀?” 沙发上传来的声音,有些怯弱。 屋里太过昏暗,管家的视力尚未完全适应,也不敢乱瞥乱看:“大少爷还有五分钟就到,我过来提醒一下明寒少爷……” 说着,他就敏锐地闻到股血腥味:“明寒少爷?” “我们在玩游戏。” 那怯弱的声音多了层羞涩:“明寒他这会儿听不到,忙着呢。” “哦,那我就不多打扰了,”管家慌慌张张地后退,“我尽量拖一下大少爷,你们抓紧时间啊。” 说完,他就忙不迭地退出房间,一路小跑到了楼下。 正好看见顾裕生离开傅家大门的背影。 夜色中,白衬衫被风吹得鼓起些许,看起来清冷又淡漠,就像是株深山里静静绽放的玉兰,不为任何人等待和停留。 毕竟,重来一次,不能再多管闲事。 回去路上,顾裕生一次都没有回头。 “……什么方法都试过了,就是不出来。” “肯定受伤了,你看腿都是瘸的!” 刚进小区的顾裕生没有放慢脚步,只是余光轻扫。 旁边的单元楼前,几位阿姨聚在一起,都仰着脸看向上面的楼宇,三楼那里突出一截空闲的平台,面积不大,也就三五个平方—— “再下不来,肯定就饿死了吆。” 有位卷发的阿姨焦急地拿着手机:“不行,我得给我儿子打电话……哎?” 后面有人站着,声音清润:“怎么回事?” 扭头一看,这不是小顾大夫嘛! 前俩月在外面开的诊所,虽说离得近,但这俊俏小伙子太年轻,并且表情总是冷冰冰的,不太好接近的模样,所以她也就去量过一次血压,并不熟悉,现在也考虑不了那么多,阿姨指着上面:“有只猫困到那儿了,怎么叫都不下来!” 顾裕生跟着抬头,看到了一抹姜黄色。 “有人上去抓,就缩到管道里不出来,但估计伤着,自己也下不来,好像都几天了……” 顾裕生放下手提箱:“我去看看。” 阿姨在后面呼着:“慢点啊,那儿还挺危险的!” 他快步上了三楼,推开单侧的玻璃窗,侧着身体探出狭窄的空间,平台年久斑驳,上面还布满乱扯的电线,果然,那只橘猫见到有人来,立马开始龇牙,而这个时候顾裕生也看清楚了,小猫的后腿受了伤,血痂已然发黑。 “咪咪,”他小心避开电线,“过来。” 大晚上的,这处平台没有什么护栏,又风吹日晒满目污浊,顾裕生试探着朝前伸手,炸毛的小猫已经弓起身子,凶狠地冲他哈气。 但似乎身体不支,无力再往后躲避自己,只是勉强亮着自己稚嫩的獠牙。 估计也就四五个月大,很小一只。 顾裕生快速伸手,直接揪住了橘猫的后颈。 “喵——!” 它挣扎得太厉害了,声音凄厉,身体在空中剧烈地弹动,顾裕生居然差点脱手,他回头看了眼半开的窗,空间那样逼仄,万一不小心让其逃脱,或者再应激,该怎么办。 楼下的阿姨们七嘴八舌:“小心点啊!” 顾裕生低头,一口咬住橘猫的后脖颈,把它叼了起来。 神奇的是,原本还猛烈反抗的小家伙,居然真的瞬间安静,老老实实地被顾裕生带着爬回三楼。 那位卷发阿姨抱着个猫包,正等待呢,就突然愣住。 画面太诡异了。 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嘴里叼着小猫脖子,两只手在下面虚虚地托着屁股,表情淡定地走出门洞。 完成交接仪式后,顾裕生拿出湿巾擦拭嘴唇,略微挑了下眉毛。 怎么,很奇怪吗? 以前他打工的时候跟人合租,室友心血来潮买了只猫,可能年龄太小了,总是叫个不住,可怜巴巴的,顾裕生下班回来,想起动物世界里的猫妈妈,会咬住幼崽的脖子转移阵地。 于是他就模仿这个画面,试图让小猫找到点安全感。 叼着小家伙的脖子在房间里乱爬。 吓得室友以为他变异,把小猫当成储备粮。 “没……没事,”阿姨拉好猫包的拉链,“我现在就带它去宠物医院检查下,谢谢你啊小大夫!” 顾裕生拎起手提箱:“应该的。” 说完,扭头就走。 毕竟有些大夫表面矜持端庄,实际上一嘴的猫毛。 而另一边的傅家,老管家则满后背的冷汗。 因为傅家大少爷,傅明灼,正背着手站在前厅,目光阴冷地问:“小寒呢?” “楼、楼上,”管家硬着头皮,“小少爷已经要休息了……” 傅明灼全然没听到似的,脱下黑色皮质手套,身后的高大男人立马恭敬地接过,又弯着腰后退。 “我去看看小寒。” 院子里已经站了满满当当的人,都低头垂手,屏声静气不敢吭声。 傅明灼淡淡地接了句:“你们不许跟着。” 管家也唯唯诺诺地站在后面,听到脚步声逐渐消失在楼梯上,才心惊胆战地抬起头。 坏菜。 傅家两位少爷,性格可谓天壤之别,哥哥傅明灼手腕强硬冷厉,性格阴鸷,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家族话事人,而弟弟则风流浪荡,对于事业没有任何追求,是个天生眠花卧柳的浪荡坯。 这样的弟弟,却是哥哥傅明灼的唯一软肋。 从小到大都是纵着他来,要星星不给摘月亮,说实话,傅明寒变成现在这样的任性模样,他哥要付绝大部分责任。 当然,傅明灼也不是任凭弟弟为所欲为。 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可以玩,可以花心,不能把人带回家。 在傅明灼心里,家是只有他和弟弟的地方。 别人,不许踏足! 不配进入只有他和弟弟能住的二楼! 管家心情复杂地看了眼楼上,不敢再继续往下想。 要是让大少爷知道,他在外面拼命打拼的时候,傅明寒其实无数次地带人回来过了,早解锁了很多很多地方的话…… 一定会生气吧。 他猜测的没错。 傅明灼的确在生气。 他的瞳孔微微收缩,震惊到连声音都劈叉:“你把我弟弟怎么了!” 从进门就感觉不对劲了,空气里充斥着血腥味,和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气息。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几乎是刚进屋就被人伏击。 被拎着按在床上的时候,他顾不得身体的疼痛,因为旁边就是自己的宝贝弟弟,居然被打得头破血流,昏迷不醒,任凭他怎么急切呼唤,都毫无反应。 “放心,还没凉呢。” 陆厝笑眯眯地歪着头,表情很甜。 傅明灼的胸口剧烈起伏:“你敢碰我弟弟,我要杀了你!” 陆厝有些惊讶:“我碰你弟弟,开什么玩笑?” 散落下的头发终于被撩到耳后,刚刚的颤抖和羞赧全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抗拒的强大力道。 傅明灼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因为这样惊艳的一张脸,若是见过,定然无法忘却,他只能徒劳地反抗着,可依然被狠狠地掰着下巴,被迫张大了嘴。 陆厝的膝盖跪压在他的肩头,牢牢地控制着对方的挣扎,神情却很轻松,甚至另一只手也没闲着,一下下地抛着个药盒玩。 白色的,上面画了个红色小爱心。 “知道这是什么吗?” 刚被浇过冰水,陆厝身上的黑衬衫湿冷着,语调却又软又烫。 还眨了眨眼睛。 “是春/药哦~” 说完,他就在对方震惊的注视中,倒出了药丸,不容分说地塞进了傅明灼的嘴里。 “听话,咽了。” 陆厝柔声哄着,手上的动作却粗暴至极,毫不留情地按着傅明灼的咽喉,往下快速一捋—— “咕咚。” 这才对嘛。 陆厝满意地拍了拍手,也停止了对傅明灼的钳制,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咳到满脸通红。 真可爱。 当初傅明寒用这玩意欺男霸女时,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家里有钱有势,有哥哥给自己撑腰,那不论对方是谁,全都得凭他心意,乖乖地躺到自己床上。 甚至还搞来了这样下作的药。 那就取之于傅明寒,用之于傅明寒。 反正他在床上躺着,也没反对嘛。 不知道药效发作还有多久,但陆厝不打算继续看下去。 怕长针眼。 毕竟傅明寒做的孽,跟他哥逃脱不了干系,弟弟在外面鬼混,出了事都是傅明灼擦的屁股。 而傅明灼的心里,也多多少少对他弟弟,有些见不得光的心思。 陆厝咬着皮筋,慢条斯理地绑着头发。 “不用谢。” 他冲呆滞的傅明灼挥手,露出个灿烂到有些恶劣的笑容: “你们俩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哦。” 第 5 章 傅明灼的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他困兽似的在屋子里打转,接连撞到各种各样的杂物,在叮铃咣当的碎裂声中,又一脚踢中了桌子腿儿。 可傅明灼并不感觉疼,而是被另一种情绪所全部吞噬。 烧起来了。 他喉咙里一句话都发不出,砸门的时候,胳膊也没劲,从小腹中撩起来的火顺着脊椎往上爬,电流似的鞭挞他的四肢。 傅明灼喘得像条狗。 他瘫坐在门口,用尽自己全部的力气回头看了眼。 却不是看往床上那失去意识的宝贝弟弟。 而是大开的窗户。 以及伴着皎洁月光,轻柔摇晃着的窗帘。 “畜生。” 傅明灼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这两个字似乎打开了什么开关,下一秒钟,高高在上的商业帝国总裁就彻底破防。 狼狈地用双手捂住脸,嗷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 “还好吗?” 秋高云淡,午后的阳光就格外明媚,照在傅明灼了无生气的脸上。 顾裕生刚洗完手出来,走到窗边,跟着坐下。 “都会过去的,别伤心了。” 说完后,顾裕生再也憋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只能跟着傅明灼的眼神,一起看向外面的鸟语花香。 虽然他很想拍拍傅明灼的肩,说一句,多大点事啊。 又没真的干了。 至于这样伤心吗? 但转念一想,傅明灼真正伤心的原因,定然不是因为那未曾发生的事情,而是另外一件,仅仅只有两人心知肚明的事。 那就是—— 傅明灼这个人,不举。 旁边传来轻轻的啜泣声。 顾裕生没敢回头。 “没事,”傅明灼用纸巾按了下酸涩的眼眶,“我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只要小寒能好好的就行。” 说着,他就扯出个僵硬的笑容。 “万幸的是,这种乱七八糟的药没啥用,不然的话……” 顾裕生垂着睫毛,神情淡然。 继续眼观鼻鼻观心,装傻。 这药哪儿没用啊,可太有用了。 没用的是你啊傅总。 这俩兄弟都是第三本书的人物,傅明灼出场次数不多,但只要他出现,评论区铁定如油入沸水,那叫一个腥风血雨。 顾裕生对当初自己受到的震撼,记忆犹新。 据说绝大多数的作者在设立主角时,要考虑读者的口味,市场风格,以及故事线的顺利展开,所以主角的设定,可能并不会百分百体现作者的真实审美。 而这个时候,相当一部分的作者,就会用副cp来释放自己。 【作者有话说:我醒脾很奇怪吗?相当正常的好吗,宝宝们别害怕,大哥的设定不影响剧情走向的啦,我们专心等攻追老婆的啦~】 顾裕生受到了惊吓。 因为这个傅明灼的设定,实在是过于混乱邪恶。 首先,他也是个渣攻。 其次,他心里的人是自己亲弟弟。 最后,他不举。 记得前半部分时,评论区还喜闻乐见这样的情节安排,夹杂在偶尔一两条弱弱的“别逆我cp就好”“不会有炮灰攻的情节吧”之外,全部齐刷刷地挥动起骨科的大旗。 直到傅明灼的真实弱点暴露出来。 评论区安静了好一会。 突然有人奋力高呼:“养胃攻是仙品!” 于是,下面关于攻究竟能不能养胃,又吵了一百多楼。 但很快,她们就不吵了。 因为傅明灼的对象出现了,进度巨快,当天d爱! 顾裕生又爬了很久的评论区,才终于找到原文。 看完后,沉默了许久。 因为傅明灼不举,吃药做手术都治不好那种,偶尔能起立那么一次,就赶紧跑去用自己的形状倒膜,整了个道具。 用这个道具跟小受做。 还冷冰冰地说,对方不配自己掏真枪。 【傅明灼嗤笑一声:“当然是你的问题,脱光了躺在我面前,我都产生不了一丁点的欲望,你不羞愧吗?”】 【看到身下人涌出的眼泪,傅明灼的心中产生快意的满足,令他兴奋得飘然欲仙。】 【他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心里被弟弟占满了,所以对其他人没有冲动,如果……如果是弟弟的话,自己肯定会大展雄风,所以,他的身体是正常的,没问题的!】 顾裕生:…… 毁灭吧。 这本书的作者,精神状态还好吗? 所以也就这第三本书,他没能真正看完。 一只长尾巴的黑色山雀飞到窗台,侧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屋内的景象。 床上躺着的男人脸色灰白,整个人就是被打击到的颓废模样,神情恍惚又疲惫,而旁边那个穿白衬衫的,则有一双干净清澈的灰眼珠。 傅明灼的情绪已经平复得差不多,就清了清嗓子:“小裕,你在看什么呢?” “有只小鸟,”顾裕生看着窗外,“又飞走了。” 傅明灼的双手握成拳头:“你在讽刺我吗?” 说什么飞走的鸟,难道……难道他一个医生,能看得出来自己的隐疾吗? 可恶! 顾裕生平静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讽刺你?” 也是。 自己某些难以启齿的问题,天知地知,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知道了。 想到这里,傅明灼心里好受了些,可又立马被仇恨的情绪所代替。 “那个叫陆厝的,”他自言自语地咬牙道,“我一定会让他后悔……我、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居然敢对他和弟弟做出这样的事。 顾裕生盯着他因愤怒而发青的脸,没接话。 其实,相貌还是很帅的。 他穿书后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不愧是霸总型号渣攻,哪怕就是个配角,也长得高鼻深目,英俊非凡。 就是表情有点难看。 毕竟被摆了一道。 昨天晚上他离开后,不知道傅家二楼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等到管家察觉不对,撞开卧室的大门时,傅家兄弟两人都已经晕厥,不同的是,弟弟是受到外力殴打,而哥哥则是情绪激动血压升高,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被脚步声惊醒后,傅明灼只把弟弟送去了医院,而自己则坚决不去,只是叫顾裕生过来,帮他检查身体。 问就是渣贱中,就这一个助攻医生。 啥活都得干,随叫随到。 顾裕生赶到后,心下了然,傅明灼误食了不太干净的药,但福兮祸所依,因为他自身情况的原因,并没有发生不该出现的事,所以也没有多问,只是给傅明灼打了镇定,帮助他平稳情绪。 “我前半夜就打过电话了,”顾裕生问道,“救护车没到吗?” 管家迷茫地摇了摇头。 顾裕生没再纠结这个细节,只是有点疑惑,那个我见犹怜的美人,是什么时候消失不见的。 逃跑了吗? 挺好的,快跑吧。 逃得越远越好,千万别回头。 都离开傅家了,路上的时候,顾裕生已经不再想这件事情。 因为明天就是中秋节,螃蟹虽说没完全肥,不过壳薄肉嫩,是时候去买两只备着了。 还有姜丝,醋,以及柿饼和苹果。 顾裕生过日子精打细算,也挺讲究仪式感,虽说只有自己一个人,但该过的节,还是要乐呵呵地过。 他是个很会照顾自己的人。 “叮咚,欢迎光临。” 全日鲜便利店的透明玻璃门往两侧打开,两个穿校服的女孩笑着从里面走出来,顾裕生和她们擦肩而过,走入琳琅满目的货架。 得买点水果。 店里没什么人,顾裕生推着购物车停下,抬头看着最上方的货架。 上面稀稀拉拉地摆着几条饼干。 卖得不好,促销剩下的,全部堆在上面了。 但是顾裕生很喜欢吃。 一只胳膊擦过他的耳侧,轻而易举地拿下了饼干,信手放进了他的购物车。 与此同时,一股清冽的松木香气传来,很淡,由于距离太近,就带着点欲说还休的…… 诱惑。 顾裕生向后侧过脸。 对上了一双漂亮的眼睛。 弯弯的,笑得很甜。 陆厝怎么会在这里? 散在肩膀处的长发随意扎着,戴了个黑色口罩和鸭舌帽,但由于过分优越的身材条件,他往这里一站,哪怕藏起那双美到惊心动魄的眼睛,也会引得路人频频回头。 有些人就是天生风情。 顾裕生没什么反应地看着他。 “你好,小玉。” 陆厝的双手背在身后:“真巧呀。” 昨晚刚见的人,此刻再次相遇。 不同的是,身份已经调换—— “这太辛苦了。” 陆厝脸上的笑容还在:“什么?” “我是说,在这种地方打工,钱少事多,很累的。” 顾裕生伸手,把剩下的饼干全部放进了购物车。 在这种地方出现,又帮助他拿货架最高处的东西,那就说明什么?说明陆厝是在便利店打工的呀。 可能怕被傅家人发现,还特意戴了帽子和口罩,以便隐藏自己的身份。 顾裕生心有不忍:“你在这里多久了?” 陆厝的眼神终于闪过一丝迷茫:“啊?” 刚刚入职吗。 顾裕生想了想,拿起一条饼干,放进陆厝手里:“请你吃这个,很好吃。” 说完,他就平静地转身离开。 只剩下陆厝在后面站着,口罩后面的表情,有点抽抽。 这个小医生,脑壳莫不是有问题。 都没结账,怎么请人吃饼干? 他嗤笑一声,随手把饼干重新放回货架,有些懒散地往外走去,原本他是要等另一个人的,但看目前的情况,那人估计是不会出现了。 陆厝无所谓地按了下自己的帽檐。 便利店里人少,因此急匆匆的脚步响起时,就格外明显。 “等一下!” 顾裕生跑得急,肩膀都在不住地起伏,再加上推着购物车,柔软的额发散了下来,而当他终于跑到陆厝对面停下时,脸上已经有点潮红。 “我、我有话跟你说。” 陆厝不为所动地站在原地,这种神情,这种语气,他见过太多。 他长得好,自小到大无论什么,都能很容易地得到,由于这张脸引发的爱慕,也时常发生,实在不算什么。 只是这个清清冷冷的小医生,喘着气看向自己,眼里终于开始急切时,还蛮有趣。 顾裕生站定了,看着他:“你真的在这打工吗?” 陆厝生了逗弄的心思:“是啊。” 顾裕生似乎长出了一口气:“那你千万别忘记一件事。” 他记得这朵小白花傻乎乎的,特意跑过来,给人交代一句。 “哦?” 陆厝的手指隔着口罩,虚虚地点在嘴唇的位置:“你要告诉我什么?” 顾裕生左右看了下,感受到工作人员犀利的眼神后,上前两步,凑近了陆厝的耳畔。 “别忘了今天的日子。” 柠檬的青涩味道传来。 陆厝一时有些发怔。 可能,是离得太近了,也可能是小医生因为奔跑,而变得更加红艳的嘴唇。 他下意识地问:“什么日子?” “中秋假期,”顾裕生压低声音。 “……记得要申请三倍工资。” 第 6 章 陆厝维持着这个姿势,没动。 顾裕生想到之后的剧情,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可他自认无力改变书中的剧情线,唯一能做的,只有先提醒一句,在还有着人身自由的时候,尽可能地多攒点钱吧。 相当一部分的渣攻,就是在前期凭借金钱,对受进行肆无忌惮的拿捏。 用钱,逼迫他们签订不平等的契约。 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尊严。 虽说受一般都是无辜的,缺钱也都是因为有个禽兽养父或者病母,但偏偏在最需要阿堵物的时候,遇到的人,只能是渣攻。 顾裕生活了二十多年,有个很朴素的观点是。 钱是个好东西。 能够解决很多的烦恼。 “这种地方的薪水还是太低了,”他想了想,“你有时间的话,还是尽量卖画吧。” 小白花是个很优秀的美院学生,天资聪慧。 陆厝跟着重复:“卖画?” “嗯。” 镜片后面的灰眼珠里,有一丝很淡的温柔。 空旷的全日鲜便利店里响起广播,冰冷的机械女声毫无感情地播报着促销价,陆厝站在那里,半晌没动,油然而生一种荒谬感。 他朝顾裕生伸出了手。 “你是不是因为喜欢我的手,觉得形状漂亮,所以猜我是画画,或者弹琴的啊?” 手指很长,骨节纤细,真的很漂亮。 顾裕生的喉结动了下。 果然。 陆厝冷冷地想。 好拙劣的搭讪技巧。 “好看吗?” “好看。” 顾裕生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对方的手背,上面淡青色的血管微微突起,起伏明显,一看就很好扎的样子。 真的令他有点心动。 可谓医学生的梦中情手。 但顾裕生脑海里,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之后的剧情,甚至都能想象出,这样美的手被傅明灼齐齐砸断时的样子。 他心里一时有些不是滋味,没忍住问了句:“你是怎么跑出来的,不怕被傅家人捉到吗?” 陆厝往下按了按帽檐,故意拉长声音:“当然怕,怕死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对面生鲜区那里传来惊呼: “在那!” 紧接着,就想起纷乱的跑步声。 “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顾裕生对书中配角的智商实在无语,大概作者也懒得多费笔墨,所以,这群黑衣人的形象真的极为扁平,并百分百遵循“发大招前喊出声”的这一设定。 谁不跑是傻子。 顾裕生估计了下距离,凭借陆厝的腿长,从这里往外面跑的话,还真不一定会被抓住……哎?陆厝还真的没跑! 眼瞅着对面的黑衣人已经快冲过来,顾裕生慌了:“你怎么不跑?” 帽檐挡住那双漂亮的眼睛,自然也无法分辨里面的情绪。 只是声音似乎有些无奈。 “反正跑了的话,也会被捉回去。” 顾裕生真急了:“你被捉回去,会被狠狠地报复啊!” 说完,他就如同昨晚一样,再次拽住陆厝的手腕:“跑啊!” 陆厝:“?” 他从家里跑出来这么多天,老头子终于忍不住派人来追他,其实回去也没啥,反正他也在外面浪得差不多,是时候回陆家歇歇了。 不至于被报复啊。 他不动声色地顺着手腕上的力度,刚往前冲了两步,就感觉那微凉的手猛地松开,而自己由于惯性的原因,差点撞到旁边的货架上。 顾裕生干脆利落地把购物车转了个头,朝另一侧跑过去。 陆厝:“啊?” 你不是要带着我一起跑吗。 这情形,难道是要自己冲上去,和黑衣人面对面地对峙吗?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顾裕生越走越偏,越走越远。 而那几位要来捉自己的黑衣人也停下了脚步,齐刷刷地看向顾裕生。 目送着他走向远方,走进正结账的排队人群,目光专注地等待扫码。 “滴——” “一共九十八元,谢谢惠顾!” 顾裕生拎起塑料袋走出大门,身形挺拔,毫不犹豫地走下台阶。 做了一个深呼吸。 太惊险了。 差点连自己也被牵扯进去了呢。 毕竟他的身份是渣攻的朋友,身为助攻医生,还跟昨晚刚暴揍过渣攻的小受拉拉扯扯,是有点不太合适。 所以,提点下对方,稍微推那么一把。 良心上就完全可以过得去了! 嗯……怎么不算是一种仪式感呢? 顾裕生走到停车场,拉开驾驶室的门,把购物袋放到副驾上,就扯过安全带。 “咔哒”一声。 不是安全带嵌入卡槽的声音。 而是副驾驶上的门,被使劲儿合上。 陆厝面色不善地坐在上面,扭头看过来:“开车。” 顾裕生:“啊?” 陆厝:“不是你让我跑的吗?” 他说着就摘下鸭舌帽和口罩,跑得急,额上有几缕碎发粘在脸上,整个人都散发出一股有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似乎在生气。 “怎么,还不走吗?” 那双眼睛太漂亮了,连瞪人的时候都似乎在撒娇。 “他们都快追上来了!” 顾裕生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陆厝整个人都弹了起来,又重重摔回椅背上,捂住自己的后脑勺,怒道:“好痛……你干嘛啊!” “抱歉。” 顾裕生一时有些尴尬。 他想了想,从后面捞过一个靠枕,递给旁边的人:“你将就着,垫一下吧。” 陆厝不明所以地接过,塞到自己腰部后面。 他对这个臭脸小医生有了点兴趣,打算把回家的计划再搁置段时间:“给我这个干什么?” 顾裕生盯着前方的车流,没好意思吭声。 这……这怎么解释呢。 稀里糊涂给人捎上车了,然后突然意识到,对方昨天还被下了点脏药,怪不得会说痛。 出于内疚,拿个靠枕给人垫下屁股吧。 因为他发现,纵观渣贱文里的下药梗,如果是攻中了奖,那就是浑身热燥前面顶天立地,气氛暧昧到爆棚。 而如果是受被下药,好像就是后面会痒,酥麻,难受得满地打滚。 好奇怪。 会什么春/药这玩意会精准识别攻受的身份,然后精准作用于不同位置呢? 记得当初他还问过那位给自己带书的同学。 对方和自己一起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才试探着得出结论:“那是因为,他们爽的地方不太一样吧?” 顾裕生有点迷茫:“可到最后,都是通过那啥才能发泄啊。” 因此他这会转动方向盘的时候,也刻意放慢了速度。 不知道陆厝有没有跟渣攻发生关系。 顾裕生决定善解人意,不去打探对方的隐私。 这里到家的距离也不远,顾裕生把车停好,双手还没离开方向盘:“好了,这里安全了。” 陆厝斜睨着他:“不请我进去坐坐?” 顾裕生沉默了下。 车厢内安静了好一会,才听到熄火的声音。 “下车吧。” 顾裕生拎起塑料袋,有点无奈地笑了下:“反正也要过节了,咱搭个伙吧。” 他带着人走进小区的单元楼,这会儿天色渐晚,倦鸟归巢,那处他亲手开辟的小花园里生机盎然。 陆厝跟在后面,余光撇过满园的郁郁葱葱。 顾裕生在一楼的房屋前停下了,掏出钥匙,插进锁孔。 一阵微不可闻的断裂声。 顾裕生保持这个姿势没动,身形凝固片刻,才转过脸,露出一个因为虚假,而显得有些过于夸张的笑容。 “哎呀,钥匙断里面了。” “这该如何是好呢,没法儿请你进去做客了呢……” 第 7 章 “你故意的。” “我没有。” 头顶的声控灯灭了,又随着一声轻咳而重新亮起。 “你讲道理,”顾裕生平静地看着对方,“我不可能因为不想请你做客,还特意把自家钥匙给弄断吧?” 陆厝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小医生长得不错,虽说五官漂亮,但神情太过冷清,这样看人的时候,就显得说话很笃定,即使过于年轻,也会因为这张臭脸而给患者一种信任感。 “那怎么办呢?” 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有点重,顾裕生换了一下手:“我可以送你回学校。” 这小白花是个美院学生,还没毕业呢。 虽然知晓对方的名字身份剧情线,甚至连在床上的喜好都一清二楚,但归根到底,俩人目前还是陌生人,拜托,他可做不到真的请一位陌生人登门进屋。 这又不是情节。 哪儿会真存在有人随随便便的,就让陌生人住自己家啊。 那种在中,河边啊或者哪里捡个漂亮的陌生人回家,再开展一段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顾裕生想想就觉得头大。 谨记自己的助攻身份。 警惕配平文学。 坚决不牵扯进那群渣攻贱受的爱恨情仇! 顾裕生又换了一下手。 明天就是中秋节,他买的东西还真有点多,做活动呢,实惠。 陆厝无言地看着他。 “学校把我开除了。” 他信口瞎扯:“我现在无家可归。” 顾裕生沉默了下:“为什么?” “傅明寒还躺在医院,傅明灼要报复我,”口罩下,那双红唇微微上扬,“他们手眼通天,直接戳到学校那里,所以现在——” 柔顺的长发从肩上滑落,停在胸口。 “顾医生。” 修长漂亮的手指一勾,接过对方掌心的购物袋提手。 “你能……帮帮我吗?” 陆厝从小到大,都是个性格很“恶劣”的人。 他得到什么都太容易了。 无数人垂涎的商业帝国继承权也好,价值连城的珠宝也罢,包括名利场上形形色色的漂亮皮囊,只需他一个眼神,数不清的人都会匍匐在他脚下。 陆厝不稀罕这些东西。 他会为此感到厌烦。 就像是在郁金香花园里玩耍的孩童,他惊喜地指着前方:“看,有蜻蜓!” 当天晚上,就有人把蜻蜓捉好,放在透明的玻璃罩子里送来,讨好地奉上一切他喜好的物品。 从喜欢,到厌烦,再到只有靠“抢”和“耍弄”,才会有那么一点的趣味。 陆厝很温柔地看着顾裕生。 等着这只小蜻蜓自己钻进罩子里。 “好。” 果然。 没有人能拒绝得了他。 顾裕生已经朝外走去,夜凉似水,皎洁的圆月在空中洒下牛乳般的光。 安静,祥和。 陆厝慢悠悠地跟在后面,上车的时候,随手把购物袋放进后备箱。 他倒要看看,小医生准备给他带去哪里。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万家灯火在此刻都归于团圆,陆厝的胳膊撑在车窗上,若有所思地看向外面如云的婆娑树影。 这是去往市郊的路。 不知过了多久。 “好了,”顾裕生解开安全带,“下车。” 陆厝的目光微微凝固。 一所快捷酒店。 位于大学附近,连锁的,看起来……稍微有那么一点的廉价。 也很冷清。 顾裕生轻车熟路地走进大堂,掏出自己的身份证:“你好,标间。” 陆厝跟在后面,不发一言。 前台小姑娘在电脑前操作片刻,抬起头:“先生,您的会员积分快到期了,可以升级换成奢华大床房,换吗?” 顾裕生:“需要多少积分?” “五百积分就行。” “不了,”顾裕生没什么表情,“我记得一万积分可以升级成金卡,我攒着升级吧。” 陆厝没忍住:“升级成金卡,有什么用?” 又不是星级酒店,这种地方的金卡—— “能免停车费啊,”顾裕生语气很平常,“还能在生日的时候送蛋糕。” 他说着就转过身来。 没什么常人惯有的小动作,比如在前台拿粒薄荷糖,或是随手翻阅宣传册。 站得笔直,姿态挺拔。 “以及普通的标间是不含早的,如果是金卡客户,能送一份早餐。” 四目相对。 陆厝:“一份早餐?” 顾裕生:“嗯。” 陆厝:“那可是标间,两个人住,只送一份?” 清澈的灰眼珠闪过丝诧异。 与此同时,前台那里传来声轻咳:“先生,房间开好了。” 顾裕生接过房卡,没再说什么。 心里有点犯嘀咕。 这小白花的意思是,不想自己一个人住吗? 不行,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中秋期间,客源没有平时那么多,两人穿过长长的走廊,没有遇到一位入住者,只有放在角落里的发财树,半死不活地摇晃着枝条。 “滴。” 顾裕生刷开房门:“进来吧。” 房卡插进凹槽的瞬间,屋里的灯光和换风系统同时运行,陆厝不动声色地跟在后面。 还好,起码小医生选择了个安静的地方。 能让他好好看看,这人准备作什么妖。 顾裕生已经推开了窗户,好让外面的空气流通进来,不无感慨道,还是市郊的快捷酒店好啊,便宜。 并且这里离傅家远,小白花也能喘口气。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他那两只螃蟹。 还在车的后备箱里搁着呢,千万别闷死了。 “那你在这里休息吧,”顾裕生看了眼时间,“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陆厝摘下了口罩。 呵,跟他搞欲擒故纵? 他也顾不得嫌弃酒店的床褥脏不脏,直接坐在白床单上,似笑非笑地仰起脸:“你是帮我找了个临时住处吗?” 顾裕生:“嗯。” 螃蟹应该不会死那么快吧,塑料袋扎了眼儿的。 陆厝反手解开了皮筋,泛着光泽的长发散落在肩膀,令他整个人都有种雌雄莫辨的气息,却不扭捏,而是一种很洒脱的美。 美而自知。 “头发乱了,”语调有些抱怨,“刚刚跑得太急,这里有梳子吗?” 顾裕生:“有。” 后备箱的温度也不算高,挑的螃蟹也是鲜活,现绑的,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死。 陆厝的双手撑在床上,一侧的肩膀略微往前送出,显得脖颈天鹅似的纤长,只是神情有点委屈起来:“喂,你能帮帮忙吗?” 顾裕生这才朝对方投去目光:“好。” “能多说两个字吗?” 陆厝有些无语,嫌弃对方太过敷衍,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心思完全都不在这个小小的标间里。 顾裕生走到洗漱台前,拆了个一次性的梳子:“……呜呼。” 好,有求必应。 还真是多说了两个字。 陆厝向来不知道见好就收是什么意思,他扬起下巴,自下而上地看着对方:“小玉医生,能帮我扎头发吗?” 这个角度最能激发男人的征服欲。 是一种被捕猎的姿态。 也是真正的猎手喜欢的动作。 以退为进。 外面起了风,鼓起的窗帘飘动,空气中泛着浅淡的桂花香。 遮住了顾裕生身上的柠檬味儿。 陆厝一脸无辜地看着对方:“好不好?” “好。” 穿着白衬衫的男人朝他走来,跟着在床边坐下了:“你转过身去。” 陆厝依言背过了身,懒洋洋地合上眼睛。 “谢谢你,小玉。” 听话的狗狗值得奖励。 头发被人轻轻握住,廉价的塑料梳子擦过头皮,带来一点细密的酥痒。 “你想我怎么报答你呢。” 两根手指一点点地走过白色床单,最终停在黑色的西装裤旁。 陆厝不用睁眼,也能感觉到身后男人微热的呼吸。 他用指尖,轻轻地挠了下对方的大腿。 “想怎么报答……都是可以的哦。” 梳子停顿了下。 “皮筋呢?” 陆厝的声音很柔:“在我手腕上。” 他没回头,手指依然挨着对方的腿。 意思很明确。 你,从我手上脱下来。 身后似乎传来声无奈的叹气。 男人,都是这样口嫌体正直,明明面对诱惑无法自控,可也得在表面上装出个清冷模样。 对于这种性格,陆厝更有兴趣。 比傅明寒那种只知道猛攻的傻比好多了。 他就喜欢那种别别扭扭,不敢或者羞于吐露自己的欲望,最后全线崩溃,哭着跪在他面前的样子。 果然,那双微凉的手抚上了自己的手腕。 指尖伸了进去,在皮筋和肌肤间挑起个空隙。 陆厝还在微笑,但眼眸已经闪过冷意。 空隙越来越大。 “啪!” 尖锐的疼痛兀自传来,陆厝猛地转过身,捂住自己的手腕:“你干什么!” 为什么要把皮筋绷紧了弹他! 拉得那么高! “不要那么善良。” 顾裕生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别人帮助你的话,不需要用尽自己的全部来报答,”顾裕生循循善诱,“也不要太相信别人……给你开个临时房间,或者帮忙绑头发,都不算什么,别像小白花那样傻了。” 陆厝:“?” 什么小白花? 面对对方震惊的眼神,顾裕生已经站了起来,神色不忍。 自己仅仅是举手之劳。 却说想怎么报答都是可以的。 怪不得会被傅明寒所哄骗。 瞧他那高傲的性子,之前一定也是个自尊自爱的人,甚至会痛打渣攻,却因为太过善良,让自己白白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傅明寒肯定在他面前装委屈了。 所以陆厝才会原谅对方。 那么,今天这个恶人,就由他来当吧。 让他告诉小白花这个世界的规则。 当你毫无防备地把后背留给别人时,不一定会得到对方的帮助,也有可能被狠狠地弹一下手腕! 这就是书中残酷的世界! 第 8 章 陆厝捂住自己的手腕,仰着脸,表情晦涩不明。 “疼吗?” 白皙到透明的皮肤上泛起浅浅的印子,陆厝把皮筋从上面摘下来,握在手里:“疼。” 疼就对了。 他拉得有那——么高呢。 可响亮的一声了。 “所以,别忘了我现在说的话,”顾裕生回想了下那对疯狗似的傅家兄弟俩,“不要太过相信别人。” 在通风系统细微的嗡嗡声中,他们互相凝视着彼此的眼睛。 陆厝突然有种冲动,把那双碍事的眼镜给摘掉。 透过那双淡漠的灰眼珠,看看这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的。 仿佛知晓未来似的,一直试图拉自己一把。 但也仅仅是试图。 他就像是和这个世界有层淡淡的隔阂,哪怕会因为断了的钥匙而露出笑意,也不会给他身上增添什么烟火气。 是玻璃做的人。 想什么呢,表情终于有了按捺不住的着急。 “你先休息吧,我得走了。” 顾裕生惦记着后备箱里的螃蟹,不打算在这里久留:“你明天直接退房就好,至于学校那边——” 他依然没什么表情。 “就再想想办法吧。” 他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剩下的,得这位小白花自己走出来,如若远离渣攻,过着自己平凡的普通人生活,说不定,真的也会改变剧情,拥有属于自己的幸福。 门被拉开了。 两个扭打的人影从面前飘过。 顾裕生“砰”地一下关上了门。 什么脏东西。 陆厝还坐在床上,掀起薄薄的眼皮:“嗯?” “外面有人打架。” “不出去看看吗?” 陆厝饶有兴趣地绕着自己的头发玩:“看起来还很激烈的样子。” 顾裕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不能多管闲事。” 但握在门把上的手指越来越紧。 直到一声尖叫从走廊响起,哪怕隔着厚重的门,也能听到少年的哭喊。 “不要打了,你们不要再打了!” “有没有人帮帮忙……救命呀!” 身后传来浅淡的松木香味,微凉的手指覆了上去,伴随着因为柔软,而显得有些诱惑的声音。 “想做的话,就去吧。” 门被打开了。 顾裕生大踏步地走向走廊,那两位男人已经扭打缠斗到了发财树的旁边,动作毫不留情,拳拳到肉,使劲儿冲着对方的脑袋和腹部招呼。 但诡异的是,两人都红着眼,不发一言。 沉默地进行着互殴。 这就差点意思了。 当然还是边骂边打架最带感啊! 而那个哭着求助的少年已经急得团团转,满脸都是眼泪,抽噎得话都说不出来。 顾裕生:“喂,我报警了。” 两人继续挥舞着拳头。 顾裕生:“别打了,已经够了!” 这样打是打不死人的! 但是真的会住很久的院啊! 陆厝咬着皮筋,慢条斯理地在旁边给自己扎着头发,在余光撇到顾裕生已经开始解袖扣,准备上前阻拦的时候,才拽住对方的手腕:“他俩打急眼了,你这样过去,会被误伤的。” 说完,他就走到那个哽咽的少年旁边,笑眯眯地使劲儿一推—— 顾裕生傻眼了。 因为那两个拳脚相加的男人,犹如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同时停下动作,接住了踉跄着朝自己扑来的人。 一人一条胳膊。 少年在最中间,整个人呈大字型打开。 但诡异的是,双方都没有继续使劲,似乎是怕用力一扯,就给人弄疼了似的,只是不顾自己身上的新鲜伤口,异口同声地询问少年: “豆豆,你没事吧?” “看,”陆厝无辜地眨眨眼,“他们停手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双形状上扬的眼睛微微睁大。 顾裕生认出来了。 豆豆,这是第一本书中的人物。 而他的故事,完全可以称之为:“我的哑巴新郎”。 因为这对渣攻贱受的故事,实在是太扯淡了! 一个打死不问,一个打死不说,明明彼此相爱,却非得因为误会而演出个虐恋情深,拥抱亲嘴最后连床都上了,攻在面对受的羞怯目光时,还是沉默半晌,说出句我们当然是好朋友。 哦,你家做朋友的方式是把朋友给做了啊。 其中的受也是尝尽万分委屈,差点命丧黄泉路,最终还是因为个炮灰攻二的出现,俩人才在故事最后解开心结。 这看起来,鼻子下面不是有个嘴吗。 咋就不说呢。 这会互相看着,都一起红了眼睛。 而另一个……则很明显就是那个炮灰了。 这小脸绿的。 都发光了。 “有话好好说,”顾裕生斟酌了下用语,“不要闹出什么误会。” 豆豆抽了下鼻子,使劲儿往回拽自己的两条胳膊。 没拽动。 “放开我!” 他愤怒地吼了一句,左右两边都瞪了一眼,然后那俩人才默默地松开手。 “对不起啊,”豆豆面对着顾裕生,“让你们看笑话了。” 说完,旁边的炮灰就连忙跟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牵起对方的手:“你怎么样了,还疼吗?” 痴情哑巴的眼睛都快喷火了。 但就是不说话。 而是直接上去,对着炮灰的脸颊再来一拳。 两人又打了起来,难分难舍,激情澎湃。 “够了!” 豆豆发出愤怒的大吼,纤细瘦弱的身体抖得厉害,冲上前一把抱住了炮灰的腰,嘴里叫的却是另一位的名字:“晏飞,你住手!” 他的动作如同当头棒喝,两人再次停下。 不同的是,炮灰脸上浮现一丝欣喜。 而正牌渣攻晏飞则面色青白。 顾裕生在后面扶起被误伤的发财树,心痛地看落在地上的叶子,这儿都打半天了,宾馆也不来个工作人员制止下,果然渣攻贱受一旦开始走剧情,就如同设置屏障,外人想插也插不进去。 以及那位痴情哑巴,不用那么痛苦。 小受抱住别人,你不就正好能再发挥一下,趁机多踹两脚嘛。 “看来豆豆喜欢的是那个晏飞。” 陆厝轻轻侧过脸,几乎是贴着顾裕生进行耳语。 可惜的是,局中人看不透。 面对打过啵的“朋友”,晏飞举起拳头,奋力砸向了旁边的消防装备柜,轰然的破裂声中,豆豆尖叫着扑向了他,捧起那只鲜血淋漓的手。 “你这是做什么,疼吗?” 豆豆泪眼朦胧,感觉自己的心都跟着镜面一起碎了:“你……犯什么傻呢!” 他真的没有和别人一起开房,就是过来给同学送个东西,结果被晏飞误会,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动了手。 可晏飞只是垂着头,目光幽深地看着豆豆的脸。 仿佛想把对方刻入骨髓。 “我们是好朋友吗?” “当然,永远不会变!” 曾经儿时的戏言犹在耳畔,晏飞抬起自己完好的那只手,温柔地擦去豆豆脸上的泪痕,终于开口:“放心,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豆豆怔在原地,突然搂住晏飞的脖子,嚎啕大哭。 两人在这里虐恋情深,自然无暇顾及到,后面那两人凝固的身影,以及快成透明人的炮灰。 顾裕生低着头,他睫毛很长,颜色和头发一样偏浅,有种很柔软的质地。 但是神情,常常是冷淡,克制的,没有任何欲望和情绪。 就像现在这个时候。 看着地上被踩碎的眼镜框,也休想从里面找出一点的生气、或是郁闷。 “对不起。” 陆厝的双手背在身后:“我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在玻璃碎片飞溅过来的时候,伸手挡在了顾裕生的脸前。 否则,那枚细小尖锐的碎片,很有可能划破小医生的脸颊。 可说不上是有意还是无意,顾裕生鼻梁上架着的眼镜,被碰到,摔落在地。 又被急匆匆冲向晏飞的豆豆,给一脚踩碎了。 “还好吗,”陆厝微微地侧着脸,那双形状漂亮的桃花眼里总是水汽盈盈,他瞳仁漆黑,黑白分明,再加上过分浓密卷翘的睫毛,就使得他专注看人的时候,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 尤其是幅度很浅地笑着的时候。 如愿以偿。 终于看到了顾裕生不戴眼镜的样子。 有点……不易察觉的迷茫,和脆弱。 “我陪你一副眼镜吧,好吗?” 顾裕生蹲下,把碎了的眼镜拿起来,叹了口气。 可惜,如果只是镜框碎了,那镜片还能继续用,但是刚刚豆豆冲得太急,结结实实地一脚踩上,碎了个彻底。 他有点轻度近视。 其实应付日常生活也足够了,只是会有一点的不方便。 而顾裕生,讨厌那种不可靠的,模模糊糊的感觉。 他就喜欢牢牢掌控自己的生活,喜欢按部就班地一日三餐,别有什么意外,也不想遇见什么惊喜,就让他能够这样“无趣”地过着平庸的日子。 当然,能再搞点钱就更好了。 越多越好。 越多越有安全感。 “不用,”他摇了摇头,“不是你弄坏的。” 接着,顾裕生就陷入了沉默。 心里默念。 一、二、三…… “叮——!” 手机铃声响起了。 他慢条斯理地按下了接听键,然后,对着前面抽噎的豆豆张口:“转身,看后面。” 渣攻贱受中有人受伤了,世界线开始转动,一定会归于他的身上! 助攻医生,再次被召唤! 豆豆还举着手机,哭得呜呜咽咽的:“医、医生,我记得手机里之前存的有你的电话,快过来看看他的手吧!” 晏飞还温和地笑:“我没事。” 别没事了,这可是二十万。 每次顾裕生在深夜里为人治病,第二天,就有极大概率收到二十万的转账。 深夜,病人,紧急需要处理。 三个要素都齐全了。 问题是,他这次出来,没带医疗用品啊。 算了,这次是给渣攻治病,而渣攻的身体素质,都强到不可思议。 首先,他们的身份都牛逼闪闪,哪怕是学生,家里也必定是豪门,自己也会进行商业投资或是玩转股票证劵,身价令人咋舌。 然后他们白天工作繁忙,晚上也能跟受夜夜笙歌,一夜返场很多次,事后还能抱着受去浴室清理。 问就是纸片人。 “你需要去医院进行清创,”顾裕生半跪在地上,检查晏飞血迹斑斑的手背,“伤口还挺严重。” “没关系,”晏飞的眼睛都黏在了豆豆身上,“我不去。” 顾裕生目光冷冽:“确定?” “嗯。” 他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旁边呆愣的炮灰露出个挑衅的笑容。 很好。 顾裕生懒得跟他再废话,决定遵循古早的传统,推动一波剧情。 他没注意到,这个时候的陆厝,一直在后面,静静地注视这一切。 “没有纱布,”顾裕生站起来,“但现在需要止血。” 豆豆有些忸怩地上前,声音变低:“我、我的衣角可以吗?” 顾裕生微微颔首,努力把现代医学从脑海中抛出:“可以。” 话音刚落,豆豆就义无反顾地扯开自己的衣襟—— 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晏飞陡然变了神色。 一把揽住豆豆的肩,用自己的身体遮挡住对方裸露的肩颈。 同时把人往屋子里推:“你在做什么?” “我只是想帮你止血!” 两人推推搡搡间进了房屋,厚重的木门缓慢回转,“砰”地一声自动合上。 可以,剩下的不可描述剧情,就由这两人继续走了。 顾裕生的任务结束了。 哦,提醒工作人员过来打扫,把钱记那俩人账上,还有再安抚一下那个小炮灰。 一抬头,没见那个人影。 “我让他走的。” 陆厝斜靠在墙壁上,环抱着双手,神色淡淡。 顾裕生松了一口气,那接下来没他啥事了。 希望明天有二十万的进账。 “小玉医生,”陆厝叫他,“麻烦进来一下好吗。” 他推开房间门,做出一个很绅士的手势。 顾裕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还是跟着走了进去。 陆厝没有插卡,屋内一片黑暗。 他拉开了窗帘。 “十二点了,”陆厝背对着窗外,笑得很温柔,“中秋节快乐。” 皎洁的月光静谧,将小小的快捷酒店房间照得通明。 顾裕生仰着脸,看向月亮。 哪怕没有眼镜,也能清晰地看到如水的柔和。 团圆的月亮。 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一样的美丽,纯洁。 洒进无数双凝视的眼眸里。 “喜欢吗?” 陆厝的头发上渡了层淡淡的光晕,他几乎是自信般的笃定,顾裕生一定会喜欢这样的月色。 他觉得小玉医生,是个孤独的人。 陆厝很擅长应付这种人。 果然,那双灰眼珠里有了波动。 嘴唇轻启,很轻的颤抖。 “螃蟹。” 陆厝还在笑:“什么?” “中秋节……我的螃蟹!” 顾裕生转身就走,心急如焚。 他的螃蟹还在后备箱里搁着啊,虽然塑料袋子扎了眼儿,但万一堵着了呢,更何况车里温度高,螃蟹得在阴凉地方用水养着的啊! 都怪这群渣攻贱受。 死男同,耽误时间害了他的螃蟹! 等着,他下周就抽出八天时间用来参加反同游行! 第 9 章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站在车后面。 后备箱大开。 两只五花大绑的螃蟹肚皮朝上,颜色灰败,一点即将消失的泡沫正在融化。 顾裕生不死心,又戳了下突出的螃蟹眼睛。 没缩回去。 他的螃蟹,鲜活的,在超市现绑的螃蟹。 死了,死得透透的。 顾裕生心中忧愁地叹了口气。 吃不了了,得扔掉。 陆厝也在旁边看着:“不能吃了吗?” “嗯。” 螃蟹只能活着下锅蒸。 “原来如此,”陆厝淡淡地说,“长知识了。” 顾裕生原本还沉浸在螃蟹死了的痛苦里,这下又增加点新的难过,小白花的生活技能差劲到了如此地步吗,居然连这样普通的常识都不知道。 怪不得会被连骨头地啃干净! 他想了想,还是从塑料袋里掏出个东西,在月色下撕开塑料锯齿,小心翼翼地掰开。 一枚月饼。 散装的。 看起来就充斥着廉价的气息。 “中秋快乐。” 顾裕生递过去半块:“尝尝?” 陆厝接过月饼,没有直接放在嘴里:“谢谢,这是什么馅儿的?” “不知道,”顾裕生诚实地回答,“超市赠送的。” 他买了桶花生油,这枚小月饼就是被胶带缠着绑上去,买一送一,促销的。 咬一口。 哦,五仁的。 很扎实的口感。 “我不吃这个味道,”陆厝手里还掂着那块月饼,“太甜。” 这种甜腻腻的糕点类,他都不是很喜欢,嫌噎得慌。 顾裕生已经把剩下的全部塞嘴里了,闻言就笑笑:“没事,那再给我吧。 他朝陆厝伸出手。 没戴眼镜,嘴角还有一点点的渣。 像白瓷上落了点尘埃。 陆厝顿了顿,还是慢慢地咬了口月饼。 顾裕生:“哎?” 你不是不吃吗? 山猪吃不来细糠,感受不到五仁月饼的美味很正常啊,别浪费,他自己再吃掉就可以了啊,没品味的东西! 居然又拿回去吃了起来。 估计是饿了。 那可不,都十二点多种了,今晚折腾的时间不短,顾裕生有点纠结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没了眼镜,开车回去的话稍微有点不安全。 可他的犹豫没有持续太久。 因为伴随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咔嚓”,周围瞬间亮了那么一小下。 很迅速。 如若不是天生比旁人更敏锐,是无法发现这一小小的变故。 譬如陆厝,还在慢条斯理地吃那枚月饼。 吃相很秀气,干干净净的,最后嘴巴上一点残渣都没有。 “谢谢,”他冲顾裕生笑了下,“那我不能再打扰你了,我上去了。” 顾裕生慢慢地开口:“那……你好好休息。” “好。” “明天还要去超市打工吗?” 陆厝笑得很温柔,眸子里波光潋滟:“是的。” 顾裕生别的话也说不出来了,只跟人招手道别后,就上了车。 只是从倒车镜里看到,那个身影越来越小。 农历八月中的天,晚上已经很冷了,陆厝也就穿了件单衣,但坚持着没有转身离开,而是站在原地,直到车辆消失不见。 顾裕生收回目光,盯着前方的红灯看。 绿灯了。 道路空旷又寂寥,长长的车道上没有一辆出行的车。 又变成了红灯。 在灯光再次变换时,顾裕生终于转动方向盘,调转车头。 刚刚有人在偷拍。 应该……是傅家人的手下吧。 那他在停车场转几圈,即使遇到了傅明灼,说不定也能为陆厝说上两句话。 树影婆娑,随着风而发出连绵的沙沙声。 果然学生们都放假回家了,这处快捷酒店也太过偏僻,晚上静悄悄的,除了枝桠摇晃,没有任何声音。 顾裕生下车,直接走进了宾馆。 前台的小姑娘已经开始打呵欠了,从一楼大厅到电梯间,都静悄悄的。 一直到在陆厝所在的楼层停下。 电梯“叮”的一声打开。 顾裕生站在原地,没动。 没有看到跟随的黑衣人手下,而是两个吻得难分难舍的男人。 其中一个头上还缠着纱布,身上的西装被怀里的人都揉得皱起来,可仍搂着对方纤细的腰肢,偏头的动作熟练又风流。 小傅总傅明寒。 昨天还在医院呢,现在就遇见了。 顾裕生其实没太大意外,因为无巧不成书,当渣攻和贱受命运相连之际,总会有无数的巧合令他们偶遇。 陆厝就在这里住着。 所以傅明灼出现,很正常。 只是…… 这个样子,未免太过难看了。 傅明灼已经揽着人的肩膀走进电梯间,见到顾裕生的时候扬起眉毛:“小裕,你怎么在这里?” 丝毫没有昨天还被人揍的落魄感。 那纱布跟勋章似的惹眼。 顾裕生没什么表情:“有朋友住在这里,过来看看。” 怀里的那个男孩羞怯地仰起脸,打了个招呼。 同时小心地提了下手中拎着的礼盒:“这……是明寒刚送来的月饼,你也尝尝?” 顾裕生不置可否,目光落在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上。 全市名气最响最奢侈的老字号,不外卖,只接受提前最少半年的约定,价格高昂到令人咂舌。 看来中秋节,傅明寒是为了讨小情儿开心,拿月饼出来哄人了。 而他真正的对象,半个多小时前吃的,还是超市里赠送的廉价散装月饼。 眼镜没了,挺好的。 看不清这狗比男人的嘴脸。 电梯门阖上又打开,傅明寒有点疑惑地看着顾裕生:“你去哪层?” 顾裕生抬眸,按下顶楼的按键。 他不想让对方知道,陆厝也住在这里。 更不想让陆厝亲眼看到,傅明寒跟人亲昵地搂搂抱抱。 这会成为将来心里的一根刺。 就像把钉子锲进木板,伤害如果存在,哪怕在之后的剧情里回心转意,重新拔了出来,但留下的痕迹是永远无法消失的。 “我家这个小朋友还在读书,刚到我手下实习,”傅明寒随意地捏了下男孩的脸蛋,“千万别告诉我哥,否则他还得骂我哈哈。” 说话的语气,却满满的是炫耀。 顾裕生沉默地看着前方。 并大踏步地走出了电梯。 他推开了步梯间的门,一级一级地走下台阶。 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亮起温柔的光。 狭小的楼梯间里,明明没有夜风的吹拂,也还是很冷。 想不通。 一个没毕业的实习生,居然能跟顶头上司谈恋爱。 他想象了下,只想掐死自己的老板。 而不会对其产生任何暧昧的欲望。 还是单纯的金钱关系好,只要每个月能按时发工资,他就勉为其难克制住给资本家挂路灯的冲动,而是一丝不苟地完成自己的工作。 说到这里,顾裕生掏出手机,检查了下自己的账户余额。 是穿书前的他,不吃不喝很多年才能攒下的数字。 好吧,他终于对渣攻的行为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原谅。 “咚——!” 沉浸在耀眼的数字里,没注意,一头撞上了步梯间木门的茶色玻璃。 顾裕生捂着额头往后退,缓了会儿才侧着身子,回到明亮的走廊上。 一时有点懵。 他要干啥来着? 哦,刚在停车场感觉有人偷拍,所以不放心陆厝,就过来看那么一眼,又碰到了傅明寒在外面跟人亲热。 提醒下,别让陆厝碰见了。 否则将来一定很伤心。 走廊上还散落着碎裂的玻璃渣,几名工作人员正在打扫,神色不虞。 顾裕生擦肩而过的时候,说了个抱歉,然后敲响陆厝的房门。 门被打开的瞬间,表情不太好的工作人员都恍惚地站直了身子,齐齐倒抽一口气。 陆厝……刚洗完澡。 长发湿哒哒地垂下,在浴衣上洇湿暗色的痕迹,由于热水的蒸腾,睫毛都氤氲着水汽,而形状饱满的嘴唇,也愈加红艳。 怎么说呢,美人是一种气氛。 就是哪怕素颜朝天,头发散落,只要他往哪儿一站,就足以令人屏住呼吸。 陆厝弯着眼睛笑了:“你来了。” “嗯。” 顾裕生还在门口,没动。 “这么晚还在收拾,”陆厝又看着外面的工作人员,淡淡张口,“辛苦了。” 其实,他也只是随口一说。 身居高位惯了的人,是会习于对周围人表达这样的慰藉。 但这句话说出口 ,就明显招致了误会。 一个年轻点的保洁姑娘,愣愣地看着他:“这消防柜,是你打碎的?” 陆厝微微眯起了眼。 但姑娘明显兴奋了起来。 “可以不要钱,不用赔偿,”她吞咽了下,上前一步,“只需要……” 顾裕生也回眸,看了过去。 姑娘的声音越来越小的同时,对了对自己的手指:“你们可以表演一下那个吗?” “就……麦麸给我们看看嘛。” 第 10 章 深更半夜,月圆时分。 一个穿着白衬衫的清冷男人敲响了宾馆的门,而开门的,是个刚洗完澡的长发美男。 握着扫把的小姑娘目光热切。 她最吃这种长发美人攻! 仙品! 但偏偏粮不够多,绿色网站太清水就别提了,鲜花市场又全是双星搭配,身为纯爱战士很容易被一堆裤衩子绊倒,所以她只能含恨去别国漫画中觅食,如今亲眼所见,自然心潮澎湃。 “就……表演一下那个,可以不用赔偿消防柜了。” 顾裕生侧眸看她,表情平静。 是没听懂吗? 小姑娘连忙道:“宾馆是我家开的,放心,真的可以免去赔偿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美人轻笑一声。 令人耳朵眼都有点酥麻。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笑着拉过顾裕生的手腕,“那个消防柜,不是我们打碎的呢?” 修长的手指略微用力,就把人给带进了房间。 “咔哒”一声。 也隔绝了外面兴奋的低呼。 陆厝松开顾裕生的手:“刚刚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都没听明白。” 话虽这样说,但那眯起来的眼睛里满是狡黠。 他从不吝惜显示自己的美,也不介意被艳羡的目光所黏着,把顾裕生拉进来也是故意的,对于陆厝来说,这种行为就相当于日行一善。 洒洒水啦。 “没什么。”顾裕生不打算过多解释,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希望这种问题,小白花能够一辈子也不知道。 以及最重要的是,他这会还有点懵。 刚没注意到,撞门上了。 没了眼镜,也稍微有点看不清楚。 因此,那一丁点的松木气味,就格外明显。 鲜活的,热气腾腾的暧昧。 整间屋子里,都氤氲刚洗完澡的湿润。 陆厝略微后退那么几步,抱着胳膊看向对方:“为什么又回来了?” 为什么? 顾裕生也有点说不上来。 “我就知道你会回来,”陆厝信手拿起桌子上的一罐啤酒,“钥匙断在锁眼里,进不了屋吧?” 顾裕生有点心虚地点点头。 “太好了。” 手指勾住拉环,往外拽的时候溢出细密的泡沫,陆厝把啤酒罐往上举起,挡住了翘起的嘴角。 “我还以为,得独自迎来新的一岁呢。” 顾裕生愣了下:“你生日?” “嗯。” 陆厝自顾自地啜饮一口啤酒:“很抱歉,没办法请你吃蛋糕了。” 可能是没有眼镜,视力模糊的原因,此刻陆厝的身影,看起来有些……落寞。 顾裕生突然无比庆幸自己选择回来。 他跟着拿起一罐啤酒:“我陪你喝点,祝你生日快乐。” “谢谢。” 两人碰了个杯。 安静地在快捷酒店的标间里,喝完了两罐啤酒。 “小玉医生今晚怎么休息?” “不睡了,”顾裕生垂着睫毛笑笑,“在外面,我睡不着。” 本来就有比较严重的失眠,半夜只要被叫醒,就再也别想入睡,更何况是处于完全陌生的宾馆呢? “那你为什么会有会员卡,还是那么高的积分?” 陆厝手中捏着啤酒罐子,语气随意。 俩人就仿佛再普通不过的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挣钱呀。” 顾裕生仰起脸,那双烟灰色的眼珠很亮。 以前读本科的时候,顾裕生的身份证是有偿的。 家里管得严的小少爷想出去开房啊,来不及补办的同学急着去网吧打电竞呀,都可以借用他的。 他把自己当存钱罐看待,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有收入的机会。 外快嘛,不寒碜。 没想到穿书后,他的身份还保留着,依然能有那么高的积分。 想到账户余额,顾裕生就很开心。 一开心,他就想笑。 陆厝伸手,在对方面前晃了两下:“喝多了?” 一个人的酒量能差到这种地步吗? “没有,”顾裕生笑呵呵的,“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快乐的事。” 他没戴眼镜,头发散落下来,脸颊也泛了层浅浅的薄红,整个人看起来,就很柔软。 陆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这种装醉的计俩,他见过太多,早就—— “告诉你个秘密,”顾裕生突然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去浴室转了一圈,又脚不沾地地飘回来,“你刚刚洗澡了吧?” 在陆厝还未给出反应的时候,顾裕生又直接开口了。 “这个花洒,是可以拿下来的。” 所以呢? “在外面住宿,如果花洒可以拿下来,就别用了,毕竟男同太多,实在防不胜防。”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当然,纸片人不一定提前清洗,”顾裕生步伐稳健,身姿挺拔,“他们直接就能做,有时候还用点护手霜啥的,特别艺高人胆大。” 他一屁股坐到床上,双手往后撑,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想听现实中肛肠科的八卦吗?” 陆厝:“……” “算了,”顾裕生自言自语道,“三次元中的男人,就别碰瓷纸片人了,尤其是……” 那双上扬的眼睛,弯弯的。 “尤其是像你这么好看的人。” 看不出来,喝醉后话这样多。 陆厝听了一耳朵的胡言乱语,仍是有点怀疑顾裕生在跟自己装醉,但无所谓,他最擅长这种心照不宣的互相试探,于是又打开一罐啤酒:“还喝点吗?” “不喝了,”顾裕生摇摇头,“再喝会难受的。” “那,你跟傅明寒是什么关系,”陆厝的手指点在光滑的瓶身上,“是他让你过来的吗?” “不是。” “你的目的是什么?” “攒钱,过好自己的生活。” 呵,还真是有问必答。 陆厝眼神中满是怀疑:“真醉了,银行卡密码多少?” 犹如雾气陡然散开,那双眼眸猛地恢复清明! 顾裕生冷笑一声。 手指在嘴边划过,做出个拉拉链的动作。 好吧,看来没完全醉。 陆厝懒得再跟这人废话:“那你知道我是谁,你又是谁吗?” “知道。” 顾裕生笑了起来。 “你是小白花,而我,是一只破烂的塑料袋子。” 他说着就站了起来,这次的步伐有点踉跄,但还是坚持着走到对面的桌子前,摸索着找到枚打火机。 “呲”的一声,淡蓝色的火苗窜起。 “祝你生日快乐,”明明是没有风的室内,顾裕生的左手还是微微拢着,做出一个保护火焰的姿势,“许个愿吧。” 他笑着,但表情似乎有些难过。 “对不起啊,不知道是你的生日,没有给你带什么礼物。” 陆厝沉默地看着那团跳动的火苗。 “快点许愿呀。” 在顾裕生的催促声中,他微微俯下腰,做出个吹蜡烛的动作。 而对方,也很配合地熄灭了打火机。 “你的愿望一定会实现的。” 这人白天一副臭脸,喝醉后,真的意想不到的啰嗦。 “你会画出很多漂亮的画,遇见爱你的人,身体健康,过上幸福的生活。” 顾裕生一直在笑。 好家伙,陆厝总算看明白了,这家伙是个圣父。 嘴上说的不多管闲事,实际上总是忍不住要出手帮忙,知道今天是别人的生日,居然会愧疚没有送礼物,而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 一股隐秘的冲动似乎从骨髓里升腾。 感觉……好想欺负他。 好想看这个人有点惊讶的茫然表情。 一定,会非常好看。 第 11 章 凌晨两点,保洁阿姨推着小车穿过寂静的走廊,伴随着耳机里朗读的悬疑,她不由自主地屏气静息,心脏砰砰直跳。 太刺激了,大晚上的听这个,可一点也不困了。 以至于没注意到前方,差点跟人撞上。 “哎呦,”阿姨连忙往回收了下小推车,“不好意思啊!” 但下一秒,她的嘴巴就张成圆形。 因为前面站着一个面容英俊的长发男人。 而他的肩膀上,则扛着一个…… 看不太出来是什么的玩意,用大衣简单裹了,只从烟灰色的衣角下,露出挺括的西装裤腿,连着纤细的脚腕,收进黑色皮鞋里。 正悬在男人的胸前。 阿姨悚然一惊。 抛尸吗! 与此同时,陆厝把人往上托了下:“没关系。” 可那装满换洗被子的小推车,依然挡在前方,毫不相让。 陆厝掀起眼皮:“嗯?” “这、这位先生是怎么了……” 阿姨的声音越来越小,手已经往小推车下面的抽屉里摸去,记得里面还有把螺丝刀,要是真的出什么事,起码能有个防身工具。 耳机还没摘,里面的情节也即将到最惊险的时刻。 然后,那双脚突然动了下。 幅度很小地挣扎着,一下下地踢打着陆厝的胸口。 “别闹。” 这会儿不用装什么纯良小白花,陆厝随意地抬手,隔着大衣打了下顾裕生的屁股。 手还挺重。 “痛……” 一声梦呓般的轻呼。 陆厝面无表情地绕过小推车,语气淡淡:“这会儿知道痛了,刚不挺嚣张的吗?” 他肩宽腿长,迈的步子又大,几步就走到了电梯间。 而知晓误会的阿姨则回过头。 不好意思再追着人看。 因为那被扛在肩膀上的,也是个男人。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能清晰地看到柔软的头发下,薄红的耳尖。 月色皎洁。 陆厝一口气给人带到停车场,从顾裕生的口袋里找到车钥匙,按响,给人塞到副驾驶上,又拨正那歪下去的脑袋。 手背擦到了皮肤,凉凉的。 他还没这样伺候过人。 动作不免有些生硬。 坐到驾驶室上的时候,陆厝把最上方的几颗扣子扯开了点,才转眸看向旁边的男人。 阖着眼,呼吸绵延悠长。 不是说自己在外面失眠,容易睡不着么,这不睡得挺香的? 刚刚在屋里也是,陆厝实在没想到两罐啤酒就能给人干倒,正说着话呢,顾裕生就突然开始发疯。 具体表现就是,旋转,跳跃,他闭着眼。 展示出了一种极为美丽的精神状态。 陆厝笑得不行,他心眼坏,也不去帮忙买个解酒药啥的,就坐在旁边看好戏。 因为喝醉了的顾裕生,实在是—— 太好玩了。 酒品很不咋地的样子,跟白天时的臭脸模样,完全两个人! 直到顾裕生哼哼唧唧地开始脱衣服。 陆厝支着下巴:“做什么?” “睡觉啊。” 顾裕生满脸的理所当然,但是似乎胳膊没力气,手抖,扯了半天都没解开,最后赌气一使劲儿,蹦掉了两枚扣子。 露出一小片光洁的肌肤。 陆厝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但是,没有接下来的动静了。 睡着了吗? 陆厝抬眸看去,才发现这人趴在地上,正认真地寻找飞出去的扣子。 凹陷的腰线很漂亮,臀部绷起个明显的弧度,正随着寻觅的动作而轻轻晃动。 陆厝猛然呼吸一滞。 怎么说呢,若是个性格放浪的人做这样的动作,那他完全可以熟视无睹,但偏偏是顾裕生,一个长得跟块寒冰似的,初次相见的时候问完他需不需要帮助,直接掉头就走掉的人。 “找不到就算了,”他轻咳一声,“你不是要休息吗?” 顾裕生呆呆地仰起脸,神情茫然:“可……我睡不着。” 他手心捏着枚扣子,声音有些着急:“这里也没有针线,没办法再缝上去啊。” 很像一只采摘了满满的蜜,却迷了路的蜂。 无措地在原地打转。 还偏偏在起身的时候,崴了脚。 ……又嘟嘟囔囔了很久。 似乎是在跟自己对骂。 陆厝实在受不了了,直接用大衣给人一裹,遮住快滑落下去的衣襟:“我带你回去,行吗?” 顾裕生露出两只眼睛:“嘿嘿。” “你相信我?” 当然呀,顾裕生迷迷糊糊地想,渣攻傅明寒都那样对待你了,你最后还能不计前嫌,跟人重归于好,这说明什么,有一颗金子般善良的心呀! 他就啪嗒一下,把下巴搁陆厝肩膀上,眼睛弯弯:“麻烦你了,小花。” 陆厝:? 憋着口气儿给人带到车上,准备发动的时候,又想起来没帮忙系安全带。 成,真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陆厝支起身子扯过安全带,车厢寂静,只能听见细微的悉索声。 顾裕生的脸颊上,还泛着酡红。 “咔哒”,卡扣陷入凹槽。 那质地柔软的睫毛颤了下,缓缓张开。 陆厝正对上了双清澈的眼睛。 凝视着自己。 “祝你生日快乐。” 他都醉成这样了,神志不清,左脚绊右脚,也要再次说一遍祝福。 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距离有点近,能嗅到对方身上浅淡的柠檬味儿。 这样的人,却是傅明寒这种人渣的朋友吗。 陆厝笑意很浅地伸手,盖住了顾裕生的眼睛。 “睡吧,小玉医生。” 两道明亮的远光灯刺破夜的黑暗,车辆的引擎声轰隆隆地响起。 也盖住了他剩下的半句话。 “……真可惜,今天并不是我的生日。” - 顾裕生是被外面的鸟鸣声吵醒的。 他坐起身子,使劲儿揉了下眼睛。 又痛苦倒下。 头痛欲裂。 真是的,为什么都穿书了,还是这么小趴菜,一杯就能倒啊! 他天生酒量奇差,连菠萝啤都有点上头,更别说是连着两罐的啤酒了,能走直线回家都算不错了。 等等,他是怎么回家的? 顾裕生低头看了眼。 身上的衣服没换,睡了一宿,有些皱巴巴的。 但为什么最上面少了两颗扣子? 顾裕生呆滞片刻,试图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毕竟狗血渣贱文的作者,很多都喜欢配平,他可不想跟人来一段感情纠葛,尤其是醉酒后,特容易出现些先婚后爱带球跑之类的可怕剧情。 掀开被子下了床,却在接触地面的瞬间踉跄了下,一阵尖锐的疼痛袭来,痛得顾裕生倒抽一口凉气。 大脑终于迟钝地开机。 想起来了。 昨晚是陆厝送自己回来的。 顾裕生发出爆鸣。 他单腿蹦跳着冲出去,一把推开了门—— “砰!” 陆厝连着倒退了好几步,还维持着那个敲门的动作。 然后,在顾裕生的震惊目光中,缓缓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好疼……” 说话间,就已经红了眼圈,长睫毛挂起了泪水。 不愧是渣贱文里的受。 这么容易就能触发红眼技能! 顾裕生以前在书店打工,整理时无意翻阅几本,总能看到类似“掐腰,红眼,所有人都炸了”的言论,当时他还不理解,眼尾能说红就红吗? 可现在亲眼看到了,他终于可以理解霸总渣攻的感受了。 真的很想用大拇指狠狠地擦过,把那泫然欲泣的神情,揉得更加破碎。 “对不起,”顾裕生道歉,“我没注意你在外面。” 陆厝闷闷地应了一声。 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顾裕生敏锐地侧身,一蹦一跳地离开。 螃蟹还在车里。 会臭的! 安抚美人是霸总攻的任务,顾裕生不允许自己的车出现这种味道! 后备箱被打开,男人弯着腰探进上半身,整理那兜满满当当的塑料袋。 陆厝靠在门框上,刚刚捂着脸的手已经放下,交叉着叠在胸前。 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对方。 收束进腰部的白衬衫皱了点,就少去了清冷的气质,陆厝昨晚亲手碰过,知道看似纤细的身形并不干瘦,应该是有坚持锻炼,摸起来,是很有弹性的肌肤触感。 也很烫。 顾裕生砰地关上了后备箱。 把死螃蟹扔进外面的垃圾桶,拎着塑料袋,一瘸一拐地回到屋里。 开窗通风,切开枚柠檬放在桌上,快速地洗漱完毕,换好衣服,给自己倒一杯热水,吞下粒解酒药。 有条不紊地做着这一切。 哪怕崴了脚,动作有点滑稽,也不显狼狈。 和昨晚醉酒时,傻乎乎的模样完全不同。 恢复成那个不近人情的冷淡医生。 顾裕生从厨房走出,把手里端着的热水递给陆厝:“谢谢。” “谢我什么?” 顾裕生顿了顿:“谢谢你送我回来。” “应该的,”修长的手指接过玻璃杯,伴随着轻笑,“小玉医生……更应该谢你家的指纹锁吧。” 陆厝端着水杯,抬眸看向对方,果然从那双灰眼珠里,发现了一丝心虚。 那个锁孔,本身就是坏掉的。 开门是指纹解锁。 主要他一开始,是真的不想和陆厝有什么牵扯,所以将错就错,谎称钥匙断在锁孔里。 结果人家还是进门了。 “今天还要去超市打工吗,”顾裕生别扭地转了个话题,“等会我送你过去。” “你的脚受伤了,怎么开车?” 顾裕生无所谓地开口:“只是扭了下,不碍事。” 说话间,他已经在脑海里开始安排接下来的日程,需要去配一副眼镜,回来的时候再买点海鲜,今天是中秋夜,晚上的渣攻们应该都得陪着家人用餐,那就不会再有他的助攻剧情,能好好地睡一觉了。 从全世界的爱情路过,完美。 他说着就站起来,准备去拿玄关处的车钥匙。 陆厝没动,静静地看着他。 “……嘶。” 顾裕生僵硬地靠在鞋柜上,抓着钥匙的手指微微颤抖。 脚腕好疼。 他昨晚究竟是怎么做到,给自己绊倒的啊! 再也不喝酒了,误事。 “用冰块敷一下?” 顾裕生趔趄着坐回沙发,还没来得及拒绝,就听见对方继续幽幽开口。 “反正学校也把我开除了,超市那边刚联系过,说我无故旷工,今天也不用再去上班了。” 陆厝已经自来熟地打开冰箱,从下面找出雪糕,用一块干净的毛巾包好。 “我现在……也挺迷茫的,不知道该去哪里。” 他半跪在顾裕生面前,柔顺的长发落下,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所以起码,让我帮个忙吧,也让我觉得……自己还是有点用处的。” 陆厝仰起脸,不卑不亢地看着对方。 顾裕生震惊到了。 这么惨吗! 已经开始走剧情了? “你和傅明寒是怎么回事?” 犹豫的时间很短,还是开口询问。 陆厝抬起了顾裕生的小腿,放在膝盖上,就要撩起裤管。 “别……”顾裕生略带尴尬地制止,“我自己来就行。” “都坦诚点吧,”陆厝没停下动作,“能认识就挺有缘分的。” 语气轻柔,但手上的力道和淡淡的压迫感,令人无法抗拒。 冰凉的毛巾贴住红肿的皮肤,淡青的血管在微微地跳动,陆厝握住那纤细的脚踝,不动声色地感受对方平稳的气息。 顾裕生对别人碰触自己,似乎没有太大反应。 很多医生在这方面都有点极端。 要么洁癖,要么随意。 顾裕生则是看淡了。 被人这样捉着脚踝,也不算啥。 外科手术前的备皮刮毛,轮值肛肠科时的匪夷所思,对于顾裕生而言,心如止水,毫不尴尬。 毕竟相比较袒露身体,表达自己的脆弱是件更亲密的事。 “所以,现在什么情况了?” 陆厝笑出个很浅的酒窝:“算是走投无路了。” 宿醉的头晕仿佛在此刻姗姗来迟。 顾裕生一时有点无法呼吸。 妈耶。 陆厝简直在发光。 半跪在地上,前倾着上半身握住自己的脚踝,几缕散落的长发垂下,随着动作,轻轻地晃动,而那笑起来时的样子—— 总而言之,顾裕生的春心微妙地荡漾了那么下。 不会有人对美视而不见。 他不傻又不瞎,自然能感受到陆厝这张脸,对于那群渣攻而言,是多么惊人的诱惑。 所以他没忍住,伸手戳了下。 脸颊软软的。 陆厝笑着松开了手,眉眼舒展又漂亮,像包着层玻璃纸的剔透硬糖。 “怎么?” “没事,”顾裕生收回手,神色不变,“我在想该怎么帮助你。” 陆厝却很认真地摇头:“不行,不能连累你的。” 顾裕生思索片刻,大惊失色道:“你不会已经喜欢上傅明寒了吧?” 把渣攻揍成那种形状,却还惦记着,这不就是相爱相杀! 别说,如果不是追妻火葬场文的话,还真有点好磕。 风流浪荡霸道总裁攻×美艳动人纯真小白花受,关键词,年上,颜控,双强,古早虐恋! 但偏偏他知道剧情,知晓最后陆厝会被虐到什么地步,惨烈到心尖都打颤。 顾裕生使劲儿摇了下脑袋。 血糖,不能磕! 第 12 章 陆厝沉默片刻,反问:“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你这个恋爱脑,清醒一点! “你不都和他动手了……” 顾裕生试探着开口:“难道,还有继续下去的可能?” 脚踝处的肿胀被冰得麻木,没有什么知觉,伴随着那人移开的手指,被轻轻放回地面。 “其实,傅明寒对我挺好的。” 顾裕生瞬间不动了。 目瞪口呆地看着陆厝。 对方脸颊上已泛起浅浅红晕,眼神也跟着飘忽,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好容易才让顾裕生听了个大概。 还真是强制爱的标准开头。 一次海边旅行,在游艇上左拥右抱的傅明寒对陆厝一见钟情,而对方只是个来采风的穷学生,碧天白鸥,细密的水色泡沫拍打着礁石,陆厝于画板前回眸的刹那,直接射中了小傅总的心巴。 为博美人一笑,傅明寒砸花,砸钱,包下专机讨人欢心。 “那个时候的他,还挺好的。” 陆厝有些苦恼地叹了口气。 但很快,傅明寒就耐不住性子了。 陆厝比较慢热,不想这么快就跟人确立关系,虽说傅明寒在他面前展示了英俊、多金,和对未来的深情允诺,但他还是渴望能互相多了解一下。 没想到,傅明寒居然直接对他下药。 “当时我都懵了,”陆厝的声音里满是委屈,“所以本能地打了过去,好像,下手是重了一点点。” 顾裕生扫视了眼陆厝的体格,在心中为傅明寒点了根蜡。 宽肩长腿,和脸完全不相符的肌肉,并不过分夸张,而是随着男人的动作,隆起漂亮的线条。 是一个很强悍,充满性张力的美人。 “那如果傅明寒没有心急,”顾裕生斟酌着用语,“你们是不是还真的有可能?” 陆厝羞赧地眨了眨眼睛。 “你知道吗,他很风流,”虽说在背后说人短处不好,但顾裕生忍不住了,“玩得也很花,睡过的男男女女不计其数!” “我知道呀。” 自从给顾裕生帮忙冰敷,陆厝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半跪的姿势,仰着脸,神情有种很懵懂的天真。 “但是他说了,如果和我再一起后,就再也不找别人了。” 男人的嘴,我信你个鬼。 顾裕生拼命回想着之后的剧情。 傅明寒和小白花再一起后,依然没有收心,每天晚上都要变着法儿地折腾人,清早拍拍屁股就走,留下小白花自己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去浴室清洗。 然后那位傅家大少爷,傅明灼,还因为一个很莫名其妙的原因,砸断了小白花的双手。 具体理由是什么,顾裕生已经记不太清楚,就记得评论区也炸了锅,纷纷表示作者虐受太狠,赶紧把火葬场抬上来,麻溜的。 可没想到的是,抬上来的,是回国的白月光。 还患了病,需要一颗健康的肾脏。 深夜里,傅明寒满脸疲惫地抽着烟,为肾/源苦恼不已,而小白花则由于心疼,自告奋勇地去医院配型。 当然是成功的啦。 拿着检查结果,小白花有些紧张地找到傅明寒。 小白花:“我想……” 傅明寒:“不,你不想。” 那双曾抚摸过自己身体的手伸过,强硬地夺走了纸张:“手术立马就安排上,你明天……不,今晚就去住院,做好准备吧。” 【傅明寒欣喜地看着单子上的结论,急匆匆地向外走去,迫不及待地要告诉心上人这个好消息,而被他忽略的人,则安静地站在夕阳的余晖里,落寞地喃喃自语。】 【“我只想,跟你说一句,今天是我的生日……”】 顾裕生只记得这些内容了。 因为他没看完就憋屈得满肚子火,对着空气邦邦打拳。 那既然陆厝今天生日。 说明捐肾的情节发生在明年的这个时候。 还有一年的时间。 “那天动完手后,我后悔了,”陆厝继续道,“他哥哥就在楼下,我太害怕,就逃走了……也不知道明寒现在怎么样了。”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因为他们家的人,你都被学校开除了!” “那是因为傅明灼觉得,我影响到了他弟弟,这不是明寒的错,他也是不知情的。” 草。 顾裕生拳头硬了。 恋爱脑是病,都得拉出去枪毙。 那种双向奔赴的病情就罢了,小情侣腻腻歪歪,外人也管不着,关键这硬生生地往火坑里跳是怎么回事啊? “如果,”顾裕生想了想,“傅明寒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你会怎么办?” 说完他就有点懊恼。 因为陆厝又红了眼尾。 好好好,你们晋江受百分百被触发这个技能是吧,眼圈说红就红! 他是不是还得配合着掐个腰,以示尊敬啊。 陆厝声音很轻:“再说吧,那就是将来的事了。” “要是他再给你下药呢?” “明寒已经知道错了,不会重复同样的错误。” “那如果他还花心,在外面随便乱约呢?” “他追我的时候就说过,以前都是玩玩,走肾不走心,”陆厝有些害羞,“但如果确定喜欢一个人的话,就会开始洁身自好了。” 顾裕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心里有个白月光你知道吗!” 这次,陆厝沉默了会。 顾裕生趁热打铁:“说不定为了那个白月光,会伤害到你!” 陆厝终于开口。 “爱能止痛。” 顾裕生:“……” 手指猛地抓住陆厝的衣襟,扯得人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他很少有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刻,以至于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离得近了,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陆厝不为所动地看着他。 看那张总是有点臭的脸,染上失望的神色。 良久,顾裕生略带疲惫地坐了回去:“没事了,玩去吧。” 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他又不是没当过苦口婆心劝朋友分手的恶人。 对方昨天还哭啼啼控诉渣男,第二天就又甜蜜蜜地跟人在食堂互相喂饭。 “哼,我朋友都让我跟你分手呢,你可要对我好点!” “别理他们,都是嫉妒。” 顾裕生把没吃完的饭端起来走了。 再也不想成为他们py的一环。 你们自己过得爽就好,不必让我知道。 所以,陆厝之后再怎么惨烈,也和他无关。 - 这股压抑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下午。 两人都把对方当空气看待。 顾裕生自己去新配了副眼镜,去诊所转了圈,还是关门歇业,回来的时候看到坐在小菜园发呆的陆厝,也沉默着没打招呼。 “我只是不想在生日的当天……也是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 陆厝是这样解释,他不离开的原因。 也没有强行要求顾裕生留下陪他,而是坐在碧绿的菜畦旁,静静地看蜗牛爬上细芽。 直到晚霞灿烂,烧毁的画卷般染红了大半的天边。 “……走吧,”顾裕生没什么表情地拉开车门,“我带你去个地方。” 别扭怪。 陆厝慢悠悠地跟在后面:“脚不疼了?” “早都好了。” 弯腰进去的瞬间被揉了把头发,手却没有拿开,而是轻巧地用了个劲儿,给顾裕生转了过来。 陆厝另只胳膊撑在车门上:“我来开。” 微风拂过,就像电影画面的慢动作播放一般,鸟鸣啁啾中,陆厝用手把顾裕生的眼镜勾了下来,绕在指尖转了下。 顾裕生心中一凛:……好油! 这种壁咚的动作,不是渣攻专属吗? “先带我去买小蛋糕,然后再去你要去的地方,”陆厝说话的语气充满威胁,“不然,就把你眼镜丢掉!” 顾裕生:“……” 有点睿智。 去油成功居然如此简单。 他不甘示弱:“还是算了,不然我怕你等会把蛋糕都给吐出来。” 陆厝眯起眼睛:“你要带我去哪儿?” 顾裕生笑了笑。 和上次谎称钥匙断锁眼里的模样,有点像。 眼神飘忽,似在心虚。 “一个科室哦。” 二十分钟后,车辆在医院大门前停下。 顾裕生的脚踝扭伤不严重,这会儿走路已经没什么大碍,也拒绝了陆厝的搀扶,熟门熟路地走进大厅。 按亮了去往肛肠科住院部的楼层。 电梯上行中,顾裕生满意地感受着身后人愈发明显的沉默。 新世界的大门即将打开。 睁眼看看吧,这才是真实的残酷世界! 哪怕你是纸片人,也要面对—— “啊,好疼、疼!疼死我了!” “呜呜呜不要啊,别、别碰哪里!” “我再也不做那种奇怪的事了,能不能放我出去啊!” 断断续续的呻/吟,呜咽,以及按捺不住的低喘。 顾裕生露出邪恶的笑容。 “走吧陆小花,”他殷勤地扯了下对方的袖子,“我带你进去,感受一下。” 陆厝淡淡地点了下头。 哦豁,看来还挺镇定。 被吓懵了吗? 根据顾裕生的分析,和早上陆厝的自我剖白,目前他和渣攻傅明寒,还没来得及发生不可描述的剧情,所以趁现在,要抓紧时间给他灌输一个概念。 那就是—— “当受,真的很疼的。” 顾裕生小心地侧身,避开一个螃蟹样缓慢散步的病人。 百闻不如一见,就让陆厝亲眼看看,玩得花都是些什么下场! 尤其是这是本渣贱狗血文! 好多好多的通讯录本子! 不像现实世界中,在肛肠科住院的原因五花八门,除了那些特殊的城市,医生需要从诡计多端的男同嘴里抽丝剥茧出实话外,大部分的病人,都很正常。 也没什么好羞耻的。 只是身体的器官而已,熬夜,久坐,嗜辣,都有可能让娇嫩的小菊花,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长出点不该存在的东西。 而这个世界里的肛肠科,则有那么一丝的诡异。 顾裕生的身份是有着家族医院的助攻,所以当他第一次来到这所有着自己股份的医院时,出于兴奋,走遍了每个楼层。 也算是当年轮岗留下的职业病。 都想转一圈。 然后,他就在肛肠科受到了极大的震撼。 主角受往往拥有深不可测的技能,但是大量的npc却充斥着这个楼层,他们遍地飘零,无依无靠,在数本耽美融合的世界里,品尝着最真切的疼。 “看到了吗,”顾裕生推开病房的大门,“这里面,全是痛不欲生的患者。” 正对着的,就是一个以诡异姿势匍匐在床上,脸色惨白的男人。 顾裕生不再解说了。 不能当着人家的面,向陆厝科普爽完之后的苦果。 他相信,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也会为此而心有戚戚焉。 “所以呢?” 陆厝在后面突然开口:“你想表达什么?”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到了走廊尽处的天台,夜幕降临,周遭都是静谧的消毒水气味。 “我是说,当下面那个,要付出很多代价……” 顾裕生罕见地支支吾吾起来。 他就一破看的,能解释清楚什么呀。 陆厝可是主角受,说不定天赋异禀,这些吓不到他呢? “我明白了,”陆厝的手肘支在栏杆上,随意扎起的长发被风吹起,“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注意的。” 好家伙,不愧是恋爱脑的小白花,还真挺有勇气。 “你脸红什么?” 陆厝侧着脸看过来,在孔雀蓝的夜色背景中,美得跟开柔光滤镜似的,整个人都有种不真切的朦胧感。 顾裕生怔怔地:“我脸红了?” “对啊,”陆厝笑容明艳,“很可爱。” 淦。 领着人科普同性之间涩涩会导致的后果,很令人害羞! 他又没谈过恋爱! 再说了,看这种私密的事,也不会轻易跟人分享呀。 所以这种什么受啊,下面那个之类的虎狼之言,当然会让脸红成泡泡茶壶啊! “脚疼,”顾裕生面无表情地转身,“我去护士站歇歇,你继续感受吧。” 他说着就往外走,似乎真的是脚踝扭伤还没好,走路都有点歪歪斜斜。 “小玉医生,” 后面传来声轻笑。 “你扭到的是左脚,错方向了。” 顾裕生身形纹丝不动,仿佛没听到,昂首挺胸地走进了护士站侧面的房间。 然后,猛地蹲下身子,用手背贴住滚烫的脸颊。 而天台那边的陆厝,眸光微动,隐去笑容。 接通了震动许久的电话。 “喂……长话短说,我这里有事,”陆厝声调很冷,“先不回去了。” 不知那边说了什么,他才略微带了点笑:“嗯,遇见了个很有趣的小朋友。” 电话那头也跟着笑:“你在外面玩得痛快,知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少事?” “不就是傅家吗,”陆厝不以为意,“给他们摁死就行,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啧,还有林时清,满世界找你呢!” 陆厝微微眯眼:“他是谁?” “那个中日混血的小子,狐狸眼,大长腿,你忘了?” 陆厝这才恍然大悟地笑了,手指随意地扣在冰凉的栏杆扶手上:“我当是谁呢……” “区区一个……小八嘎,”感觉后面传来的脚步声,陆厝压低声音,“让他们一起来吧,倒省了我的事。” 说完,也不管另一边的反应,陆厝直接挂掉电话,转身看向对面的顾裕生。 ……满脸写着震惊。 嗯? 陆厝挑起眉毛,怎么了这是。 顾裕生的大脑仿佛被倒进去一团浆糊。 他还是鼓起勇气过来,决定给陆厝剧透下之后的内容,走到天台才发觉人家在打电话,可是后半句的内容,已经飘进脑海。 区区八什么? 好像是……区区八根。 还有,让他们一起来吧? 顾裕生的心灵遭到了冲击。 他带着小白花来肛肠科,是为了吓唬人,而不是让其产生一些挑战人体极限的想法,陆厝这是怎么了,想要故意破罐子破摔来刺激傅明寒? 顾裕生无声惨叫。 大傻春!你要干什么啊! 第 13 章 那双形状上扬的眼睛,瞪得很大。 陆厝思考片刻,也跟着睁圆了眼睛。 于是,他们在医院空旷的平台上,互相大眼瞪小眼。 直至表情逐渐狰狞。 在顾裕生眨眼的刹那,陆厝海豹般鼓起掌来:“你输了,你先眨眼的!” 顾裕生:“……” 没在和你玩游戏,谢谢。 这种莫名其妙的斗志是哪儿来的啊! 还挺燃。 因为陆厝已经明显地斗志昂扬,充满了胜利的喜悦。 ……是个傻的。 顾裕生无言地撇过头,摘下眼镜,轻轻揉了下眼睛。 别说,真有点酸。 这场肛肠科之旅还是潦草地划上了句号,陆厝完全没有被吓到的模样,反而充满兴致地穿梭于走廊,在无尽的痛苦哀嚎中,嘴角愈加上扬。 顾裕生警惕地侧目而视。 感觉这人有点变态。 诡计多端的爱慕? 看到这样的场景反而更想接受主人的疼爱? 电梯门逐渐打开,两人还没踏进去,就听见声尖锐的惨叫。 “啊——” 里面一位大爷惊恐地按着自己的心脏部位,哆哆嗦嗦地用手指着前方,脸色煞白。 顾裕生本能地上前一步:“大爷,您这是……” 下一秒就看到一根拐杖迎面打来! 甚至都挥出了残影! 而就在这个档口,一股子大力拽过顾裕生的肩膀,给他整个人都往后猛地一拉,顾裕生反应不过来,直接倒进个温暖的怀抱里。 一切发生得太突然了。 拐杖堪堪擦过空中扬起来的发丝。 “黑、黑白无常!” 大爷的嘴唇不停地颤抖着,居然又扬起拐杖,在作势往前打去的瞬间失去重心,眼看就要踉跄着摔倒。 被两只手同时搀扶住了。 一只挽着黑色袖扣,露出半截结实的小臂和骨节分明的手腕,另一只则是扣得严丝合缝的白色衬衫,手指修长而有力,牢牢地托着大爷的肘部。 与此同时,一个年轻姑娘急匆匆地跑来,忙不迭地扶好了大爷:“爸,您这是怎么了?” 又慌张地抬头道歉:“对不起啊,我爸爸眼神不太好,最近精神也有点小问题,没冒犯到你们吧?” 老爷子还指着前面:“闺女啊,我看见黑白无常了,快……快撵走!” 这话一出,过来看情况的护士们,都轰然笑了起来。 怪不得呢,老大爷认错了,这两个帅哥一个白衬衫,一个从头到脚一身黑,都长得肩宽窄腰大长腿,往那儿一站,特吸引人眼球。 电梯门一开,老大爷抬头就瞅见这俩大高个,能不迷糊么? 别说大爷了,她们都有点迷糊。 尤其是那个蓄着长发的,眼睛犹如带着钩子,说话时的语气也温温柔柔。 “没事吧?” 顾裕生不以为然地摇头:“没事。” 只是在心里给陆厝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暴力美人,反应太迅速了,这得是从小挨过多少次打,才能锻炼出来的身体素质啊。 小白花的童年,似乎就是爹不亲娘不爱,被欺凌着长大,因此才会迷失在渣攻的花言巧语里,于虚幻的爱意中,努力地抓住一丝的温暖。 想到这里,他就有点微微的难过。 “走吧,”顾裕生重新按亮电梯,“刚刚谢谢你了,所以……” 红色的数字飞速下降,转眼间就到了一楼。 “请你吃一个小蛋糕。” 夜色低垂,街道两侧的店铺亮着柔和的灯。 顾裕生的腿上放着蛋糕盒子,眼睛看向窗外飞驰而过的行道树。 陆厝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 不知道为什么,他本能地觉得,顾裕生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顾裕生的确很愉悦。 因为晚上九点钟后买蛋糕,打五折! 其实还是有一点点的可惜,如果坚持到十点钟以后,估计能打三折,说不定还会被送一大包的面包边。 包括超市也是,去得晚一些,总能挑选到处理的便宜青菜。 其实也挺新鲜的,可能样子有点不太好看,或者表皮坑坑洼洼,但是顾裕生不介意这些,两三块钱就能买到够吃一周的瓜果蔬菜,还要什么自行车! 反正他也不颜控嘛。 “开心什么呢?” 伴随着身边人的突然发问,车辆停下,于老式家属院的茂盛树影中熄火。 顾裕生扭过脸笑:“没什么,看到路边的柿子熟了。” “柿子熟了……”陆厝拔下车钥匙吗,“这有什么开心的?” “好看呀。” 顾裕生推门下车,风把他柔软的头发吹起,露出很清澈的眼眸。 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枝头,熟透的石榴饱满到随时都能炸开小缝,可以吃到有很多奶油的小蛋糕,皎洁明亮的月亮悬于中天,能感受到生命中鲜活的一切,当然值得满心的幸福呀。 屋内开了小壁灯,蜂蜜水似的暖黄灯光下,淡蓝色的火苗窜起,点燃了细细的蜡烛。 “已经许过了,”陆厝轻声道,“这个许愿的机会,送给你。” 顾裕生:“啊?” 还真有点难为情。 他想了想:“一起吧。” 陆厝也没拒绝,往前俯下腰:“好,一、二、三……” 呼—— 吹灭蜡烛的时候,顾裕生闭上了眼睛。 那张总是没什么表情,甚至有点臭的脸,一半隐在烛光中,给他整个人都添了层朦胧的不真切感。 “可以的话,”顾裕生心想,“希望陆厝能够不被渣攻伤害吧。” 跳动的火苗抖了两下,消失的瞬间,只留下一缕浅白色的烟。 当天晚上,顾裕生就后悔了。 好不容易有的许愿机会,他应该祈求自己摆脱失眠的困扰啊! 在床上翻来覆去滚到这个时候了,还是没睡着。 今晚好不容易没有渣攻打扰,能睡个整觉! 可偏偏死活睡不着。 顾裕生抱着枕头坐了起来,呆滞地看向窗外,内心满怀悲怆。 他一生积德行善。 为何连个安眠都无法得到。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想杀人。 顾裕生默默地拿起电话,接通的刹那,对面就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怒吼。 “医生你快点过来啊,他、他又晕过去了!” 顾裕生掀开被子下床,略带疲倦:“别着急,我马上到。” 快速地换好衣服,拎起医药手提箱,熟练得令人心疼。 只是这次走到客厅时,多了个人。 陆厝揉着眼睛:“怎么了?” “朋友那边出了点问题,”顾裕生简明扼要,“我过去看看。” “你的脚能行吗,怎么开车,”陆厝打了个呵欠,“我来吧。” 他说着就转身拿起件烟灰色大衣,随意地披在身上,挡住了里面的睡衣:“走吧?” 这……还挺自觉。 顾裕生陷入思考,自己出于人道主义,收留对方在这里住了两晚,那做为报酬替自己开车,也不算压榨劳动力:“走!” 出发时,已是凌晨两点。 陆厝的呵欠就没停过,连带着顾裕生都有点困意。 “你还好吗?” “嗯,我听见你那边的动静了,就出来看看。” “麻烦你了,”顾裕生歉意道,“可能需要一两个小时,回去后你再休息。” “没关系,”陆厝的声音有点懒懒的哑,“我倒头就能睡,一天大概五个小时就够了。” 顾裕生目瞪口呆:“倒头就睡?” “对啊。” “从不失眠?” “惭愧,这辈子还没睡不着过。” 下车的时候,顾裕生摔门的声音有点大。 内心愤慨,苍天不公。 然后想到这是他自己的车,就……更生气了。 别墅里灯火辉煌,管家和佣人齐刷刷地站在门口,翘首以盼。 “顾医生来了!” “情况怎么样了,”顾裕生跟在管家的后面进屋,“哦对,这是我朋友。” 他扭头看向陆厝:“你在一楼等我吧?” 对方点了下头,就坐在那有着繁复花纹的真皮沙发里,接过佣人送上的热红茶。 不对……这样淡然,似乎不太符合贫苦学生的人设。 陆厝不动声色地抬眸,发现顾裕生完全没注意到这里,身影已经消失在二楼的平台处,才呷了口热茶:“你们少爷,是叫周宁?” “没错,”佣人在旁边恭敬道,“这是周家大少爷的房子。” 她虽然不知道这个陌生的长发男人是谁,似乎出行匆忙,大衣还略微有点皱,但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说不上来的威慑感。 甚至有点……吓人。 此时的楼上,则是另一种景象。 并没有如以前惯有的遍地狼藉,所有的家具都规规矩矩地摆好,精致华美,秩序井然中,透露着压抑的冰凉。 周宁就是第一本书里的渣攻,因为怀念初恋,所以找到了个声音和初恋很像的替身,对方是个初入社会的打工人,名字叫夏念南,遇见对自己嘘寒问暖的霸总,自然很快沦陷,却在一次亲热的时候听到惊天霹雳: “你别回头,回头就不像他了。” 为了这句话,夏念南把舌头咬破,流了很多血。 前几天,顾裕生特意为他处理过。 现在又是怎么了? “他都知道了,”周宁使劲儿揪着自己的头发,“我、我以为能瞒着他呢。” 顾裕生半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为晕厥的夏念南缝针。 手腕上的疤痕触目惊心,歪扭得如同蜈蚣。 地上的毯子浸满了血,泛着深色的殷红。 缝好针,顾裕生用被子给人盖好,才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身。 想给那絮絮叨叨的周宁脸上来一拳。 这对已经开始走火葬场的剧情了。 夏念南知晓自己身为替身,坚决要求和周宁分手,渣攻这时还在嘴硬,心里已经开始慌张。 “你走,走了就再也别想回来!” 很好,夏念南头都不回地离开了。 然后,就发生了一件类似于:“夫人挂在城墙三天了,她知错了吗?——夫人已经死去了,从她身上掉下的玉佩,正是您小时候送给白月光的那块——什么,她才是我心目中的白月光?”的剧情。 一次偶然的契机,周宁才知道,原来夏念南才是那个自己小时候,经常柔声鼓励自己的男孩! 他的初恋,是夏念南的亲哥哥。 所以,两人的声音才那么相似! 小时候的周宁,是个被忽略掉的孩子,每天孤零零地在别墅里玩耍,家族联姻的父母没有感情,自然也对他视而不见,所以白天金尊玉贵的周家少爷,晚上只能一个人在豪华的卧室里默默流泪。 只有一墙之隔的孤儿院里,却传出了安慰的声音。 顾裕生:“等等,我插一句,为什么霸总的别墅隔壁是孤儿院?难道不应该一个在富人区,另一个在便宜的市郊吗?” 周宁没搭理他,神情恍惚地看着床上的人。 算了,问就是剧情设定。 问就是狠毒的作者不让俩人长嘴,那么多年,周宁愣是不问对方叫啥名。 反正少爷周宁,就是靠着那人的鼓励,度过了自己阴鸷孤独的童年时光。 “你等着,我长大后一定接你出来!” “好呀,一言为定!” “那你叫什么呢?” “我的名字是……啊,老师来了!” 从那天起,周宁就再没听到过那个温柔的声音。 没错,夏念南和哥哥,被不同的家庭领养了。 命运弄人,长成翩翩少年的周宁,先遇见的是夏念南的哥哥,听到熟悉的声音,他简直欣喜若狂,并通过自己不懈努力的追求,终于成功和人陷入爱河。 好景不长的是,初恋总是失败,并难以忘怀的。 由于父母工作的原因,“久别重逢”的恋人出国,也为这段短暂的恋情划上了句号。 顾裕生:“……所以你现在知道,他才是当初的小男孩,你做了什么?” 周宁无言地低下了头。 他为了逼迫夏念南回来,给对方善良的养父母公司搞破产了。 妙啊。 多么天才的想法。 这样一来,夏念南不就走投无路,只能再转而投向自己的怀抱吗? 一定是从隔壁某国的漫画中,获取到的灵感吧。 但周宁搞错了一件事。 漫画中的受,都是开局欠债一个亿,无奈之下才接受了渣攻的帮助,而他,把这个顺序搞错了,他的行为不是又苏又渣的双开门霸总,而是令人憎恶的反派行为啊! “他就问我,怎么样才能放过他父母,”周宁捂住自己的脸,“我、我说那你回到我身边来。” 顾裕生沉默地看着他。 “然后……他就割腕了。” 周宁哽咽着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还能说什么呢,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但故事的结局,夏念南还是原谅了周宁。 顾裕生下楼的时候,踉跄了下。 幸好被陆厝扶住了肘部。 “怎么了?” “没事,”顾裕生疲倦地收回胳膊,“有雨伞吗?” 陆厝愣了下:“外面没有下雨——” “有没有?” “周家肯定是有的,”陆厝观察着对方的表情,“我给你拿一把?但是,你精神似乎不太好。” 顾裕生按住楼梯扶手,淡淡道:“拿给我。” “我要把雨伞插进所有渣攻的屁股里,然后旋转着打开!” 第 14 章 经常杀人的朋友都知道,杀人容易,抛尸难。 陆厝是这样劝阻顾裕生的。 “所以你想想,把雨伞捅进渣攻屁股里很容易,关键是接下来怎么收场?” 陆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真诚地制止顾裕生拿着伞冲上二楼的念头。 红茶飘着袅袅的香味,顾裕生憋着一肚子的气坐在沙发上,目光阴冷。 睡眠不好的人,精神都有些不正常。 不行,这股冲动还是无法排解。 “并且这样做了后,夏念南说不定因为心疼受伤的周宁,反而和好了呢。” 有道理! 好险,差点不自觉地又做出助攻的行为! 佣人都退下了,头顶的复古水晶吊灯照着璀璨的光,偌大的客厅里空旷安静,一时显得有些寂寥。 “我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顾裕生摩挲着温热的瓷杯,“周宁的行为太过分了,夏念南也是人,哪儿能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第三本书没看完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实在接受不了这样的剧情。 难道只要渣攻开始懊悔,来一段进趟icu的追妻,就可以抹去之前的所有伤害? 顾裕生心眼小,起码他是忘不了的。 陆厝若有所思地看着他:“周宁不是你的朋友吗?” “是。”顾裕生冷冷地答。 “我这人护短,如果是我的朋友,那么他做再伤天害理的事,我也不会怪他。” 顾裕生震惊地对上了双笑眯眯的眸子。 “所以,楼上那位让我的朋友生气了,”陆厝有点懒散地靠在沙发上,“小玉,你想怎么收拾他?” 不知怎么回事,顾裕生脑海里冒出那句经典的霸总语录: 天凉了,让王氏破产吧。 多么耀眼的王霸之气! “以牙还牙,给周家也搞破产?” 顾裕生压低了声音:“他都给人家夏念南的养父母弄了一堆麻烦,那么能不能,也让他尝尝这种被伤害的味道。” 陆厝的手托着腮:“好啊。” 顾裕生一时有点兴奋。 在人家的大别墅里商量着如何给人使绊子,想想就刺激。 兴奋得连忙多喝了两口红茶。 “那我们该怎么做,”顾裕生往陆厝那边凑了凑,“我还不太懂那些股票啊证券之类的事,是不是得做点功课,才能好好准备?” 书上的商战不都是这样写的。 惊险刺激,豪门恩怨,真假少爷,草蛇灰线。 还有各显神通的烧脑计谋! “不用,”陆厝气定神闲,“刚刚你上去的时候,我观察过了,知道他家的发财树放在哪个位置。” 嘴角翘得很高。 因为他发现,刚刚的顾裕生在无意中,已经把他们两人,化为了同一阵营。 却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有点意思。 “所以呢?” 陆厝端着红茶杯站起来,快速走到玄关处那颗高大的发财树旁,啪地一下倒进了整杯的热水。 浇死渣攻家的发财树。 好阴险的商战!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白色的瓷杯“叮”地一下放入茶托,陆厝朝顾裕生弯下腰,特做作地行了个绅士的王子礼。 顾裕生呆呆地看着他:“干什么?” “跑啊,”陆厝还维持这这个姿势,“邀请你和我一起……” 他抬眸看向响起脚步声的二楼,笑着说出剩下半句话。 “一起逃命。” 车辆驰骋在空寂的道路上,引擎声轰隆隆地响着,伴随着顾裕生的大笑。 他袖子挽了起来,支在打开的窗户上,露出一节洁白纤细的小臂。 好快乐。 尤其是手机刚刚传来提示音。 二十万进账。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美妙之事呢? “浇死发财树,真的能让周家变破产吗?”顾裕生的头发被风吹起,露出带笑的眼,“我总觉得,很不可思议。” 陆厝转动方向盘:“起码能膈应到他们。” 呦,这小白花看来还蛮有心眼儿的。 顾裕生回过头:“那……好好认识一下吧,我叫顾裕生。” 他还挺喜欢陆厝的。 “你好像有很多总裁朋友啊,”陆厝没有回应这个话题,淡淡道,“傅明寒,周宁,这都是你的朋友。” 不,不止总裁。 还有影帝,高干,以及黑皮体育生! 渣攻的类型,千奇百怪,多种多样,完美地诠释同样的世界,不同的醒脾。 顾裕生略带痛苦地闭上眼:“……都是孽缘。” “你经常在大晚上的,过去帮他们处理一些事吗?” 陆厝继续道:“上次傅明寒,也是晚上叫你过去,小玉,你究竟是什么人?” 区区一个助攻罢了。 和你们这些主角受完全不一样。 他没有什么剧情线,所有的家世背景乃至生平,都是为了促进渣攻贱受之间的感情做准备,是个很不起眼的工具人角色。 在别人的故事里,叹着自己的气。 顾裕生目光灼灼:“放心,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别吃醋。 咱们仨演不了一篇燃烧的冬天。 陆厝无语地踩下油门。 这个小医生是个傻的,都什么诡异的脑回路。 到家的速度很快,这趟出行,并没花费太多时间。 重新简单地洗漱完毕,两人在客厅道别。 陆厝借住的客卧很快熄灭了灯,而顾裕生的房间,依旧明亮。 累了,不再挣扎。 反正睡不着,放弃无谓的抵抗。 不然辗转反侧都不能安眠的话,真的会精神愈加紧张,直至癫狂。 顾裕生坐在书桌前,聚精会神地浏览着网页。 淡蓝色的光晕映在镜片上,挡住了他越来越疑惑的眼神。 为什么美院的官网上,没有陆厝被开除的公示呢? 他记得这种类似的处理,起码得有个情况说明啊! 虽然人微言轻,但顾裕生的内心深处,还是想为陆厝做点事的。 可官网每个角落,甚至贴吧和论坛都找了一遍,也没有发觉陆厝的名字。 顾裕生轻拧眉头,这种情况在中,一般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渣攻能力手眼通天,直接抹杀掉贱受的存在,逼迫对方重归自己的怀抱! 要么就是所谓的开除,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吓唬人用的。 那就目前来看,陆厝有极大概率……是第二种。 - 清晨,天色已明。 陆厝迷迷糊糊地出来洗漱,差点和顾裕生撞个正着。 “早啊,”他惬意地打了个呵欠,“睡得怎么样?” 然后,就看到了双幽怨的眼睛。 几乎一宿没睡的顾裕生唰地扭头走了。 他以前失眠的时候就会哀嚎,世界上的觉都是谁在睡!现在总算明白,真的会存在像陆厝这种秒速入眠,精神状态极佳的人。 可恶,这就是男大吗! 顾裕生在煎锅里磕入两枚鸡蛋,泛着酸意地撒下盐末。 这顿早饭吃的比较简单,顾裕生心情不好,自然懒得整精致的菜肴,而更重要的是,他还有件急迫的事情要做。 “小花……哦不,陆厝,”他咬了口吐司片,“等会带我去你的学校看看吧。” 陆厝似乎还没睡醒:“嗯?” 被开除的事,说不定还有回转的余地。 但这句话被顾裕生藏在心里了,没说出来,怕万一事情没能成功,会让陆厝失望。 “我很久没回校园了,”他找了个理由,“想过去看一下。” “不行。” 陆厝回应地很干脆。 “为什么?” 半个煎鸡蛋落回餐碟,银质汤勺倒映着陆厝的脸。 居然充满忧伤! “我不想再去看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了……” 陆厝低下头,双肩似乎都有些细密的抖动。 “因为太美好了,可是目前的我,不配。” 顾裕生傻眼了。 安慰的话还在斟酌,就看见陆厝使劲儿抽了下鼻子,说了声抱歉,就急匆匆地冲进洗手间。 传来了流水的哗哗声。 这是哭了? 顾裕生手足无措起来,饭也吃不下去,略微尴尬地坐在餐桌前。 许久,才听见门被推开。 陆厝眼睛红红地走了回来,睫毛被打湿了,显得黑而浓密,一时竟有种明丽的美艳感。 顾裕生:“那个,别伤心了。” 顾裕生:“是我不好,不该提起你的学校。”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沉默。 淦啊,这个时候该怎么做? 顾裕生最怕人哭! 不是他心软,而是这种画面,真的很尴尬的好不好! 他努力回想着书中的情节,主角受如果盈盈垂泪,那么接下来,渣攻会如何安慰他呢? 【掐住那颤抖的腰,顶碎他的哭声!】 顾裕生悚然一惊。 不行,这个还是太为难了。 他硬着头皮走到陆厝旁边,伸出手,撸了两把对方的头发。 “别难过了,我以后再也不提学校的事了。” 陆厝还垂着脑袋,不发一言。 顾裕生的脸都要僵硬了:“我等会带你出去摘石榴,不要哭了……” 这个时候,陆厝终于缓缓地抬起头。 “对不起,小玉医生,”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我能抱抱你吗?” 早说啊! 顾裕生松了口气,大喇喇地两手一伸:“来!” 话音刚落,就感觉自己被人环抱住了。 陆厝轻轻地把头靠在了顾裕生的胸前。 能感受到那有力的心跳。 砰、砰、砰。 以及温暖的体温。 “小玉,”陆厝声音很低,“你的腰好细啊。” 顾裕生一时有些迷糊。 怪不得渣攻傅明寒能一掷千金,对其求之不得。 被香香软软的美人一抱,他都恨不得给人饭卡里打钱,霸道而冷酷地命令:“拿去食堂,随便刷!” 不行,陆厝只是向自己寻求安慰而已。 他回过神来,又揉了揉对方的头顶。 好大一只。 手感很好,很像他之前帮忙溜过的一只大金毛。 “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和人拥抱。” 陆厝闷声道:“我以前……很讨厌跟人的身体接触。” 这就有点胡扯了。 顾裕生给人顺毛:“不对,你出生的时候在襁褓里,肯定被医生和家人抱过,还会给换尿不湿呢。” 陆厝沉默片刻:“其实,有些实话可以再委婉点的。” “反正长大后,我就不喜欢别人碰我,”他继续强调道,“所以我真的没有像这样,抱过谁。” 然后呢? 顾裕生坚定地继续顺着毛。 手感真的好棒啊! “有没有好点,”他动作不停,“没那么难过了吧?” 陆厝仿佛紧了紧臂弯:“嗯,很舒服。” 很轻的一声喟叹:“真想每天都这样。” 揉脑袋吗? 顾裕生失笑:“不可以,这不就是跟在撸狗吗——” 陆厝仰起脸来,眼眸清澈:“好啊。” 声音微哑。 “主人。” 第 15 章 两人陷入了一种略微尴尬的沉默里。 顾裕生头脑发蒙。 这个“主人”的意味,是他以为的那个吗? 还是单纯表达亲昵,给自己假扮做小狗的家家酒? 陆厝则神情有一丝迷茫。 怎么回事,为什么顾裕生没有任何反应? 在迟疑中的两人,久久都没有说话。 以至于持续了好久的安静。 直到顾裕生泛起困意。 妈的,突然好想睡觉。 被这样大只的一个人抱着,能感受到彼此身体相贴时候的温度,浅淡的松木香味传来,眼皮儿似乎被施了咒语般的愈发沉重…… 放在对方头顶的手逐渐滑落,垂下,连带着单薄的身体,都一齐向下落去。 在被陆厝揽住腰的时候,顾裕生猛地睁开双眼。 ……心脏扑通通直跳。 果然,现实中还是无法存在那种女主困得栽倒,被男主温柔地抱起来送去睡觉的剧情。 因为在倒下的刹那,仿若踩空台阶的失重感会瞬间席卷大脑! 整清醒了。 顾裕生用手扶住桌边,稳了稳身形:“抱歉。” “你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 陆厝也退到彬彬有礼的姿态,端详对方的神情。 顾裕生摇头:“不用,睡不着。” “你一宿都没睡吗?” “差不多。” 陆厝严肃起来:“那你的精神状态还好吗?” 当然好! 只不过是时常想变成一只猴子荡来荡去抢走香蕉的同时再去学校门口推小车卖手抓饼而已啦。 顾裕生含蓄地点了点头。 “刚刚你都快睡着了,”陆厝继续道,“是不是我这样抱着你,你会容易睡着?” 顾裕生警惕:“没有。” 别瞎说啊! 这种暧昧的话,不应该存在于他和主角受之间。 一定要铭记,追妻火葬场渣贱文,狗血是狗血,但一般都是1v1,尤其是受,洁得比作者的兜都干净! 陆厝千万不能跑偏。 可下一秒,对方就张开双臂:“要试试吗,我抱着你睡?” 顾裕生浑身一个激灵:“不用不用。” “公主抱哦。” 陆厝笑了起来:“确定不要?” ……有点奇怪。 是不是得重新思考一下,这朵小白花究竟是什么属性。 是天然撩吗,怎么可以用这样纯情的眼神,说出如此令人害羞的话。 等等。 是不是因为陆厝心意未定,还没有想清楚自己到底要不要选择傅明寒,在渣攻,和渣攻的朋友间犹豫徘徊,所以不自觉地把他当做潜在对象? 这不就是恋爱脑。 活着就要谈恋爱。 顾裕生单身二十多年,对此表示,不理解,不尊重,离我远点。 于是他略带沉吟,决定试探一下对方。 “真的不用,都大白天了还睡什么觉,”顾裕生故作轻松,“我能放段音乐吗,也能让大脑清醒一下。” 陆厝有些委屈地收回手:“好吧。” 听听歌也不错,能反应出一个人真实的品味。 他现在对顾裕生充满兴趣,自然也好奇对方的选择。 是低沉舒缓的大提琴,小众却拥趸极多的边缘音乐,还是唯美的民谣小调? 顾裕生已经拿出手机,毫不犹豫地调出播放音乐的界面。 抑扬顿挫的高亢女声传来。 “谁~是我的新郎~” 陆厝脸上的笑容还没落下。 “别再让我东张西望!” “别再让我天天猜想!” “谁是我的新郎,我是你的新娘,哎嗨~你快快来到我的身旁!”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陆厝沉默着站起来,面无表情地往小菜园过去了。 脑壳有点疼。 而顾裕生若有所思地关闭了音乐,探究的目光看向那道身影。 有些孤寂。 他心一软,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告诫对方别纠结了,傅明寒并非良配,还是选择个更好点的男人吧,可话刚在肚子里打了个转,就听见门铃突兀地响起来。 伴随着疯狂的敲门声。 顾裕生快步上前,隔着猫眼看了下,心头一惊: 卧槽,好重的怨气! 只见门外站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梳着背头,双手插兜,满脸都是沉甸甸的压抑气息。 他拉开个小缝:“你好……” 对方直接上前一步,用脚抵住半开的大门,咬牙切齿道:“陆厝!” “把我的弟弟,还给我!” 啊,这位是陆厝情感纠结对象的哥哥,渣攻傅明灼吗? 顾裕生不明所以地回头看了眼,这么愤怒的质问,阳台那边的陆厝,肯定是听见了的。 可是没有出现陆厝的身影。 只是空中横生出一只手。 然后,竖了个中指。 傅明灼看不到这一幕,强行跻身进来:“陆厝,我知道你在这里,给我滚出来!” 虽然气势汹汹,但身后并没有跟随任何的陪同人员,使得他看起来并不是书中呼风唤雨的霸道总裁,傅家大少,而是一个真情实意,为自己的弟弟担忧的兄长。 顾裕生跟在后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 傅明灼猛地转身,差点跟顾裕生撞上:“我弟弟现在失踪了,生死不明!”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就是上次和陆厝起了冲突,我弟弟就从医院里消失了,告诉我,我弟弟在哪里!” 顾裕生默默地退后一步:“我上次见到傅明寒,还是他和人在宾馆……” 傅明灼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 就像个极其护短的家长一样,扭头继续冲向阳台那边的小菜园。 伴随着怒吼:“陆厝,我弟弟呢!” 老式家属院隔音不好,这会儿正是早上,学生起床上学,大人送完孩子上班,人们睡眼惺忪地迎接白日的降临,傅明灼的声音太大了,顾裕生跟在后面,似乎都看到外面路人的频频回头。 他这里是一楼。 阳台连接着露天小菜园,清晨的微光中,陆厝躺在棕色的藤椅上,只给暴跳如雷的傅明灼一个后脑勺,懒得回头。 “你弟弟关我什么事?” 那张脸在阳光下,有些剔透的梦幻感。 陆厝语气淡淡:“作恶多端自然有报应,说不定这会儿……都凉了吧?” 傅明灼气得攥紧拳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终于压低声音,上前一步:“你把明寒还给我,你所做的一切,我们傅家,不和你计较。” “否则,”那双眼睛仿若猝火,“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陆厝在嘴边竖起手指:“嘘,你声音太大,小心影响邻居。” 与此同时,音乐声再度响起。 “谁~是我的新郎!” 傅明灼的胸口剧烈起伏:“你果真如传言中一样,是恶魔……怪不得大家都说,陆家世代的英名,都要毁在你这个变态手里了。” “是谁为我穿上嫁妆~是谁伴我走进洞房,谁是我的新郎!我是谁的新娘!” 傅明灼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你总不希望两败俱伤吧?” “哎嘿~快快去见咱的爹娘!” 傅明灼爆发怒吼:“草,把音乐关掉!” 顾裕生回报给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在原书中,你们最终都要成为一家人,不要有这么大的火气。 家丑不可外扬,所以也要遮掩下声音,别让邻居们看笑话嘛! 陆厝缓缓抬起头来:“你……说脏话。” 身影晃过的速度太快,傅明灼反应过来的时候,陆厝已经一个箭步,窜到了顾裕生的面前。 委屈巴巴。 “他好凶啊。” 顾裕生同情地揉了把头毛,是啊,有这样暴戾的大伯,原书中,陆厝哪怕和傅明寒最终走到了一起,日子也肯定不会太好过。 他谴责地瞪着傅明灼:“你都把人吓到了。” 傅明灼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我吓他……你知道他多大了,知道他是谁么?” 还在读大学呢,二十左右吧。 反正绝对成年了,因为那个老旧网站,不允许未成年人有恋情,而在剧情中,小白花和傅明寒别说亲嘴了,早就不可描述好多好多次了,肯定超过十八岁。 于是,顾裕生不假思索:“比我们小好几岁,还没进社会呢。” 傅明灼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声音都在颤抖:“你怎么不说他刚满十八岁呢?” 那可是陆家的继承人! 陆家在外省,势力并没有波及到本地,但也是有着赫赫威名的老牌大族,还坚持慈善事业,所以虽是豪门望族,但并没有通身的铜臭味,而是种近似于墨客的温文尔雅。 直到这代长子,陆厝降生。 有名的恶童。 他的“恶”,并不是扯掉昆虫翅膀,在太阳下用放大镜烧毁蚂蚁的残忍,毕竟对于没有是非意识的幼子来说,这样的行为,并不罕见,也会在成长过程中,慢慢更改。 陆厝,是一个没有痛觉的怪物。 无论是亲眼看着母亲去世,还是照料他很久的阿姨重病卧床,都无法在他眼眸里掀起任何波澜,他的所作所为,全凭自己的喜好。 “妈妈说过,今天油菜花田里,会有很多白色的粉蝶。” “不行……少爷,你不能走,今天是夫人出殡的日子!” 穿着水手服的男孩奇怪地回过头,眼神里满是疑惑:“可是,我和妈妈约好了啊。” 父亲将他关进黑屋紧闭,用皮带抽打他的后背,陆厝不会掉一滴眼泪,蜷缩起小小的身体,在月色投下的一小片明亮中,睡得香甜。 他不会为任何人伤心。 再加上,生得那样的美。 “不祥。” 长辈是这样评价他的。 可陆厝似乎不会受伤,他没有痛觉的感知,可又有着高超的演技,能够骗过他人,来随心所欲地践行着自己的玩笑。 “真的才十八岁?” 顾裕生震惊地看向傅明灼:“你弟弟……禽兽啊!” 陆厝顿了顿,有些羞赧地点头。 傅明灼瞳孔地震:“……你要不要脸!” “十八岁零几十个月而已,”陆厝乖乖地仰起脸,“也差不多啦。” 他就是想气气傅明灼罢了。 却听见声很轻的笑。 顾裕生的眼睛弯弯的,嘴角上扬。 怎么跟个狗狗似的。 他情不自禁地挠了下对方的下巴:“嘬嘬嘬~” 陆厝配合着用脸颊,蹭了下顾裕生的手。 妈呀。 顾裕生感觉自己心都要融化了。 他抬起头看向傅明灼:“傅总别生气了,你看……他多可爱啊!” 第 16 章 傅明灼气得差点撅过去。 又硬生生地忍了回来。 拜陆厝所赐,生平第二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吞。 当然上一次的罪魁祸首,也是陆厝。 居然强行给他喂药,然后把自己和昏迷的弟弟关在同一个房间…… 想到这里,傅明灼的眼神愈加阴冷,他之所以单枪匹马地前来,没有带领任何随从人员,就是担心陆厝狗急跳墙,说出一些不该说的话。 那人可是什么都干得出来的。 比如,居然面不改色地被顾裕生挠下巴! 厚颜无耻! “别的我都不再计较,”傅明灼呼吸粗重,“你告诉我,明寒现在究竟在什么地方……之前的事我就跟你一笔勾销。” 陆厝略微抬起眼眸,冲着傅明灼做出个口型—— 爽吗? 傅明灼头皮一炸,几乎想也没想地就冲了上去,要把拳头砸向对方! 那张欠扁的脸没有任何反应,依然保持着狡黠的微笑,漆黑的瞳仁里映出傅明寒逐渐狰狞的面部,随即就是一声巨响! 顾裕生提前伸出脚,绊倒了傅明灼。 “抱歉啊,”他不太好意思地推了下眼镜,看起来,就是个不苟言笑,能让患者产生极大信任感的医生,“我……不小心。” 傅明灼摔得晕头转向,眼冒金花。 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委屈死了! 偏偏他还不能把事情说清楚,告诉陆厝自己和傅明寒是清白的,因为本身的隐疾,所以,他并没有和心爱的弟弟不可描述。 可……要让一个手握权柄的霸总承认自己不行。 一道清泪从脸颊滑落。 不如让他去死! 很淡的柠檬味儿从旁边传来,傅明灼感觉,一只微凉的手落在自己肩膀上。 “别哭,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片刻后,顾裕生总算弄清楚,傅明灼为什么要上门兴师问罪了。 自从他和弟弟出了点岔子后,俩人一直没再见面,可能是由于心虚,也可能是有别的顾虑,反正傅明寒在医院养病,而傅明灼休整好后,就重新回去上班。 直到助理告诉他,小傅总从医院消失,仿若人间蒸发。 “他进医院的原因就是你,”傅明灼用力地捏着自己的双手,骨节发白。 “我今天也是很有诚意的,”他盯着陆厝的脸,意有所指,“之前傅家这边,也有做的不对的地方,所以各退一步,井水不犯河水,说不定以后还有合作的机会。” 该死的陆厝,这几天给他搞得心力交瘁! 想想也有点埋怨明寒,招惹谁不好,偏偏去招惹陆家这个小子,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他承认,陆厝是有几分姿色。 所以……哎,弟弟真是一个见色起意的小笨蛋呢。 面积不算太大的客厅里,一时有些寂静。 只有微风轻拂窗帘,迎来清冽的秋意。 “医生,”陆厝突然侧眸看向顾裕生,“我的心跳得好快啊。” 顾裕生坐直身子:“怎么回事?” “可能……因为自己被威胁了。” 顾裕生立马看向傅明灼,目光满是谴责。 “小傅总也是二十多岁的人了,肯定有自己的生活,你们是不是平时给他逼太紧了?” 傅明灼的表情有些呆滞。 “再说了,人失踪的话可以报警,过来找陆厝干什么?”顾裕生语速越来越快,“他这两天都跟我在一起,根本就没有跟谁拉拉扯扯,反而是你弟弟——” “中秋节期间,不跟家人团聚,还跟男人跑去宾馆开房!” 手指捏得太狠,似乎能听见错位的声音。 心好痛。 弟弟受着伤,也要在外面跟人厮混? 自从傅明寒失踪后,那家宾馆他也找人看过,可监控录像却被覆盖了,还以为真的是设备原因,难道,只是不想被自己发觉行踪吗…… “并且你身为哥哥,也不能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顾裕生很少这样多的话,“我记得你们父母在国外,但是否,也应该回来关心下孩子的心事呢。” 一个是变态弟控,一个是风流花花公子。 前者不举,后者种马。 家庭教育还是有点问题的。 但其实想想,也不一定怪这兄弟俩。 毕竟狗血渣贱文里,总裁遍地走,男同多如狗,要是有父母这一层关系在的话,很容易从无脑追妻文,变成四不像的现实类同志文,所以这个时候,作者一般都会冷酷无情地开始设定。 父母双亡! 父母是没有感情的协议婚姻! 父母是远在国外不问世事的神仙眷侣! 总而言之,不能给小情侣设置障碍。 要是需要撒点狗血,就再拉出来溜溜。 顾裕生看的那几本,就没有哪个主角家庭和睦,身心健康的。 “就是,”陆厝也在旁边插话,温和道,“明寒都失踪了,需要让叔叔阿姨知道这个情况,才能更好地解决呀。” 傅明灼心头一哽,不知该如何解释。 他给弟弟擦屁股太久,不想让父母知道,傅明寒所做的一堆烂事。 陆厝扯了下顾裕生的衣角,掩住嘴巴,压低声音。 “难道是因为,家里的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所以父母失望,和他们决裂了?” 傅明灼嘴角抽抽,谢谢,他听得到! 顾裕生跟着小声:“别当着人家的面,说这种没礼貌的实话。” 起码等人走了再说嘛。 陆厝心领神会地点头,大声道:“不好意思,傅总,我们要聊聊你们家的八卦,你能先回避一下吗?” “咔嚓”一声。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对方的手。 好响! 真的不会骨折吗? “那咱们长话短说,”陆厝继续凑近顾裕生,“叔叔阿姨会不会真的因为这个原因,气得远走他乡了啊?” 顾裕生迟疑地摇头:“不一定吧……” “就是啊,不至于的,再说了据我所知,明寒上面还有四个姐姐,所以也不用担心继承人问题的。” 四个姐姐! 顾裕生有点震惊,他怎么不记得这段情节,第三本书中的内容,自己究竟跳了多少! 陆厝的目光瞥向傅明灼:“傅总,我说的没错吧?” 傅明灼都感觉不到手的疼痛了。 他怎么知道…… 那四个姐姐全在国外养着,当初由于傅家站队问题,多少人盯着想要把他们拉入泥潭,为了有个儿子,前面的几个女儿生下来后,就立马送走了,就是为了不落人口舌。 “所以叔叔阿姨怎么会生气呢,”陆厝笑得有些腼腆,“像傅家这么大的商业帝国,两个儿子都是同性恋的话,是有点亏……可如果他们俩在一起了,那不就没有外人涉足,财产也不会外流了?” 他眼睛亮晶晶地一拍手:“这是喜事呀!” 福报! - 关上门后,顾裕生觉得,有必要跟陆厝好好谈谈。 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他感觉傅明灼都快碎了。 离开的背影,好是萧条! “你为什么要开他们兄弟俩的玩笑,”顾裕生沏了杯柠檬水,“人家本来就心急如焚。” 话是这样说,心里不由自主给陆厝竖起大拇指。 歪打正着。 直接扎中了傅明灼的心! 他看过书,知道傅明灼心目中,对弟弟有一些不该有的想法,但按照后面的剧情,傅明灼应该是把这种心思藏得很深,别说外人了,连傅明寒自己都不知道。 陆厝眨巴着眼,神情懵懂。 ……算了。 顾裕生瞬间就原谅了他,估计也就是随口一说。 他把柠檬水放在茶几上,朝前推了下。 “这个好酸,”陆厝软软地抱怨,“根本喝不下去。” 顾裕生失笑。 他从很久以前,就喜欢喝柠檬水。 三块钱一大包的干柠檬片,在塑料水杯里泡一天,随着一次次的换水,那股酸涩的味道渐渐变淡,但依然可以唇齿留香。 枯黄色的柠檬片被水浸泡后,也会膨胀,充盈,在无色中缓缓升腾。 就像他对未来的期许。 “我给你加点糖。”顾裕生失笑,拿起玻璃杯进厨房,舀起一勺蜂蜜放进去,正搅着呢,余光看到陆厝站在门口。 他微微挑了下眉:“嗯?” “小玉医生,很会照顾人呢。” 那可不。 被傅明灼耽搁了一上午,此时外面变了天,下起点濛濛细雨。 空气中似乎有泥土的味道,很湿润。 顾裕生思考片刻,又给他加了勺蜂蜜。 拿去喝! 陆厝接过,小口地抿了下:“好甜。” “你事还挺多,”顾裕生随口道,“不喝拉倒。” “谁说我不喝?” 说话间,就下去了小半杯。 不愧是主角受,顾裕生的手指搭在碗柜上,由衷赞叹。 喝个水也这么秀气。 还要露出小小的舌尖,略微舔一下唇边的水渍。 想想,就更生气渣攻傅明寒的所作所为了。 说起来,也不知道他的失踪是怎么回事,现在怎么样了。 顾裕生微微有点出神。 直到被温热的玻璃杯碰了下脸颊。 “想什么呢?” “嗯……傅明寒。” 陆厝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你和他关系很好?” 多冒昧啊。 顾裕生摇头:“不算。” 你们两个人的剧情,不必添上他的姓名。 最多再加点小白花、小绿茶、还有一大堆奇奇怪怪的炮灰小受。 他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多的零。 当然,他现在的银行卡上也有了。 顾裕生心头一动,看向陆厝的眼神多了几分慈爱。 不就是零嘛。 摩多摩多! 第 17 章 雨水助眠。 尤其是淅淅沥沥的秋雨。 可谓天然白噪音。 顾裕生很难在白天睡着,以前是因为太过忙碌,他需要为了奖学金努力冲学业,单薄的少年沉默着成长,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填满,摇奶茶,发传单,做家教,无论是体力劳动还是脑力付出,他都来者不拒。 除了给人在游戏里刷等级。 曾经顾裕生听说电竞行业特挣钱,总有些懒得操作的氪金玩家,于是院里部分比较闲的同学就会做这个兼职,得到的报酬令人咋舌。 他尝试了。 然后遭到了人生中的重大挫折。 顾裕生,菜得一批。 那是双做实验时稳得被老师夸赞的手,也是生活中能切出漂亮土豆丝的手。 却在操纵游戏角色的时候,左支右绌,被人追着狂揍。 他不仅没赚到钱,反而还倒贴了网吧的包时费。 惨啊。 练习了几次后,顾裕生彻底放弃。 人生嘛,知足常乐。 有些事还是不要勉强为好。 “干嘛不多练练呢,”介绍他这个兼职的同学开玩笑,“居然还会有你不会的东西?” 在他们眼里看来,顾裕生是个很强大的人。 “能赚不少呢!” 同学略带炫耀地展示页面:“顾医生你看,这不比出去摇奶茶强?” “我现在还不是医生。” 顾裕生脸蛋小,下巴尖,天生有些臭脸,不爱笑。 所以人缘挺一般的。 裕生这个名字,念得快了,会有点谐音“医生”,偶尔大家开玩笑,叫他顾医生。 他便会认认真真地纠正。 是裕生。 妈妈名字中有个雨,所以雨生,裕生,也是一个很朴实,甚至有些土气的小愿望。 丰饶富裕的一生。 他仰起脸,细密的雨水小手似的摸着他的脸颊,仿佛远方亲人的呢喃。 我当然会有这样的一生。 他大步地冲下台阶,跑向视线中有些模糊的图书馆。 内心无比轻盈。 雨势渐大,在玻璃窗上汇集成蜿蜒的小道。 顾裕生在屋里睡得很香。 也就是在下雨的天气里,他能在白天打个盹,补上一两个小时的眠。 这一觉,居然睡到了下午四点钟。 是饿醒的。 “呜……” 顾裕生揉着眼睛坐起来,呆滞地看了眼时间后,就不可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 居然睡了这么久! 他刚刚才做出收留陆厝的决定,立马得到个充足甜美的安眠,这说明什么,好人有好报嘛! 毕竟看着傅明灼离开的背影那么萧条,他是真的害怕陆厝一出门,就被潜伏的人群按在地上,直接给手砸断。 然后再被傅明寒捡回家,在极大的惊惧中,逐渐爱上那个喜怒无常的渣攻。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顾裕生不想用“贱”这个字眼,来形容这类文中的受。 虽然读者都大骂渣攻贱受天生一对,快点锁死,千万别流入市场,祸害他人。 顾裕生从头到尾,只骂过渣攻。 他觉得受挺可怜的。 当然,第二天他的评论就被管理员删除了,理由是刺激性用语。 顾裕生:…… 这狗比网站没倒闭真是个奇迹。 他盛怒之下骂的几句话,远远比不上文中渣攻的口吐芬芳啊! 日行一善,拯救陆厝。 ……先拯救着看看吧,万一剧情线可以这样顺利地走下去呢。 顾裕生打着呵欠,拉开了卧室的门。 惺忪的睡眼猛然睁大。 不妙。 好多白烟。 以及……这是什么糟糕的味道。 酸里透着点苦,苦里带着点辣,辣里似乎还有种莫名其妙的……腥气? 顾裕生快步冲向厨房。 也就是味道来源的地方。 推门而入的刹那,顾裕生屏住了呼吸。 倒退一步,猛然吸了一大口气。 才有勇气重新进入。 “陆厝,”他声线罕见的有些颤抖,“你在炼丹吗?” 烟雾飘渺中,所有的一切都不甚分明,只有那影影绰绰的身影,和通红的煎锅。 以及腾空而起的火焰! 好燃! 陆厝回头,先猛烈咳嗽几声,才提高声音:“在给你做饭啊——” 顾裕生瞳孔地震。 这是在报答他? 来不及多想,顾裕生穿进浓密的烟雾,憋着气拿起锅盖熄灭火焰,开窗,通风,打开抽油烟机,关掉液化灶,一气呵成。 再给陆厝拉出厨房。 没开口,两人就对着使劲儿咳嗽。 陆厝的那股惊心动魄的美没了,头发扎了起来,眼尾被熏得微红,脸颊上沾了点污渍,犹如白璧微瑕,煞是惹眼。 “咳、咳……你刚刚没开抽烟机吗?” “忘了……” “那你刚刚是想做什么饭?” “煎鸡蛋啊。” 顾裕生好容易止住咳嗽,心情复杂地拍了下陆厝的肩:“以后别这样了。” 他惜命得很! 剩下的事不敢再交给陆厝收拾,毕竟是个连抽烟机都敢忘记开的主,顾裕生捋起袖子在厨房吭吭哧哧,陆厝就在后面打个下手。 递块抹布,送个扫把啥的。 煎锅底部乌漆嘛黑,顾裕生摸了把,感觉再让陆厝继续造作下去的话,马上就得烧出个大窟窿。 “你在家里没做过饭吗?” 陆厝自知理亏:“没有。” 他肩膀上仿佛还留有顾裕生拍过的触感,那人的体温总是有点凉,和表情一样,清冷,不近人情。 就动作而言,还蛮直男的。 却认识那么多混迹情场的浪子。 陆厝抱着胳膊,靠在门框上。 看着顾裕生后颈上露出的一小片洁白的皮肤。 以及因为俯身下去的动作,而明显的腰线。 因为在家里,所以穿的是件很简单的纯色睡衣,宽大柔软,只有在完全弓着背的时候,才能窥得那么一点,被掩饰的美好痕迹。 陆厝没什么表情地收回目光,随手拎起个杯子。 却在松手的瞬间,迟疑了下。 没再继续给顾裕生添麻烦。 虽然他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会惯于这样的行为。 在陆厝的认知里,适当地搞砸一些事,会有很好的收获。 他不理解,可他会跟着演,会学习。 从男女恋爱惯用的借书,到那个漂亮的阿姨故意把红酒泼在爸爸西装上,陆厝从很小的时候,就学会静静地观察这一切。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他很轻易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如果不行,就想办法去得到。 哪怕去抢。 无论是哭,还是笑,陆厝都很擅长模仿。 小时候一次晚宴,外交大使家的小公子看上了他手中的玩具,伸着两条小胖胳膊过来,要拿。 不给。 陆厝把玩具举得很高。 小公子嚎啕大哭,差点扯下精致的桌布。 在对方尴尬的眼神中,父亲歉意地揉着他的脑袋:“小厝,能把玩具给弟弟分享一下吗?” 好烦。 为什么还在哭。 还被母亲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着头颅。 陆厝想了想,也张开嘴,哭了起来。 果然,他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个拥抱。 立刻就厌倦了。 他朝着小公子扬了扬手中的玩具:“想要吗?” “嗯!” 男孩圆溜溜的眼睛睁大了。 “不给你。” 玩具被踩碎了。 陆厝坐在凳子上,两条小腿晃啊晃,嘴角微扬。 他发现了比玩具更有意思的东西。 那天晚上,父亲和家族的一个长辈起了小小的争吵。 “小厝宁愿把东西打碎,都不给别人,那不就是孩子护食吗,多正常!” 父亲的眉头皱成了川字:“不是,他根本就不在乎那个玩具。” 他的儿子,只是在模仿人类的情感。 在高兴时,是什么反应,在生气时,又是什么样子。 就像此刻,隔着门缝,露出一只睫毛很长的眼睛。 懵懂而天真。 - 收拾完,都饿过劲儿了。 俩人都去洗了个澡,顾裕生出来得晚,擦着头发往外走的时候,看到陆厝乖乖地坐在沙发上,双手老式交叠,一副心虚惭愧的样子。 “我事先说好,”顾裕生把毛巾放回去,“你想明白后,就不能再去找傅明寒了。” 他不知道陆厝心里在想啥。 怕真的因为担忧,跑出去寻找失踪的傅明寒。 所以,他就把之后的剧情,稍微透露了一点点。 描述了下选择和渣攻在一起后,会被虐得有多惨。 虽然讲的时候,顾裕生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陆厝脸颊泛着薄红,眼神躲闪。 还明显呼吸急促。 你在兴奋什么! 这小白花铁定有些不正常。 嘴上却答应得很好。 “别有什么压力,明天去你学校看看开除的事,”顾裕生戴好眼镜,“接下来的话,一步步来。” 总会有办法的。 “好的,我知道了。” “千万别再恋爱脑,”顾裕生走到他身边,“我可受不了自己费劲巴拉半天,你们甜蜜在一起,又选择原谅他。” 陆厝咕咕哝哝的:“我都知道的啦……” 可以,顾裕生终于满意了点。 也可能是外面依然没停的雨,让他感受到无比的安全感,连带看陆厝都顺眼了点。 “晚上怎么吃饭?” 陆厝想了想:“出去吃好吗,我知道西边有家很好吃的餐厅。” 顾裕生:“真的吗?” “嗯!” 陆厝神采飞扬道:“以前傅明寒追我的时候,就带我去那里吃过,他们家有很多特色菜,环境也很浪漫。” 话音落下,对面的人果然安静下来。 陆厝的头发没彻底吹干,有点半湿润地搭在后背。 他知道自己阴暗,恶劣。 并能从中得到乐趣。 顾裕生很快抬起头,说的却是另外的话题。 “可是,我今天限号。” 神情陷入苦恼,在认真思索:“咱骑共享单车去,成吗?” 陆厝被噎了下,还没回答。 “我扫两辆,一块儿骑过去。” 顾裕生说着已经站起来,目光灼灼,自信放光芒。 这就是实力。 一口气扫两辆车! 陆厝沉默了下:“一个账号,应该不能扫两个吧?” 好像有道理。 他果断地放弃了这个在小受面前装杯的机会。 “那你自己扫。” 陆厝顿了顿:“外面的雨还没有停吧?” “这点儿的雨算什么,”顾裕生嗤之以鼻,“再说了,下着雨骑车,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陆厝确定了。 这小医生不仅很有趣。 还很有病。 既然这样的话,当然是要好好配合。 他似笑非笑地站起来:“走吧。” 天色阴沉,朦胧细雨给世界增加了一丝不真实感。 路边的水洼清晰地倒映出树影,随即被疾驰而过的车轮碾碎。 两辆浅蓝色的单车,你追我赶,冲破无垠的雨雾! 在路边的蚂蚁都会躲进地洞里的时刻,他们不顾秋意阵阵,忽略寒冷的侵袭,向着自己理想的彼岸,把车轮子蹬出了火花。 顾裕生甚至还站起来踩! 比不过,陆厝腿长,陆厝坏,陆厝骑得比他快! 不知过了多久。 他们如愿以偿地看到—— “老板大婚,歇业三天,喜糖自取,么么哒哦!” 餐馆紧闭的大门是那么冷漠。 好无助。 更无助的是,那一小盒子喜糖,已经空了。 “阿啾——” 陆厝打了个喷嚏,和顾裕生对视一眼。 这下该怎么办呢。 虽然雨不大,但这一路过来完全没有打伞,也没有找能遮挡的地方,所以两人现在几乎浑身湿透,都有些狼狈。 顾裕生抹了把脸上的水:“那……回去?” 好不甘心! 他们站在檐下一小片干燥的空地里,雨水沙沙作响,落叶被风卷起,又打着旋贴在路边的电线杆子上,陆厝没有直接答应,而是四下探寻,似乎在寻觅些什么。 这家餐馆走的是西式复古风格,门口种了连绵的玫瑰花,在古堡式的建筑前,开出大片绚烂的明艳,而一盏小小的油灯还亮着,执着地发着暖黄色的光。 陆厝蹲下身子,仔细地扒开玫瑰花丛。 “这里不会有的,”顾裕生也感觉到了冷,说话都有点打颤,“放在花丛的话,很容易弄脏,或是被雨水——” 他没说完。 雨势似乎更大了。 陆厝已经站直身子,朝他摊开掌心。 一枚小小的柠檬软糖,躺在上面。 “来,”陆厝笑了起来,“找到这份惊喜啦。” 糖纸很干净,没有任何洇湿的痕迹。 不知是藏在哪里,被人献宝似的拿出。 顾裕生愣在原地。 直到雨水从睫毛上滑落。 “还发什么呆啊,赶紧回去吧。” 陆厝催促道,语气有点撒娇似的抱怨:“我都快冻感冒了。” 正合我意。 顾裕生没什么表情地接过软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 他是故意带陆厝出来的。 雨这玩意吧,他淋着没啥。 从小就习惯不打伞了。 但是书中如果出现雨,那基本都是要推动下故事情节的。 无论是正经的语文书,还是以供消遣的网络文学,都必不可少这一环节。 来,让我们规范答题。 请问:下雨在这篇文章中,起到什么作用? 答:一、在结构上,起到串联全篇的线索作用,二、在情节发展上,推动情节发展,引出下文,三、在主人公的形象塑造方面,通过雨中的表现,更加深刻地表现出性格,四、在主题表达方面,升华全文。 大差不差。 就这样往上写嘛。 所以在中遇见下雨,要么直接湿衣涩涩,要么就是—— 小受要生病,然后搞发烧涩涩。 反正都是为了酱酱酿酿! 哦,如果作者没有涉及这一部分喜闻乐见的情节呢? 那有极大的概率,就是在水文。 所以顾裕生是打算看一下,身为主角受的陆厝,会不是真的因为一场降雨,而生病。 如果他贴心照顾,催人快点换衣服,洗热水澡,再熬煮姜汤的话,陆厝能躲过这场文中注定的病情吗? 顾裕生把那粒软糖放进嘴里。 伴随一丢丢愧疚。 说句有点害臊的话,他这人的道德感,仿佛真的有点高。 “回去吧,”顾裕生垂着睫毛,“到家后……我煮点热汤。” 争点气啊陆厝。 千万别跟书中的小受一样,这么轻易就发烧生病。 看看他,什么时候打过伞! 每次都活蹦乱跳! 回去的路上,雨势变得更小,几乎可以称得上一句柔和。 路边稀稀拉拉的行人,也没有打伞。 两人的速度也放慢了下来。 到家后,顾裕生仍觉得,软糖酸酸甜甜的味道,似乎还在嘴里蔓延。 弄得他都有点晕乎。 好久没吃这么甜的东西了。 “快去换衣服,洗热水澡,”他赶陆厝去浴室,“我这就去煮姜汤,驱寒!” 陆厝站着没动。 差点撞上。 “看什么呢?” 顾裕生仰起脸,神情发怔:“你这样,真的很容易……” 一只温热的手放在他额头上。 “小玉。” 陆厝的语气有点惊讶。 “你的脸好红。” “你……发烧了?” 第 18 章 顾裕生看着瘦,但不弱。 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从来没有过稍微淋了点雨,就发烧倒下的时刻。 肚子还饿着,顾裕生双眼发直地半靠在床头,身上裹着个小被子,腋下夹着温度计。 门被从外面推开,陆厝箭一般地冲进来,把手里的碗“啪嗒”一下放桌子上:“烫死我了!” 顾裕生沉默地取出温度计:“你都不会戴个隔热手套?” 垫块毛巾也行啊。 陆厝呼呼地甩着自己的两只手:“我就想你能快点喝上嘛。” 他小心翼翼地坐在床边:“怎么样,多少度了?” 39℃而已。 小场面。 顾裕生现在没什么特别的感受,就是觉得浑身发冷,思维什么的也跟着迟钝,居然完全直接喝了一口。 陆厝的眼睛都要冒小星星了。 安静片刻。 床上的男人掀开被子跳了下去,连鞋也顾不上穿,赤着脚跑过冰凉的木质地板,一把推开洗手间的门。 哇—— 吐了。 今天胃里本来就没什么食物,这会儿几乎都是酸水,顾裕生拧开水龙头,喉咙又腥又甜,难受得直喘气。 陆厝:“……” 他在外面不动声色地看了下,才跟进来,一下下地拍顾裕生的后背:“没事吧?” 淦。 猛男变脆皮。 顾裕生的肩膀还在不住起伏,凉水湿哒哒地打湿了头发,顺着苍白的小脸往下淌。 之前吃进去的药也吐出来了。 膝盖疼,小腿肚子也酸软,那一勺热汤仿若是什么开关,瞬间召唤出所有难受的感觉。 顾裕生慢慢抬头,和镜子里的陆厝对视。 目光阴冷。 陆厝开始心虚:“都是按照步骤煮的姜汤啊……” 事已至此,不必多言。 “叫外卖吧,”陆厝顺着对方单薄的背,“买点米粥什么,好消化的。” “不用。” 顾裕生把漱口水放下,用毛巾擦了把脸:“我去做。” 区区发烧。 “那……我出去给你买点药?” “我自己就是医生,”顾裕生走到床沿边坐下,“还在外面买什么药?” 过了会儿,他抬起头:“真的,我有执业证。” 虽然这几个月干的,都是给小受检查身体清理伤口的奇怪工作。 可能是精神压力大加上没休息好,今天淋了场雨,就免疫力下降,直接倒下了。 没事,他有着丰富应对发烧的临床经验。 尤其是这个世界里。 设定就是内X会发烧嘛! 十次出诊,八次就是面对因为高烧,而脸颊酡红呼吸粗重,如同脆弱小玫瑰般躺在床褥里的受。 所以……陆厝还在想什么奇怪的事情? 一直盯着他看。 顾裕生收回手,再次强调:“我真的是正经医生。” 陆厝这才移开目光。 刚刚顾裕生,在穿袜子。 晃悠悠的棉质裤管捋上,是线条很漂亮的小腿,顺着收束成纤细的脚腕,似乎一只手就能全部握住,白色的棉袜被指尖扯起,遮住了微微凸起的骨节。 没有戴眼镜。 垂下的额发,有点湿润。 很轻盈地支起一条腿,给自己穿好了袜子。 陆厝的手心很烫。 是刚刚被热碗烧成的红。 他突然产生出强烈的破坏欲。 想要让那只脚腕染上被按出的红印,看能不能把如同浸在凉水里的玉一般的皮肤,也变得发烫,灼热。 如果做不到呢。 面前的人毫无对危险的察觉,经过身边时,步伐居然还挺平稳。 除了头毛有点翘之外。 依然是那个冷静臭脸的小医生。 陆厝低头笑了笑,跟着进了厨房。 碗筷碰撞时的声音,总有种袅袅炊烟的平凡家常感。 顾裕生戴着手套把皮蛋捏碎,混着洗干净的生米一起下了锅,姜和瘦肉都切细丝,拿起把青翠的小葱时,才抬头:“你吃葱吗?” “不吃。” “就你事多。” 很平常地拉着闲话,偶尔互怼那么几下。 陆厝在后面帮忙搭手,很快就闻到了淡淡的米香,顾裕生着病,也做不了几样饭菜,就简单快手地煮了锅皮蛋瘦肉粥,来慰藉空乏的肠胃。 这顿饭端上餐桌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一勺冒着热气的粥送到嘴边,顾裕生差点流泪。 真香。 什么渣攻贱受恨海情天,这会儿不管谁打电话,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阻止他把这碗皮蛋瘦肉粥吃完! 陆厝慢悠悠地吹了下,余光打量着顾裕生。 ……吃饭的时候,好认真。 全身心地投入进食物里。 脸颊还是红的,额上有点微微的汗,可能是喉咙不舒服,呼吸的时候总是带着点轻喘,小口地吃着一碗热粥。 他试探着问:“明天还去学校吗?” 顾裕生没搭理他。 “小玉医生?” 这才抬起亮晶晶的眼睛:“嗯?” 陆厝便没再说话,跟人脑袋对着脑袋,大晚上地喝了碗皮蛋瘦肉粥。 房间不大,小三室,老式家属院隶属于单位,建造的时间久远,无论屋子被顾裕生收拾得如何干净,都有种泛黄的旧意。 很容易让人打呵欠。 距离近,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而厨房的面积也不算大,两个成年男性都在里面的时候,总会碰到手肘。 “你身上有股柠檬的味道,”陆厝刷完碗,慢条斯理地把手擦干净,“很好闻。” 顾裕生刚吞下退烧药,仰着脖子喝水。 “是因为经常喝柠檬水的缘故吗?” 这叫啥,腌入味了。 他还挺喜欢。 “不是,”顾裕生放下玻璃杯,“我在衣柜里放了香皂。” 说着,就带领陆厝过去看。 还挺嘚瑟。 似乎无比自豪于生活小技能。 柜门打开,上面是整齐叠放的棉质衣衫,下面挂着一溜儿衬衫长裤,颜色贫瘠到直男看了都摇头。 只有黑白灰。 然后,就看着顾裕生从那堆衣服侧面,拿出个小盒子。 举到陆厝面前。 “我把香皂切开了,”他解释道,“这样的话放在衣柜里,就会沾上味道。” 陆厝垂眸看去。 是对半切开的浅绿色香皂。 “小玉医生很会过日子。” 陆厝拿起香皂闻了下,嗯,很清淡的柠檬味儿。 来自于廉价的香精。 顾裕生也在看这块香皂。 突然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卧室里两名成年男子挨得很近,都能看到彼此眼睫的颤动,他还因为发烧,而心跳加快,脸皮发烫,而其中一人,手上抓了块香皂。 好经典的画面! 幸好不在浴室,才勉强保住这一幕的清白。 可就在此时,突然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而陆厝手中的香皂,沾了水似的从他手心中间挤出来,以一个非常顺滑的姿势,马上要落在地上! 顾裕生瞳孔地震。 身体却比往日迟钝! ……没接到。 两只手凭空伸出一捞,而陆厝也在这个时候往前一步,所以,正正好地,按在了对方的胸上。 好大的敲门声。 啊不。 好响的敲门声。 顾裕生略带尴尬地收回手,一时竟不知自己下一步动作。 其实他对于身体接触,真的不会有太大感觉。 学医的嘛。 人体在他眼里就是器官组合。 就是隔着层衣服,摸到了胸部而已。 说起来,手感相当哇塞。 关键是陆厝有了反应,白皙的脸颊瞬间染了颜色。 “不对,”都转身要去开门的顾裕生停下,狐疑地抬头,“你也发烧了?” 要不然的话,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但现在说不了这个,不能放着敲门声不管,顾裕生担心是傅家人找来,便把陆厝留在卧室,他自己出去看情况。 隔着猫眼一看,有点眼熟。 几乎就在刹那,顾裕生恍然想起,这不就是前几天刚见过面的豆豆吗? 就那个在宾馆遇见的! 哑巴新郎和炮灰攻二打起来时,他在旁边哭得跟个救护车一样。 呜呜噫噫的。 “怎么了?” 顾裕生刚拉开门,就被迎面而来的冷风吹得一哆嗦。 下了一天的雨,晚上真特么冷。 豆豆带了满脸的泪痕进来了,轻轻地啜泣着。 咋了这是,又哭起来了? 别说,哭得还真好看。 挺翘的小鼻头冻得红红的,睫毛很长,圆溜溜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看起来仿佛就是玻璃做的小人儿。 顾裕生扭头看了眼,陆厝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神情已经恢复正常,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 目光相对的刹那,笑了下。 顾裕生有些心跳。 妈的。 这种书里的渣攻们,吃的还真好。 “顾医生,”豆豆用胳膊猛地擦了下眼泪,“对不起,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声音颤得厉害。 见此情况,顾裕生就给人带到沙发上坐下:“别着急,慢慢说。” 他随手拍了下陆厝:“倒杯热水。” 这没眼力见儿的清澈大学生。 还傻站在一旁看热闹呢。 “没事,就是我决定……要和晏飞彻底分手了,”豆豆抽了下鼻子,“所以我想请问,有没有那种失忆的药,就是吃了后,会忘掉所有和他有关的事。” 当然不会有啊! 但话没说出口,因为顾裕生转念一想,这可是连春/药都能存在的世界,说不定,还真的有类似的设定? 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时,发出很轻的声音。 “小玉,我有点不太舒服。” 陆厝在沙发上坐下,手背贴住自己额头:“感觉想吐,脸很热,头也很晕。” 发烧了,不愧是小白花受! 突然心里舒服很多是怎么回事! 顾裕生不假思索:“去量体温。” “找不到体温计了。” “就在我卧室的床头柜那里,”顾裕生想了想,“算了,我去给你拿。” 可能是药效起作用,他这会儿好很多了。 陆厝注视着顾裕生的背影消失,才回过头,声音柔和:“当然有这种药,不过得费点功夫。” 豆豆睁圆了眼。 “我记得你,你是……” 陆厝笑吟吟地插话:“不过你要想好,这种药吃了后,可就再也没有回旋余地,所有的都想不起来了。” “经历过的四季,他给你的第一粒糖,你们躲在教室后面的接吻,紧张的告白,争吵后的和好,都会消失,可不像是用了橡皮擦,纸张会留下揉过的痕迹,而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什么,都不会再存在。” 豆豆的眼泪扑簌簌地落在膝盖上。 “而最可怕的是,”陆厝温和道,“如果失忆后重新相遇,你会再次爱上他吗?到那个时候,你全是空白,而他,则写满了你无法想起的记忆。” 陆厝很无奈似的歪着头:“好不公平呢。” 豆豆哭得都快抽过去了。 陆厝没放过他,声音仿若蛊惑的呢喃。 “所以,确定要失忆吗,你要想好,自己是打算报复他,还是真的,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呜呜呜……” 豆豆扬起哭花了的小脸:“我、我要报复他!” 陆厝的食指虚虚地点在自己的嘴唇上,在青涩的柠檬香气里笑了。 “这才对嘛。” 下一秒,有只微凉的手掌贴住了额头。 “是有点烫。” 顾裕生已经走到沙发旁,把温度计递过去,可能生病头脑不清醒,这玩意居然真的不在床头柜,不知什么时候被撂到书桌上面,叫他找了一小会。 “五分钟,”他看了眼时间,“夹住。” 陆厝笑得有点狡黠:“我现在又不难受了……” “别废话。” 这种不配合的患者,很令人头痛。 顾裕生抬手,准备拍下陆厝的胳膊,让他好好量体温,看是不是真的发烧。 但陆厝似乎要溜。 在这一瞬间,站起身来。 伴随着豆豆的呜咽,是一声落在臀部的脆响,以及顾裕生的再次强调。 “让你夹好。” 湿润的空气里,弥漫起有点僵硬的缄默。 陆厝身形一动不动。 风把窗帘吹起,书桌上的纸张划拉作响。 顾裕生不明所以地眨着眼。 怎么了? 没用过这种腋下水银体温计? 简单。 他屋里还有口含的,张嘴咬住就行。 随便挑! 第 19 章 第19章 “张嘴。” “我不要。” 陆厝全身都写满了拒绝。 顾裕生的表情有点臭。 细框眼镜后面,是形状上扬的一双漂亮眼睛。 “那你用水银体温计吧,”顾裕生重新拍了下对方的胳膊,“就你事多。” 这下,陆厝没再反对,老老实实地在旁边坐好。 顾裕生这才转向豆豆:“刚刚你问的那种药,应该是没有的。” 世上哪儿有那么多的失忆梗。 医院里发生这种情况,一般也都是因为头部受到撞击,或者出现器官性病变,才会导致患者在一定程度上失去记忆。 怎么可能存在专门忘却某个人的药呢。 给心脏抠出一个洞似的。 豆豆猛地仰起脸:“不!” 他的双眼都肿成了桃子,咬牙道:“我不要忘记他,我要报复他!” 好强烈的恨意! 发生了什么? 顾裕生莫名回头,看了眼陆厝,对方正在认真端详体温计:“没发烧耶……” 还挺嚣张。 顾裕生冷笑,那是因为你没达到受の百分百发烧条件,等到将来被内X,看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不行,怎么能有这样下流的想法。 说好了要帮助陆厝原离渣攻。 “我要让他后悔,我要让他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豆豆的嘴唇剧烈抖了几下后,突然拉住顾裕生的双手,“医生,你能帮忙,假装是我的男朋友吗?” 顾裕生一怔,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 “为什么要找我?” 豆豆的眼神闪过一丝迷茫。 其实他也不太清楚,但就是有一股本能的冲动,似乎无形的线在牵引着自己,让他在晚上最为无助的时刻,敲响了顾裕生家的门。 大概就是……天意吧? “这算什么报复方法,”陆厝在旁边幽幽开口,“很蠢。” 干嘛这样毒舌! 顾裕生不着痕迹地蹬了他一眼,然后尽力安抚豆豆:“你先别着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惭愧,剧情上的一些细节他记不清楚了。 因为晏飞和豆豆所在的第一本书,就是个挺平常的火葬场故事,靠着全程不张嘴,拉扯了整本书的误会。 作者也很淡定,从来不回复评论,也不发作话。 就像个无情的放粮机器,每天哐哐更新。 豆豆还握着顾裕生的手,声音很低:“下午的时候,我们……那个了。” 顾裕生的耳朵噌地一下竖了起来。 到火葬场前夕的剧情了! “但是,”豆豆抓着顾裕生的手越来越用力,“他,他洗完澡出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还说我们是永远的……最好的朋友。” 还是那句话,这俩人,做朋友的方式就是把朋友 给做了。 顾裕生感觉自己的手都要有印子了。 ?禾花的作品《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看不出,劲儿还挺大。 “我不明白,如果真的是朋友,为什么要抱我,亲我,甚至还……” 滚烫的眼泪又落在手背上。 一张棉柔巾递了过来。 豆豆这才松开抓着顾裕生的手,小声地说了个谢谢,就狠狠地揉着自己通红的眼睛。 因为太大力了,似乎能听到眼球被挤压的咕叽声。 顾裕生默默地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红道道。 ……真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下午刚做完,难道不应该按照的描写,双眼失焦,腰背酸软,小腿肚子直打颤吗! “所以能不能假装是我男朋友,我想知道,晏飞他会不会后悔,哪怕……只有一点点。” “好。”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视线相撞。 顾裕生柔声道:“没关系,我来帮你。” 助攻身份,职责所在。 这一对儿的攻除了不张嘴外,也没有太渣,之后的追妻路漫漫,被虐得也够呛,所以,就推一把吧。 不知道事成之后会有多少进账。 已知,晚上给小受检查身体,随口的一句话促进两人感情,第二天有极大概率掉落二十万。 那么—— 顾裕生目光灼灼。 豆豆哽咽道:“拜托了。” 他是那种很绵软可爱的长相,生活中也习惯于撒娇,这会儿又想去拉顾裕生的手,表达自己的感激。 却感觉有点后背发冷。 “水凉了。” 陆厝端起玻璃杯,露出个温和无害的笑容:“我去换一下,你们慢慢聊。” 这有什么好商量的。 无非就是趁他病,要他命! 在渣攻对两人的感情惴惴不安之际,当着他的面,行一些苟且之事! 拉个小手,亲昵一点。 顾裕生很自信。 “他明天上午九点钟的课,”豆豆翻看着手机备忘录,“会出现在学校西苑,也就是最外面的教学楼那里。” 顾裕生跟着点头:“好,我到时候送你。” “那,怎么能让晏飞相信呢……” 豆豆突然有点忸怩:“我怕他一眼就看出来了,所以,咱们得编个理由。” 能让晏飞真的相信,昨天还红着脸躺在自己怀里的人,今天就坐上了别人的车。 顾裕生想了想。 “就告诉他,我喜欢了你很多年?” “不行,”豆豆摇头,“我身边的朋友他全部熟悉,有没有人追我,他也都了解。” “说我突然对你一见钟情?” 豆豆略加思索:“可他上次在宾馆见过你,也不行。” 冒着烟的热水重新放回茶几。 陆厝没什么 表情地坐在沙发上,随意地用手支着头。 漂亮得跟幅画似的。 顾裕生多看了两眼,才回头问豆豆:“那能有什么办法呢?” 豆豆沉吟片刻,突然问道:“你明天开什么车送我?” 顾裕生自信地报出一个很大众的品牌。 “二手的,特别划算!” 豆豆沉默了下:“要不,你就说是为了我的钱吧……” “我还是有点小钱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就说你看上了我的钱,而我,在一气之下和你牵了手……能行吗?” 这也太是那个了。 当然可以! “明天我一早就把车开过来,然后你开我的车,送我去学校吧?” 顾裕生点头:“行。” 一道懒散的声音突然插话:“那……有给我安排的角色吗?” 陆厝的手指点在太阳穴那里,给眼尾拉得有点长,让他看上去有种艳色的妩媚。 这么有趣的事。 他可不能错过。 “当然,”顾裕生举着手机,给对方看页面上的地图,“这不就是你的学校吗?” 全市就这一所美院! 正好蹭车! 陆厝愣住:“嗯?” “顺便看看你学业的事。” 当着豆豆的面,顾裕生不想暴露陆厝被傅家报复,惨遭开除的经历,就糊弄了下:“咱不说好了,明天去那所学校找人吗?” 渣攻贱受果然都在一个圈子里。 多巧。 陆厝:“你的病还没好。” 顾裕生:“早都退烧了。” 陆厝顿了顿:“可还需要休息……” 顾裕生不甚在意地大手一挥:“这又不累,也算是放松心情了。” 第一手吃瓜! 拜托,在医院轮班时,肛肠科的同学每次回宿舍,都要被团团围住的! 谁不爱嗑着瓜子,亲眼见证恨海情天? 毕竟健康的爱情固然可贵,畸形的虐恋才更扣人心弦! 送走豆豆后,已近凌晨。 顾裕生估摸着时间,又拿了两粒药片吞了,才和陆厝说了晚安,回屋睡觉。 应该是吃了药的原因,顾裕生头脑昏沉地躺下,很快就陷入了深眠。 一夜无梦。 - “呜……” 醒来的时候,幸福到恨不得在床上打个滚。 他的要求真的不多,就是能每晚睡个好觉,隔三差五地有二十万进账而已啊。 揉着眼睛去洗漱,清凉的水濡湿睫毛,顾裕生戴好眼镜,推开卧室的门。 ……好香。 餐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食物。 瓷碗里盛着白生生的豆腐脑,小油条和鸡蛋煎饼撂得整齐,爽口的黄瓜段,煎得微焦的香肠,一小把坚果颜色缤纷,还有散发着热 气的大肉包。 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了一下。 饿了。 “我猜你喜欢中式的,”陆厝从厨房探出身子,所以……尝尝?㈢” 顾裕生惊讶道:“都是你做的?” 这进步也太神速了。 陆厝羞涩一笑:“我打包买回来的。” ……打扰了。 顾裕生在餐桌旁坐下,略一抬眸,呼吸顿住。 走过来的陆厝,穿着围裙。 粉色的,上面还满是爱心和草莓! 不是他的。 他挂在厨房的围裙,都是买酱油送的赠品,深蓝或者大红,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品牌名称。 陆厝笑吟吟地拉开凳子,坐下,把豆腐脑往他面前推了推。 顾裕生的喉结滚动了下。 系着围裙的美人坐在对面,柔顺的长发在侧方松松地绑着,顺着肩膀落在胸前。 笑容美得恍若梦幻。 顾裕生轻轻地闭上眼睛。 “又不是自己做的,为什么要系围裙?” 陆厝托着腮:“因为……觉得你一睁眼看到这样的场面,会感到很温馨呀。” 不,你错了。 再怎么说人一睁眼,看到的都是天花板。 并且最重要的是…… 陆厝目前的形象,好像漫画中的白月光。 还是活不了几集的那种。 ……什么亡妻回忆录。 一顿饭吃得顾裕生心情复杂,幸好,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走吧,”顾裕生整了下领带,“豆豆到了。” 玄关处的穿衣镜里,映出两个男人的身影。 顾裕生穿得和以前没什么区别,白衬衫黑长裤,烟灰色的领带,完全一副性冷淡的模样。 陆厝也是。 他的行李前两天寄过来了,依然一身黑,但细看的话,还是有点不太一样。 格外低调。 带上了挡住大半张脸的口罩。 还是这种风格,更能让顾裕生习惯。 门开了。 豆豆出现在门口。 顾裕生面容不显,眸光微隐。 好妖艳的一张脸! 特意化了妆! 他心里微微叹气,这不就是落了下乘吗,因为要见自己的恋人,所以在外表上格外地下功夫,恰恰表明了疯狂的在意。 “辛苦了,”豆豆举起手中的钥匙,“出发吧?” 一辆大红色的超跑发出咆哮声,箭一般地驰骋在道路上。 果然……有点小钱。 顾裕生开车,豆豆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神情忧伤,陆厝则不动声色地坐在后面,只从黑色的口罩上,露出双睫毛很长的眼。 这里距离美院不过二十分钟,校园里面不能进,顾裕生降低速度,把车辆缓慢地停在大门外侧。 梧桐落叶 金黄,浅浅地盖住了两侧的绿荫。 “还有大概五分钟,”豆豆明显地紧张起来,“他就会从这里经过……” 顾裕生颔首:“嗯。” 豆豆打开一面小镜子:“怎么办,我的妆是不是有花了?昨晚没睡好,今天起来特别没气色,我就涂了点口红,但感觉都掉了。” 他掏出一只唇膏,旋转着打开,小心翼翼地涂上自己的唇。 “别这样,”后面传来陆厝柔和的声音,“不能让晏飞感觉,你还在意他。” 豆豆猛地点头:“哎,你说的有道理啊!” 他急忙开始找纸巾:“那、那我现在就擦掉……” 听见了声很浅的叹息。 顾裕生伸手,扣住了豆豆的后脑勺,把他往自己这边拉了下。 豆豆身影一晃。 那双过于明艳的双唇,便印在了洁白的衬衫领子上。 犹如雪地上的一点红梅。 “冒犯了,”顾裕生松开手,“因为,外面那位已经到了。” 修长的手指取下眼镜,顾裕生回头笑了笑:“陆小花,你在这里稍等一下。” 等我给你买几个橘子就回来。 嗯? 怎么不接? 顾裕生暗戳戳地占了便宜,心情大好,懒得搭理陆厝的迟钝,把眼镜往人家手上一放,就要推门下车。 却差点撞到脑袋。 “啊对不起,”豆豆反应过来,“这个门,是需要按这里的按钮才能打开。” 顾裕生默默地调整了下表情。 第一次开豪车,又不怪他。 突然有点仇富。 炫彩的车门推开,修长笔直的腿伸了出来,踩在枯黄的落叶上。 顾裕生无视了不远处凝固的身影,绕到副驾驶那边,打开车门。 还贴心地用手挡了下上面。 “小心。” 豆豆特配合地挽着顾裕生的胳膊,脖子仰得仿佛一只骄傲的小天鹅。 起范儿了。 走了好几步,才仿佛注意到了前方的男生。 豆豆故作讶异地捂住了嘴:“啊,晏飞,你怎么在这里呀?” 与此同时,感觉自己被手肘轻轻地撞了下。 顾裕生目光坚定。 稳住,戏不能太过! 晏飞的身影一时有些摇晃,眼神仿若猝火。 为什么。 昨天还和他交颈而眠的人,今天就挽着别的男人,出现在他面前! 还在车里那么亲昵! “我来上课,”他强行稳住颤抖的声线,“倒是你,怎么和顾医生在一起?” 奇怪,其实这个姓顾的男人他也没见过几次。 但就是本能地有种熟悉感。 “既然见到了,正好我介绍下,”豆豆笑容灿烂,“这位……是我男朋友。” 顾裕生面容平静。 没关系,他只要不说话,不笑,表情就足以冷淡。 甚至还有点微妙的蔑视。 晏飞猛地吸了一口气。 顾裕生兴奋起来,哑巴新郎要开始放大招了吗! 是憋着不说不问,还是被逼得来一番真情剖白? 秋风拂过,高大的梧桐树沙沙作响。 “……好,”晏飞的拳头紧紧握着,努力不去看顾裕生衣领处一点暧昧的殷红,“我知道了。” 随即点了下头,作势就要离开。 顾裕生心头一哽。 就这? 你的人设保持得还真好。 说点真心话能死啊! 豆豆连着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晏飞!” 沉默的背影停下了。 “我们还是朋友对吗,你会祝福我吧?” 晏飞岿然不动。 “我、那我就搬出去和他一起住了,”豆豆的声音有点哽咽,“可能以后,就不能陪你一起上课了!” 良久,才传来一声“好”。 豆豆已经濒临崩溃:“那再见!我要和我男朋友去约会了,我们特别快乐,一见如故!我非常喜欢他!” 好家伙。 都这样了,晏飞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除了身影有些萧条。 顾裕生叹了口气,侧眸微笑:“宝贝,那咱们出发吧?” 豆豆强行按捺住眼泪:“好的。” “好想带你开车兜风呀,”顾裕生继续道,“能把你这辆车过户到我的名下吗,这样,我就可以开着自己车,载着心爱的人了。” 开始走助攻剧情。 兢兢业业地做一名爱财炮灰。 果然,晏飞立马回过了头。 豆豆配合地很快:“好,你也别租房子住了,我有一间闲置的……” “不是自己的房子,总觉得不像我们的家呀。” 顾裕生对晏飞震惊的目光视若无睹,自然地揽过豆豆的肩,带着人往外走:“要不要一块儿过户给我,晚上请你吃牛排,好不好嘛宝贝……咳咳!” 没这样叫过人,不熟悉语气,没夹好,劈叉了。 晏飞已经快步上前,恶狠狠地道:“你说什么?” 咬饵了。 顾裕生故作惊讶:“我们俩说话,关你什么事呢。” 晏飞气得额角青筋直跳:“我和豆豆是朋友,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他说着,一把扯过豆豆的胳膊:“这个男人就是图你的钱!” “那又如何?” 豆豆猛地甩开他:“我乐意让他图,只要他能爱我就好!” 没错没错。 就是这个味儿。 朕何尝不知道他是演的,只要他肯为朕花心思就好! 晏飞气得闭了闭眼睛,又睁开:“你要找,也该找一个真心喜欢你的……” “没有!” 豆豆使劲儿一跺脚,眼泪马上就要掉下:“没有人爱我!” 他从兜里使劲儿扯出个钱夹:“但是顾医生为了钱,愿意和我在一起,这就是真实的,我能摸得到的喜欢,难道是虚假的吗?不!” 一叠红色钞票,被少年高高扬起。 衬得略微花了的妆容,有些哀切的滑稽。 “这就是实实在在的,我能看得到,听得到的!” 豆豆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直到一只手按住了他。 栽满梧桐的道路上,人影寥落。 落叶飞舞中,只有一个高大的长发男人,不着痕迹地站在一侧。 目光专注。 顾裕生接过了钱,略微心有不忍。 “对,我为了这个和豆豆在一起,”他直视着脸色涨红的晏飞,“我敢承认,你呢?” 人设不能崩。 得再加一把火。 陆厝抱着肩,静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突然,被烧了一下似的,慌乱地眨了几下眼睛。 因为顾裕生,有着浅淡柠檬味,一本正经臭着脸的顾医生,扬起个很漂亮的笑容。 漂亮到……甚至有些妖冶。 然后,那双扬起的嘴唇,轻佻地亲吻了红色的钞票。 一股说不出的痒意,顺着尾椎骨爬上全身,直至微颤的指尖。 陆厝的心跳得有点快。 那天在宾馆,自己就好想欺负他,想看到这个人带着惊讶的茫然表情。 现在,他改变了主意。 不想看讶异的神色了。 他想看顾裕生哭。! 禾花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0 章 呸。 钱很脏,上面有细菌。 但是,钱又是无辜的,你看它的颜色多可爱啊。 于是顾裕生呸呸呸完了之后,立马虔诚地双手合十,向钱道歉。 对不起,绝对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千万不要讨厌我。 在洗手间漱完口,用纸巾擦干净嘴巴,顾裕生对着镜中的自己,试着搓了下衣领上的口红印。 搓不掉。 只好回家后,用洗衣液多浸泡一会儿L了。 对于自己今天的表现,顾裕生还是很满意的。 这波助攻,完美。 他在晏飞面前展现出自己的贪财后,还未来得及发挥“好色”属性,对面就绷不住了。 “和他分手。” “我不!” 一碧如洗的秋日天空下,是面对面站着,双眼通红的两人,微风拂过,鸟雀呼晴,随着彼此声音的愈加颤抖,是紧张到快要凝固的气氛。 顾裕生用手挡了下。 呵,好强的旁若无人屏障! 完全插不进去呢! 陆厝站在他后面,语气淡淡:“效果如何?” 拔群。 “我看不怎么样,这俩人以后还有的吵。” 顾裕生才不同意对方的结论呢:“你没看,他们的眼神都开始拉丝了吗?” 怕被旁人听见,他声音很小。 陆厝是朵大只的小白花,所以顾裕生跟人说话的时候,要略微仰一下头。 温热的气息拂过脖颈。 陆厝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错过那清淡的柠檬味儿L。 顾裕生全然没注意到他的动作,眼睛依然紧盯着对峙的两人:“我赌马上就得亲嘴了,哎你看,晏飞深呼吸了——” 渣攻要开始放大招了。 强制爱! 先吻上去再说! 顾裕生心潮澎湃,眼睛都来不及眨,快速地朝陆厝挥手:“我眼镜呢?” “你近视程度又不深,”陆厝不为所动,“为什么要带这个?” 有安全感嘛。 算了,这个目前不是重点。 晏飞已经走到了豆豆面前,两人眼神噼里啪啦交锋,碰撞出激烈的火花! 哦哦哦! 顾裕生很激动。 这也是为什么他身为一名直男,却能看得下去耽美的原因。 因为……他还挺吃古早风的。 学习压力大的时候,痛痛快快地看一本狗血虐恋文,真的很爽。 可这种文,一般都会有某种强制情节。 或者换个说法。 如果是男主和女主吵架,女主一怒之下转身离开,男主猛地把女主拉入怀中,按住那胡乱拍打的拳头,不顾对方愤怒的眼泪,深深地吻下去—— 顾裕生:yue。 想报警。 还有类似于盯着身体曲线的凝视,虽然知道这在两情相悦的过程中?_[(,是必然出现的,但顾裕生就是有点接受不了,浑身难受。 但要是俩男的这样。 那就毫无心理压力了。 撕得再响点! 打起来? 完全没问题! 可惜当时贫穷的少年时代,顾裕生很少有这样奢侈的时间,能完全地读完一本。 果然,晏飞展开双臂,一把将豆豆按在自己胸口,把脑袋埋进对方的脖颈处,使劲儿L吸了两下。 哎? 顾裕生愣住了,他记得这不是本ABO啊。 干啥,闻信息素呢? 豆豆剧烈挣扎,使劲儿L往外推着晏飞,而下一秒,他的脸颊就被人捧起—— 顾裕生没看着。 因为陆厝从后面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 一股难以抗拒地力量按住他的双眼,给带得转了个身,失去了第一手吃瓜的机会。 顾裕生:“你在干什么!” 陆厝没松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接下来的时间,应该属于我了吧。” 哦对,试探渣攻心意的任务完成,他今天还要陪着陆厝去查开除的事。 顾裕生往外挣了下,可陆厝的大手仍牢牢盖在他脸上。 “那你放开我,干什么呢?” 陆厝保持着这个动作。 好小。 一只手就能完全覆盖他的整张脸。 顾裕生双手都攥住了陆厝的手腕:“……好好好,我不看了,那你告诉我,豆豆翘脚了没?” 陆厝眯着眼睛:“嗯?” “就是豆豆有没有把一只脚,往后翘起来呢?” 顾裕生很小的时候,和爸爸妈妈一起看电影,里面的公主说,如果是和深爱的人接吻,脚会不自觉地往后翘起来。 当时的他好小。 还能骑在爸爸的头上。 而父母也不会因为小小的kiss场景,就假装换台。 他低头,学着电影里的画面,亲了爸爸的脸颊,而眉眼弯弯的爸爸,则偏过脸去,轻轻地吻住了妈妈。 妈妈大笑着翘起了脚。 陆厝安静片刻,温和地告诉他:“嗯,翘脚了,两人都闭上了眼睛。” 他放开了手。 顾裕生仰着脸,笑了起来。 “那就太好了。” ……唯一的痛苦就是,口红印子还得好好洗。 顾裕生对着镜子整理得差不多了,心情愉悦。 就是陆厝怎么还没出来。 他转身看向后面的隔间,这里行政楼地处偏远,今天也没什么人进来,就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叫了句:“陆厝?” 吃坏肚子了吗。 棕色的隔间木门纹丝不动。 “那我出去等你,”顾裕生 不以为意地朝外面走去,今天也没其他安排,时间还是很充足的,“你不用着急。” 刚走出洗手间的大门,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 顾裕生站在原地,略微侧眸往后看。 七八个西装革履的黑衣人! 全部戴着墨镜,统一制服,手上拿着对讲机,鼓囊囊的肌肉几乎都要撑破衣襟。 好强的杀意! “一楼收到,”为首的黑衣人把对讲机举到嘴边,“尚未发现陆厝的身影,继续地毯式搜查。” 啊? 顾裕生的脸上风平浪静,实际心里有些惊疑。 这是傅家的人吗,为什么要来学校? 当务之急,肯定是不能让陆厝被发现。 他不动声色地转身,再次往洗手间走去。 脚踏进去的刹那。 “小玉,”陆厝推开隔间的门,“抱歉,久等……啊?” 他被顾裕生一把推进了隔间。 “咔哒”! 锁上了门。 顾裕生对他做了个口型:别出去。 然后,用手指竖在嘴边,轻轻地摇了下头。 隔间狭小,后面还有一台马桶,两个成年男性面对面站着,顾裕生的鼻尖,几乎都要碰上陆厝的喉结。 明显地滚动了下。 洗手间里一直燃着熏香,味道有些浓重,熏得心跳都变得快了起来。 陆厝突然拉过顾裕生的手,把那微凉的手掌打开。 顾裕生眼眸倏然睁大! 使劲儿L往后挣。 “嘘——” 陆厝声音很小,右手食指已经点在了顾裕生的掌心,做出口型:写字呢。 顾裕生表情痛苦。 你还没洗手。 不要用刚掏过枪的手碰我。 陆厝看出来了,俊美的脸有些恼羞成怒,飞快地在顾裕生手心上写:“我刚刚没有上厕所。” 顾裕生闭上眼睛,无声回答:我不信。 那你在里面半天干嘛。 思考人生啊? 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两人的对峙。 齐刷刷地抬头,对视一眼。 有外人进来了。 陆厝还托着顾裕生的手,食指轻轻划动:“会被发现吗?” 痒酥酥的。 顾裕生不太自在地缩了下脖子,摇了摇头。 可是。 外面的气氛明显不太对劲。 脚步声虽然放轻许多,但明显不是一个人的,有些杂乱。 没有洗手,或者上厕所的声音。 而是从最外侧,一点点地朝这里走来。 不能被发现。 陆厝用眼神无声地问道:“怎么办?” 能怎么办。 那群黑衣人估计要一个个地推隔间的门,说不定还要丧心病狂地趴在门缝,往里面看。 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在空旷的洗手间里,响起极轻的回声。 顾裕生当机立断地伸手,把陆厝按在了洁白的马桶盖子上。 坐下吧您呐。 他嫌脏,就先委屈下陆厝了。 然后,顾裕生就直接面对面地坐在了陆厝的腿上。 没什么表情。 双腿分开,蹭着对方的腰,小心谨慎地踩住马桶的后槽。 这样的话,就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腿了。 地方太逼仄了,顾裕生做了个抱歉的口型,揽住了陆厝的脖子,就在这一瞬间,一双温热的手也牢牢地按住他的后背,把他整个人都往上托了下。 能感觉到对方突然紧绷的肌肉。 和温热的身体触感。 如果不是时态紧急,顾裕生一定要拍拍陆厝的肩。 兄弟,大腿也练得不错啊。 算起来,他无意间摸过陆厝的胸,拍过人家的屁股,现在又坐在那坚实有力的大腿上,想想,还怪害臊的。 外表香软的娇娇老婆,却是肌肉线条这么漂亮的暴力美人。 啧,这本书里的攻,凭什么吃这么好! 脚步声在外面停下了。 一道陌生的声音试探响起:“……有人吗?” 嗯??[(” 顾裕生故作讶异:“干啥呢,这里面位置不挺多的?” 还是会紧张。 甚至因为陆厝喷在他耳畔的气息,而有些微微战栗。 “哈哈,”外面笑了声,“我找我朋友呢,他说自己上厕所,也不知道去哪儿L了,我就来问问。” 顾裕生背对着门,看不到对方是否已经趴在地上,便哦了一声:“那不知道,我在这儿L,好像还没听见别的动静。” “哥们在里面蹲的时间还挺长?” 淦,有完没完? 顾裕生故意粗鄙地抬高声音:“关你屁事!” 似乎听见陆厝笑了。 自从他和人家以这种亲密的姿势抱在一起后,陆厝就一直很安静。 只是用双手,有力地撑着他的后背。 好让他能安心地坐稳,不跌落下去。 “哎呦,哥们这么大的火气,吃辣吃多了?怪不得蹲里面老半天不出来!” 外面终于偃旗息鼓,骂骂咧咧走了。 脚步声渐远,直至消失。 顾裕生终于呼出一口气,就要从对方身上下来。 ……没挣动。 陆厝的手指,一点点地划过他的脊背。 “没走。” 小医生不是书呆子。 陆厝的脸颊,挨着对方柔软的头发。 亲手抱了,才知道,看似纤细的身躯,还蛮有分量。 要么常年坚持锻炼,要么是一个为生活奔波过的人。 白色的衬衫下,温热的肌肤富于弹性,中间有出微微 的凹陷,彰显着不动声色的……诱惑。 就像今天突然亲吻钞票一样。 ?禾花的作品《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陆厝垂着鸦羽似的睫毛,收起自己的指尖。 喉结滚动了下,带着一声轻轻的叹息。 似在忍耐。 “好了,对方走了。” 顾裕生唰地一抬头:你怎么知道? 陆厝没回应他,而是松开两条胳膊,向后打开,好让顾裕生能够自己退下。 动作还挺绅士。 是该下去了,顾裕生没这样面对面坐过人家大腿,这会儿L僵硬得屁股都有点疼,于是小心翼翼地收回腿,心里琢磨,幸好陆厝是在下面的那个,不然,这姿势还蛮暧昧。 他听了下,外面的确没什么动静,就轻巧地拨开插销:“走!” 空旷的洗手池台前,线香已经快要燃尽。 顾裕生重新洗完手,余光瞥向旁边的陆厝。 怎么回事。 这股沉重的缄默感。 有什么心事吗? 他思索片刻,还是有点不太理解。 那就干脆不去理解! 顾裕生想得很明白,既然傅家人已经出现在了校园,那当务之急,就是快点离开。 陆厝跟在他后面,走出行政楼。 又戴上了口罩。 “我们怎么回去,打车吗?” 来的时候开的那辆超跑已然消失不见。 不想引人注目,顾裕生步伐加速:“不用。” 很快就走出学校大门。 停在一大片摆放整齐的共享单车旁。 “来,扫一辆,先回去吧。” 陆厝仿佛被噎了下,有点生硬地张口:“我不会骑自行车。” 说谎! 顾裕生目光森然地回头。 淋雨的那个晚上,你可是把车轮都蹬出火星子了! “那天是超常发挥,为了和你比赛,”陆厝有点委屈地低头,“今天就算了,我叫个车,可以吗?” 顾裕生不理解:“那你今天也和我比赛,不行吗?” 来啊,争强好胜起来啊! 可陆厝已经不由分说地拿出手机,随意地点了几下:“叫过了。” ……好吧。 顾裕生偃旗息鼓。 他在外面没什么打车的习惯,基本都是靠走路和自行车,那既然有人愿意买单,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他记得,小白花的家庭条件,似乎很一般啊。 一辆顶配奔驰在眼前停下。 顾裕生缓缓回头:“这是你叫的车?” “对啊,”陆厝催促道,“所以就来了个奔驰而已。” 这本书中的通货膨胀,已经卷到了打车界吗! 车辆都启动了,顾裕生还有种恍惚感。 他用膝盖轻轻碰了下陆厝的腿。 陆厝正闭目小憩,感受到后睁开双眸:“嗯?” 没事,就想碰一下。 顾裕生轻咳一声,转过了脸。 陆厝无语地重新阖上眼睛。 ……傻瓜。 之前淋雨又剧烈运动,高烧得都吐了,今天好容易精神抖擞,居然还想靠着双腿,蹬自行车回家。 气得他联系了自己的助理。 安排了辆最低调便宜的车。 “少爷,”前面的司机彬彬有礼地回头,精致洁白的手套紧握着方向盘,“大概还有三分钟到。” 陆厝呼吸一顿,对上了顾裕生睁大的双眼。 这是什么羞耻的称呼? 他兴奋地碰了碰陆厝的腿。 听到了吗? 他对着陆厝做出口型:还有角色扮演的服务! “是在点单时备注吗,”下车后,顾裕生还有点雀跃,“哪个平台啊,服务这么好。” 陆厝沉默地看着他。 “你想让自己被叫什么?” 这有点难度。 折腾一通下来,到家已是下午时分,顾裕生打开门的时候还在思考,自己想被叫什么称呼呢? 不行,他知道的那些,好像都有点羞耻。 一直到了傍晚,顾裕生都没想好,自己渴望被叫什么名字。 简单用了午餐,被陆厝催着吃完药,困意袭来,他居然打起了呵欠。 “去睡吧,”陆厝笑了起来,“好好休息。” 那就……试试? 顾裕生有些忐忑地躺在床上,拉好被子。 再一睁眼。 是映入眼帘的橙红霞光。 温柔地洒上半壁白墙。 顾裕生愣愣地捏了下自己的脸:“呜……” 他睡了好久。 走出卧室的时候,膝盖居然有些酸软。 客厅的采光很好,落日熔金,满屋都是一种温柔的梦幻光影。 陆厝从沙发上抬起头,手里还拿着一本书:“醒了?” ……好亡妻的感觉。 呸呸呸,不说不吉利的。 顾裕生定了定神:“嗯。” “饿了没?” “还好。” 一下午都在睡觉,身体懒洋洋的,坐在沙发上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想摊开四肢。 不对,还有几件事没办。 顾裕生敦地一下坐直身子。 “我得联系一下傅明灼,看看那边什么情况了。” 要不然,为什么兴师动众地去学校堵陆厝。 电话连着打了好几个,都无人接听。 顾裕生轻拧眉头,好吧,那先处理下一件事。 给豆豆的电话,倒是很快接通了。 晏飞接的。 冷漠的声音中夹杂三分不屑,三分漫不经心,以及四分的慵懒舒畅。 “豆豆去洗澡了,有事吗?” 顾裕生唰地挂了电话 。 休想让我成为你们py的一环! 以及最后一件事。 顾裕生转而面向陆厝:“我还是想不出来,如果可以在平台备注的话,该被叫什么名字。” 陆厝一时怔然,表情讶异。 只是中午回来路上,他随口问的一个问题。 还是为了掩饰自己露馅的痕迹。 居然隔了好几个小时的午睡时间,也要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吗,哪怕没有结果,想不好头绪,依然认真地进行回应。 “没有想被叫的名字?” “嗯,我对这个没什么所谓,”顾裕生随手捞个抱枕,按在怀里,“都可以的。” 陆厝把书本放在桌子上:“这么随便?” “也不算。” 顾裕生没注意到对方语气里的生硬:“可能是因为,我没什么执念和遗憾吧。” 没有特殊癖好! 以及,才不要在陆厝面前表达自己的内心! 比如,他就知道陆厝为什么希望自己被叫少爷。 ……一定是为了,能够与傅明寒相配吧。 对方可是声名在外的豪门阔少。 顾裕生忧愁地收回目光。 怎么样才能做到,彻底洗刷陆厝的恋爱脑呢? 头疼。 - 直到第一天,傅家那边才回过来了信。 好消息是,傅明寒找到了。 坏消息是,他是被一个小情儿L迷住,带着人跑出国看烟花了! 不知是手机还是网络出了问题,所以一直没有和傅明灼进行联系。 完全没有想起他亲爱的哥哥。 是如何地在国内寝食难安,望眼欲穿! “所以陆厝的事是误会,”顾裕生站在窗前,淡淡道,“你应该向他道歉。” 他很无辜,没有给你弟弟使绊子。 电话那头的傅明灼沉默了。 挂钟里的秒针“哒哒”地走着。 顾裕生一直没有挂电话。 过了好一会儿L,才听得那边传来气急败坏的声音:“好,我知道了!” “等忙完这两天再说,我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解决!” 背景音中,似乎传来了隐约的哭喊,听不太清楚,好像是再说……我的手。 顾裕生呼吸一滞:“傅明灼,你要干什么?” “干什么?” 对面嗤笑了一声:“他勾的我弟弟都变了性情,我能不给他一点教训吗,你放心,就是砸断手而已,还能接上。” 这都是什么砸手的癖好! 特么上瘾啊。 他好讨厌古早中的法外之徒! 顾裕生压抑着火气:“别这样,想想你弟弟,要是你伤害了他的恋人,明寒也会伤心的。” “就是个小玩意而已,”傅明灼语气轻松,“不至于。” 说完,电 话就被直接挂断。 硬了。 顾裕生拳头硬了。 有朝一日剑在手,杀光所有特/权狗,哪怕在书中也不行,给爷死! 背后传来敲门声。 顾裕生深呼吸了好几次,才过去一把拉开。 陆厝站在对面,维持着敲门的姿势,眉头却拧了起来。 他看得出来。 顾裕生在生气。 “没事,”顾裕生勉强笑了下,“我得出去一趟。” 他是个医生,他做不到视而不见。 “你的情况不太适合开车,”陆厝打量着他,“我来吧。” 不行,万一让傅明寒见到陆厝,说不定也得发个疯。 “你在家等我,”顾裕生不由分说地往外走,“很快的。” 陆厝挡在他面前,不肯相让。 身体几乎都要撞上。 顾裕生的目光,定格在了陆厝的手上。 很漂亮,修长的双手,如若不是他的干涉,也面临着在接下来的剧情中,惨遭厄运。 而傅明灼口中的小玩意,应该就是上次在宾馆里见到,羞赧地递给他月饼的男孩。 还是个大学生。 “是不是明寒出事了,”陆厝突然换了个语气,“不行,我要过去看看,不然我不放心。” 淦。 顾裕生绝望地闭了下眼。 他就怕这个。 “说呀,”陆厝的声音似乎都有点哽咽,“是明寒……找到明寒了吗?” 他伸出手,轻轻地扯着顾裕生的袖子。 “你能带我一起过去吗,看一眼,哪怕远远地看一眼也好。” 之前在傅明灼面前的嘴硬,这两天故作的云淡风轻,看来,都是陆厝的伪装。 他心里还惦记着傅明寒。 绞杀! 顾裕生眼眸阴冷,要是真的带陆厝过去,似乎也不是不行,起码能让他亲眼看到,自己喜欢的究竟是怎样的人渣。 说好的只喜欢你一个。 其实还不馋着外面的野花香! 那句歌词是怎么唱来着。 每次都要装作很倔强! 但是见面自己却缴械投降! 顾裕生冷冷地拍掉陆厝的手,却在下一秒,被强硬地捉住手腕。 “干什么?” 陆厝顿了顿:“马上要见到明寒了,有点紧张。” 顾裕生气得要背过气去了。 “你说,他还爱我吗?” “心里还有没有我,还会不会想起我们所共度的时刻?” 陆厝的脸颊泛起薄红。 “那么,我也想试探一下他。” 指尖轻轻地挠了下顾裕生的手心。 立马唤醒了昨天躲在隔间的记忆! 当时他俩也是这样,距离很近,陆厝托着他的左手,右手小心翼翼地在上面写字。 顾裕生一时有点失神。 “所以,能不能麻烦小玉,也假装一次我的男朋友呢?” 陆厝晃了晃顾裕生的手,声音微哑,似在撒娇。 “拜托拜托嘛。”! 第 21 章 出师不利。 顾裕生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水逆。 先是都收拾好出门了,又被陆厝拎着衣领给拽回来,说他今天的药还没吃,吃完再走。 顾裕生不是那种不识好歹的人,虽然焦急,心里还有点小小的感动。 因为合租房大多短租,室友换得比较频繁,所以以前即使和人住在一个屋檐下,也是门一关,各干各的活,互不打扰,最多的沟通也就是在群里发通知,说该交水电费了。 因此吃完药,特意又多喝了半杯热水。 淋雨导致的发烧已经退去,喉咙还是有些不太舒服,总有种生吞泥沙似的干涩感。 但五分钟后,他们依然没能成功出发。 车辆莫名熄火。 怎么都没法儿启动。 按理说不应该啊,他这辆一手车性价比非常高,前主人没跑多少公里,到手的时候几乎九成五新,向来没出过岔子。 顾裕生掀开发动机盖子,弯着腰检查好一会,都没看出是哪儿的问题。 可也来不及找人检修了。 “打车过去吧?” 顾裕生已经掏出手机:“咱们现在就……” “小玉,”陆厝轻声提醒道,“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坏消息。” 顾裕生毫不犹豫。 这样起码心情有一个扬起来的过程,有期盼,不会那么难受。 他就是会把好吃的留到最后的人。 “坏消息是,今天市中心那两条路封了,省里举办了个长跑比赛,”陆厝举起手机,展示上方的新闻页面,“而我们去傅家要经过这里,如果打车的话,只能从外面绕很远,花费不少时间。” 屏幕上赫然是套着运动衫的参赛选手,齐聚在镜头前比耶。 顾裕生喉头一哽:“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你看。” 陆厝的声音拉得很长,随即闪开身子,露出后面的灿烂。 秋意给高大的树冠染上金黄,仿佛是连绵的火把。 顾裕生一时怔然。 陆厝是看出自己的焦虑,所以刻意逗他开心,让他能够看到这样漂亮,却被忽略的景色吗。 心里泛起很柔软的情绪。 “谢谢你啊,”顾裕生真心道,“好美。” 陆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不是啊,那里有两条狗在打架。” 他把顾裕生往自己这边扯了下,果然,被合抱粗的树干挡住的,是互相龇牙咧嘴,随即滚成一团的狗! 顾裕生:“……” 这是什么好消息! 马上就得走了,他又不能从头到尾看完,多难受啊! 陆厝大笑起来。 “不逗你了,我已经查过路线,坐地铁出发,会更方便快捷一点。” 他是那种美得 很张扬的人。 不内敛的明艳。 这会儿笑起来的时候,竟有一种格外洒脱的风流之感。 甚至,在人满为患的地铁上,也丝毫不显狼狈。 顾裕生就有点不够看了。 还没进车厢呢,就差点被旁人挤着,可能是因为道路管制的原因,不少上班族选择了公共交通出行,自动扶梯上密密麻麻地占满了人,连想快走两步都不行。 第一班到站的地铁,居然都没赶上。 看来书里也是有着大量的npc啊。 都在奔波着自己的生活。 地铁缓缓停下。 沙丁鱼罐头般的人群一拥而上,顾裕生本能地往前挤,毕竟只要进了车厢,就不会再徒劳地耗费时间了,肩膀互相碰撞,前面的人背的书包快要顶着肚子,高马尾的女孩扭头的瞬间—— “啪。” 陆厝的手按在车厢上,他伸出一条胳膊,给顾裕生留出个角落的空隙。 顾裕生被挤得有点晕晕乎乎,都不知道陆厝是什么时候,给自己带到这儿来的。 陆厝好像一直在他后面跟着。 一阵轻微的晃动,长蛟似的地铁驶离站台。 顾裕生的后背紧紧地贴在冰凉的车厢上,一抬眸,就是陆厝近在咫尺的面容。 ……好伟大的一张脸。 对眼睛很好。 对视几秒后,陆厝先收起了眼神。 仿佛被上方的站台提示吸引了注意力。 胳膊还牢牢地撑在顾裕生的耳侧,身体却略微往后倾了下,努力给彼此之间留出个小小的距离。 到站提示音响起。 顾裕生抬头看了眼,还好,再坚持差不多七八站的距离,就有一个大型的换乘地点,绝大多数的乘客都会在那里下车,到时候车厢就能空下来了。 毕竟他们去的傅家,是在郊外的富人别墅区。 “咱俩换下位置吧,”顾裕生小声道,“你站里面。” 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照顾。 陆厝笑了下:“没事。” 说不上来,但顾裕生突然感觉有点微妙。 陆厝似乎在害羞。 车厢门打开,又是新一波的乘客挤了上来。 “里面都没位置了!” “再让让,马上就能进去了!” 高声抱怨中,陆厝被后面的一个背包猛地撞了下,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脸颊擦过顾裕生的发丝,而胸膛,则瞬间紧密相贴。 与此同时,顾裕生伸手,扶住了他的腰。 “还好吗?” “没事。” 陆厝重新站稳,一时有些慌乱,不敢再去看那双灰色的清澈眼眸。 可能是因为,放在腰侧的那只手有点烫。 终于松开。 却抬了起来,捏了下他的耳垂。 “小花同学,”顾裕生笑了,“ 你这里有颗痣哎。” 没想到,面前的人反应很大。 “别碰!” 随着到站播报的提示音,车辆停下,人群陆陆续续地下车,新鲜的空气温柔地涌入,让人不由自主地想松一口气。 直到坐在位置上,顾裕生都有点没想明白,陆厝在别扭啥。 简直像是在生气。 不仅忽略了他换位置的要求,甚至都不跟自己挨着坐了,中间隔着个距离,自顾自地低头盯着鞋子看,沉默得跟朵角落里的蘑菇似的。 干啥呢,不就摸了下耳垂。 说他这里有颗小痣。 顾裕生郁闷坏了,他今天的身份,可是假扮男友呢。 挨了下耳朵而已,跟被触发安全词似的,咋地,不让碰啊。 这会儿车厢里安静多了,稀稀拉拉地坐着乘客。 顾裕生悄咪咪地看了眼周围,用手肘撞了下陆厝。 声音和动作一样轻。 “小花?” 人家不搭理他。 也是,因为小白花这一身份,直接就叫陆厝小花,是有点不太礼貌。 顾裕生不大自在地咳嗽两声,继续张口。 “陆厝?” 完蛋。 蘑菇还是不会说话。 他给人惹着了。 顾裕生有点头疼地坐了回去,从小到大,他就不太会哄人,因为顾裕生自己的情绪特稳定,所以就不很理解他人的喜怒无常,再加上他长得不太有“亲和力”,五官漂亮是漂亮,就是表情太冷,常被他人误以为臭脸。 以至于会出现些匪夷所思的乌龙。 男生气势汹汹地找上门:“顾裕生,即使你不喜欢她,也不能这样伤女孩的自尊心吧?她一个人在教学楼后面哭好久了!” 顾裕生:“啊?”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喜欢你!” 男生的脸涨得通红:“你故意吊着她,是不是!” 等等,能不能来个人告诉自己,哭的女孩是谁来着? 可还没等他思考出结果,对面就扬起了拳头,恶狠狠地朝他的脸挥了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是冲过来的舍友抱住了发疯的男生。 甚至还反剪了对方的双臂,强行给人控制住,赶出宿舍。 “谢谢,”顾裕生很感激,他不怕事,但也不想惹这种情绪上头的人,嫌麻烦,“有机会请你吃饭。” 他这个舍友是个黑皮体育生,平时生活学习中,还挺照顾自己的。 门被锁上了。 嘻嘻哈哈的舍友突然换了神色,扭捏道:“既然这样,那我也捅破窗户纸……都暗示你这么多次了,你、你觉得我怎么样呢?” 顾裕生:“……啊?” 都什么莫名其妙的玩意。 就,很尴尬。 所以他在人际交往上,还蛮钝感力的。 以至于发愁,连陆厝为啥 生气都不知道。 只好无聊地看向对面,那隔着车窗,快速后退的明亮广告牌。 一阵轻笑吸引了他的注意。 对面的坐着个年轻的女孩,正低头玩手机,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就捂着嘴,按捺自己忍不住的笑意。 过了会,她轻拧眉头,似乎在思考什么东西。 顾裕生不方便盯着人女孩看,刚转过脸,余光就瞥到,女孩突然把手机倒转了过来,指尖飞速地往下拉,又做了个放大的手势。 随即猛地吸了一口气! 好像很兴奋的样子! 甚至本能地开始跺脚,不小心踢到了一位要下车的行人。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女孩立马道歉,“您没事吧?” 对方乐呵呵的:“没事,别介意!” 一场小小的意外悄然化解。 顾裕生右手握拳,恍然大悟地落在左手手掌上。 学会了! 先道歉,再询问对方的情况,这才是正确的沟通技巧,而不是傻乎乎地叫两下名字,就糊弄过去了。 车辆到站,车厢缓缓向两侧打开。 陆厝低着头走在前面,突然感觉,腰被人戳了一下。 “抱歉啊,”顾裕生在旁边仰着脸笑,“我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 陆厝的目光一时有些复杂:“你干什么呢。” “你不是生气了吗,”顾裕生努力做出个温和的笑容,“哄哄你。” 他几乎是一路小跑,殷勤地跟在旁边。 身体贴得很近,肩膀轻轻碰撞。 陆厝猛地扭过脸。 “小花……哎不,陆厝,”都出检票闸机了,顾裕生趁着旁边也没什么行人,干脆直接挽住对方的胳膊,“怎么,后悔让我假扮男朋友了?” 陆厝明显地深呼吸了下。 该死,他一定是出了什么奇怪的问题。 可,这又不干人家顾裕生的事。 只是忍不住低垂眼眸,看向旁边笑吟吟的人。 ……突然感觉,怪可爱的。 “对不起,”陆厝生硬地开口,“我没有生你的气,是我自己……所以,很抱歉刚刚对你态度不好。” 他稍微往外抽了下胳膊:“那个,先别……” 先别挽着他。 等到了傅家,再开始假扮,也是可以的。 不要现在就和自己贴这么近。 顾裕生思考片刻,恍然大悟。 “你说的对。” 他放开手,拉过陆厝的手腕,穿进了自己向外曲起的胳膊弯里。 别乱了属性。 应该是陆厝挽着他才对嘛! 外面的阳光映入眼帘,仰头便是澄净的蓝天。 由于这半被迫的姿势,陆厝的小臂紧紧贴着顾裕生的侧腰。 可旁边的人还浑然不觉,甚至步伐坚定,昂首挺胸! 陆厝顿了顿,声音微哑:“我去趟洗手间……” 顾裕生已经开始起范儿了:“我陪你去。” 用的是气泡音。 低沉,格外霸道。 漂亮的眼睛却露了馅儿,满是笑意。 草。 陆厝有点崩溃。 别特么再笑了! 他不想再出现这种异样的反应了!! 第 22 章 去往傅家的路上,顾裕生惦记着傅明灼的暴行,抓紧时间跟陆厝进行沟通。 “你现在心里,还有傅明寒对吧?” “所以今天,我是要假装成你男朋友,来试探一下对方的反应,没问题吧?” 陆厝淡淡地“嗯”了一声。 秋意深了,温度还没完全降下,路边栽种的四季桂连绵如云,很小的黄色花朵隐匿在绿叶里,飘着柔和的甜香。 顾裕生心里有点沉。 陆厝的状态,实在很不对劲。 之前他已经大致透露过,傅明寒与之绝非良配,也是存在一颗尽量拯救对方的悲悯之心,才允了陆厝住在自家,可现在,他仿佛摸不清楚,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就像围观自己朋友的一场失恋。 既想温柔地给她擦掉眼泪,又恨不得使劲儿骂一顿,但真正遇见这样的情况,还是本能地冲上前,把对方拥抱在怀里。 顾裕生的矛盾,就来源于此。 一方面,他完全可以置身之外地进行围观,不在乎那些虐恋情深,反正最后都是大团圆,愿打配愿挨,锁死最好。 另一方面,他还是不忍心。 ……淦。 顾裕生两眼一闭,爱咋咋地! 手机提示音恰如其分响起。 四十万进账。 附着一条道歉备注。 “不好意思啊顾医生,我是豆豆,之前麻烦你假扮我男友了,这是辛苦费,别嫌弃。” 果然有点小钱! 顾裕生眼睛刷地睁开了。 心里的大石头,也墩地一下落地了。 没关系,这个世界要是失去了爱情,就像鱼失去了它的自行车,该多么得痛苦不堪啊! 落叶踩出脆响,前方就是别墅区的大门,陆厝垂眸看向顾裕生:“到了……” 突然一顿。 好强烈的柔光! 怎么突然感觉对方望向自己的眼眸里,充满了殷切的慈爱! “看情况再说吧,”顾裕生给自己打气,“无论如何,救人是第一要务。” 毕竟只有第三本书里的渣攻,是真的虐心加虐身,双重狂暴,无比变态。 空气中满是森严。 前方站满了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顾裕生目不斜视走过,眉头微拧,有点担心他们是不是就是之前,在大学校园里围堵陆厝的人。 还好,应该是提前得到了傅明灼的指令,这批黑衣人对于他和陆厝没有任何反应,背着手纹丝不动,也看不到墨镜后面的眼神。 “顾医生?” 管家殷切地上前:“您怎么来了,这位是……” 他看向后面的陆厝,露出一个略带疑惑的表情。 美人。 一个见过,就绝对不会忘记的美人。 可……好眼熟,又想不起来。 估计也 是被小少爷带进来,一夜风流的人罢了。 顾裕生不想废话:“傅明灼在哪?” “后面花园,”管家笑容不变,“少爷交代过了,直接带您过去就行。” 他说着就弯下腰,恭敬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只有在那位长发男人经过时,不动声色地半掀眼皮。 看向了那人的鞋底。 财力雄厚的有钱人或张扬或内敛,可能在衣服首饰上刻意低调,而大部分情况下,鞋子,很容易判断出一个人的经济情况。 括弧,除了部分清澈又嚣张的青少年。 十几岁的年纪,就让让他吧。 那个长发男人肩宽腿长,走路姿势放松而挺拔,擦肩而过时,能感觉到身上很淡的木质香水味儿,管家眸中精光一闪,继续追随,却在下一秒,瞪大双眼。 ——鞋底,贴着小小的白色标签。 一看就是促销店打折甩卖的便宜货! 管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站直身子,旁边的人谨慎地凑上来:“这两位……” “没事,”那张专业到连笑容的弧度都不变的脸上,出现一丝鄙夷,“让他们自己玩去吧。” 此刻的后院里,鸟语花香。 傅明寒裹着个真丝睡衣,懒洋洋地坐在秋千上晃悠,手指滑动着手机页面。 旁边的桌子上则放了杯红茶,袅袅热气中,傅明灼举着本全英文的书,正在认真,只是不时从书页最上方,悄悄地瞥心爱的弟弟一眼。 听到脚步声,两人一齐抬起了头。 傅明灼身形岿然不动,而傅明寒,则讶异地差点摔下来。 “陆、陆厝?” 傅明寒的双手紧紧抓着秋千架,声音都在抖:“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陆厝哑着声音:“听说你最近身边……有了人,所以,我是来祝福你的。” 一阵诡异的沉默。 傅明寒明显惊慌失措起来:“你在说什么?哥、哥!他为什么来了!” 下一秒,响起低沉有力的声音。 傅明灼展开双臂:“来,到哥哥这来!” “哥,他俩是你请过来的吗,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 “对不起,我以为你都知道。” 傅明寒从哥哥的臂弯里探出头,生气地抱怨:“不,我完全不知道,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呢?” 傅明灼一下下地抚着怀中人的发丝:“对不起,是我太疏忽你了……” 空气中似乎都弥漫起粉红泡泡。 顾裕生心头一哽,突然想起他们那远在国外的家人。 不知是否见识过,这对亲兄弟如此旁若无人的抓马场景。 “傅总,”顾裕生强忍不适开口,“打扰一下,我今天来,是为了早上那通电话。” 他上前一步:“那个少年怎么样了?” 傅明灼终于舍得把目光 从弟弟的脸上移开,轻佻地抬眉:“还活着。” 顾裕生开口:“让我去看看他吧。” “不。” 傅明灼嗤笑道:“凭什么给你看?” 他惬意地搂着傅明寒,满意于顾裕生阴冷的表情,上次因为担心失踪的弟弟,跑去那破烂的家属院,却栽了个跟头。 被顾裕生绊了一脚! 他小气,一定要报复回来! 所以,敏锐地感觉到顾裕生在电话那边的不忍,他就立刻下套,果不其然,不仅是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医生,还是那个可恶的陆厝,都乖乖出现了。 想到这点,傅明灼心里就涌现出一股快意。 “求我。” 他嘴角扬起弧度:“求我,我就让你去看他。” 顾裕生:“……” 怪不得只有第三本书看不完。 尴尬得他浑身发麻。 同时,唤醒了他一些不太好的记忆。 书中傅明灼,在床上的时候,最喜欢的就是“求我”这两个字。 【纱幔迷蒙,平整的被子已经被抓出褶皱,可傅明灼尤嫌不够似的,低声道:“求我。”】 【“求、求求你!”哭声阵阵,少年的脸颊,像是被煮熟了般的红。】 【傅明灼终于满意,冷哼一声,抽出模具,那是他提前联系了国外最好的专业公司,量身定做的……任凭对方怎么……他都不为所动,如此漫长的黑夜啊,让心上人吃尽了裤头!】 当时的顾裕生:噗—— 作者打错字了,把苦头打成了裤头。 于是,原本应该嘶哈嘶哈的一个章节,顿时变得滑稽,评论区里充满着快活的空气。 给顾裕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求我啊,”傅明灼看着对方凝固的身影,略显不耐地用食指点了下桌子,“我说话,你没听到吗?” 顾裕生闭了闭眼睛。 罢了。 他一开始,是真的不忍心暴露出,自己知道傅明灼隐疾这件事的,因为对方隐瞒地很好,完全不给外人透露分毫,甚至连他的cp,都只是以为,是因为自己没有魅力,才做不到唤醒傅明灼的欲望。 来之前,顾裕生就想好了。 他会给对方一个承诺,答应尽量尝试,看能不能治好这一难言之隐。 条件就是,别再为难陆厝,和那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少年了。 可是,还没等他鼓起勇气暗示,旁边的陆厝就突然开口了。 “明寒,那个少年是谁?” 他声线很温柔。 傅明寒却如同见了鬼似的,一个哆嗦。 “能不能让我见一面,”陆厝上前半步,“你不是对我说过……” “啊别过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傅明寒一骨碌往他哥怀里钻:“让他见,哥!答应他!” “别怕,哥在呢,”傅明灼被弟弟蹭得心脏砰 砰跳,那一点小小的诧异也被压了下去,只顾得顺对方颤抖的后背,“怎么回事,吓成这样?” 傅明寒哆嗦着:之后再告诉你……反正,就让他见见嘛!” “好好好,都听你的。” 傅明灼按捺住心头的疑惑,之前傅明寒被陆厝打进医院,他就准备报复回来,而清醒后的弟弟第一反应,却是央求自己住手,千万不要去找陆厝的麻烦。 他当时心头一痛,以为弟弟是爱得深入骨髓,也就勉强罢休。 可没多久,就听说弟弟已和他人出双入对。 再次见到弟弟,还是没忍住问,他和陆厝究竟是什么关系,傅家这样根深蒂固的势力,虽说比不上陆家,但要是弟弟真的在意,他愿意去帮忙拉这条线。 可弟弟语焉不详,给糊弄了过去。 “李叔,”傅明灼高声叫着管家,“带着顾医生他们,去地下室!” 说完,他就感觉怀里的人,又瑟缩了下。 傅明灼慌得赶紧安抚,压根来不及抬头看向周围,只在嗅到一股很浅的木质香味时,抬眸看了眼。 陆厝恰如其分地回头,冲他扬起嘴角。 那一瞬间,傅明灼起了一身白毛汗。 这是种依赖于本能基因的恐惧,是雄性动物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同类时,所爆发的细密颤抖,可他尚未察觉清,这种战栗感来自何方时,莺声清呖重,顾裕生叫了陆厝的名字。 “跟好我,别落下了。” 紧张的气氛悄然消失。 陆厝乖巧地应了声,颠颠地跟了上去。 直至身影消失。 良久,傅明灼才转动了下僵硬的脖颈,低头看向鹌鹑似的弟弟。 “那个陆厝……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另一边,顾裕生已经到了地下室。 这里装潢考究,和上方如出一辙,只是空气不太流通,仅有侧面一个小小的换气扇,不知疲倦地运行。 精致的门锁上出现了管家的手套。 随即,是很轻的一声响。 一间小小的门打开了。 “顾医生,陆先生,”管家笑得很温和,“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昏暗的前方不甚清晰,只能看到悬浮的细微尘埃。 “小……” 陆厝原本是想说,小心。 但顾裕生已经大踏步走了进去。 他只能硬生生别过话头:“……小玉。” 顾裕生直直地冲向最中间的床褥,来不及回应陆厝,一把掀开搭着的被单,看向下面的轮廓。 没有人。 只是个长条样式的抱枕。 床是空着的。 “咔哒”一声。 是门锁在外面被拧上的声音。 管家的声音遥遥地传来,似乎这里隔音效果很好,所以要扯着嗓子喊: “放心吧,那个少年没有被砸断手指,已经送 回学校了,但是你们两个欺负了明寒少爷,所以,这是个惩罚——” 顾裕生瞳孔地震。 禾花的作品《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不对啊,他怎么不记得书中有这样一段? 并且在这个绿色网站,不是不允许有强制性小黑屋的情节吗? 陆厝似乎被吓着了,呆呆地站在那里。 俩人大眼瞪小眼。 顾裕生突然醒悟了。 小黑屋情节都是渣攻对受的所作所为,什么密室啊无人知晓的小岛啦,而他则是无足轻重的助攻配角,所以这不算令人呲溜呲溜的囚禁。 ……仅仅是因为傅明灼有病。 要饿他们肚子罢了。 不,说不定晚上就会过来开门。 顾裕生叹了口气,先宽慰陆厝:“别害怕,傅总这个人脑子有点问题。” 霸道总裁嘛,不有点失眠啊胃病之类的弱点,都不好意思出门跟人打招呼。 傅明灼都不举了,脑壳有点病,也正常。 还好这个屋子虽然面积不大,就是个普通卧室,但里面的东西还是一应俱全,配备的有卫生间,还有个小冰箱,拉开一看—— 顾裕生撇嘴巴。 抠门的渣攻。 里头就俩苹果,一瓶矿泉水。 “真小气啊,”顾裕生回头,“你说这……哎?” 陆厝怎么站那儿,一动不动的。 吓着了? 他阖上冰箱门,快步走到陆厝面前:“害怕吗?没关系的,傅明灼不会真的对我们怎么样……” “不是。” 陆厝轻轻摇头:“我只是在想,你今天的药还没吃。” 他声音很小:“你嗓子还疼吗?” 顾裕生愣了下。 ……有被感动到。 陆厝除了有点恋爱脑,真的很善良啊! “不疼了,”他轻快地笑道,“嗓子已经恢复好了,完全不难受。” 侧面的换风扇发出“呼呼”的响声。 “就是我今天可能水逆,从早上出门就不太顺,”顾裕生有心开玩笑,“还牵扯到了你,抱歉啊……” 原本陆厝,就是想来亲眼看一看傅明寒的。 俩人还幼稚地制定方案,让他假扮男朋友。 这下全没派上用场,一块儿被打包到了这么个鬼地方。 “没关系,”陆厝也跟着笑了起来,“能陪着你,我也很高兴。” 空气中,一时只剩下了换气扇的声音。 有点不好意思。 顾裕生挺不习惯别人对自己,这样直白的示好。 他干脆扭过脸去,用手当做小风扇:“这里还真有点热啊,你热吗?” 感觉耳尖都烫呢。 陆厝也开始检查屋里的摆设了,闻言歪了下脑袋:“还好呀,就是空气不太流通,有点难闻。” 顾裕生有心换话题:“是啊,说到这个,你是不是有喷香水的习惯 ?” 他总从对方身上,嗅到股浅淡的松木香味。 带着冷冽的气息。 巴掌大的地儿,也没什么可转悠的,两人就干脆坐在一旁的小沙发上,闲散地聊着天。 “嗯,我今天还带了呢。” 陆厝说着,就从衣服外侧拿出一个很小的香水瓶:“要试试吗?” “不用啦。” 顾裕生果断地摆摆手。 他不喜欢香水,可能由于之前生活水准的原因,周围人喷香水,都是些浓烈而廉价的味道,冲鼻子,所以自己也只是习惯于在衣柜里放块香皂。 这种类似于洗衣服时,所残留下的气息,会很让他安心。 仿佛是小时候帮着妈妈晒衣服,把脸埋进里面时候,所抓到的一点清香。 “试一下吧,”陆厝坚持道,“反正现在也没什么事呀。” 也是。 陆厝身上的香水味很浅淡,并不令人讨厌。 顾裕生这才把脑袋凑过去:“你是怎么涂的,为什么不重呢?” “天女散花似的往身上洒,肯定味道很呛。” 陆厝说着,已经打开那小小的香水瓶子,瓶身是很低调的灰色,没有任何的装饰和标语。 “所以只用很少就行,点在手腕,指尖……和耳后。” 顾裕生低头,看那修长的手指。 泛着浅浅的粉红,指甲也修的干净漂亮。 浅淡的松木香味传来。 顾裕生的睫毛微颤。 陆厝羽毛似的碰了碰他的指尖。 “这样也会染上一点,要不要先闻闻,看喜不喜欢?” 真的很热。 顾裕生的喉结滚动了下。 是他的错觉吗,居然觉得……陆厝在撩拨自己。 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真的嗅一下自己的手指。 “君、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顾裕生突然张口,“还有就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不能沉溺香水这种……享乐之物。” 似乎连换气扇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顾裕生狼狈地眨了下眼。 他性格挺稳定的,偶尔紧张的话,就会开始像这样……结结巴巴地引用名人名言,尤其是古文。 很生硬。 超尴尬。 还似乎是在装比。 陆厝顿了顿:“这一瓶不是享乐之物。” 顾裕生脚趾都蜷缩了:“啊?” “我同学过生日,他女朋友送了一瓶香水,然后他给我们分装了一下,说是想让大家一起感受他的快乐,能够祝福他们。” 陆厝轻笑一声:“小玉,你在害羞吗?” 顾裕生面无表情:“没有。” “有。” “有你个头。” “头头是道。” “道听途说……不对!”他呼吸一滞,为什么要开始玩成语接龙! 紧张起来好吗,他们两个被囚禁了! 陆厝沉吟片刻:“说一不二。” “二龙戏珠!”顾裕生无语凝噎,“清醒点,现在不是咱们发癫……” 的时候。 可陆厝已经毫不犹豫:“颠倒是非。” “非同小可。” “可怜巴巴。” 说到这里,陆厝甚至还配合着往前拧了下身子,做出个极为做作的神情。 ……仗着自己生的好,还真别有一种风情。 眼神仿若带着钩子,故意蹙着眉,嘴角却在笑。 顾裕生两眼一闭。 巴什么来着? 他被浅淡的松木香,绕的有点迷糊。 巴山楚水凄凉地,陆小花他勾引me! 退!! 第 23 章 应该是装的有信号屏蔽器,因此没有网络,手机无法联系外界,只相当于一块板砖。 但这也不是玩成语接龙的理由啊,他已经快灵感枯竭了! 竭……竭忠尽智。 不对。 顾裕生实在受不了,干脆站起来往外走,借研究门锁,来躲避这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 说不上来,他有点紧张。 感觉陆厝这人,太天然撩了。 可这也不是本万人迷背景的呀,渣攻贱受的火葬场文,即使受的魅力可怕到连路边的狗绝育三年都其念念不忘,也不会真的和他这种助攻产生什么纠葛,即使有,也是为了开展点雄竞修罗场,好衬托正攻的苏而已。 渣苏才会令人动心! 光渣不苏,不仅容易令读者破口大骂出话题楼,还容易让人想报警。 比如现在。 顾裕生看没啥雷点,当然也可能跟他看得并不多有关,基本上什么都能吃一口,除了—— 真假少爷豪门恩怨。 因为顾裕生实在共情不了,也无法代入。 我们社会主义国家,没有奴隶和少爷,也没有这种法外狂徒的小黑屋! 他少年时没时间没精力没经济能力,长大后为了生活披星奔波,后来在医院,才勉强有那么点时间,看,看窗外的花,拿大把的时间,供他去消磨。 时间像块沉重的硬石头,压着他的腿。 而毅力和勇气,就是他手心里宝贵的小金子,来一天天,一点点地磨砺掉石头的印记。 无论何时,顾裕生都不会放弃。 他很爱自己。 “这个打不开,”顾裕生把手放在门锁上,尝试着转动了下,“外面锁着了。” 地下室的这间小屋,应该就是傅家专门用来,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没有窗户,天花板很高,只在侧面有一盏小小的换气扇。 就,很无聊。 也不给配个电视网线啥的,抠门死你得了。 顾裕生又坐回沙发,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倒是都很平静。 反正安全问题没啥可担心的。 狗血渣贱文里,又不会出人命。 “还玩成语接龙吗?” “不要!” 陆厝笑了起来,直直地冲对方展开手掌:“放上来。” 顾裕生:“嗯?” 倒也依言,把手放在上面。 “好好自我介绍一下,”那双弯着的眼睛很温柔,“我叫陆厝。” 他在顾裕生的手心里,一笔一划地写下“厝”这个字。 索性无聊,顾裕生收回手,跟人扯闲话。 “为什么叫这个名字,这个字不太常见啊。” “因为我妈妈说了,”陆厝笑道,“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但直接给孩子起名叫错,不太好看吧,所 以就用了谐音。” 他没太所谓的模样,仿佛在说今晚吃什么饭。 顾裕生表情不变。 脚趾开始抠地。 好尴尬。 他真的好怕别人给自己剖白心意!尤其是讲曾经的不幸遭遇,他又不会哄人,又不敢插话,还不好意思转化话题,超级难受的! 你们的主角,就不能来点家庭幸福心理健全的吗! 陆厝似乎看出了他的心事。 “你是不是在痛苦,该怎么安慰我。” 顾裕生僵硬地眨眼:“没有。” “有!” “没有。” 居然就这样斗起了嘴。 谁也吵不过谁。 ……以至于到最后,用剪刀石头布来决了胜负。 “我不服,”顾裕生面无表情,“三局两胜。” 过了会。 “我还是不服。” 片刻后。 在顾裕生礼貌地要求下,两人终于停止了厮杀。 看了眼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 可屋外仍是静悄悄的,没有任何脚步的声音。 难道今晚还要在这里过夜? 顾裕生不敢想。 失眠的他在陌生的环境里,能勉强睡三四小时,都算是烧高香了。 冰箱里的水喝了,顾裕生洗完苹果出来,徒手掰开,递给了陆厝一半。 “好厉害,”陆厝惊呼,“你能不用刀分苹果,那西瓜可以吗?” 顾裕生气定神闲:“当然。” “是直接砸下去的吗?” “那样西瓜都碎了,得先切个小三角,再掰开才行。” “榴莲也可以徒手开吗?” “笨蛋,榴莲本来就是掰开的……” 居然,又聊了很久。 可能由于没有光线,屋里一直开着灯,自然忽略掉外面渐沉的日光,夕阳低垂,倦鸟归巢,等到两人都察觉到夜幕的降临,才恍惚发现,他们已经在这里,被困了许久。 傅明灼没有任何动静。 分头找了一圈,屋里也没摄像头。 怎么回事,难道不应该一边端着红酒杯,一遍满意地监视着困兽似的他们,同时眼神里流露出三分讥讽吗! 连电闸都检查了,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物品。 “这种情况,一般会怎么发展呢?” 顾裕生有点苦恼。 密室这玩意,要么和杀人事件相联系,要么就是…… 目光转向中间那张大床。 红棕木上是繁琐而精致的花纹,铺满厚重的天鹅绒被子,四角垂坠着金黄色的穗,映衬得那藏蓝色的床褥,仿佛漾了层银色的月光。 顾裕生吞咽了下。 难道这个房间,是傅明灼用来行苟且之事的地方? 他有点反胃。 可陆厝已经犹犹豫豫 地叹气。 “咱们今天晚上,要在这里将就一宿吗,睡哪儿啊?” 顾裕生略微一顿,渣攻家的床,还是不要轻易留宿的好。 谁知道他们在上面玩得有多花。 陆厝看了眼时间,发出惊呼:“都快十点钟了。” 十点又如何? 顾裕生冷笑,对于一个失眠的人来说,这沉默的阿拉伯数字,并不是提醒自己入睡的温馨曲调,而是号令他挨过漫长黑夜的厮杀号角! “在沙发上打个盹吧,”顾裕生提醒道,“将就下,明天外面应该就有消息了。” 陆厝若有所思:“嗯,我觉得明寒应该也不会这么绝,他还是很善良的。” 顾裕生心头一哽。 就听见陆厝幽幽地补充了下半句:“……都是他的哥哥不好。” 不,他的哥哥很好! 他超爱的! “放心啦,”陆厝打了个呵欠,“我答应过你,不会真的恋爱脑到把自己毁掉的。” 你最好是。 顾裕生撇过脸,就看到陆厝往床那边过去了。 还没出声阻止,对方已经俯下腰,翻看了一下枕头:“这是刚刚换洗过的,有晒过阳光的味道。” 那也不行,顾裕生膈应。 “你如果困的话,”他想了想,“就睡上面吧,我随便打个盹就好。” 陆厝回头:“我在上面,你在下面的……沙发?” 好像有些污浊的字眼出现了! 顾裕生愣愣地眨眼:“啊?” “先洗漱吧,”陆厝轻飘飘地转移话题,“我看洗手间那里,有一次性的用品。” 顾裕生其实也看到了。 还好,傅明灼没有真的丧心病狂到,连牙刷和漱口水都不准备的地步。 而这些东西,是不是也说明,这个屋子并不是常年密闭,而是有过不少的使用次数呢? 修长的手指拂过水池,拿起一看,只有淡淡的水渍。 没有污垢,很干净。 经常打扫。 “想什么呢?” 脸上蓦然落下几l滴清凉。 陆厝朝他甩了下刚洗过的手:“这么专心。” “没什么。” 顾裕生笑笑,重新收回目光,看向对面镜子中的两人。 在一块刷牙。 莫名……挺和谐的。 好像还挺养眼。 顾裕生心头一跳,重新唤出三字真言:“退、退、退!” 草草地收拾完,陆厝还在旁边轻叹一声,说自己好想洗澡。 “看看有没有浴巾。” 陆厝说着,直接伸手打开储物柜:“应该放在这里面吧……” 顾裕生跟着看去,呼吸一滞—— 没有想象中叠放整齐的洁白浴巾。 而是大小不一,颜色缤纷的瓶瓶罐罐! “这是 什么?” 陆厝拿起一瓶,凑近端详:“润、润滑油?” 在对方讶异的眼神投过来之前,顾裕生唰地一下扭过了头。 没看见,不知道,跟我没关系。 别问我就行。 一个大学生,总不至于连这玩意都不认识。 “小玉,”陆厝果然迟疑着开口,“这是……做那个用的?” 顾裕生勉力维持着自然的声线:“嗯。” 他对这玩意不陌生。 以前轮岗的时候在肛肠科,做某些检查的时候,是需要用到此类物品的。 顾裕生尊重任何一位病人,也不会戴有色眼镜去开玩笑,直到……他穿了书。 心情复杂。 很想对这个世界的患者说,请你们不要用屁股,做一些奇怪的事。 也想询问那些渣攻,为什么不需要提前进行准备工作呢,真的不会夯实吗? “那我不洗了。” 陆厝烫手山芋一般,立刻把瓶子放了回去,因为匆忙,关门的时候还差点夹到手,给自己吓一跳,似乎还悄悄地瞥了顾裕生一眼后,睫毛才羞赧地抖动了下。 都不说话了。 下午那会儿,还天南海北地随便聊天呢。 现在关了屋里的明亮,只留一盏床头的暗黄小夜灯,两个人的身影投在墙上,被拉得很长。 隔得有点远。 一个身影慢慢躺下了,映着男人宽肩长腿的轮廓,另一道则是坐着的,沙发挡去大半,只能看到个侧面,没戴眼镜,是很小巧漂亮的线条。 过了好一会儿,躺着的那个翻了个身,似乎趴在了床上。 “小玉,”陆厝托着腮叫他,“你睡不着吗?” 顾裕生摇摇头:“没有。” 他只是在想,该怎么样才能出去。 因为刚刚,有个可怕的想法突然浮现在了脑海。 陆厝坐了起来,柔顺的头发散在肩头,像被波浪簇拥出来的美丽海妖。 “那你怎么不休息呢?” 顾裕生露出个僵硬的笑容,双手紧紧地按住膝头,不知该如何解释。 假的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绝对是脑壳抽了,又是深夜胡思乱想,才会拐到那样奇怪的地方。 因为时代太过久远,所以那泛黄的猜测,也是这个时候,突兀地出现在心间。 是他高中时期。 班里的同学很爱看一些同人作品,下课的时候大家聚集在一起,发出喜悦的银铃般的笑声。 有次他经过的时候,好奇地问了一句。 才知道,现在的设定,都是多么奇奇怪怪。 什么水仙啊花吐症夫夫相性一百问,怎么……都听不太懂。 “老师的新作品,要看吗?他俩一起穿越进那个房间了!” “什么什么,啊我要看!给我吃,喂我!” 顾裕生停下脚步:“什么房间?” 让她们能够这样幸福。 其中一位女生唰地仰起头,露出一个向日葵般的明媚笑容。 “当然是不d爱就无法出来的房间!”! 第 24 章 按在膝上的手,抓得更紧。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可怕的设定呢? 应该不会是真实,不可能存在的吧,但是…… 他都穿书了啊! 顾裕生心情复杂地看了眼床上的陆厝,对方迷茫地眨着眼睛,似乎在等着自己的解释。 “我有点失眠,”他结结巴巴的,所以……睡不着。?[(” 先搪塞过去再说。 要是真穿进不d爱就无法出来的房间,他就给自己一榔头,看能不能晕死过去,再回到原来的世界,反正那么苦的过程他都坚持下来了,不在乎继续复建,底线是会一步步降低的,今天敢出现这样的房间,明天说不定就会鲜花市场双星py! 陆厝:“要不你在上面,我去下面。” 似乎又有些污浊的字眼出现。 “……沙发上我也是可以睡着的。”陆厝慢悠悠地说完,已经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 顾裕生摇头:“不用。” 陆厝也没坚持:“那,再聊聊天?” 又是一个呵欠。 顾裕生有点感动,对方都困得不行了,还惦记着自己,于是轻声道:“没关系,你先睡吧。” “跟你说会话,困得会更快。” ……感动没了,杀意渐起。 顾裕生眼神森然:“你把我当催眠背景音用呢?” 他以前做家教的时候,成绩不太好,学生普遍的反应就是,老师课讲的内容不错,就是不够有趣,枯燥,容易让人想睡觉。 甚至有个小孩还特意录了段他的音频,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晚上睡觉的时候听。 当时的顾裕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陆厝沉吟片刻:“未尝不可。” 顾裕生冷笑:“那我还是专属助眠主播吗?付工资,给钱!一晚上二十万!” 陆厝嗖地钻回被子里,只露出俩眼睛:“我是学生,便宜点。” 学生咋了,少往自己身上加buff! 顾裕生伸出手指:“八折,不能再少了。” “八折就可以让小玉医生哄我睡觉?” “先看你能不能拿得出来。” 陆厝在被子里笑得腼腆:“没网呀,欠着成吗?” 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最后那两个字被他咬的重,拉得长,再配上有点甜的嗓音,顾裕生耳根都酥麻起来。 ……草。 不行,不能输。 莫名想起那天在地铁上,他摸了陆厝耳垂上的小痣。 对方的反应很大。 “说起来,”他清了清嗓子,“你为什么不让人碰耳朵?” 陆厝立刻不笑了! 瞬间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只蚕蛹,开始装死。 蜂蜜水似的柔黄灯光下,顾裕生的嘴角微微扬起。 果断捋袖子。 “跟我说说啊!” 他拽着那滚成一团的被子,试图给人剥出来:“不是说要聊天,来,我不要钱!随便聊,就从你为什么不让碰耳朵来!” 陆厝的声音闷在里面,嘟囔了一句什么,顾裕生也没听清,只忙着跟人打闹,索性睡不着觉,好容易让他抓着小辫子,才不能轻易放过! “就、就是,”陆厝紧紧揪着被子,“我耳朵那里有点……敏感。” 哦豁。 顾裕生笑容灿烂。 折腾闹着的期间,被角已经悄然滑落,快要垂在地上,而藏蓝色的床褥也压出大片的褶皱,陆厝没有反抗和挣扎,只是笑着往后躲,直到顾裕生的手已经跃跃欲试,快要挨到他耳垂的时候,才猛然伸手,扣住对方的手腕,翻转一扯—— 顾裕生没防备,整个人都被带得摔到了床上。 “吱呀——” 床褥泄出很轻的声音。 “别闹,”陆厝脸上的表情不变,还是笑着的,手上的力气丝毫没有放松,“听话。” 顾裕生仰面躺在床上,一时有些呆滞。 大意了。 这可是能把傅明寒打得满地找牙的暴力小白花! 他居然还试图进行体力压制! 陆厝终于松了手,却是扬起了被子,往上一抛,抖得平整的被子缓缓地落了下来,像一片天上飘下的云。 盖住了两人的身体。 顾裕生:“啊?” 陆厝很有技巧地给他甩在床上,俩人之间还隔着个礼貌的距离,不至于令自己本能地紧张,感受到的,是被子沉甸甸的温暖。 “手都凉了,”陆厝嫌弃似的看了他一眼,“还搁沙发上打坐呀。” 顾裕生有点尴尬地坐了起来:“我不是……” 话没说完,陆厝就摘掉他的眼镜,直接按灭了灯。 “将就着睡吧,”陆厝继续道,“秋天晚上很冷的,还是没有暖气的地下室,我可不想大早上起床,看到你被冻成小雪人。” “……也不至于是雪人吧。” “怎么不至于,你看你现在手都是冰的。”陆厝不着痕迹地收回目光。 还有,鼻尖也有点红。 是有胡萝卜鼻子的白色小雪人。 顾裕生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腕,他其实还没感觉到冷,这会儿陆厝说了,再加上被子的热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手指的确很凉。 其实如果没有碰到温暖,他也不知道,自己已经有点冷了。 腕部还有隐约的红色指印。 “好吧,”顾裕生默默地放下袖口,“谢谢你了。” 陆厝转了个身:“明寒的房子。” “……那谢谢小傅总收留我们。” 在人家的房间里,和差点成一对的暧昧对象,躺在一张床上,突然有点怪怪的。 顾裕生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房顶,又检查一遍。 傅总,您也不想让人知道,我们俩睡在一 起了吧。 没有任何监视的痕迹。 顾裕生放下心来,终于躺下,把被子拉到胸口。 还好,就是跟朋友在一张床上,将就下。 很正常。 顾裕生朋友不算多,也有几个知心要好的,男孩子们出去玩,晚上留宿,俩人挤在一张床上,不是什么罕见的事。 主要是,他和陆厝……并没有相熟许久。 顾裕生在友情方面,挺慢热。 他可以毫无芥蒂地收留对方,可以为了一面之缘的陌生人冲入傅家,这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要顾裕生真正敞开心扉,还是有那么一点小难度。 即使和陆厝的相处,很自在。 但此刻依然有点不好意思。 紧张得把被子都抓出褶皱啦。 “害羞?” 顾裕生摇摇头,想起陆厝看不见,忙说:没有。?_[(” “那你别扭什么,没跟人睡过?” 顾裕生老式回答:“也不是。” 那背对着自己身影突然顿了下,紧接着,陆厝终于翻身,转了过来。 目光对视。 “你跟人睡过吗?” 声音好轻,就像换气扇中漏下的一丁点月光。 只能从漆黑的瞳仁中,窥得一丝的明亮。 顾裕生想了想:“我初中就住宿了,有时候挤一下,或者聚餐太晚,几个人就一块睡了。” 陆厝顿了顿:“……哦。” “我没跟人睡过,”他接着开口,“从小到大,都是我一个人睡觉的,但是,你躺在我旁边,我不会别扭,知道为什么吗?” 顾裕生思索片刻,迟疑着张口:“因为,我是好人?” “……白痴。” “啊?” “算了,”陆厝又转了回去,“睡觉!” 被子一拉,不理人了。 嘿这小东西,还挺有脾气。 顾裕生只好继续盯着天花板看,地下室的房间顶都很高,上面坠着个硕大精致的水晶灯,是绽放的花朵造型,垂着小小的水滴形晶莹。 他睡不着。 别人数星星,他数水晶。 一粒、两粒、三粒…… 不厌其烦,也没有什么急恼,借着很微茫的光,顾裕生估计着再过一俩小时,自己就会累了,然后沉沉睡去。 他数得还挺认真。 以至于连陆厝什么时候转过来的,都没发觉。 “你在干什么?” 顾裕生吓了一跳。 “你怎么还没睡!” 壁灯已经关了,他俩在黑暗中大眼瞪小眼。 陆厝很平静:“我也睡不着了。” “所以,”他双手贴着自己的侧脸,仿若一个乖巧等待睡前故事的孩童,“咱们要不要,再好好认识一下?” 他想听顾裕生讲讲自己的事。 私下派人 查过,和自己预料的相差不大,是上层阶级中一个和谁都能扯得上关系的人物,医学世家,开的有私人医院,年轻,英俊,又很低调。 但陆厝总觉得,顾裕生身上有种淡淡的隔阂。 他看不透。 很想将其撕开。 就像一种很常见的奶糖,外面裹着层半透明的糯米纸,扯也扯不太干净,就慢慢地去舔,总能得到黏软的内在。 陆厝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也很会模仿,很擅长按捺自己内心的一切欲望。 可刚刚,他差点没控制住。 想舔。 看到顾裕生手腕上的红印子,本能的冲动促使着他,想凑近,想把脸埋上去……想舔一下。 但另一种奇怪而陌生的情绪,又制止了他。 直到心绪变得平静。 顾裕生不出声地数水晶灯,他也在数,他在数自己的心跳。 “不是本来就认识吗,”顾裕生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你想听什么?” 陆厝笑了笑:“你不想再听听我的事吗?” 那就不必了。 你的事我基本上知道得差不多了。 如果不是几章被红锁掉了的章节,连你那啥的时候喜欢什么样的姿势,都能知道! 但面子功夫还是要做的,顾裕生点点头:“行,你说。” 陆厝盯着他:“你好敷衍。” “……我没有。” “有!” “你到底还说不说!” 陆厝扁着嘴:“好吧,那我先说说吧。” 他给顾裕生讲了自己的事。 ——假的。 都是虚构的。 他讲自己在校园里写生,去海边看星星,在沙滩上留下浅浅的脚印,两侧椰林茂密,微咸的空气把头发高高吹起,他和同学们在夜间点亮篝火,大家唱歌,弹吉他,笑得东倒西歪。 很符合一个美院学生的生活。 美好,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前途光明灿烂。 “你大学时,过得不开心吗?” 顾裕生突然张口问。 陆厝愣了下:“不开心?” “嗯,”顾裕生的额发垂着,稍微有一点点遮挡住眼睛,“感觉……你给我讲这些的时候,并没有在怀念。” 屋里一时好安静。 “在遇见傅明寒以前,发生过不好的事情吗,”顾裕生继续道,似在踌躇该怎么开口,过了好一会才说,“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讲的。” “不愿意也没关系。” 果然,小玉医生很不会安慰人呢。 陆厝看着他:“谢谢,你真好。” 顾裕生:“……嗯。” “在尴尬吗?” “稍微有一点点。” 陆厝笑了起来:“行了,不为难你啦……那现在,能不能也给我讲讲你的事?” 顾 裕生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旋即又开始苦恼。 他没什么可讲的啊。 就……很平常的一个普通人而已。 “你想听我什么事?” “都好呀。” 顾裕生想了好一会,才结结巴巴地开口:我小时候??[,被马蜂追过,在一颗很大的花椒树下……” 他以为蜂巢都会筑在高大的树上,所以没留神。 从那里经过,不知怎么的招惹了马蜂,被追得抱头鼠窜。 “这里,”顾裕生伸出右手给对方看,“留了个疤。” 很浅,已经发白的一个小小疤痕。 陆厝看了好一会,才没什么表情地抬起头:“然后呢。” 没然后了呀! 就是回家后,自己处理肿胀的伤口,他记得马蜂毒性好大,那段时间几乎都抬不起胳膊,老师见了也心疼,特意许他一周不用写作业。 嘿,想想还怪美的。 顾裕生绞尽脑汁:“那我再给你讲个什么呢……高中的时候有次下雪,路面结冰,我下楼梯的时候滑到了,真的和动画片里一样,是一级一级地摔下来的,都摔懵了。” 这件事,似乎唤起了他不少的青春记忆。 于是顾裕生开始激情飞扬地讲自己的故事。 从食堂吃出个蜗牛到大学时舍友打鼾,再到读研的时候被导师压迫,夜以继日地哀嚎。 “我们小老板太可怕了,”顾裕生表情都有点痛苦,“每次做课题的时候,都感觉自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其实他人很好的,就是严厉,专业性很强,所以最后毕业的时候,挺不舍得的。” 陆厝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看出来了,顾裕生一直在讲自己倒霉的事。 仿佛是在笨拙地安慰自己的“不开心”。 就像看到同伴摔跤了,手足无措地围着人家转悠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一屁股坐进泥坑里,来逗出一个破涕为笑的可能。 终于讲完了,顾裕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依然满腔悲愤。 天知道他那时候还要打工,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小玉,要不要给我讲点你快乐的事?” 顾裕生:“啊?” 黑暗中,陆厝的声音有点哑:“我想听。” 这人都什么爱好。 点菜啊! 顾裕生绝望地一闭眼:“我睡觉,睡还不行吗?” 别折磨他了,他是真的不会讲故事! 那微哑的声音又拉长了,带点撒娇似的鼻音。 “说吧,我想听。” 顾裕生无动于衷。 “好不好嘛?” 顾裕生岿然不动。 “我只是想让你回想一些开心的事,也变得开心,是不是我太笨了……总是弄巧成拙,给大家添麻烦。” 草。 顾裕生睫毛一抖。 “你别伤心,他绞尽脑汁?,“我说,你让我想想。” 他每一天都挺快乐的,也没啥说的啊。 可陆厝还在等着。 “快乐的事,就是遇见你吧。” 顾裕生松了口气。 能够穿到这个世界,重新拥有健康的身体和人生。 所以遇见陆厝和傅家兄弟,见识到种种不可思议,他也真的很满足,很幸福。 对面的人,却一时有些怔然。 顾裕生满意地双眼一闭,任务完成! 有被感动到吧! 医者父母心,他好满意自己的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 陆厝突然短促地叫了声。 “怎么回事?” “里面的牙齿……好像发炎了,很痛。” 顾裕生坐直身子:“长智齿了吗?” 壁灯重新打开。 陆厝也跟着坐了起来,捂着侧脸嘟囔:“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但好疼啊,嘶——” 顾裕生端详着他:“张嘴,我看看。” 简单的牙齿问题,他还是可以判断的。 陆厝的身体往前凑了凑,昏暗的光线下,两人的身影几乎交叠。 他张开了嘴。 微微仰起脸。 舌尖似乎不好意思似的往后缩着,洁白的牙齿排列整齐,顾裕生已经准备要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察看,却被陆厝制止了。 “别、别开亮灯,我害羞。” 这有什么害羞的。 关键是灯光太暗淡了,什么都影影绰绰的看不清。 “你要不要摸一下,”陆厝委委屈屈的样子,“就在最里面,好像肿了。” 顾裕生没多想:“这里没医用手套啊。” “没事,简单检查下吧,我又不嫌你,”陆厝继续嘟囔,“还是说,你嫌弃我?” 顾裕生懒得搭理他。 伸手捏住对方的下巴,好让人不乱动:“成,好好把嘴张开。” 修长的手指已经伸了进去,试探着摸索,可能出现的智齿和红肿。 那个淡淡的疤痕,摩擦到了微凉的犬牙。 陆厝的下巴被迫抬起,朝对方看时,眼睛就得微微眯着。 睫毛在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 可对面的人浑然不觉,表情认真。 指尖按在最里侧的牙齿上,顾裕生稍微用力:“你这里没有发炎,如果是牙神经的问题,明天需要拍个片子。” 别的也没什么可检查的。 他随意地收回手。 不小心擦过对方温热的舌尖,掠过淡淡的潮湿。 ……还是去洗下手吧。 礼貌地表达着嫌弃。 床褥随着动作,微微弹起。 陆厝侧着脑袋,看着洗手间里人的背影。 伸手,摸了下自己发烫的嘴唇。 这种成功后所带来的奇异快感,几乎泛起指尖的战栗。 舌尖上的触觉还没消散。 好开心。 舔到了呢。! 禾花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5 章 这一晚上过得,实在是很匪夷所思。 顾裕生都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的。 只记得他好像和陆厝聊了很久。 醒来的时候,已是晨光熹微。 顾裕生懒洋洋地闷哼一声:“呜……” 好久没睡这么踏实了,甚至都有点舍不得睁开眼睛,就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像是置身于一个很温暖的怀抱。 不,不是好像。 微热的气息拂过耳畔,有力的胳膊揽着自己的腰,小小的房间里一切都太过安静,以至于能听到彼此贴近的胸膛下,那快速的心跳。 顾裕生呼吸一滞。 他这是……被陆厝抱在怀里,睡了一夜? 瞬间感觉大脑都萎缩了。 他跟另一个男人抱着睡了一夜! 完全不敢睁眼! 根本不敢暴露出自己醒来的迹象! 顾裕生默默地在心里数了三个数,勉力保持均匀的呼吸,同时借助翻身,来把腰上那条胳膊给甩下去,往旁边略微挪动那么点距离,再假装醒来,应该就不会过于尴尬了吧。 腰上的重量倏然减轻,顺着他的变换的姿势滑落下去。 顾裕生心头大喜! 屏住呼吸,继续往旁边悄咪咪地移动。 快成功了。 很快就能远离陆厝。 只要他再挪一点点…… 而就在这个当头,那条胳膊却突然往外一揽,几乎是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量,揽腰给他捞了回去! 后背猛地贴到了温热一片。 而滚烫的呼吸,离耳畔更近。 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对方就发出声梦呓般的轻哼,往自己的脖颈处拱了拱。 顾裕生瞬间炸毛。 也顾不得装睡了,掀开颤抖的睫毛,映入眼帘的,是那条胳膊上微微浮现的青筋,和关节突出的手。 脸长得再怎么美,这也是具男人的身体。 性感,有力,不容分说的霸道。 ……因为似乎上了瘾,又强硬地蹭了下他的脖颈。 “醒、醒醒!”顾裕生尴尬地用手肘往后推了下,“陆厝!” 这个姿势太尴尬了。 他整个人都被对方从背后,完完全全地抱在怀里。 “嗯……怎么了?” 陆厝终于清醒,嗓音微哑,带着淡淡的慵懒。 “你起来,”顾裕生艰难地转身,不敢看对方的脸,“你的胳膊压住我了。” “哦……” 陆厝倒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收回胳膊,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没有睡衣,两人身上都是昨天的衬衫,到底没好意思完全脱掉,只扯开了最上面的几枚扣子,顾裕生的还好,只是稍微揉得有点皱,但陆厝的就有点—— 顾裕生唰地收回目光。 好白的沟。 啊不,好深的沟。 陆厝长长地打了个呵欠??[,动作迟钝地给自己系扣子:“这是哪儿来着?” 顾裕生背对着人,也在整理自己的衣服,闻言扭过头来:“睡迷糊了吧,这是傅家的地下室。” “我们是被囚禁了?” “对哦。” 陆厝的手指顿住:“那为什么,好像一点都不紧张呢。” 没等顾裕生回话,他就仿佛自问自答一般地笑了:“应该是因为睡得很香的缘故吧,给烦恼都忘了……小玉,你昨晚怎么样?” 顾裕生诚实道:“还不错。” “那就好。” 陆厝捂住嘴,又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就像一只餍足的长毛波斯猫似的,脸颊和指尖都泛着红,眼睛没有完全睁开,就显得那半垂的睫毛格外长,掩饰了很淡的一点青色痕迹。 他昨晚,几乎一宿没睡。 知道顾裕生有失眠的毛病,就刻意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放缓语速,有一搭没一搭地进行着对话,果然,对方回答的速度越来越慢,眼皮儿也逐渐沉下,直到响起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陆厝松了口气,自己往旁边挪了下,留出点距离。 但下一秒,他被踹了一脚。 顾裕生,睡横了。 同时踢开了被子。 陆厝默默地给被子捞回来,他没干过伺候人的活,就模仿着小时候阿姨的习惯,笨拙地给人胳膊捞起来放下,掖了被角,还得仔细着尽量不碰到顾裕生的身体,怕给人吵醒了。 说实话,差点给他憋出一身汗。 边干边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有病。 好容易做完最后一步工作,陆厝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就突然僵住了。 顾裕生跟条八爪鱼似的,从后面抱住了他。 清浅的呼吸扑在后背。 像是往心尖尖上,吹散了朵小小的蒲公英。 痒酥酥的。 但是呀,蒲公英的种子飘啊飘,又太过细小,想要把这讨厌的玩意给拍掉,却怎么也扒拉不到。 陆厝闭上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屏住呼吸,慢慢地把顾裕生的胳膊抬起,往后拉—— 腰间一重。 顾裕生迷迷糊糊的,把腿也放了上去。 ……这小医生绝对有抱着枕头睡觉的习惯,好家伙,给他当成人形抱枕了。 陆厝没什么表情地睁开眼。 低头,看到了一抹浅白。 腿弯半挂在他腰上,小腿往下耷拉,那只光洁的脚,就伶仃地悬在那里。 没有袜子,赤着的。 能看到干净漂亮的脚趾,和线条漂亮的足弓,顺着往上,是纤细的脚踝。 他一把就可以完全攥住。 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扭断。 夜凉如洗,陆厝轻轻地笑了一声,不足以吵醒沉睡的顾裕生,只有他自己过快的心跳能听清。 那种隐秘的冲动又出现了。 很想舔一下。 顾裕生睡得好香,呼吸声平稳。 “出息。” 陆厝闭上了眼睛。 随即没有任何犹豫拨开顾裕生的手脚,给人盖好被子,就大步走向沙发,缓缓平息着陌生的躁热。 他在沙发上坐了一夜。 可能由于疲惫,有过小憩。 但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微微俯着身体,两手交叉,身上绷起清晰的肌肉线条,以一种食肉动物狩猎前蓄势待发的凶猛姿态,盯着床上的身影。 眼神却不一样。 带着点微微的困惑与迷茫。 直到朦胧的光线顺着换气扇投下,空气中悬浮着细微的尘埃,那个惹得他一宿没睡的家伙懒懒地翻了个身,他才站起来,若无其事般地回到床上。 怕身上太凉,还在被窝里暖了一小会,才恶狠狠地从后面抱住了对方。 营造出一整夜,都是这姿势的假象。 可恶! 让他也尝尝这是什么滋味! 和想象中一样,顾裕生的表情,如遭雷劈。 心里舒服多了! “就是你晚上睡觉,也太……”顾裕生斩钉截铁地下了个定义,“混乱了。” 陆厝懒得搭理他。 “你睡相就很好吗?” “当然,”顾裕生不假思索,“晚上睡是什么样,白天起来还是什么模样。” 陆厝一时有些震惊。 “没事,我不跟你计较,”顾裕生睡得好,对这个世界都变得更加宽容,“起来洗漱吧。” 陆厝没忍住:“……笨。” “你说什么?” “说你笨。” 顾裕生不乐意了:“你傻瓜。” 陆厝原本打算嘲讽回去,说一个石头剪刀布都赢不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说自己傻,但是对上视线的刹那,他生生地忍住了。 顾裕生,天生臭脸。 即使在高兴的时候,表情也总是淡淡的清冷。 更何况这会儿刚醒,头发翘起,眼神尚未完全清明,嘴角略微往下撇。 还真有点可爱。 陆厝的喉结滚了下:“你……你再骂?” 顾裕生两眼一瞪:“骂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陆厝突然被他骂的,爽了。 很想听他再骂几句。 自己好张嘴接着。 “傻瓜脑壳,”顾裕生还是决定不跟人计较,已经翻身下床,穿好袜子去洗漱。 陆厝没爽完,自然有点不乐意,颠颠儿地走过去,跟在人后面。 试图再次激怒顾裕生。 “想什么呢,”水池前,顾裕生吐掉嘴里的泡沫,疑惑地看向镜中,“你笑什么?” ……笑得,还怪恶心的。 干嘛呀。 陆厝顿时不笑了。 他刚刚只是在想,该犯个什么样的贱,能够无伤大雅地让顾裕生再骂他几句,但是琢磨不出来,这种情况下,最方便的就是直接人身攻击,可他瞅着顾裕生柔软的发,颈后一小片洁白的皮肤,以及被牙刷顶着,而微微鼓起的脸颊,就说不出来话了。 “在想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陆厝生硬地别过话题,“肚子都饿了。” 顾裕生洗完脸,睫毛还湿着:“不行咱们从换气扇那爬出去?” 傅明灼到现在也没放他俩走的意思,那就只能勉力自救。 虽然房顶很高,但如果踩在另外一个人的肩膀上,也是可以试着砸碎扇叶,向外面呼救,或者往外爬,逃出生天。 “……可是外面不都是傅家的人吗?” “也是哦。” 两人陷入了沉默。 “再说了,你能勉强试一下,”陆厝盯着镜子中两人的身影,“我不行,肩膀太宽了。” ……听着就一股子装比味儿。 顾裕生跟着抬头,看了眼镜子。 其实陆厝的身材,真的比自己想象的要好,该有的都有,宽肩窄腰大长腿,身体线条有很明显的锻炼痕迹,却又不过分夸张,而是种很漂亮的线条。 尤其是肩膀。 莫名的,顾裕生脑海里突然想起一段话。 忘记是哪本火葬场文里的了。 【作者有话说:攻的肩当然很宽的呀,毕竟肩宽好放腿,腰细好勾脚嘛~】 评论区一片斯哈斯哈,话题逐渐放飞,说现实中外表很好观察,某些玩意的大小又该如何判断呢? 【听我的,看鼻子!】 【不准不准,千万别信,还是看手,你让他把手掌完全打开,从拇指到小指的距离,就是长度。】 【哇哦,那看来我家XX吃的很好嘛!】 这条评论引发了热度。 因为提到的XX,是位三次元的明星。 下面立刻开始盖楼。 【……干嘛提真人啊,瞬间萎了。】 【就是,老婆还是纸片的好,亚克力或者铁片的也成!】 【真无语,有什么可讨论的,尤其是现实中那么丑!谁会在意啊!我对这玩意唯一的兴趣,就是当它插在另一个男人屁股里的时候!】 顾裕生沉默地关闭页面。 ……可恶,却完全忘不掉话语中包含的信息量! 甚至不由自主地,偷偷瞥了眼陆厝的鼻子和手。 嗯,鼻子很挺,长得不错。 手的话……手指好长。 顾裕生悚然一惊。 不行,他在想什么污秽的东西! 不可以! “你不是洗过脸了吗,为什么还要再洗一遍?” 顾裕生抹了把脸上的水珠,没什么表情地抽出棉柔巾:“没事,洗涤一下自己的灵魂。” 陆厝:“……”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 看着对方从自己面前飘过,站到了房间一角。 因为只有一方换气扇,所以日光仅能从那里露出小小一束,聚光灯似的打在他的身上。 陆厝有些震惊。 这也是用阳光在洗涤灵魂吗? 那处换气扇的确不够大,顾裕生全然不知身后人的眼神,仔细地思索着接下来该怎么办,他们已经在这里呆了一整夜,水和食物都耗尽了,不能继续困下去。 “不行就试一下吧,你骑我肩膀上,”陆厝跟在后面,“起码能看下,外面是什么情况。” 顾裕生的目光转向身后,不行,无论是沙发还是床铺,都太低了,唯一的办法就是陆厝说的那样。 “好,”他点头应允,“那就不好意思了。” 穿好的鞋子重新脱掉,露出白色的棉袜,陆厝已经背对着自己蹲下了,两条胳膊略微往后打开,似乎已做好了保护自己的准备。 顾裕生没想太多,扶着陆厝的肩膀,把腿放了上去。 “……唔!” 眼前的景象突然变换,陆厝在他没完全做好准备的情况下,直接站了起来,唬得顾裕生身形一晃,本能地揪住了对方的头发。 “吓我一跳,”他抱怨道,“你也不说一声。” 幸好陆厝紧紧箍着自己的两只脚腕,而宽阔的肩膀又带来强烈的安全感,才不至于让心跳变得过快。 “疼……” 顾裕生没听清:“什么?” “你抓到我头发了,”陆厝闷声道,“好痛。” “抱歉。”顾裕生忙松开手,而与此同时,陆厝也往前走了两步,好让人能攀住那小小的换气扇。 隔着缝隙往外看去,是如茵绿草,和耀眼的日光。 似乎是傅家人迹罕至的后院角落。 很安静,没有任何走动的痕迹。 “有人吗?”顾裕生叫着,“你好,请问有人吗?” 他的手同时拽住薄薄的扇叶,试图能不能暴力地将其扯掉。 不行,很牢固。 陆厝在下面喊了声:“小心你的手!” “没事,”顾裕生不以为然地观察着,“马上就好。” 话音刚落,他就挥动拳头,猛地砸向换气扇的正中间! 哐!哐!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换气扇的边缘开始晃动,顾裕生两只手紧紧地扒着上面的漏网,眼看就能拆解下来—— “……啊?” 视线陡然下降。 陆厝掐着他的腿弯,直接给他放到地上。 “怎么,很快就好……” 手被人拽住了。 “你受伤了。” 顾裕生跟着看向自己的手背,还好,就是关节处有点泛红的擦伤,连碘伏都不用涂抹的那种,也就随意地抽回手:“不碍事。” 陆厝依然黑着脸,不说话。 顾裕生一时有点纳闷。 干什么 ,难道是在……因为自己的受伤而生气? 这就有点尴尬了! 拜托,他穿的是渣贱狗血文,又不是霸总古早文,主角受一点点的小伤,就能让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为他折腰,眉梢是深不见底的怜惜,刀削斧劈般的冷峻脸颊闪过狠戾,轻声问,是谁动了你,我要让他们全家来陪葬! 嘛,要矛盾冲突性强。 前期越是冷漠禁欲的男人,后期的“真香”才更热闹。 受伤,往往是撕开两人暧昧关系的关键因素。 哪怕你是京圈佛子,也得乖乖被拉下神坛! 不对。 顾裕生又是一惊。 他干嘛要带入主角受啊! “怎么了,你是在心疼我吗?” 顾裕生仰起脸,坦率地看向陆厝。 抱一丝,他们这种助攻一般都很直球。 “嗯,”陆厝点头,声音微哑,“我很心疼,好难过……” 又被直球了回来! 顾裕生眯起双眼,不甘认输:“为什么会心疼?” 来啊,厮杀啊! “因为你很好,照顾我,还一直在帮助我啊。” 对方选手使出一张好人牌! 顾裕生微微一笑:“这都是应该的,因为在我心里,你也是个很好的弟弟。” 友情大招回击! 陆厝立马抬起眼皮:“弟弟?” 好,反问语气表明了对方的空虚和不自信,以及手中已经没有足以抗衡的牌面,虽然不知道这股莫名其妙的斗志来源于哪里,但顾裕生已经燃了起来,握紧双拳,不能输! “是啊,”他笑了笑,“不是吗?” 空气一时有些僵持,寂静中,只有彼此的呼吸。 以及那轻微的,门锁转动的“吱呀”声。 他们同时向后看去。 门被从外面打开了,走廊上的空气瞬间席卷而来,吹散了两人之间对峙的焦灼。 可是,外面并没有人。 仿佛一枚钥匙突然自动出现,又凭空消失。 顾裕生愣愣地看了会,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 直到陆厝的声音传来。 “一定是明寒,他很好的……要放我们离开。” 顾裕生无语地回头,瞥了对方一眼。 “白痴。” 陆厝紧接一句:“你再骂?” 顾裕生懒得搭理他。 怎么还感觉对方有点兴奋。 他已经随手勾起自己的眼镜,戴好,检查了下屋里有没有遗留的物品,就大踏步地往外离开。 陆厝跟在后面:“……你为什么不骂我了。” “你有病啊!” “你才有。” ……这种幼稚的斗嘴,小学后顾裕生就不屑于玩了,穿到这个世界后,他并没有认识什么新朋友,所以为了维持摇摇欲坠的友情,也就勉强回应了几 句,当做回忆童年。 穿过长长的走廊,迈向曲折的旋转楼梯,一路都静悄悄的。 重新踏进明亮,整个傅家映入眼帘。 也没有人。 只有喷泉不知疲倦地运行着,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隐约的璀璨。 园丁,保安,穿梭于门厅的佣人全都消失不见,包括两位傅家的少爷,这高大考究的别墅恍若梦幻泡影,空荡荡的,又过分豪华,散发着不真实的气息。 “这是怎么回事?” 顾裕生走在最前面,惊讶地回头:“我记得这里有个柜子,全是古董……贵重物品也都带走了!” “跑路了,”陆厝淡淡地回答,“不用管他们,先去看下你的手吧。” “……是得看看,再晚点就愈合了。” 手机终于有了信号,立刻弹出两条资讯。 导致交通管制的马拉松比赛还在继续,请市民配合,尽量选择公共交通出行。 还有就是豪门公子周宁高调示爱,称已觅到此生挚爱,对夏念南誓死不渝,痴心永远。 ……就那个因为声音认错人,搞替身的渣攻。 虽然顾裕生自己也没搞明白,都特么过了变声期,为什么声音还不变? 聊了几年,都不问对方的名字,还要靠记忆里的声音!搞笑呢! 但目前最重要的是—— “要报警吗,”顾裕生琢磨着,“傅家一夜之间人去楼空,也没留下一句话,我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陆厝没说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盯着顾裕生。 头毛还在翘着。 “你睡相真差,”他轻声道,“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像只小猪。” 顾裕生“唰”地回头:“你才像!” 陆厝不甘示弱:“你说我什么?” “我说你白痴!” 好。 终于爽了。! 第 26 章 回去还是坐的地铁。 相比较上次的人潮拥挤,今天地铁站人流明显少了许多,车厢内稀稀拉拉地坐着行人,顾裕生和陆厝挨着,没多久,就感觉肩膀莫名一重。 扭头看去。 嗬,陆厝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怎么了?” 顾裕生略微动了下肩膀:“身体不舒服吗?” 陆厝发出声轻哼,长发挡住大半的脸,只露出一点似蹙非蹙的眉尖:“好困……” 都睡一宿了还困。 顾裕生懒得搭理他,只是不自觉地向后靠了下身子,好让对方能够倚得更舒服一点。 同时看着手机页面。 刚刚,傅明寒联系了他,语焉不详地为此次地下室的“待客”感到抱歉,然后表示,最近家里有点事,他和哥哥要出国一趟,看望在外面的父母。 顾裕生感觉,这人说话的时候,简直狗狗祟祟的。 似乎有什么情况在隐瞒着自己。 但—— 亮起的屏幕黯淡下去,映出两个靠得很近的剪影。 如果傅明寒真的远走他国,是不是对于陆厝来说,会更好一点呢? 远离给自己带来不幸的恋情,能够得以拥抱自己的新生。 顾裕生叹了口气,把手机收起,没再讲话。 地铁轰然驶过站台,气流从后面吹拂而来,顾裕生用手按了下自己翘起的头发:“走了。” 都出车厢了,陆厝还一脸没睡醒的懵逼模样。 脑袋低垂,睫毛耷着,嗓音又哑又低,整个人就是种被吵醒后的低气压状态。 其实,顾裕生很能理解这种睡不好想让全世界陪葬的心态,但陆厝昨宿应该休息得不错,谁知道这人哪儿来这么大的觉瘾,于是带笑用胳膊肘撞了下对方:“回去再睡。” 陆厝“嗯”了一声,跟在后面往外走。 过了会儿突然抬头:“你摸摸我的脸。” 顾裕生唰地扭头:“我摸你脸干什么?” 陆厝还在坚持:“你试试就知道了。” 说话间已经到了出站口,这会儿已近晌午,没什么行人,只有排列整齐的共享单车,和一个坐在小马扎上卖红薯的老大爷,除此之外,空中连只飞过的鸟都没。 顾裕生收回目光。 既然没人注意,那就……试一下吧? 他抬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陆厝的脸上。 皮肤细腻,微凉,拇指下是很柔软的触觉。 顾裕生:“然后呢?” 陆厝:“我没洗脸。” 顾裕生:“啊?” 陆厝:“你的手摸到了我没洗的脸。” ……草。 都什么毛病。 他不轻不重地往前推了下,陆厝顺势一个趔趄,倒像是他给人抽了个嘴巴子似的。 “赶紧回去,”顾裕 生面无表情地回头,我给手消毒。 沉重的眼皮儿还半阖着?[(,泛酸,被明亮的日光照得白花花一片,陆厝不声不响地跟在后面,盯着顾裕生走路的脚看。 没啥,就是终于强制性给自己开机了。 就是可惜顾裕生没怎么用力。 不然,就更有感觉了。 虽然从昨晚到现在,陆厝都没太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要招惹顾裕生,但身体上的反应不会骗人,听他骂自己,看那张清冷的小脸染上一丝愠怒,小腹深处就烧起点……莫名的热来。 该怎么样才能给他弄哭呢。 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一边哭,一边骂自己呢。 如果这个时候,扬起颤抖着的手,挣扎着要给自己来一耳光的话,那他一定会乖乖地不动,认对方打。 然后捉住那只手。 一点点地从指尖舔到掌心。 “你在笑什么?” 顾裕生推开大门:“怪恶心的。” 陆厝表情不变:“我兴奋。” ……还怪瘆人的。 顾裕生摇了摇头,按亮客厅的灯。 兴奋的话就要露出这样的笑容吗,顾裕生不理解,不尊重,但也觉得,不太重要。 因为现在的第一要务是洗澡! 换衣服! 他可是被邪恶的渣攻关小黑屋了啊,说不定灵魂真的都被染上了脏污! 边走边解扣子,顾裕生把眼镜摘掉,单手脱去了衬衫。 陆厝在后面叫他:“鞋带开了。” 顾裕生低头:“没有啊。” 陆厝面无表情:“你鞋底下踩住了东西。” 顾裕生终于弯下腰,查看了下自己的鞋底,还是什么都没有。 “到底是什么?” “是我们的地球母亲。” “靠,”顾裕生没忍住,破口大骂道,“陆厝你脑壳有毛病吧?”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 浴室门很大力地被关掉了呢。 陆厝还定定地看着前方,没动。 果然,腰肢弯下去的弧度非常漂亮,和他想象中的一样。 一根韧性的竹。 不,是一张强悍的弓,很让人心痒痒地想试一下,看能用蛮力把它打开到什么地步。 浴室的墙壁氤氲了水雾。 顾裕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洗澡后,心里舒服多了。 唯一别扭的就是陆厝,这家伙是看到傅家人去楼空,受到了心灵上的打击,所以跟他说话含枪带棒的,总感觉有那么点不正常。 算了,顾裕生把头发全部捋到后面,露出素白干净的一张脸,他上大学的时候,也没见自己精神有多么正常。 尤其是期末周,能健全地活着,不无助而阴暗地满图书馆乱爬,试图啃掉书上全部的重点部分,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括弧,是真啃,物理 上的那种。 要宽容。 顾裕生在腰上缠好了浴巾,准备出去,手都放到门上了,却犹豫了下。 他感觉陆厝今天不对劲。 介于亢奋和低落之间。 已知,陆厝是个gay,还是第三本书中的虐恋主角受。 那么…… 顾裕生扭头,看了眼镜子中的自己。 思考片刻,把浴巾解了下来,还是打算穿得体面点,而不是裸着上半身。 但问题是,他没有把睡衣或者浴袍带进来。 一个人住习惯了,带进来的话会弄潮。 顾裕生苦恼地抓了下头发,又展开纯白色的绵柔浴巾看了看,还好,长度是足够的,就像一个小毯子似的。 他往上一扬,披斗篷似的给自己裹着了,正好遮到大腿根下面的地方。 然后才推门:“我洗好了,你……” 陆厝睡着了。 双腿蜷缩着躺在沙发上,身上什么也没盖,呼吸平稳,睡得香甜。 就是…… 顾裕生心头一凛。 好大一只! 他当初想着以后都是自己独居,再加上客厅面积不算大,所以买的都是小型单人沙发,因此陆厝那样的个头往上一躺,就显得好大,像是只很脆弱的大型动物。 顾裕生目光都放柔和了,略微不忍。 是偷偷哭过了吗,眼尾仿佛还有点红。 然后哭累,自己睡着了? “陆厝,”他走上前,轻轻地拍了下对方的肩膀,“别在这儿睡,容易着凉。” 睡得太沉了,纹丝不动。 怎么办,难道给他抱回卧室? 也不是不行,即使陆厝体格再大,自己咬咬牙也能勉强成功。 就在这个档口,那双鸦羽似的睫毛,突然颤了几下,旋即睁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赤着的腿。 洁白纤细,线条漂亮,刚洗过,仿若还笼着微微的潮气。 陆厝心头一跳,猛地抬起头来。 顾裕生,只有一张浴巾堪堪裹住自己身体的顾裕生,离得很近,正俯下腰,凝神看着自己的眼睛。 ……为什么,要用手这样攥着浴巾,欲盖弥彰似的挡住上半身。 露出修长笔直的腿。 甚至由于这刻意的遮掩,显得……很涩。 头发还湿着,在肩膀处洇出小片的潮湿,而脸颊,也由于热气的蒸腾,而微微泛粉。 是故意的吗? 陆厝的大脑一时有些宕机。 而下一秒,就听到了顾裕生的惊呼。 “哎,你流鼻血了?” - 二十分钟后。 陆厝仰面躺在沙发上,目光好是空洞。 鼻血已经止住了,顾裕生换好了睡衣,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剩他一人在这里品尝淡淡的尴尬。 睡不 着,彻底清醒了。 就是心脏还砰砰地跳个不停。 以及,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 他对顾裕生,是有欲望的。 陆厝嗤笑一声,抬起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 真低级。 不过无所谓,他自己也是一个低级的人。 生来如此。 陆厝不纠结,很坦诚地面对自己心目中的恶,他从很小就明白,哭泣能得到安慰和拥抱,在酒席上说好听的话,会获得掌声与赞扬,假装摔倒,也会令大人指责另一个在场的孩童。 如果周围没人呢? 那就指责楼梯,台阶,桌子角。 使劲儿拍打:“都怪你,让我们宝宝摔倒了,不哭,来,咱们打它!” 反正,他不会有错。 陆厝获得什么东西,都太容易了。 能让自己产生欲望的东西不多。 陆厝眸光微动,看向厨房里那隐约的身影。 好想把他弄哭啊。 现在这个时机……合适吗? 陆厝罕见地迟疑了下,就听见厨房传来一声脆响! 他几乎是本能地冲了过去。 “怎么回事?” 顾裕生已经蹲在了地上,没什么所谓的样子:“打碎了一只碗。” 注意力不够集中,可能是这两天精神有点紧张了,不小心没拿稳,摔了。 “怎么能用手拿!” 陆厝心里很不舒服,尤其是看到顾裕生手背上还有点擦伤:“不怕割到手吗?” 他说着就开始赶人:“我来。” 顾裕生迟疑着仰起脸:“已经好了……” 陆厝:“放着我来!” 还蛮……气势汹汹的。 顾裕生已经站了起来,被人劈手夺过了手中的东西。 ……摔得整整齐齐的两个“半碗”。 都能当虎符用了。 中间一对上,严丝合缝,一点儿残渣都没蹦出来。 所以他就没用扫把,直接用手捏着碗边捡了起来。 哪儿能那么娇气啊。 陆厝唰地一下,把碎片扔垃圾桶了。 顾裕生在旁边补充了句。 “得用卫生纸包下,怕戳破塑料袋,割到环卫工人的手。” 陆厝“哦”了声。 特顺从,低头就把手伸进垃圾桶,去捡了。 顾裕生话还没说完呢。 “你看着点啊……” 晚了。 陆厝倒抽一口凉气。 委屈巴巴地举起自己的食指:“割破了。” 殷红的血珠不住地往外涌,跟被扯断了的珍珠项链似的。 顾裕生:“……你先压着,我去拿纱布和碘伏。” 他快步去卧室拿了小药箱,回来一看,陆厝还在厨房杵着呢。 “出来,坐沙发上。” “哦。” 啪嗒啪嗒地过来,墩地一下坐着了。 这会儿还怪听话。 顾裕生拉过手,定睛一看,食指上的这道伤口还挺深,倒也达不到缝针的地步,这会儿血也止住了,于是用碘伏仔细地消了下毒,就拿纱布绕了几圈,简单地包扎了下。 陆厝扁着嘴巴:“我好笨。” 顾裕生没吭气。 陆厝:“好疼啊,会不会留疤啊?” 顾裕生把东西放回药箱里,懒得搭理他。 陆厝震声:“你为什么不骂我了!” ……这有什么可骂的。 顾裕生只是单纯地嫌他蠢而已。 就特敷衍地应付道:“你都受伤了,我还骂你干什么?” 说完,就转身走了。 只留下陆厝,眼睛里满是震惊。 小玉医生,是不是心疼了? 气自己不爱惜身体,把手指给割破了。 天惹,都恼到不说话了! 虽然早就知晓顾裕生的本名,也知道“小玉”是“小裕”的谐音,但他心中还是将错就错,没有更正,就是觉得这人像枚凉玉,干净又纯粹。 握得久了,也会变暖的。 说到这里,刚刚还把浴巾那样子裹在身上,难道……是在勾引他? 哪个男人会这样子从浴室出来啊! 遮遮掩掩,看似守男德,其实特意露出两条大长腿,妖妖娆娆,不成体统! 陆厝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 怪不得收留自己,由于误会他和傅明寒的关系,就一直想尽办法,试图拆散他们。 小玉医生,好努力。 “想什么呢?” 一盘樱桃放在了桌子上。 顾裕生在对面坐下:“……笑得怪瘆人。” 陆厝有点惊讶。 他怎么知道自己最喜欢吃樱桃? 还是这种黄皮的本地樱桃,而非皮厚肉糙的车厘子!这个季节,很难买到的! 小小的,就指甲盖那么大,黄皮泛红,像藏了兜酸甜的水,放在嘴里一抿就会化开,清甜得让人心尖都跟着麻。 “发什么呆呢?” 顾裕生把核吐在纸巾上:“不尝尝吗?” 陆厝又是一惊。 因为顾裕生拿了粒樱桃放进嘴里,轻轻一扯,带出了上面那根细长的梗。 他一定是在勾引我! 陆厝沉默了下,还是拿起樱桃,跟着吃了起来。 勉强给对方的面子吧。 喜欢他的人这么多,顾裕生是其中一个的话,也不例外。 从小到大,他都因为这张脸,得到了无数惊艳、歆羡、乃至垂涎的目光。 陆厝早都习惯了。 也不在乎。 “先吃点水果垫着,”顾裕生自语道,“厨房里炖了汤,很快就好。” 开始 了。 展现自己的贤惠,毕竟书上都说了,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得先抓住男人的胃。 小玉医生果然是学院派。 陆厝看着对方故作平静的神态,还真有点淡淡的不忍,居然这么努力吗,幸好自己现在发觉了,不然的话,小玉该有多伤心啊。 因为目前的自己,还没有想好,要如何给予回应。 也罢,身体的冲动是最低级的欲望,而因为喜欢,努力地克制,才是真正的爱。 昨天晚上,小玉强行从后面抱着自己睡,应该就是在暗示。 陆厝恍然大悟! 一只手已经伸过来,开始收拾桌面的凌乱。 “我也来吧,”陆厝说着,就要站起来,“这些都……” “不用。” 顾裕生笃定道:“你坐下就行。” ……纱布上还有点渗出的碘伏,别碰到了他的盘子。 虽然樱桃挺便宜的,就是隔壁楼那个老头,自己种自己卖,十块钱一大袋子,但这个盘子顾裕生特别喜欢,可不能让陆厝给碰到了。 陆厝精神恍惚地坐了回去。 他好爱我。 明亮的日光充盈在客厅里,窗沿前挂着的风铃清脆地碰撞着,厨房里传来汤汁被煮沸的咕咕嘟嘟声,陆厝低头看向自己的指尖,似乎还能闻到上面,微微的酸涩气息。 ……好温馨。 居然有种家的感觉。 顾裕生已经端着砂锅走了出来,身上系着围裙,带着厚厚的手套,脚步又快又稳地冲过来,一把将锅放在了餐桌的防烫垫上。 “呼——” 顾裕生脱掉手套:“山药排骨汤,尝尝吧。” 鲜美的汤汁舀入瓷白小碗,排骨炖得又软又烂,山药粉粉糯糯,点缀着鲜红的胡萝卜和枸杞粒,最下面还埋着几段甜嫩的玉米。 肚子恰如其分地叫了起来。 “你怎么什么都会啊,”陆厝不无感慨,“现在年轻人,很多都不会做饭了。” 顾裕生吹开袅袅的热气,小心地喝了口汤:“嗯,自己做的话会放心点。” 还省钱! 并且现在算是和陆厝住在一起,买什么想要的东西了,也能第二份半价! “我们以前就是这样,我做饭,他刷碗,”顾裕生回想自己以前跟人合租,“合作愉快。” 陆厝敏锐地抬起头:“他?” “嗯,两个人住的时候就这样。” 大家平摊费用,定好规则,谁买菜买卫生工具,都清清楚楚地算账。 说起来,陆厝一个穷学生,也给不了他什么钱。 不过顾裕生心态很平稳。 能够隔三差五出去给人检查下身体,就有二十万的进账。 他是一个多么快乐的小医生啊。 陆厝继续问道:“你们……两个人住?跟谁?” 顾裕生认真道:“其实大部分情况下是三个 人。” 合租的话,基本都这样。 陆厝把筷子放下:“三个人?” “是啊。” 陆厝沉默了好一会儿:“小玉,你在故意气我吗?” 顾裕生:“啊?” 他愣愣地抬起头,不太明白对方在狗叫什么。 陆厝自信一笑:“你好努力。” 叮铃—— 风铃摇晃,在空中轻轻撞击,又很快地分开。 顾裕生顺着声音看过去。 突然想到自己初中的时候,有段时间特别流行风铃,还有晴天娃娃这种东西,校门口的小卖部里摆放了很多,一进去就能看到。 小孩嘛,都跟风。 说可以带来好运。 他们在纸上弯弯扭扭地写下自己的愿望,撕下,揉搓成小条,塞进风铃的缝隙里,挂在自己卧室的床边。 叮铃——叮铃—— 那就是天空听到啦,派出风来回应自己的心声。 其实,实在是因为当时这些玩意的质量,太过于劣质。 风铃的缝隙和毛刺都明显,用不了多久就会生锈。 顾裕生那时候中二期,也有点小小的羡慕。 但他的钱不太够,也不舍得。 于是,他就把自己用过的水笔芯儿都收集起来,攒了一盒子。 都是替换芯,黑色和红色,还掺杂点蓝色。 用了两个多学期吧。 直到这股风潮已经过去。 然后,他用绳子把它们串着,绑了起来,学着小卖部里见过的风铃样子,把晾衣撑掰成圆圈,顺着挂上满满当当的笔芯。 风吹过。 撞在一起,没有声音。 但是颜色各异的笔芯,因为细小,因为里面的液体已然留在作业本上,被他一笔一划地用尽,所以呀,飞得很高,扬了很远。 顾裕生趴在窗台上,跟着笔芯飞舞的节奏,自己笑着配音。 “叮铃,叮铃铃——” 所以,他当然很努力。 顾裕生没啥努力羞耻症,他挺喜欢的,努力多好啊,心里踏实又自在,就像踩在土地上一样,永不坠落。 “不行吗?”他慢悠悠地垂下眼睫。 陆厝心头一凛。 承认了,居然这么直球! 他好在意我啊!! 第 27 章 昨晚睡得好,顾裕生一整天心情都不错。 懒得搭理神经兮兮的陆厝。 刚吃饭的时候,那人的眼神,就特高深莫测,不知道脑壳里都在想些什么。 还没等他跟人好好聊聊,对方就开始打呵欠,说要去睡觉。 也罢。 顾裕生本想跟人探讨之后的打算,超市那边的兼职几天没去,估计已经要丢了,那下一步得抓紧时间回学校,尤其是美术生,这么久的时间没有进行绘画练习,即使天赋再好,也会被上苍收走。 等人睡醒后再说吧。 顾裕生认认真真地整理着冰箱。 他买的这个房子是小三室,说有主卧次卧,其实面积也差不了多少,非要比较的话,就是主卧连接阳台,而阳台侧面的小门连接一片菜园。 种了点瓜果蔬菜啥的,饭做一半的时候,拧颗葱拽俩小番茄,都很方便。 白天可以在躺椅上晒太阳,被晒得脸颊发烫,不知不觉间沉入短暂的梦乡。 如果晚上被叫出去照料受伤的小受,回来后睡不着,就会等着下午最好的光线降临,来悄咪咪地打一个盹。 这小日子想想,挺美的。 手机在桌子上震动了下,差点掉到地上。 是豆豆那边传来的消息。 他惦记着那个被傅明灼记恨的少年,不放心,就尝试着托人家打听下,没想到还真问出来了,说傅明寒最近是谈了个小情儿,出双入对的,特黏糊。 “也是我们美院的!” 顾裕生顿了下,渣攻们是一个圈子也就罢了,毕竟总裁明星富一代,的确容易扯上关系,也容易作者摩拳擦掌开联动文,但为什么小受们也都在一个学校啊?他怎么不记得火葬场文流行艺术生受了? “名字叫白梦星,”豆豆那边继续道,“大三,家境似乎不算好,人品很不错!同学们对他的评价都很高,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善良,太心软了。” 顾裕生的指尖,停在白梦星这三个字上面。 有点眼熟。 指尖继续划过微凉的屏幕,移到了“心软”上。 心软没有什么问题。 在遭遇世界的诸多苦难后,依然能够为他人落泪,为雨后的透明花瓣而欣喜,为母猫舔舐幼子的亲昵所动情。 他觉得挺好的。 “那白梦星现在呢?” 豆豆回得很快:“在学校呀,不过好像受了点惊吓,请了两天假。” 顾裕生追问道:“手有问题吗?” “没吧,今天早上还正常去上课了呢。” 顾裕生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谢谢你呀。” “没事,上次也麻烦你帮我的忙了,”豆豆发了个表情包,语气都带上了波浪号,“我现在和晏飞还挺幸福~” 极其娇羞。 顾裕生:“……哦,那就好。” 突 然有了点工作的动力。 不知道为啥,不管是看到身边人的分分合合,还是经历渣攻贱受的恨海情天,感情方面,他都会立马无欲无求,转而对知识充满了迫切的渴望! 诊所好几天都没过去了! 虽然目前还赚不了什么钱,但毗邻居民区,有客源,给人看个头疼脑热的很方便,特稳定。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嘛。 顾裕生喜欢规划,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现在的收入来源主要有四个,财大气粗的渣攻和偶尔的贱受,那个大平层的房租,家族医院的分红,以及这个小小的诊所。 不知道渣攻贱受们的剧情还能走多久,顾裕生其实思考过,要是他们全部走到了大结局,也就是美美he,自己是否还会继续留在这个世界。 直到有次,他见到了个不认识的渣攻。 名字完全没有印象! 顾裕生才明白过来,这个世界,除了那几个主角之外,还存在好多好多的npc。 那也就是说,他的助攻任务,似乎还路漫漫其修远兮,望不到尽头。 但前三者再怎么赚钱,他也不会放弃这个诊所,因为只有这个,是纯粹靠自己手艺吃饭的,踏实。 秋意萧瑟,顾裕生蹲着打开最下面的锁,然后往上拉起卷帘门。 “哗啦——” 老式家属院附近嘛,都是红砖结构的五层楼房,这种底楼的商铺也是有点年代的设计。 开窗,通风,给窗台的绿萝文竹浇水,又切了枚柠檬泡杯子里。 一切都收拾得差不多了,顾裕生坐在诊台后面,专心地检查自己之前的工作手册。 这两天天冷,老人小孩不少感冒的,得再整理下这类药品,以及陆厝那边,还得麻烦豆豆帮他打听下,被开除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续有人进门。 “顾医生啊,昨天都没见着你,我还是跑很远才去量的血压……” “我家孩子咳嗽得厉害,怎么回事呀?” “大夫,您这里卖计生用品吗?” 忙得顾裕生连水都忘喝啦。 他之前有心招募位药剂师,一方面能帮忙打下手,另一方面也是实在有点寂寞。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没交到朋友。 最早是因为不敢相信,然后是逐渐适应,最后是不想涉足其中,所以陆厝的出现,猛然打乱了自己的计划。 那么,如果陆厝将来回到学校了呢。 思绪被人突然唤回。 “医生,我能进来吗?” 很轻的询问声。 顾裕生顺着抬头,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站在诊所的门口,局促地拎着个礼盒。 有点眼熟。 下一秒,顾裕生睁大了眼睛。 这不是白梦星吗! 他曾经在宾馆有过一面之缘,记得他是怎么红着脸依偎在傅明寒的怀里,一脸羞赧的模样。 早上刚拜托过豆豆查人家,顾裕生这会儿就心虚:“你好,请进。” 咳嗽两声,抓住杯子喝了口,才发现水都凉了。 白梦星余光轻扫,似乎确定屋内外都没什么人后,才低着头走了进来,坐在了顾裕生的对面。 “我是来跟你道谢的。” 外面冷,少年身上就穿个浅色毛衣,松松垮垮地罩着纤细的身体,令他看起来脆弱又孤独。 顾裕生没回答,静静地等着对方。 白梦星咬住自己的下唇,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抓住了点稀薄的勇气一般,仰起脸,睁大双布满血丝的双眼。 “那天是因为你,所以傅总才把我放了,所以,不过来说一句谢谢,我真的过意不去。”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端端正正地鞠了个躬。 “我也没什么回报的,这是我之前在国外买的红酒,不嫌弃的话,请尝尝。” 顾裕生忙伸手给人扶住:“没关系……并且,我也没做什么。” “我都听到了,那天你和傅总通电话,劝说他不要碰我的手,说这样的话……明寒也会伤心的。” 最后的那个人名,被白梦星咬得很轻。 因为,是从天而降一般的心上人啊。 他就像做梦一样,拥有幸福到晕眩的恋情,傅明寒虽然在床上有点粗暴,但偶尔心情不错的时候,会抱着他说话,摩挲着少年柔滑的脸颊,语气温柔得仿佛他们是真正的恋人。 他们出国看烟花,白梦星攒了很久的钱,高高兴兴地买了红酒,做为彼此夜晚的礼物。 直到傅明寒突然懊恼地一抓头发:“糟,我忘记跟我哥说了。” 白梦星的脸还埋在枕头里,酸泛得压根爬不起来。 “快走!”傅明寒单腿跳下床,慌乱地系着皮带,“这里没有信号……该死!我怎么什么都忘了!快点穿好!” 他随手扯下一件外套,劈手砸向了白梦星,坚硬的纽扣刮过脸颊,带来不真实的冰凉感。 白梦星呆呆地摸了下自己的脸。 过了几秒,才流出了血来。 梦幻的美丽泡泡啊,啪地一下,就破了。 森严奢华的傅家别墅里,他被按在地上,额头蹭着冷冰冰的地板,只能从余光里瞥到男人的皮鞋。 傅明灼用鞋尖,挑起了白梦星的脸。 “这就是勾引我弟弟的贱货?” 嘲讽的语气里,还夹杂了恨意。 “把他的手给我砸了。” 不—— 白梦星的大脑一片空白,挣扎得像砧板上被逆着刮鳞的活鱼,而傅明寒的声音则在外面响起: “哥,我饿了,你怎么还不带我出去吃饭啊?” 他叫得喉咙都要出血:“明寒,明寒,救救我……我在这里啊!” 可那道身影,似乎只是很短暂地停留了下,就没有任何犹豫地消失了。 像他这段梦境般的 恋爱。 傅明灼站起身来,扯着领带就要离开,却被手机铃声打断了脚步。 “……他勾的我弟弟都变了性情,我能不给他一点教训吗。” “就是个小玩意而已,不至于。” 电话挂断,傅明灼嗤笑道:“你魅力不小,连顾医生都被你们迷住了,特意打电话想救你。” 他好像对白梦星有了新的兴趣,重新坐了回来,上下地打量着对方,撇撇嘴:“也不过如此嘛。” 白梦星没有任何思考的力气,因为被反剪着按在后背的手,即将错位,发出骨节摩擦的“咔嚓”声。 明寒没有来救他。 好痛。 而傅明灼则坐在对面,静静地欣赏了好一会,才不屑地勾起嘴角,转身离开。 电话又响了。 对方似乎再次打了过来,他不耐烦地接起往外走,而身后魁梧的保镖,已经面无表情地举起了钢棍—— “砰!” 门被撞开,傅明灼猛地冲了进来:“停、停下!” 他怪异地看了眼白梦星,低声和旁边的保镖耳语了几句,对方就点头应允,解开了他腕部的绳子。 一位满面笑容的中年管家迎了上来,给他披上外套,很客气地把他送到车上,亲自关上车门。 司机给他送回了学校。 “同学,同学?” 有人叫他,也有人小心地拍了下他的肩膀。 “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需要送你去校医室吗?” 白梦星抿着没有血色的嘴唇,被明亮的阳光刺得眼睛都要睁不开。 “没关系,”他努力扬起嘴角,“我可能受到了点惊吓……请两天假就好。” 白梦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时顾裕生才发现,那苍白的脸颊上,的确有一道新鲜的划伤。 “……所以,真的多亏了你。” 顾裕生没回应,而是走过去,将推拉的玻璃门阖上。 白梦星抽了下鼻子,语气变得轻快:“谢谢你啊,顾医生。” 下一秒,他的眼睛陡然睁大。 因为顾裕生展开双臂,把他抱进了怀里。 “没关系,这里没有外人,想哭的话就哭出声来。” 一面之缘的医生紧紧地按着他的后背,身上是很浅淡的柠檬味儿,声音平静。 “这不是你的错。” 白梦星愣愣地眨着眼睛,越眨,越酸,越热。 眼泪是真的可以直直地掉下来,砸在对方的背上,好快就能洇湿一大片。 顾裕生没有安慰他。 只是关上了门,让他有机会哭一场。 在傅家他咬着牙没掉一滴泪,在学校面对同学的关切也笑脸相迎,甚至晚上,也只是沉默地盯着宿舍的天花板,而在这里…… 白梦星颤抖着抓住顾裕生的背,放声大哭。 - 柠檬片 捞出来放垃圾桶,泼水,洗杯子,整理货架,把白大褂挂好,关灯。 顾裕生拉下卷帘门,在下面上了锁。 抬头一看,已是繁星满天。 白梦星还是没有在这里待多久,说是晚上宿舍要查寝点名,他得赶紧回去,还得为六级考试做准备呢。 “再见啦顾医生,”他大笑着冲顾裕生挥手,“有机会请你吃饭!” 顾裕生接受了那个礼物,点头说好。 除此以外,他们也没说什么别的。 但是当白梦星看到那双清澈的灰色眸子时,就知道,他在祝福自己。 夜凉如水,哒哒的脚步声清晰,和着少年有力的心跳一起,冲向明亮的前方。 已经快十点钟了。 顾裕生看着手机,心头一跳,怎么这么晚了。 再定睛瞧去,赫然两个未接电话。 都是陆厝的。 今天有点忙,把这位给忘了,他走的时候陆厝还在家里睡觉,那么这会儿,应该已经醒了吧。 早知道叫上白梦星一块吃顿饭了,反正家里住得下,俩人也是校友。 顾裕生拢起双手,呵了口气,这个季节昼夜温差太大,回家路上实在是有点冷。 于是经过一个路口,特意买了两只香喷喷的烤红薯。 蜜瓤流油,闻着就甜丝丝的。 这样的话,陆厝应该……不会生气吧。 不知怎么回事,顾裕生莫名有些心虚,开门的时候都不敢弄出太大声响。 门推开了。 屋里一片黑暗。 月色下,中间的沙发上坐着个人,身影寂寥。 顾裕生吞咽了下,挥手按亮客厅的灯:“哎呀,我回来晚了……” 没有回应。 顾裕生扬了扬手中的烤红薯:“还热乎着呢,快来吃。” 对方似乎轻哼了一声。 顾裕生又举起手中的礼盒:“还有白梦星送的红酒呢,来,有机会一起尝尝……哎不对,你酒精过敏。” 陆厝这才缓缓地抬起头,目光阴冷:“白梦星?” “嗯,就是那个差点被报复的学生。” 红薯的香味飘散在客厅,顾裕生把礼盒放在桌子上,不无感慨地叹道:“傅明灼也太小心眼了,就跟你们这些小孩过不去,说起来,那天咱们去之前,他就突然把人给放了,是良心发现吗?” ……怎么突然感觉,陆厝的眼神带了丝鄙夷。 这人脑壳有病。 两人同时下了论断。 顾裕生也有点懒得搭理了,他不就忘记时间,没接到电话,至于这么冷冰冰地对待自己吗。 陆厝则无语地收回目光,那天要不是他给顾裕生的车子弄了点小问题,拖延时间,好安排自己的人巧妙地给傅家警告,傅明灼哪儿可能乖乖地把人给放了! 至于后续的被囚禁,对方又不堪压力,偷摸着跑路后,才悄默着给门 打开。 陆厝不甚在意地垂下睫毛。 有些垃圾,还是早点死掉为好。 尤其是出国后,可能性就更大了,是轮船侧翻,还是飞机失事,亦或是被社会底层歹徒的流弹击中呢。 陆厝懒洋洋地想着。 他当然不会实施啦—— 因为都很无趣,远不如把心怀鬼胎的兄弟俩灌上药,关到一件屋子里好玩。 想想就兴奋。 下次还敢。 唇边突然一烫,陆厝整个人都弹跳了起来:“你干什么?” 居然没注意到,顾裕生什么时候到自己身边的。 不吃吗??[(” 顾裕生举着手上的小勺子:“烤红薯凉掉,就不好吃了。” 他还要喂我吃东西! 陆厝呆呆地看着顾裕生。 心里的烦闷被另一种陌生的愉悦所取代。 小玉,别太爱了。 他才不会因为你不接电话,担心你的安全就生气呢。 毕竟醒来后看到屋里没人,就已经出去了,很快就找到了那个诊所。 所以他才没有担心,也没有生气,不必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 顾裕生重新把勺子举起:“这会不烫了,啊——” 陆厝跟着张嘴:“啊——” 的确挺甜。 勉强原谅吧。 陆厝别别扭扭地抬起眼:“行了,我自己吃。” “嗯,”顾裕生松了口气,把东西往前一递,“吹吹再吃,刚出炉的。” 妈呀,还怪好哄。 感觉耷拉下去的耳朵,瞬间就竖起来呢。 弄得他有点心痒痒,想再去摸摸上面的小痣。 都这个点了,烤红薯就当做夜宵应付了,顾裕生洗完手出来,打开那个礼盒,有点唏嘘:“这个好像还挺贵的。” 不知怎么回事,陆厝看那瓶红酒不太顺眼。 啪嗒啪嗒地跑过来:“我没吃饱,把红酒开了吧?” “你没吃饱就喝酒?” “红酒炖牛肉也成啊。” 顾裕生的心头,油然而生一丝杀意,不做饭的人,知不知道随口的点菜,需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做好啊! 陆厝迷茫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爱情的力量不足以支撑一道红酒炖牛肉吗? “你酒精过敏。” “红酒不算。” 顾裕生:“啊?” 这人有病,大晚上的非要跟他找事是吧? 他冷哼一声:“成,那你过敏了别找我。” 反正外面天冷,用红酒炖个苹果,简单快手,热乎乎地喝完睡觉,说不定会很踏实。 顾裕生不太喝酒,总觉得喝酒误事,但听说有些失眠的人,临睡前会稍微喝一点,迷迷糊糊地大脑晕乎,很快就能睡着。 那就……试试呗? 苹果去皮 切小块,木塞子啵地一下打开?[(,一股甜丝丝的葡萄酒味立刻弥漫在厨房里。 顾裕生没太在意,把红酒倒进小炖锅,和苹果一起大火煮开,晚上不能吃太多,低头一看,还剩小半瓶呢。 这道汤也没啥技术含量,就是等冒着咕嘟咕嘟的气泡时,转小火,加红糖,煮得苹果软烂,就可以吃了。 顾裕生把酒往杯子里倒了一点,打算尝下这个味。 真的很甜,说不上来的香醇。 划过咽喉,却是种淡淡的辛辣。 不错,下次可以再买点这个牌子的备着,炖牛肉吃。 杯子里的酒喝完了,顾裕生把酒瓶放进储物柜里。 陆厝从外面探进脑袋,眉头轻拧:“什么味?” “我也觉得,特别甜,”顾裕生笑了笑,“你要不要也来一点?” 陆厝直直地盯着他看:“酒是谁给你的?” “白梦星啊。” “他还说什么别的了没?” 顾裕生有些无语地赶人:“行了,再有十几分钟就好了,在外面等着。” 话多,烦人。 趁这个机会,他又简单地收拾了下厨房。 淡蓝色的火苗舔舐着锅底,香甜的气息柔柔地绕着他,顾裕生拧住水龙头,用手捏了下自己的脸:“呜……” 怎么回事,身体一股燥热。 很奇怪,从小腹那里往上撩着烧起,一直燃到了他的心尖。 很想…… 顾裕生身形一晃,眼疾手快地按住了碗橱。 差点摔倒。 不,连心跳也变得过快,快到了惊人的地步。 不对劲。 “砰——” 厨房门被大力推开,陆厝放下手机,讶异地看到顾裕生踉踉跄跄着冲向浴室。 “怎么了?” “别、别过来!” 浴室的门砸上又悄然弹开,冰凉的水流撞击着光洁的池子,顾裕生俯着身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同时抬起头,看向镜子中的自己—— 脸颊红透了。 睫毛是湿的,瞳仁似乎在不受控制地战栗。 他心如擂鼓,几乎站立不住。 “小玉!” 陆厝在外面叫他:“你怎么了,我能进来吗?” 顾裕生仰起脸,水流顺着滚动的喉结滑落,打湿了胸前的衣襟。 “不能。” 他闭上眼睛,强忍着声音中的颤抖。 “你等一会……我、我马上就好。” 脑子失去思考的能力。 时间的流逝无法判断。 一只微凉的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好舒服,好想在上面蹭一蹭,他太热了,呼吸不过来,腿肚子酸得被电流鞭挞一般。 陆厝掰过他的脸,声音平静:“小玉,你看着我。” 顾裕生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哆嗦。 “你,是不是误食了不干净的药?” 怎么连声音进到耳朵,都能泛起一层酥麻。 顾裕生的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试图用疼痛,唤醒岌岌可危的理智。 同时恨不得破口大骂。 天杀的古早狗血文。 居然还真特么有这种药! 他已经快要疯了! “呜……” 话也说不出来,真的只能靠仅有的意志力,来支撑自己随时都能滑落的身体。 “小玉啊。” 叹息的声音又哑又烫,仿若蛊惑。 “需要我帮你吗?” 顾裕生咬着嘴唇,拼命摇了摇头。 “喜欢的人对自己做这种事,难道不该高兴吗?” 顾裕生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听到轻佻的语气,看不清陆厝皱得越来越深的眉头,和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紧张眼神。 掐着下巴的手指很用力。 该怎么办。 这种药,是真的能要人命的。 “什么……” 顾裕生的喉咙像吞了水泥:“你……什么意思?” 陆厝顿了顿:“你不是喜欢我吗?” 掌心被掐破,流了血。 顾裕生瞬间清醒了。 陆厝又重复了一遍,带着点微妙的疑惑:“难道不是吗,你喜欢我。” 燥热的空气,一时凝固。 在长久的呆滞中,顾裕生终于眨了眨酸涩的双眼。 “啊?”! 禾花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28 章 陆厝的手还捏着顾裕生的下巴,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顾裕生真的要站不住了。 “没有喜欢你……” 他喘息着向后躲,想挣开那微凉而强悍的手指,想推开的对面的人,说,不要碰我,不要离我这样子的近,不要…… 让我闻到你的味道。 要疯了。 出去,求你了,快点出去。 陆厝面无表情:“你说什么?” 没关系,他可以原谅顾裕生的不清醒,或者羞赧,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喜欢。 但自己的大脑似乎被灼热传染,变得缺氧,心跳得越来越快。 很想用拇指擦过嘴唇,给它揉得变形,看看是否和自己猜测的一样滚烫。 顾裕生撑不住身体,只是用尽力气地抠着自己的掌心,后腰死死地抵在水池上,可完全不痛,他没办法,只能拼着最后的力气张开嘴。 “……滚!” 嗓音掺了蜜糖,是软的,甜的。 连骂人都像是在调情。 甜腻的红酒味儿L中,陆厝终于眸色晦暗地松开手,可下一秒,顾裕生立马腿弯一软,眼看着就要跌倒在地。 被撑住了。 陆厝的大腿顶了进来,同时扳着他的肩,给人重新按回水池边的瓷砖墙上。 顾裕生向后仰着头,大口大口地喘。 那粒小巧的喉结难捱地滚动,双手已经本能地举起,颤抖着要解自己的衣服。 刚刚还轻佻着说要帮忙的陆厝,立马慌了神,心底里莫名的愠怒也消失不见,拽住对方的手腕:“小玉,你现在……” 热。 顾裕生呆呆地看着陆厝。 眼镜早就不知道落哪儿L去了,浓密的睫毛被水打湿,颜色很重。 小猫挠了下心尖尖。 陆厝猛地别过头去—— 他心跳得厉害,不敢再看。 完蛋。 明明被下药失去理智的人是顾裕生,现在受罪的变成了陆厝,外面月色皎洁,风不吹云不散,连巢中的鸟雀都把脑袋埋在翅膀下睡觉,只有灌木丛里的昆虫被奇怪的动静吵醒,秋蛩一声长一声短地叫了会,也嫌没意思,振振翅膀飞走了。 “砰!” 陆厝从来没这样狼狈过。 两个人一起跌倒在地上,瓶瓶罐罐的洗漱用品在推搡间,摔下大半,陆厝一边要小心护着顾裕生的脑袋,另一边要忙着给人拉好衣服,还得红着脸往外拽那不安分的爪子,慌得恨不得多长出几只手,再分出来一个,去揪对方的脸蛋。 气死了。 难受的话跟他说啊,掐自己手心干什么!刚扑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都有血印了! 笨瓜脑壳,以为靠着疼能生生地挺过去吗,咋想的。 “……你给我清醒一点!” 终于重新站好,顾裕生的脸埋在陆厝胸口,全 部的身体重量都倚在上面,闻言不仅不往后退,力气还变得更大,双手攀着陆厝宽阔的肩膀,隔着薄薄的衣衫,几乎都要给人挠出红道子了! “草!”陆厝挣扎着想去扯下花洒,却又完全无法忽略身体上的触感,太热了,烫得他都要跟着战栗。 顾裕生变成了小火炉。 一个嘟嘟囔囔地乱摸乱蹭的小火炉。 好容易碰到了花洒,陆厝突然脸色一变。 顾裕生咬住了他的耳垂。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后挣去,而对方则闷哼一声,软绵绵地滑落下去,跌坐到了地上。 随即痛苦地蜷缩起身体。 烧红了的脸贴着浴室的瓷砖,顾裕生终于清醒些许,近乎贪婪地感受这份凉意。 难受得想打滚。 可另一个人的呼吸声,却似乎比自己更重。 花洒被粗暴地从墙上扯下,一把扔到他面前,又原地旋了两个圈儿L,陆厝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哑得吓人: “用这个先冷静下。” 说完,对方就大步地往外走去,直接甩上了门。 顾裕生痛苦地抬起眼皮。 你特么的倒是把凉水打开啊…… 他哪儿L够得着! 浴室外面,陆厝胸口剧烈起伏,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不行。 他黑着脸冲进厨房,拧开水龙头,反复地把冰凉的水拍在自己脸上。 直至指尖都变得麻木。 直至甜腻的气味,压住了他过快的心跳。 陆厝偏过头,定定地注视着那个咕嘟咕嘟的炖锅。 蓝色的火苗窜得很高,红酒的甜和苹果的酸混合在一起,是种难以言喻的暧昧气息。 “咔哒”。 燃气灶关掉了。 锅中的食物由于炖煮时间过长,已变得黏稠,很缓慢地从边缘冒出个气泡,又噗噗地消散。 陆厝靠在碗橱上,拨通了一个电话。 “呀,”对方接的很快,“哥,你怎么想起联系我了?” 这是他认识的一位世家小少爷,名叫汪焰,年龄不大花样不少,声色场合滚一圈,就没他不认识的新鲜玩意。 对面背景音乱糟糟的,夹杂着劲爆的舞曲和几声尖锐的笑。 “别废话。” 陆厝按了下自己紧蹙的眉心,:“你……知不知道那种药?” 电话的杂音渐小,似乎汪焰已经离身,转而去寻觅寂静的地方:“春/药?” “嗯,”陆厝继续道,“这种药误服后,该怎么解除?” 汪焰举着手机往外走,一路上还顺手摸了把侍应生的腰,满不在乎:“就来一发呗,能咋的。” 陆厝顿了顿:“不能自己解决吗?” “自个儿L挠痒痒,和别人给你按摩,能一样吗?”汪焰笑得有点下流,“之前那次在海边,几个男孩吃完药直接在地上滚,给胳膊 腿挠得血糊淋拉……可刺激了,我记得当时谁还想叫你看来着,被你骂了。” “……如果,”陆厝忽略对方的笑声,“我是说有没有可能,靠他的意志力或者什么别的方法,来摆脱呢,医院有法子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送医院也不成,还特危险,一直憋着真的会出人命,需要我给你整点吗?” 药发明不就是让人用的嘛! 虽然有点歹毒,但对于汪焰这种高高在上的小少爷来说,不在意,也不会刻意去用。 嫌没品,还缺大德。 都是些土逼二代们才用这个,欺负些涉世未深的小孩,没趣极了。 他还有心想打听下,陆厝突然问这个干什么,但又有点怵,说不上来,反正他们圈子里的人,都蛮怕陆厝的。 “真没办法?” 汪焰心中叫苦:“哥,我是真的不知道,毕竟东西现在挺难买的,用的人也少……” 话没说完,电话挂了。 陆厝把手机倒扣在桌面上,没什么表情地拿出个玻璃杯,往里面倒入热水,端着放在客厅的餐桌上,然后快步走向浴室,一把拉开大门。 顾裕生还在地上蜷缩着,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膝,浑身发抖,花洒头也倒在旁边,汩汩地往外流着凉水,给地上弄得狼藉一片。 到底是咬牙爬过去,把水开了。 凉水浇不灭浑身的燥热。 顾裕生尝试过抚慰自己,他不是欲望很强的人,之前也不觉得这玩意有什么稀罕的,但现在…… 完全不够。 他快疯掉了。 “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陆厝蹲了下来,定定地注视着顾裕生,笑了起来:“我帮帮你,好吗?” 语气好温柔,似乖顺的情人。 动作比声音更柔和。 他抬起顾裕生的一条胳膊,给人横着抱了起来,大步走向客厅。 顾裕生在发抖。 可能是冷,因为刚刚在浴室,浑身都被花洒喷出的水打湿,衣服贴在身体上,暴漏出明显的线条。 也可能是热,因为那双总是很清澈的眸子,雾气蒙蒙,手心的皮肤烫得惊人,贴住陆厝的脖颈,像燃烧的铁块。 “你喝点水,”陆厝抱着人坐在沙发上,还保持着这个姿势,也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衣服也被蹭湿,“能缓解许多,然后再好好睡一觉,就什么都没事了。” 是微凉的水。 顾裕生迷迷糊糊地张开嘴,小口地喝着。 他现在所有的行为,全然出自于本能。 张口,喝水。 不由自主地拧着身子,没章法地磨蹭。 陆厝很好。 他一动不动,由着对方胡作非为,同时继续哄道:“把水喝完,我再去倒一点。” 顾裕生真的喝完了。 唇边残留的水渍还没干,就感觉陆厝起身,把他放在一边。 “别、别走!” 他喘不上气,不再澄澈的眼神里全是懵懂,直到被人重新揽住肩,拥在怀里。 陆厝的拇指擦过他的下唇,重新递上一杯水:“喝完吧,听话。” 顾裕生双手紧紧抓住对方的胸襟,摇头的幅度很慢:“不……” 不想喝水。 想…… 想什么呢? 太阳穴那里突突直跳,头好痛。 “你把这杯水喝掉,就不难受了。” 杯沿碰到了嘴唇。 顾裕生低下头,喝得慢了,还剩最后一点的时候,就开始往外推。 陆厝又站了起来,这次,好像费了点时间。 “因为没泡柠檬片,不喜欢吗?” 陆厝坐了回来:“我给你切了柠檬……” 顾裕生突然发了脾气。 他不想喝水嘛! 干嘛要逼着他喝,已经完全喝不下,肚子都要饱了。 “哗啦——” 陆厝纹丝不动,静静地看着那打翻的玻璃杯,咕噜噜地在地上打转。 他从胸口开始,全部被打湿。 顾裕生很慢地眨着眼:“啊……” 可剩下的内容没有说完。 因为陆厝平静地站起身,很快,再次端了一杯水过来。 浅淡的柠檬味中,顾裕生头痛得厉害,恍惚间只觉得自己又被抱在了怀里,陆厝贴着他的脸颊,夸他乖,叫他宝宝,温柔而强硬地,一点点地把剩下的水,全部喂完。 不知是水真的起了作用,还是酸涩的柠檬水拉回了些许理智,顾裕生无力地靠在陆厝的怀里,微微地喘着气。 陆厝一下下地顺着他的背,似在安慰。 已经过了凌晨,但夜还这么漫长,该怎么才能捱得过去,那再次席卷而来的酸胀难耐。 “我、我要去厕所……” 顾裕生艰难地支起身子,想要从陆厝身上下来。 但一双手箍住了他的腰。 “等一等,”陆厝在他耳边笑道,“趁这个机会,咱们也好好聊一聊……没有喜欢你,是什么意思?”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顾裕生现在不仅仅是脸红了,耳尖,脖子,乃至锁骨,都泛着一层颜色,尤其是身上的湿着,衣衫凌乱,露出一大片肩颈的肌肤,珠光似的细白和暧昧的红混合,恍若葡萄酒在月亮上被打翻。 “你先放开我……” 顾裕生使劲儿L往外掰陆厝的手,声音断断续续:“我、我真的要……” “没有喜欢我吗,”陆厝不为所动,甚至还叹了口气,“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好伤心啊。” 不行,水喝得太多了。 顾裕生膝盖开始抖,可陆厝的手铁钳似的焊在上面,不可以,再往小腹那里按一下的话…… “啊!” 顾裕生短促地叫了一声,猝然变了调: “你别碰!” 指甲深深地嵌进陆厝的手背。 似乎闻到了血腥味。 顾裕生难受得腰都弯了下去,果然,陆厝的手好像已经被自己抓破了……指头侧面的确有道新鲜血痕,但来不及令顾裕生判断是否是抓伤,还是切柠檬造成的刀伤,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 陆厝把他扛了起来,大步走向卧室。 下一秒,他被摔在柔软的床上,又猛地弹起。 大脑全然空白。 陆厝已经欺身而上,从后面按住他的双肩。 “你放开我!” 顾裕生惊恐地大叫:“我、我好难受,我要去厕所!” “小玉,你听我说。” 陆厝神色不变:“你误食的应该不多,所以我猜这个办法可能会有用……别挠自己!” 蜷曲的手指被强硬打开,深深陷进米色的床褥。 顾裕生的冷汗都要下来了,脸上的酡红没了,变得煞白。 无法通过自己的抚慰来解除。 陆厝见识过这个药,也稍微了解一点,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是不是说明需要更强烈的刺激,才有那么点的可能—— 顾裕生的脸埋在枕头里,牙齿咬自己的舌头,浑身都在打颤,脉搏和心跳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衣服都是湿的,空气闷而潮热,他没这样失控过,感觉自己随时都会爆炸,像挤破的塑料袋子一般,露出可怖的大洞——不,这样也好,起码不会这样难受。 陆厝的手塞进他的嘴里。 什么话都没说。 另一只手继续抚着他的后背。 他让自己咬,顾裕生就真的咬,稀薄的空气在逐渐离自己远去,这种无法掌控身体的感觉,太可怕了,而这个时候,甚至是无法反抗,他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膨胀,枕头闷得他肺部生疼。 他打滚,陆厝就从后面给人抱着,想要下床逃跑,就单手给人捞回来按下,顾裕生的眼神涣散,无意识地胡乱叫着,什么都喊,应该也有脏话,骂了人。 因为陆厝笑了下。 “小玉,好凶啊。” 顾裕生这才想起对方似乎抽出了手指,于是迷迷糊糊地转身过来,张嘴去找。 陆厝把手指重新递到唇边。 好烫—— 顾裕生一口咬下去,重新趴在床上,像濒死的动物般,呼哧呼哧地呼吸,喘气,绝望地等待时间每秒钟的惩罚。 壁上的钟表发出“哒哒”的走针声。 每一下,都在提醒着自己精神的濒临崩溃。 顾裕生松了嘴,几乎是在哀求,声音哑得不像话。 “我……我难受……” 他快失去知觉了。 很轻的一声笑。 陆厝不再安抚性地拍他的后背,那只胳膊伸过来,勒住了顾裕生的脖子,给他下巴往后掰,所有的触觉噼里啪啦地乱窜乱跳,冲击着空白一片的大脑。 脖子 那传来潮热,和……疼。 顾裕生哆嗦了下。 陆厝舔了他的脖子。 用牙齿,细密地轻咬。 而两只手,则很慢地摩挲他的侧腰。 顾裕生倒抽一口凉气:“……不行!” 他疯狂地摇头,几乎要哭出声来,呜呜咽咽地反抗,可身体已经软了下去,随着一下比一下用力的揉捏,而不住地战栗。 陆厝给他掐得好疼。 热乎乎的气流扑在耳畔,顾裕生被动地接受这一切,腹部的痛楚越来越明显,而另一种奇异的感觉升腾,也悄然放大。 这是他完全陌生的领域。 也是……不敢设想的愉悦。 顾裕生的挣扎越来越小,发出的哼声越来越轻,腰高高地拱了起来,又被陆厝粗暴地按下去,奇怪,为什么明明是自己在疼,对方却好像也已经忍耐到了极点? 既然到了极点,那又为什么,不真正地碰触自己呢? 拉锯般的漫长折磨,似乎真正被陆厝唐突的,只有腰侧,和后颈的一小片皮肤。 “呜……” 顾裕生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了下,断断续续地张口:“陆、陆厝!” “别怕。” 对方回应地很快,声音也是哑的:“我在呢。” 胸腔所有的空气都要消失了。 陆厝重重的揉了下他的腰。 顾裕生终于……彻底失控,全然崩溃。 陆厝一直抱着他,直到所有的颤抖,全部消失。 这才发现,屋里一直没开灯,幸好是黑的,眼睛可以看得不够清。 顾裕生茫然极了,看向窗外漏进来的一小片月光。 怎么办。 他把自己和陆厝搞得乱七八糟,狼狈不堪。 床褥湿得一塌糊涂。 耳畔的轰鸣结束,腹部和大腿的酸胀不见了,顾裕生呆呆地转过脸,与陆厝对视。 啊…… 他腾地一下红了脸。 可陆厝不知羞。 居然怔怔地注视着自己。 他都难看成这样了,手足无措,连捞起个毯子遮一下都顾不上。 陆厝飞快地眨了下眼,目光躲闪。 “小玉。” 他的语气也变得慌乱,轻咳一声,仿佛还用了点勇气。 “……你好漂亮。”! 第 29 章 他说完后,顾裕生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是没听懂,眨眼的幅度好慢。 空气都变得安静。 陆厝以为,顾裕生会哭。 因为对方已经害羞得满脸通红,肩膀不住地发抖,眼神失去焦距般的呆滞。 他喉咙很痒。 想起那天见到顾裕生轻佻地亲吻钞票,漂亮到妖冶的表情。 当时,自己好想看他哭。 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呢? 时间似乎漫长到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也仿佛只过去了一瞬。 顾裕生终于有了动作。 他拿毯子给自己裹了起来,遮住被打湿的凌乱衣衫,嗓音沙哑:“对不起,实在是麻烦你了。” 然后,就慢慢地爬下床,赤脚踩在地上。 大腿根似乎还在打颤,身形踉跄了下,又立马重新站好,低声道:“你先去洗澡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小三室,外面一间浴室,主卧的这个卫生间也可以洗澡。 陆厝仰头地看着对方。 顾裕生没有哭。 除了眼圈红着,声音有点颤之外,表情很平静。 没有了刚刚耽于欲望的迷离。 陆厝笑了笑,很不在乎的样子,当着顾裕生的面开始脱衣服,一颗颗地解下扣子,故意把自己也弄得挺狼狈,衣服都是湿的,不干爽,他头发刚刚被顾裕生反手扯过,是乱的,一半堆在肩膀上,另一半儿散在后背,颜色变得更重,世界变成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地面摇啊摇,令人头脑晕眩站不稳,他是分红海的摩西,是被泡沫簇拥到礁石上的美丽海妖,柠檬味儿在春风中摇曳,陆厝把外套挂在胳膊上。 “那我先出去洗澡,”他把头发往后捋,“怎么办,等会再煮点牛奶喝?” 顾裕生悚然一惊—— 他现在听不得喝这个字。 陆厝没有臊他,很平常地聊了两句。 不算什么,别羞。 奇怪,他此刻一点也不想看顾裕生哭,甚至有点害怕—— 别真难为情到掉眼泪呀。 看,我陪着你一起呢,把自己搞得乱七八糟也没关系,洗干净就好啦。 他边说边往外走,给顾裕生留下整理的时间,可手刚放在门上的时候,对方急急地叫了声: “你手怎么了,我咬的吗?” 多好,屋里没开灯。 陆厝动作不变地推开门,斜斜地瞥了顾裕生一眼:“被磨牙的小狗弄的。” 门关上了。 咚! 两人同时坐在地上。 顾裕生捂着脸无声惨叫,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疯狂地给自己打气鼓劲。 没事,人一辈子是很短的! 很快就可以过去的你看陆厝不也没什么太大反应嘛哈哈不就是想一头撞死吗! 床单被罩全部扯下,堆在地上,乱糟糟的衣 服和裤子终于脱掉,顾裕生站在花洒下,面若死灰,心如止水。 特意没把水温调太高,除了想让自己再清醒点之外,另外的原因就变得难以启齿。 腰侧的指痕……有点痛。 以及腿根那里,也太过酸麻。 他跪在床上,被陆厝从后面掰着下巴蹭脖子的时候,身体使不上一点儿劲,濒临窒息的无力感中,陆厝的大腿顶了过来,支撑住他,得以拱起后背。 虽然陆厝保持了最大限度的分寸。 没有真正碰触他的敏感部位。 但是……真的贴得太紧了。 两人几乎叠在一起分无可分,他能感受到对方猛烈的心跳,微微战栗的肌肉,以及,自己那从未体会过的陌生酸意。 顾裕生打了个哆嗦。 之前他看书的时候,还吐槽遇见这种下药梗,都是受后面酥麻发痒,难受得急不可耐,而攻则是前面起立,火热到能把受烫得浑身战栗。 咋的,电加热棒啊这是。 也不怕给人整熟了。 而今天他亲身体验了,才知道这种药是多么逆天,多么歹毒,路过的狗都要呸一句,恶心! 他,浑身发痒。 他,连指尖都是滚烫。 为什么直接双重buff作用于自己身上啊! 麻了。 ……水温再调凉点吧。 伸手的时候才发觉,指缝间缠绕着几根头发。 顾裕生愣了下,反应过来,他那时候太过崩溃,胡言乱语地叫,一边发抖,一边揪着陆厝的长发骂人,骂的还挺难听。 “呜……” 顾裕生两眼一闭,自暴自弃地把水温调到了最低。 想死的风还是吹到了浴室里。 毁灭吧。 另一边的客厅,灯光通明,陆厝背靠着门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紧咬着牙关忍耐杂乱的心跳,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地站起。 他很快地洗了个澡,换了柔软的睡衣,布料摩擦到手指时,终于注意到上面尖锐的疼痛。 低头一看,两只手都有伤。 左手昨天被碎碗擦到,又在今天切柠檬时,太慌,不小心再次划破,而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上,血迹斑斑的咬痕,已经被水泡得泛白。 顾裕生是真狠,当时失去了理智,张着嘴追自己的手咬。 好凶的小玉。 陆厝的喉结动了下,没什么表情地看着上面错落的齿印。 很陌生的情愫。 但似乎……感觉不坏。 他笑了起来,然后,把手指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 顾裕生洗完澡,换好衣服,将床单被褥全部堆到浴室,才做了几个深呼吸,推开卧室的门。 看见陆厝,还是有点腿软。 对方在沙发上坐着,正在用毛巾擦头发,听见动静就抬起头:“嗯,怎么不把东西洗了?” “洗衣机声音太大,怕晚上吵到邻居,”顾裕生脸还热着,勉力维持平静,“你还不睡?” “头发湿着呢。” “……哈哈,也是。” 笑完,又同时沉默了下来。 好尴尬。 顾裕生僵硬得都要同手同脚了,站在陆厝对面:“那,要不要用一下吹风机?” “举着的话,手好累。” “哈哈……” 完蛋,更尴尬了。 陆厝对此时空气中弥漫的诡异浑然不觉:“你不去睡觉啊。” 睡得着吗! 顾裕生无声嘶吼。 “是还不舒服吗?” 陆厝放下毛巾,表情严肃地看了过来:“如果还……” “没有!” 顾裕生疯狂摇头,没有!舒服,他舒服得很! “那就是……” 住口啊! 他恨不得伸手去堵陆厝的嘴,生怕对方再用这种漫不经心的语气,说出令人脸红的话,之前天然撩就罢了,现在大可不必这个样子! “我是说,”陆厝笑着朝前伸出两只手,手背朝上,“猜猜哪个里面有东西?” 顾裕生:“啊?” “快点呀。” 陆厝催促着他。 犹豫的时间很短,顾裕生的指尖虚虚地点在对方的手背上。 陆厝翻转手腕,摊开掌心。 一枚小小的柠檬软糖,躺在上面。 那个雨夜里,他们在古堡式的建筑前驻足,笑自己的白来一趟,老板大婚歇业,自取的喜糖罐子已然空掉,而当时的陆厝,就是这样假装在玫瑰花丛里寻觅,送给他一颗惊喜。 一模一样的糖。 顾裕生坐到陆厝对面,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 “不尝尝?” “嗯……” 就来做一个大晚上偷吃糖果的小孩吧。 反正也睡不着。 “好吃吗,开不开心?” 舌根发酸,只有在舌尖那里泛起点微弱的甜,顾裕生垂着睫毛,不知心里是什么滋味,更不敢去看陆厝手上的伤痕。 “好吃,谢谢你。” 陆厝对他的拘谨熟视无睹,依然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突然把手背到身后,又伸出来,作势在空中喷了一下:“看,失忆喷雾!” 顾裕生呆呆地仰起脸。 下一秒,陆厝把刚刚没被选择的手伸出,笑眯眯的:“猜猜哪个里面有东西?” 顾裕生心头一跳。 “快点呀。” 笨拙的失忆喷雾真的起了效果,顾裕生忘了刚刚的游戏,重新点在对方的手背上。 又是一颗糖。 陆厝笑眯眯的:“真聪明,一猜就对。” “噗……” 顾裕生终于笑起来,捂住自己的脸:“你在干什么呀……” 陆厝却突然两手都往前伸,做出个使劲儿按压的姿势:失忆喷雾! 心跳声鼓噪。 好了?,一切都忘掉了,”陆厝两手一拍,“现在重新回到那个问题,你回来晚了,还不接我电话!” 他很做作地一抱肩,重重地哼了声:“过分!” 在努力掀开这一页,把时间回溯到他拎着烤红薯回来的那刻。 傻瓜脑壳。 烤红薯早就凉透了。 空气里一时有些寂静。 顾裕生没什么表情,眼神懵懂。 陆厝则悄咪咪地吞咽了下。 是不是……戏演的有点太过了? 不应该啊,他绞尽脑汁才想出来这么个哄人的方法,应该不至于太拉垮吧? 如果搞砸了,该咋整? 两人大眼瞪小眼。 过了许久,陆厝才轻轻地咳嗽一声:“呃,对不起……” 原谅他吧,让他努努力,下次不玩这么尬的了。 就在这个瞬间,陆厝猛然怔住。 ……一行清泪从顾裕生脸上滑过。 “啪嗒。” 落在了对方的衣襟上。 陆厝傻眼了。 可顾裕生什么都没说,只是抬起胳膊,使劲儿擦了下自己的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地起身,去往厨房。 半分钟后。 一瓶啤酒“哐当”一下砸在茶几上。 “小玉,你这是……” 陆厝来不及阻拦,话也没说完,就看到顾裕生干脆利落地拽掉拉环,一口气往下灌,喉结不住地滚动着,十几秒的功夫,又是很重的一声,空了的啤酒瓶再次落在茶几上。 “兄弟!” 顾裕生似乎喝得太急,有点呛到,咳嗽了好几声,才接着说出剩下的内容:“……咱俩说说心里话!” 他饱含深情地望向了陆厝。 “我的好兄弟,心里有苦你对我说!” “人生难得起起落落,还是要坚强地生活!” “朋友的情谊呀比天还高比地还辽阔,那些岁月我们一定会记得!” 陆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听他激情飞扬地唱了首《我的好兄弟》。 说实话,难听。 顾裕生脑子晕乎乎的,什么烦恼苦闷都没了,有的全部是对陆厝的感动,甚至都流下了泪。 真的,这才叫朋友啊! 他不会说什么好听话,也不擅长表达自己内心的隐秘,于是一咬牙灌了啤酒给自己壮胆,好能坦荡地说出澎湃的心情。 “没什么说的了,”他红着眼睛,重重地拍了下陆厝的肩,“以后有我一口吃的,绝对饿不到兄弟!这辈子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 其实,这句话还是保守了。 顾裕生真的,大受感动。 别说是分人一口饭了,现在哪怕是傅明寒趴在地上对陆厝摇尾求好,他也能毫不犹豫地一脚踹开。 哪儿来的脏东西,滚远点,别碰我们家小白花! 多好的孩子啊! 有勇有谋地帮他度过那样羞羞的事,还毫无芥蒂地哄自己开心。 ……又想哭了怎么办。 顾裕生使劲儿擦了下眼睛,不行,有点上头。 睁眼一瞧,怎么感觉陆厝的脸有点黑。 兄弟你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笑了啊! ……陆厝知道顾裕生的精神状态比较美丽,尤其是酒后,但没想到,能美丽到这个地步。 他们俩刚刚可是在床上滚过的! 虽然啥也没碰,裤子也没脱,但也足以令关系突飞猛进一大步吧? 明明空气中都有暧昧的粉红泡泡了! 怎么变成马上要开始桃园三结义! 亏他还担心顾裕生会不会急哭。 好消息,的确掉眼泪了。 但陆厝完全不想看到这样的眼泪! 他们俩的姿势都在某种程度上解锁了,你还在这跟我玛卡巴卡,闹呢! 顾裕生双手猛地拍在桌子上,整个人身体向前倾过来:“怎么了朋友,有什么心事吗,说!只要我能做的,绝对……” 陆厝面无表情地举起手,闭上眼,对着自己呲了一下: “……失忆喷雾。”! 第 30 章 陆厝坐在沙发上,凝重地看着顾裕生发疯。 感觉下一秒,就要与自己歃血为盟。 他没有困意,漆黑的眼珠如墨,死死地盯着顾裕生的眼睛看,试图,在清澈的灰色眸子中,寻觅哪怕一丝一毫的旖旎。 很可惜,没有! 是燃烧着的激情澎湃!似乎随时都会盛情举杯,为他们的友情干杯! 一罐啤酒下肚,别说是打开心扉了,顾裕生恨不得连边角缝隙都扒出来给对方看,他在陆厝面前彻底没了包袱,都一张床上滚过的好兄弟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行,似乎又喝了太多东西。 他目光灼灼地邀请陆厝:“要一起去厕所吗?” 陆厝无语地看着他:“不了。” 俩人对着一个马桶,怎么一起去! 轮流吗? 画面太美,陆厝不敢想象。 顾裕生也不在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往厕所走去,大脑昏沉,心脏还是跳得有点乱,刚掀开马桶盖子的瞬间,就脚下一滑—— “砰!” 陆厝猛地推开厕所的门。 就看到顾裕生在地上坐着,懵懂地揉着自己的脑袋,听见动静后扬起脸,冲他笑了下。 ……妈的。 陆厝心里骂了句。 还怪可爱。 其实这事还是怨自己,他刚刚在这里洗过澡,没收拾地面就直接出去了,陆厝从小到大金尊玉贵惯了,没人告诉他,洗完澡要拖地,要开换气扇抽风,他也意识不到普通人家的浴室里没有智能系统,做不到永远洁净干燥。 瓷砖地面是湿的,镜子中的雾气已经汇集起来,蜿蜒成小道,向下淌着。 “你怎么样了?” 他不敢直接动顾裕生,怕对方摔到尾椎或者什么地方,只好小心翼翼地蹲下,端详那张泛粉的小脸。 出息。 一罐啤酒就成这样。 “呜……” 顾裕生伸出胳膊:“屁股有点疼,拉我一把。” 陆厝默默地给对方搀扶起来。 顾裕生感激道:“谢了!” 声若洪钟。 陆厝摸了下他的后脑勺,指缝插入柔软的发间摩挲,还好,似乎没什么肿胀的迹象,顾裕生也乖乖地垂着头,一动不动。 “磕到哪儿了?” “没,就是撞了一下。” “能自己站稳吧。” “应该可以。” 顾裕生松开陆厝:“来都来了,你要不要也上个厕所?” 态度那叫一个自然大方。 对着自己的兄弟忸怩,那还是人吗! 陆厝顿了顿,有些愠怒地别过脸去,转身走了。 ……不知为什么,好气。 气得他肚子疼。 本来顾裕生在床上打滚的时候,自己都有点受不了,也不知是被气 氛感染的,还是那该死的红酒味道太过熏熏然,他只是从顾裕生身上嗅得一点,就醉倒在对方眼睛里。 顾裕生在受罪的时候,他也好不到哪儿去,狼狈至极。 幸好手指的疼能拉回些许理智。 可腹部那里一路撩起的火,到现在还隐隐作痛。 身边的沙发凹陷下去,陆厝侧眸,看向顾裕生的身影。 ——回来了,还乐呵呵的。 没戴眼镜,今晚被折腾得狠了,脸颊有余韵的红晕,整个人都似乎很柔软,表情恬淡。 陆厝收回目光:“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瓶酒有问题,”顾裕生想了想,“应该是傅明寒做的。” 他不认为是白梦星搞的鬼。 少年在肩部洒下眼泪的触感依然清晰,顾裕生不由得情绪低落,这个坎儿过去了,该捋一捋事情是怎么回事。 否则,他完全咽不下这口气! 这辈子没这样羞耻过! 顾裕生小心眼,记仇。 他一个兢兢业业的助攻炮灰,大晚上的睡不着就罢了,干嘛还要品尝不属于自己的痛,抢人家小受的剧情! “傅明寒不是跑国外了?” “嗯,”顾裕生想了想,“但是酒是以前买的。” 他斟酌了下语言,在不暴露白梦星隐私的前提下,大致讲了下前情,表明自己的猜测。 傅明寒带着白梦星出国看烟花,幸福的少年攒了很久的钱,买了瓶当地的红酒,做为迎接夜晚的礼物——可能那天是个什么纪念日,也可能只是对爱情的憧憬,可丝带被解开好简单,木塞子轻易地拔出,往里面加点东西的话,当然更有趣。 白梦星并不知情。 顾裕生无法判断这是幸运,亦或是不幸,因为傅明寒发觉自己无意识间失联,急匆匆地带他回国,忙着安抚哥哥,哥哥真的好担心呢,又舍不得训斥心爱的弟弟,于是就把全部的怒气,发泄在了少年身上。 阴差阳错,白梦星得以重见阳光。 他把自己手头仅有的最好,最昂贵的礼物,送给了恩人。 “你准备怎么做呢?”陆厝的手支着头,静静地看着顾裕生。 他在猜,小玉会怎么报复回去。 “我要把红酒灌进傅明寒的……” 顾裕生憋了下,还是委婉地换了最后两个字:“嘴里。”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再把他哥哥给弄进房间,上锁,钥匙扔湖里!” 兄弟俩锁死最好。 顾裕生越说越激动:“不行,扔湖里污染环境,还是一块儿塞傅明寒的……嘴里吧。” 真的很生气嘛! 陆厝一时有些怔住似的,静静地看着他。 顾裕生突然心虚。 怎么了兄弟! 是觉得我太残忍了吗? 主要是陆厝的信息跟自己不对等,他应该不知道傅明灼 对弟弟有意思,再加上对方之前,跟傅明寒也有段说不清道不明的纠葛,所以这会儿,于心不忍了吧。 顾裕生轻咳一声:“没关系,你要是觉得……” “我觉得很好。” 陆厝扬起嘴角。 眉眼弯弯,舒展漂亮。 “我们想到一处去了呢。” 顾裕生愣了下,也笑了起来。 “太好了!” 好兄弟,就要一块变态! 他不知道,陆厝当初就拿这招对付过傅明寒,虽然不知最后结果如何,但陆厝不太在乎。 因为他的眼睛,此刻全然被顾裕生的表情所吸引。 笑得……好温柔。 啤酒不仅灌醉了顾裕生,呀,也醉了陆厝。 不然为什么两个人的脸都飞了红? “凌晨两点多了,”陆厝硬生生地别开目光,“你不去睡觉吗?” 顾裕生特坦然地回答:“我在沙发上将就下。” 不只是床褥,下面的垫子也渗湿了。 床单被罩好换洗,衣柜里也放的有干净的备用,但下面的垫子不行呀,顾裕生不打算要了,准备明天的时候丢掉。 “那怎么行,”陆厝摇头,“我睡沙发吧。” 这可是顾裕生的房子。 没道理让主人睡沙发,他自己还躺在次卧里。 顾裕生思索片刻,沉吟道:“要不,咱俩一块睡?” 次卧的床一米五,两个成年男人是有点挤,不过勉强还好。 陆厝倒是罕见地迟疑:“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 顾裕生已经拽住对方的手腕,拉着人站起来:“走,都这么晚了,不然你明天又要打瞌睡。” 他知道,现在的大学生看着生龙活虎,其实很多都是脆脆鲨! 自己熬夜惯了,没啥,不能让陆厝陪着不睡觉。 次卧的灯被打开,明黄的光线照亮里面的结构。 铺着藏蓝色单子的床挨着墙壁,床头柜还摆着个小盆栽,右手边是个简单的衣柜,黑色的行李箱大开地躺在下面—— 顾裕生睁大双眼。 散乱的衣服,从床上耷拉到了地面,乱七八糟地揉成好几堆。 说不上为啥,陆厝突然一阵心虚。 以及紧张。 他在这里住的几天,的确,没怎么好好收拾过东西,随心所欲,扔得哪里都是。 因为陆厝一开始,就没想象过自己能住多久。 一时兴致罢了。 但现在,他像个有着漂亮羽毛的大孔雀,刚刚扑棱棱地显摆着开了屏,却见到对方不为所动,绕到自己身后,看到了光秃秃的尾巴尖。 陆厝不自在极了:“对不起,我……” 顾裕生唰地一下扭头:“兄弟!” 他握住了陆厝的双手:“没错,就要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在自个儿家里,哪儿需要顾虑那么多?_[(,不收拾东西咋了,没关系,他愿意给帮忙收拾。 “不,”顾裕生一摇头,“这就是你的家!” 说完,陆厝就呆滞地看着顾裕生,捋起自己的袖子,开始整理那铺了满床的衣服。 手脚麻利,动作轻快,仔细地抚平衬衫上的褶皱。 一看就是经常做家务的。 而弯下去的腰,则由于动作而突显出明显的线条,又在视线的尽头,随着凹陷,起伏出挺翘的臀部。 陆厝瞬时红了脸,没敢再看。 心跳得很快。 冲上去,劈手夺走对方手中的衣服,闷声道:“我自己来就行。” “那咱俩一块吧,”顾裕生也不跟真兄弟客气,“简单收拾下,就能睡。” 他说着,拿起枕头旁的一根黑色带子:“这个用叠……哎?” 这是什么。 怎么上面还带着银色的小夹子。 陆厝呼吸一滞。 顾裕生好奇地在自己手上试了下,夹得还有点疼。 陆厝面红耳赤地夺过:“就是……衬衫夹。” 系在大腿上,能够让衬衫不跑出来的小道具,有时候出席酒宴,他会戴上这个,能使衣物更加平稳。 很正常的一个配件!辅助工具而已! 不要往奇怪的地方脑补! 陆厝自己都不明白他在害羞什么,反正看到顾裕生的指尖闪过银光时,脑子轰然就炸了,当下不管不顾地把所有的衣服抱起,胡乱地塞进行李箱,大力扣上,才气势汹汹地转过身:“行了,睡觉!” 下一秒,陆厝再次呼吸凝滞。 因为顾裕生已经躺在床上了。 两条修长的腿随意地交叠着,一只手撑着脸,另只手“啪啪”地拍了两下床。 “来呀!” ……好坦率的邀请。 陆厝别扭着在床外侧躺下,把被子拉到下巴处沉默两秒,才伸手关了灯。 屋内陷入黑暗。 吹拂的气息很清晰。 以及,不小心触碰到的身体。 都在提醒着自己,身边躺着另一个男人。 顾裕生没啥心理负担,再加上又喝了罐啤酒,破天荒地头脑犯困,迷糊着打了个呵欠:“晚安。” 没等陆厝回应呢,呼吸声就明显变得均匀绵长。 呀,睡着了。 陆厝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缓解了身体的僵硬。 但随即,又陷入了种更深的迷茫。 他在紧张什么呢? 刚刚都跟顾裕生那样亲热了,也不见得自己头皮发麻,为什么这会儿,只是感觉到对方在旁边躺着,就心跳得那么快。 在心脏旁绑根小皮筋,都能当弹弓用了。 咻一下地飞出老远。 他不该这样的,虽说没有感情方面的经验,但自小见识过的爱恨纠葛可不少 ,对于陆厝来说,他不太理解人为什么拥抱和亲吻,会带来那么大的快意,所谓的溺于欲望,在他看来,也只是丑陋的肢体纠缠。 他见过私奔失败,而选择自尽的美丽少女。 而她的恋人,连葬礼都没有出席,就在几个月后另觅佳人。 他也见过冲老婆挥舞拳头的男人,怒吼着,当着孩子的面用最恶毒的词汇诅咒对方,说在家门口看到烟蒂,定然是私会奸夫的痕迹。 陆厝咬着糖果,漂亮的圆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 那段时间,母亲经常带他去见识这些,脏水横流的污垢,鲜花盛开的苹果园,长满蒲公英的野外,乃至地下场所的赌牌。 她拉着陆厝的手去摸火焰,说,这叫痛。 又指着街上哭泣的跛足乞丐说,这也叫痛。 陆厝学得又快又好。 所以,为什么面对顾裕生时,他会反应这么大呢。 就是个长得还成的小医生而已,脑子有点毛病,怪有趣,还怪可爱的。 真的好可爱,无论是喝醉了,还是认真吃饭,亦或是臭着一张脸生气时,都很可爱。 陆厝的喉结滚动了下,突然产生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难道……自己是馋他身子了? 或者是因为,误以为顾裕生喜欢自己,发觉是个误会后后心里不忿,所产生的好胜欲? 黑暗中,陆厝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看向顾裕生的脸。 他屏住呼吸—— 顾裕生,睡得很熟。 好乖。 很想……亲一口。 陆厝心如擂鼓。 他不是好人。 他从不在意别人是否会受伤,做事向来随心所欲,恶就恶得坦荡快活。 此刻验证自己猜测的最好办法,就是真的试一下,看看他究竟有没有,对顾裕生产生真切的欲望。 就像蜻蜓,宝石,漂亮的玻璃罩子,去捉,去抢。 试一下吧。 耳畔轰鸣,对方清淡的气息恍若蛊惑的呢喃,陆厝鬼使神差地支起身子,看向那双被酒染红的嘴唇。 都干过那么私密的事了。 亲一下,也不算什么。 陆厝幅度很小地弯下腰,离得越来越紧,自作自受,刚刚他还笑话顾裕生被一罐啤酒干趴下,现在轮到了自己,什么都没碰呢,就紧张得快要窒息。 再往前一点,马上能碰到了。 “滴——” 连月亮都知了羞,藏在深深浅浅的云层后面,让小小的屋子能够满眼黑暗,夜半三更,谁知居然会有混蛋在外面鸣笛驶过,远光灯打开,炽烈的白光瞬间照亮天花板。 陆厝下意识地伸手,挡在了顾裕生的眼前。 ——别,他很难睡好的,不要吵醒他! 似乎还是晚了一刹。 “呜……” 薄薄的眼皮动了几下,顾裕生迷迷糊糊地发出轻哼,还好光线已渐渐消失,屋内重被黑暗笼罩。 呀,睡得还是很熟。 没有被吵醒。 可陆厝再也不敢前进一步,哪怕此刻的手心,都似乎要碰到顾裕生的睫毛。 像蝴蝶挥了挥翅膀。 他怔然许久。 才无奈地笑着,慢慢地低下头,用滚烫的嘴唇,碰了自己的手背。 陆厝隔着手,亲吻了顾裕生的眼睛。! 第 31 章 莺声清呖,阳光透过斑驳的叶片洒下,像无数的金箔,而在那片生机盎然的小菜园里,则有另一番的明媚。 清洗干净的床单随风飘摇,拍打的时候,指间还能摸到淡淡的潮意,洗衣机没有烘干功能,但幸得天气这么好,不消一个上午,定能恢复柔软干燥。 顾裕生目瞪口呆地推开阳台的门。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床单已经被陆厝搭好了,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清新气息,男人正低着头用喷壶给菜畦浇水,听到动静后站直身子,露出浅淡的笑意。 长发斜斜地绑在肩上。 ……又出现了,亡妻回忆录! 顾裕生一个箭步蹿下台阶:“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都不知道。” 何止不知道起床时间,甚至连洗衣机的转动声都没听到,这一觉睡得太香甜了,醒来的时候,还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陆厝的房间。 “顺手的事,”陆厝笑笑,“看你睡得沉,就没叫你。” 说话间,不经意地抬手,撩了下头发,露出清晰漂亮的侧脸。 “你的手怎么了?” 这可不是顾裕生眼尖,哪怕他此刻没带眼镜,都能看到那双修长白皙的手,除了臊人的咬痕之外,关节满是红肿! 顾裕生已经走到陆厝旁边,刚拉起对方的手,就被冰得一个激灵。 “你……不会没用洗衣机吧?” 顾裕生讶异地看向陆厝。 “嗯,随手搓了下。” 陆厝轻描淡写道:“不是怕洗衣机声音大,吵醒邻居……哎,你怎么了?” 顾裕生怎么不动了? 连呼吸都似乎被按下了暂停键! 其实也没啥,就是他当场假死。 内心一片空寂。 陆厝迟疑在对方面前挥了挥手:“喂,没事吧?” 同时脑内疯狂叫嚣,怎么样,感动吗! 他几乎一夜没睡! 哪儿L睡得着啊,顾裕生八爪鱼似的从后面抱着他,他连翻身都不敢,好容易捱到天边泛起鱼肚白,就做贼一般偷偷起身,给人被子重新掖好,小心翼翼地从外面关上门。 然后,陆厝干了两件事。 第一就是悄咪咪地下单,叫跑腿去最近的商场买瓶遮瑕膏。 陆厝美而自知。 也仗着脸生的好看,从来不屑于用这些修饰类的玩意,觉得清水出芙蓉,才是最动人的美貌。 第二件事,就是去顾裕生的房间,把脏了的床单被褥抱出来,捋起袖子,认真地在水池里搓洗。 没啥,就是为了爽。 以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 这是他亲手给人弄出来的,那就理应由自己来负责,凭什么用洗衣机,它不配! 虽然给自己搞得挺狼狈。 不习惯干这种家务,洗衣液倒得多了, 黏腻腻地怎么也冲不完,昨夜的湿渍已经半干,很容易就洗干净,但是指头在水里浸泡的时间太长,再加上用力过度,真的……有点疼。 边洗边迷茫,自己这是在干啥。 还不敢给水开得最大。 怕声音吵醒了顾裕生。 吭哧吭哧地把床褥全部洗干净,指头肚都泡皱啦,陆厝低头看了眼,那一刹那,脑海里突然想起了些下流的画面。 他喉结滚动,吞咽着一股说不清的燥热。 顾裕生现在被他看得挺稀罕的,不太好意思去肖想,可又忍不住,毕竟亲眼见过,摸过,知道那双清冷的眸子沾染上欲望时,会变成怎样的绯红,于是,心跳得厉害,趁着此刻周围没有旁人,陆厝悄悄地捧起洗干净的床单,把脸埋在了上面。 使劲儿L闻了下。 “叮咚!” 陆厝一惊,扭头往外跑去,一把拉开了门。 跑腿小哥的手悬在空中,还没来得及说话,手中的东西被人劈手夺过,门“砰”地一声合上,差点给他撞一鼻子灰。 “对不起啊,忘记备注说不让敲门了……” 小哥心有余悸地摸摸胸口。 刚刚那是什么东西,唰地一下子就过去了,几乎是道幻影! 以闪电般的速度,出现在了镜子面前! 接着,拧开遮瑕膏,认真地涂抹在自己眼睑下,遮住那淡青色的痕迹。 所以,顾裕生一定看不出来自己一夜没睡。 他甚至还罕见地拿出手机,对着前置摄像头看了会。 越看越好看。 自拍一张。 再看一眼,嗯,相当不错。 正美滋滋地欣赏呢,听见卧室那边似乎传来动静,于是陆厝迅速把被子抱去,搭在晾衣架上,同时举起旁边的小水壶,故作自然地给花浇水。 优雅。 就是顾裕生此刻有点,目光涣散。 “没事,”过了好一会,他才缓过来这个劲儿L,“下次你不必这样……我自己来就行。” 陆厝耳朵竖起来了。 下次? 两道视线于空中交汇。 顾裕生在心里不轻不重地给自己个嘴巴子。 让你嘴瓢!让你嘴瓢! 他指的是洗床单这种……就是洗东西的事而已,怎么感觉联想到了一些污浊的字眼! 这种羞耻至极的玩意怎么可能有下次啊,真的让他再中一次药的话,他就一头撞死。 气坏了,越想越恨不得抽傅明寒一顿。 陆厝笑了笑,眸光微隐:“要是再有同样的事,应该就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不能这样挠痒痒似的,治标不治本。 别的办法? 真刀真枪的来一发吗,还要解脱,还得报复,顾裕生悚然一惊,难道陆厝的意思是,让他去撅傅明寒? 不可以! 俩人脑子里都乱七八 糟地想了一堆事,昨晚靠着啤酒,顾裕生满心都是兄弟间的壮志豪情,但今天不知怎么回事,可能是清醒了,也可能是陆厝手上的伤痕太惹眼,拿药涂抹上去的时候,顾裕生都跟着心尖疼。 “那么大件的东西,别用手搓。” “嗯,知道了。” 顾裕生收拾好小药箱:“饿了吗?” “我去吧,”陆厝已经站了起来,“你想吃点什么?” 顾裕生茫然地跟在后面,感觉自己是不是起猛了,兄弟怎么成人/妻了。 又是洗衣服,又是要做饭,接下来,还有什么惊喜是朕不知道的? 哦,陆厝能把鸡蛋壳也敲进碗里,这个他的确不知道。 往锅里撒盐,也能撒出个豪迈的气势。 顾裕生在后面笑得不行,从对方手上接过锅铲:“我来吧。” 煎鸡蛋的香味,终于在厨房里蔓延开来。 顾裕生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动作,心想,陆厝的行为其实也简单,就两个可能,要么是因为自己在这里住着,觉得不好意思,想干点力所能及的活,要么就是习惯勤快了,不干点家务,手心痒痒。 但回想屋里扔得乱糟糟的衣服—— 不,顾裕生轻拧眉头,同时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陆厝是个有点懒散的人,所以他的行为只能靠前者来解释,就是在讨好自己。 别人释放一分的善意,就一定要回报十倍,百倍。 这种性格的人,真的很容易被渣攻精神控制,开始虐恋。 虽然陆厝已经答应了自己,不再跟傅明寒牵扯不清,可用什么方法,才能真正地帮助他,自尊自爱,成长为一个强大的,内心充盈的人呢? “嘶——” 顾裕生被溅出来的油星,烫到了指尖。 陆厝立马捧起他的手,慌张道:“怎么了?” “没事,”他不自然地往后缩了下,“我把火关小点。” 可陆厝没放手,垂着鸦羽似的睫毛,藏住了里面浓郁的情绪。 顾裕生愣住:“陆厝?” 安静片刻。 陆厝放开了他的手。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老毛病犯了。 刚刚看到微红的指尖时,很想,舔一下。 他昨夜一宿没睡,也基本捋清楚了自己的想法。 就是……被顾裕生骂,挺爽的。 尤其是被弄到濒临崩溃时,会发着抖骂人。 好爽。 好可爱。 陆厝不知满足。 那么,他就想要更多。 才不是喜欢呢。 虽然昨晚,这个念头也朦朦胧胧地浮现在心间,但立马又被陆厝否决。 怎么可能。 狗冲人摇尾巴的时候,要么是快乐,要么是为了让对方放松警惕,好咬上一口。 他就很想咬顾裕生。 所以自己的所作 所为,就是在摇尾巴ㄨㄨ[,温顺地示好,伴随着可怜兮兮的呜咽,来让顾裕生离自己近一点,再近一点。 “这孩子不会痛!” “怎么不会,你打他的时候,他不也掉眼泪了吗?” “那是因为他在模仿,挨打会害怕,会哭,这都是他通过观察才学会的!” 陆厝的眼睛,看向顾裕生的手指。 顾裕生会痛吧,痛的时候,他会不会哭呢。 要是再咬上那纤细的咽喉—— “陆厝,”顾裕生突然叫他,“关一下火。” “哦。” 陆厝下意识地伸手,拧灭了挨着的煤气灶。 继续看对方的后颈,那么白皙的肌肤,如果用黑色的皮带箍住,越束越紧,会变成什么—— “陆厝,给碗端出去。” “哦,好的好的。” 陆厝用小毛巾垫着手,一路小跑,把两碗热乎乎的粥放在了外面的餐桌上。 “还要我拿什么吗?” “不用了,洗手吃饭。” 水流声很大,陆厝冲干净手上的泡沫,突然有点发愣。 他刚刚在想什么来着? 忘了。 ……生气,果然晚上睡不好就容易忘事! 还容易饿! 一口气多吃了两碗饭,真香。 顾裕生慢条斯理地在对面喝粥,随意道:“忘记问了,你和白梦星是同学吗?” 瓷白小勺轻轻磕在碗沿上。 陆厝垂着睫毛:“不是。” “你们美院挺大的呀,我还以为大家都认识呢。” 陆厝没抬头。 “我想了想,关于昨晚的事,还是有必要让他知道,”顾裕生表情平静,“毕竟傅明寒骗了人家的感情。” “你真打算把红酒灌他嘴里吗?” 顾裕生毫不犹豫:“当然。” 即使不是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个伏在他肩头哭泣的少年。 “白梦星是怎么想的呢,”陆厝不动声色,“会不会原谅傅明寒?” 顾裕生笑了起来:“当然不会啊。” 他能体会对方的心情,毕竟那可是欺骗,所以就叹了口气:“我最恨别人骗我。” 所以,白梦星也不会原谅傅明寒。 他能从那个少年的眼睛里看出,彼此是一类人。 陆厝倒是没再说什么,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 “吃饱了?” “嗯。” 顾裕生把最后一点粥喝完:“我来就行。” “坐着吧,”陆厝伸手,按住了他将起的动作,“怎么能都让你来呢。” 顾裕生:“那我也不能啥也不干啊。” 陆厝:“你坐着就行。” 顾裕生笑道:“别啊,怎么感觉这样下去,我都得被惯得懒了,别说坐着,都躺着不动弹了。” 陆厝已经端着 碗筷走进厨房了,闻言探出脑袋,语气温和:“没事,我动弹就可以。” ……不对。 顾裕生呆呆地眨着眼。 感觉自己又嘴瓢了! “我都躺着不动弹了。” “没事,我动弹就可以。” 是他的灵魂太过污秽吗! 居然咂摸出了一丝被调戏的味道! “小玉?” 顾裕生一个激灵,发现陆厝在厨房叫自己。 他连忙跑过去,看到陆厝伸着两只胳膊,有点不好意思地站在原地:“能帮我往上卷一下袖子吗?” 两只手都湿漉漉的。 顾裕生就走上前,依言解开对方的袖扣,把袖子往上捋起。 再次承认,小白花的身材相当不错。 结实有力的小臂上,隐约浮现几根青筋,线条起伏很漂亮,一看就是常年健身。 顾裕生不无羡慕地想,这才是男人该有的身材啊。 幸好那本书写作年代比较早,当时大概流行强强,所以陆厝的身体状态,能这么哇塞。 他还记得第一次看耽美文,其中的受白嫩身软腰细易推倒,在床上的时候,攻一边叫老婆一边焯。 给当时的顾裕生,带来了一点男同的震撼。 老婆? 老婆可以用来形容男人? 当然,在连着看了三本追妻火葬场文后,顾裕生已然淡定许多。 老婆不是一种性别,是一种态度! 挺好的。 袖子都卷上去了,陆厝笑着说了声谢谢,就转过身开始洗碗,很熟练的样子。 但是……没冲碗底。 顾裕生忍了忍,还是假装没看见,离开了厨房。 不能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大不了自己趁人不注意,再回去重刷洗一遍好了。 但另一个问题,突然出现。 床单洗干净没? 顾裕生闭了闭眼,回想起了一些绝望的画面,于是决定不再勉强,和床垫一块打包扔了吧。 当做一场很快就能忘却的梦。 片刻后,陆厝擦干净手,从厨房走了出来。 正好听见门锁的声音。 顾裕生是出去了吗? 他好奇地抬头,看到了两手空空,却满脸笑容的顾裕生。 似乎很是释然。 “怎么了?” 顾裕生心情不错的样子:“扔了点东西。” 陆厝下意识地看向阳台那边,瞬时身形凝滞—— 床单,不见了! 那可是天刚亮的时候他就开始洗的啊,没用洗衣机,用手一点点地搓洗干净,换了好几遍的水,到最后泛着淡淡的洗衣液味道,被他亲自搭在晾衣架上,抻平边角,在阳光里飘扬得那么美丽,那么温馨—— 顾裕生:“啊?” 陆厝怎么看起来在摇晃,似乎都要碎了。 他迟疑片刻,床褥是本来就打算扔掉的[(,不对,床单!顾裕生这才反应过来,他把陆厝刚洗干净的床单给扔掉了! 好像是有点不合适。 不,是很不合适! “对不起,”顾裕生立马道歉,“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床单被弄脏了……啊,我不是说你洗的不干净,是我的问题……” 剩下的说不出来了。 咋说都怪怪的,好着急。 陆厝一动不动,没什么太大反应,但明显笼罩着一层黑沉沉的低气压。 “我、我晚上请你吃饭,行吗?” 顾裕生绞尽脑汁,又实在不会哄人,憋了半天只来了句:“你别生气。” “谁说我生气了?” 陆厝终于抬头,淡淡地回答:“等会我陪你出去,再买点床上用品吧。” 顾裕生连忙点头:“好的。” 并试图挤出一张讨好的笑容。 “那我换下衣服。” 说完,陆厝就平静地走回次卧,关上了门。 没注意到顾裕生惊恐的眼神。 怎么回事,他好像看到了一缕幽魂飘了过去! 陆厝的身影,好是萧条。 似乎失魂落魄一般! “砰——” 陆厝仰面躺在了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看。 不行,好生气。 气得他恨不得给顾裕生按着,使劲儿L揉吧一顿! 居然把床单扔了。 气得他咬牙切齿地发誓。 他以后,再也不会笑着给顾裕生洗床单了!! 第 32 章 手机屏幕熄灭,上面的白梦星三个字也随之消散。 顾裕生抬头,陆厝在他前面不远不近的地方走着,似乎对两侧的床上用品很感兴趣,不时就要停下脚步,仔细看上那么几眼。 床单四件套家里有,主要还是买床垫子。 趁着走路的功夫,也把事情大致跟白梦星说了下,对方大吃一惊,半天说不出话来。 顾裕生随之委婉地表示,要是有空,可以检查下傅明寒送给他的一些东西,尤其是吃食。 变态就是变态! 谁知道还会不会在别的地方下药! “好,”白梦星果断地答应,“我今天跟着老师出来写生,等后天回去就检查。” 快挂电话了,又抓紧时间问了句:“那顾医生,你……没事吧?” 顾裕生轻描淡写:“没事。” 区区被下药。 只不过需要买点床上用品罢了。 才没有对他造成什么打击呢! 手机收起,顾裕生专心致志地抛却杂念,准备好好转悠下,他已经很久没有逛商场了。 以前上学时候是太忙,恨不得给自己掰成两半使,一半要用书页做船,在夜灯下的教室里扬帆,乘着星光划向理想的彼岸,另一半呢,就化作一个小陀螺,刚刚还是摇奶茶的店员,不停歇地就变成发传单的忙碌少年。 现在总算是有时间了。 没走两步,差点撞到陆厝身上。 嗯,怎么突然停下了? “聊得很开心吗,”陆厝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他身上,“你刚一直在笑。” 哦,那是因为他不由自主地想象了下,把红酒灌进渣攻嘴里的场面。 其实,顾裕生的第一反应是灌进他们屁股里。 反正你们都是纸片人了,玩得大点又怎么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狗血,尤其是早些年的作品,像红酒或者葡萄这样的食物就算了,一些很可怕的玩意都敢往里塞,他甚至见过塞生米,然后攻下令让受利用自己的体温给煮熟,只给一晚上的时间,第二天就要亲自,啊不,亲手检查。 当时在医院的顾裕生:“……” “啪”地一下,就给电脑合上了。 表情空洞地沉默了许久,才决定,还是在那个老旧绿色网站看文吧,虽然排版还没他学校的官网好看,但起码不会受到这方面的惊吓。 即使有,也会很快红锁掉嘛。 于是,他随便翻了几本,看了没多久,就不由自主地关掉了页面。 不由自主地打开了历史记录。 还是好奇,到底煮熟了没…… 他就看一眼,知道后便立马关掉,不让污浊的字眼充斥自己的脑子! 五分钟后。 顾裕生一脸死寂地关掉了网页。 看完了,没煮熟,是夹生饭。 攻冷笑着说,是因为受的水太少了, 所以,他要进行一些爱の小惩罚。 “小玉?” 顾裕生猛一抬头,正对上了陆厝的眼睛。 对方似乎很担心地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_[(” 陆厝犹豫了下,还是没说出后半句话。 为什么表情突然开始痛苦! “没事,”顾裕生清了下嗓子,“咱们继续逛吧。” 他们没去特别远的地方,家附近就有一所商场,虽说规格不是特别高档,但毗邻生活区,价格划算实惠,也能买到不少合心意的物品。 两侧的商品琳琅满目,大叔大婶们喜气洋洋地叫卖着: “帅哥,手机贴膜不?” “咱家新上的款啊,进来试一下呗!” 顾裕生习惯于这种市井气,笑笑就心无旁骛地从中穿过,但是,陆厝的反应却有点出乎意料。 简直就像老鼠掉米缸。 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还差点被一个店员拉进屋里,做一个所谓免费的深度清洁。 “我家面膜敷一个疗程,什么黑头痘痘就全没了!” 陆厝还没说话呢,顾裕生就忙从后面拽了下,给人拉上走了。 不然就陆厝这个新鲜劲儿,到晚上他俩都别想回家。 怎么回事,很少出来逛商场吗? 心里想着,直到走进床上用品区,都没问出口。 陆厝似乎,一直没有谈论过他的家庭。 除了那句。 “妈妈说了,我的出生就是个错误。” “但直接给孩子起名叫错,不太好看吧,所以就用了谐音。” 顾裕生心情复杂地看着陆厝的背影,高大俊朗的男人,正在听售货员介绍床垫,两只手在背后交叉握着,好认真的模样。 陆厝有没有跟爸爸妈妈,一起逛过商场呢…… 对于顾裕生而言,这是段很美好的记忆。 那时的他还很小,可以坐在购物车里,趁着父母比较哪样东西更划算的时候,偷偷伸出肉乎乎的小胳膊,飞快地从旁边的货架上,拿下一袋饼干。 他好会藏呢。 结账的时候,爸爸才一脸的恍然大悟。 “原来小裕也会买东西呀。” “那可不,人家自己挑选的呢!” 他得意地把饼干递给妈妈,再递给爸爸,最后自己咬一口。 甜的,嘴边会留下饼干沫沫。 但爸爸粗心,只给妈妈擦嘴巴,不搭理他。 于是在回家的路上,他就骑在爸爸的肩头,慢悠悠地舔一下自己的嘴角,品尝很久的香甜。 “小玉!” 陆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看这件怎么样?” 顾裕生定睛一看—— 脑海里瞬间盘旋起熟悉的旋律:“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好粉嫩的床单 ! 好眼花缭乱的设计! 售货员殷勤地在旁边笑:“你们摸一下嘛,这个料子是纯棉,晚上不穿睡衣直接躺下,特别舒服!” 陆厝一脸认真:“肯定能睡很好。” 顾裕生愣了下,原来,陆厝是因为担心自己失眠,所以挑选了最柔软舒适的布料,而没有在意上面的图案。 他不由得感动到:“是吗,那我看一下。” 陆厝继续:“怎么样,是不是很好看!” 那双清澈的眼睛,散发出兴奋的光芒。 顾裕生:“啊?” 原来你只是单纯的审美不行! “买个简单的就好,”他委婉道,“这种颜色太花了,不喜欢。” “小玉喜欢纯色的?” “嗯。” “那小玉喜欢的人,也是那种简单干净的类型吧?” 顾裕生无意识地接道:“应该是吧。” “明白了。” 顾裕生已经看到斜前方那家商铺了,款式蛮对自己口味,却听见陆厝在旁边轻轻笑了下。 他不解地回头,看了眼。 说不上来为啥,心里有点发毛。 早点买完得了,不折腾。 这家店的老板是个胖乎乎的大叔,利落地介绍了两种后,顾裕生就觉得差不多了,让对方打包一下,然后询问床垫的事。 “下单后一个小时,我们就送货上门!” “行,”顾裕生点头,“那我跟您说下长宽的数据。” 很愉快的一场交易。 全部搞定后,一回头,发现陆厝正在捣鼓手机,不知道研究什么呢。 “走啦,”他用手肘,轻轻撞了下对方的小臂,“晚上在外面吃点吧?” “好,”陆厝仰起脸,“对了,咱俩是不是还没加过微信?” 好像是哎。 他和陆厝认识后,俩人几乎就没分开过,还真没加过对方的联系方式。 “加一下吧,”陆厝点亮手机屏幕,“万一有个什么事,说着也方便。” 滴—— 一个名为“。”的的,推了过来。 头像是空白。 个性签名:平平淡淡才是真。 顾裕生目光一滞,抬头看了下陆厝那张美到失真的脸,又低头瞅了瞅朴素至极的昵称。 这反差挺好的。 他上大学那会,女孩子的微信昵称一般没别的,就是富婆,智者,我必不挂科! 男生绝大多数都是动漫,篮球,或者最新的烂梗。 像陆厝这种简单的风格,挺少见。 加上了。 陆厝垂眸看了下:“你朋友圈是对我屏蔽了吗,怎么是空白啊?” “没屏蔽,我不发这玩意,”顾裕生笑着收起手机,“也可能是懒得发。” 他的昵称就是本名,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东西买好了,顾裕生琢磨着是去负一楼的美食广场,还是出去外面的街道吃,现在秋意深了,昼夜温差挺大,如果在室内,会嫌有点闷热,衣服上也会沾染油腻的气味,要是出去的话—— 顾裕生看了眼陆厝。 怎么回事,一脸的失望。 “你想吃什么?” “都行。” 顾裕生带着人往外走:“要不……吃点热乎的,海鲜粥?” “我过敏。” “火锅呢?” “容易一身味儿。” 顾裕生顿了顿:“川菜怎么样?” “辣,嗓子会不舒服。” “……那你说想吃什么?” “都行,听你的。” 顾裕生拳头硬了。 怎么回事,白天的时候还是温柔体贴小白花,这会儿突然挑二拣四开始做作!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泛起点杀意:“你决定,不然就回家吃。” 陆厝很勉强的样子:“都行啊。” 顾裕生:“……” 陆厝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终于狠狠地报复了对方,出了一口恶气! 陆厝这人,心眼儿也蛮小的。 刚才自己都翻顾裕生的朋友圈了,可对方居然不看自己的,加上后就立马收了起来。 为什么,难道没有一丝的好奇吗! 亏他还特意发了早上的自拍! 刚洗过床单的自己,带着疲惫的微笑,不经意间地抬起胳膊,挡住清晨的阳光。 顾裕生居然不看。 好气。 不行,想起那被扔了的床单,就更气了。 陆厝默默地跟在顾裕生身后,走了一段,突然福至心灵。 难道顾裕生是猜出来,自己对他有意思了,所以……恃宠而骄? 呵,好有心机的小玉医生! 于是他就故意地……作了那么一小下。 小玉应该不会生气吧。 哎,小玉怎么走得越来越快了。 小玉你等等我啊! 天气真的冷了下来,商场已经在门口安装了厚厚的挡风帘,军绿色,往外推的时候还要稍微用点力气。 顾裕生推开帘子,看见什么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啪!” 落下的挡风帘正正好地,打在了紧跟着的陆厝脸上。 好冷。 又硬邦邦的。 比杀过鱼的刀都要更冷,更硬。 陆厝面无表情地推开帘子,径直往外走,被大风吹得都要凌乱了,却突然不见顾裕生的身影。 去哪儿了? 他连忙左右扭头去找,终于看到旁边的小巷,一闪而过个白色的身影。 以及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的话。 “你等一下,我买个东西就回来!” 陆厝郁闷地站在原地 。 同时心里发誓,如果顾裕生是去买橘子了,吩咐自己站在原地不要走动,那他就…… 就怎么样呢? 想不出来。 气得拿起手机,把那张仅顾裕生可见的自拍删了。 又发了条新的—— “人间不值得!” 正琢磨可见范围呢,就听见了阵杂乱的脚步声。 一抬头。 陆厝愣住了。 呀,好大一束的气球。 被风吹得扬起那么高,乱糟糟地互相撞着,可颜色又那么的缤纷漂亮,那么挤挤攘攘的多,似乎遮住了全部的天空。 似乎能把小玉都给带得吹走。 帮我拉一下,⒕⒕[”顾裕生呼哧带喘地说,“刚那个老大爷差点脱了手,我就过去买了点。” 一掀开挡风帘,正好看到旁边的小巷子,一大堆的气球扯着个老爷爷在走。 风真的太大了,气球又太多,哪怕绑在手腕上都有点撑不住。 还是他快步跑过去,帮着老爷爷给气球拽了回来,重新绑在小小的二轮车上。 蓝色的车都快掉光油漆了,扶手处露着摩擦秃了的黯淡,一张硬壳版上贴着收款的二维码,板凳腿松了,用塑料袋缠绕了好几圈。 老爷爷不会讲什么话,就搓着手说谢谢。 顾裕生看见他那手指上的皲裂,和褶皱眼皮下的浑浊,把气球买下大半。 剩下的二五个,老爷爷一定要送他。 “不用了,”顾裕生勉强拽着那一大把的气球,“就当送给小妹妹的吧。” 收款码上面的头像,是个五六岁的女孩。 咧着换牙期的嘴巴,笑得很开心。 顾裕生脸皮薄,别的也不好意思再说,使劲儿拉着气球,扭头跑了。 给掌心都勒得疼。 “别愣着,你来拿点,”他两只手扯着线,“想什么呢!” 陆厝呆呆地眨着眼,接过了气球。 其实他没想什么。 就是在想顾裕生。 好奇怪呀,夜空下的陆厝都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明明没有分开,明明顾裕生就站在自己面前,可为什么看到那一大束从天而降般的气球时,自己会想顾裕生呢。 真的太多了,回去的路上逆风,都能听到气球被刮着摩擦时,呼啦啦的声音。 心脏似乎也被绑上了气球,却不是往上扬的,而是沉甸甸地向下坠。 “还生气呢?” 顾裕生突然笑着回头,双手背在身后,拉着一小把红色的圆形气球。 陆厝跟在后面,没来由的,气势弱了下去:“我没有生气。” “那就好,”顾裕生回过头去,“晚上吃什么?” “都行。” “……” 顾裕生顿住身形,目光阴冷:“你再来一句都行试试!” 陆厝慢慢走到对方面前。 气球在空中撞来撞去,在墙壁投下长长的影子。 陆厝停下了脚步。 定定地看向顾裕生。 他想干什么! 顾裕生回以警惕的目光,同时做好战斗的准备。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陆厝深呼吸了一口,决然地与自己擦肩而过,越走越快,越走越远! 顾裕生傻眼了。 什么意思,比比谁跑得快吗? 这么冷的天—— 他立马燃起了斗志,跟着加快脚步往前冲,终于气喘吁吁地跟到旁边,用肩膀撞了下陆厝。 “白痴啊你。” “你再骂?” 陆厝轻飘飘地回呛了句,没回头,没敢看向顾裕生的眼睛。 他怕自己忍不住吻上去。! 第 33 章 到家后第一件处理的事,就是气球。 毕竟都是氢气,还是有一定的安全隐患。 顾裕生扯着拉着,给全部的气球都拽进书房了,老人家进的气球有些过时,都是造型简单的小动物,色彩好鲜艳,手一松,扑棱棱—— 仿佛世界倒转了过来,连绵成线的雨水窜着向上飞去,仰头看不到气球的形状颜色,而是数不清的白色棉线。 不小心碰到,就会被雨水洇湿衣服似的,沾染缠绕在肩头。 顾裕生有点发愁,这么多气球,该怎么处理才好。 要是少一点的话,就可以带去诊所,当做给小朋友的奖励。 但是明天是工作日,大人小孩都上班,天气也因为刮大风冷了下来,大家裹得严严实实,只从围巾口罩里露出两只眼睛,哪儿注意得到,居民区旁边的小诊所里,藏了这么多的气球。 “你觉得呢,”他扭头问陆厝,“要不给气球放生了?” 不行,太浪费了,想想也舍不得。 话说从进门后,陆厝似乎就一直没说话。 垂着睫毛,呼吸声轻柔,存在感极低,但是脸颊上,却有丝很浅淡的红晕。 听见他的问话,才反应过来一般地抬起头:“都行。” 顾裕生:“……” 我没有在问你晚上吃什么! 即使问了,也不许再说都行。 他真的会杀人的! “有什么苦恼吗,”顾裕生眼眸阴冷,“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样子,在想什么?” 呵,年轻人。 心事都写在脸上,藏不住。 “没有,”陆厝眨了眨眼睛,“我也在帮忙想,这些气球该怎么处理。” “所以,你刚刚满脑子都是气球?” “……嗯。” 不信。 正常人类,应该不会像想个气球,就给自己想得小脸通黄……啊不,小脸通红的吧? 除非他不正常! 顾裕生突然心头微紧,说起来,陆厝算不算得上是那种,有点不正常的类型呢? 善良纯真,可脑回路有时候也很奇怪,还时常跟自己斗个嘴,吵吵闹闹的。 总之,和他在一起很开心。 可陆厝似乎,并没有为自己的将来打算过,无论是学业,爱情,亦或是家庭…… “小花,”顾裕生叫了他,特意换了个半开玩笑的称呼,“这会没什么事,你能教我画画吗?” 反正还得等床垫送过来。 晚饭也不想做,叫过外卖了。 陆厝愣了下:“画画?” “嗯,打发下时间。” 顾裕生说着,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卧室走去,书柜里有空白的笔记本和铅笔,正好派上用场。 以前读心理学的时候,有种测试方式就是通过画画,来对绘画者的心理进行一定程度上的判断,虽然可能不 是那么的精准,但经过引导,也能从中得到一定潜意识投射的信息。 陆厝是美术生。 顾裕生却从未听对方谈起过自己的专业,也不知道他的绘画风格和流派。 是古典还是现代,抽象还是…… “啪嗒”。 陆厝坐在沙发对面,轻掀眼皮,盯着笔记本的空白页面。 “以前在学校,”顾裕生笑笑,“我还挺羡慕那些会画画的同学。” 能把自己想象的世界画出来,多好。 尤其是高一的时候,班里还有几个自学画画的,成长的速度,可谓恐怖如斯。 暑假时还是拙劣火柴人,寒假快结束,已经开始研究线稿分镜并产粮了! “都是因为热爱啊!” “没错,就是为了用饭砸死逆家,让她们再敢觊觎我家左位,没品的东西!” 当时的顾裕生,就从同学闪闪发亮的眼睛里,明白了一件事。 爱,是真的可以让人保持一往无前的勇气。 那么对于陆厝来说,重拾画笔,也就意味着能逐渐回归正常生活。 “你想看我画什么?” 和想象中的抗拒,或者犹豫不同,陆厝竟然很平静地接过了铅笔。 顾裕生心头一喜。 有戏! “都行,”他想了想,“就你平时的风格,不用太复杂的。” 说完,顾裕生就跟着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看陆厝画画。 修长的手指握着笔尖,动作流利,丝毫不拖泥带水地—— 画了一个……扭曲的椭圆。 顾裕生一愣,抬起疑惑的目光。 陆厝表情不变:“听说过达芬奇画鸡蛋吗?” 顾裕生恍然大悟,不愧是专业的! 一个鸡蛋都能给画出这么豪迈的气势! 铅灰色的线条顿了下,随即又随着手指的动作,开始轻轻地左右描摹。 出现了很多杂乱的曲线。 “唰唰!” 看得顾裕生眼花缭乱。 陆厝一鼓作气地画完最后一笔,淡然地拿起笔记本,展示给顾裕生看自己的作品。 沉默片刻。 顾裕生摘下眼镜,使劲儿揉了下自己的眼睛,才凑近过去。 “看出来是什么了吗?” “好像是鸡蛋、小熊,还有……屁股?” 陆厝神色不变:“那是苹果。” 顾裕生扬起被震撼到的脸,原来,陆厝是野兽派的! 还没等他试图从狂放的图画中,分析出对方的潜意识,手机就响了起来,是买床垫那家的老板电话。 “对不起啊,”老板在那边道歉,“工厂出货有点问题,工人打不开仓库门……明天给您送行吗?” 顾裕生:“啊?” “耽误客户的时间,太不好意思了,我们再送两个抱枕,天鹅绒的!” 人家话都这样说了,顾裕生也没法儿再催促≦_[(,答应后挂了电话,一时有些呆滞。 不由自主地看向陆厝。 对方也正看向自己,视线交接之际,还笑着扬了下眉。 怪那啥的。 顾裕生刮了刮自己脸颊:“那个,今晚估计得再挤一次了。” 陆厝笑笑:“行啊。” 与此同时,门铃响起,外卖也送到了。 顾裕生被陆厝的“都行”气到了,就点了个最近的饭店,是卖披萨的,盖子掀起一看,热乎乎的水汽都给上面的纸盒熏软了。 撕开手套,趁热开吃。 吃的时候,倒是都有点沉默。 仿佛各有各的心事。 顾裕生不知道对方在想啥,他就是莫名有点烦,感觉气球垂下的线条缠绕到了心上,捻起来,走两步又沾住了,似乎有很多事没处理,但就是想不起来。 陆厝突然叫他:“喜欢菠萝吗?” 顾裕生一抬头,看到对方举着一小块披萨,上面好几块金黄色的菠萝,多得都要坠下去了。 “嗯,”他点头,“喜欢。” “看出来了,你就是个酸甜脑袋。” 陆厝笑着把那块披萨往前递:“喏,这块多。” 顾裕生接过,的确多,感觉能气死意大利人。 “那你尝尝这个,”他用另一只手,拿起块培根薯角的,“这个上面有滑蛋,很好吃。” 陆厝似乎已经吃饱了,或者是想洗一下手,反正他没有接,而是脱下了塑料手套。 然后偏过头,就着顾裕生的手,咬了口那块披萨。 “不吃了吗?” “嗯,突然想起件事……真的很好吃!” 顾裕生朝前递了下:“那你继续吃呀。” 陆厝笑道:“我先打个电话。” 他拿起手机,当着顾裕生的面拨通了电话,同时嘴上也没闲着,隔一会就要来咬一口。 顾裕生只好一边吃自己的,一边投喂陆厝。 “就是明天吗……好,那你等会把地址发给我。” “当然要去啊!” 挂了电话,陆厝张嘴一咬,把剩下的小半块披萨,全部叼走了。 嘴唇堪堪擦过顾裕生的指尖。 “气球的事可以这样吗,”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我有个朋友明天订婚,正好缺一些道具,气球可以在现场放飞,拍出来照片也会很漂亮的!” 顾裕生眼睛亮了:“好主意啊。” “不过,”他犹豫了下,“款式可能比较幼稚,你朋友介意吗?” 陆厝摇头:“放心,他一点也不介意!” 气球的事搞定,心里轻松多了,洗漱的时候两人并肩站着,顾裕生把漱口杯放上去:“话说现在年轻人结婚还挺早呀,我们身边好像都没听过结婚的事。” 陆厝还在刷牙,问道:“小玉,你多大啊?” “二十四,”顾裕生笑着,“比你大四五岁?” 陆厝顿了顿,含糊地“嗯”了下。 “既然这样,你也不能一直没大没小,”顾裕生背靠着洗漱台,扬起下巴看陆厝,“叫哥。” 太不对劲了,俩人都这样子熟了,还没听陆厝叫自己一声哥! 陆厝明显地沉默了。 洗漱完,把东西放回去,定定地注视着顾裕生:“你想听吗?” 这话说的。 讲真,对于男人来说,最想听的一般不是哥。 他们更想当爸爸。 但这个便宜不能不占,顾裕生毫不犹豫地点头:“嗯!” “哥哥。” 顾裕生:“……” 陆厝没忍住,扬起了嘴角。 因为顾裕生已经快要笑到抽搐了。 一边笑,一边疯狂地拍打自己的小臂,似乎想把起的鸡皮疙瘩全部拂下去。 “你不是喜欢听我叫这个吗,”陆厝无奈道,“别笑了,刚吃完饭,小心肚子笑得疼。” 顾裕生:“哈哈哈哈哈!” 哥和哥哥这两个词,真的区别很大啊! 那么大只的一个陆厝,站在他面前叫哥哥…… 莫名其妙地戳中了他的笑点。 不行,真的要笑岔气了。 一只胳膊伸了过来,搀住了自己的手肘,顾裕生笑得身上没劲儿,干脆整个人都靠在陆厝的身上,由着人家给自己带着往卧室走。 “叫声哥哥就受不了了?” “不是,”顾裕生揉着肚子,“就是……很别扭,说不上来你知道吗!” 床褥发出很轻的吱呀声,是两人同时坐了上去。 陆厝侧头看向窗外,在顾裕生看不见的地方,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迟钝的小玉。 两个男人一块站在洗漱台前刷牙,他不觉得别扭,叫了声哥哥,就乐呵成这样。 顾裕生终于缓过来这个劲儿了,摘了眼镜放在床头柜上,弓着身子往床内侧爬,躺下,把被子拉到下巴的地方,声音低沉:“弟弟,关灯吧。” 陆厝:“……” 他眯起眼睛:“你再叫一次?” “怎么了,我愚蠢的弟弟……” 正入戏呢,别打岔。 灯灭了。 屋内一片黑暗。 顾裕生眨着眼睛,嗯,好兄弟怎么不搭腔了? “小花,你要睡了吗?” 陆厝背对着顾裕生,轻轻地“嗯”了下。 好,那明天再继续吧,顾裕生闭上眼睛,准备开始专心属羊,但没忍住,又说了句:“晚安,我愚蠢的弟弟。” 旁边的人身形一滞,似乎终于有了反应。 声音微哑:“再叫?” 哦,他突然忘了,陆厝不一定知道“愚蠢的弟弟”这个梗,这是他曾经一部很喜欢的动漫里的台词,正要解释,突然感觉被子一掀。 陆厝劈头盖脸地用被子把他蒙了起来! 靠,不要脸,搞偷袭! 顾裕生刚开始挣扎,就莫名脚踝一凉—— 陆厝握住了他的脚腕。 “别,别挠,”顾裕生慌张地叫,“我怕痒痒!” 他被蒙在被子里,看不到外面陆厝的表情,只自顾自地挣扎,眼看马上就能钻出去—— “哥哥。” 陆厝嗓音又软又哑:“好哥哥。” 顾裕生:“……” 对不起为什么会这么容易戳到笑点,还是很无聊的笑点啊! 他笑得浑身没劲,根本逃脱不出来,幸好陆厝给他留了一小片空隙,能够呼吸外面的空气。 不然顾裕生真的会怀疑,自己得笑得闷死在被子里。 “哥哥?” “哈哈哈哈哈!” “白痴哥哥。” “哈哈哈哈不行……你放我出来!” 陆厝轻轻叹口气,看向自己的右手。 正握着顾裕生的脚腕。 还在挣扎,好可爱,差点就要踢到自己。 陆厝喉结滚动,身体微微往前倾斜。 再近一点,就能被踩到了。 很轻的一声。 顾裕生的脚,踢中了他的胸口。 陆厝摸着自己的心脏,心跳到耳膜鼓噪—— 啊,我死了。! 第 34 章 没有人知道,是那只棕羽毛的小麻雀醒得早,还是陆厝醒得早。 反正在鱼肚白的天光下,他们彼此大眼瞪小眼了很久。 陆厝的胳膊都被压麻了,也没敢动,另一边的手指竖在嘴边,对着窗台边的小麻雀,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小麻雀转着乌溜溜的眼珠,侧着脑袋看了会,也嫌没意思,拍拍翅膀飞走了。 无聊,懒得叫。 那么紧张干什么。 床上不就是躺着两个人嘛。 陆厝这才松了一口气,低眸看向顾裕生。 咫尺之遥。 枕在他的手臂上,呼吸平稳,睡得很沉,睫毛小扇子似的垂着。 陆厝也就是在昨晚的夜里,才知道顾裕生说的,自己很容易睡不着,到底意味着什么。 “尝试过褪黑素吗?” “没什么用。” “睡前喝牛奶,或者锻炼,出去跑完步回来,再洗一个热水澡?” 顾裕生的下巴藏在被窝里,柔软的头发在枕头上散开一点,让他看上去,很像一个乖乖的漂亮布娃娃—— 因为那双眼睛,是如此动人。 陆厝没再盯着看,就刻意把声音放得又低又缓,跟人拉家常,聊着天。 会不会聊啊聊的,就睡着了呢。 也没有。 不是在傅家地下室的密闭环境,也没有昨夜啤酒的熏熏然,躺在自家卧室里的顾裕生,只是静静地合着眼,等待着不知何时的入眠。 还好这两天没有哪位渣攻发疯。 能让他得以过一个完整的夜晚。 哪怕睡上三五个小时,也差不多足够了。 到最后,聊得都快没了话题,顾裕生半开玩笑,说要陆厝唱歌。 陆厝没答应,特傲娇地一扭头,不唱! 不能惯着小玉! 顾裕生便很有兴致的样子,甚至都坐了起来,说要不自己先来一首? 陆厝腾地一下,给人按回去了。 哪怕他现在对顾裕生有滤镜,也得诚实地讲一句,人啊,唱歌真的需要天赋。 “那你唱什么?” 顾裕生躺累了,趴在枕头上,支着脑袋看过来。 陆厝笑了笑,说唱首列侬的歌吧。 他没有从第一句开始唱,而是直接从中间部分开始。 “IseethewindhIseethetrees.” “Everythingiscleari.” 目光很柔和。 顾裕生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 完全没想到。 也很难听! 是怎么做到把英文歌唱得断断续续,铿锵有力的! 可陆厝不为所动,坚持给这首短短的歌唱完了,眼含笑意,在即将结束的时候突然换了 曲调,变成一首众人耳熟能详的中文歌。 哦这首歌给你快乐,你有没有爱上我? ∮本作者禾花提醒您最全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尽在[],域名[( 顾裕生心头一跳。 不免发出喟叹。 原来陆厝唱歌难听,并不是因为英文的原因啊。 换成中文的,也一样难听! 接下来,陆厝没再说什么,而是轻飘飘地转了话题,直到顾裕生的眼皮儿L越来越沉,他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可算是给小祖宗哄睡着了。 他都恨不得给人抱在怀里,拍着晃了! 难伺候! 陆厝愤愤然地瞥了顾裕生一眼,腹诽不已。 不仅难伺候,还心软得要命,别人说啥他都信,虽然长了张看似聪明冷静的小脸蛋,但其实就是个笨瓜! 不过有时候笨得还挺可爱。 眼神会很茫然,呆呆的样子。 皮肤很好,干干净净的,眼睛漂亮,巴掌脸,似乎一只手都能全部盖住,腰也蛮纤细…… 陆厝面无表情地停下了。 摸了下自己的嘴角。 感觉笑得有点傻。 不就是喜欢吗,至于这样连智商都被拉低么。 跟他没谈过恋爱,没喜欢过人似的。 坏事。 他还真没谈过。 陆厝沉默地叹口气,突然有点小情绪上来了,干脆背过身,不再看可恶的顾裕生,而是咬自己的手指甲,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地思考内心的迷茫。 可是十个指头都被他啃完啦。 陆厝还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顾裕生。 他想不明白。 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的确喜欢上对方了,而喜欢一个人,真的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呀。 光是要确定自己的心意,就得花费好大的力气。 陆厝嘴一撇,还怪委屈。 小玉喜欢自己吗? 如果不喜欢的话…… 陆厝眸光微暗,想起自己曾经和妈妈的对话。 “宝贝,如果别人比你厉害的话,你要非常努力,才能超过他们哦。” “嗯,我会加油的。” “如果你很努力了,也做不到比别人厉害的话,该怎么办呢?” 穿着水手衫的男孩眨着圆眼睛,很认真地想了想,就笑吟吟地张口。 “那就把他们全部杀掉,就好啦。” 指尖又泛起疼痛。 不知是刚刚被自己咬的,还是曾经被火焰烧的。 “咚——” 很轻的一声。 顾裕生迷迷糊糊地翻身,一脑袋撞上了陆厝的后背。 还好,没有醒。 陆厝连着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很慢地转过身,看向熟睡的顾裕生。 “对不起啊。” 他无声地用口型道歉。 挺喜欢你的。 既然没有得到允许 ,就偷偷地抱一小会吧。 他伸出手,把对方按进了怀里。 - 陆厝的朋友求婚,选择在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刻。 说那个时候夕阳西沉,光线最好,拍出来的效果也不错。 但是时间还是很紧张。 不能光过去凑热闹,放个气球就跑了。 还得帮忙布置场地,整理道具,反正据陆厝所说,就是一大帮子朋友聚一块,玩个开心。 出发的时候,两人对视一眼,突然意识到了个问题。 气球……怎么带过去? 陆厝迟疑道:“要不放了气,这样后备箱就能塞下了。” 顾裕生沉默了会。 感觉……很多此一举的样子呢。 他扯了一根气球看了眼,老爷爷绑得很紧,怕跑气了,先用气球下面打了个结,又用白色棉线缠了好几圈,要是解的话,费功夫不说,会不会弄破都是个问题。 愁得小脸都要皱起来了。 陆厝看了会,才笑起来:“别琢磨了,我叫了辆拉货用的车,放心,全部都能塞进去。” 说完,他居然还伸手,揉了把顾裕生的脑袋。 顾裕生:“?” 他立马不服气地伸手,试图以相同的动作还回去。 该死,和陆厝在一起,总会莫名其妙地燃起一股斗志! “别闹。” 都打了好一会,陆厝才扯过他的手腕:“听,外面是不是有敲门声了?” 果然,货车司机已经到了。 顾裕生这才气馁,转身过去开门。 “您好,请问是陆先生下的单吗?” 穿着蓝色工作服的司机站在门口,身上还写着搬家公司的名字,笑容爽朗:“我和你们一起搬货吧?” 他就喜欢这种住一楼的客户! 方便,不用上下来来回回地跑。 “是洗衣机还是冰箱啊,”司机边问边活动着戴了手套的指头,“我看看……” 他说不下去了。 看到了好大一把的气球。 有这——么大呢。 陆厝已经拉着扯着,把那束气球带了过来:“就这些,走吧。” 司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就这么点?” “嗯,”陆厝扬起眉毛,笑了下,“不行吗。” 行,这可太行了! 不知为啥,这个高个的长发男人一笑,给自己看得都有点脸红,司机转身出去,指着外面停着的大货车:“那就把东西放里面吧?” 顾裕生跟在后面:“那咱俩开车过去……?” “不用,”陆厝给他拉了回来,“忘记说了,要一块儿L送过去的,还有个白痴。” 顾裕生唰地一下回头:“你要给我也塞货车里?” 陆厝轻描淡写:“钱已经付过了,只拉着气球过去不划算啊。” “所以呢?” “一起去呀。” 车厢下面是卡槽,里面的栓已经提起,两扇门随之朝外打开,展示出空旷宽敞的内部。 顾裕生回头看了眼:“你说一块送去的白痴,指的是自己吧?” “我也没想到,你就先自己抢了这个称呼啊。” 两人肩并肩,一块儿L拉着挤挤攘攘的气球,弯着腰踏上车厢。 “咔哒”一声。 司机在外面落了锁,然后跑到驾驶室,拉动手刹,回头冲斗嘴的俩人笑:“后面有小凳子,可以坐着。” 驾驶室和后面的车厢中间没挡板,平时送货的话,也会有人帮忙照应。 但司机觉得,后面那俩似乎有点不对劲。 聊得也太投入了。 他说话居然没有回应! 从车内镜里,很清晰地能看到,一大把气球飘在车厢顶端,下面两个人手里都扯着线,脑袋都快挨到一块儿L了,长头发的一直盯着人家说话,表情有点冷的那个则总是被气到的样子,但很快,旁边的人不知讲了句什么,他就捂着嘴笑了起来。 司机默默地扭回头,不想再看。 说不上来,感觉有点饱。 这趟活干得轻松,不用搬东西不用出力,就是距离稍微有那么点远,需要跑到郊外一处别墅区里,到地方后,陆厝先跳下车,还虚虚地扶了顾裕生一把,顾裕生坐得腿麻,往前溜达几步去跟司机说谢谢,辛苦跑这一趟了。 但怎么感觉人家有点不想搭理他俩。 再见都不说,一转方向盘就走了。 徒留顾裕生跟陆厝站在原地。 互相对视一眼。 陆厝轻咳两下,拽着被风吹得高高扬起的气球:“走吧,他们都在等着呢。” 顾裕生“哦”了声,跟着人往前走,没几步,就停在了一处栽满蔷薇花的别墅前。 院子里坐着几个年轻人,正热火朝天地打气球呢,听见动静抬起头,一个梳着背头的男人很惊喜地站起来:“陆厝来了!” 陆厝凑近顾裕生:“这就是徐士明。” 顾裕生轻轻地点了下头。 昨晚的时候陆厝就跟自己讲了,今天求婚的男女主人公,都是他从小就认识的朋友,青梅竹马一块长大,感情甚笃,现在也差不多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所以徐士明就准备在今天,向女朋友齐琦求婚。 “这位就是你说的……小玉医生?” 门打开了,徐士明笑呵呵地冲顾裕生伸出手:“久仰久仰……” 话没说完,爪子就被人凭空打掉了。 陆厝沉默地挡在顾裕生面前,略微挑了下眉。 徐士明立马搓着手换了称呼:“顾医生,哎呀顾医生来了,真是久仰久仰……” 他长相普通,圆脸上长了双小眼睛,但笑起来的时候特喜气,招人亲近。 “没,”顾裕生笑笑,“我就是跟陆厝过来帮个忙,凑个热闹,恭喜你啊!” 来之前他还问过陆厝,需不需要带什么礼物。 求婚又不是订婚,也不是婚礼,陆厝一口否决,带什么礼物,不用! ?本作者禾花提醒您最全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尽在[],域名[( 说完,他又饶有趣味地看向顾裕生:“我还以为,你不擅长应付这种场合呢。” 没有! 顾裕生很擅长。 他只是懒得凑这些热闹而已! 以前打工的时候,他可是负责过介绍菜品这一环节的,记得当时各大餐馆都搞创新,给菜起一堆花里胡哨的名号和历史,还编了段很长的吉利话,说完都得两三分钟。 老板当时就指着顾裕生,说你去吧。 为啥呢,他长得好啊。 这就是牌面嘛。 顾裕生没抬头,不去! “为啥啊,”老板当时也苦恼,抓着自己秃了的后脑勺,“这活又不累,就是背段词的事!” 顾裕生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得加钱。” 沉默片刻,老板伸出俩指头。 成交! 每月工资加两百! 虽然为着这个,顾裕生差点被人摸屁股,以前只负责传菜的话,来去速度快又不惹眼,没遇见过糟心事,这下不一样,得站在餐桌前,当着一桌子男女老少的面,背下长长一段的吉利话。 还得笑。 妈的,脸都要僵了。 这个时候,众人往往会停下手头的功夫,新鲜的,惊艳的,不怀好意的眼神,都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还有甚者直接拍着桌子,说小帅哥来喝一杯,赏脸。 顾裕生就笑笑,不搭腔,找着巧妙的由头,悄然离场。 藏蓝色的围裙束在腰上,勒出的曲线能看出来,这幅躯体单薄而不纤弱,虽然皮肤很白,但指头和掌侧都有茧,表情略有疲累,眼睛却是清澈又明亮。 是韧性的竹。 徐士明已经给人领了进来,忙着打气球的年轻人们没起身,笑着抬了下巴,就算是打过招呼。 “来都来了,”徐士明推开屋子的门,“还带这么多的……” 他眼睛盯着那色泽艳丽的气球看了好一会,正好跟一个粉红色的小兔子对视,愣是没说出接下来的话。 “气球放哪儿L?” 听到陆厝的声音,徐士明才如梦初醒似的,带着俩人进了旁边的储物间:“这里就成!” 顾裕生一松手,呼啦啦—— 昨晚它们由老人亲手打结,在秋夜的冷风中飞扬,今天就在恒温恒湿的房间里,静静地飘荡。 顾裕生出来了,已经习惯性地开始捋袖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徐士明觑了眼陆厝,笑得见牙不见眼:“要不也去院里打气球吧?到时候需要扎一个大花环,哎呀琦琦最喜欢这种了。” 顾裕生想象了下即将来临的场面,不由得心都柔和起来,点头应允。 陆厝倒是没怎么说话,就跟在他后面,一块儿L进了院子里,坐在小马扎 上。 心形气球都打完了,一个寸头花臂的男生递来个打气筒,你们要干的话,这还有一袋子花朵形状的。 ?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顾裕生熟练地把气球套在打气筒上,唰唰那么几下,就出来朵淡紫色的小花。 “我负责绑吧,”陆厝在旁边接过,“咱们配合着来,效率比较高。” 那也行。 这会儿L天还早,一堆年轻人手上功夫不停,聊着天,很快能搞定。 顾裕生干活麻利,没几下就能给气打满,但陆厝就有点不够看了,动作慢吞吞的。 他也不催。 毕竟这么好的日子,蔚蓝的天空上掠过红嘴鸽,四季桂浅淡的香味飘来,院子里的花卉郁郁葱葱,旁边桌子上摆着各种零食小吃,求婚的喜悦弥漫着,时不时就要爆发出一阵阵的笑声。 顾裕生还挺喜欢这种氛围。 但感觉那几个人,好像和陆厝有些不熟。 “这些是你的朋友吗?” 他凑近陆厝,跟对方耳语。 陆厝正低头认真打结,闻言就扭过脸来,冲顾裕生做了个口型:“你猜——” 顾裕生:“……” 无聊。 过了会儿L,他又凑到陆厝耳朵边:“我猜你们不熟——” 贴得有点近,能看到那耳垂上的小痣,和泛着的红意。 顾裕生愣了下。 才反应过来,陆厝耳垂有点敏感啊。 “夫人,”他放轻声音,“你也不想让人知道,你的耳朵这么容易就红吧?” 陆厝身形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所以快点告诉我,”顾裕生继续道,“你们是不是不熟?” 陆厝:“……” 他似乎在喉咙里憋了一口气,很想动手的样子,过了好一会儿L才别过脸,骂了句白痴。 嘿! 顾裕生飞去一记眼刀:“你再骂?” 陆厝没回头:“我骂我自己。” 也不是不行哈。 顾裕生这才满意地回头,活动了下有点酸软的手腕,刚一直给气球打气,重复同样的动作,还真有点累。 “这就不行了?” 陆厝的声音幽幽传来:“小玉的手速不怎么样啊。” 嗬,在这儿L等着呢! 顾裕生唰地一下回头,不好,感觉有人在阴阳怪气自己! 该怎么回,说你胡扯,我手速很快的! 不行,似乎会暴露自己一直单身的事实,但说实在的,他并不是个欲望强烈的人,对于谈恋爱与否没啥执念,更重要的是,也没有遇见动心的人。 说没有,我手速是慢的也不对,因为陆厝一定会回呛,说这样就手疼啊? 真的好苦恼! 顾裕生干脆不理他,继续开始打气球。 安静下来,忽略掉陆厝的狗叫后,旁边人的对话就清晰地传来。 “就是,当初知道齐琦和徐士明是一对的时候,真给我们吓一跳。” 那可不,谁不知道齐琦是咱财大的校花,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拿起一个气球。 “记得齐琦在朋友圈官宣的时候,整个学校都炸了!” “全校都打赌说很快分手,谁知道,人家俩是青梅竹马!” 陆厝的速度太慢了,顾裕生不由得停下动作等待,权当休息。 同时无语问苍天。 也就是在中,才会出现这种众所周知的校花吧。 他大学那几年,别说同专业了,甚至班里有几个同学的脸都不太记得住! 什么校花校草的,还不如教学楼的三花猫更有名气。 谁见了不喊一声学姐啊。 再说了,帅哥美女的爱情故事,真的没有多少普通人想知道好吗,全校也不会那么无聊地打赌分手不分手,与其赌这个,还不如赌期末卷上的重点,那恋情的火辣程度,也完全比不上一食堂的烤鸭饭! 那可是先卤再烤最后浇一勺亮晶晶的红油的烤!鸭!饭! 顾裕生曾经的最爱。 “连教授都打趣他俩呢,每次上课,他俩一进来,所有人都要哇——” 顾裕生沉默地把气球递给陆厝。 对不起,他只关心自己的绩点。 “还有呢,最开始大家还瞎拉郎,说齐琦会不会和公认的最帅老师在一起,毕竟养眼啊!” 顾裕生震惊地抬头。 醒醒,师生恋别说现实了,在里也不行,那可是违规的,还不道德! “就是啊,说到咱财大的最帅老师,才一十多岁,人气特别高,上课时人山人海,大家都争着去看,据说是个长发美人——” “可惜咱都没听过他的课。” “是不是出国了,这段时间都没见到人……他是不是咱学校特聘的啊?” 顾裕生疯狂地按压打气筒。 他上大学时人气最高的老师,才不是什么一十多岁的美人,而是个地中海穿夹克衫喝枸杞的小老头。 但只有他,能做到教室里人山人海。 因为这位老师—— 不点名,不挂科,论文作业只用写三千多! 谁不心动啊。 最关键的是,大家真的会自觉地去听他的课,因为小老头不怎么会用ppt,也不用什么花里胡哨的点名系统,每节课带着泛黄的书本教案,认真板书,用粉笔头刻下满满一黑板的字迹。 跟着他,能学到很多的东西。 大家由衷地敬佩。 可喜欢他了。 顾裕生没忍住,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下陆厝:“你们美院也这样吗?” 陆厝迟疑两秒:“嗯……” 完蛋。 你们中的学校还真是一个样。 动不动就众所周知,全都炸 了,却无人知晓黑暗中主角是怎样被吻到眼尾通红…… 拜托,对于绝大多数的学生而言,并不想走在路上突然被踢一脚,比起在操场看校草的浪漫表白,还不如为了加综测分去听讲座发言。 顾裕生拿起气球,半开玩笑:“除了这些,是不是学霸还要跟校霸谈恋爱啊?” 有句话没好意思说完。 就是校霸一般还是被压的那个。 “不知道,”陆厝含糊道,“他们乱七八糟地聊天,咱要不别听了。” 说不上来为啥,顾裕生突然感觉,陆厝有点局促。 是听到对方聊大学生活,触景伤情了吗? 顾裕生愣了下。 啊……他怎么给忘了! 陆厝都回不去校园了,他居然还乐呵呵地问,你们美院也这样吗。 他可真该死啊! “走,”顾裕生站起来,“想不想出去转转,喝点东西?” 陆厝被拽起来了,迎面正对上顾裕生的眼睛。 顿时呼吸一滞。 为什么里面又充满了慈爱! 和一丝说不出的怜悯! “喝,”他毫不犹豫地薅人家羊毛,“我要喝芋圆奶茶,半糖去冰。” 顾裕生坚定道:“成,喝大杯的!” 反正花朵气球都打得差不多了,两人去洗完手,跟徐士明打了个招呼,就往外走。 因为是惊喜求婚,所以女主角还没出现,得等到下午才过来。 时间很充裕。 刚走出院子,就看到一辆黑色豪车缓缓在路边停靠,车窗落下,露出女孩惊讶的脸:“哎……你怎么在这里?” 顾裕生不明所以,她是在跟陆厝讲话吗? 都一个圈子里,认识也正常。 但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 直到巨大的礼炮声响起。 “轰!” 顾裕生呆呆地仰起脸,看着漫天亮晶晶的金箔,纷纷扬扬地降落—— 有人捂住了他的耳朵。 “公主请下车!” 喇叭声重复地播放着这句话,震耳欲聋,极其精神污染。 顾裕生艰难地抬眸,看向陆厝:“这是已经开始求婚了?” “没有。” 一切都变得乱糟糟起来,有人在起哄,有人在使劲儿L抛洒着玫瑰花瓣,也有人趁机去储物间,把那一大束造型幼稚的气球全部放了出来,飘啊飘,比天空中的鸽子和白云都要更高。 “……这个白痴,”陆厝低声笑了下,太吵了,他必须凑得很近,才能让顾裕生听到自己的话,“徐士明很喜欢给他女朋友搞惊喜,所以现在还没求婚,就是迎接而已。” 土土的。 跟搞农家乐的欢送仪式似的。 礼炮还在响,树荫中的鸟雀都受不了,全都飞走了,顾裕生拍了拍陆厝的手背,声音很大:“那你捂我耳朵干什么——” 陆厝的心跳有点快:“我怕你嫌吵。” 他知道,顾裕生爱安静。 “没有。” 顾裕生仰起脸,微凉的手指还搭在陆厝的手背上,很快乐地笑了起来,眼睛弯弯。 这种热闹的,充满烟火味的幸福—— “我好喜欢。”! 第 35 章 后面的礼炮声响个不住,金箔和丝带不要钱似的洒,顾裕生被陆厝往旁边拉了拉,好躲过那乱七八糟的起哄。 使劲儿挣了两下,陆厝才拿开捂住顾裕生耳朵的手。 “不嫌吵?” “挺好的呀,热闹嘛。” 顾裕生睫毛上都挂着金箔了,取下的时候拍拍额发,果不其然,跟雪花一般落了满头。 给自己拍完,又伸手帮陆厝拍,同时眼睛看向后面,为女主人公的气定神闲感到惊讶。 厉害,应该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居然对这么浮夸的欢迎仪式毫无反应。 淡然地下车,反手关门,对前面嗷嗷叫的一堆人熟视无睹,径直地朝他们这边走来,好像是有话要说。 “宝贝!” 徐士明扯着胸口的领结冲来,努力拽着上面缠绕的丝带:“我这里挂着了……你帮我解一下好吗?” 齐琦被打断步伐,略带无奈地转身,帮助自己男友解那堆乱糟糟的东西,同时埋怨:“你又在搞什么,天天这么大张旗鼓的。” “因为见到老婆的每一天都很开心啊!” 女孩脸上浮现红晕,与此同时,丝带也被轻巧地全部解下,就嗔怪地捶了下对方:“什么老婆,别瞎叫。” 徐士明嘿嘿笑着,在丝带离开身体的刹那打开双臂:“恭喜宝贝,拆开了自己今天的礼物!” 齐琦愣了下,“噗嗤”一声笑了。 徐士明点了点自己的胸口:“请继续打开包装盒。” 胸前的口袋里,仔细看,是有点鼓鼓囊囊。 齐琦依言伸出手,拽出上面装饰用的丝巾,拉到最后,两枚精致的钻石耳钉缀在上面,闪烁着晶莹的光。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抽气声。 连顾裕生都不由得睁大双眼。 齐琦把丝巾攥在手心,红着脸拥抱了男友,并在对方脸颊上留下个吻。 身后顿时:“嗷……!” 怪不得你小子有老婆! 什么最帅老师校草啥的,哪儿比得上这种满眼都是你的男人啊! 好会搞浪漫! 陆厝有些迷茫,但是看到顾裕生的表情时,还是不免发愣。 兴奋得都开始跺脚了。 他思考片刻,把手按在顾裕生肩膀上,语气随意:“你喜欢这种啊?” 顾裕生使劲儿一点头:“嗯!” 陆厝无语地收回手。 ……好吧,看来今天来对了。 - 中午的饭是叫的外卖。 全是炸鸡披萨汉堡饮料,没办法,有时候大家聚在一起,就是喜欢吃点高热量的垃圾食品嘛,配上快乐水,爽就完事。 “大家随便吃点,晚上还要出去玩呢。” 徐士明和齐琦热情地招呼着,刚不知俩人说什么体己话,偷偷跑到楼上去了,这会儿才下来。 顾裕生吃饭不挑,就拿薯条蘸番茄酱吃,偶尔喝点可乐。 “我去下洗手间。” 他没抬头地“嗯”了声。 心里还琢磨,陆厝今天怎么这样乖,去个厕所都要跟自己交代一句。 难道真的是那杯奶茶的功劳? 刚刚为表歉意,请人喝了一杯芋圆奶茶,自己也没忍住,点了杯柠檬水。 啊,这种没什么烦恼,有朋友在旁边聊天的日子,实在是太幸福了。 尤其是这几位都是大学生,已经兴高采烈地开始讲学校的八卦,听得顾裕生一脸认真,手里的薯条都快软了,也忘记咬一口。 ……傻乎乎的。 陆厝看了他一眼,悄悄地关上书房的门。 “我昨晚忘记跟琦琦说了嘛,放心,已经交代过了,她不会说漏嘴的。” 徐士明趴在门上,小心地听了回才回过头:“就是那个顾医生?” 陆厝喉结滚动着,点了下头。 徐士明恨不得仰天长笑。 你小子也有今天! “那你俩现在啥进度啊?” 陆厝目光飘忽:“没开始追呢。” 声音好小。 徐士明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沉默地抬起胳膊,使劲儿擦了下额上的汗。 “还没亲过嘴?” “……” “手也没拉?” 陆厝的脸黑得吓人。 徐士明打了个哆嗦,挤出个僵硬的笑容:“哈哈,挺好的,慢慢来嘛!” 陆厝憋了好一会儿,还是不知该说什么,垂下的长发挡住了眉眼,令人看不到后面的表情。 给徐士明看得都有些唏嘘。 昨天的时候,陆厝突然联系自己,问什么时候有空,出来见个面,想让他帮忙。 “过两天吧,”徐士明没太在意,“我明天要跟琦琦求婚呢。” 没想到,陆厝突然安静了许久。 才不太自然地询问,自己能不能带人一起过去,帮个忙。 给徐士明吓一跳。 陆厝居然愿意参加这种活动? “还有件事,”陆厝继续道,“那个……明天跟我来的那位,需要你帮忙看一下,嗯……就是他算是我一个朋友,但是吧……” 绕老绕去地说了半天,徐士明才听明白了。 陆厝对人家有意思。 所以请自己帮忙,接触的过程中观察下,看看该怎么追才好。 也不知道这小子在搞什么飞机,还特意交代说,不要暴露他真实身份。 徐士明自信一笑。 “我刚看了,这位顾医生挺好脾气,也很好说话的样子啊,”他大喇喇地,“就直接追啊,我看你之前虽然不玩,但不也见过很多吗?” 陆厝淡淡地瞥了对方一眼。 那不一样。 他其实纠结过,是向情史丰富的 汪焰咨询,还是转而向只谈过一段的徐士明求助。 但思考的时间,可能只有短短几秒钟,就立刻下了决定。 问徐士明。 他和比自己小几岁的女友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过程中暗生情愫,最终成功抱得美人归。 陆厝认识齐琦,知道这个女孩骄傲清冷,却在面对相貌平凡的男友时,总是羞怯地笑意盈盈。 找徐士明的话,应该能找准方向。 因为目前的进展是,自己好容易明确了心意,但是顾裕生那边,完全没有开窍和动心的迹象。 还把自己当兄弟! 并且由于之前的玩笑,顾裕生到现在仍然以为,他和傅明寒拉拉扯扯,有过暧昧的经历。 ……晦气。 陆厝略微有那么一丢丢的后悔。 跟傅明寒扯上关系,还是他曾经在财大帮忙代课时的意外,那时候的陆厝无所事事,刚从国外飞回来,被一位本家叔伯拉着去了学校。 “你得走点正路,给自己和陆家的名声做打算嘛。” “什么都给你铺好了,不能再任性妄为!” 无聊。 他懒洋洋地应和着,索性闲来无事,去那边看个新鲜。 点名,再布置点作业,听着满教室的哀嚎—— 总算有了趣味。 回去的时候遇见了齐琦,托徐士明的原因,对方虽然比自己小好几岁,但也算得上认识。 女孩用身体挡在辆豪车前,气势汹汹。 “……明明是你的错,为什么还要这样羞辱人?” 陆厝抬眸看去。 一个长相英俊的男人靠在车头上,表情桀骜,而对面的齐琦满脸愤怒,伸出胳膊挡着后方的少年。 “我说过了啊,”傅明寒冷笑道,“我是不小心撞到了人,所以赔他十万,请他来我家做点快乐的事,不行吗?” 那个少年似乎被撞到了腿,身形佝偻,表情有些痛苦,但也能看出来清秀的五官。 “姓傅的,”齐琦毫不相让,“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你的名声早就烂透了,现在居然还想碰我们学校的学生!” 傅明寒“啧”了一声,不屑地冲少年抬起下巴:“十五万。” 陆厝眯了眯眼睛,感觉差点被霸总锋利的下颌线割伤。 少年涨红了脸,嗫嚅道:“你、你做梦!” “好吧,”傅明寒表情不变,“据我所知,你养母的医药费,好像还没有解决吧?” “你是不是人!”齐琦破口大骂,同时转头看向后面的少年,“千万别信他,他就是那种玩得很脏……” 话没说完,因为少年的脸上,明显地出现犹豫的神色。 傅明寒心里泛起嘲意。 果然,都是为了钱愿意往他床上爬的玩意。 没有人能媲美他心目中的白月光。 可惜那个人现在不在国内,也由于家庭的 原因,无法和自己在一起。 既然如此的话,玩谁,都无所谓了。 “咔嚓”。 是踩上落叶的声音。 傅明寒懒散地抬起头,突然瞪大双眼。 秋天的校园里遍地金黄,地面铺着厚厚的梧桐落叶,一个长发的男人正好抬眸,眉眼仿若水墨画就,里面的笑意如同潋滟水波,随着落叶被踩碎的声音,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 美到令人忘记呼吸。 不,被踩到的不仅仅是落叶。 在濒临窒息的刹那,对方终于停在了自己面前,眼睛轻佻地从上往下,进行着打量。 傅明寒吞咽了下:“你、你是?” 陆厝收回目光,笑着看向齐琦:“你下节是不是还有课呢?” 齐琦愣了下:“哎?” 这不是徐士明的朋友,那个陆家的少爷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下一秒,齐琦反应过来:“哦对,我们俩都有课……那,陆老师再见!” 说完,她就拽着少年往前走,走一半又回头:“等等,刚刚他被撞……” “去上课吧。” 陆厝笑着冲她眨了下眼睛。 后来这件事的结果,齐琦并不了解,她知道的只有两件事,第一是自己和陆厝交谈的场面,被远处的同学看到,对方还拿这个来进行打趣。 第二则是傅明寒撞人的赔偿,在当晚就打到了同学的账户上。 其实撞得也不重,就是些皮肉伤,少年还紧张地过来找她,害怕数额是不是太高了。 “拿着!” 齐琦毫不客气。 起码这笔钱,不会让囊中羞涩的少年为了医药费,而做出些出卖尊严的事。 至于陆厝是怎么应付傅明寒的,她没有问自己的男友。 也没有告知徐士明这件事。 因为她很小的时候,就记得大人们的那句话。 “不要和陆厝走得太近,别找他玩,去找你士明哥哥吧。” 为什么不能找陆厝玩呢? 齐琦也不懂。 而从那天起,她就再也没见过傅明寒的身影。 傅明寒没再出现过财大校园里。 他的确在忙。 这个叫陆厝的美人实在是……太合自己的心意了! 可惜有点难追。 气到他都恨不得用点脏手段,来达成自己的目的。 再追一周试试,他都腆着脸给人送了那么多东西,可陆厝连个眼神都懒得给,简直可恶! 傅明寒受不了了。 偷偷买了点药,趁着哥哥不在家的功夫,邀请陆厝前来做客。 出乎意料,陆厝居然欣然前往。 装潢精致的雕花木床前,傅明寒的心砰砰直跳,递给了陆厝一杯红酒。 他第一次用这种东西,思来想去,还是下到红酒里最好。 听说药性很强,能让人生 不如死。 陆厝没接,只是低着头看了眼手机,似乎在等什么人。 “尝尝吧,”傅明寒佯装自然,“我哥出差了,家里就咱们两个……喝完酒,我带你去跳舞。” 陆厝今天带了黑色的手套,勾勒得手指形状更加修长,看着就很……诱惑。 像是在勾引。 傅明寒口干舌燥地在心里骂了句。 “你喝吧,”陆厝笑了笑,“我不想喝脏东西。” 傅明寒一怔:“你说什么?” 陆厝的手撑着自己的下巴,表情很温柔:“我说,不想喝脏东西。” 傅明寒心头燃起愤怒。 陆厝永远都是游刃有余的模样,无论自己怎么花言巧语,殷勤献宝,都毫无所动!凭什么,自己的样貌学识和家世,哪一样拿出来配不上他?绰绰有余! “别逼我对你动手,”傅明寒咬牙切齿道,“你可要想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 陆厝很天真地眨了眨眼睛,拉长声音: “不知道呢——” 混账。 傅明寒恨不得直接把药灌他嘴里,亏得自己之前还怕折腾太过,陆厝会受伤,早早安排了司机去请医生过来候着,他都这样子的良苦用心了,除了白月光,从没对谁这样子在意过! “啪!” 傅明寒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还没动手呢。 陆厝居然用手套,抽了他的脸。 他哪怕在外面给天都戳出来个窟窿,哥哥也没打过他一根指头。 陆厝居然打他的脸! 傅明寒吼了一声,挥舞着拳头砸向陆厝! 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扣住手腕,整个人腾空而起—— “砰!” 他的后背重重地砸在地上,双耳轰鸣,痛得几乎失去知觉。 陆厝蹲在地上,鞋尖踩上蜷曲的手指。 “小傅总可是家里的宝贝呢。” 手指被踩得好痛。 “家里先生了四个女儿,然后才是你们两个兄弟,”陆厝语气淡淡,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温柔,“怕你们被夺权,被占据股票,父母还特意给姐姐都带去国外,逼着她们进行联姻。” 傅明寒挣扎着抬起头,瞳孔都在震撼。 陆厝……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他当时鬼迷心窍,只顾着闷着头追,想着很快就能拿下,没有派人去查对方的背景,难道是招惹了些不了解的人物? “你曾经看上过一个男孩,”陆厝继续加着力气,“为了逼人家跟你,特意派人做局,让对方的赌狗父亲签下债务,从而心甘情愿地和你签订包养协议。” “别动,等会你哥哥回来,看到你这个样子,不好看呢。” 陆厝慢条斯理地把手套戴好。 “后来你腻了,那个男孩却已经堕入深渊,父亲的债务滚雪球一样大,他不得已,又去跟过不少的 人,却还是改变不了任何?_[(,甚至被砍下了一根指头。” 傅明寒忘了挣扎。 直到一根腐烂的指状物品,滚到了他的眼前。 “忘记说了,”陆厝的膝盖压在傅明寒的后背上,“是去年的事了,所以我把东西从地里挖出来,费了不少功夫……来,你曾经跟他说过,他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 一根尺子塞进嘴里,竖了起来,强迫着打开牙齿。 “听话,给这个咽了。” 陆厝笑着拍了拍他的脸:“做人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傅明寒被揪起头发,说不清的腥臭气扑面而来,可无论如何反抗,完全摆脱不了对方。 陆厝铁钳一般地按着他的头。 脸颊狼狈地蹭着地,在昂贵的地毯上擦下长长的痕迹。 眼看着已经塞进了嘴里,楼下终于传来了声音。 是医生、医生来了! 家里的佣人提前交代过,无论楼上发出怎样的动静,都不许上来查看,傅明寒后悔得要死,此刻才终于有一点的希望,使劲儿挣扎着张开嘴: 救命—— “咔嚓。” 不是踩碎落叶的声音。 是陆厝强硬地合上自己牙关的……骨节错位声。 他疯了似的反抗,花瓶被乱蹬的腿踢到,碎在地上,沙发拖曳得歪了,他死狗似的被陆厝拖在地上,拽到角落。 一下、两下、三下…… 陆厝面无表情地拎着傅明寒的脑袋,砸向墙壁。 嘴里的东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吞咽下去了。 “救、救命啊。” 傅明寒的牙齿脱落了,满嘴的鲜血:“我再也不敢了……” 无法判断时间的流逝。 只知道自己又被揪起头发,破布袋子似的扔到床上。 陆厝很嫌弃地脱下了沾满血的手套,一块儿甩了过去,眸光微隐,不知在想些什么。 还是很无聊。 世界都是这个样子。 被欺骗的人也很无趣,都是父赌母病弟读书,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指尖泛起疼痛。 要不要放一把火呢,把这一切全部烧掉,烧得干干净净—— “吱呀”。 门从外面被推开了。 傅明寒艰难地抬起头,从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道清冷的影子。 “小裕……救、救命啊!” 他挣扎着往前爬:“救……放过我吧陆厝,我不敢了……啊!” 陆厝把椅子砸了过去。 同时余光看向前面的人。 没见过。 长得很清冷,五官漂亮,表情却有点臭,拎着医药箱的手指似乎越来越紧。 是医生吗,那就是傅明寒的朋友了。 狼狈为奸。 但现在不是好奇这个人的时候,因为陆厝真正想要做的事还在后面。 拿冰冻又暴晒过的肉条当手指,或是殴打傅明寒,都很无聊呢。 有趣的是,他的那位哥哥就快回来了。 小医生,不许碍事。 陆厝弯下身子,捂住脸开始喘气,声音很吃力: “那你快点走吧,别、别牵扯到你了……” 可对方居然直接上来,拽住自己的手腕:跟我走。?_[(” 手指是微凉的。 眼神却很热,烫得陆厝心头微妙一跳。 很有趣的小玉医生。 ……陆厝低着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触感似乎尚未消失。 “所以,也和你一样搞点浪漫吗,”陆厝犹豫道,“我看,他好像挺喜欢的。” 徐士明一摊手:“你要活学活用啊!” “不能直接拿现成的往上套,”他恨铁不成钢,“多考虑对方的喜好,琢磨着再来,同时你也要软一点,毕竟男人会撒娇,女人魂会飘!” 安静片刻。 徐士明大手一挥:“差点忘了,你追的也是个男人!那就更好办了啊,只有男人才知道,男人喜欢的是什么东西,所以你就投其所好嘛,那位小医生喜欢什么?缺什么?” 陆厝犹豫了下,根据他对顾裕生的了解,感觉对方最缺的是觉。 失眠真的很严重。 “缺觉吧。” 徐士明讶异道:“什么?” 陆厝解释:“他睡不好,每天晚上都要很久才能睡着。” “……你俩不是手都没拉过吗?” 徐士明笑容暧昧:“直接睡觉的话,好像跨的步子有点大啊。” 陆厝按下耳根的热意:“别乱说。” “喂……不会吧?” 徐士明上下打量着对方:“我看你有点不对劲,没拉手,没亲嘴,却已经一块睡过觉了?” 陆厝唰地一下站起来:“没有!” 站得太猛,脑袋撞到了旁边的书柜。 ……痛苦地抱着头蹲下。 徐士明惊讶地张大了嘴:“哎,你撞着头了,没事吧?” 陆厝什么时候这样娇气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身影从旁边闪过。 门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 顾裕生冲到陆厝旁边,小心翼翼地询问:“怎么了,撞着哪儿了?” 陆厝呜咽地抬头,扁着嘴:“后脑勺那儿……” “我摸摸看,你别动。” 顾裕生的嘴角还沾了点番茄酱,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再加上是弯着腰,胸前的衬衫解开了两粒扣子—— 陆厝立马移开目光:“好痛哦……” “没什么大问题,我给你敷点冰块?” 陆厝这才站起来,哼哼唧唧地跟着人走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徐士明。 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再次擦了下额上的汗,不由感慨,陆厝真的学什么都很快,刚刚那句男人要撒娇,果然是记在心里了。 ……这还用追吗? 徐士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总觉得这位小玉医生情况不太妙。 似乎很快就会被拆吃入腹—— 被弄得渣都不剩呢。! 第 36 章 外面刮着冷风,屋内暖融融的,笼罩着温暖的气息。 尤其是年轻力壮的男生,都脱掉了外面的衣服,露出里面的短袖,其中大部分都是齐琦这边的,徐士明做事体贴,想着能让女友在朋友的见证下收获幸福,会更加开心。 因此他们的年龄,会比自己小上那么几岁。 大学还没毕业。 陆厝窝进沙发,几乎是斜靠在顾裕生的肩膀上,刚刚和徐士明在书房里说话,幸好眼尖,看到了那扇门将开未开,而顾裕生正咬着薯条看过来—— 撞到头不是故意的。 但能借着这个机会,蹭在人家身上撒娇,就是有意的。 “还疼吗?” “好多了,就是有点晕。” 顾裕生笑了起来,反手拍了下对方的脑袋:“那你歇会吧。” 反正这会大家都没什么事,等着休息得差不多,就出发。 根据徐士明的安排,下午会一块去市郊的露天海滩那里玩,帐篷和背景幕布都扎好了,烟花也备下了,他们会借着看电影的机会,等到结束放映的时候,出现两人拍过的情侣照片,同时进行求婚。 临海就是好,白色的泡沫拍打着沙滩,留下可爱的贝壳和细钻似的闪亮,很是漂亮。 “晚上的时候会放烟花,”徐士明提前交代过,“到时候大家一起玩,都不许先走,我包场!” 顾裕生跟陆厝咬耳朵:“不是说在夕阳下求婚吗?” 陆厝小声道:“推迟了,改成在晚上求婚,更加浪漫。” 一盘切好的黄桃端了过来,顾裕生抬头,看到了张很爽朗的笑容。 “顾医生刚一直在扎气球,辛苦了!” “应该的,”顾裕生微微颔首,“谢谢你。” 对方皮肤微黑,头发很短,圆脸,稍微有点络腮胡,紧身短袖绷出健硕的肌肉,眼睛很亮地伸出手:“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名字啊,我叫沈淼,大三,练体育的。” 怪不得呢,看着就朝气蓬勃。 顾裕生和对方握了下手:“幸会。” 伸手的动作牵连到了肩部,原本阖着眼的陆厝嘟囔了声,似乎有些犯瞌睡,把脑袋继续往顾裕生颈窝里蹭了蹭。 沈淼的眼睛在陆厝脸上转了圈:“这位哥哥是不是困了啊,要不让他去屋里眯会,别被咱们聊天打扰了。” 顾裕生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必,很快就要出发了。 而且这个“咱们”,让他有点不适。 顾裕生在这方面,说好听点叫有边界感,说通俗点的就是护短。 在他心里,他跟陆厝才能称得上一句咱们。 “对了顾医生,”沈淼把水果往前推了下,“我也有问题想咨询下,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啊?” “你说吧。” 顾裕生抬头看了下,外面搬运东西有司机和助理在,不需要他操什么心,距离出发还 有二十分钟左右,时间宽松。 “我有时候跑完步,肋骨下面就很容易疼,是不是岔气?” “热身不充分,或者在跑步过程中吞咽大量空气,都可能出现这种情况。”顾裕生没太在意,毕竟对于体育专业的人而言,肯定配备的有队医,这会儿沈淼说这些,估计也是随口跟自己瞎聊天。 旁边有人插话:“我跑步的时候也疼!” 沈淼点头,表情苦恼地按在自己小腹上:“就是这个位置,顾医生……要不要你摸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顾裕生的眼睛闪过警觉。 同时目光下移,看到了对方做过体毛管理的小腿,以及下面洁净到闪眼的白袜。 沈淼已经掀开衣服,露出块垒分明的古铜色腹肌:“就在这里……” 呵。 他可是见识过患者讲,说自己体内的某样物品是不小心坐进去的。 无论医生怎么询问,都一口咬定,坚决否认在自己身上,曾发生过一些快乐的行为。 在费劲巴拉地经过手术,取出那漏电的紫色心情后,麻醉结束后的患者依然倔强,眼神飘忽地自语说,他以为就是个茄子呢。 顾裕生微微一笑:“很疼吗?” 沈淼点头:“超级疼!” 顾裕生:“其实就素岔气噜!” 沈淼瞪大双眼:“天惹,不敢相信!” ……破案了。 诡计多端的通讯录。 这个世界的男同真的,多到超乎想象。 顾裕生两眼一闭,他也不想有刻板印象啊! 但不知道为啥,顾裕生还是挺招gay的,以前上高中的时候就被舍友告白过,大学时在图书馆学习,也会被递写着联系方式的小纸条,字迹娟秀,落款是个可爱的心心。 顾裕生一抬头。 ……好家伙,如此威猛的一名大汉。 “大夫,”沈淼已经明显地兴奋起来,“我的心突然跳得好快……” 可还没等他凑到顾裕生面前,就莫名打了个哆嗦。 顾裕生肩膀一轻,随着旁人起身的动作,几缕发丝拂过耳畔,稍微有点酥痒。 “哪里疼,”陆厝扬起嘴角,“我来给你摸摸?” 空气一时有些安静。 沈淼默默地把衣服放下:“谢谢哦,不疼了。” 不知为何,对方虽然长得很美,但完全不是自己的菜! 并且露出的那个笑容…… 好强烈的杀意! 沈淼想得很开,此处碰壁不可怕,到了晚上的沙滩,肯定有许多的肌肉帅哥,到时候他有的是人疼爱! 刚才据他观察,这俩人应该还没成,所以才产生了那么一点松土的心思,现在彻底打消,脚底抹油开溜。 顾裕生不明所以地回头,正好陆厝脸上的笑意尚未结束。 他顿时心内有些柔软。 真可爱。 笑 起来的样子如此和煦。 像只乖乖的大狗狗。 ?想看禾花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吗?请记住[]的域名[( 记得当时读第三本书时,里面就经常强调,说小白花又纯又乖,爱上渣攻傅明寒后,就全身心地投入进去,眼睛里总是闪烁着快乐的星星,绞尽脑汁地投其所好,希望能让自己的恋人开心。 【傅明寒推门进屋,眼眸兀自一暗……偌大的客厅里好是安静,只能听到衣料摩擦的声音,以及因为羞赧和紧张,按捺不住的喘息。】 【是女仆装,层层叠叠的白色蕾丝边仿若奶油,纯黑的绑带穿梭于上,而闪着银丝的网袜在大腿根儿勒出肉感,令傅明寒喉头微紧,很想用手掌狠狠地揉搓,把那可爱的蛋糕捏出形状。】 【傅明寒的内心很是感动,因为他知道,对方的自尊心有多强,为了让自己开心,居然愿意伏低到这种地步……随着精力的发泄完毕,傅明寒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抽烟,感动之情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淡淡的厌烦。】 评论区里骂声一片。 【我家太太开新文啦:受不了了,能不能快点火葬场啊,我要虐狗!给我狠狠地虐!】 【再也不追连载:换攻吧,啥也不说了。】 【星星我的宝:作者你真的不是在报社吗,真的不是把我们骗进来杀吗?你要是敢泡澡堂我就负分拉黑排雷一条龙,文案写得很清楚是火葬场,为什么到现在都还在虐受!】 以及大量的“由于发评人近期被投诉删除评论过多,该评论暂时折叠”。 顾裕生都跟着心里难受,想着都骂成这样了,下一章总该开始虐攻了吧,再不济来点甜蜜的糖也好啊。 结果—— 【傅明寒嗤笑着抬起那小巧的下巴:“说,你是我的什么?”】 【在周围同学震惊的目光中,他闭上眼,挂着泪珠的睫毛抖动:“我……是你的狗。”】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关闭了页面。 费劲地支起身,拿过病房床头柜上的消毒喷雾,对着电脑呲了下。 当然,没敢使劲儿按。 怕给电脑屏幕弄坏了。 ……顾裕生使劲儿摇了下头。 不许往狗狗这方面联想! 给老子硬气起来啊,天杀的追妻火葬场,看看都把人给逼成什么样了,能不能有点尊严,决绝一点啊! “你脸色怎么有点白?” 顾裕生稳住心神:“没事。” 陆厝递过来块巧克力:“是不是没睡好,或者低血糖了。” 顾裕生下意识地接了句:“狗不能吃巧克力。” 默然良久。 “啊,我不是说我!” 顾裕生嗷一嗓子站起来:“不对,也不是在说你!” 周围嗑瓜子的群众迷茫地看过来。 不行,反应有点太大了。 好丢脸。 顾裕生红着耳朵坐下,轻咳一声。 这个世界上要是真的有失忆喷雾就好了,先 忘掉书中的歹毒剧情,再忘掉自己的刚刚的尴尬,最好连带着所有污浊的字眼全部都忘掉! 一直到出发,顾裕生都有点脸皮发烫。 ?本作者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他和陆厝坐在一辆车上,开车的是位相貌温和的司机,坐在副驾上的是个短发姑娘。 可能中午吃得饱,这会就有点犯困,还好就半个小时的路程,聊聊天很快就会过去。 所以,大家不由自主地都开始骂起了老板。 骂得精神抖擞。 顾裕生听得只想笑,陆厝倒是没怎么接话,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以前的老板还好,”司机呵呵地笑着,“就是有时候晚上我送他,到了目的地后,他告诉我很快就会下来,结果几乎早上才出现。” 怎么回事,嗅到了一丝渣攻的味道! “尤其是这种情况一般还发生在冬天,”司机语气委婉,“我也不太敢走,只能硬生生地等一夜。” 听出来了。 顾裕生同情地看向对方。 中的霸总送醉酒的心上人回家,总是淡漠地告诉司机,我很快就会下来,但是一旦进了屋,就要开始拉扯亲嘴!甚至还要滚床单! 谁能记得楼下还有苦苦等待的司机啊。 上学时候的顾裕生看书不多,没时间,年龄也小,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成年后再看,就咂摸出一丝不对味,和身为打工人的愤怒。 所以,自己开车的霸总才是好霸总。 如果晚上不给医生打电话,那简直就是人间理想的好霸总! 他们这种书中npc,真的有苦难言。 已经能看到海岸线了,陆厝降下车窗,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打了个喷嚏。 “小玉,”他扭过来,抽了下鼻子,“我好像有点感冒了。” 顾裕生心中淡淡的忧伤,顿时消散。 好柔弱的大只小白花。 算了,跟被虐身虐心的主角受相比,当个路人背景板也挺好的。 微咸的海风拂过脸颊,沙滩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电影幕布已经布置好了,徐士明脚下一堆鼓囊囊的包裹,冲他们招手:“喂,开始准备了。” 他笑得喜气洋洋:“咱们今晚都别走了,就住帐篷吧——” 顾裕生正从后备箱拿东西,愣了下:“不回去了吗?” 落日熔金,海滩上是浅淡的橘色光晕,一望无际的海岸氤氲着温柔的色彩。 他以为看完电影,求婚结束,就是人家小情侣的甜蜜夜晚。 像自己这种凑热闹帮忙的朋友,退场的退场,去旁边酒吧续摊的续摊,也就散了。 怎么还要过夜? 可徐士明已经朝他笑了起来:“你和陆厝住一间帐篷吧!” 哗啦啦—— 翻滚的白色泡沫涌到了脚边,又悄然退去,留下洇湿的沙滩。 徐士明不着痕迹地冲陆厝比了个大拇指。 眼神噼里啪啦相撞。 【兄弟,够意思吧?】 陆厝喉结滚动了下,眸光微隐。 【不太好吧……】 徐士明指了下顾裕生,悄咪咪地做了个手势,意味很明显。 【把握住机会,别怂!】 顾裕生从后备箱抱出一大把丝带:“陆厝!” 陆厝立马接过:“嗯?” 递过去的时候,指尖擦过。 顾裕生合上后备箱,侧过身子,纤细的腰身显示出漂亮的曲线,笑容纯净。 “要不要晚上一起睡?”! 第 37 章 远处的海上有拖着长尾巴的游艇,发着悠远的汽笛声。 非得等到天色黯淡,才能够在沙滩上看露天电影,这会儿的时间就用来选址,扎帐篷,整理好野餐垫和小桌子,摆放鲜花与鸡尾酒。 微咸的风吹起额前的发,顾裕生铺完防潮垫,出来一看,陆厝还在那儿绑帐篷的固定带。 头都不带抬。 认真得仿佛天桥下贴膜的。 “怎么样了,”他走过去,“我给你搭把手?” 陆厝半跪在地上,膝盖在浅白色的沙滩上陷进一个浅浅的坑,动作熟练地打结:“不用,马上就好。” “这里不会漏风吧,晚上很冷。” “放心。” 陆厝这才侧眸看来,笑了一下:“交给我就好,肯定不会让你冷的。” 顾裕生无语:“我是说你,不是还在感冒吗?” 刚在车上的时候就打喷嚏,那会儿徐士明问晚上露营的安排,他想了下,还是决定跟陆厝一块睡。 起码能帮忙照应下。 “已经好了,”陆厝拍掉手上的沙子,站了起来,“不碍事。” 快到黄昏时分了,东西总算全部收拾完毕,徐士明带着齐琦去旁边的酒吧喝东西,留下几个朋友躺在椅子上小憩,海浪反复地冲刷着礁石和沙滩,绵密的白色泡沫消失好快。 顾裕生的鞋子已经湿了,干脆卷起裤腿,赤着脚去踩水玩。 “会游泳吗?” 冰凉而光滑的沙滩上有碎了的贝壳,顾裕生的脚上沾了泥沙,很快被冰凉的潮水所带走,他回头看向陆厝,朝对方伸出了手。 陆厝在后面站着,没动。 只是摇了摇头。 “我也不会,”顾裕生又挥了下手,“这里的浪不大,不来玩吗?” “不去了。” 陆厝笑笑:“我看着你玩就好。” 顾裕生不怎么在意地收回手,在温柔的潮水翻涌声中闭上了眼睛。 哗啦啦—— 还有远处酒吧悬挂的黄铜风铃,一起作响。 心里奇异般的宁静。 游艇呜呜叫着驶向远处,留下一道飘渺的尘烟,海面颜色黯淡下去,天空倒是被涂抹成了粉紫的色彩,卷上来的海浪越来越少,越来越慢,顾裕生弯下腰,在潮湿的沙滩上写写画画。 陆厝一直在看他。 本能反应,写了自己名字的首字母,写完后失笑,觉得怎么这样非主流。 幸好潮水懂事,带着泥沙将其冲刷。 想了想,画了朵小花。 又画了星星。 他的双手按在自己膝盖上,扭头看向陆厝:“来点评下我的美术作品呀。” 陆厝还在看他。 顾裕生挑起眉毛,半开玩笑:“陆老师?” 陆厝这才有了反应。 他个子高,又穿一身黑色大衣,站在旁 边一动未动,就像城堡外守卫着的骑士石像,这会儿走了过来,影子拉得好长,快要盖住地上拙劣的涂鸦。 “很好看。” 石像有了灵魂,刚刚被魔法变成人类,可关节处依然凝涩,跟着弯下腰的时候,觉得指尖都好僵硬。 陆厝偏过头笑:“小顾同学真棒。” 呼吸近在咫尺。 都愣了。 没注意,在望不到边际的海岸边失去对距离的感知,未曾想,怎么突然离得这样子近,似乎陆厝只要再往前一点,就能轻易吻上。 “砰!” 不远处有人开了香槟,似乎还夹杂着外文,正在为某人的生日而欢呼,或许不是生日呢?是求婚,是宴会,是他妈的随便哪种由头都好陆厝不在乎,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直跳,手掌潮得厉害,天地良心,他居然紧张到不知所措。 顾裕生先有了动作。 他被席卷而来的海浪打了个趔趄,随之后退着低头,惊呼:“我的画!” 潮水不懂事了,无情地卷走了那朵小花。 顾裕生半侧过身来:“算了,回去吧,电影是不是要开始了?” 他说完就转身走,走得急,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平滑的沙滩上,但浪潮似乎舍不得,一次比一次大,拍着他的脚踝,沾湿了卷在小腿肚上的裤边,好凉!昼夜温差的厉害现在才让人知晓,顾裕生一个哆嗦,在踉跄中被人扶住了腰。 陆厝托了他一下,很快放开手:“小心。” 温热的触感瞬间消失。 “嗯。”顾裕生含糊地应着,继续往前走。 走得好急。 又慌。 把陆厝远远地抛在后面。 为了防止夜晚出现涨潮,帐篷都在地势高而平坦的地方,离海边要有一段小小的距离,怎么这样远呀,走啊走的,也没到达,去电影幕布那边好吗,星星点点的汽灯挂了起来,爆米花的香味太甜,白色的沙滩椅摆得整整齐齐,再走两步,就能看到徐士明他们…… 砰! 顾裕生差点撞到沈淼身上。 一大捧玫瑰被撞得四散,落得满地都是。 “对不起,”他蹲下去开始捡起,还要心疼掉落的花瓣,“我,我没注意路。” 沈淼跟着笑:“你急什么啊,没事,这点花也不重要啦。” “不是等会求婚用的吗?” 顾裕生没抬头,动作很快,拍下枝桠上的砂砾。 “是刚刚别人送我的!” 沈淼得意地一扬脖子,往旁边努嘴,示意顾裕生看向不远处的高大男人。 顾裕生跟着看过去—— 男人也正朝这边挤了下眼睛,腰上系了条红色的…… 顾裕生心头一跳。 这么快就勾搭上了吗,那是什么玩意! 赤色鸳鸯肚兜? “我的领带啦,”沈淼故作娇羞地嗔道,“你想什么呢?” 玫瑰已经被捡得差不多了,沈淼接过顾裕生递来的最后几支,抱在怀里。 顾裕生再次道歉:“真的对不起,碰到了你的花。” “天了噜,”沈淼一翻白眼,“我都讲过没事了,话说你跑这么急干嘛,电影不是还没开始吗?” 顾裕生笑了笑:“嗯,马上就开始了。” “那你们先过去吧,”沈淼整了下玫瑰的包装纸,“我把花放车上就过来……” 顾裕生已经抬脚走了。 风越来越大,刮得后面的帐篷猎猎作响。 以至于没有听见沈淼的后半句话。 “……还有,你的脸为什么好红啊。” 风真的太大啦。 沈淼没怎么在意地回头,美滋滋地往前走。 砰! 这下花没被撞得脱手,倒是自己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沈淼有点想骂人地抬头。 奇怪。 ……陆厝的脸为什么也这么红? “对不起,”对方胸口还在起伏,“你没事吧?” 沈淼呆呆地站着:“没、没事。” “那就好,我先走了。” 说完,陆厝就抬起腿离开,步子迈得很大,好像是在追赶前面的身影。 不,也不对。 沈淼有点傻眼。 你们俩这是啥情况,中间一直不远不近地隔着点距离,搞什么飞机? 顾裕生同样不知道。 他把鞋子放在帐篷外面,今天出来带的东西不多,只能赤着脚走,电影马上就要开始,齐琦和朋友们已在前排就坐,徐士明紧张得走来走去,快把那一小块沙地给踩得秃掉。 顾裕生的肩膀擦过两侧摆放的鲜花,坐在第二排的角落。 有点冷了。 但是终于能按捺住耳根的一点燥热。 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刚刚和陆厝离得太近,也可能是傍晚的海风太过浪漫,呼吸相错的刹那,他居然猛地心跳起来。 随之就是慌乱。 走得歪歪扭扭,踩中了硬石头,好痛,又撞到了人家沈淼的花,顾裕生把脸埋进掌心,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好丢脸。 还把陆厝落在了后面。 真没礼貌。 刚刚还特坦然地邀请对方,说要晚上一块睡,这会儿居然莫名其妙地浮躁起来,还是人吗,那可是自己兄弟! 顾裕生偷偷地掐了下自己的脸。 “呜……” 有点疼。 脚趾也瑟缩着,想要纾解石子咯着的疼,刚刚没来得及看,应该不至于流血,但肯定会产生淤青。 周围响起一阵欢呼声。 是徐士明拿着喇叭,在前面不知说了些什么,音响声随之变大,眼前变得明亮,顾裕生从指缝里往外看,还没看囫囵,就突然陷入黑暗。 陆厝劈头盖脸地朝他扔了一张毯子。 “也不嫌冷。” 陆厝在他身旁坐下,轻描淡写地把毯子往下拉:“裹着点,晚上温度低。” 顾裕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陆厝的态度没什么变化。 很体贴,多自然! 他把毯子拿下,看清楚了,是件厚厚的棕色羊绒披肩,缀着柔软的流苏,于是不客气地裹在自己肩头:“谢了。” 陆厝怼他:“怎么不去帐篷里拿点东西再来,我叫你,跑得比兔子还快。” 顾裕生嘿嘿笑着,没好意思吭声。 电影已经开场,爆米花和啤酒备得很足,是一部经典的爱情故事,也是徐士明和齐琦第一次约会时的影片,都看过,因为露天,又基本都是朋友,大家也没那样多的规矩,随意地聊天嬉笑,友好地邀请旁边的路人共同观看。 陆厝的眼睛轻飘飘地转过去:“脚冷吗?” 顾裕生:“啊?” 刚刚玩水的后果现在尝到了。 冷。 但是没带换洗的干净鞋袜。 “还好,”他不大自然地低头,“温度也不算特别低。” 夜色中的海好黑,但是星星又是那么的亮,能清晰地看到对方脸颊上的淡淡红意。 被风吹得了吗? 陆厝喉结滚动了下,清清嗓子:“埋进沙子里,会好一点。” 这里地势平坦,白沙细滑而干燥,还带着点碎钻似的闪光,柔和干净。 顾裕生笑了起来,学鸵鸟,人家埋脑袋,他埋脚。 不对。 陆厝骗人! 白天玩沙子很正常,甚至可以把身体都埋进去,那是因为被阳光晒得发烫,当然不冷,可是月亮都挂在头顶了,可怖的海风呼啸起来,沙子里面,也很凉! 他瞪向陆厝—— “胡扯!” “那是你方法不对。” 陆厝懒散着伸手,扬起一把沙子,扑簌簌地从他指缝间落下,像无数稀碎的星星。 “就是你乱说!” “没,是你笨。” “你才笨好么,白痴脑壳。” “你再骂一句?” 闹到最后,电影也顾不上看,居然推搡着开始互相攻击,你用沙子堆了城堡,我就给你毁掉,同时手忙脚乱地保护着自己的沙土蛋糕,僵硬的身体逐渐变得温暖,音乐声好大,似乎不远处有人在欢呼雀跃,顾裕生的手深深地插在白沙中,摸到了一小把的泛着紫光的贝壳。 音乐声停得很突兀。 在众人的怔然中,天空绽放一朵金色的烟花。 而爆裂声迟钝了两秒,才很慢地和尖叫一起出现。 银幕上没有了蓝眼珠的电影明星,取而代之的是徐士明和齐琦的合照,没有什么滤镜,或者花里胡哨的技巧,拍摄于吃饭时,一起旅游时,她佯装生气地撅起嘴巴,而他笑着对镜头做了个鬼脸…… 几乎所有人都站了起 来,鼓掌,跺脚,在喧闹声中,徐士明缓缓单膝下跪,颤抖着举起一枚戒指:“你愿意和我结婚,组成一个家庭吗?” 背景是璀璨的烟花。 齐琦捂着自己的嘴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使劲儿点了下头。 尖叫声都要震破云霄。 无数的气球也随之升起,飘向远处。 前方一个男生不无羡慕道:“真好啊,她同意嫁给徐士明了。” 旁边的女生正抹眼泪呢,也要扭头过来纠正:“是组成家庭,不是嫁!” “那不一个意思么……” 男生还在嘟囔。 顾裕生没有站起来,这种欢乐的热闹劲儿实在久违,他很长时间没有经历过了,只是在心中摇了摇头。 不是一个意思。 他给女友的承诺是,我们结婚,共同组成一个家庭。 家。 这个字眼不知别人如何看待,但对于顾裕生而言,是很憧憬的一件向往。 他失去过。 但没关系,他种的小番茄和南瓜是家人,吆喝着问他吃了没的老大爷是家人,眼含泪水地冲自己道谢的病人,也可以是自己的家人。 他很知足,也幸福。 如果没有零用钱买风铃,就拿用尽了的笔芯来代替,如果无法拥有一个造型幼稚的气球,那他就用绳子绑紧一枚塑料袋,拉着跑入风中—— 风好温柔地吹着他。 不仅吹动了檐下挂着的笔芯风铃,吹起鼓囊囊的塑料袋子,也能托着少年的背,坚定地跑向前方。 “砰!” 又是烟花在空中盛放。 齐琦还好,只是眼圈有点红,徐士明已经哭得满脸泪花,哭到打嗝:“呜呜今晚谢谢各位朋友……嗝儿,帐篷那已经点篝火了,咱们可以唱歌……呜呜呜……” 顾裕生刚用沙子堆蛋糕,手指还在白沙里埋着。 他笑了起来,准备把手拿出。 却突然一怔。 细腻的沙子起伏。 在无人知晓,也无从看到的冰凉沙土下面。 陆厝用小指,勾了勾他的指尖。 “干什么?”顾裕生不自然地缩回手。 后半句话是,怎么感觉有点gay呢。 “没事,”陆厝笑着看他,“我有件事想问你。” 工作人员已经开始整理幕布了,大家都纷纷站了起来,准备退场,摆满花朵的角落,顾裕生突然有点紧张。 “就是……该怎么追人啊。” 陆厝的声音很轻:“如果喜欢上一个人的话,该怎么去追呢?” 顾裕生呆呆地站着,直到听到后面的脚步声,才慌乱地眨了下眼睛。 徐士明听得清,冲陆厝投以坚定的眼神,刻意提高声音帮腔:“就是啊,顾医生你帮帮我们陆厝,你别看他那样……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他其实……” 憋了两秒。 徐士明眼神清澈:“并没有经验呢!” 陆厝面无表情。 “我怎么知道呀,”顾裕生笑了笑,“关键是看追的对象是什么样的性格,你……” 他看向陆厝:“是谁要追人来着?” 烟花放完了,只能听得到猎猎风声。 陆厝安静片刻:“是我的一个朋友……” “噗嗤。” 连齐琦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徐士明恨铁不成钢,今天是他的大好日子,心情愉悦,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直接搂着自己的未婚妻从旁边走过,意有所指:“男人可不能没用!” 齐琦:“就是!” 虽然她也没太看明白,但是跟着呸一口男人,绝对没错! 顾裕生:“啊?” 手心悄然松开,露出攥了很久的沙,可还没拍掉呢,就突然被人拽住了衣角。 陆厝咬着嘴唇,直直地伸着另一条胳膊:“他骂我。” 被指到的徐士明一脸迷茫。 齐琦反应快:“你凭什么指我的未婚夫?” 徐士明立马挺起胸膛:“哼,骂的就是你!” 衣角被扯得很紧。 顾裕生心头泛起波澜,本能地上前一步:“你凭什么骂我的……” 什么呢? 哗啦啦—— 海浪冲刷声中,陆厝紧张地屏住呼吸,只敢用余光,看向那张苦恼的小脸。 愁得眉毛都皱起来啦。 才缓缓地憋出后面的字:“……弟弟。” 徐士明喉头哽住,眼前一黑。 呸,两个没用的男人!! 第 38 章 预定的篝火晚会没能成功,海风里似乎夹杂了沙子和盐巴,又咸又冷,打在人脸上生疼。 帐篷都被刮得有些变形,陆厝帮着徐士明在外面绑固定带,回来后一拉帘子的拉链,顾裕生先笑了起来。 陆厝头发全被吹散了,不再是被泡沫簇拥出来的美丽海妖,倒像是一朵潦草凌乱的炸毛蒲公英。 给那张美到失语的脸,增添了很烟火味的真实。 “别笑,”陆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小心吃一嘴沙。” 晚了。 顾裕生呸了好几声,漱口后擦了嘴巴,这会儿功夫,陆厝艰难地从里面把拉链给拽上去,可怖的海风隔绝在外,帐篷里只有衣料和睡袋摩挲的声音。 他在外面绑绳索,顾裕生就在里面整理床铺,徐士明小气,提供的帐篷勉强够两个成年男人挤着睡下,上面挂着很小的黄色灯泡,照着并列的两个厚厚的羽绒睡袋,手电筒和饮用水整齐地摆在角落,在暖色光芒下,帐篷里变成了蜂蜜水似的世界。 “这样在外面露营,能睡得着吗?” “应该可以。” 顾裕生已经钻进棕色睡袋里,就露出个脑袋,眼镜摘掉了,头发柔软地散下来:“毕竟有风声,算是一种白噪音。” 陆厝半跪着,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绑头发,嘴里咬着皮筋:“睡不着的话,聊聊天怎么样。” “行啊。”顾裕生随口答应,他之前没怎么用过睡袋,这会儿不知道是操作的问题,还是尺寸的原因,里面的空间很狭窄,整个人都被紧紧束缚着,很暖和,又充满安全感。 像是在被人拥抱。 “我刚刚的那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陆厝就地坐下,手肘随意地搭在膝盖上,整个人是一副松弛惬意的感觉,但上半身的微微向前倾斜,半眯的眼睛,以及略微扬起的嘴角,都隐约散布着一种蓄势待发的危险感。 还好顾裕生没看到。 他正琢磨呢。 咋追人啊,他又没追过,哪儿知道! 再说了,这种事就是要看当事人的性格,才能明白下一步的方法,可陆厝嘀嘀咕咕了半天,就说是他的一个朋友,再问,就不吭气了。 “约会,送花,看电影,”顾裕生绞尽脑汁,思索着自己大学时的见闻,“哦,坚持每天早上在宿舍楼下等着,给送早餐。” “嗯,”陆厝点头,“还有吗?”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抬头。 可恶,为什么要触及自己的知识盲区! 他像是知道的样子吗? 视线交错的刹那,顾裕生突然一愣。 陆厝……在笑。 美人本来就生得好看,在灯下,更添三分颜色。 顾裕生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移开目光:“怎么追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没有,”陆厝摇头,“我没有追求过别人。” “但是 你肯定被很多人追过啊。” 他不无感慨,在古早世界里,像陆厝这样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受,当然是很受欢迎的,虽然有点大只,但……等等。 顾裕生蹙起眉头。 在他的记忆里,那个网站似乎很少有矮攻的存在! 甚至整个国家都不怎么吃这个。 攻可以糙可以穷可以油,但是矮,达咩! 因为前者可以转变,高岭之花下神坛,穷小子拼命去追爱,都很有张力,但是男人矮了的话,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 就像韩国人吃双开门配保温杯,日本人吃上司下属的暗恋,括弧,这个下属还偏偏觉得自己是直男,哪怕牵手接吻了都会认为是兄弟,可一旦攻和女性朋友正常交流时,总会被这个受看到,产生误会,晴天霹雳之下吐露内心,两人才能坦诚开始双宿双飞! 话说小傅总和陆厝,谁高来着? 顾裕生一时有些恍惚。 不行,不能有刻板印象。 第三本是什么时候发表的呢,他已经不太记得了,应该是早些年的作品,那个时候压根没什么排雷,作者的XP也千奇百怪五花八门,说不定那本的看点就是矮攻弱攻呢! 不然怎么配的了暴力小白花! 想想还挺带感。 “小玉?” 陆厝迟疑地叫他:“你在想什么呢?” 表情呆滞,似乎进入了另一个自己不曾涉足的次元。 他今晚挑起这个话题的原因,也是因为,想多知道一些对方的事。 关于小玉,他了解的还是太少。 最早调查过,但拿到的数据太过普通寻常,若是只看那几个平平无奇的身份,定然想不到这个人是如此的鲜活。 还很可爱。 “没什么,”顾裕生闭了闭眼睛,试图接着刚刚的对话,“难道你没有被很多人追过吗?” 陆厝摇头:“没有。” 他没撒谎,对自己惊艳的一般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往往几次接触下来,就主动退出,溜之大吉,真正能称得上是“追求”的,简直屈指可数。 都忘了。 自己没有任何兴趣去记。 “那……”顾裕生想了想,“投其所好,对方性格爱静,就陪着去逛逛花店图书馆什么的,要是爱热闹,就旅游徒步,在接触中促进感情吧。” “如果是像你这样的性格呢?” 夜风呼啸着卷起小砂砾,把帐篷的顶端打得作响。 顾裕生愣了愣。 我吗? 陆厝倾斜着上半身,定定地凝视着自己。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想起小时候看过的西游记片段,妖怪对着手下的一个小喽啰说,你去把唐僧师徒四人,给我抓回来! 小喽啰眼神清澈,迷茫地指着自己:“我吗?” 他现在就这个感觉。 干嘛呢。 他只是书中一个 无足轻重的助攻啊!为什么要拿自己的性格,做为主角受追人的代入? 还说什么是帮他的一个朋友问。 好逊! 一看就是借口! 顾裕生被人这样子地凝视着?,微微有些脸红,一个令人惊讶的想法突然出现。 难道……是他自作多情了吗? 陆厝笑了笑,离自己更近了一些:“小玉?” 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沙滩上,呼吸交错的刹那。 顾裕生抬起头:“像我这样的性格是什么意思?” 短促的羞赧消失不见。 他从睡袋里探出上半身,一只手在后面撑着,身体向前倾斜,目光直率:“你给我解释下,不然我会误会。”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陆厝的眼神变得慌乱。 顾裕生毫不相让地直视对方。 和自称没怎么被人追过的陆厝不同,对于顾裕生而言,他还是有着一定的被追求经验。 虽然在感情方面比较迟钝,但是一旦发觉苗头,他就会不掩饰,不逃避,正面去解决。 “对不起,我现在不打算恋爱。”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男生。” “那个……也没有说一定是喜欢女生的意思。” 总而言之,在这方面顾裕生不拖泥带水,不留下幻想。 因为如果不想对方受伤的话,那就不要把关系变得黏黏糊糊,越是纠缠不清,才越会让人痛苦。 能够脱口而出的告白,是要鼓起很大的勇气。 那么坦率地拒绝,又何尝不是一种温柔的尊重。 陆厝的呼吸变得好慢。 他得非常努力地克制住指尖的颤抖,才能避免不该有的冲动。 眼神好凶的小玉。 似乎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这个姿势,简直就像是…… 在索吻。 下巴微微抬起,额发遮挡了一点眉眼……身体语言带着警惕,嘴唇却没有紧紧抿住,而是很放松地张开。 好想舔一下。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如果他做了的话,小玉一定会剧烈反抗,愤怒地给自己来上一记耳光。 被小玉打耳光的话,似乎……也相当不错。 陆厝喉结滚动,在以一种近乎于残忍的态度,剖析自己的心,思索要不要冒险。 但思考的时间只有瞬间。 不行! 如果欺负小玉的话,他就睡不好了! 外面是黑得像墨一般的海,寥落的星子点缀着夜空,他刚刚趁着帮忙的机会,沿着周围走了好几圈,确保所在的帐篷,不会受到涨潮的侵扰,能够让顾裕生,踏踏实实地睡上一觉。 陆厝终于妥协:“不要误会,我只是在比喻。” 无形中有只手攥着心脏,在话音落下的刹那悄然松开,只留下点几不可闻的疼痛。 顾裕生半开玩笑地瞪他: “吓我一跳。” 吓你什么了? ?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那双形状上扬的眼睛弯了起来:“没事,我差点想多。” 陆厝也跟着笑:“你想到哪儿去了?” “怕你移情,”顾裕生又躺了下去,努力往睡袋里面钻,“有时候,人在无助的情况下,可能会对专业人员、医生、年长者,产生强烈的情感。” 信任,憧憬,或者向往,都有概率。 不可以是爱。 陆厝慢条斯理地拉开睡袋:“年长者?” “不是吗,”顾裕生露出两只眼睛,“你刚还在叫哥哥。” “那哥哥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谈恋爱呢?” 陆厝已经在旁边躺好了,转身看了过来。 “没遇见过心动的人,”顾裕生表情认真,“所以……也没必要谈。” “如果谈恋爱的话,你想做一些什么事?” “哈哈,没想过。” 陆厝目光柔和:“我想过。” 他语调轻得,仿佛在对顾裕生唱歌。 “要是恋爱的话,就每天早上给他做饭……我会努力地去学,争取做到不把厨房烧掉,做得好吃,和他去散步,逛街,一起去电影院里看过时的片子……” 顾裕生:“对不起我打断下哈,为什么要看过时的片子?” 陆厝沉默地看他:“你不觉得,这样的说法很罗曼蒂克吗?” 老电影浸润过时光,内容和对白不再新鲜,却能在泛黄的岁月流淌中,更加地触动人心,可能是一个男孩小心翼翼挑选的约会,可能无数的情人曾在看这部影片时接吻,甚至有可能,片子的年龄比他们相加都要大,是没有声音的默片,是黑白画面,但并肩而坐在角落的时候,他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在心跳声中,注视自己的恋人。 顾裕生往睡袋里缩了下:“哦……” 很惭愧。 他刚刚第一反应居然是涩涩。 就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不愧是善良纯真小白花! 好文艺又浪漫! “他若是喜欢花,”光是想象,陆厝都有些心尖发麻,“我就每天带花去见他,如果喜欢气球,就买很多种类的气球……都堆在房间里,我会收拾,他只用开心就好。” 只用被爱就好。 顾裕生静静地听着。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陆厝笑了笑,“那就等到将来谈恋爱的时候,我慢慢学。” ……渣攻们何德何能。 吃的真好。 刚刚陆厝的描述,居然给顾裕生听得有些鼻酸,没什么华丽的场景或是承诺,但这种小小的幸福,也同样是自己的憧憬。 “小玉,”陆厝叫他,“你喜欢这种吗?” 顾裕生闷声:“嗯。” “那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黄色的灯泡晃得好温柔。 顾裕生表情凝重:“我在想要不要找点新闻看。” 陆厝没反应过来:“嗯?” “太美好了,”顾裕生苦恼道,“听得都有点想谈恋爱了……” 所以赶紧找几件情杀报复啊之类的分尸案看。 压压惊。 这样想着,就说了出来。 陆厝:“……” 旖旎顿时荡然无存,气得他想咬顾裕生一口。 居然还这么无辜地看着自己! 陆厝伸手拉灭了灯:“睡觉!” “啊,不聊了吗?” 顾裕生扒拉着睡袋的边:“不是说陪我聊……啊!” 唇边蓦然一痛。 黑暗中,陆厝俯身压了过来,面无表情地捏住他的嘴巴:“睡不睡?” 顾裕生突然怂了。 嘴巴嘟着,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唔……睡,这就睡!” “好。” 陆厝松开了手,那股莫名的压迫感随之消失,只留下无可奈何似的一声笑。 “我等着。”! 第 39 章 大概是白天太过热闹,或许睡袋格外温暖,亦或是远处传来的风声呜咽,摇篮曲般的在耳畔呢喃。 总之,对于顾裕生而言,这一晚睡得很好。 除了陆厝的手臂,横在自己的腰上,压出点陌生的重量。 没关系,顾裕生心情好,此刻可以原谅全世界。 甚至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买个类似的睡袋,放在家里床上。 陆厝还没醒,眼皮儿紧紧地阖着,呼吸清浅,脑袋再往下一点,就能蹭到自己的肩窝处。 顾裕生轻轻地扯下拉链,尽量在不吵到陆厝睡眠的情况下,能出去简单洗漱下,可还没等自己完全探出身子,就感觉腰上的胳膊突然发力,接着,他就跟个布娃娃似的被人一捞,揽进了怀里。 哪怕隔着衣服和睡袋,也能明显地感觉到男人身上的温热,顾裕生一愣,映入眼帘的就是陆厝的喉结。 正对着他的鼻尖。 “嘶——” 顾裕生小心翼翼地往后退,可下一秒,陆厝迷迷糊糊地闷哼一声,另只胳膊顺着过来,按住了他的后脑勺。 “小、小花……”顾裕生尴尬地动了下,想要摆脱控制,毕竟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被人这样子地搂着腰和后颈,被迫仰着脸,实在是有些本能的不适。 他的双手按在陆厝胸口,往外推,试图隔出个距离来,但对方简直纹丝不动,甚至还变本加厉地低头,在他的颈窝拱了拱。 肌肤上被擦过一丝温热。 顾裕生头皮一炸,几乎惊叫起来:“陆厝!” 哪怕脑海刻意忘却,身体的记忆也依然存在。 在那个被红酒中的药夺走神智的晚上,陆厝就是这样从后面,一边揉他的腰,一边用滚烫的嘴唇,亲吻了他的脖子。 他没那样失控过。 而失去对身体的掌控,又是一件如此令人恐惧、以至于战栗的事。 双手被一把抓住,陆厝迅猛地坐起身子:“怎么了?” 惊醒得突然,胸口还在剧烈起伏。 顾裕生呆呆地眨着眼睛:“啊……” “发生什么了,”陆厝急切道,“被蚊虫咬了,还是怎么,做噩梦了吗?” 他看顾裕生的表情,把那双手捧到眼前,又上下打量着对方:“给我看看。” 顾裕生突然红了脸。 “手。” 别拉着呀。 他的声音很小。 陆厝不肯放过那瑟缩的双手,甚至还拉得更近:“你在发抖。” “没事,”顾裕生努力按下自己的心跳,“我就是……” 他含糊过去:“做了点不好的梦。” 陆厝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没有受伤,没有被讨厌的昆虫咬到。 他终于放开了顾裕生,笑了笑:“怎么做噩梦了,跟我讲讲。” 刚睡醒,睡眼惺忪,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慵懒 感,嗓音哑得要命,却偏偏显得游刃有余,气定神闲。 似乎无论顾裕生做了怎样的噩梦,只要跟他说了,就没关系。 ?想看禾花写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 39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心跳变得快了。 顾裕生低头看自己的手,他皮肤白,哪怕由于过早的劳作,指腹已带了薄薄的茧,但被陆厝那样大力而蛮横地拉过,还是留下惹眼的红印。 淦。 总不能告诉人家,自己想到那羞耻的夜晚了啊! 再说了,他也没有发抖! 顾裕生从来不怂! 就是打了个哆嗦而已。 被比自己体格高大的男人抓着双手,能没有反应吗? 最关键的是,他还挣脱不开! 谁会喜欢被强人锁男啊! “就梦见踩空台阶了,”他不太好意思地编了个理由,“就有点懵。” 说完,压根就不敢看对方一眼,探着身子往外爬,一把扯开帐篷的拉链。 陆厝在后面叫:“慢点……” 呸。 又吃一嘴沙。 外面风大,顾裕生随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撕开一次性漱口水的袋子,拧开矿泉水瓶,简单洗了下脸。 旁边有人经过,他没在意。 但感觉脚步声悄然停下。 顾裕生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去—— 好灼热的目光! 徐士明牵着齐琦,身后还站着沈淼和其他的朋友,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嘴角扬起暧昧的弧度。 甚至还夹杂着些许的污浊! 顾裕生一愣,用手背擦了下嘴角:“啊?” 徐士明轻咳一声:“昨晚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顾裕生笑笑,“大家也都休息得不错吧。” 瞧这一个个精神抖索的,似乎都度过了一个很快乐的夜晚。 沈淼在后面探出脑袋,憋着嘴巴,还是没敢说出口。 因为陆厝已经慢悠悠地,跟着从帐篷里出来了。 脸色很好的样子。 然后,挡在了顾裕生的面前。 众人齐齐倒抽一口凉气。 还没看过瘾呢! 他们刚走到这个地方,就看到顾裕生弯着腰漱口,红润的嘴唇上还带着晶莹的水渍,手腕上,明显就有几道清晰的指痕! ……哦豁。 陆厝要是再晚来一点,他们可就要开始造谣了啊。 不对,无论陆厝来不来,似乎并不影响他们想入非非! 陆厝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 那些火热的眼神立刻转移了,纷纷左顾右盼起来。 徐士明招呼着:“大家昨天辛苦了,咱们去酒店吃早餐吧,然后就可以撤啦,下次再约哦!” 有人插嘴道:“下次就是订婚宴了吧?” “还有婚礼,孩子的百天宴……” 年轻人说话起来没那么 多规矩,嘻嘻哈哈地一块往酒店去,徐士明体贴,早早就在酒店里安排好了早餐,中式西式都有,直接包场。 顾裕生这几天休息得不错,早上胃口也好,各样小菜和主食都拿了点,在碟子里堆了个小小山。 “好吃吗?” 陆厝在他对面坐着,简单尝了几筷子就放下了,静静地看着对方吃饭。 是会乖乖吃饭,对食物很认真的小玉。 “嗯,”顾裕生一边的脸颊鼓鼓囊囊,“味道很不错的,你要不要也尝下?” 陆厝拿的少,前面就放了一碗杂粮粥,和几段甜玉米。 他垂着眼,看着顾裕生夹起点清炒时蔬—— 要喂给自己吗? 陆厝已经准备张嘴了。 下一秒,那纤细的手腕兀自一转,陆厝眼睁睁看着那点菜,直接放在了他的玉米上。 “好吃的话,”顾裕生的语调由欢快转为迟疑,“我去给你拿点……” 因为陆厝的表情,有点冷。 盯着那点菜看。 又抬头,沉默地看着自己。 视线相撞之际,顾裕生满心疑惑,小花是不爱吃胡萝卜吗? 陆厝内心则在嘶吼,为什么要把菜放在玉米上面! 他有点强迫症,就是沾了油的东西,包括热菜,不能碰到主食类的食物。 尤其是米饭。 会非常地……难受。 陆厝平静道:“我现在不想吃菜,想喝点东西。” 说着,他就指着顾裕生面前的豆浆:“我能尝尝你的吗?” 顾裕生大手一挥:“尝!” 好兄弟别说是喝一碗豆浆了,让他直接拿勺子喂都可以,大概是自己从未谈过恋爱,在这方面有点过分敏感,偏偏陆厝又是个不自知的天然撩,所以弄出了点不该有的猜测。 挺害臊的。 毕竟昨晚陆厝清清楚楚地告诉了自己,是他的一个朋友有心思,也解释了是个误会。 今天早上还担心自己做噩梦,紧张地抓住了他的手。 陆厝就是粗神经而已! 骨节修长的手端起了瓷碗,陆厝垂眸,喝了口豆浆。 动作很正常。 顾裕生却微微睁大了眼睛。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陆厝似乎下意识地转了下碗边,所以,嘴唇印上去的位置,是自己刚刚喝豆浆的同样地方。 他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词语。 间接接吻。 “好甜,”陆厝仰起脸,唇角还沾染了点白渍,“我很喜欢。” 顾裕生闭了闭眼。 呸! 对自己过于发散的思维进行了唾弃! 他不大自然地站起来,往后拉了下凳子:“你吃什么水果吗,我去拿点。” “喝豆浆就行,很好喝。” 陆厝跟着站了起来,走到他旁边:“如果再少点糖,就更好了。” 酒店早餐厅内人不多,大部分都是他们这一帮子朋友,一个陌生的寸头男人正在夹蒸山药,转身的时候有点急,不小心用胳膊肘撞到了旁边的人。 “哎呀,”寸头男急急道,“哥们我没瞅见你……” 话没说完,他就眼睁睁地看着那个高大的长发男人,身形踉跄着向后跌去,直直地倒在挑选水果甜品的顾裕生身上。 “哗——” 千钧一发间,顾裕生丢了水果不要,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的腰。 但陆厝手中的碗已经打翻了,豆浆全部泼在了自己的胸口,顺着男人的黑色衬衫往下淌,显示出轮廓清晰的身体线条。 不远处的徐士明站起来:“陆厝,没烫着吧?” 寸头男目瞪口呆:“草,我也没使那么大劲啊……” “有一点烫,”陆厝借着顾裕生的手臂稳住身形,嗫嚅道,“不过还好,是我自己不小心……” 表情委屈,眼尾泛红。 徐士明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然后,对面的沈淼淡定地喝了口粥:“坐着吧,没啥大事。” 小场面而已。 不过就是皇额娘她推了熹娘娘! 徐士明目瞪口呆:“可是……” 没等他说完,就看到顾裕生把陆厝往自己身后一拉:“那也是你撞到了人啊,跟你有没有使劲有什么关系?” “是这哥们自己没站稳……” 陆厝扯了扯他的衣角:“我没事,豆浆又不烫,换下衣服就好了。” 顾裕生的眼神那叫一个严肃。 她才六岁,她能撒谎吗! 一场小摩擦而已,不算大事,寸头男自觉理亏,不大好意思地道了个歉。 顾裕生立马扭头看向陆厝:“你去用凉水冲一下。” 豆浆他刚喝过,温度应该不算太烫,不至于达到烫伤的地步,但看到陆厝轻拧着的眉头,还是决定以防万一,做好处理工作。 “没带换洗衣服,”陆厝往外拉了下湿透的衬衫,“要不回家吧,衣服都弄脏了……” 也行。 来时是司机开的车,还在后备箱里准备了不少求婚的道具,现在回去的话不用麻烦,和徐士明他们打过招呼后,顾裕生开车,系安全带的时候,陆厝关上了副驾驶的门。 空调开着,车内暖洋洋的。 “小玉,”陆厝犹豫了下,“”我能把衣服脱掉吗?” 他的手还拉着衣领,豆浆全部泼洒在上面,半湿半干,黏糊糊地贴着身体,的确很难受。 “脱吧,”顾裕生随手调高了温度,“后座有小毯子,你能披一下。” 从郊外回去的路上,道路辽阔车辆稀少,速度不由自主地有点快,所以,就没注意到旁边悉悉索索的衣料摩擦声。 等红灯的时候,顾裕生才偏头看了眼。 又唰地收回目光。 他第一次和陆厝在傅家地下室里醒 来的时候,因为衬衫被揉皱,上面的扣子解开两粒,所以自己是见过陆厝那好白的沟…… 啊不,是好深的沟。 但当时并没有完全脱掉! 犹抱琵琶半遮面,被衬衫挡住大半春光。 而这会儿,陆厝的上半身完完全全地映入眼帘,给顾裕生带来了一定的震撼。 真大啊…… 他喉头微紧:“你怎么不盖个毯子?” 怕弄脏了呀,?”陆厝语调带笑,“身上还有点豆浆渍,没有擦干净。” 红灯结束的刹那,顾裕生掏出包湿巾,扔了过去。 开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所以转动方向盘的时候,一定要认真注视前方。 不许被奇怪的声音所干扰! 可是,余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窥得一丝陆厝的动作。 正在用湿巾,一点点地擦拭自己的胸腹。 哪怕是坐着,没有刻意绷紧身体线条,肌肉的形状也很明显,却又不过分夸张,漂亮的胸肌下是块垒分明的腹部,两道人鱼线顺着收进裤腰…… 顾裕生有些恍惚。 不应该啊,为什么要注意一个男人的身体。 陆厝有的,他也有! 顾裕生对自己的身材,还是比较有自信的,虽说没有经过刻意的锻炼,但是保持地很好,并且由于之前的长时间打工,他的核心力量以及耐力,都是十分出众的。 真跟陆厝动起手来,结果还不一定呢。 似乎湿巾的凉意激到了温热的肌肤,身旁泄出一丝轻微的抽气声,紧接着,就是从喉间发出的气音。 哑的。 顾裕生心头一跳。 他的灵魂真的太过污秽了! 不,陆厝就没有问题吗? 这不由自主的音调,颤抖的尾音,真的很像别人在对他做坏事啊! 顾裕生一脚踩下刹车。 “到了吗,”陆厝整个身体往前一弹,坐回来的时候笑道,“好快啊,我以为要半个多小时呢。” “回来的路上车少,”顾裕生干脆利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 陆厝顿了顿:“你怎么了?” “我能怎么,好好的啊。” “你脸红了。” “胡扯,”顾裕生一口否决,“那是空调的暖风熏得了。” “咔哒”一声。 没了安全带的束缚,陆厝半个身子都侧转了过来,垂下的柔顺长发,几乎都要挨着顾裕生的指尖。 “我怎么感觉,”陆厝无辜地看着他,“你好像有点不敢看我?” 顾裕生的左手都要推开车门了,闻言跟着转身,毫不客气地直视回去:“没有。” “可是你害羞了。” 狭窄的空间是暧昧的温床,而何况是充斥着暖风的车厢,说话间就已经离得太近,陆厝不打算放过对方,身体的语言好危 险,眼神却又那样看似懵懂。 睫毛投下的阴影?_[(,挡住了眸子中的疯狂。 “难道,你会对男人的身体有反应吗?” 忍耐到了极限。 顾裕生闭了闭眼,又睁开。 “对,”他坦然地直视着对方,“你刚刚的声音……很抱歉,我不该产生那样的想法。” 陆厝怔住:“不该有的想法?” “没错,”顾裕生很无奈地笑了下,“就是,想对你做一些很坏的事。” 心跳得厉害。 刹那间方寸大乱。 怎么办呀,先撩拨的那个人变得慌张起来。 带着不敢相信的喜悦,以及小心翼翼的紧张,陆厝屏住呼吸:“可以的。” 顾裕生:“啊?” “我是说,你可以对我做任何想做的事。” 发梢已经落在了指尖上,那么是手指漫不经心地揪住长发,还是被缠绕出窒息的勒痕…… 他把选择权交给小玉。 呼吸交错间,顾裕生睁大了双眼:“真的?” 陆厝喉结滚动,定定地注视着对方。 好兴奋。 他做好了准备,无论顾裕生只是开个玩笑,气呼呼地骂他一句,还是真的震怒,对着他的脸或者咽喉动了手。 都是赚的。 他很乖。 这段时间寸步不离地守在了小玉身边,没有做不好的事,也没有任凭脑海盘旋不好的想法。 所以,乖狗狗理应获得奖励—— 下一秒,顾裕生摊开一张湿巾,biaji一声,完完全全地贴在了陆厝的胸口上! “对不起。” 顾裕生忍着笑,嘴角都开始僵硬:“你刚刚叫得太骚了,所以我再试一下,看会不会……哈哈哈!” 凉意在肌肤上泛起战栗,陆厝的大脑一片空白。 眼睁睁地看着顾裕生发出爆笑。 同时用冰凉的湿巾,手忙脚乱地擦着他赤着的上半身。 似乎生怕对方反悔! 动作嚣张。 笑声猖狂。 耳畔依稀还残留着刚刚那句话—— “很抱歉,我不该产生那样的想法,就是……想对你做一些很坏的事。” 哦,果然是很坏的事。 陆厝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喉头很痒。 平生第一次,他不想被小玉骂了。 ……他想骂小玉。! 第 40 章 顾裕生有点上头。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冬天的时候,把雪球塞进死党朋友的后脖领—— 好快乐! 但问题是陆厝怎么不叫了啊? 刚刚还叫得那么骚!这会儿就心如止水地看着自己。 亏他还以为陆厝过于敏感,居然仅仅用冰凉的湿巾擦拭胸腹,就能产生出世俗的欲望! 似乎是感觉到自己疑惑的眼神,陆厝终于动了动嘴唇,轻轻地“啊”了一声。 到底没舍得骂。 勉强配合一下下。 顾裕生这才满意地收起湿巾,转身下车,连翘起的一缕头毛都彰显着得意。 回家后先洗澡。 顾裕生不是很喜欢用吹风机,就用毛巾擦了擦头发,没必要完全干掉,不滴水就行,他又不像陆厝留那样的长发,每次还得吹好一会儿。 所以这会儿他就坐在客厅,快乐地为自己泡了杯柠檬水。 陆厝还在浴室里,没出来。 隐隐能听见水声。 等了会儿,还没出来。 不过顾裕生也不着急,反正家里有两个浴室,外面的大一点干湿两用,主卧自带一个小点的。 他曾经很穷的时候,就发过誓,将来买房子的话,一定要买卧室带卫生间的! 哪怕再困窘,需要跟人合租,顾裕生也会多添点钱,住主卧那间。 不是他挑剔。 而是少年有段日子总是生病,三餐不够规律,他为了节省时间,不愿在刚放学的时候就和同学一块儿去挤食堂,而是在教室里静静写题,等到时间差不多的时候,才背着书包,匆匆跑过操场。 饭经常是温的,有点凉。 回宿舍后嫌吵,站在走廊太过招摇,就借着楼道尽头的光,再读一读书,好早日迎接未来的明亮。 但是,楼道总是有风的呀。 冷的话,顾裕生把自己的脸埋进手掌,一边呵气,一边跺脚。 活动会,就暖和了。 时间久了,也慢慢习惯起来。 直到一天夜里他头痛,犯了肠胃炎,满脸冷汗地从上铺爬下来,捂住嘴,踉踉跄跄地往外面跑。 没办法,学校的设施一般,宿舍并没有配备单独的卫生间,只有在每一层的两侧,设置出公用的区域,一半被划分为洗衣服的地方,长条的瓷砖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七八枚半锈的水龙头拧开时,要么断断续续地漏着凉水,要么迅猛无比飚飞,直冲人脸。 大部分同学都不乐意住宿,所以只有一些家住得特别远,或者父母过于繁忙的,才会选择住在寝室。 顾裕生吐得嗓子都发腥。 心里有点忧伤,好想住有独卫的房间啊…… 不然晚上不舒服,还得跑这么远。 凉水漱过口,一抬头,看到的不是镜子中煞白的脸,而是脱落大半的标语条。 “追求卓越,实现 梦想。” “保持水池清洁,共创美好明天。” 最后那两个字溅上了水,顾裕生伸出手掌,一点点地抹干净。 走廊底部的指示牌发出莹莹绿光,他拖着疲惫的身体,一步步地往前走,推开宿舍的门。 没关系,顾裕生很会安慰自己,不觉得这是种痛苦。 可是一晚上吐了太多次,腿软到站不住,年久失修的木门反复地发出“吱呀”声,担心打扰到舍友的休息,顾裕生靠在楼道的墙壁上,很慢地喝着热水,面前是一块黑板,用粉笔头写着各个宿舍的扣分情况。 顾裕生拧起眉头。 他是宿舍长。 有位同学走的时候没叠被子,扣了两分。 于是,凌晨三点多钟的顾裕生,终于品尝到了一丝精神上的痛苦。 好累啊。 他回头看了眼,宿管老师的休息室没锁门,黑黢黢的,那位被称为陈叔的老师,经常在落锁后,跑去楼下和食堂的一位大叔打牌唠嗑,如果有学生找他,从阳台探出脑袋喊一嗓子,陈叔呢——他就晃晃悠悠地上来,要是没人找的话,估计就要在那里睡下。 顾裕生推开了门。 左手边是和寝室如出一辙的上下铺,铁架床,上面堆着一些杂物,下面是军绿色的被褥,应该很长时间没有换洗,边缘磨得发亮变硬,右手边则是从教学楼淘汰下来的桌椅——不,确切来说,是一张画满了涂鸦的桌子,和两把歪斜的椅子。 顾裕生坐了上去,趴在桌子上。 没一会儿,又想吐。 但是真的已经吐不出什么了,全是刚刚喝下去的水。 回来后发了会呆,想了想,将两把椅子并排放好,小心翼翼地躺了下去。 身体蜷缩着,脑袋抵着冷硬的椅背。 居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傻了眼,哪儿还有摆在一起的椅子啊,他居然躺在了陈叔的床上,而身上盖着的也不是发硬的被子,而是很柔软厚实的棉花被。 顾裕生腾地一下,就把被子掀开了。 同时张大了嘴巴。 天,都快十点钟了! “给你请过假了,”陈叔在前面凳子上坐着,摆弄一个收音机,“你们班主任过来看过,也给你买了药,慌啥呢?” 顾裕生鞋子穿一半,那颗怦怦跳的心才放了回去。 “对不起,”他低头道歉,“昨晚我没跟您……” 陈叔背对着他,都没抬头:“成了,自己病成啥样不知道啊,也不去床上躺着,咋了,嫌脏?” 顾裕生慌忙解释:“我没有……” 他把鞋带绑好,裤腿放下,少年人的身形还是太过瘦弱,走的那几步路啊,都能看到宽大的校服松松垮垮地晃,心里一半羞赧,一半奇怪,为什么早起的铃声,没有叫醒自己呢? 这所高中最为自豪的就是严苛的时间管理。 起床铃那叫一个嘹亮,堪比催命 惨叫! 陈叔这才把收音机放下,掀起眼皮看了下顾裕生??[,指头在桌子上点点:“你坐着。” 然后就抖了下身上的军大衣,往外走了。 顾裕生不明所以地坐着,他和陈叔算不上太熟,毕竟宿管老师在学生心目中,并不能和科任老师并论,相处的态度更加随意点,以前的几次交集,也都是因为检查寝室卫生时,说过那么几句话。 “咚”的一声。 饭盒沉甸甸地落在了桌子上。 两个大白馒头冒着烟,下面满当当的白菜粉条炒肉丝,再一掀开,是热气腾腾的大米粥。 香味横冲直撞,瞬间唤醒了麻木到疼的肠胃。 “给你热过了,”陈叔不以为意道,“吃完后把药喝了,上午就别去教室了,休息好再去。” 说完就走,到了门口又拐回来,从兜里摸出个煮鸡蛋,放桌上了。 那是顾裕生高中三年,唯一一次没有去上课。 他把饭吃得很干净,去水池里洗刷了饭盒,又给休息室打扫了一遍,出来的时候,陈叔正趴小黑板上写扣分情况,扭头一看,表情有点嫌弃。 可能是觉得这孩子,太客气了。 但也没说啥,还是无情地扣了他们寝室的分。 高中的时间过得好快啊,毕业的那个暑假,顾裕生回学校看老师,最后特意留了点时间,来到宿舍楼里找陈叔。 宿舍楼没开灯,安安静静的,窗台晾晒着熟悉的绿白色校服。 跑了两趟也没见着人,气坏了。 手上拎的水果多沉啊! 后来才在食堂找到,人家跟后勤处的老师打扑克牌呢,精神那叫一个高度紧张,顾裕生都站旁边了,也没回头。 就聊了几句。 “叔,我考上大学了,分还挺高的。” “知道,光荣榜贴着呢……三带一!” “谢谢您啊,等以后放寒暑假了,我再回来。” “哎呀这孩子真多事,有啥看的,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就成……哎老李,你别偷看我的牌!” 顾裕生笑笑,给那两兜子水果放旁边,抬脚走了。 可能陈叔为了他那天不被吵醒,破天荒地关掉了学校的铃声。 那他就体贴点,不去打扰人家在牌局的厮杀,毕竟每天在寝室溜达,检查卫生也挺辛苦的。 夏天的校园,开了很多的花。 高一高二还在暑假,高三已然开始补课,响起的铃声陌生而遥远,巨幅的光荣榜招摇地支在教学楼前,校领导审美堪忧,红底金字,毫无设计可言,最上面是“喜报”两个字,中间是录取情况,最下面则是一行红彤彤的花体字: “追求卓越,实现梦想。” 顾裕生像无数次在水池边洗漱那样,抬手擦过眼睛,像无数次的课间操那样,大步地跑向前方,阳光下的影子很长,遮住了光荣榜上的照片,但只有短短一瞬间,因为少年跑得好快,那张青涩的、带 笑的脸,又很快地映着了阳光。 ……想什么呢? ?想看禾花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吗?请记住[]的域名[( 陆厝从浴室出来,还在用毛巾擦拭头发:“笑得那么开心。” 没啥,就是顾裕生心里有点美。 他现在可是拥有了带独卫的卧室! 幸福! “没什么,”顾裕生仰起脸,“你怎么不用吹风机啊。” 那么长的头发,自然干的话得好久。 说起来,陆厝身为一个男人,为什么要留头发呢? 他第三本书看得断断续续,都没忍到结尾,自然忘记文中有没有对此做出解释了,不过顾裕生在这方面,并没有什么刻板印象,女孩子可以剪短发,男人当然也能留长发呀,只要自己喜欢就好。 更何况陆厝真的很养眼! 可能是因为五官太过出众,所以长发并不突兀,而是一种英气的美。 “手举得累,”陆厝在他身边坐下,“慢慢等着干吧。” 顾裕生笑了起来,想起自己曾经的舍友,不叠被子的,假装没看见地上垃圾的,比比皆是,这种小事方面,他一般不跟人计较,能自己干就自己干,结果现在又碰上一个懒得吹头发的。 记得合租那会,自己一位舍友的女朋友也来短暂地住过,见到顾裕生把房间打扫得干净明亮,居然热泪盈眶地上来,叫了一声妈咪。 给他吓一跳。 他可没有给人当爹当妈的爱好。 就是有时候不免心软,有点多管闲事罢了。 比如现在。 “我给你吹?” 他说着就要站起来:“别晾着了,起码会干得快一点。” 陆厝不太好意思似的摇摇头:“怎么好意思麻烦你……” “没事,”顾裕生已经拿了吹风机,“五六分钟应该就好吧?” 他冲陆厝勾勾手指:“过来。” 还傻乎乎地在沙发上坐着呐,吹头发当然是要在浴室啊! 否则很容易把沙发弄湿,掉下来的头发也会掉得哪儿都是,在浴室的话,用卫生纸一捏,丢进垃圾桶,多方便。 陆厝颠颠地过去了,背对着顾裕生,两手往水池上一趴:“谢谢小玉,小玉真好!” “嗡——” 温热的风拂过耳畔,带来阵阵酥麻。 但是,出现了一个问题。 陆厝这朵小白花,比较大只。 反正比自己没人家高。 顾裕生站在他身后,举着胳膊的话,就很累。 得把胳膊使劲往上抬。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这点,陆厝看着镜子里的顾裕生,扬起嘴角。 “不是说吹五六分钟吗,这么快就不行了?” 还狡黠地歪了下脑袋,含笑的眼睛好漂亮。 顾裕生:“……” 他真的搞不懂究竟是自己灵魂过于肮脏,还是陆厝身为主角受,人设就带了这种不自知的天然撩! 该怎么接! “累了吗,”陆厝简直得寸进尺,要不还是我自己来……啊!?_[(” 他震惊而委屈地回头。 顾裕生无辜地站在原地,指间缠绕着几根半干的长发。 “对不起,一不小心用了点力气。” 揪下了陆厝的……头发。 浴室里好安静,只能听见吹风机的嗡嗡声。 顾裕生吞咽了下,强撑着自己的心虚,目光飘忽。 也没想到就这样,直接揪下来了啊!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略微粗暴了点而已。 要不……还回去? 然后,在陆厝震惊的眼神中,顾裕生默默地把那几根头发,又按在了对方的脑袋上,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踮起脚尖,认真而专注地继续给人吹头发。 刚还想让陆厝往下蹲蹲呢。 不用了,他抬下胳膊就行的事嘛! 陆厝一定不会跟他计较的! 微凉的指腹穿过发间,应该是没怎么干过这样的活,动作还是有些生硬和笨拙。 但能感觉到,是个很细心,很温柔的人。 陆厝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自己的手心。 原来小玉生气,或者吃瘪的时候,会不由自主地用点力气呢。 那如果,是难捱的时候呢? 陆厝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着温热的吹拂,感觉皮肤下的血流,都跟着开始变烫。 那点微不足道的疼,化作了微妙的愉悦。 真好。 他很期待呢。! 第 41 章 陆厝说的没错,要把这么长的头发吹干,胳膊举得的确有点累。 “为什么要留头发?” 顾裕生把吹风机的插销拔掉,线缠好,挂在置物架上。 “好看啊,”陆厝毫不犹豫,“难道不是吗?”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 完全没有顾裕生想象中的所谓内情。 他还以为,坚持留长发会和什么童年经历,潜意识执念有关,结果就是单纯为了美! 无论是之前想凭借涂鸦,来判断一下陆厝目前的心里状态,还是今天询问留长发的理由,都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呢! “嗯,好看。” 顾裕生敷衍地应和了几句,就转身离开。 人家可忙啦。 外出一天,小菜园没浇水,那点蒜苗和番茄都巴巴地等着自己呢。 顾裕生算着时间,拎着洒水壶跑了两趟,又去给厨余垃圾收拾了,绑好塑料袋出来的时候,看到陆厝正拿着个扫把,在客厅扫地。 弄得顾裕生有些想笑。 这孩子估计是害臊了,看顾裕生忙前忙后的,自己也不好意思闲着,可那拿扫把的姿势也太笨,胳膊腿儿都是僵硬的。 顾裕生心眼坏,故意装没看见。 上个月买了白菜,他特意留了个梆子,搁在白瓷小碗里水培,没两天就冒出黄色的嫩芽,顾裕生嫌颜色不够鲜亮,拿到厨房窗台那边晒太阳,今天一瞅,上面抽出个直杆杆,中间簇拥着一小捧金灿灿的花。 闻着香味挺淡的。 但是顾裕生喜欢。 他对气味还挺敏感,很讨厌那种窜鼻子的浓烈香水,所以平日里就在衣柜里放点香皂,床头柜上搁片柚子皮,用比较天然的味道来清新空气。 说起来,陆厝用的香水好像还挺不错,起码他闻着,不会有什么反感的情绪。 想到这里,就出去看看地扫得怎么样了。 顾裕生抱着那盆白菜花,推开厨房门—— 好家伙。 陆厝正在用毛巾擦地。 男人宽肩阔背,袖子挽得很高,后背的衬衫绷得紧,隆起的肌肉线条明显,直直地伸出两条胳膊往前擦拭,显出劲瘦的腰肢。 明明是蛰伏的姿势,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危险。 似是捕猎的野兽。 听见动静,他才迟钝地抬起头,按着一边的膝盖站起来,衬衫沾了水渍,贴在轮廓明显的胸肌上面。 “怎么不用拖把呢?” 可陆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他手中抱着的东西,表情讶异。 “这是什么,油菜花?” 顾裕生把白菜放在旁边桌子上:“是白菜……你不用这样子拖地,很累的。” 还容易腰疼。 陆厝“哦”了一声,垂着头跟在后面。 可他家里的佣人,都是这样子的呀。 要趴在地上,左手边是个小水桶,双手推着毛巾仔仔细细地擦拭地板,不能放过任何一点的灰尘和缝隙,擦一遍,换一次水,再擦一遍,再换一次水。 唰——唰—— 最后,要用一条洁白干净的毛巾,细细地拭净所有湿润的痕迹。 他就在这样的声音中长大。 “还有你刚刚扫地也是错的,”顾裕生接过那块毛巾,随手在池子那里搓洗了下,“压着扫把一点点来,从角落开始……你之前不怎么做家务吗?” 陆厝在后面点点头。 “没事,”顾裕生转过身,“慢慢来,不用着急。” 自己现在不为衣食操劳,生活无忧,身体健康,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教陆厝,笨手笨脚没关系,愿意学就好。 当然,顾裕生并不认为,做家务是独居生活的必备技能。 科技进步,洗碗机和扫地机器人都很方便,不会做饭的话有外卖,打扫卫生也有小时工,如果愿意的话,什么都不去做,也能活得很好。 他喜欢整理卫生,也尊重不爱做家务的人,于他本身而言,只是想更好地生活。 人生短暂如露,当然要好好地爱自己啊。 顾裕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相比较之下……陆厝就完全不够看了! 拖个地还能把衣服弄湿! 顾裕生把毛巾在晾衣架上搭好,扭头正准备嘲笑对方一番,门铃突兀地响起。 开门一看,身形直接顿住。 ……床垫出现了。 这个床垫可谓命途坎坷,一波三折,先是由于仓库的原因推迟出货,然后就是他和陆厝在外过夜,没法儿在家签收,今日终于送货上门。 顾裕生立马怂了。 想起了一些羞耻的经历。 在师傅的帮助下给床垫安好,再次关上门时,顾裕生彻底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 灰溜溜地跑回卧室,装模作样地整理床铺。 指尖相撞时,呼吸猛然一滞。 陆厝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旁边,跟着伸手,帮忙抻平藏蓝色的被角。 “今晚怎么睡?” 这是什么问题! 当然是各睡各的啊! 陆厝的笑意隐在微哑的嗓音里:“这几天一直和你睡,分开的话,还真有点不习惯。” 顾裕生没好意思抬头。 自从看到这个床垫,他就感觉耳根一片燥热,刻意忽略的记忆再度浮现,怎么也挥散不去。 “……小玉?” 顾裕生回过神:“啊?” “你又发呆,”陆厝温声道,“今晚不和我睡的话,你会失眠吗?” 顾裕生毫不犹豫:“不会。” 区区失眠。 和跟不跟陆厝睡没有任何关系! 除了自己当天状态外,也要看你们这个世界的渣攻们会不会突发恶疾! 只要别进行 暴力强制,灵机一动地塞入某些物品,或是不顾安全无O内X的话,他就可以拥有好一点的安眠。 当一个随叫随到的助攻医生,真的很累。 “这样啊,”陆厝倒是有些失落的样子,“我还以为……” 后面的话没说完,他就整个人往前一趴,把下巴搁在了顾裕生的肩头。 “怎么了?” “没事,撒个娇。” 顾裕生哑然失笑,顺手撸了把对方的狗头:“行了,多大人了都。” 陆厝哼哼唧唧地蹭了好一会,才不舍地直起身子。 “要不要去看看白菜,还有荔枝核,萝卜根,都能这样水培养着,很漂亮的。” “好啊。” 他乖顺地跟在顾裕生后面,看对方摆弄花草时,那满眼的笑意。 小玉医生,好会过日子。 真难啊。 该怎么追呢。 陆厝在旁边听得一脸认真,心里却泛上点陌生的酸意。 像是在胸腔里,倒进了胶水。 黏糊糊的。 小玉似乎……不需要他。 无论有没有旁人的陪伴,顾裕生都能过得很好,把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厨房摆着白菜花,松软的土壤里长着小蒜苗,哪怕在客厅的窗台—— 笔芯做的风铃彼此相撞。 即使有着失眠的毛病,顾裕生也没太在乎。 因为他的灵魂足够丰盈。 不可以。 陆厝不允许这样。 哪怕伤害到对方,哪怕要给小玉的心脏撕开口子,他也要跻身进去,绝不放手。 疼的话没关系,他愿意去哄。 反正小玉说过自己耐力好,很能忍。 视线落在那白皙纤细的脖颈上,陆厝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却被突然的一声惊呼,打断了思绪。 “嘶——” 顾裕生倒抽一口凉气,表情痛苦。 陆厝眼角一跳,紧张地冲过去:“怎么了?” 顾裕生扶着餐桌,默默地回头:“……脚趾撞到桌子腿了。” 真的好疼! 陆厝立马半跪下去:“我看看。” “啊,”顾裕生有点迷茫,“这有什么看的?” 弄得跟他很柔弱似的。 可陆厝明显地低落了下来。 顾裕生呆滞地眨眨眼,感觉自己出现了幻觉。 怎么在陆厝身上看到了耷拉着的耳朵和大以巴啊! 气氛也有点怪。 要不…… 顾裕生鼓起勇气:“对不起,你这样的姿势……让我有点冲动。” 对方的耳朵瞬间支棱起来了! “手。” 陆厝仰着脸:“把你的手伸出来。” ……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吧。 顾裕生的手刚伸出来,就突然一沉—— 陆厝把下巴搁了上去,眼睛亮晶晶的:“好,你继续说。” ……怎么感觉孩子很期待的样子。 其实也没啥,就是陆厝刚刚这个半跪的样子,显得肩膀很宽。 多适合跳山羊啊…… 顾裕生喉结滚动了下,老老实实地说出了口。 尾音落地的刹那,他再次出现了幻觉。 因为对方的眼神里居然闪过杀意! 下一秒,陆厝毫不犹豫地偏过头,咬了他的手。 顾裕生“嗷”一嗓子往回抽。 “你还使劲!” 他怒目而视:“都有牙印了!” 陆厝面无表情地擦肩而过,声音冷硬:“忍着。” - 都晚上睡下了,手背那里的牙印还没下去。 月光柔和,发红的齿痕格外清晰。 顾裕生骂骂咧咧地缩回手,把被子往上提了提,心里琢磨着找个时候,自己也得咬回来。 又琢磨了会明天吃啥。 抱着被子翻滚了好一会。 ……睡不着。 要不要下单买个睡袋啊。 顾裕生坐了起来,按亮床头柜的灯。 现在还不到十二点钟,这会儿下单的话,明天应该就发货了。 正比较价格呢,响起了敲门声。 “小玉,我能进来吗?” 顾裕生没抬头:“进呗。” 门开了。 陆厝一身烟灰色的丝质睡衣,怀里抱着个枕头,睡眼惺忪地往里走:“我起来上厕所……看到你屋里灯亮着,怎么还没睡啊?” 顾裕生瞥了他一眼,心想你小子醒的还挺是时候,他可是刚开灯。 “睡不着,买点东西。” 陆厝坐在旁边,凑近了看:“睡袋?” “试试吧,感觉昨天露营的时候睡得不错,”顾裕生继续滑动页面,“说不定有些效果。” 反正他都尝试过那么多次了,不在乎再试点新方法。 “睡前按摩呢?” 陆厝插话:“洗完澡后按摩肌肉,会很放松,说不定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顾裕生摇头:“不行,我会痒痒。” 他不是没考虑过这个,大学时期就有朋友推荐,说要不要试试理疗按摩,特放松。 顾裕生跟着去了。 泡了汤,穿上宽松柔软的浴袍,趴在单人床上,灯光昏暗,床头柜上点燃着熏香,虽说有些呛鼻,但的确是很好的助眠环境。 然后,一双手按上了他的腰。 顾裕生的眼睛瞬间瞪大。 三秒钟后。 他在床上扭得像条蚕宝宝。 同时疯狂地对按摩师傅道歉:“对不起,我有痒痒肉哈哈哈……” 又试着按小腿,也不行。 顾裕生直接笑清醒了。 他以前就挺怕痒的 ,跟朋友打闹的时候,最怕被人咯吱,因为自己会笑得浑身发软,失去全部的战斗力。 尤其是腰。 想着长大后好点,人家是专业的按摩师傅,结果,也完全不行! 顾裕生闭了闭眼睛。 他也不想这么怕痒啊! “试一下吧,”陆厝坚持道,“我以前学过按摩的,知道该怎么放松肌肉。” 顾裕生继续摇头,丝毫不考虑这个提议。 夜深人静,一点呼吸声就格外明显。 半晌,陆厝突然叹了口气。 “……原来小玉这么敏感啊。” 顾裕生唰地一下抬头:“你说什么?” “一碰就受不了,所以连按摩都不敢,”陆厝满脸认真,“真没想到啊,居然是这样的体质,啧。” 手机啪地一下被甩到旁边。 顾裕生愤怒地瞪过去。 不要把我说得像个受! 这种用词也太奇怪了好吗! 他没有体位歧视,但是……就是不可以用奇怪的字眼形容自己! 陆厝毫不示弱地回瞪,目光挑衅。 眼神噼里啪啦交汇! “我这里没有工具,”顾裕生憋了好一会,才开口,“等以后买了东西再说。” 总不能干搓吧,那叫什么按摩啊,会捏得很疼。 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知道按摩spa肯定得配备一些护肤精油。 “这个简单,”陆厝想了想,“保湿的就可以……我那里有芦荟胶!” 说完,他就跳下床,一溜小跑地蹿了出去。 半分钟不到,就拿了个很大罐的玩意冲了进来。 顾裕生心头一跳。 ……怎么感觉落入了圈套。 他绝望地闭上眼。 等会痒得滋儿哇乱叫的时候,一定会被陆厝狠狠地嘲笑吧。 好歹毒的小白花。 陆厝已经乖巧地坐在床上,啪啪地拍了两下:“来呀。” 眼神那叫一个纯良。 已经到这个份上了,顾裕生硬着头皮爬过去,piaji一下,趴在了床上。 沉默片刻。 陆厝温和道:“小玉,你还穿着衣服呢。” 顾裕生:“啊?” 他一时有些大脑宕机。 “你穿着睡衣啊,”陆厝一脸无辜,“我怎么给你按摩呀?” 这倒也是。 放松肌肉的话,肯定是要直接在肌肤上按摩。 但是…… 心里有两个小人开始打架。 一个小人抱着床垫嘶吼:前几天晚上你就是在这里发生的羞耻事件!忘了吗?怎么好意思脱衣服! 另一个小人愤怒地叉腰:这可是你的兄弟!跟自己的好兄弟扭扭捏捏算什么,居然还敢在脑子里乱想,你还是人吗! 好绝望。 顾裕生 坐了起来,看向陆厝:“我能给你唱首歌吗?” 来首《我的好兄弟》! 用歌声为自己鼓劲,唤醒友情、勇气,爱与力量! 陆厝面无表情:“不,你不想。” 瞧,人家多坦荡。 顾裕生突然卸下了包袱,不是破罐子破摔,而是真的心如止水。 大不了被陆厝嘲笑。 浅色的棉质睡衣上缀着小扣子,一颗颗地解开,又悄然滑落在床上。 顾裕生脱掉了上衣:“裤子也要脱吗?” 陆厝仓惶地低头:“……不用。” 随着动作的变换,床褥发出轻微的声响,顾裕生把脸埋进枕头,小声道:“你别手太轻,用点力。” 毕竟越轻越痒。 使劲儿按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好些。 罐子打开,湿润微凉的膏体在掌心融化,陆厝吞咽了下,慢慢地搓着双手。 这瓶芦荟胶居然派上了用场。 其实也就是备用的身体乳,来的时候,被助理随手塞进行囊的。 顾裕生侧脸,露出半只眼睛催促:“还没好吗?” “等一下,”陆厝的心跳得厉害,“马上。” 他怕冰到顾裕生。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顾裕生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然后就感觉,赤着的后背,覆上了温热的手掌。 从肩胛骨,打着圈揉到了后颈。 ……顾裕生的脚趾都绷紧了。 “我、我也没什么经验,”陆厝哑着嗓子,“疼的话你说一声,我轻点。” 他没这样伺候过人。 也是刚刚在房间里,偷偷问了一位专业领域的老教授。 对方给了好几个建议,首先就是睡前放松按摩。 “人是感情动物,”教授笑得很慈祥,“从婴儿时期开始,肌肤相贴就能促进睡眠,再往后,恋人们通过拥抱和抚摸确定爱,所以温柔的抚触,按摩,会使身体感到放松。” 陆厝的手很大,如果十指相扣,能轻易地把顾裕生的包在掌心。 也能轻易地用一只手,盖住对方大半的腰肢。 最初的痒意的确难堪,顾裕生死死地咬着枕头,努力让自己不发出颤抖,可陆厝并没有趁机嘲笑,而是很认真地,毫不狎昵地,揉搓着他的后背。 居然真的慢慢放松下来。 芦荟胶还是代替不了精油,在手指和肌肤的摩挲间,拉出黏腻的银色丝线。 可顾裕生看不到。 没和人如此地肌肤相贴过,但这种陌生的感觉,居然并不坏。 很有安全感。 睡袋给他带来被拥抱的错觉,那么陆厝温热而有力的抚摸,则让他的眼皮儿越来越沉。 他也同样看不到,陆厝的表情。 小小的卧室里,芦荟胶揉出的水声好明显。 陆厝的汗都要下来了。 他半跪在顾裕生身体两 侧,小心翼翼地不碰触到对方身体,天知道他的肢体此刻有多么僵硬别扭,按摩手法是现学的,欲望是快要控制不住的,可想让喜欢的人能快乐一点的心情—— “呜……” 顾裕生突然闷哼一声。 陆厝顿住动作,紧张地俯下腰:“怎么,疼?” “没有。” 顾裕生眯着眼睛,舒服得像仰着肚皮晒太阳的猫,现在别说是被陆厝按摩后背了,哪怕给他翻过来覆过去地揉搓一遍,他也绝对不带反抗。 好喜欢这种感觉。 让他想到自己小时候,有段时间容易停电,夏季晚上潮湿闷热,他们一家三口躺在竹席上,门窗大开,也没有一丝清凉。 顾裕生那时候年龄小,怕热,长痱子的话很痒,爸爸举着蒲扇,给他们娘俩同时扇风,妈妈就伸着手,一下下地抚着他的后背。 睡着后又热醒,爸爸还在扇呢。 顾裕生就睁着眼睛,想叫一声,让爸爸休息一下。 可是,爸爸在嘴边竖起手指。 “别说话,小心吵醒妈妈了。” 顾裕生悄咪咪地回头,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巴。 妈妈睡得好沉呢,手还搭在自己后背上,热乎乎的。 算了,他也舍不得叫醒她。 因为能贴着妈妈的话,心里好安宁呀。 “……那我再轻点吗?” 陆厝试探着张口,不由自主地看向顾裕生的眼睛。 是弯着的。 顾裕生用脸颊,轻轻地蹭了下枕头:“挺好的,就是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陆厝松了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谁呀?” 顾裕生没立刻回答。 不对。 陆厝突然脸色一沉,他大晚上的不睡觉,眼巴巴地瞅着顾裕生屋里的灯亮不亮,跑过来不叫苦不叫累,跪在床上给人按摩,紧张得浑身绷紧。 顾裕生居然敢想别人? 他竟然还有心思想别人! 谁,难道是谁也这样碰过他? 要是顾裕生敢真的说出个男人的名字—— 陆厝目光下移,幽幽地盯着那盈盈一握的腰。 顾裕生终于开口:“就觉得你们给我的感觉,挺像的。” 手上无意识地加了力气。 可顾裕生浑然不觉,还在笑:“挺多年了,其实很久没有想起过了。” 再使点劲,白皙的肌肤上定然会留下红色指痕。 他语调阴冷:“谁?” 顾裕生的笑声好温柔,带着淡淡的怀念。 在忍耐到了临界点的时刻,身下的人回眸看来—— “我妈妈呀。” 晚了。 指尖已经深深地陷入了皮肉。 顾裕生吱哇乱叫地翻过身来:“好疼,你干嘛突然掐我!” 陆厝表情怔然,过了半响,才红着脸移开目光。 “……对不起。” 算了,顾裕生被按得浑身舒畅,决定不跟这人计较,惦记着自己后背上的黏腻,不敢直接在床上躺下:你的手法不错啊,累了吗? ?想看禾花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吗?请记住[]的域名[( 陆厝低着头:“不累。” “哦,”顾裕生想了想,“我刚刚差点都睡着了……那接下来呢,我用不用翻个面啊?” 其实这句话是开玩笑的。 前面有啥好按的,一般肩颈酸痛,腰肌劳损,都是按后背就成。 翻身的话…… 打住。 总觉得那个画面有点太美,不敢想象。 “不用,”陆厝支支吾吾地回道,“你、你躺下吧,我再给你按会,睡着了我就回去。” 顾裕生大受感动! 同时生怕陆厝反悔,piaji一下重新趴好。 窗户没关严,帘子微微鼓起点风的形状,室内笼罩水色的月光。 “呜呜我真的没想到这么舒服,小花你真好。” “……谢谢。” “好像我妈妈啊,我小时候她也经常这样哄我睡觉。” “……想睡觉就闭嘴,别说话。” 顾裕生扁着嘴:“干嘛呀这么凶!” 说来惭愧,这会儿陆厝居然给他按得有点精神,可能是过于舒服了,浑身的疲累一扫而光,反而充满了昂扬的激情! 甚至跃跃欲试,想跟对方再斗个嘴。 胜券在握! “不是我批评你啊小花同志,你这人挺好的,但有时候说话就是……啊!” “啪”的一声。 顾裕生震惊到眼睛都忘了眨。 陆厝……打了他的屁股。 一巴掌下去,手劲蛮重。 声音是哑的,满是冷意:“睡不睡?” 顾裕生心里委屈坏了。 呸,陆厝无耻,蹬鼻子上脸! 还真给自己当妈了啊,居然打他屁股! “啪!” 又是清脆的一声。 成,这下两边对称了。 顾裕生愤怒地回头:“你强迫症啊!” 陆厝面无表情:“所以睡不睡?” 顾裕生悄悄地吞咽了下,心里怂怂的,脸上还在强撑。 “……睡就睡!”! 第 42 章 醒来的时候,依然是腰上横了条胳膊。 顾裕生看着墙壁,有点恍惚。 昨晚被按得迷迷糊糊,陆厝很有技巧地揉捏自己的肩颈,紧绷的肌肉也在温热的摩挲中逐渐放松,芦荟胶的味道有些青涩,他打了长长的呵欠。 最后,陆厝似乎拿出棉柔巾,把后背残留的黏糊细心拭去,又帮他穿上了睡衣。 顾裕生舒服得手指都不想抬。 但问题是…… 陆厝没走。 把床上的两只枕头整理好,就理直气壮地在他身边躺下。 似乎早就打算在这里安窝驻扎。 顾裕生掀起沉重的眼皮,只能用气音,表达自己的疑惑。 “时间太晚了,”陆厝把被子往上拉了拉,“将就下。” 不行,顾裕生果断挣扎,用手轻轻地推了下陆厝的肩。 眼神友好地示意: 滚。 这可是他的私人领域! 陆厝纹丝不动,冷笑一声。 用完就丢吗,好残忍的小玉! “又不是没一起睡过,”他攥了下对方的手指,“快睡觉。” 说完,就毫不客气地松开手,翻了个身,不再搭理对方。 整个人的背影就散发着一句: 不容本宫放肆也放肆多回了,还差这一回吗! 顾裕生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 决定睡醒再算账! 才不是他现在怂了呢! ……可是,为什么醒来的时候,又是这样被人搂在怀里的姿势? 顾裕生背对着陆厝,悄咪咪地回眸看去—— 陆厝的睡衣有些松垮,露出一小片洁白的颈窝,袖子捋了上去,露出结实有力的小臂,上面还隐约凸显着青筋,彰显着不动声色的雄性荷尔蒙。 似在占有。 顾裕生没办法不往这方面想。 因为只要他略微挪下身子,表现想要逃离的打算,沉睡中的陆厝就下意识地收紧胳膊,护食一般给人揽回去。 很强的掌控欲。 顾裕生喉结滚动了下,一时有些脸热。 感觉自己的边界感,在被陆厝不停地打破。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放在以前,顾裕生绝对无法想象,他居然能和一个男人,以这样亲热的姿势躺在床上。 本能地觉得太过暧昧,可理智又不停地告诫,是自己想得太多。 如果陆厝真的生出了点别的心思呢? 顾裕生悚然一惊。 他……能接受一个男人,成为自己的伴侣吗? 屋里静悄悄的,伴着熹微的晨光,斑驳的树影映在墙壁上。 外面是小区里那颗很老的柿子树,挂了沉甸甸的果,每天早上都有小鸟站在树枝上,侧着脑袋叨柿子吃。 吃一半就扑扑翅膀,跳到旁边,踩得枝桠簌簌直晃。 顾裕生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在跟着摇晃。 他对感情这种事,有点矛盾。 一方面觉得,一辈子这样过也挺好的,没必要为了所谓的合适,去随随便便地开始恋情。 另一方面,他又有些执拗,觉得如果自己真的动心,爱上一个人的话,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他不可能再接受别人。 这点,顾裕生还蛮小气的。 心里想着,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看向陆厝,对方仍在梦中一般,呼吸平稳,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浓重的阴影,眉目如画,漂亮得令人屏息。 陆厝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想法呢? 真的是他想太多了吗。 顾裕生有些苦恼地闭上了眼睛。 同时又努力地安慰自己。 陆厝身为古早狗血中的主角受,本能地渴求一位攻,很正常。 这不是陆厝的错。 因为他帮助了陆厝,对他好,提供了落脚之处,所以他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是很珍贵的。 而对方可能只是把这种微妙的心理,投射到了他身上,类似吊桥效应,被傅家打压,爱情受挫,在人生最痛苦的阶段遇见自己,就产生了点奇怪的心思。 那么还是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问题,如何让陆厝不再恋爱脑,让他明白世界上不只是有情爱,还有很多更有价值的东西。 自爱胜过一切。 正想着呢,顾裕生听见旁边传来一声闷哼,陆厝半睡半醒之间,把脑袋往自己的颈窝处蹭了蹭,同时,身体贴得更近。 ……草。 顾裕生瞳孔震颤,身体瞬间僵硬。 “陆、陆厝,快醒醒!” 他被人紧紧地按在怀里,没法儿翻身,尴尬地反手往后面推,同时努力向前躲避—— 之前也没遇到过这情况啊。 怎么今天……就格外精神呢? 陆厝终于睁开惺忪的睡眼,哑着嗓子应了声:“小玉,早……” 顾裕生咬牙道:“你能先起来一下吗?” 身体某处被抵着的触感,太过清晰。 陆厝尚未完全苏醒,一脸迷茫。 顾裕生闭了闭眼:“……你顶着我了。” 空气都似乎凝固,成了暴雨欲来之前的浓重墨云。 在这间小小的屋子里翻涌,落下冰凉的豆大雨滴,给顾裕生的心打成筛子。 一下、两下、三下…… 天杀的陆厝居然还不动! 他忍无可忍地用手肘撞了下对方,同时愤怒地瞪了过去—— 天哪。 陆厝的脸变成了红苹果。 呆呆地看着他,眼睛都没有眨,直到胸口被顾裕生毫不客气地又撞了两下,才很慢地低下头,向后挪走自己的身体。 ……太尴尬了。 因为这个姿势的原因,正好顶住的,就是顾裕生的大腿根。 顾裕生腾地坐了起来,又觉得反应太过,倒是显得更加别扭,于是佯装生气地用脚去踹陆厝,半开玩笑:“年轻人挺有精神的哈?” 他压根没用力! 就是觉得拿手去揪人家脸,或者一巴掌拍向对方的胸口,太别扭了,男生宿舍以前闹腾起来,都是直接上脚踹,给厚厚的羽绒服背面留上个脚印。 没想到,陆厝猛地抓住了他的脚踝。 顾裕生身形踉跄了下,吃痛地张口:你干什么?” 可陆厝不说话,就是定定地看着他。 从脸到耳朵,乃至露出的肩颈肌肤,都泛着压抑不住的红意。 都羞成这样了,干嘛还不放手! 都要掐出指头印了! 顾裕生骂骂咧咧地打了下对方的手背:“放开!” 陆厝的胸口剧烈起伏,还是不说话。 顾裕生有点恼了。 再这样下去,就真的不合适了。 他拧着眉头挣扎着,却在看到对方的眼睛时,心头一跳。 陆厝……在害怕。 眼神慌得厉害,手指也在微微发抖,整个人都一副强弩之末的样子,浑身紧绷。 “你、你先放开,”顾裕生也跟着心慌,“有话咱们好好说。” “对不起。” 一滴眼泪啪嗒地落了下来。 陆厝仰着脸:“对不起,小玉,你别生我的气。” 喉头似在哽咽。 “别走,别不要我。” 顾裕生:“……” 天地良心,他还什么话都没说呢!被顶着的人是他,被抓着脚踝的人是他,结果陆厝倒是先掉眼泪了? “没有生你的气,”顾裕生软了嗓音,“这种反应很正常啊,没事,男生不都是从这种时候过来的嘛……” 陆厝安静地低着头。 “真的没啥,我不介意,”他绞尽脑汁地安慰人家,“就是开玩笑而已,哎呀你哭什么呢?” 心里好绝望。 他不会哄人啊! 更绝望的是,脚腕还被人家抓着,似乎生怕他跑了。 顾裕生干巴巴地笑了两下:“多正常的事啊……你看幸好我是背对你的,不然咱俩不得击剑啊……” 话音刚落,陆厝就“噗嗤”一声,笑了。 顾裕生心头大喜! 趁热打铁:“这个年龄都这样,生理反应而已,没什么好害羞的呀。” 陆厝抽了下鼻子,很小声地问:“小玉刚刚……也有反应吗?” 他仰起脸,睫毛被泪珠染得湿漉漉的,更显乌黑。 顾裕生强撑着笑:“当然。” 俗话说得好,安慰不开心的朋友最好的办法,就是讲自己同样的悲催经历。 他不是欲望很强的人,打发自己比较潦草,对于正常的生理现象,也是放之任之,直接忽略掉。 紧张得喉咙都有些 干。 陆厝若无其事地眨着眼。 刚刚为了憋出滴泪,坚持睁了好一会。 有点酸,赶紧多眨两下。 “那小玉是怎么——” 陆厝话说一半,噤了声。 他其实是想再过分一点,问问对方是怎么解决的。 可目光交汇的刹那,他改变了主意。 顾裕生的脸也红了。 很难为情的样子,还要硬撑着来安慰自己。 陆厝闭上嘴,悄然放开了手。 “对不起啊,”他慢吞吞地再次道歉,“我睡觉的时候,比较爱乱翻身,就碰着你了。” 顾裕生松了口气:“没事!” 古怪的气氛终于有了结束的曙光! 陆厝乖顺地笑笑:“那小玉不会赶我走吧?” “当然不会。” 他下过决心要帮助小白花的。 陆厝的人生理应有更多的选择,更明亮的未来。 陆厝抱着自己的双膝,侧着脸看向顾裕生,长发柔顺地垂在肩头:“太好了,小玉不讨厌我。” “怎么会讨厌呢,”顾裕生伸手,使劲儿撸了把狗头,“别想太多了。” “那就是喜欢了?” “……嗯,”顾裕生强作冷静,“咱俩是好朋友呀。” 陆厝的脸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能不能说一句喜欢我?” 得寸进尺。 顾裕生愣了下,表情有些僵硬。 “算了,” 陆厝轻轻地接道:“我太过分了,还要逼着小玉说这样的话……对不起。” “……喜欢你。” 陆厝不动声色地抬眸—— 顾裕生硬着头皮:“肯定喜欢你呀,你有那么多优点……将来,也会有很多人喜欢你。” 他的心砰砰直跳。 甚至都不敢抬头看向对方。 太羞耻了…… 顾裕生无声惨叫,猛地捂住自己的脸:“可以了,你别对我撒娇,我真的受不了……” 为什么这三个字说出来,能紧张到头皮发麻。 不应该的。 可话没说完,他就被人轻轻地拥抱进了怀里。 陆厝的笑声扑在耳畔。 “我也好喜欢你。” 屋里安静极了。 下一秒,怀中的人就突然痛苦地哼了一声,缓缓倒下。 在陆厝震惊的目光中,用厚厚的被子蒙住了自己,变成了一只胖乎乎的蚕蛹。 又咕涌了两下。 “你怎么了?” 滚皱的被子里传来闷声:……“没事,我害会羞。” 陆厝愣了下,旋即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才伸出手,一点点地开始剥,从被子里剥出个红耳朵的顾裕生,还捂着脸呐,头发都给蹭乱了,陆厝揉了两下,没能把翘起来的头毛抚平,倒是给自己的心,揉到跳得发疼。 怎么办才好啊。 他又高兴又难受。 陆厝静了好一会,慢慢地,不笑了。 顾裕生从指缝里看人家,脸皮发烫:“不行,我受不了这种气氛……” 话没说完,手指被强硬地打开。 顾裕生睁大了眼睛—— 陆厝捧起他的脸,直接吻了下来。! 第 43 章 忍不了。 天王老子来了都阻止不了他吻顾裕生。 陆厝多有心眼啊,人家那会话还没说完呢,他就捧着脸亲了上去,嘴巴没有来得及合上,张开的,可以轻而易举地勾住舌尖—— 顾裕生傻了。 他往后躲,伸手推陆厝的肩,侧过脸想说点什么,又被强硬地追着吻过去,嘴唇被吮得发麻,一个音都发不出,陆厝的手臂箍着他的腰,好疼! 呼吸不过来,顾裕生几乎濒临窒息,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 “没、没刷牙啊!” 他断断续续地从嗓子眼里挤出这句话,终于,压迫感瞬间消失。 陆厝喘着气后退,静静地看着他。 顾裕生猛地从床上弹起,扯起挣扎间凌乱的衬衫,面色冷硬地系最上方的扣子——扣错了眼,手指是抖的。 陆厝还在看他。 顾裕生自暴自弃地停下了系扣子的手。 他要疯了。 陆厝居然亲了他。 脑子一片空白。 他背对着陆厝,整理好衣服,起来,强作冷静地掀开被子,铺平,再叠好,不发一言,又当着人家的面走进卫生间,打开冰凉的水,扑上滚烫的脸颊。 说不出话,什么也说不出来,他整个人直接宕机,机械似的忙碌起来,不敢回头,刷牙,洗脸,对着镜子中的自己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接下来该干什么。 哦,要做早饭了。 陆厝似乎出去了,听见了脚步声……不,不许想,他慌得厉害,手指僵硬地扣在水池边上,强行按捺胸腔中剧烈的心跳。 不行,完全懵掉了。 该怎么办—— “洗漱过了,”陆厝沙哑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可以继续亲你吗?” 顾裕生目瞪口呆地回头看去。 什么逻辑鬼才!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吗? 陆厝脸上还挂着水珠,顺着脖颈滑落下去,在烟灰色的衣襟处洇湿小片,大概只记得洗漱,却没好好打理自己,头发散着,衣领乱了,肩膀还在微微起伏,表情却很平静。 似乎是在询问等会吃什么。 “小玉,”陆厝笑了笑,“可以吗,你说句话行吗?” 顾裕生呼吸一滞。 莫名幻视那句著名言论。 老公你说句话呀! 顾裕生艰难地张口,又合上,居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可陆厝不再给自己时间。 他大踏步地走了进来,在对方震惊的目光中,一把掐住下巴,给顾裕生按在浴室的墙上。 顾裕生踉跄了好几步,后背磕上冰凉的瓷砖,后脑勺有陆厝护着,却同时也被揪住头发,被迫仰起脸。 牙齿被顶开,陆厝吻得很凶,在浅淡的薄荷味儿中,掠夺彼此的全部呼吸,怀里的人没有反抗,呆了,傻了,还是来不及反应 ?天塌了陆厝都不在乎,拇指掐着顾裕生的下巴,又顺着往下,擦过滚动的喉结,划过剧烈起伏的胸口,停在了纤细而劲瘦的腰上,反复摩挲。 浴室比卧室的空间更加逼仄狭小,暖黄灯光下,一点喘息就格外明显,令人心尖都跟着战栗。 其实还是青涩的。 太紧张,没经验,一切全然毫无章法,只是凭着本能去强势地占有,陆厝已经顾不上会不会把小玉弄疼了,因为就在掌控欲到了濒临失控的边缘时,顾裕生终于有了反应。 “砰!” 藤编的收纳筐碰倒了,骨碌碌地滚远,里面还有没来得及洗的两件睡衣,此刻没人管,全部散开,又随着两人的动作,被踢到了旁边。 顾裕生剧烈地挣扎,但下一秒就会被重新按回去,连骂人的机会都没有,腰间的手掌太过灼热,烫得他浑身发抖,指甲深深地陷进陆厝的肩膀,肯定已经留下破皮的红痕,可陆厝纹丝不动,他压根躲不开,下巴仰得高,嘴巴依然不得已地张开很大,随着交缠和呜咽,流下一点的水渍—— 陆厝分了心,低头去舔。 顾裕生彻底发怒。 “唔……” 陆厝舌尖被咬破,淡淡的血腥味唤回一丝清明,他理智回笼,终于放过对方。 不是因为疼。 纯粹怕小玉嫌弃他。 顾裕生靠在浴室墙壁上,垂着头,大口大口地呼吸,狼狈得像是刚从水里被打捞上岸。 ……真漂亮啊。 陆厝后退半步,恍惚地看着对方。 眼尾是湿的,红润微肿的嘴唇泛着水光,头发乱得厉害,白皙的下巴上还残留了指痕,惹人注目。 陆厝吞咽了下。 太期待了,小玉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好想得到奖励。 顾裕生做了个深呼吸。 然后,一把扯下壁上的花洒,猛地拧开。 “哗啦——” 冰凉的水劈头盖脸地打过来,瞬间打湿了全身,陆厝闭上眼睛,任凭凉意顺着睫毛滑落,慢慢浇灭身体的滚烫。 突然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小玉也是这样,朝他泼了杯水。 意思很明确,你给我冷静一下。 他没抬手挡,也不躲,而是带了笑意:“啊,好凉。” 湿掉的衣衫贴紧肌肤,更能显现出男人的身形,顾裕生瞳孔失焦,茫然地抖了抖嘴唇,把花洒扔到地上,扭头离开。 去厨房灌下一大杯水,连柠檬都忘了切,燥热的喉咙得到清凉,却没有舒畅,而是种晦涩的疼,他把陆厝的舌尖咬破了,而自己的嘴唇,又何尝没有被厮摩到痛楚? 顾裕生怔然中,放下了摸着嘴唇的手。 好烫。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陆厝是跟自己一样误食了药吗,不,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的境地—— “我 也好喜欢你。” 从这句话开始的。 顾裕生呆了片刻,蹲下,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在上面。 像只角落里生长的蘑菇。 这句话变成了西西弗斯的石头,无止境地在他的心脏上滚落,脑海里什么都没了,全是陆厝当时的笑声,明明只是半开玩笑,可自己害了羞,陆厝失了控,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居然在浴室里接吻。 “呜……” 顾裕生的脸都要烧起来了。 哪怕刚刚被陆厝按在墙上吻的时候,也没这样难为情。 怎么办呀。 身后的脚步声停下了。 陆厝重新洗了个澡,换好衣服,身上的潮湿气味很重,和着呼吸声,一块儿往他耳朵里钻。 “还好吗?” 顾裕生没抬头。 过了好一会儿,陆厝在他旁边半跪下去,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是不是弄疼你了?” 顾裕生:“……” 不要说这样令人脸红的话,他真的会变成滋儿哇乱叫的开水壶啊! 弄这个字眼,很容易让人遐想和误会的好吗! 憋了半天,顾裕生才支支吾吾地张口:“你到底怎么了……” 脸还被手臂挡着,声音很闷。 “没忍住,”陆厝哑着嗓子,“实在不好意思。” 没等顾裕生接话,他就慢条斯理地继续:“但是感觉不错,和我想的一样。” 顾裕生喉结滚动。 有点心慌。 你想个泡泡茶壶啊! 不对,这句话的意思,难道是蓄谋已久…… “小玉,”陆厝笑了起来,“是甜的。” 秋天尚未完全结束,暖气没来,在室内如果只穿着睡衣光着脚,会有点冷。 顾裕生只觉得浑身的血都烧起来了。 头顶在冒烟。 “啊——” 他猛地弹跳起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撞到了陆厝的下巴! 陆厝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他正爽着呢,给小玉逼到这种崩溃的境地,逼着人家撕开窗户纸,看着那通红的耳垂和细微抖动的手指尖,几乎都恨不得时间能静止,好让他肆无忌惮地拥有。 顾裕生居然直接蹿了起来! 仿若电影里的慢放动作,反派被人一拳击中下巴飞向天空,陆厝被撞得身体向后仰去,与此同时,牙齿磕住了受伤的舌尖—— 同样的位置,更猛的力量。 陆厝,卒。 不,是差点离开这个美丽世界。 “咳、咳咳……” 顾裕生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的血。 陆厝已经跌倒在地,不住咳嗽,嘴角和胸口都洒上了点点殷红,茫然地抬头看向对方,眼神里满是哀伤。 顾裕生瞳孔都在震颤。 ……怎么吐血了呢。 他只是 实在无地自容地站起来而已啊,就是不小心撞了下对方,怎么成这个样子了! 全垮了。 想死。 五分钟后。 陆厝仰面坐在沙发上,嘴里含着冰块,舌尖伤口处按着无菌纱布,目光空洞。 顾裕生没敢抬眸,坐在对面沙发上,眼神飘忽。 “血止住了吧?” “嗯。” “哈哈,那就好。” “你头撞得疼吗?” 顾裕生沉默了一会儿,心虚地点点头。 房间又陷入寂静。 冰块融化得很快,大概是鼓噪的血管仍然在疯狂跳动,陆厝去洗手间漱了口,回来后重新坐下,刚挨到沙发的瞬间,顾裕生就站了起来。 像是要逃。 往外走的姿势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连滚带爬。 手腕被拉住了。 顾裕生身形一顿,垂下眼睫。 陆厝还拽着他的手腕,笑起来:“因为我亲了你,所以害怕了?” 顾裕生没说话。 “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手指微微用力,给人往后带了下,顾裕生这才抿了抿嘴,含糊不清地开口:“我搞不懂……” 搞不懂陆厝为什么这样。 陆厝不是……喜欢傅明寒吗。 书里的描写很详细,他是真的很用力地去爱那个人,付出自己的一切,学业,尊严,乃至健康。 卑微到似乎从泥土里把他捧出来时,都要小心翼翼,生怕一点气息的吹拂,都能令其破碎。 不应该的。 为什么会跟自己发生感情纠葛。 如果按照书中的套路,唯一的可能就是—— 顾裕生闭上眼睛。 难道,自己也是他们py的一环吗? 主角攻受难免遇见矛盾,在这个时候,情节僵持下,助攻炮灰的重要性就出现了,吃醋,是明白心意的好办法之一! 虽然土,但真的有用! 尤其是受这边。 追妻火葬场开烧的标志之一,就是受鼓起勇气,打算进入一段新生活,而与此同时,总有个竞争者突然出现,开始猛烈追求。 可能也不一定追求,反正就是比较暧昧! 而如果发生肢体接触,往往会让主角攻看见,从而化身狂暴模式,疯狂追妻。 这些渣攻贱受们,也真是的。 顾裕生扶额苦笑。 心里终于拨云见雾,获得一丝清明! 他转过身,无奈地叹口气:“你现在亲我,是没用的。” 陆厝:“……” 怎么感觉这人突然安详了起来。 似乎解决了全部的苦恼! “咱们在家里,别人也是看不见的,”顾裕生想了想,“并且你也答应过我……” 要离开渣攻,绝不回头。 现在又是 闹哪样? 陆厝敏锐地抓住了里面的信息量,表情阴冷,轻飘飘地转移话题:“难道你想让我在外面亲?” 舌头还疼着,说话牵扯住了伤口,却感觉不到痛。 只想使劲给人拽过来,按自己腿上,再吻下去。 他很喜欢那种感觉。 不坏。 顾裕生疯狂摇头:“不是,你能先找一下重点吗……来,先松手,咱好好聊一下。” 不能逃避。 可耻还没用,反而让关系变得黏黏糊糊! 陆厝终于松开手,定定地凝视着他。 顾裕生在对面坐下,直截了当:“你是想让傅明寒吃醋吗?” 多么可爱的小脑袋瓜。 真会抓重点。 顾裕生硬着头皮:“就是……呃,你总不会是因为那个……” 没敢说完。 说不出口呀,问人家是不是喜欢自己。 他脑海里甚至出现一个很不合时宜的想法。 就是傅明寒是不是就是这样亲陆厝的。 所以陆厝的亲吻会这么……生涩,这么凶。 虽然自己也是第一次接吻,但能体会到,陆厝的毫无章法。 没被人认真爱过,不知道真正的接吻是什么模样。 顾裕生见过。 小时候爸爸经常吻妈妈,如果是印在脸颊上,就不避着他,如果是两个大人想要羞羞,就躲起来不让他看。 他被扭过脑袋,捂住眼睛,气得直撅嘴。 好气。 但如果是出去玩的话,爸爸妈妈就大方许多了。 可能是因为周围没有熟人,心情愉悦,也可能那天是他们的恋爱纪念日,反正,穿着手织毛衣的顾裕生坐在凉亭里,小短腿够不到地,面无表情地晃悠脚丫。 而爸爸和妈妈在银杏树下拥吻。 金黄色的叶子铺得很厚,风吹过来,发出沙沙的声音,爸爸拢着妈妈的头发,眼里全是笑意。 妈妈像个公主似的,长裙被风卷起好看的弧度,俏皮地翘起小腿。 顾裕生:“……” 还不如回家看动画片! 所以在顾裕生心里,心爱之人的接吻,不应该是这样子的。 “没有。” 陆厝很果断地否决,看着顾裕生的眼睛:“跟姓傅的没关系,别提他。” 晦气。 他今天吻到了顾裕生,心情很好,不想有任何无关紧要的名字出现。 顾裕生茫然地眨着眼,没接话。 怎么傲娇起来了呢。 陆厝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我亲你纯粹是因为……我喜欢你。” “呲——” 顾裕生心里的开水壶又叫起来了。 他呆滞极了。 “没听明白,需要我再说几遍吗?” “听见了听见了,”顾裕生蹭地站起来,急哄哄地往外窜,“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跑得急,小腿又撞到了茶几。 陆厝没起身,还在沙发上坐着。 顾裕生的脸都要烫手了,慌得厉害:“我突然有点事,得出去看下……” 话没说完,听见后面的声音。 “我让你走了吗?” 顾裕生顿住了。 他没听过陆厝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压抑着不可思议的浓重情绪……和危险的气息。 顾裕生本能地侧眸—— 陆厝笑着,手指点了点自己大腿:“回来,给我坐着。”! 第 44 章 屋里好安静。 顾裕生很缓慢地回头,额发还乱着,垂下来后,挡住了一点乌润的眉眼。 陆厝坐在沙发上,身形放松,脊背挺拔,修长的手指搭在大腿上,笑意盈盈。 他刚刚在浴室里被花洒弄湿全身,此刻头发半干,一半儿落在后背,剩下的堆在肩头,显得颜色如墨漆黑。 “啪嗒”一声。 水珠在手背上摔碎。 顾裕生脸上没什么表情:“你刚刚说什么?” 陆厝看着他:“我让你过来……” 没机会说完了。 因为顾裕生已经大踏步地走了过来,直接坐到了陆厝的腿上。 随意地拍了拍对方的脸:“张嘴。” 用的手背。 陆厝瞳孔变大,手指紧紧地抓着顾裕生的衣角,屏住呼吸—— “啊!” 顾裕生的拇指快准狠地按在了受伤的舌尖上! 使劲儿一搓! 陆厝嗷一嗓子往后躲,可顾裕生在他腿上坐着,死死地压着他,甚至还不过瘾,直接半跪在沙发上,用脚踩住陆厝的大腿,控制住对方的挣扎。 “你还挺嚣张的,嗯?” 他左手掐着陆厝的下巴,右手毫不客气地塞在人家嘴里。 顾裕生没留力气。 是真动了怒。 他吃软不吃硬,之前很多事,陆厝撒撒娇就可以翻页,但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 就你会捏人下巴啊? 大不了真的打一架,反正顾裕生不怂。 他吃过亏挨过打,但每次都能很快爬起来,心软,容易原谅别人,也不代表能被人这样蹬鼻子上脸地折腾。 想好了,要是陆厝敢咬下去的话,他立马就扭头去柜子里,找钳子出来,给这熊孩子的狗牙拔了。 陆厝仰着脸挣扎,但幅度并不是很大,只是一直从喉咙里发出呜咽,眼尾很快就泛了红,晶莹的泪珠挂在睫毛上,随时都能掉下。 顾裕生终于出气。 虽然不算真的动手,只是挠痒痒似的给陆厝一点教训,但他的确有些上头,光顾得上用膝盖和脚狠狠地踩住对方,没注意到陆厝的双手。 其实一直在他身后,虚虚扶着。 小玉兴致不错。 怕他一激动,摔下来。 差不多了。 顾裕生满意地抽回手指,略带嫌弃地在陆厝胸口的衣服上,正反面擦了下,捏着下巴的左手没动,又加了点力气:“错了没?” 陆厝喘着气:“我错哪儿了?” 嘴唇红润微肿,带着明显的水光,因为疼痛,说话的声音也格外暗哑,至于眼神—— 顾裕生突然打了个寒颤。 怎么感觉这眼神湿得能滴水! 不愧是能让渣攻火葬场追到最后的主角受啊。 真天赋异禀,学不来。 “你净瞎开玩笑,”他硬着头皮,甚至左右晃了晃对方的下巴,“还、还……” “还怎么样?” 陆厝笑着看他,似在鼓励。 都停止了闹腾,除了自己下巴还被小玉掐着,所以,不会再摔下来了,他放心地把手掌按在对方背上:“乖,讲给我听。” 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肉传来,电流般地过了战栗的心脏。 顾裕生头皮一炸。 ……对不起,有被恶心到。 瞬间松开手,连滚带爬地从陆厝腿上下来,把自己砸到对面的沙发上坐下,表情呆滞。 陆厝看着自己空了的双手,眼神晦涩。 顾裕生做了两个深呼吸:“小花,咱都先冷静一下。” “我挺冷静的啊,” 陆厝表情委屈:“是你一直在害怕……” “不是,”顾裕生捂住自己的脸,“我实在有点不明白。”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至消失。 陆厝没再催促。 安静地看着对方,同时用受伤的舌尖,抵住自己的牙齿。 慢慢用力。 用力按捺心中疯狂的欲望,和指尖的颤抖。 相坐无言,彼此都沉默了良久。 直到被沉闷而清晰的声音所打破。 “咕噜噜……” 顾裕生叹了口气,放下手,淡淡开口:“我饿了。” 不想磨蹭了,真麻烦。 他直视着陆厝:“打一架吧。” 陆厝刚抬起头—— 衣襟被揪起来,整个人从沙发上被拖拽下来,越过茶几,后背猛地摔到地上。 顾裕生特意拖着陆厝,往外走了几步。 不能踢到茶几,会碎的。 打架也要文明,注意周边的环境和花花草草。 然后。 陆厝呼吸一滞。 顾裕生骑在他身上,低头笑了笑。 把拳头挥了下来。 - 扭打完毕。 顾裕生摊开四肢,失焦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大口地喘气。 ……天杀的陆厝。 狗比。 他是真打算跟人动手,痛痛快快地来一场,所有的郁闷和别扭随之一扫而空,把暧昧、无措、惊惶,全部抛之脑后。 可随便自己怎么招呼,陆厝都不还手。 说句实在话,这个时候,顾裕生愿意揍陆厝,算是给他脸了。 真心的。 拿他当朋友看才这样。 但陆厝要是一直不回应,那就属于给脸不要脸。 顾裕生很生气。 但更令他愤怒的在后面。 大概是看出自己逐渐阴冷的目光,陆厝终于有了动作,不再是默默承受他的怒火。 而是伸出手,开始挠他的腰侧。 以及咯吱窝。 脚底。 ……一切有痒痒肉的地方。 顾裕生疯狂地挣扎,乱打乱踢,可陆厝压根不管,逮住机会,直接翻身给他压在下面,平静地挠他。 这是人干的事吗。 他甩巴掌,就被扯着手腕正好挠腋下,本能地蜷缩起身体的时候,肚子正好可以摸到,他伸腿踹,就被陆厝抓了脚腕脱掉袜子,手指快速地划过脚心。 杀人不过头点地。 他没想到,陆厝能混账成这样。 顾裕生开始骂人。 骂着骂着,却感觉陆厝的呼吸声加重了。 为什么会更兴奋啊! 到最后,顾裕生的眼泪真的快下来了。 好饿。 早上起来还一直没吃饭。 气死了。 停都停不下来! 两个成年男人在客厅里闹腾这么久,动静不大,耗费的力气却不小,顾裕生被一身的痒痒肉折磨到嗓子都叫哑了,实在没了力气,呼哧呼哧地喘息了好一会,绝望地盯着陆厝。 陆厝攥着他的手腕,很慢地呼着气,与他眼神交汇。 顾裕生:“……” 他使劲儿挣了下,甩开自己布满指痕的手,冲陆厝比了个中指。 陆厝挑了下眉:“哇哦。” 额角不知什么时候撞青了,嘴角流血,下巴那里也肿着,但这股佻达的气质越发明显,甚至眼睛更加明亮,带着雀跃的笑意。 很开心的样子。 顾裕生忍了忍,给人从自己身上掀开,静静地看着天花板,等待回血。 他的战斗力其实不错,唯一的弱点就是怕痒,直接变成战五渣,随便揉捏那种。 能强撑着跟陆厝打这么久,已经尽力了。 顾裕生呼吸逐渐平稳,略微偏了下头,看向对方。 不行,手又有点痒。 之前怎么没发现,这朵大只小白花这样欠揍呢? 但不得不说,这场闹剧似的打架结束,心里那股子难受劲没了。 只想再揍一顿陆厝。 “好看吗,” 陆厝都挂了彩,还有心情冲人笑:“你一直盯着我看呢。” 顾裕生:“好看。” 他慢慢地抬起指头,虚虚地点了下对方的另一侧额角:“这里再来一下,就更好看了。” 你丫的不是强迫症吗。 真巧,我也是。 手指没收回来,被陆厝轻轻地捉住,接着向前拉,放在他指着的地方。 “啪。” 陆厝拿着顾裕生的手,打了一下自己。 “舒服了吗?” 他笑着望向顾裕生。 顾裕生紧抿着嘴,使劲儿给手拽回来:“马马虎虎。” “那你还想做什么呢,再来个加时赛?” 可别,吃不消。 顾裕生偏过头:“……我饿了。” “好,稍等一下,我去做饭。” 身边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陆厝扶着自己膝盖站了起来,随手从沙发上拽下个毯子,盖在顾裕生身上。 顾裕生刚刚踹到了人家的小腿,他正挣扎,没轻没重的,应该踹得比较厉害,所以陆厝走路稍微有点歪歪扭扭,去洗手间洗了手脸,就进了厨房。 顾裕生悄悄地看了会,摸了下耳朵。 烫的。 他茫然地盯着天花板,直到厨房响起邦邦的切菜声,才悄悄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混账玩意。 顾裕生咬牙切齿地骂了几句,站起来,坐回沙发上。 把袜子穿好,毛毯重新披在肩上,气哄哄地抱着肩。 他才不会过去帮陆厝! 笨死了,连个菜都不会切,还怎么会做饭啊。 不对。 陆厝是给自己做饭,那如果失败了的话,他吃什么啊? 顾裕生这才放下毯子,准备去厨房看那么一两眼。 同时做好了点外卖的准备。 “叮——” 手机铃声响起。 屏幕上显示出白梦星三个大字。 顾裕生愣了下,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差点把人家给忘了。 陆厝因为傅明寒而受伤,白梦星又何尝不是呢,明明也是身在美院的学生,却得不到傅明寒的尊重,国外的约会像是梦境泡泡一般,醒来却发觉,现实的凶残。 傅明寒在他的红酒里下药,面对哥哥的迁怒装聋作哑,脚步声轻快地离开。 所以,顾裕生是那么清晰地记得,白梦星落在他肩膀上的泪水。 “喂,”他接起电话,被自己沙哑的嗓音吓一跳,“怎么了?” 那边安静了几秒钟,才响起点抽泣声。 “顾医生,”白梦星声音很小:“傅、傅明寒要回国了。” 顾裕生不动声色地瞥了眼厨房,转身向外走去:“……嗯,你说。” 他走到阳台,关上了小木门。 “他心里有个白月光,很多年都一直没有放下,也在国外,现在那个白月光要回国了,所以傅明寒为了他,也打算回来,可是……” 白梦星的声音很小:“那个人生病了,需要换肾。” 外面起了风,枝头上的小鸟都飞走了,吹得顾裕生有些瑟缩地蜷了下手指。 “顾医生,我知道你会骂我,但是我想试一下,毕竟是一条人命。” 电话那头,传来少年清冽而悲伤的声音。 “所以,如果我去试一下,配型成功的机会有多大呢?” 顾裕生毫不犹豫:“没可能。” “你即使去配型,也不可能成功,别想了,”他语速很快,“而我也不理解,你明明决定过要离开傅明寒,为什么还要关心他的事,你知道捐出一颗肾脏,意味着什么吗?” 这是身体的一部分啊。 无论你 有多爱一个人,也不应该以伤害自己为代价,来唤来对方的回眸。 不值得。 ?想看禾花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吗?请记住[]的域名[( 白梦星哽咽着:“因为我听说傅明寒为了这件事,特别苦恼。” 明明发誓把这个名字从自己心脏上抠掉。 已经答应了顾医生,要好好地照顾自己。 可是—— “我只想试试,毕竟概率很低的……” 顾裕生打断了他:“那你就去试吧。” “不成功的话就得到个白眼,反正傅明寒也不在乎你,为了他的金钱,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去试一下……试试又不亏,还能刷好感不是吗?要是成功的话,那我可要恭喜你了。” 顾裕生语速很快:“恭喜你能为别人的爱情添砖加瓦,将来傅明寒结婚,肯定邀请你坐主桌。” 说完,他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深深地呼出一口气,转身推门回屋。 正好看见陆厝往餐桌上,端了一盘乌漆嘛黑的……物品,同时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极其难闻。 顾裕生顿了顿:“这是什么?” 陆厝目光坚定:“糖醋荷包蛋!” 他发现了,小玉是个酸甜脑袋,喜欢这种口味的食物。 现在做的不好没关系,他愿意学。 总有一天会让小玉满意的! 可顾裕生只是平静地盯着他。 终于看得陆厝有点心虚。 “好像不算太成功……” “的确,”顾裕生面无表情,“狗都不吃。” 好伤人的小玉! 36.5℃的嘴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为了尊严,陆厝直接拿筷子挑起一块,愤然地当着对方的面,放进嘴里。 三分钟后。 洗手间里的换气扇呼呼地吹着,顾裕生无奈地拍着陆厝的背:“……好点没,要不要再漱漱口?” 陆厝扬起煞白的脸,虚弱地“汪”了一声。 极为乖巧。 完全没有了之前给人按在墙上亲的嚣张气焰! 顾裕生终于舒坦了。 他刚刚其实也是有点迁怒,被白梦星气着了,所以出言讥讽对方,现在想想也后悔了,怎么能这样打击孩子的自尊心和积极性呢,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会做饭的呀。 慢慢来嘛。 这里的天赋值点歪了,就换另一个,没关系,不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水流声停下,陆厝擦着脸上的水珠,表情好委屈。 “没事,”顾裕生安慰他,“以后别做饭了,我都怕你把厨房点了。” 没想到陆厝把毛巾放好,转身看向自己:“不。” 语气轻松,却像是下定了决心。 “下次我还要做饭。” ——他会努力的,不让小玉失望。 顾裕生沉默地看着他,手指又有点痒。 “我瘸着还要给你做饭,不感动吗?” 顾裕生闭了闭眼。 ……天杀的你们这群主角受。 为什么不听别人的好意劝告啊! 他之所以和渣攻贱受们欢聚在这里,不是为了被窒息的操作气到吐血的! 算了,顾裕生微微一笑。 使劲儿按了下陆厝的脑袋,把人怼在水池子里,同时猛地打开水龙头: “给你脑子里的水往外倒倒——” 陆厝惨叫:“你这明明是往里面加水啊!” 顾裕生愣了下,终于松开手。 “……你说的对哦。” 下一秒,他就被陆厝一把抱住了腰。 湿漉漉的头发在他身上疯狂乱蹭! 现在惨叫的变成了顾裕生。 “救命啊,你们自己发烂发臭不要扯上我啊——”! 第 45 章 顾裕生宛若被女鬼缠住的清白书生,满脸痛苦。 他以前在宠物店打工,没经验,给一条大金毛洗完澡后不知道闪避,眼睁睁地被狂甩的狗毛溅了一身水。 陆厝更狗。 他头发长,抱着还不撒手,使劲儿在他身上蹭,大有跟爷一起死的同归于尽之感! 顾裕生停下了挣扎。 俗话说得好,踹瘸子就要踹他那条好腿。 他记得刚刚扭打的时候,自己踹到了陆厝的右腿,还挺狠。 于是,顾裕生深吸一口气—— “你踹我?” 陆厝嗷一嗓子叫起来了,瞬间松手。 顾裕生后退半步,嫌弃地往外扯了下被打湿的衣服:“踹的你左腿,不好意思,强迫症。” 衬衫下摆从腰间扯出,湿衣服贴在身体的感觉太难受了,顾裕生正准备脱掉,手指突然凝固。 陆厝的脸上,悄然泛起红晕。 “小玉,你还记得我哪条腿是瘸的。” 他笑了起来。 “你好在乎我。” 顾裕生唰地一下回头,眼里闪过杀意。 五分钟后,两间浴室都响起了唰唰的水声。 闹腾一场,身上又湿了,还得洗个澡换衣服。 顾裕生切切实实地揍了陆厝一顿,爽了,给温度调高,舒服地感受水流的抚慰。 陆厝这边洗得快,擦干净身体后,披着浴袍就出来了,把半湿的头发随意一绑,坐在沙发上开始点外卖。 小玉还饿着肚子呢。 他这方面稍微有点刻板的传统观念,觉得男人喜欢谁的话,就得大包大揽对方的一切,别说人类了,鸟儿找对象都要费劲巴拉捡树枝,努力搭个窝呢,陆厝目前心里,顾裕生已经是他的人了,所以,他可不愿意让小玉不舒坦。 手指在页面上滑动的速度慢了下来。 陆厝抬起头,突然有点恍惚。 他好像……还住着小玉的房子。 饭的也是小玉做的。 吃人家的,睡人家的,还害得小玉到这个时候都饿着肚子! 陆厝受到了一定的冲击。 他还是男人吗! 不行,忍不了。 不能让小玉受一丁点的委屈! “……所以,这就是你大早上的点了堆鲍鱼牛排的理由?”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看着餐桌。 琳琅满目。 极为奢华。 摆满了鹅肝,澳龙,和蓝鳍金枪鱼刺身。 陆厝坐在对面,殷勤地掀开一个造型精致浮夸的盖子:“有家常菜的,你看,小米粥。” 顾裕生低头一瞅,好啊,里面赫然浮着几条海参。 他抬头正对上陆厝受伤的脸,顿了顿。 平心而论,哪怕挂了彩,还是很好看的。 有个词怎么说来着? 战损。 没错,陆厝目前的状态,就是个标准的战损美人。 红肿破碎的嘴角,淡淡淤青的额头,不仅不显狼狈,反而有种微妙的涩气。 那也不至于点一堆这玩意给自己补身子啊! 不怕流鼻血吗? 以及最重要的是—— “你从哪儿来的钱?” 陆厝拿了个碗,小心翼翼地舀着米粥,往前推了下。 “以前攒的。” 顾裕生接过,碗沿摸着还是烫的:“你……还没跟我说过家庭情况。” 怎么没见他和家人联系过。 天地间赤条条一个人似的,无牵无挂的。 陆厝笑笑:“把饭吃了,我好好给你讲。” 行吧,顾裕生也是真的饿坏了。 但面对一桌子的佳肴,两人最后还是只用了点小米粥,和几块精致柔软的糕点。 别的都吃不下。 厨房里,顾裕生仔细进行着分封整理,陆厝在旁边打下手,随手就要把刺身丢掉。 “别啊,” 顾裕生从对方手里接过:“不能浪费。” “我怕不新鲜了,”陆厝解释道,“你好像不爱吃这个?” “留着吧,下次能做鱼片粥。” 顾裕生动作利落,腰间系了围裙,袖扣解开,露出节线条漂亮的小臂,没戴眼镜,几滴水珠溅在脸颊上,将落未落。 陆厝看了几眼,没忍住,用拇指给揩去了。 “干嘛啊。”顾裕生笑了起来,池子里的碗筷都归类好了,随手朝陆厝脸上甩了几下,就拿毛巾,擦净手指上的水渍。 陆厝突然叫他:“小玉。” “啊?” “你知道我是喜欢你的吧。” 窗台的那盆白菜花开得正好,叶绿蕊黄,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顾裕生低着头往外走:“……嗯。” 亲都亲了,也告白了。 他又不是傻子,定然也意识到了这个现实。 手指移到腰后,解开绑在一起的系带,棕色的围裙被取下,挂在墙壁的粘钩上,顾裕生面色微红地坐在沙发上,没有抬头。 陆厝坐在他对面。 “聊聊?” 他随意地散开头发,由于未干的时候被绑着,所以垂下来的时候带着自然的弧度,更像是被波浪簇拥出来的美丽海妖。 还是受伤的海妖。 更为蛊惑。 顾裕生垂着睫毛,两手交叉放在膝上。 从哪儿开始聊呢。 “先讲讲你现在的情况吧,”他声音很轻,“就是家庭,学业之类的。” 他才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了解陆厝。 像是之间有一层磨砂玻璃,影影绰绰,看不真切。 “我妈妈去世了,家里就我一个孩子。” 陆厝很认真:“跟我爸关 系一般的,互不打扰那种……我妈妈走得太早了,他这些年在外面应该也没断过。” 顾裕生“啊”了一声,抬起头。 “经济条件还可以吧,江岸那几条街是我的名字,在一起后都给你。” 同情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收回。 “彩礼早都备下了,珠宝古董在北欧存着,所有的不动产证券,都是你的。” 顾裕生:“等等……” 啥彩礼? 他好像问的并不是这个方面! “就是条件还成,不会让你受委屈,经济能力各方面吧……”陆厝想了想,笑了声,“反正傅家不够格跟我坐一张桌上。” 语气很随意,姿势放松。 装比的光芒刺痛了顾裕生的眼。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够了。 你们这些有钱人,让我觉得恶心。 总算是明白豆豆所谓的有点小钱了。 世界里的通货膨胀,居然已经到了如此令人发指的地步! 怪不得被开除也无所谓呢。 家里经济条件好的话,会让子女拥有更多的试错机会,也不在乎沉没成本。 顾裕生想起自己摇奶茶时的收入,突然开始仇富。 那么,是时候让你体会爱情的苦了! 他冷笑一声:“所以呢?” 你以为说了这么多,我就能答应和你在一起? 做梦! “所以,”陆厝凝视着他,“我打算开始追你。” 顾裕生:“……” 他的心脏,被微妙地击中了一下。 如果这个时候,陆厝说和我在一起吧,或者问他要不要答应自己,哪怕当场拿来一大堆支票给他签,说只要点个头,所有的全是你的,自己也一定狠狠拒绝,表示,呸,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爱恨情仇,别来跟我沾边。 顾裕生虽然是个攒金子的小貔貅,爱钱,抠门。 但他不会为了金钱出卖自己! 早已习惯一个人生活了。 曾经的少年时期太累了,现在他的梦想就是美滋滋地过日子,轻松惬意地养花弄草,去菜园里拔点小蒜苗,傍晚去河道边溜达散步,老了后就拎着塑料袋去排队领鸡蛋。 反正也睡不好,醒的早。 他一定会是全小区最勤快干净的小老头! 才不要含泪当攻! 诡计多端的小白花,休想掰弯他! 但偏偏,陆厝很认真地向他表明,自己要追他。 “还有,我这个人的性格不算很好,”陆厝眨着眼,“可能会有点冒犯你,请多多海涵了。” 顾裕生耳根发热。 他今天逮着陆厝骂了好多句混蛋,但不得不承认,人家这点挺好的,就是诚实。 说冒犯,就真的冒犯。 被吻过的嘴唇还有点肿,顾裕生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下:“那……我 不答应呢?” 陆厝毫不犹豫:“你一定会答应。” “为什么?” 他不爽地抬头,凭什么这么自信! “因为我喜欢你。” 陆厝站了起来,直直地朝顾裕生走过去。 “啪!” 他的两条手臂撑在顾裕生身侧,看着对方默默后仰的身体,目光专注。 陆厝从小到大,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如果得不到,他就去抢,死死咬住,不会放手。 他的小玉。 不可能拒绝自己。 目光下移,从那双有些茫然的双眼,移到了红润的嘴唇上。 陆厝喉结滚动。 很软,很好亲的小玉。 他想了。 “等等,”顾裕生已经退无可退,背靠着沙发,两只手僵硬地抵住陆厝的肩,“我先确定下,你不是那种法外之徒吧?” 突然有点怂。 古早狗血文里还是比较常出现强制情节,他真的害怕,陆厝最后会不会急了眼,给他扒了直接坐上去。 但是…… 受在这方面,一般不会这么彪悍吧? 毕竟都是攻追妻,攻火葬,攻把人抓小黑屋酱酱酿酿! 顾裕生紧张到脚趾都蜷缩了。 他目前为止,还没搞清楚自己的想法,也从没想过真的会跟男人在一起。 虽然知道在中,老婆不是一种性别,而是态度,但早上被陆厝按在浴室亲的感觉很清晰,对方的身体并不是香香软软,而是很结实、灼热…… 是属于同性的身体。 甚至要比他更加强壮。 顾裕生闭了闭眼,又睁开。 难道,他穿书后开始了新剧情,把火葬场文变成了换攻文,而自己是个……矮攻? 不可以! 顾裕生无声惨叫。 他也有一米八二了好吗! “小玉?” 陆厝的呼唤打断了他的思绪,顾裕生一个激灵,对上了对方担忧的眼神。 “怎么感觉你刚刚……” 陆厝斟酌着语言:“表情有点痛苦,是想到什么混乱的东西了吗?” 下一秒,他被拽得往前踉跄了下。 顾裕生猛地伸出手,揪住陆厝的衣领:“先回答我的问题。” “当然不会,”咽喉处传来轻微的窒息感,陆厝的心跳得有些快,“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过分的事。” 亲嘴和舔一下对方的指尖,不算过分吧! 顾裕生这才虚弱地松开手:“那就好。” 他把陆厝从自己身上掀开,脚步有点飘。 “你去哪儿?” “呼吸一下外面世界的空气。” 脑瓜子嗡嗡的。 陆厝跟在后面,随手扯下一件大衣:“外面很冷的,你穿上再出去。” 顾裕 生唰一扭头。 休想凭借这种故作贤良的计俩打动我! 他郎心似铁! 冷哼一声,打开了门。 ……被迎面而来的呼啸北风刮得后退半步。 两人目光交汇。 还出去吗? 去! 小顾医生要面子嘛。 去屋里找了件厚厚的大衣穿上了?_[(,又系了条围巾,给自己裹得暖暖和和的,这才去开门。 没关呢,陆厝就跟着出来了。 “你干什么?” “我想和喜欢的人呼吸同样的空气。” “……你好恶心。” 五分钟后,两人一起被吹得风中凌乱。 快入秋了,两侧的行道树都被刮得沙沙作响,苍穹寥廓,都是午后的时刻了,天空中还是闷沉沉的黯淡。 顾裕生硬着头皮往前走。 出来没开车,因为目的地不算远。 一方面是心里太乱,想冷静下。 另一方面也是好几天没来买菜了,得买点瓜果啥的。 天气预报说明后要大幅度降温,可能还有阵雨,那肯定得备点东西。 陆厝沉默地跟他错半个身位,在左前方。 顾裕生的下巴埋在围巾里,没抬眸。 风也吹不灭脸颊的热。 陆厝在用身体,给他挡风。 可能是出来得急,穿的并没有自己这么厚实,只草草地披了件大衣,还是单层的,很薄。 衣角翩飞,手指僵硬得要失去知觉。 “围巾给你……” 顾裕生声音很小:“或者你先回去吧。” 陆厝呵着自己的手:“要不我们系一条?” 想得美! 两个男人在街头系一条围巾,狗看了都要呸一口这嚣张的男同! 顾裕生的手指突然一顿。 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 难道,他真的在潜意识里是歧视这种性向的吗? 可是之前读书的时候,和同学讨论过类似的问题,顾裕生的观点很明确,在相爱面前,性别并不重要。 只是你喜欢的人,恰巧和你一样是男人。 可能你心动的对象,也和你穿一样的裙子。 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有权利牵着同性别爱人的手,笑着走在阳光下。 所以…… 顾裕生恍然大悟。 他并不是歧视通讯录。 他只是平等地歧视一切随意撒狗粮的性向! “给你就好,”顾裕生已经解下围巾,“我穿得厚。” 陆厝坚决不接受:“没事,我不怕冷。” 推推搡搡间,传来轰然的引擎刹车声。 一辆摩托车停在他们身边。 来人费力地摘下头盔,露出染成奶奶灰颜色的头发,冲顾裕生绽放灿烂的笑容。 “顾医生!” 顾裕生略带迷茫地看过去,觉得这男人有点眼熟。 我上个月找你看过病啊?,”对方急切道,“你忘了,我当时还夸你眼睛的颜色很美!” 哦,想起来了。 叫啥来着? “所以我把头发染了同样的颜色!” 他不错眼珠地盯着顾裕生看,同时余光瞥到旁边人的背影—— 咦,这长发女人个子真高! 估计是顾医生的什么朋友吧? 不过无所谓,他就是特意冲人家顾医生来的,那次在诊所就有点一见钟情,可惜无论怎样暗示,对方都不为所动,愁得他回去琢磨半天,给头发染了,准备过两天再来个偶遇。 没想到今天就碰上了。 这就叫缘分! 怎么样,他得意地看着顾裕生,惊不惊艳,喜不喜欢? “哈哈,”顾裕生干巴巴地附和着,“挺不错的。” “顾医生去哪儿,我捎你一段吧?” “不用了,”顾裕生摇摇头,“我跟人一块……” 这倒是个问题,男人苦恼地挠挠头,又不愿放弃好容易跟人偶遇的机会,而且那个女人还挺奇怪,一直背对着自己,身形似乎有些冷意。 “美女姐姐,”他讨好地往前蹭了下,“咱商量下,我能先给顾医生从你这借走一会不,嘿嘿,想请他吃个饭……放心,下次一定叫上你!” 话音未落,就听见噗嗤的笑声。 顾裕生笑得捂着肚子蹲地上。 男人不明所以地眨着眼,而背对自己的人,也缓缓地回头。 “卧槽,”他愣了下,就大叫起来,“也是个爷们啊!” 同时打了个寒颤。 眼神好可怕。 陆厝静静地看着他,看着那灰色的头发和震惊的脸,想到对方刚刚黏在顾裕生身上的眼睛。 以及那句把顾医生从他这借走。 这和黄毛问老登,我鬼火停楼下安全不有什么区别! 他想一拳头砸上去。 但是,衣角被人拽了下。 陆厝低头,蹲在地上的顾裕生捂着肚子,冲他仰起脸:“我笑得肚子疼……你拽我一下,我起不来了。” 笑得脸蛋都红扑扑的。 陆厝稳住心神,伸手给人拉了起来。 顾裕生后半句话姗姗来迟。 “……谢谢姐姐。” 说完,就不顾身后疑惑的灰发男人,也不看陆厝的表情,在风中大笑着跑开。! 第 46 章 “你怎么走这么慢?” “腿瘸了,疼。” “……那你干嘛要挂我身上?” “腿瘸了,疼。”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侧眸,费劲地把胳膊抽出来:“你瘸的是右腿,装也装得像点。” 陆厝倏然抬头:“你果然……” “在乎我”这仨字没说完。 因为顾裕生已经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行了,也不嫌丢人。” 松开得也很快,仿若语气里的笑意,风一吹就没了。 嘴唇上短促的微凉,恍若幻觉。 陆厝愣了下。 他突然意识到,小玉似乎对于彼此的身体接触,越来越能接受了。 可能连自己也没发现。 周围熙攘的全是行人,卖菜的吆喝,讨价还价,以及小孩嬉闹的声音此起彼伏,顾裕生走到一处摊贩前,细细地查看摆放的新鲜青菜,表情认真。 陆厝心里的那股烦闷全没了。 一半是因为刚刚吃醋,遇见了个不长眼的傻叉,偏偏小玉还不让他发作,三两句话给人打发走,就笑得见牙不见眼地拉他离开。 另一半则是因为,他没想到此行的目的地是菜市场。 讲真,陆厝生下来就没见过这种地方。 太热闹了。 人多,乱糟糟,空气流通得也不太好,菜叶子特有的青涩味混合着香辛料的呛,陆厝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 更何况还很吵。 “吃胡萝卜吗?” 陆厝抬眸望去—— 顾裕生手上举着一根胡萝卜,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头发柔软,用大衣给自己裹得很厚实,围巾往下扒拉过,露出小巧的下巴颏,隐约还能看见指痕。 “这种带点泥土的好吃,新鲜,”顾裕生继续道,“小炒或者和羊肉煲汤都不错……你想什么呢?” 陆厝看着他:“想亲你。” “啪嗒”一声。 电子秤上滚下来了个大南瓜。 老板娘慌里慌张地捡,同时疯狂摆手:“哎呀,姐啥都没听见哈!” 顾裕生默默地把东西放回去了。 “不买了?” “你不是说那个胡萝卜挺好的吗?” “……小玉不要走那么快,小玉你等等我啊!” 袖子被扯住,顾裕生愤愤然地回瞪一眼:“再说这种话就给我滚。” “在心里想想可以吗?” “也不行!” 匆匆买了点时令蔬菜,顾裕生不想在外面呆了,只打算早点回家,关门,揍狗。 陆厝吭哧吭哧地拎着俩袋子:“要不要再买点?” “差不多了。” 已经快走出菜市了,最后一个摊位旁,俩穿着罩衣的小孩在玩扭扭车,而摊位中间的应该是他们妈妈,正趴在案板上,聚精会神地 读一本书。 顾裕生慢下了脚步,若有所思地看了眼。 “那里,”他随手指给陆厝看,“货架下面有一排柜子,不算大,但对于小孩来说,就像个小城堡。” “我小时候有段时间,就会钻里边玩,像家里的衣柜似的,很有安全感……但是光线不好有点黑,看书写作业时间久的话,会眼睛疼。” 已经走出菜市场了,外面呼呼地卷着北风。 陆厝把两只塑料袋都换到了左手:“所以就是这样近视的吗?” “不知道,”顾裕生想了想,“家里有遗传基因吧,我妈妈也带眼镜的。” 他说完就安静下来,把围巾往上拉了拉,呼出的热气濡湿了柔软的面料,可脸颊还是觉得冷。 陆厝伸手,揉了下他的脑袋。 “干什么,”顾裕生往旁边躲,“你再跟我动手动脚,我就……” “就什么?” 陆厝定定地看着他,嘴角还带着伤:“再收拾我一顿吗?” 顾裕生毫不犹豫:“想得美!” 陆厝一怔,不对,难道小玉已经发现,越是这样自己就会愈加兴奋吗? 下一秒,顾裕生冷笑着,伸出两根指头:“起码揍两顿!” 陆厝:“……” 他没忍住,偏头笑了下。 “你傻乐什么呢?” “没啥,”陆厝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只是觉得揍人的小玉,很辣。” 很好,半小时后,他如愿以偿地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辣。 “真的不能用料理机吗?” “那种没有灵魂。” 顾裕生系着围裙,笑意盈盈地转身,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陆厝泪眼汪汪地低下头。 看向自己面前的石臼。 里面是柿子椒和红尖椒的混合,在他重复性地捣磨下,已经碎得差不多,颜色红彤彤的,着实喜人。 小玉说了,要做家用辣椒酱。 他当然得自告奋勇地帮忙啊! 没想到,对方却拿出了一个灰扑扑的石臼,让他来手捣碎辣椒。 这玩意陆厝以前在电影里见过,以为就是用来捣蒜的,是上世纪的物件,没想到现实中还有人用。 “好了没,”顾裕生在旁边催促,“准备要下锅炒了。” 陆厝抬起胳膊,使劲儿擦了下发疼的眼睛。 没办法,头发长,干活的时候偶尔会垂下来,撩的时候不小心擦到眼角,就是火辣辣的疼。 “马上,”他嘴上嘟囔,手上加重了力气,“很快就好!” 要是三个月前有人告诉自己,他会坐着小板凳,梆梆梆地在厨房捣辣椒,陆厝一定会觉得那人疯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同时在心里给小玉记上一笔账。 “差不多了,”顾裕生弯下腰,把石臼抱起来看了看,“能开始炒了。” 陆厝活动着腕部:“要这么多啊?” 他足足捣了二十多分钟呢! 换了好几缸了。 顾裕生利落地往里面拌入白糖和花椒粉:嗯,做好了放玻璃罐备着,能吃很久。?[(” “你爱吃辣吗?” “一般,”顾裕生摇摇头,“吃多了会肚子疼。” 做辣椒酱纯粹是因为习惯。 就像在菜摊下面睡觉一样,可能已经时隔多年,但记忆已然刻入骨髓,无法忘怀。 爸爸妈妈出事后不久,他就在奶奶家生活了,老太太年纪大,总归有点过分的小心谨慎,不让他往大马路跑,恨不得拿根绳子,给小孙子栓自己裤腰带上。 那段时间家里花了很多钱,所以得开源节流,奶奶白天要去市场卖菜,来往中应接不暇,在下面的货柜里,给孙子准备了小小的世界。 垫了柔软的铺底,放了毯子,还会在角落里塞俩橘子苹果。 顾裕生很乖,他知道奶奶担心,就真的不乱跑。 自己在里面看书,看累了就打长长的呵欠,抱着自己的小枕头睡觉。 醒后就发会呆,听奶奶和旁人聊天,说薄荷叶和鸡蛋炒能治咳嗽,野地里的荠菜包饺子最好吃。 回家后,奶奶去厨房做饭,他就搬着小凳子,坐在一边洗菜。 奶奶总是做很多的咸菜和辣椒酱,天气好的时候,会在院子里晒花生。 顾裕生抱着石臼,懵懵懂懂地看那佝偻的背影。 “每次吃的时候,要用干净筷子去舀,别碰到生水,不然这酱会坏的……你要闻闻味,酸了或者变色就别吃,放到阴凉的地方,记住了啊!” 奶奶真的很老了,自己说过的话也记不清,翻来覆去地讲了好多遍。 顾裕生每次都认真地点头。 “也不要吃凉东西,一定要热透了再吃,记住没?” “奶奶,我记住啦!” 后来,奶奶给她的小孙孙攒了很多咸菜和辣椒酱,足够吃到……上初中应该是没问题的!高中估计不行,那个时候就会变质了,真可惜,也不能撑到小裕结婚的时候。 不过没关系,小裕学什么都很快。 唯一不满意的,是孩子性格太软,太谦虚了。 面前的辣椒酱,一瓶是奶奶做的,一瓶是小裕做的,明明都尝不出任何区别了,这孩子还是坚持说,自己做的一点也不好吃,他就喜欢吃奶奶做的。 “家里的钱,都记得在哪儿放着吧?” 顾裕生咬着嘴唇,使劲儿摇头。 奶奶笑的时候,胸腔发出的声音像个坏了的老风箱:“傻得呦……” 过了会,她就不笑了,很忧愁地叹着气:“我们家小裕,是个没福气的。” 顾裕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反驳奶奶的话。 他用脸贴着老人干燥的掌心:“不,我最有福气了,我有这么好的奶奶。” 鞋底是一针一线纳的, 书皮用去年的挂历包得整齐,奶奶虽然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但什么都,都做得很棒,外面的坏孩子想欺负他,奶奶能驻着拐杖骂几条街,厉害着呢! 他吃得饱穿得暖,每天回家都有人在等自己。 那么,他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小孩。 “滋啦——” 油锅爆出香味,顾裕生翻炒着辣椒酱,回头赶陆厝:“你出去吧,里面呛——” 晚了。 陆厝咳到昏天黑地。 顾裕生大笑着给人推出去,关上了门。 不行。 陆厝精神恍惚地洗了个脸,觉得小玉的忍耐力真是异于常人。 出来后,手机屏幕亮着。 他平时没什么玩手机的习惯,也不爱跟人没事瞎聊天,随手拿起来看一眼,却被不起眼的群聊吸引了注意力。 “傅明寒”三个字快速出现又消失。 陆厝没什么表情地点开。 “谁知道啊,都到这个地步了!” “就是,本来还以为凌霄这辈子都不会回国了……可能是想着落叶归根?” “喂,说话别那么刻薄,要是找到合适的肾,换了器官,照样能活得好好的。” 热火的聊天群内,一个名为“。”的头像,发出了条消息。 “器官是什么意思?” 徐士明点开那个空白头像,看到个性签名——平平淡淡才是真。 “谁啊这是……”他嘟囔着,随手就把人踢出了群。 陆厝看着红色感叹号,表情阴冷。 三分钟后。 电话那边的徐士明挠头:“我又不知道这是你啊,你以前不都是没昵称,直接本名吗,所以就没备注。” 陆厝:“……” 总不能告诉人家,自己当初以为小玉喜欢简单干净的类型,就把自己的微信名改了吧? 挂了电话,陆厝还是有点郁闷。 并且压根没在乎傅明寒那边的死活。 什么狗血剧情,白月光生了重病回国,需要找合适的肾移植,否则就是等死。 好无聊。 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巧合。 不过关于自己和傅明寒的真正关系,是得找机会跟小玉解释下了,总不能一直误会。 但是—— 陆厝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垂下眼睫。 那自己一开始向其寻求帮助的原因,都得全然推翻。 “我最恨别人骗我。” 这是小玉的原话。 而他们的相识,也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 厨房门被打开了,浓烈的辣椒香味飘来—— 陆厝站起身:“小玉,我有话跟你说。” “等会再,”顾裕生解了围裙,额上有些微微出汗,“我一身的油烟味儿。” 炒辣椒的时候需要爆香,所以那个烟就又浓又呛,哪怕开了抽烟机,顾裕生也感觉自 己头发睫毛都沾了味道。 活都干完了,辣椒等晾凉了一分装就行,他已经推开卧室的门:“等我洗完澡再说。” 卧室门关上了,顾裕生脱掉衣服,走进浴室,舒服地叹了口气。 虽然自己不太吃辣,但做辣椒酱也算是习惯了,每年总要来一次,送给亲朋好友都尝尝。 打开花洒前,先上个厕所。 与此同时,客厅里的陆厝还在琢磨语言,等会该怎么跟小玉坦白,没等想好呢,就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他心头一跳,快步冲了过去,一把推开卧室门:“小玉!” “……没事!” 浴室里传来倒抽气的声音。 怎么可能没事,他在外面都听得清清楚楚! “我、我滑了一跤,”顾裕生的回答断断续续的,“已经好了,没事,你出去吧。” 不对。 陆厝皱着眉头:“你怎么了,我进去看一下?” 顾裕生清了清嗓子:“我都说了没事!” 手都放在门把手上了,陆厝突然愣住,想到了个可能性。 “小玉,” 他试探着张口:“你上厕所前,不会没洗手吧?” 沉默犹如实质,凝固着房间里的空气。 片刻后,才传来顾裕生咬牙切齿的声音:“……我洗过了。” 他很爱干净的! 但是,厨房里没有洗手液,只是清水。 而小玉也切了辣椒。 不,小玉切的是魔鬼辣。 这玩意的厉害程度,用洗手液搓几遍也不成。 他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辣椒切几段放石臼里,递给陆厝去捣碎,甚至故意使坏,买了自己压根不会尝试的魔鬼辣椒。 虽然最后心软了,没有放进去。 那会陆厝眼睛已经熏红了,就想了想,给切好的辣椒放在一边备着。 “小玉,”陆厝敲了敲门,“你用凉水冲冲,会好一点。” “……闭嘴。” “我给你呼呼?” “……滚。” 陆厝背靠在浴室门上,笑得不行:“小玉好辣。” 完蛋,真的生气了。 因为怒吼的尾音都劈了叉。 “……去死吧!”! 第 47 章 还没到傍晚呢,就洗了两次澡。 顾裕生盘着腿坐在床上,用毛巾擦头发。 陆厝在外面敲门:“……小玉?” “干什么?” 语气好冷漠。 陆厝不由得失笑:“没事,叫叫你。” “闲的话去给蒜苗浇水,别站我屋外头。” “浇过水了,”回答的声音无比乖巧,“我看辣椒酱也凉了,需要帮忙放罐子里吗?” 坏菜。 顾裕生现在听不得辣椒这俩字。 门被猛地从里面拉开,露出气势汹汹的一张脸:“你别动,我来!” 似乎是生怕被人笨手笨脚地碰坏了,出来得急,脑袋上顶着毛巾,还赤着脚。 陆厝往后退了半步,双手举起:“好。” “砰!” 门又关上了。 顾裕生把毛巾放好,随手抓了下头发,穿好衣服和棉拖往外走。 把陆厝当空气。 目不转睛地走向厨房,洗手,捋袖子,给晾好的辣椒酱分封到玻璃罐里,再放到阴凉的地方。 转身一看,陆厝靠在门口。 “也教教我,好吗?” 顾裕生冷着脸往外走:“不教。” “那你晚上想吃什么……” “都不吃,我要早点睡。” 头都不带回,一口气儿跑卧室里,又把门关上了。 陆厝笑着摇摇头。 好吧,害羞了。 不过他不着急,老实讲,他还蛮享受这种在后面追着的感觉。 就像猫踩着老鼠尾巴,气定神闲地看着对方挣扎。 陆厝有绝对的自信。 起码目前他认为,自己是主导的那一个。 他游刃有余。 - 顾裕生坐在椅子上吃饼干。 还是不太好意思看到陆厝,直接钻回来关上门。 可肚子是饿的,便拿饼干充饥。 顾裕生不当鸵鸟,所以他只是在思考,该怎么解决这件事。 他其实,并没有明确地拒绝对方。 酥脆的威化饼干,配上杯柠檬水,顾裕生苦恼地鼓着脸颊嚼了会,也没想起个所以然来。 得,今晚又得失眠。 他自暴自弃地把东西收拾了,洗漱完毕,刚刚躺到床上,手机铃声响起。 顾裕生唰地睁眼—— 好吧,该来的果然在等着呢。 “顾医生,”对面的声音很焦急,“你能不能快点过来一趟?” 能,当然能。 顾裕生掀开被子坐起来,随手解开睡衣扣子:“地点发我。” 在二十万的吸引力面前,被人表白算什么? 哪怕世界已经通货膨胀,自己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攒钱的机会! 只是今天时间还早,也就晚 上八九点钟,顾裕生拎着手提箱推开门,正对上客厅里的陆厝。 对方似乎捣鼓着什么东西,见到自己后,脸上明显一愣。 顾裕生抢先道:“我出去下,一会儿就回来。” 陆厝站起来:“我陪你。” “不用,”顾裕生已经开始换鞋子,“你在家等着就好。” 他直起身子的时候,陆厝已经站在对面了,把手上的围巾递过去:“真的不用吗?” “嗯,你跟着不太方便,”顾裕生接过围巾,“谢谢。” 这下,陆厝不再坚持了,只是看着他的眼睛笑了笑:“早点回来,我等你。” 顾裕生低头,轻轻地“嗯”了声。 这次的目的地,很远。 在郊外的一座寺庙处。 顾裕生转动方向盘,实在不理解中渣攻们的脑回路,明明语气都那么焦急了,为什么非要舍近求远地叫医生朋友来帮忙呢,不会直接送医院或者打急救吗? 再怎么花哨的玩法闹出的病情,在人命面前,都是小事。 夜深露重,天色黝黑,出城的路上车辆稀少。 但是这么安静的环境,也有些想不起来,这对渣攻贱受的故事。 似乎是哪本中的副cp,顾裕生不太记得了,只是赶着时间把车停下,推门而出时,略微睁大了眼睛。 连绵起伏的山脉恍若巨兽,嶙峋的岩石耸立,伴随呼呼刮着的白毛风,竟有种觳觫之意。 令人心生畏惧。 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打断了他的思绪,上前为其指路,同时絮絮叨叨。 “……我们家少爷就是心眼儿太好了,为这个男人,差点把命都搭上了!” 顾裕生加快脚步:“怎么回事?” 听到对方名字时,终于模模糊糊唤醒了记忆。 是那本中的一股清流。 攻受青梅竹马长大,早已在日常的相处中心生爱慕,却身份悬殊,不敢光明正大在一起,只因受是金尊玉贵的豪门小少爷,还天生体弱多病,而攻则是他家司机的儿子,除了年轻和一颗炽热的心外,一无所有。 面对诸多困境,两人也是历经磨难,才走到了最后。 可能作者为了剧情丰富,也可能是有别的考虑,反正每当主CP的渣攻开始作妖时,立马把这对苦哈哈的小情侣拉出来溜溜,于是评论区一半开始磕这对,另一半继续辱骂,表示别废话赶紧给我火葬场抬出来啊! 那为什么今晚会叫自己过来呢? 山脚下的民宿院落空旷,只栽种了几株枯瘦的腊梅,推门进屋的刹那,顾裕生回眸看去,竟已微微绽出一丝红意。 “顾医生,”沙发上的男人倏然起身,“他现在还没醒!” “不着急,”顾裕生宽慰道,“先让我看下。” 他刚刚已听工作人员解释得差不多了,其实就是个小误会,攻为了出人头地,在外面拼搏时难免应酬,可能被 迫去过一些不太合适的场所。 但是,被受看到了! 原本身体就不好的受遭到了重大打击⒁,一病不起,家人于是决定将他送来这里,白天去庙里静心养身,晚上则在山下的别墅中修养,同时也断绝他俩之间的联系。 但是今天,攻找过来了。 正在院里读书的小少爷脚边滚落一粒石子,他怔然地抬头,看到墙上一张熟悉的笑脸。 但是,误会还没解开呀! 所以受没有搭理对方,平静地垂下了眼。 攻的行踪被发现了。 听到外面的咒骂和殴打声,受终于忍不住,脱着孱弱的身子冲入人群,却在推搡间被误伤,额角撞破,昏厥过去。 众人都吓坏了,不敢擅作主张,只听得小少爷昏倒前,最后一句艰难的叮嘱。 “不、不许告诉家里,不许再为难他!请顾医生过来……” 雅致的卧室内,弥漫着淡淡的熏香。 外人已经屏退完毕,顾裕生处理完伤口,回过身子,用极为真诚的眼神看向后方。 “答应我,以后出现这种问题,一定要首先送人去医院好吗?” 攻红着眼点点头。 真有啥大事,他到的时候都晚了! 目前来看还好,血已经止住了,小少爷主要是情绪太过激动,多加休息,很快就能清醒。 果然,没多久功夫,床铺上的人就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在旁边守着的攻差点跪地上,心惊胆战地冲上去,握住了对方的手。 却被小少爷轻轻抽走了。 他只是用那双哀伤的眸子,看着对方。 可能只有半分钟。 就像当时,他看到对方胳膊上,挽着一个娇滴滴的男孩的时间。 他默默地数了三十个数,才压抑住自己剧烈的心跳,强撑着尊严离开。 其实,小少爷很想问一句,在当时那段时间里,你究竟是想着带人去哪里寻欢作乐,还是记起远方有个痴痴等待的竹马呢? 下一秒,攻强行地拉回了对方的手。 “你放开。” “我不放!” 顾裕生默默后退半步。 小少爷脸颊划过清泪,撇过脸去:“你这又是何苦?” “你甚至都不愿叫我一声哥哥,”攻痛苦地闭上眼,随即发出低沉的怒吼。 “再叫一声哥哥,命都给你。” 顾裕生已经拎起了手提箱。 ……臣这一退,就是一辈子。 他悄然关上了门。 没事,这对小情侣虽然命途多舛,但情比金坚,也没有任何的第三者插足,那个所谓的娇滴滴男孩,也在后文中有所解释,就是朋友,好心帮助攻在声色场所脱身。 剩下的时间,交给他们二人吧。 走出院落,外面的工作人员也都松了一口气。 “辛苦顾医生跑一趟了!” “司机在等着,先喝口茶再送您回去。” 顾裕生笑笑:“不用,我自己开的车。” 今天晚上还挺顺利,就是敬业地当一个助攻工具人,走个剧情罢了。 ……不对,他今晚似乎也没怎么助攻。 可能是因为,这对并不是渣攻贱受的原因? 顾裕生叹口气,走向如墨夜色。 风吹得骨头都冷,山下的繁芜树木恍若鬼影,他仰着脸望向天空,不觉间,肩上落下淡黄色的小朵花瓣。 不远处有桂花树,还在开着。 顾裕生其实,有点怵这种可怖的环境。 说白了,就是稍微有点怕鬼。 大着胆子朝前走了几步,没舍得攀折,给围巾解下,捡了点落下的花朵,小心包起来。 都是刚刚被风吹落的,还新鲜着,很干净,指尖捻过,是清冽的香味。 带回去可以加白糖做成酱,无论是蒸藕的时候加点,还是涂面包片,或者和面到小馒头里,都很好吃。 里面夹杂些落叶,要仔细筛选。 围巾摘掉,手指尖也冻得有点发疼。 顾裕生捧起最后一把桂花—— 后颈兀自覆上温热。 他惊呼着回头,把怀里的细小缤纷洒了一地。 陆厝在后面站着,正定定地注视着自己。 他早就看见顾裕生了。 从别墅里出来,也不上车,跑到树林里蹲下,也不知道在扒拉什么。 他原本以为是藏东西,像只小松鼠似的,把秘密藏进树洞或者土堆里,没想到凑近了才发现,是在捡拾新鲜的桂花。 “怎么,”陆厝伸出手,给垂下的围巾捞起来,“吓着你了?” 顾裕生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没否认。 这人走路怎么不带声音的! 缓过神后,脾气就开始上来了。 “你也不说一声,给我吓得花都掉了。” 陆厝给围巾系好,哄道:“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再给你捡起来好吗?” 顾裕生撇嘴:“都混一块,脏了。” “那怎么办,咱再去找找别的地方有没有……或者直接从树上摘,好吗?” “不行!” 陆厝双手投降:“那你说怎么办?” 顾裕生想揍人。 不对。 他猛然意识到个问题,陆厝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跟踪我,”顾裕生冷着脸,伸手直接拧住对方的耳朵,“嗯?” 陆厝被迫弯下腰:“没有,纯粹是巧合!” “胡扯!” “真的,”陆厝指着他身后的寺庙,“住持请我明天过来上头香,所以就提前过来……哎,你轻点。” 顾裕生这才松手,目光狐疑。 “不信你看,”陆厝举起自己手机,展示上方的通话记录,“你走后没多久,师父就给我 打电话了,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呀。”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笑着,眼睛很真诚,但顾裕生总觉得半真半假。 “为什么要上香?” “小时候身体不好,在庙里挂了名,隔段时间都要还愿的。” 顾裕生微微一怔:“那你今晚是怎么过来的?” 陆厝揉了揉自己耳朵:“打车呀。” “去庙里住吗?” 风越来越大了,陆厝似乎有点冷地跺了下脚。 “太晚了,师父们都睡了。” 他扯了扯顾裕生的衣角:“小玉能不能收留一下我?” 顾裕生一脸无语:“自己找酒店去。” “附近荒郊野岭的……” 陆厝喋喋不休地跟在后面:“就在车里将就下嘛,我带了毯子,明天还可以看日出!” 顾裕生不搭理他,捡起自己围巾拍了拍,桂花都不要了,就准备走。 “好不好嘛小玉,日出超美的,你不想去庙里上香许愿吗?” “不好意思,我是唯物主义者。” “小玉,小玉医生……” 大概是脖颈处的新围巾太温暖,也可能是这会真的有些晚,打车住宿都不太方便,顾裕生想起刚刚听到的话,于是站在原地。 陆厝以为有戏,兴冲冲地眨着眼。 对方却扭过头,低沉地唤着:“……叫声哥哥。” 陆厝:“?” “叫声哥哥,钥匙都给你。” 哗啦—— 陆厝伸手,接住了那把车钥匙。 顾裕生懒洋洋地回眸,笑了下,围巾在风里翩飞。 “睡不着,陪我走走再回车里休息。” 陆厝被那个笑晃了眼,半天没动,反应过来后就激动地“嗷”一声,扑过去想要抱住对方。 顾裕生也“嗷”一嗓子躲开:“你干什么?” “我太开心了,小玉答应我了,嗷——” “谁特么答应你了……” 但两人的扭打没有发生。 因为山谷里,已经此起彼伏地响起了狼哞—— 顾裕生悚然一惊,看向空中的圆月。 好吓人啊! 这个破世界的山里怎么会有狼啊,还能这么轻易地跟着他们叫! 他们是唤醒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他扭头就跑。 而陆厝的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 “小玉你别怕,山里的野兽离我们很远的。” “你怎么开车了啊,别踩油门啊!” “小玉!小玉你等等我呀……!”! 第 48 章 “狼真的不会下山吗?” “不会的,它们离这里很远,野兽在晚上嚎叫很正常。” “那它们饿了呢?” “饿了就先吃我,”陆厝笑着回眸,“你趁机跑出去叫人,喊狼来啦——” 顾裕生用手肘轻轻地撞了下对方:“就你话多。” 到底是被人薅下来了。 陆厝再三保证,表示他对这一带非常熟悉,不会出现任何的危险。 顾裕生还拽着车门把手,说你发誓。 “相信我,骗你是小狗。” “你本来就狗。” 然后,顾裕生就眼睁睁地看着陆厝从兜里掏出块巧克力,撕开包装放嘴里。 “狗不能吃巧克力,看,我能吃。” 顾裕生:“……” 这个证明方法还真是清澈又愚蠢呢。 但总算勉强答应了下来。 陆厝简单地绑了几根树枝,做成简易的火把,点燃后擎在手里:“并且这一带佛门重地,野兽也是有灵性,不伤人的。” 干燥的枝桠发出“噼啪”声,映得陆厝眉眼格外深邃,脸上的伤还明显着,但被火光一照,显得很柔和。 顾裕生把围巾往上提了提,只露出两只眼睛。 毕竟也是自己说的,睡不着,想在外面走走。 降温了,预报的雨没有下来,这里的寺庙规模不大,香客也不算多,但道路空旷,顺着潺潺的小溪往外走去,两侧田埂稀稀拉拉地长着灌木,地里的庄稼都收过了,支棱着一些枯萎的高粱秆,很是萧条。 月凉如水,连蟋蟀声都没了,只有不知名的鸟叫,和一两声蛙鸣。 顾裕生停下了脚步。 “怎么,”陆厝侧眸看他,“害怕了?” “有点。” 顾裕生诚实地抬头:“太黑了,所以就稍微怵得慌。” 以及那沉默的山。 白天看不是很明显,会被翠绿的植株和鸟语花香所妆点,但到了夜晚,世界安静下来,裸露的岩石颜色深沉,衬得起伏的山脉,像是张着嘴的巨人头颅,乱石变成牙齿,等待着将夜空吞噬。 并且周遭人烟稀少,顾裕生踩在沙土上,仰望黯淡的星河,突然有种很深的孤独感。 “别怕,”陆厝揉了下他的脑袋,“我陪着你。” 顾裕生往外躲,同时毫不留情地拆穿。 “是我陪着你吧!” 他依然觉得什么师父打电话的事,是陆厝编出来瞎扯的。 但答应下来,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自己没进过寺庙,真有那么点好奇。 小时候家里受宠的孩子,脖子上都会戴玉,男孩是观音娘娘,女孩是弥勒佛,他曾经也有,不仅有玉,还有个变形的长命锁。 “都是被你咬的呀,”当时妈妈是这样解释的,“你长牙的时候,就拽着去咬,我们抢都抢不下来。” 顾裕生那时候,已经有了重量和价值成正比的概念了。 “那你们为什么给我买空心的呀?” 小孩聪明着呢,可会矛盾转移了。 爸爸立刻回答:“实心的太重,挂脖子上不舒服。” 顾裕生拖着长长的声音:“是不是因为这种便宜——” 妈妈正色道:“不要看价格,这个可是我们去庙里买的,又请大师开过光呢!” 顾裕生立马被唬住,睁圆了眼睛。 低头瞅了瞅自己脖子上的玩意,原来这么厉害呀! 当然,后来他明白了,妈妈当时是糊弄自己的。 那个锁来源于她的嫁妆,一对金耳环,请老师傅熔了,打成的长命锁。 希望这个小孩,能有丰裕的一生。 “你小时候身体不好吗,”他问陆厝,“所以经常去庙里?” 陆厝回眸:“嗯,差点活不下来。” 这点,他还真没撒谎。 五六岁的时候是生过一场大病,来势汹汹,却束手无策,当时他妈妈还没离世,但眼看着朝不虑夕,家里连着倒下两个人,又逢上权利斗争,便有些恶毒的话传进耳朵。 “是不是舍不得孩子,想要带着一起走啊?” “那可就难办了呀……” 大人们在外面道貌岸然,躲进家里后都露出了原本的嘴脸,大抵做过不少亏心事,所以要比一般普通人家,更显迷信。 工程放款的时候一个子儿都甭想让他们多掏,但捐香火钱眼都不眨,修路造桥也有,名字刻在花岗岩上,红围巾往脖子上一系,熏熏然跟随众人鼓掌。 菩萨一定会记得这笔账的! 这样想来,心里踏实许多。 但可惜给寺庙里的佛塑了那么多金身,家里的小男孩,还是一天比一天衰弱下去。 估计是许的愿太多了,神灵来不及庇佑。 高烧,惊厥,吃不下东西,送医院也查不出病因。 后来爸爸去了妈妈房间,问,是不是真的打算给孩子带走? 陆厝不知道当时妈妈是怎么回答的,只是后来从佣人的对话中,识得一一。 “听见了啊,说的是……可别,我不要孩子!让我一个人干干净净地走!” “是不是还让老爷给她葬别处,不想死了还要待在陆家。” “哎呀呀,真是造孽……” 陆厝还没恢复彻底,病了那么久,眼睛显得很大,披着小毯子坐在楼梯上,幽灵似的飘荡。 爸爸经常带他去庙里。 会买一些字画,文玩,家里也来过不少慈眉善目的大师。 “这个老桩不错。” “陆总喜欢,拿去就好。” “不能夺人所爱,多少钱?” 大师满脸都是灿烂的笑容:“出家人不说钱,叫缘,陆总是有福之人,这样吧,八万八千缘。” 陆厝了无兴趣, 坐在厢房内的禅凳上,盯着自己的脚看。 斋饭还没好,很无聊。 逗逗大人们好了。 他晃了晃自己的小腿。 “不要动,”父亲立刻扭过头来,“没规矩!” 看吧,这个世界一切都是计算好的。 做出什么样的动作,就能得到相应的反应。 陆厝从凳子上跳下来,掀开门帘,去和外面的小黄狗玩。 能听见几句里面漏出的话。 “这月十五的诵经祈福,已经为夫人准备好了……” “嗯,有劳。” 陆厝揉着小狗的头,心里不明白,妈妈已经不在了,还能听到那些经声吗? 最主要的是,妈妈似乎并不爱听这个。 他站起身子,往外看去。 淡淡的香火味中,崖下松涛阵阵,远处的山脉似乎笼罩着朦胧的青烟,身后是金碧辉煌的庙宇,眼前是怪石耸立的群山。 恍若被仙人点化,凝固住的骇浪惊涛。 如此的不真实。 夜风呜咽。 顾裕生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没事,灾都过去了,必有后福。” 他们没走多远,但火把已经快烧尽了,给两道影子拉得很长。 “谢谢,”陆厝笑笑,“还要继续往前走吗,那里有条小河。” 顾裕生摇头:“不了,怪瘆人的。” 他使劲儿裹了下衣服,心里发愁,今晚该怎么睡。 真的要跟陆厝在车里将就啊。 床上都失眠,狭窄的车厢里,肯定更不舒服。 “嗯,”陆厝带着人往回走,“明天我们早点起来,可以看到日出。” “我为什么要看日出?” “很美呀。” 碎石隔着鞋底,都能咯得脚心有点疼,陆厝丢掉秃了的火把,不紧不慢地跟在顾裕生旁边。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瞎扯。 竟也不嫌瘆人了。 可能是月色太明亮,也可能是走得身体发热,这里人烟稀少,田间地头长的植物也有些潦草,陆厝伸手,替顾裕生拨开横生的枝条。 “不错,有眼力见。” “那可不,追人总该有些诚意。” 顾裕生掀开眼皮:“你信不信我这会儿就开车走?” “不信,”陆厝笑得有点欠,“你舍不得……好痛!” 被肘击了胸口。 顾裕生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陆厝跟在后面:“小玉,我能不能跟你商量下,你下次别用胳膊肘,你用巴掌,或者直接挠行不……” 这种挨揍方式,陆厝一点也不喜欢! 总觉得下一秒对方就要开始扎马步,伴随着“嘿哈”的招式,给自己来个过肩摔。 太不旖旎了。 车灯亮起,顾裕生“砰”地一声,关闭了车门。 陆厝绕到副驾 驶那里,也进来坐着了。 空间狭小,一点衣料摩擦声就格外明显。 ?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顾裕生趴在方向盘上,还是觉得自己有病。 为什么不回家,不去前方的别墅里借住,不找家酒店住下,再怎么荒郊野外,也就开车十来分钟的事。 为什么要留在这里,陪人看日出,去庙里上香。 他悄悄看向旁边,陆厝已经放下座椅,正向自己展示准备的东西。 “饮用水和洗漱用品都带着了,还有你爱吃的饼干,”陆厝举着盒草莓,“早上垫下肚子,就可以去庙里吃斋饭。” 他可是打包了好久呢! “陆厝,”顾裕生突然叫他,“你看着我。” 陆厝停下了动作,转过脸,看向对方。 顾裕生已经摘掉了眼镜,露出形状上扬,瞳色清澈的眼睛。 他们彼此对视。 在昏暗的车内灯下,小玉好漂亮。 陆厝喉结滚动。 “告诉我,你这样看着我的时候,在想什么?” “想吻你。” 顾裕生笑了起来:“……真诚实。” 随即,他又轻轻地叹口气:“那是因为,你喜欢我啊。” 因为喜欢,所以渴望拥抱对方,通过亲吻来表达爱意,趴在方向盘上的时候,顾裕生发现了一个问题。 就是他其实,挺纵容陆厝的。 是喜欢吗? “可刚刚我跟你对视,并没有吻你的冲动。” 顾裕生垂着睫毛:“这是不是就说明……” 不喜欢陆厝。 怕车里空气闷热,车窗放下一半,能听到外面树林摇晃的声音。 哗啦啦—— 和他们在海边露营时,浪花簇拥着泡沫,拍打堤岸的声音好像。 醒来的时候,自己在陆厝的怀里。 说起来,很多次这样的相拥。 真的反感吗,也算不上。 “我不着急,”陆厝把怀里的东西放后面,他个子高大,低矮的车厢实在委屈了他,回来的时候还撞了下额头,“没有让你现在就答复我。” “对你不公平。” 顾裕生做不到给人钓着,不给一个明确的回应。 陆厝重新坐回来,解开自己的袖扣:“怎么,我觉得挺好的。” “不行,”顾裕生摇头,“我不喜欢这种感觉。” 没有安全感。 就像是踩在悬空的绳索上,心里是漂浮的,不踏实。 一百多度的近视也要时刻戴眼镜,雷打不动看天气预报,顾裕生没怎么在农村生活过,但骨子里热爱土地,因为永远不会被辜负,只要用心灌溉,种子便可以抽芽拨穗,结出累累硕果。 他喜欢踩在土壤上的感觉。 以及—— 顾裕生并不自卑,他只是觉得,自己是个没什么情调的人。 有花园,种的全 是青菜番茄小黄瓜,买蛋糕要等到九点以后,平时也不逛高大上的商场,偏爱推着购物车,在人来人往的超市里转悠,家里虽然打扫得窗明几净,但摆放的不是鲜花,都是切下来的白菜梆。 陆厝喜欢自己什么呢? “小玉,你看着我。” 他抬眸望去。 和刚刚同样的对视,只是陆厝离自己,仿佛更近了一些。 “不用考虑有没有吻我的冲动,” 陆厝目光柔和:“告诉我,我这样看你的时候,你会厌恶吗?” 顾裕生摇头:“没有。” “那这样呢?” 手背覆上点温热,顾裕生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可下一秒,指缝被温柔而强硬地分开。 陆厝扣着他的手,继续道:“这种情况,会厌恶吗?” 顾裕生心跳有点快,低下头。 没有到厌恶的程度,但的确有些不适。 “唔……” 他斟酌着用词,还没确定好该怎么表达,就听见一声轻笑。 陆厝语气坚定:“恭喜,你已经弯了。” 甚至另只手做出波浪线:“也就是gay,明白了吗?” Yuaregay! 态度笃定而嚣张。 安静刹那。 顾裕生目光阴冷:“我没有!” “不仅不讨厌被我牵手,”陆厝灵敏地侧身,躲过肘击,“还脸红了。” 顾裕生羞恼地甩开对方的爪子,一捋袖子,开始揍狗。 但失重感突如其来。 还没反应过来呢,就唰地一下,整个人仰面躺下! 淦! 陆厝臭不要脸,眼疾手快地给他座椅放下了! 顾裕生还没从懵逼中醒来,就被人按住了肩膀。 陆厝大半个身子都探过来,隔着点距离,低头看向顾裕生。 伸出手指,轻轻挨了下对方的嘴角。 “草,”顾裕生头皮发麻,想坐起来,又被摁着肩头动不了,“你给我冷静一点……” 陆厝笑了起来:“放心,我不碰你。” 舍不得呢。 “我只是想问问,这种程度反感吗?” 受制于人的感觉实在不好,虽然陆厝克制着自己的身体,始终没有压下来,唯一的肌肤相贴,就是唇角那一点的微凉,电流般地过划过四肢,顾裕生偏过脸:“反感。” 陆厝气定神闲:“你撒谎。” 顾裕生硬着头皮:“没有。” “可是,” 陆厝弯下腰,去吻对方的嘴角——没亲到,顾裕生已经迅速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没关系,他不慌不忙地换了目的地,转而啄吻修长的指尖,热气吹拂在指缝里,后半句话和不受控的战栗一起,姗姗来迟。 “小玉,你有反应了。” 顾裕生腾地一下红了脸。 “别恼, ”陆厝按着他挣扎的身体,笑得直喘气,“我瞎说的,没有,你看咱俩都没抱到一起,我哪儿知道你有没有……啊,不要打我的脸!” 他左支右绌地往后躲,同时还要小心顾裕生会不会磕到脑袋,车厢真的太窄了,两个成年男人闹腾起来,实在经不住。 “我看你不是挺喜欢被打脸的吗?” 顾裕生的手腕都被攥着,挣不开,气得用脑袋去撞人家下巴。 “那也得是巴掌……不要拳头啊!” 陆厝连连惨叫,不想再被撞到下巴,他舌尖上的伤口还没好,疼着呢! 可顾裕生揍狗正起劲,压根不理。 直到被拉着手,顺着往下。 热乎乎的气流扑到耳畔,伴随着陆厝细碎的笑声。 “……可是,我是有反应的。” 他看着顾裕生的眼睛:“要不要摸摸看?” 三次。 这是今晚在车厢内,他们彼此对视的次数。 陆厝想吻下去,顾裕生不想。 陆厝捉住了他的手,呼吸交错,离得很近,说他的取向已经弯掉。 而这次,顾裕生瞳孔猛地一颤,不可置信地缩回手。 好烫。 陆厝的胸口微微起伏,无言地看着他。 ——反感吗,会觉得恶心想吐吗? “你、你什么时候……” 顾裕生靠在内侧车门上,支支吾吾地开口,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看。 心里跳得厉害,慌,反手扣着座椅上的皮质垫子。 陆厝想了想,慢条斯理:“不记得了。” 撒谎。 他每次情动,都记着。 从那次拥挤的地铁,到人迹罕至的山脚,他清清楚楚地明白自己的欲望。 想要小玉。 人和心,陆厝都要。 从对方呼唤自己,要他看向那双清澈的眸子时,他就感受到了渴。 想溺死在那温柔的灰色海洋里。 顾裕生干巴巴地笑:“那……你自己出去解决下?” 陆厝跟着笑:“你害怕吗?” 废话,当然怕。 他可不想被那么大只的人突然坐上去。 “不用,”陆厝这次的笑声带了嘲意,似在羞他,“我又不会拿你怎么样。” 哦。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你最好是。 就当那湿透的床垫和浴室里的混乱死了吧。 “什么难受得不行,必须要做,否则就控制不住什么的,都是假的。” 陆厝目光真诚:“男人最会在这方面骗人,哄着上床罢了,小玉,千万别信。” 顾裕生:“……” 顾裕生:“有没有可能,我也是个男人呢?” “那既然如此——” 美到令人失语的一张脸突然凑近,呼吸交错,甚至都能 感觉到对方眼睫的抖动。 陆厝哑声:“你碰了我,为什么不反感呢? 既然都是男人。 顾裕生浑身都要僵硬了:不、不是?[(,是我没反应过来……” 或者换句话说,是他大脑宕机了。 人在遇见极为尴尬,或者惊疑的情况,总会产生一种类似于逃避的机制。 类似于把事情全部搞砸了,脑海里却说好耶,笑容清澈地决定,那就睡觉吧,明天再说! 可陆厝眸光一暗:“……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手腕再次被攥住。 顾裕生疯狂摇头,尖叫:“不用了不用了!我反应过来了!” “那你告诉我,会觉得恶心吗?” 顾裕生退无可退,表情绝望。 “好心软的小玉。” 陆厝放开了他,笑着叹息道:“你只需要说一句,恶心,很讨厌,就能解决今天的窘迫了。” 顾裕生悲凉地张口:“那你就会放弃追求了吗?” “不,”陆厝神色认真,“我会更兴奋。” 淦! 顾裕生骂了句变态。 半开的车窗飘进浅淡的桂花香,犹如实质,带着微微的夜凉。 “没关系,”陆厝看着对方的头顶,上面不知什么时候,落下了一小片的蕊黄,“你现在想什么,诚实地告诉我就好,没必要遮遮掩掩的,也不用怕伤害我。” “说吧,你现在心里在想,在担忧什么呢?” 他从来不怕受伤。 顾裕生闭了闭眼,心一横,决定诚实。 “我怕你直接坐上去。” 既然陆厝都这么坦诚了,不能不给对方这个面子! 睁眼一瞧,陆厝的表情有点古怪。 顾裕生吞咽了下,不免心虚:“……嗯,就是这个。” “那要不要试试,”陆厝突然开口,“看你是不是真的反感。” 顾裕生一个激灵。 休想! 诡计多端到都不想拆穿你! 可陆厝居然已经起身,欺身上前。 顾裕生大脑一片空白。 “滴——” 方向盘被撞到了,突兀的声音惊醒沉睡的夜,和树枝上栖息的倦鸟,扑棱棱地拍着翅膀,消失在连绵的青山。 头顶的车灯也被陆厝正好撞到,霎时陷入黑暗,长发落在他的肩膀上,带着若有似无的柠檬香气,和温热的,沉重的,属于成年男性的重量。 顾裕生本能地扶住对方的腰—— 陆厝伸手,把长发撩到耳后,但还有几丝垂落下来,搔着顾裕生的颈窝,泛起麻意。 不行,心脏真的跳得太快了,受不了。 陆厝,美得像海妖的陆厝,分开膝盖,跪坐在了自己的身上。 脖颈被搂住。 陆厝笑意温柔:“小玉喜欢这种吗?” 顾裕生怔然地注视着对方。 再次宕机,居然口不择言:“你别,这、这是佛门重地……” “所以呢,” 葱白的手指,隔着皮肉和骨头,点上了他灼热的心脏。 “就不可以动凡心了吗?”! 第 49 章 顾裕生不是没抱过人。 他本来就对身体接触不是很在意,毕竟医学生眼里,这些都只能称之为器官。 拥抱过自己的师长,背过操场边晕倒的同学,奶奶最后一年身体不好,出入要靠轮椅,别人动的时候没轻没重,一碰就是淤青,只有顾裕生知道怎么不会让小老太太痛,他那时候刚上初中,就已经有了力气,能够把奶奶抱着放到病床上。 但没有人会这样坐在他怀里,以近乎托举的姿势,拥抱着。 并且由于岔开的腿,多了丝意味分明的勾引。 属于成年人的心照不宣。 那根手指还在他胸口点着,很轻,仿若轻轻地挠着心尖。 陆厝在等他的回答。 车里黑漆漆的,外面却很是亮堂,如水的月光把田间地头都照得好亮,借着这抹温柔的白,顾裕生攥住陆厝的手腕。 他语气很轻,叫对方的名字。 “陆厝,我不喜欢你这样。” 空气静谧极了,连桂花香都觉得有些紧张,悄无声息地散走了。 陆厝看着顾裕生的眼睛—— 在苦恼。 小玉不开心。 顾裕生仰起脸,望向对方。 真奇怪。 刚刚陆厝都那样子过分,拉着他的手去摸,可他没有强烈的被冒犯情绪,而是——该怎么形容呢,惊讶,羞赧,想逃却又硬着头皮的故作镇定。 他愿意接受陆厝这样直白的表达。 可能是因为,这是种坦诚的欲望。 不丢人的。 想要拥抱和接吻,想要和喜欢的人做更多亲密的事,没关系的呀,很正常。 如果顾裕生爱上一个人,他也会迫不及待,渴望更多的拥有。 可当陆厝这样坐在他的腿上时,顾裕生感觉到了不适。 因为太过轻佻吗。 也不是。 是没戴眼镜的缘故吧,顾裕生眨了眨眼睛,觉得自己和陆厝之间,似乎隔了一层朦胧的雾,影影绰绰的,看不真切。 明明也在对自己笑,是同样的人。 可就和那个笨手笨脚,跟自己斗嘴打闹的小花……不一样。 “对不起。” 陆厝道歉,从顾裕生腿上下来,坐回副驾的时候,在心里倒抽一口冷气。 搞砸了。 他得意忘形,以为能逼着更近一步。 但他把小玉弄得难过了。 他像个在海边捡拾贝壳的孩童,发现一枚好漂亮的蚌,潮水反复冲刷堤岸,溅起汹涌的浪花,指甲盖大小的蟹搓着细小的沙球,远处似乎有椰子摔下来的声音,但男孩全都不在乎,他丢掉了水桶,赤着脚跑了过来,兴奋地捧起属于自己的蚌。 男孩手里有刀。 他把这视做荣誉的象征。 蚌壳闭得严实,他努力地寻觅一圈,终于得以插入缝隙,旋转着 撬开。 里面的贝肉太过柔嫩,很容易扎破,流出一汪清亮的水。 男孩喜欢这种感觉。 他在微咸的海风中长大,睫毛上都是结晶的盐粒,第一次见到这样美丽的蚌,更重要的是,那点透明眼泪似的水,是甜的。 每一次地插入刀尖,蚌都似乎打开得更大一点。 他甚至都能看到,里面藏着颗莹润的灰色珍珠。 太想得到了。 这次撬得力气更大,蚌壳已然快被打开,男孩突然有些犹豫,是否要把蚌带回家,好好地养着,让那颗珍珠能够变得更大,更美,更有价值? 可是等不及了。 壳被打开,他用刀子翻动蚌肉,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惊艳的灰色。 陆厝看向窗外,眼神里是很罕见的迷茫。 为什么会弄成这样。 一开始的气氛不是很好吗。 小玉真的很心软,总是会惯着自己。 追求的时候,到底该怎么做才好,陆厝不太明白,他第一次对人产生这样强烈的占有欲,却没丝毫的破坏欲。 要知道,陆厝以前的喜爱,常常伴随着破坏。 坏掉的话,就彻彻底底地打上自己的标记。 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东西。 他喜欢顾裕生,愿意奉上自己的全部身家,现在只要对方点点头,他立马牵着人的手,大摇大摆地走在太阳下,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恋人。 都到这个地步了,还是不够吗? 夜风把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卷起,又倏然消失,远处不知是路灯还是农家,亮着星星点点的光。 太暗了,陆厝心想。 他喜欢小玉。 他想得到小玉。 这两者之间并不矛盾,也不冲突。 所以偶尔一次的受挫算不了什么。 下次,要做得更巧妙,更让对方无法拒绝一点。 “我要睡了。” 旁边传来衣物摩擦的声音,顾裕生似乎简单整理了下自己,就躺在了座椅上。 陆厝回眸看他,只看到了蜷缩着的身体。 背对着自己。 他眼角一跳,指甲抠进掌心。 突然有种强烈的冲动,想要就在这里,想要彻底地占有小玉。 “还有,” 对方嘟囔了一句:“……晚安。” 宛若被蚌壳夹到了手。 陆厝看了他好一会,伸手给人盖上毯子,努力让自己暗哑的声音柔和: “晚安。” - 睡一觉醒来,跟被人揍了似的。 浑身都疼。 家里睡不着的话,起码醒来是头疼,最多加个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但是在车里空间狭小,姿势施展不开,两条长腿无处安放,连翻身都困难。 再加上刚刚和陆厝那样尴尬。 顾 裕生努力地放空自己,好久好久??[,才艰难地睡着。 估计陆厝也没睡着,都没听到均匀的呼吸声。 顾裕生心狠,不管对方。 活该,让你嚣张。 醒来的时候,天还蒙蒙黑着。 他刚坐起来,就“嘶”了一声,按住自己僵硬的后腰,外套和毯子从身上滑落,顾裕生回头看去,陆厝居然不在车上。 出去上厕所了吗? 他打了个呵欠,拎着外套推开车门,打算下去活动一下。 腿有点麻。 终于看到了陆厝的背影。 在不远处站着,那里长着及膝的杂草,大概是人迹罕至,也就随便长长,凌乱地抽着细长的茎叶,偶尔能从中寻觅一两朵小花,白色或者黄色,野外嘛,还是这两种颜色的花最多。 所以,一点明灭的红就格外明显。 陆厝正在抽烟。 背对着自己,所以没有留意到后方的注视,很快地放下手,指间夹着一只细烟。 顾裕生叫了声陆厝。 对方转过身,笑笑:“醒了?” 很自然地把烟掐了,朝自己走过来。 “你抽烟啊。” “偶尔。” 离得近了,能闻到身上一股极为清淡的烟草味。 顾裕生一时有些怔然。 最早相识,陆厝还会往身上喷香水,指尖和耳后都有冷冽的松木香,慢慢的,就变成了清新的微甜,可能是由于衣柜里的香皂,也可能是每天都和自己一起喝柠檬水,如今,是他第一次从陆厝身上,嗅到别的味道。 陆厝没完全走过来,离了几l步,站定了。 “收拾下吧,咱们就可以去山上。” 顾裕生点点头,转过身往车里走,说不上来,有点微妙的不舒服。 那种影影绰绰的模糊感,更明显了。 “好了吗?” “嗯。” 顾裕生捋了把头发,拢好大衣,风吹得脸颊好冷,他们沿着羊肠小道走进树林,路算不得难走,到山顶也就二十分钟的距离,但是厚重的乌云阴沉,不一定能看的到日照金山。 陆厝走在前面,捡了根树枝,权做探路,也能拨开杂乱的灌木。 他怕有蛇,会吓到有点懵的小玉。 而自己在车外抽了半宿的烟,起码脑子还亢奋着,清醒得不行。 虽然大多数时间,就是看着袅袅的白烟发呆,偶尔抽上那么一两口。 顾裕生看着他的背影,快步跟上。 越走,天色越亮。 但还是闷沉的。 最后的石阶上,两人并肩而行,有身着青衫的师父下山采买,错身的时候,彼此都双掌合十,互相致意。 顾裕生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不敢乱看,垂着眸子,觑阶上的一层淡紫色的落花,还没有僧人来打扫,他也认不出这是什么植物,最后几l步太陡,陆厝朝他伸出手—— 他抬头看了眼,把手放了上去。 “这处庙建成的年份早,”陆厝牵着他,“这么多年的雨水冲着,下面泥沙也都少,越来越难走了。” 他攀着块突起的岩石,给顾裕生往上拽了下,终于得以踏上平地。 随即便放开了手。 天气不好,到底没能看到日出,只有鱼肚白的一线交界,不知是什么时候把这处山顶变得亮堂,视野开阔,发丝轻扬,耳边传来很苍茫的风声,夹杂几l声高亢的鸡鸣。 顾裕生回头看去,哑然失笑。 几l只芦花鸡站在槐树上,侧着黑眼珠看他,鸡冠红艳,尾羽光泽,着实威风又漂亮。 “真精神,”陆厝也跟着笑,冲前方一个清瘦的老人颔首,“师父。” 同时凑近顾裕生:“这位是智源住持。” 顾裕生忙学着双手合十,恭敬地低头问好。 智源手里拿着把芒草扫帚,闻言掀起眼皮,爱答不理地叫了声小陆。 “师父,”陆厝还垂着头,“我去香炉那边了。” “知道了,”智源继续挥动扫把,“你自己去吧。” “中午我俩留下来吃饭。” 老头扫地的动作更大了,扫把使劲儿刷着青色石板,惊起一只打盹的玳瑁猫,伸着懒腰从墙根溜下,跑了。 顾裕生没敢插话。 为什么感觉他和陆厝很不受欢迎的样子! “没事,” 陆厝笑着带他去寺庙入口处:“师父就这脾气,很有趣。” “等会的香怎么买?” “看着给就行,一般是点上三支……你要跪吗?” 顾裕生点头:“嗯。” “那想想自己许个什么愿,”陆厝已经把香拿来了,递给顾裕生,“我帮你点,还是自己来?” 自己来吧,更虔诚一些。 “噌”的一声,打火机冒出淡蓝色的火苗,顾裕生凑近点燃了,跪在蒲团上,闭上双眼。 没多久,感觉陆厝也在旁边,跟着跪下。 青烟缭绕,檐下金铃晃动,依稀能听到走地鸡的咕咕叫,随即,是从更远的地方响起的撞钟声。 顾裕生猛地睁开了眼。 视线被香坛阻挡大半,也能清晰地看到大开的门后,那尊眉目微垂的菩萨像。 菩萨金身威严,雍容地立于古刹。 面容悲悯。 顾裕生怔怔地望着她。 手中的香还燃着,红色的小点散着飘渺的烟,他磕完头,把三炷香恭敬地插进坛中,站起来的时候,被陆厝拽住了手腕。 “小玉,” 陆厝表情讶异:“你哭了。” “熏到眼睛了,”顾裕生抬起胳膊,随意地擦了下,“接下来呢,可以进庙里了吗?” 他轻描淡写,甚至还指给陆厝看后面,两只肥嘟嘟的小狗咬着玩,腿还没人巴掌长呢,就在树下打闹,滚了 一背的稀碎落叶。 “可以,斋饭要到十一点多,这会饿吗?” “放心吧,不饿。” 日已渐升,香客也慢慢多了起来,顾裕生和陆厝走累了,就在院墙边的石凳处坐下,捧着杯好心居士赠的茶。 泡的是粗叶子,苦得厉害,陆厝还笑着问,受得了吗。 小玉爱甜的。 “当然,”顾裕生淡淡地抿了口,“它有个回甘的味儿。” 其实这会压根尝不出来味道。 上香的时候,陆厝让自己许愿,这个多简单呀,无非就是健康暴富,他的家人都在另一个世界,无需再有什么多余的挂念,可当古朴的钟声响起,他和菩萨对视时,竟口不能言。 “佛门重地,就不可以动凡心了吗?” 他的心尖,微妙地发起抖来。 仓惶地想起昨晚的话,想起身边同样跪拜的陆厝。 顾裕生心虚了。 接着,就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为什么会在许愿的时候,想到陆厝呢。 今天十五,庙里热闹许多,僧人们过午不食,十二点钟不到,斋堂里就坐满了人。 清炒四季豆,凉拌藕片,焖茄子,蒸南瓜,还有豆面条和素包子。 “你每月都要来庙里还愿吗?” 顾裕生坐得规矩,小声问旁边的人。 他知道有时候孩子生病,父母会在庙里许愿,说若是幸得庇佑,以后会时常过来还愿上香。 陆厝把碗筷放好:“……也不用,没那么死板。” 他以前有时候心里烦,或者躲家里的控制,会来庙里住几l天。 这次就是纯粹想跟上外出的小玉,编了个理由跑来。 这处庙没来过,为了保证自己的“丰富经验”,还给人家住持师父烦得不行。 原本安排得很好,在车里依偎而眠,醒来于山顶看日出,在熔金般的玫瑰朝霞里,再次告白。 陆厝不介意表达自己的喜爱。 能成功的话,说多少次也无所谓。 但昨晚垮了台,今天再看到小玉时,总感觉有些惴惴不安。 尤其是—— 小玉今天,似乎格外安静。 从上香的时候就开始了,有心事的样子。 他这个人啊,其实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哪怕总是无意识地冷着张脸,也能从眼眸里,清晰地看到愉悦或羞赧。 下山的时候走的原路,比来的时候容易多了,倒也惊得陆厝一身冷汗,因为走在前面的顾裕生,差点踩中两条野蛇。 都什么运气。 “没事,”顾裕生还有心情笑,“你不是说佛门重地,动物也是有灵性,不伤人的吗?” 特么胡扯。 陆厝压根就不信这玩意。 他死活不让顾裕生走前面了,自己骂骂咧咧地开路,还要小心后面的动静,怕人脚打滑,不留神摔跤 。 “我怎么可能摔啊。”顾裕生还不服气,他以前在餐馆打工,那么油腻光滑的瓷砖地面,都能跑得飞快,同时闪避突然冲出的小孩。 区区山路! 陆厝懒得搭理他:“摔到屁股,会疼。” 竟也斗了很久的嘴,你来我往,都不是很服气对方。 雷声是在雨滴砸下来后,才迟钝地到达。 两人这才抬头看去。 “哗啦啦——” 豆大的雨滴连绵成线,瞬间把世界的颜色都变得昏黄黯淡,早上还张牙舞爪的灌木丛,纷纷哆嗦着抖动枝条,不远处的河面上全是硕大的水泡,拴着的小舟撑不住,被雨水打得上下直摇。 真下雨了。 天气预报可能迟到,但真的不会骗人。 陆厝把外套脱了,撑在两人的头顶,跑得踉踉跄跄,可雨水来势汹汹,压根顾头不顾腚,伸手一抹,脸上全是湿淋淋的水。 顾裕生被护在下面,眼睛都睁不开,还要指着陆厝大笑。 陆厝比自己狼狈多了,毕竟头发长,这下全成了海藻,湿哒哒地黏在后背上。 表情有点臭。 他很在意自己的形象,之前睡不好有黑眼圈,也要大早上爬起来,偷偷擦上遮瑕膏,遮掩那青色的痕迹。 什么时候让小玉见到自己这种样子啊? 山脚下的路不好走,鞋底打滑,呲溜出一道黄泥巴。 顾裕生扶住陆厝的后腰:“别光顾着给我挡雨了,小心摔。” 陆厝毫不犹豫:“我不可能摔跤。” “别说大话,当心遭雷劈。” “轰隆隆——” 两人俱是一怔,默默地看向墨云滚滚的天空。 顾裕生:“……对不起。” 果真佛门重地。 他心一动,干脆一把扯下陆厝举着的外套:“反正都湿透了,遮不遮也没什么所谓。” 眼睛很亮,笑着冲人招手:“走吧,跑起来呀——”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这不是料峭的春风,这场雨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彻彻底底地送走秋天,迎来冬季的惊寒,既然这样,不如奔跑起来,看到底是谁会摔倒。 “谁摔了就得在泥地里打滚!” 陆厝无语地跟在后面:“这又不是小猪佩奇……慢点!” 无所谓呀。 顾裕生向来很能适应。 无论是笔芯做的风铃,用塑料袋代替的风筝,他都能从中得到快乐的充盈。 越是难过,越是要快快跑起来。 更何况,他这会儿心情很好。 “慢点……”陆厝追得急,“别摔了!” 说啥来啥,不是他拉的这一下,顾裕生铁定得脚底打滑,摔个狗啃泥。 不明白这家伙突然发什么颠,陆厝扶着人的后背,抬手擦了下眼睛,还好,再有一百多米,就能到车上了,到时候 …… 他呼吸一滞。 ?想看禾花写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 49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顾裕生抱住了他。 “……对不起,”对方埋在自己颈窝处,声音很小,“能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让这份小小的喜欢,能够长大,能够让他有勇气说出承诺。 不需要多久,一天,三天,亦或是半个月? 他不贪心,不需要陆厝一直等着自己。 所以,别气馁,就放弃了呀。 陆厝呆呆地站在原地,甚至都忘了伸手,把人往怀里再按得紧点。 小玉没有拒绝他,这就是回答。 只是需要再耐心一点。 “可以。” 心跳声要比雨声更大了。 都狼狈不堪,带着满身的潮湿气息,空气中全是泥土味,他们在雨中相拥,幸好是瓢泼般的大雨呀,没有行人,鸟雀都藏进洞穴,蚯蚓没来得及从地里拱出,谁都不会嘲笑他们,呸一口说,两个傻瓜,净站着瞎淋雨。 顾裕生先推开的。 他快速地转过身子,草草地擦着脸上的水:“……唔,别感冒了。” “哦,你说得对……” 匆忙地回到车上,门窗关好,脱掉湿漉漉的外套时,偶然间视线相撞—— 都红了脸。 昨晚陆厝坐人大腿的时候,也没这样害羞,但偏偏,这会儿不自在起来,他不知道什么原因,让小玉能得以如此的转变,难道是那碗斋饭的功劳? 喜欢吃,所以心情好? 斋饭真好,下次还吃。 顾裕生相对来说大方许多,背过身,拿着小毛巾擦拭衬衫,这个不能脱,没带换洗的衣服,只能尽量地减少水汽的侵蚀,好让半透明的衣料,能不那么尴尬。 白衬衫湿透了,当然会显示出身体曲线呀。 往外拽也不行,很快就会黏回去,紧紧地贴在身上。 “我能把上衣都脱了吗?” 顾裕生耳根发热,镇定地“嗯”了一声。 陆厝又不是没脱过。 之前在酒店,就因为一碗豆浆的泼洒,把在车里衣服脱掉,露出线条漂亮的上半身。 但自己都擦完了,回眸一看,还是好好地在身上穿着呢。 “怎么不脱?” “我看你没脱,有点不好意思……” 这句话,陆厝还真没撒谎。 可是顾裕生看来的眼神,闪过一丝冰冷的光。 诡计多端! 意思是如果他脱了,自己也就能跟着脱了吗? 不行,现在还是考察阶段! 他只是稍微有一丢丢的喜欢,还没到能接受一个男人的地步! 陆厝立马明白了,笑着举起双手作投降:“我没有那个意思。” 算了,回家的路有些漫长。 要是不幸一起感冒,未尝不算小小的浪漫。 他心甘情愿。! 第 50 章 好消息,淋完雨后并没有感冒。 坏消息,发烧了。 更坏的消息,还是只有顾裕生一个人发烧! 明明到家就洗澡换衣服,去煮了点红糖姜汤,但浑身总有些提不起劲儿,顾裕生还以为是因为心里惦记着那点桂花,没能打包带回来,又下一场大雨,全给浇没了,实在可惜,心疼。 外面的雨一阵阵地,下到傍晚,也没个停的迹象,顾裕生裹着个小毯子,窝沙发上看电影,陆厝今儿格外有眼力见,一趟趟地沏热茶,切水果,虽说造型坑坑洼洼,但起码有这份心。 顾裕生拿颗草莓,吃完就放下了。 小腿肚子疼。 不对劲。 “花,帮我拿体温计。” 声音发出来,哑的。 陆厝一怔,他本来就瞅着顾裕生不太精神,问有没有不舒服,这人都笃定说没有,就是懒得动弹。 现在看哪儿是懒啊,就是蔫吧了。 顾裕生脸蛋红扑扑的,整个人都缩在沙发上,时间一到,陆厝举着体温计转着看,眉头轻拧:“39℃了。” 淦。 顾裕生把毯子放下,臭着脸去扒拉小药箱,找了粒退烧药吞了。 第二次了。 上回跟陆厝一块淋雨,也是人家好好的,自己直接被撂倒。 不行,顾裕生琢磨着,等这次好了后,得注意锻炼了,没事去小区的健身器材那活动下,才能保持身体的良好状态。 “晚上我跟你睡吧,”陆厝帮着把毯子给他披好,“能帮你倒个水什么的。” 顾裕生没抬头:“想得美。” “那我睡地上也行,”陆厝用脑袋拱他,“你把我当小狗,我给你叼拖鞋,帮你关灯不好吗?” 淡淡的沐浴露味传来,顾裕生被蹭得痒,憋着笑,陆厝和自己住的这些日子,已经逐渐沾染上了这座房子的气息,不突兀的,熟悉而令人安心。 “别闹……你认真的啊?” “对,”陆厝继续拱,“考虑一下嘛。” 顾裕生伸手,给对方的脑袋往外推:“怎么净会撒娇,可怜巴巴的。” “不喜欢吗?” 陆厝笑着摊开手掌,展示上面一块巧克力:“狗不能吃这个,我吃不了……你尝尝?” 小玉不舒服,回来后就没怎么吃东西,他怕人低血糖。 顾裕生顿了顿:“你兜里经常带糖啊。” 想起了上次的雨,他就是这样把柠檬糖攥手心,安慰扑了个空的自己。 “都是给你的。” 陆厝撕开包装纸,直接递到对方唇边:“刚刚吃过药,尝下甜的。” 顾裕生低头,看向那修长的骨节。 陆厝给他的感觉挺矛盾的。 他之前觉得,这人不会照顾自己,不会过日子,无论是散乱的衣服被褥,还是弄得乱七八糟的厨房,都表明陆厝的粗枝大 叶,可现在看来—— “你追人的时候,就会这么细心吗?” 顾裕生低头,用嘴接住了那块巧克力。 不甜,微微发苦。 “没,我没有追过人。” 话到嘴边,滚了滚又落回肚子里。 因为最初的苦涩已经过去,嘴里泛起了巧克力的回甘。 他不想再提陆厝之前的感情经历。 人家也没说错,他和傅明寒的那段纠葛,是渣攻追的他。 那么,的确是陆厝第一次追人。 昨天晚上,之所以答应和陆厝留下,也是想尽量能盯住人,好让所谓的剧情,不会真正地发生。 虽然按照之前书中的描写,这场荒谬的捐献,发生在陆厝生日前夕,和现在的时间线不相符。 但这些并不重要,他绝对不允许陆厝犯傻,失去健康。 傅明寒的那位白月光,可以在医院接受治疗,可以按照规则等待希望,但是,绝对不能心安理得地伤害无辜。 幸好,陆厝现在喜欢的是自己,也就不知道傅明寒那边的情况。 顾裕生退回去,给毯子往上扯了扯,继续看电影。 其实都看很多遍了。 他喜欢下雨,喜欢那淅淅沥沥的雨声,空气潮湿而清新,靠在窗户边看熟悉的老电影,总有种消磨时光的惬意感。 窝在小毯子里,身体热乎乎的,不时被陆厝投喂点水果啥的,一个姿势久了,就伸出胳膊活动下,顺手撸一把陆厝的狗头。 别说,那头长发特柔顺,摸着手感忒好。 居然让他生出一种家的感觉。 顾裕生蜷缩了下指尖。 不行,果然是生病的时候最为脆弱,他都想到哪儿去了。 但陆厝似乎被摸上了瘾。 唰地一下仰起脸:“嗯,继续啊,怎么不摸了?” 顾裕生偏过目光:“……怪那啥的。” 怪暧昧的。 陆厝也没继续闹他,自从雨中那场相拥,他说能不能再给一点时间后,这人就格外有耐心起来,没再毛躁,举手投足也没有任何逾越边界,只要他推一把,或者收回手,就立马坐直身子。 那叫一个乖巧又柔弱。 顾裕生打着呵欠,笑了笑:“你现在这是走什么路线?” “贤惠,”陆厝不经意地调低了电视音量,“并且人淡如菊。” 这都什么玩意。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果然,旁边的人呼吸声逐渐均匀下来,脑袋歪在沙发上,阖上了眼皮儿。 陆厝看了会,轻轻地伸出手,把人抱了起来。 呀,睡得真香。 毯子顺着身体滑落,静悄悄地,卧室的小夜灯也没开,陆厝把人在床上放好,低头脱掉袜子,又摸了下额头。 还是有点烫。 脸颊很红,呼吸也重,丝毫没有往日的清冷和一本正经,而是,很脆弱的模样 。 指尖都快挨到那略显干燥的嘴唇了。 陆厝呆呆地看着他。 不敢再前进一步。 他想起自己第一次懵懂的心动,似乎就是同样的夜晚,他很想亲吻下去,但明亮刺眼的车灯扫入房间,他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替人挡住,不要吵醒了小玉。 爱,究竟是放弃还是占有。 陆厝缩回了手。 - 高烧,总是在深更半夜的时候来势汹汹。 顾裕生是渴醒的。 头痛得厉害,浑身都不舒服,所有的关节都像是年久失修,滞涩得要命。 他含糊地哼了下,旁边立马就传来脚步声。 “醒了?” 陆厝虚虚地捂着顾裕生的眼睛,把床头灯拧开最低档。 光线朦朦胧胧的,顾裕生略微偏下头:“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放心,”陆厝把手放下,“还是烫,需不需要挂针?” “不用。” 顾裕生的身体,他自己是清楚的,高烧一般来得快去得快,捱过两夜,基本就差不多好了。 “小玉,”陆厝叫他,“不要一直忍着,要说。” 顾裕生抬起酸涩的眼皮,笑了笑:“真的没事,这会都过去六个小时了,我再吃粒药,如果明天还不见好,就去医院,行吗?” 陆厝没再坚持,起身去厨房倒水。 屋里空了,顾裕生这才注意到,对面的椅子上,搭了条小毯子。 他心头一动。 难道陆厝没有上床,一直在那里坐着打盹吗? 一杯温热的水放在床头柜,顾裕生掀开被子:“你怎么不在床上睡?” “小玉没有同意,”陆厝拎来小药箱,“我怕你给我踹下去。” 他甚至连床沿都没坐。 就那样弯着腰,平心静气地为他找出退烧药,贼拉绅士。 四目相对。 顾裕生面无表情:“别作。” 这就有点矫情了! 他算是看出来,这朵小白花不仅是个暴力美人,心里也是胆大嚣张,没有同意就不敢上来,骗狗呢,之前自己也没同意过接吻啊! 陆厝忍俊不禁,把药片递过去:“装得很明显吗?” “超级明显,”顾裕生吃完药,水温正好,就多喝了几口,“都懒得拆穿你。” “哎呀,我怕你嫌弃,万一不喜欢我了该怎么办?” 顾裕生把杯子放下,板着张脸:“谁喜欢你了?” “没有,”陆厝举起双手,“小玉好冷酷。” 那可不,他郎心似铁! 顾裕生指着门外:“回你屋睡去,别在这晃悠了。” 陆厝瞅着他,眨巴着眼不接话。 “我怕传染给你,弄得你第二天也没精神。” 顾裕生叹口气,把语气放软:“听话,我明天就好了。” 下一秒,就感觉腰被人猛地一抱。 卧槽! 顾裕生小腹都绷紧了。 陆厝狗皮膏药似的拱他的肚子:“不要!来啊,现在就传染给我!” 痒死了! 他使劲往外推那颗狗头:“我还以为你今晚正常了,这是在干什么?” 什么传染不传染,他是被雨淋成这样的,就是想找个由头,劝人出去睡觉,怎么还顺竿爬了! “那都是装的!” “……你要不再装会儿?” 推搡了好半天,最后居然都闹得要出汗,顾裕生受不了,笑着喘气:“行,我投降……” 实在怕痒。 到最后,俩人一块躺床上的时候,都气喘吁吁的。 “这会感觉怎么样,还头痛吗?” “不痛了,”顾裕生翻过身,与人对视,“我觉得你以后还是装一下吧。” 陆厝的头发散着,整个人笑得很温柔:“真的?” 这个表情,突然给顾裕生看得有些心虚。 他轻轻咳了下:“你这话说的……如果你完全不装的话,会怎么样?” 房间内一阵沉默。 随即,陆厝不笑了,定定地看着他。 顾裕生毫不畏惧地直视回去! 他不信陆厝能那么不要脸,自己都病了,还敢说出一些肮脏的内容! “那我会去厨房,把那瓶你放起来的红酒喝掉,然后问你——” 陆厝的嘴角扬起个弧度,嗓音又软又哑。 “小玉,你还不跑吗?” 发烧的话,身体的温度就高,四肢都会困乏无力,听觉和嗅觉变得迟钝,自然无从发觉,房间里的浅淡柠檬味。 顾裕生睡着后,陆厝大气都不敢出,怕有声音吵醒对方,连鞋子都不敢穿,赤着脚,小心翼翼地给门窗关好,加湿器打开,还特意去厨房切了颗柠檬,放到了床头柜角落,就是想让房间里的味道更清新一些。 睡不着,又舍不得走,睡着了的小玉好乖,好可爱。 收拾完后,自己在硬邦邦的凳子上坐着,盯着床上的身影看了好久,哑然失笑,感觉自己怎么像个贴心小媳妇。 小玉喜欢这种吗? 不知道,有些忐忑,但看到高烧的心上人脸颊酡红,呼吸声滚烫又杂乱,不由得跟着口干舌燥。 简而言之,陆厝一时有些心神荡漾。 怎么样,是不是很霸总! 喜欢吗,迷人吗! 果然,对方疲累的眼眸里,有了别样的光彩。 陆厝很自信。 虽然没谈过,但身边的分分合合见了不少,他有丰富的纸上谈兵经验,这不就是芳心纵火犯吗,贴心又霸总耶! 顾裕生莞尔一笑。 “……小朋友,我觉得你像个傻狗。”! 第 51 章 陆厝一怔。 ……小朋友? 他上次被人叫这个称呼,还得是二十来年前在幼儿园时期。 顾裕生懒得搭理对方,侧身在医药箱里找了个退热贴,撕开,给自己贴额头了。 “你干嘛叫我这个?” 冰凉的感觉缓解了皮肤的燥热,顾裕生拿了个枕头靠着,把被子往上拉:“不行吗,你自己说要当小狗的。” 陆厝摇头:“不是,我是说叫我小朋友。” 好家伙,耳朵自动过滤了傻狗这俩字是吧! 顾裕生随口道:“你比我小啊。” 其实,比他小三岁以上的,在顾裕生眼里都是小孩,玩泥巴的那种。 顾裕生上学早,身边绝大多数都比他大点,久而久之,也自觉地把自己归属于同类的年龄,尤其是毕业后,念书的陆厝对于他而言,那可不就是小朋友。 “能再叫一次吗?” “啊?” 顾裕生抬头看去,只见陆厝眼眶里似乎蓄了泪水,染得睫毛更显乌润,一副楚楚动人的模样。 他硬着头皮:“……小朋友?” 刚刚随口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再叫一声,好恶心! 陆厝脸颊泛红:“喜欢你这样叫我。” 顾裕生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后悔。 怎么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含泪当攻! 甚至一些充满禁忌感的字眼,也纷纷跳入脑海! 年上、宠溺、换攻,还有啥来着,狗塑软萌受,逆体型差! 顾裕生悚然一惊。 不行,他这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词? 快忘掉! “你回去休息吧,”他支支吾吾道,“我也要睡了。” 陆厝托着下巴:“等你睡了我再走。” 又一个词汇强硬地浮现心头。 受宠攻! 顾裕生呆呆地眨了两下眼,心跳凌乱:“我、我睡不着。” 陆厝理所当然的样子:“所以我更要陪你啊。” 瞧见没,多么霸总。 他就不信不能给小玉温水煮青蛙了! “你在我旁边,我更睡不着。” 陆厝笑了起来,很无奈的样子:“那你打算怎么样呢?” “我看会书,”顾裕生吞咽了下,“看会就困了,能睡着了。” “好。” 床头柜的小灯被调成适宜的亮度,陆厝很绅士地问:“我能和你一起看吗?” 呵。 顾裕生心一横,拿出手机:“行啊,一起看。” 身边的床褥轻微凹陷,陆厝拿了个靠枕过来,跟着坐在他身边:“小玉平时喜欢看什么?” 这个问题就比较严肃了。 顾裕生之前没什么空闲时间,所以看的不多。 但他看的内容嘛。 反正当初 自己出事,恍恍惚惚地躺在救护车里时,第一反应是想挣扎着拿出手机,把收藏的页面给删了。 不能成为自己的赛博案底! 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我喜欢看校园言情,”顾裕生灵机一动,开始胡扯,“那种懵懂的初恋,很感人。” 陆厝不动声色地看着他:“行啊,就看这个。” 手机屏幕都亮了,面对搜索框,修长的指尖却停住了。 校园言情的话,该搜什么关键词来着? 反正进不了那个页面丑陋的绿色网站。 顾裕生刚穿书的时候,就试图过登录,尝试能不能再次,好更加清楚地掌握剧情走向,但是无论他如何搜索,输入关键词,都一无所获。 也就是说,书中的世界里,不存在那个过时的网站。 当时的顾裕生想了想,也就释然了。 喜事啊。 那不就说明这里的世界,大家吃的会好很多,看的过程中,也不会只看到两颗头谈恋爱,没有任何脖子以下的情节。 平心而论,他还是挺喜欢那个网站十几年前的内容的。 真荤素搭配。 所以,在搜索框里输入了几个关键词后,顾裕生受到了冲击。 他如愿以偿地找到了校园言情。 不幸的是,页面……很动态。 上方,下方,还有右侧很容易就能误触的地方,全是令人脸红心跳的擦边动图! 旁边的陆厝顿了顿:“小玉……你平时经常这样看书吗?” “不是……”顾裕生手忙脚乱地去点击叉号,却直接跳转了更可怕的网站! 怎么也退不出来! 手背被微凉的手指搭住。 陆厝垂着目光,认真地点击页面上隐蔽的按钮,退出了血脉喷张的画面。 顾裕生松了口气,下一秒,微凉的触感消失,陆厝缩回手,笑着看他:“可以了。” 成吧,顾裕生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根,佯做认真地继续浏览。 很久没看了,现在打开校园文,看到里面的黑板擦,上课铃这样的字眼,还是蛮令人怀念的,而里面的角色,也和耽美中大差不差,不是学霸就是校霸,周围再加几个吃瓜乐子人,就是热闹滚烫的青春生涯。 【她把空白的卷子扔回去,生气极了:“你都不写作业,我怎么给老师交代呀!”】 【飞扬的马尾辫几乎扫到了他的鼻尖,男生还保持着趴在课桌上的姿势,年轻的脸庞上出现笑意,偏偏还要故作顽劣:“别不开心了,不行的话,把你的拿给我抄好不好……小朋友?”】 旁边的笑声也很轻。 “好宠啊,他叫她小朋友哎……”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翻页:“我叫你傻狗。” 【板书的内容太高了,她被迫踮起脚尖,使劲儿去擦最上面的粉笔字,一小节纤细的腰部,在宽松的校服短袖内隐隐若现,被这片白皙晃了眼的他,则喉结微动 ,小腹升起燥热……】 顾裕生“啪”地一下,关掉了页面。 不行! 他真的看不下去这种! 不是因为自己的取向问题,而是因为,他忍受不了类似的凝视! 但为什么,两个男人的,他就能看下去呢? 甚至耽美中出现互殴,一方拎着对方的脑袋往墙上撞去,满脸鲜血的人笑着回眸,说宝贝,要么你现在弄死我,要么今晚我在床上干死你。 顾裕生:哦豁。 有点意思。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 顾裕生把手机放了回去,心里泛起迷茫。 难道他真的是弯而不自知? “怎么不继续看下去了,” 陆厝伸手,轻轻碰了下他额头的退热贴:“你这里都要冒烟了。” 几乎都没有挨到,一触即分。 但顾裕生脸上的热度,又热了几分。 “花,”他犹犹豫豫地开口,“我现在有点怀疑自己的取向了。” 陆厝看着他:“嗯?” 小玉比想象中,更加坦诚呢。 说是要几天时间,就真的很努力地进行思考,好给自己一个答案。 认真又直率,好可爱。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人,”顾裕生的表情有些苦恼,“以前上学那会,是没心思……太忙了,天天题都做不完,哪儿有时间去谈情说爱。” “从来没有心动过?” 回答得毫不犹豫:“没有。” 陆厝垂眸看他:“在我之前有没有人跟你表白,或者说,追求你?” “有,” 这次的回答,同样没有经过思考。 顾裕生想了想:“其实我不太记得,也不算多……好像男生女生都有。” 刚刚把床头灯调到了最大,睫毛投下的阴影,也格外深重,垂着的额发稍微有点乱,下面是一小片退热贴,病还没好,脸颊和耳垂都是红的,连带着呼吸也重,而嘴唇—— 陆厝移开了目光。 “被别人追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顾裕生很诚实:“老实讲,除了不好意思之外,被纠缠的话会有些烦,记得那时候宿舍有个朋友突然表白,怎么说都不放弃,天天去我打工的奶茶店外盯着,弄得挺尴尬的。” 陆厝抬眸看他。 “还有我做家教的时候,一个小屁孩也是……关键是,他妈妈气坏了,一口咬定是我故意勾引,没给我工资!” 顾裕生的脸上,浮现愤怒的表情。 他做家教的时候成绩不好,因为自己上课不够有趣,好容易找到个喜欢听他讲课的小孩,结果出了这事,现在想来,说不定是对方诡计多端,故意吞掉他的酬劳! “以前的小玉,经常打工吗?” “嗯,” 顾裕生不以为意地点头:“什么都干过。” 陆厝 看着那双因为高烧,而不似往日清明的眼睛。 里面仿若笼罩一层薄薄的雾。 拨开后,是他不曾了解,也从未涉足的,小玉的过去。 是个会把白菜梆当做鲜切花的,很有趣,很会照顾自己的人。 “也就是说,”陆厝拧暗了床头灯,“你现在开始怀疑……取向了?” 顾裕生含糊地应了声。 怪害臊的。 “其实很简单,” 陆厝神色很温柔:“看你的欲望在哪里,这是最诚实,也最简单的办法。” 就像昨晚在车里,陆厝的得寸进尺一样,如果喜欢的话,是会有欲望,是渴望去完全地占有。 欲望啊…… 顾裕生低头,认真想了想。 他好像还没对谁,产生过那种偏执的占有欲。 真要说心动的话,碧绿的菜畦,把枝头坠弯的苹果,下班后排了很久的队,正好买到最后一块红糖发糕,似乎比男人或者女人,都更能令他心里泛起波澜。 但是这句话说出去后,陆厝的表情,有些异样。 顾裕生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怎么?” 与此同时,一个想法突然出现。 他猛地睁圆眼睛。 难道—— 两人同时张口。 “我是无性恋吗?” “你是不是性冷淡?”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钟,顾裕生的视线,缓缓落在陆厝紧握的拳头上。 他面无表情:“你在兴奋什么?” 并且,为什么这几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如此的别扭! 好像在说他不行一样! 但是,这玩意又没法儿证明! 顾裕生把被子往上一扯,盖住自己发烫的脸:“……你出去吧,我要睡觉!” “我再陪你会……” “不要!” “我没有那个意思……” “闭嘴!”! 第 52 章 顾裕生这一觉睡得沉。 身体累,呼吸重,恍惚间感觉回到了自己小时候,冬天小孩赖床,缩被窝里不动弹,妈妈过来给他穿衣服,就提前把手伸进裤腿里,帮忙暖一会儿,再给他穿。 而外面的厨房会传来香味,爸爸系着围裙,正在往大米粥里面加红枣。 “饭好了吗?” “没呢,再让锅咕嘟一会儿。” 额头上的退热贴早就蹭掉了,顾裕生迷迷糊糊地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颊。 还有点烫。 好想喝热乎乎的米粥呀。 加一点点白糖,旁边放碟小葱拌豆腐,要搅得碎碎的,再来个红亮亮、油汪汪的咸鸭蛋—— 顾裕生自嘲地笑了笑。 真没啥出息,生病了,也想不出什么好吃的,满脑子惦记的就是平凡的家常饭。 掀开被子,下床的时候腿肚子软,顾裕生琢磨着今天不能去诊所了,得在家里休息两天,不然抵抗力下降,病情容易反复。 洗漱后,刚把门推开,顾裕生就怔住了。 陆厝正在往餐桌上端饭。 是冒着热气的大米粥。 顾裕生立刻饿了,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下。 “我听见动静,才把饭端出来的,”陆厝回头笑着,“尝尝?” “你做的吗?” 顾裕生拉开凳子,在餐桌前坐下,他想过陆厝可能会做饭,或者点外卖,没想到居然猜中了自己的心意,煮了最普通熨帖的米粥。 “嗯,”陆厝又端了个盘子过来,“刚刚做好的。” 顾裕生一抬头,就看到了两枚金黄色的煎蛋,边缘焦黄,形状完美,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中,顾裕生咬了口。 味道……相当不错。 “好吃,”他是真的有些讶异,“进步了很多呢。” 那可不,陆厝可是特意找了高级大厨,远程遥控指挥,才颤颤巍巍地做了这么顿简单的饭。 今天的他,已经不是之前给厨房点了的他了! 叉腰! 顾裕生喝着粥,抬眸想要再次表扬,手就哆嗦了下,差点磕到碗沿。 对面坐着的陆厝,衬衫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解开几枚,露出若隐若现的沟壑。 还夹杂着暧昧的银色闪光,BlingBling! 顾裕生差点被闪到了眼睛! 他顿了顿:“那是什么?” 陆厝笑容含蓄:“……胸链。” 虽然没有明说,但感觉小玉好像……挺喜欢自己的胸部。 之前在车上的时候也是,他刚脱下外套,赤着的上半身就吸引了对方的目光,小玉这人藏不住事,什么都放在脸上,所以当时眼眸里的惊艳和歆羡,也格外明显。 他昨晚没睡好,起来后嫌弃自己的黑眼圈,遮瑕不够,叫助理又送了粉底,对着镜子悄咪咪地擦 好,还是觉得有些不好看。 过了好一会儿,陆厝才恍惚间意识到,他居然有了容貌焦虑。 这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但是没关系,陆厝想得开! 既然如此,那就使劲儿勾引,不信傻乎乎的小玉医生不馋他! “什么是……胸链?” 陆厝轻轻吞咽了下:“你要看吗?” 同时心里暗爽! 看,咬钩了! 但这个关键节点不能太骚,一定要稳住! 俗话说得好,眼神拉丝的时候,身体语言要克制,而当姿势开始大胆暧昧,目光必须懵懂无辜,显示出一种不自知的天真! 里面的分寸很难把握的,否则就会油腻! 他昨晚可是看了半宿的恋爱小tip,今天不让小玉春心荡漾,就对不起自己眼睛里的红血丝。 顾裕生也跟着目光迟疑:“看下……也行。” 没见过,突然好奇。 陆厝站了起来。 骨节分明的手腕举起,一颗颗地解开剩下的扣子,挺括的衬衫向下滑落,露出里面的大片肌肤。 却不能全部收之眼底。 因为前面有几条缠绕的银色链子,闪烁着碎钻似的光芒,坠着的水滴形流苏轻轻晃动,一下下地蹭着肌肉起伏的轮廓。 陆厝垂着睫毛,把衣服拢好:“好看吗?” 时间恰到好处! 绝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傻,呲溜一下把上半身全脱光,那样看着有什么意思呀,就是要这种半遮不遮,半露不露的样子,才最能挠人心里痒痒! 他自信地看向顾裕生。 果然,对方目光呆滞,嘴巴微微张开。 陆厝更加自信了! 他轻轻咳嗽一下,单手托腮,确保头发垂下的角度最为完美,才将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 “口水擦擦。” 顾裕生合上了嘴。 又闭了闭眼睛。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现在,立刻马上,从小花身上下来。” 陆厝:“?” 餐桌上弥漫起淡淡的尴尬。 稳住心神后,顾裕生艰难地睁开了眼:“你是认真的啊?” 陆厝不笑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顾裕生扶额苦笑,这也太骚了。 自己又不是禽兽,不可能因为这样直白的勾引,就直接兽性大发啊! “不是,”陆厝垂下头,“我只是以为……这样会让你开心点。” 他把衣服更使劲儿地拢了下,两臂紧紧地挤在一起,声音委屈极了。 “你不喜欢的话,就算了,我以后不这样了。” 顾裕生移开目光。 其实他的第一反应,是想嗤笑一声,说别挤了。 不要以为他看不出来,陆厝这样的姿势,分明是故意把沟挤得更深! 心机! 可当对方仰起脸的时候,顾裕生说不出话了。 睫毛乌润,眼尾泛红。 “对不起,我以后不自作聪明了……” 淦。 再次触发小白花受百分百の红眼技能! 顾裕生硬着头皮:“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只是说……” 他斟酌了下语言:“你如果喜欢我,想追求我的话,不用去想一些奇怪的招式,没必要,也没什么意义,在我看来,喜欢这种事,是两个人的互相吸引,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好,在我面前不用装,不要为了别人,改变或者伤害自己。” 罗里吧嗦地讲完,也不知道对方听懂没。 他真的不会哄人。 反正,晚上不睡觉地陪伴,清晨就起床做饭,还有勉强自己,佩戴上亮晶晶的浮夸首饰。 顾裕生不需要这些。 他更在意陆厝会不会被那些水钻硌到。 看起来就很凉,都冬天了,戴这玩意,很冰皮肤的吧。 陆厝“哦”了一声。 站起来,开始收拾碗筷,袖扣卷起来了点,露出皮肤上的一点水泡。 顾裕生的眼睛,仿佛被烫了下。 “怎么回事?” “煎鸡蛋的时候,油星子蹦出来了,”陆厝把袖子放下,“没事,我已经冲过凉水了。” 这个他还真不想让顾裕生看见。 显得自己很笨手笨脚的样子。 一点也不帅。 “涂点烫伤膏,”顾裕生已经把小药箱拿来,“伸手。” 陆厝犹豫了下,坐在旁边,重新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 棉签沾染棕色的药膏,打着圈地涂抹在伤口的位置,顾裕生垂着脑袋,动作很轻柔。 陆厝呆呆地看着他。 “小玉。” “嗯?” ——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好。 刚刚那句话,似乎还在耳畔回响,陆厝吞咽了下:“我想亲你。” 下一秒,棉签头猛地加大了力气! 陆厝嗷一声叫起来,眼睁睁地看着顾裕生使劲儿朝着伤口边缘,摁了下去。 甚至折断了杆子! 唯一的良心就是没有对着水泡。 好狠心的小玉医生! “你不是说了,在你面前不用装吗!” 顾裕生没什么表情地收回断成两截的棉签,把小药箱拎上:“那也不能言语骚扰。” 陆厝委屈地跟在后面,看着人把药箱放回去,又颠颠地跟着回来,刚挨着小玉在沙发上坐下,就被按着脑袋往外推。 他不乐意了:“这怎么能算骚扰呢?” 明明是炽热的爱意! “成了,”顾裕生翻他一个白眼,“你骚扰得还少吗?” 不守男德的玩意。 还没确定关系呢,就敢亲嘴! 将来万一在一起了,岂不是要上床? 顾裕生愣了下,随即使劲儿摇了摇脑袋。 他想的都是什么东西! “就亲了一次,”陆厝的声音越来越小,那天实在没忍住,对不起。?” 大概是吃饱了饭,身上的酸痛劲儿也好了许多,顾裕生有心情跟人算账:“那叫一次吗?” 还有,这在顾裕生心里,也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亲吻。 回想起那次被勾住舌尖的强硬,被撬开牙齿时的无措,他的心跳就有些杂乱。 “我的错,”陆厝态度倒是很诚恳,“以后不这样了。” 顾裕生没忍住:“主要你……” 剩下的说不出口。 他怀疑这人不会接吻。 就是再用动物般的本能和自己角斗!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唇枪舌战呢! “嗯?” 陆厝敏锐地抓住他的话头:“我什么,你说清楚点。” 顾裕生偏过头,耳根燥热:“没什么。” 虽然跟人要求过,再给自己几天时间,但现在还早着呢,能安安心心先躲着。 “小玉。” 身边的人,朝自己坐过来点:“在我面前,你也不用藏着掖着,有什么心里话,告诉我好吗?” 顾裕生盯着自己的手指,没回头。 好家伙,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就当是教教我,好不好……” 衣角被拉了下。 “顾老师?” 心跳声都要被听见了。 顾裕生呼吸一滞,很慢地回头:“不要这样叫我!” 陆厝笑吟吟地看他:“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 “我本来就比你大,”顾裕生抿着嘴,“还是这种关系,你叫我这个,总觉得太……” 太有禁忌感了。 他想象了下,如果真的和陆厝,发生一些不可描述的事情时,对方双眼迷离地呢喃,我不知道该怎么做,老师,教教我好吗…… 淦。 都怪自己上学那会,班里的男生刚开始进入青春期,在一些网站上接触了成人世界后,张口闭口的一些肮脏字眼,弄得自己听了一耳朵,跟着别扭,灵魂都变得污浊不堪! 可是陆厝的笑意更深了。 “小玉,其实你不一定比我大。” 那怎么可能,顾裕生反唇相讥:“不可能,肯定我比你大啊。” 自己上学再怎么早,现在也都一十多岁了,年龄上来说,肯定是年上…… 啊呸。 把奇怪的字眼删掉,反正,肯定是他年龄比较大。 “没有,”陆厝摇头,加重语气强调,“我比你大。” “我大。” 但是这次的斗嘴,结束地很快。 因为两人同时沉默,并且陷入了一种莫名的迷茫。 对话怪怪的,似乎很不对劲的样子。 “真的,”陆厝下了决心似的,已经伸出手,“我给你看……” 顾裕生瞳孔震颤:“不用!” 大可不必证明这个! 陆厝怔了下,啊,那他还要把自己的护照拿出来吗? 顾裕生把手当做小扇子,给自己扇风,立马截住话头:“总之,以后不许这样叫我。” “好,”陆厝乖乖地答应,“那能告诉我,你的心里话是什么吗?” 这个啊。 顾裕生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坦然:“就是,我感觉你不会接吻。” 窗沿边的笔芯风铃,碰撞出很轻的声音。 就像陆厝的笑声。 “嗯……对不住。” 他的初吻,难免没有经验,委屈小玉了,以后自己会好好努力。 “所以顾老师,能教我该怎么接吻吗?” 是温度还没下来吗,手当小风扇,依然没法儿让脸颊的温度降低丝毫。 陆厝坐在沙发上,双手往后撑在身体两侧,姿势放松而挺拔,眼底满是笑意。 “就当是提前预支一下,可不可以?” 陆厝没有逼近,声音柔和。 “或者你告诉我,我在脑海里打个样,给记下来,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想想,算是做个美梦。” 他其实,就是逗逗顾裕生。 所以心跳平稳,没有任何紧张。 陆厝不认为在现在的情况下,小玉会愿意过来亲自己。 毕竟刚刚他都豁出去,以色侍人了! 连胸链都戴上了! 还研究了好半天,才调整出了最佳的佩戴方式。 说句不要脸的,对着镜子欣赏时,陆厝甚至犹豫了下,要不要往锁骨上打腮红。 怕过犹不及,才作罢。 顾裕生还垂着眼睫:“很喜欢我吗?” “嗯,”陆厝笑着点头,“特别喜欢。” “多喜欢?” 陆厝迟疑了下。 ——不知道。 可他不能这样直接说呀。 感觉这会儿,气氛还蛮愉快的。 快点想想呀,网上的恋爱博主是怎么教的,这个时候,是不是该发出誓言,说这辈子不会遇见更加喜欢的人了,喜欢,喜欢得要死!喜欢得睡不着觉,睁眼闭眼都是对方的身影。 不行。 小玉刚刚说过了,在他面前,别藏着掖着,做自己就好。 顾裕生已经抬起头,清澈的灰眼珠,定定地注视着自己。 目光相汇的瞬间,陆厝居然,说不出话。 语言是苍白的。 小玉真的很好,他傻乎乎地呆了这么久,居然一点也不着急,不催促,就这样安静地看着自己。 陆厝闭上眼睛。 他打开双臂,使劲儿在空中画出一个很大的圆圈。 “有这么多的喜欢你……” 这是他所能碰到的最远的地方。 不行,后悔了! 这个姿势好傻,好逊,一点也不性感。 哗啦—— 不知是风铃的相碰,还是胸口链条的摇晃,亦或是,因为突如其来的拥抱,心脏都被撞得四分五裂。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的感觉,那么地接近心碎呢? 是因为情绪浓到实在化不开。 顾裕生笑着,钻进了那个圆圈里,钻进了陆厝展开的臂弯。 “笨死了,什么都得让人教。” 他的脸颊蹭着陆厝的胸口,小声嘟囔着,不过瘾,又低低地骂了句。 但陆厝没听见。 傻了,连回抱一下都忘记。 没关系,顾裕生悄咪咪地叹了口气,就这样吧。 他抬起头,攀住了陆厝的肩。 “看好了,这才叫接吻。” 小蜻蜓落在了嘴唇上,又振振翅膀,很快就飞走了。 顾裕生闭着眼睛。 这是他能想象到的最美好,最轻柔,也最勇敢的吻。 来表达自己的喜欢。 鼻尖互相蹭了蹭。 顾裕生红着脸埋在人家肩膀上:“好像小狗。” 下一秒,后背被人按住,往怀里靠近。 陆厝拥抱着他,声音很闷。 “……小狗爱你。”! 第 53 章 小狗会互相蹭鼻子,用脑袋拱肩头,翻着肚皮让人摸。 上次浴室里的吻,放纵得要命,都那样厮摩深入了,陆厝也觉得不够,恨不得给人拆吃入腹。 真奇异啊,今天的顾裕生,这样和他轻轻地碰下嘴唇,他就全然满足。 幸福得心里冒泡泡。 傻了,脸贴着脸,发烧也会传染吗,所以皮肤是滚烫的,不,还不够,陆厝伸手去揉对方的后脑,耳垂,这儿蹭蹭,那儿碰碰,吹拂的呼吸交错,顾裕生笑着把人往后推:“好了。” 但到底没舍得完全推开。 还抱着呐。 浑身轻飘飘的,像是朵被吹开的蒲公英,痒酥酥地挠着心尖尖。 陆厝用手摸了下顾裕生的脸,叫他:“小玉。” “嗯……” 顾裕生害臊,没好意思抬头。 叫完就不说话了,松了手,绕到人家的后背,抱得更紧。 有点喘不过来气,被箍得疼了,但是顾裕生眉都没皱一下,他伏在陆厝的肩上,嗅着那浅淡的柠檬味,心想,没关系,再用力一点也可以。 喜欢的东西,总是怕丢,要抓紧的。 过了好一会儿,陆厝才很小声地问:“能再亲一下吗?” 其实他已经很满足了。 就是—— 心里冒的泡泡太多了,五颜六色的,陆厝突然害怕起来,怕它们变成肥皂泡,一戳就碎掉。 哪怕已经抱着,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也不够,他贪心了,想要更多。 顾裕生小小声地“嗯”了下。 好乖。 就仰起脸,再次把自己凑上去。 一粒火星掉进枯草。 呼啦啦地开始燎原,烧红了半边的天和云彩,烧掉了顾裕生的衬衫扣子,沙发上的靠枕滚落在地,没人去捡,因为他们已经吻到气喘吁吁,陆厝按着人亲,左边的胳膊肘死死地撑着沙发,努力地克制住自己,不让身体全然贴在对方身上,可右手已然失去控制,本能地去摸索那揉皱的衣衫。 顾裕生大脑缺氧,迷迷糊糊地抓住陆厝的头发。 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喊,不行……太快了!这只是刚开始,还在磨合呢!可身体语言却纵容极了,说放松点,由着他来吧,亲密的事,当然是要和喜欢的人做呀。 他被亲到向后仰起脖子,小巧的喉结难耐地滚动,但细密的吻逐渐落着,脸颊,耳垂,肩颈,直至往下。 顾裕生喘息着睁开眼—— 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得配合一下? 唔……也去亲陆厝的耳朵吗? 他松开拽着对方长发的手,转而揉捏那有着小痣的耳垂,勉力撑起身子,想要去吻。 陆厝的动作凝固了。 喘得好厉害,眼尾都是红的,眼神凶得吓人。 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克制住濒临失控的欲望。 他以为, 小玉要和自己说话。 立刻停下。 “我在,”陆厝贴了贴对方的脸,“说吧,听着呢。” 顾裕生笑了起来:“没事,” “我只是想亲亲你。” 他闭上眼睛,很温柔地亲了下陆厝的耳垂。 烫的。 陆厝的嘴唇也是烫的。 顾裕生睁大眼睛,惊得叫起来:“别、你等一下——” 他坐起来又被按下去,揪着对方的头发,使劲儿想给人往外拉,这下顾不得心疼了,可手指是抖的,丢盔弃甲,狼狈得要哭出声:“别碰那里……唔!” 衬衫领子挂在肩头,遮不住红润的水光,羞赧的柔软没了,变成了硬邦邦的小石子。 陆厝的手撑在他脑袋两侧,终于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疼吗?” 一开口,嗓子哑得要命。 顾裕生浑身都在打颤:“不、不是!啊,你别继续……” 眼看着陆厝又要俯下去,他慌不择路,一头扎人家怀里,双手死死地搂住腰:“行了……抱一下!” 陆厝胸口还在起伏,哑声笑着,揉他的头发。 “是因为痒痒吗?” 顾裕生臊得满脸通红。 男人那里有什么好亲的。 并且除了痒之外,陌生的酥麻感也实在让人受不了。 顾裕生从小就怕痒。 以前邻居家养了只大狗,黑背金瞳,威风凛凛,粗壮的大尾巴摇起来,像不知疲倦的螺旋桨,虽然长得凶恶,但是很亲人,大家都非常喜欢它。 顾裕生也喜欢小动物,有时候会带点肉骨头给它吃,但从来都是放进狗狗的盘子里,自己离得很远。 怕被舔到掌心。 因为狗狗太热情了,借着人的手吃完东西后,激动起来,会直接站着,把粗壮的爪子往对方肩膀上一趴,顾裕生那时候个子矮,被弄一脸的口水,可无奈了。 而现在…… 顾裕生都不敢抬头,脸颊紧紧地贴着陆厝的小腹,隔了层衣服,也能感受到那里的紧绷和燥热。 揉着头发的手,停下了动作。 “害羞了?” “一点点……” 陆厝不动声色地往后靠了下:“那……要不先去把药吃了,我给你倒水。” “唔……” 陆厝把顾裕生的手拉过来,亲了亲对方的掌心,就站起来,朝厨房走去。 胶着的暧昧消散,大脑终于得到一丝清明。 厨房门关闭的刹那,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脸。 顾裕生在沙发上疯狂打滚,心内爆鸣—— 他和陆厝亲嘴了啊! 虽然不是第一次,但、这次不一样! 而另一边的陆厝,背靠着厨房的门,缓缓蹲下,感觉狂跳的心脏马上不受控制,即将冲破胸腔。 他无意识地,用后脑勺一下下地撞着冰 凉的门。 妈的。 小玉好可爱。 受不了,他完全招架不住。 陆厝站起来,用凉水洗了把脸,好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 不行。 完全冷静不下来啊! 小玉真好,明明满腔苦恼,想要点时间来整理自己的心情,却舍不得让他等太久,猝不及防的亲吻像发令枪,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心脏就被击穿,身体率先做出了反应。 是不是有点太过了。 会吓到对方吗? 陆厝垂着眼睫,再次拧开了水龙头。 却压根浇不灭心尖的滚烫。 - 一杯温热的水放在了桌子上。 顾裕生仰起脸,淡淡地说了个谢谢。 在陆厝出来之前,他就停止了沙发上的打滚,佯装冷静地坐直身子,甚至还把眼镜给重新戴上。 又是一副臭脸模样。 只是翘起的头发和泛红的耳根,出卖了自己。 陆厝盯着人给药吃了,没忍住,伸手想再去揉一下对方的脑袋。 快要碰到的瞬间,停住了。 因为顾裕生本能地往后躲了下。 毕竟没谈过,不习惯这样子亲热的身体接触。 但下一秒,他就反应过来,清了下嗓音,依然是垂着眼睛,但是主动地往陆厝的掌心蹭了蹭。 动作挺敷衍的。 但传达的意思很明确。 陆厝的心都软了。 莫名的,居然生出一种亏欠之情。 他都没有好好地追过顾裕生。 没有鲜花,钻石,象征着心意的礼物和约会,没有辗转反侧地思念和痛苦。 小玉值得他付出一切。 心里想着,就说出了口。 顾裕生把杯子放下,没掀眼皮:“谁说我答应你了?” 刚被人那样欺负,怎么也得在嘴上赚回来。 他现在就是个冷酷无情的渣男! 先爽一把再说! 可旁边的陆厝已经眯起眼睛,表情危险:“嗯?” 几秒钟的时间,双方都没有说话。 顾裕生吞咽了下,硬着头皮回瞪过去。 “小玉,”陆厝笑了笑,“知道吗,你越是这样,我就越兴奋。” 顾裕生:“……” 淦,差点忘记这人是个变态! 他猛地往后一靠:“不不不,你先冷静下,我没那个意思。” “那你现在是什么意思呢?” 顾裕生心虚极了,面上还不能表露出来,但说话已经变得结巴。 都好好的,别逗人家了。 他鼓起勇气。 “就是……我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亲都亲了,不会不认账,咱们有什么说什么。” ——所以,会对你负责的。 “我以前也没喜欢过别人 ,可能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先说抱歉了。” ——会好好努力的,请相信我。 剩下的话说不出来了。 紧张,声音越来越小。 虽然还是有点忐忑不安,但是,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人,真的很难呀,顾裕生不会去思考,为什么自己会喜欢陆厝,会产生想要和对方在一起的冲动。 喜欢,本来就是件没有道理的事。 像那个人一样,无耻,蛮横极了。 顾裕生思考的是,如果在一起了,要怎么继续相处呢,会让对方幸福吗。 因为他认为,自己是个没什么情调的人。 但是,感情不是做数学题,不是在实验室,更不是手术台上精密的仪器。 不够有趣的话,他愿意去学习,相处乏味的话,就努力去安排新鲜的约会。 他有自信的。 顾裕生是个适应性很强,也很会照顾自己的人,学东西又快又好,从学校里的老师,到社会上的领导,都会夸奖他的行动力。 所以…… 应该不会委屈陆厝吧? 他做了几个深呼吸:“嗯,就这样,” “你……多多担待吧。” 外面又开始出现雷声,天气预报没说错,真的是阵雨的时节,昨天那场瓢泼的大雨,害得顾裕生发起了高烧,但是今天的震耳欲聋就很好,大雨敲窗,屋内格外得安静,一点也不嫌吵闹。 还能很好地掩饰过快的心跳。 陆厝闭了闭眼。 完了。 他刚刚有一种错觉。 就是哪怕顾裕生这会要他的命,也心甘情愿地奉上。 因为自己的心上人,正红着脸对自己表白。 说话还别扭着,眼睛清澈又明亮。 没有人能拒绝这样的小玉。 神仙来了,都拒绝不了。 更何况他不过肉体凡胎。 可是一肚子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 陆厝只是小心翼翼地伸手,牵住了对方。 “好。” 他低下头,近乎虔诚地亲了下顾裕生的手指。 “谢谢你喜欢我。”! 第 54 章 “撒手。” “不要!” “别人已经在看着我们了。” “周围明明就没有人!” 顾裕生使劲儿把胳膊从对方怀里抽出来,脸色微红:“拐了这个弯就有人了呀……” 晚上的时候雨停了,外面的夜幕已升,颜色漂亮到不像话,是孔雀蓝一般的柔软丝绒,上面缀着零星的光,地面的水洼映着城市的倒影,又被湿漉漉的落叶遮了个干净。 烧退了,便想出去走走,透个气。 陆厝没再继续牵着人家,笑笑,往旁边稍微侧了下身子,但还是不错眼珠地盯着顾裕生看。 肉麻死了。 小玉脸皮好薄,死活不愿意在外面跟他拉手。 “我也不是在意别人的眼光,”顾裕生声音很小,“就是,还有点不习惯。” “嗯,没关系。” 等小玉将来习惯了,别说牵着手走路了,他要把人抱在怀里走,向世界显摆,看,这是我的宝贝。 沿途的商贩亮着灯,被雨水洗刷过后,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明亮,顾裕生在甜丝丝的味道中停下,抬眸看向对面: “老板,糖炒栗子还热着吗?” 这家店卖的东西不多,就炒栗子和糯米藕两样,主打一个把招牌做到极致,不搞花哨新品的理念,生意还挺好。 “烫手,刚炒好的!” “嗯,要一小份吧……哎?” 顾裕生刚要拿手机,就差点就陆厝的胳膊肘撞一趔趄。 陆厝声如洪钟:“我来,要大份的!” 顾裕生在后面一脸无语:“小份的就行,别吃不完。” “没事,”陆厝毫不犹豫地扫码,“吃不完我吃。” 同时回头,露出一个宠溺的微笑。 顾裕生:“……” 顾裕生:“不好意思啊老板,就要小份的。” 圆滚饱满的栗子“哗啦”一声倒入纸袋,老板为难地抬起头:“那咋整,你男朋友已经扫过大份的钱了……要不小份的栗子,再加个糯米藕?” 话音一落,两人俱是倒抽一口气! “啪”的一声。 陆厝两手撑在柜台上,眼睛发亮,嗓音低沉而有力:“老板,你这家店我投了。” 开成连锁的! 扩大规模! 这么有眼光的老板,活该她发财! 顾裕生硬生生给人挤过去:“不好意思……不用听他瞎胡扯。” 人家二十来年的老店,要扩张早就扩了,别在这儿当显眼包! 陆厝又艰难地挤回来:“真的,如果有想法的话一定要联系我……哎,小玉你别踢我啊!” 栗子和糯米藕都打包好了,老板露出过来人的微笑,由衷感叹。 “小两口感情真好。” 顾裕生耳根都要红透了。 陆厝心情大好! 他侧着身子去看人家的表情:“怎么,想赖账不给我名分了?” “不是,就……” 顾裕生剥着手中的栗子,“就”了半天也没说出来个囫囵话,只把金黄的栗子仁往陆厝嘴里塞,试图转移话题:“尝尝,很甜的。” 陆厝就着人家的手吃了,还不放过对方:“说啊。” 以后在外面,该怎么互相介绍呢。 陆厝什么德行的人,东西抓到手就别想放过,这会儿盯顾裕生盯得跟狗瞅见肉骨头似的—— 还是饿坏的狗。 他目光从泛红的耳垂上移开,继续逗人:“不能说男朋友是吧,那老公成吗?” 顾裕生心头一跳。 坏了。 陆厝现在已经想问自己叫老公了。 他慌乱地垂下睫毛:“这种称呼……以后再说吧。” 下过雨的夜里,外面的人不算多,空气清新得要命,两人肩并肩地走在人行道上,手指偶尔间碰一下,又很快分开,腊梅都吐苞了,树上挂着的柿子被鸟叨尽了,回小区的路上,稀拉拉的也没见什么过路的人,小指再次碰到的时候,悄悄地勾住,再没有分开。 顾裕生挠了下陆厝的掌心:“会不开心吗?” “嗯?” 陆厝左手拎着栗子,右手随即扣住对方的手指,一起塞进自己衣袋:“为什么不开心?” “就是那种称呼,” 掌心泛起热意,顾裕生抿了抿嘴:“如果你喜欢的话,想现在叫也可以。” 陆厝笑道:“你好纵容我啊。” “没啥出息,”顾裕生自嘲地摇摇头,“你一笑我就心软了。” 慈不掌兵。 他要搁古代,也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昏君,心里想着慢点,别着急,但是看到陆厝的眼睛,被对方小狗似的在颈窝处蹭,就什么原则都给丢了,纵使自己有千军万马钢铁盔甲,也受不了对方耍赖的撒娇。 他没什么大的志向,也不喜欢旅游,没什么兴趣走遍明丽的大好河山。 小小的家里,有能说知心话的人就好,已足够美丽到令他动心。 到现在顾裕生才发现,自己其实,挺渴望一个家的,有亮着的灯在等着自己,吃不完的糖炒栗子,也能和喜欢的人一起分享。 他回握住了陆厝的手。 陆厝的心砰砰直跳,不肯往前走了:“我喜欢的。” 顾裕生眼睛眨的速度有点快,含糊地点了下头。 刚刚的对话还回荡在耳边。 “不能说男朋友是吧,那老公成吗?” “如果你喜欢的话,想现在叫也可以。” 树上的水珠掉了下来,落在脖颈上,泛起肌肤的战栗。 但是谁都没有开口。 眼神里充满了雀跃和羞赧,紧张地注视着对方。 ……好漫长的沉默。 直到顾裕生的眼神里出现疑惑。 不是喜欢吗,陆厝为什么不叫啊? 陆厝则轻轻地拧起眉头,难道,是小玉喜欢这样的称呼? 无言的迷茫中,一阵风吹过,枝桠簌簌抖动—— 两人同时缩起了脖子! 好凉! 下一秒,两人都解开大衣外套,试图把对方按进自己怀里。 目光交汇的刹那,陆厝愣了下。 随即松了手,滋溜一下钻进去,声音甜脆脆的:“谢谢老公!” 顾裕生闭了闭眼。 淦。 好满足。 他摸了摸陆厝的头发,强忍着声音里的兴奋:“嗯。” 在顾裕生的认知中,攻宠受天经地义! 更何况—— 陆厝都叫自己老公了! 他就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地主,以为自己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财富,淡定而低调地过了二十多年,偶然间被恶龙叼住后颈,心惊胆战地被带着飞向天空,然后“吧唧”一下,给他扔进了隐藏的洞穴里。 被金子的光芒刺瞎了眼! 原来,谈恋爱的感觉这么好,这么幸福啊! 顾裕生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恍惚间被人捏着下巴亲了口,陆厝的笑意扑在耳畔。 “小玉喜欢我这样叫你?” 顾裕生睁开眼,故作冷静地点点头。 可太喜欢了! 一个长发大美人依偎在自己怀里叫老公哎! 虽说由于身高原因,稍微有点委屈对方,得往下蹲那么一丢丢,但是这个不重要! 电视剧里那么多男演员都站箱子才能搭戏了! 身为攻,矮那么一丁点怎么了? 陆厝都不介意! “老公?” 陆厝的手还捏着对方的下巴:“想什么呢?” 顾裕生心都要麻了:“没什么……” 刚说完,感觉自己有点冷淡,忙清了下嗓音:“你呢?” 犹豫了下,要不要回个老婆。 不行,太羞耻了,他真的叫不出口。 “我在想,如果我们继续在树下站着,马上又得被积水淋着。” 陆厝轻轻掐了下对方的脸:“傻瓜老公。” 顾裕生踉跄着后退一步,有些痛苦地捂住自己的心脏。 不行。 这种心脏被击穿的感觉—— 真的会变成笨蛋的啊! “你还是别这样叫我了,”他顿了顿,很诚实地看着对方,“我有点受不了。” 陆厝笑着拉过他的手,重新放回自己口袋里:“好。” 他不着急。 有的是时间亲耳听到自己想要的声音。 回家后,两人都变成了小松鼠。 一份糖炒栗子很快就吃完,壳在桌子上堆了个小小山。 顾裕生煮了点苹果水,怕吃多了不消化,会积食,再喝点酸酸甜甜的就舒服许多。 陆厝小尾巴似的跟在后面,在厨房也不嫌挤,非要挨着他。 “你都是从哪儿学的啊?” “这还用学吗,”顾裕生忍俊不禁,“一个人住的话,肯定都要掌握的。” 陆厝摇头:“我就不会。” 他也一个人住很久了。 大概十六七岁的时候,就搬离了陆家。 是只无所谓的候鸟,冬天冷了,就拍拍翅膀去往南方,夏天是喝椰子水的季节,他就站在游艇上百无聊赖地眺望远方。 根系扎不进土里,什么都无所谓。 “我会就行呀。” 顾裕生洗干净手,还没转身呢,就被人从后面抱住了。 陆厝的脸埋在他肩膀上,什么都没说。 手臂死死地箍着腰,有点疼。 顾裕生安抚地拍了拍:“好了,放开吧。” “小玉,”陆厝的声音有些闷,“对不起。” 顾裕生怔了下。 怎么感觉对方有点难过? 但是陆厝没有继续说,而是安静地从背后抱着自己。 顾裕生认真思索。 这是……在让他猜? 小花也真是的。 顾裕生自信一笑,淡然地转身,准备霸道地把对方按自己怀里,嗓音低沉地问,丫头……啊不,男人,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对待书中世界的人物,就要用传统的套路,安全,又能打动对方的芳心。 古往今来,用过的小受都说好。 但是,他没有成功。 因为陆厝的胳膊宛如铜墙铁壁! 他的腰都扭不过去! 顾裕生的脸色有些沉,不行,他不服。 于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气沉丹田,铆足劲地拧自己的腰—— “嘶……” 陆厝这才如梦初醒地放手:“怎么了?” 顾裕生表情很淡定:“没事。” 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扭到腰而已。 “我看看,”陆厝已经皱起眉头,“抱歉,我刚刚想事,出神了。” 可是,顾裕生已经往后退去。 身形僵硬。 “真的没事,”他强忍着腰侧的酸痛,“咱洗漱去吧,等会就要睡觉了。” 男人,总是有些难言之隐。 身为攻,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腰有问题。 但—— 顾裕生的腰好像还真的有点问题! 读书的时候太拼命,腰肌劳损是小事,主要是容易别着。 还很……敏感。 所以那次的意外,陆厝仅仅是揉自己的腰,他就濒临崩溃。 陆厝狐疑地看着他。 不行。 顾裕生闭了闭眼,努力地在脑海里回想经典画面。 这个时候一定要霸道。 才能堵住对方的嘴,反客为主。 他睁开眼眸,用指尖把眼镜挑了,随意地撂在身后的橱柜上。 百草,就是现在! 陆厝还没反应过来呢,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量就揽住了他的腰,猛地一拉,身形就贴了上去。 顾裕生伸手,挠了下对方的下巴。 “我说没事就是没事,放心。” 气泡音。 还悄咪咪地掂了下脚尖。 顾裕生,是个很能适应环境的人! 就像做笔芯风铃,塑料袋风筝,自己身高不够,踮脚来凑一样,总能想到解决的办法! 果然,陆厝的表情有点呆滞。 被迷到了吗? 顾裕生挑了下眉,笑意愈深。 陆厝终于开口。 “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立马从他身上下来!” 顾裕生:“?” 这不是之前自己的台词? 面对着若隐若现的胸链の勾引,他不相信陆厝会这么骚,于是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怎么被回旋镖了! “小玉不是这样的,”陆厝不大自然似的动了下,随即拿开腰上的手,往上移,拉到自己脖颈的位置,“搂着这里。” 姿势变换,顾裕生眉头紧锁。 下一秒,陆厝按了下他的肩膀。 掂着的脚尖一歪。 他被迫站直了。 顾裕生:“……” 陆厝双手环抱住了他的腰,一下下地啄吻着小巧的耳垂。 痒得受不了,顾裕生向后躲:“你干什么呢?” “做法,召唤真正的小玉。” 顾裕生被亲得直笑,身体都软了半边,偏偏腰那儿还疼得厉害,招架不住,只好开始讨饶:“好了……我错了!不跟着乱学了,哎呀……你别亲了!” 灼热的气息细细地落下。 陆厝终于满意,蹭了蹭对方的脸:“那你也叫一声。” 该轮到小玉叫了吧? 顾裕生呼吸都带了喘:“啊?” “你猜我想听什么,”陆厝喉结滚动,又凑近,把对方的耳垂含在嘴里,声音跟着模糊不清,“你猜一个男人,最喜欢被叫什么?” 顾裕生迷迷糊糊地想,这有什么难的。 太好猜了。 男生宿舍里,无论是让帮忙带饭还是做事道歉,都离不开一个迷人的称呼。 爸爸。 常言说的好,谁想跟你当兄弟,大家都渴望当爸爸。 耳垂那里传来难耐的濡热,顾裕生的手指都蜷紧了,大脑缺氧地开口:“……爸爸?” 话音落下。 顾裕生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他在说什么可怕的字眼! 如果是兄弟,完全可以笑骂一声滚,都知道是开玩笑,但现在,他和陆厝之间的关系已经不纯洁了! 顾裕生眼底微颤地看过去,又是一惊。 陆厝的表情……同样很不纯洁! “可以,” 陆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个也不错。” 顾裕生疯狂摇头,但被抱得太紧,动都动不了,刚刚的缱绻消失,他完全萎了! 可陆厝仿佛被触动了什么开关,灵魂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荡漾! 甚至还低头,细细地用牙齿,轻咬他的脖子。 顾裕生痛苦地把人往外推:“对不起,麻烦你忘掉。” “不可能……” 潮热的触感逐渐轻移,直至转到最脆弱的喉结,顾裕生终于受不了,开始奋力挣扎。 “放手!” 陆厝理直气壮地紧了紧胳膊:“不!” 是身为攻的尊严重要,还是身体的痛楚更无法忽略,顾裕生绝望地闭上眼。 “我腰疼……” 果然,陆厝立马松开了手。 “给你挤得疼了,我给你揉揉?” 顾裕生按着自己的腰,默默地拒绝:“不用。” “小玉,”陆厝紧张地看着他,“你腰不好嘛?” “……没有。” “用不用我带你去医院?我怕时间长了,腰椎也会……” “闭嘴。” 顿了顿,陆厝突然意识到什么,笑出了声:“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顾裕生唰地一下,愤怒回头。 等着! 天真的陆小花。 到时候看是谁哭着叫老公!! 第 55 章 这天晚上,顾裕生还是坚持给人赶出去,没有一块睡。 受不了,节奏太快了,他得缓缓。 尤其是陆厝,他越是臭着张脸,对方越像是被泼冷水的石灰粉一般,直接被浇沸腾。 都快烧起来了。 顾裕生当机立断给门反锁了。 大半夜的,自己在床上默默揉腰。 所幸那场淋雨造成的高热已经好得差不多,今天晚上再注意下,应该就没什么大碍了。 暖黄的灯光下,顾裕生靠在枕头上,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陆厝不在身边,屋里好安静。 按在腰上的手指抬起,摸了摸自己的耳垂。 他居然……真的和男人在一起了。 还是原书中的主角受。 不,这些并不重要。 疯狂一次,大胆一把,好不容易能有重新开始人生的机会,顾裕生没什么大的志向或者野心,他甘愿于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做一枚小小的齿轮。 现在,有了挂念。 齿轮也妄图撑起辎重千斤。 心里是甜的,又带了点淡淡的酸意,顾裕生把枕头拿开,缩回柔软的被子里,还是不够踏实,满腔不安。 他想把陆厝带走。 万一……万一傅明寒那边有什么消息,知道了肾脏配型的事呢? 顾裕生咬着自己的指头发呆,还是懊悔,为什么没把那本书好好看完。 要不要换个地方,起码,先躲过这个剧情点再说。 翻来覆去了好长时间,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做了很久、很乱的梦。 梦见有人在后面追赶自己,他拉着陆厝的手,气喘吁吁地躲进暗黑的斜巷小道,垃圾桶被踢翻,泔水横流,坏了的路灯一闪一闪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急得把陆厝往后面的草垛推—— 奇怪,怎么有枯黄的草垛呢? 还有大白鹅的叫声,炊烟散漫,凫水的鸭子在碧波中露出尾巴尖,挂着玉米和干辣椒的屋檐下,奶奶慢条斯理地编着草秸秆,抬头笑着问自己,说小裕是谈朋友了吗? 他还没说话呢,就感觉陆厝不见了。 本能地伸手一捞,却摸了满手的血。 陆厝穿着病号服,蜷缩在小小的单人床上,曾强硬地捏住自己下巴的手没力了,虚弱地抓着床沿的防掉杆,脸色白得像张纸,痛苦地呻唤,说我肚子好疼,你救救我。 顾裕生惊醒了。 坐起来的时候,后背全是冷汗。 窗外已然大亮。 “小花?” 他叫了声,没有动静,就清了下沙哑的嗓子,抬高音量:“陆厝?” 回答自己的,只有被风吹动的、微微鼓起的窗帘。 顾裕生掀开被子,赤着脚跳下床,一把推开卧室的门—— 客厅也是空的。 他慌起来,去次卧和厨房转了 个遍,也没见着人影,回卧室准备给人打电话,刚拿起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就打了进来。 陆厝的吗? 按下接听键的时候,居然手都在抖。 “喂,顾医生?” 那边是很清透的少年音:“是我,白梦星。” “哦……” 顾裕生心里有事,没注意到对方换了手机号:“有事吗?” “没什么,”白梦星感觉到了语气的急切,跟着加快语速,“就是我下周过生日,想请你来吃饭,可以吗?” “行,”顾裕生一口答应,“我会过去的。” “顾医生,你那边是出了什么事吗,需不需要我帮忙?” 陆厝说过,他脸上藏不住事。 这下可好,连声音都把心思暴露个彻底。 顾裕生脑海里浮现无数个可能,噩梦造成的惊悸,使得他把手机捏得很紧:“那请问……你知道傅明寒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难道真的把陆厝给带走…… “知道一些,”白梦星想了想,“他在动员身边所有人,都去医院做检查,看能不能配型成功。” 包括自己。 傅明寒没有联系他时,白梦星是真的想过,要不要去试一下。 一方面,不愿承认内心深处,居然还有那人的身影,另一方面,他无比厌恶这样的自己。 苦恼之下,联系了顾裕生。 “试试又不亏,成功的话恭喜你,将来傅明寒结婚,肯定邀请你做主桌。” 他被挂了电话。 被泼了盆冷水似的呆在原地。 可没多久,傅明寒居然出现在了宿舍楼下。 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包括那个满是烟草味儿的吻。 车窗紧闭,傅明寒把白梦星压在后座,急不可耐地剥着他的衣衫。 快要憋爆炸了。 心上人的病情太过严重,和哥哥也出现了激烈的冲突,他满世界地寻找捐献者,可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不惜请了几位所谓的大师,来祈祷能够找到合适的肾脏。 很长时间没有纾解,今天心烦意乱地出门,居然把车开进了美院。 想到了那个眼睛里满是自己的白梦星。 白梦星挡住对方的手,按捺住嗓音的颤抖:“为什么要来找我?” 如果,如果能有一点的爱—— 说不定,他就能借着这点的光,于雪夜中点燃自己的火柴。 傅明寒喉结滚动。 其实,白梦星对于他而言,真的有那么一点的特殊。 他自己都意识不到,但目光,也总是被对方的笑容所吸引。 “因为……你干净。” 傅明寒不耐烦地掰开白梦星的手:“行了,别废什么话了,我马上就得走。” 他还得洗个澡,不能让心上人发觉,自己身上有别人的味道。 但是那双柔弱的手,却怎么也掰不开。 “明寒,”白梦星突然笑了起来,我这是拿画笔的手。” 他笑得肩膀都开始剧烈抖动。 “可是,你弄得我好疼啊。” 傅明寒怔了下,心头闪过一丝异样。 “你别闹,”他按捺自己的烦躁不安,“我这段时间忙,委屈你了,乖点,之后会补偿你……想去海岛玩吗?我给你买辆车,限量版的……” 说着,傅明寒已经重新俯下,试图亲吻对方:“我再给你买个房吧,从学校搬出来……” “啪!” 他的脸被打得偏到一边。 傅明寒不可思议地回头,嘴唇哆嗦了几下,就被猛地拉住头发,重重地砸向对方的膝盖! 一下、两下、三下…… 白梦星压根不给对方任何反抗的机会。 “你这样的大少爷挨过打吗,”他揪住傅明寒的脑袋,仔细端详着那惊惧的表情,“我挨过打,也打过人,你知道颜料有多贵吗,你知道在画室里从早坐到晚,还要掰着指头算怎么节省生活费吗,我给全班跑腿拿快递,就是为了厚着脸皮问人家要纸盒子——” 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我他妈努力活这么大,不是为了让你糟践的!” 傅明寒口鼻流血,痛到说不出话,挣扎间又被踹到腹部,哇地开始呕吐。 “疼吗?” 白梦星静静地看着他:“我也疼。” 他温柔地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你的心上人需要健康的肾脏,对不起,我也需要。” 我妈妈那么辛苦地给我生下来,养这么大。 不给你。 “砰!” 车门在背后关上,白梦星仰起脸,看着明净的天空。 那萦绕自己许久的梦魇般的脚步声,终于被覆盖掉。 “星啊,你身上怎么有血呀?” “是不是碰着什么脏东西,摔跤了?” 同学从他身边经过,背着画板,或者抱着书。 白梦星点头:“嗯,没注意路,崴了下。” “那下次一定要小心呀,别跑那么快了。” 他边走边脱掉自己的外套,加入同伴的队伍,笑得眉眼弯弯:“必须的呀!” “……所以,我想开开心心地过一个生日。” 向过去的自己告别。 与此同时,外面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顾裕生抓着手机回头,终于松了一口气。 “好,下周我一定过去,恭喜你。” 恭喜终得新生。 挂了电话,他就快步上前,接过陆厝手里的大包小包。 “你什么时候出去的?” “早上那会,”陆厝亲了下他的额角,“看你屋里没动静,怕吵醒你了……来,吃早饭吧?” 顾裕生把东西放餐桌上:“你出去买早餐,也跟我说一下 呀。” 对不起, ?本作者禾花提醒您最全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尽在[],域名[( 陆厝刚从外面回来,浑身还笼着层冷意:“我给你微信留言了,下次不这样了,等你醒了再走。” 主要是那家店得早早地过去排队。 他昨晚被人推荐的,说是附近最好吃的豆花和鸡汁包子,就天没亮地跑出去,想带回来给小玉吃。 病刚好呢,吃点热乎的。 顾裕生打开手机一看,果然,一个空白头像给自己发了信息。 “老公,我出去买早餐了哦!爱你.jpg” 他脸色微红地应了声,准备去洗漱,早上那会儿做了不好的梦,到现在还没洗脸呢。 陆厝粘人,刷牙也不放过他, 两只手按在他的腰侧,一点点地顺着肌理按压。 “还疼吗?” 顾裕生把漱口杯放回去:“早都好了。” 自己可是上位成功的主角攻! 请尊重他的腰! 说到这里,顾裕生转过身,认真地看向对方:“傅明寒这两天有没有跟你联系?” “没啊,”陆厝愣了下:“他联系我干什么?” “你们之前……” 顾裕生顿了顿,还是决定委婉一些:“就是,他有个白月光你知道吧,最近生病了,需要换器官,所以我怕他骚扰你。” 陆厝笑了起来:“这个跟我没什么关系,不用担心。” 怎么不担心啊。 他是真的害怕,陆厝可是唯一能跟对方配型成功的。 自己都做噩梦了! 顾裕生看着对方的眼睛:“要不要出去一段时间?” 陆厝不以为然的样子:“去哪儿?” “西藏,或者国外,” 顾裕生思索着:“反正越远越好,就是傅明寒势力够不到的地方。” 陆厝的表情,逐渐严肃起来。 “小玉,你什么意思?” 能有什么意思! 顾裕生至今都记得,他第一次向陆厝暗示,说之后可能出现的悲惨命运时候,对方红着眼睛说,爱能止痛。 当时的顾裕生:6。 但现在不行,陆厝成了自己的男朋友,他有责任和义务,帮助对方躲避这个可怕的情节。 “就是字面意思,”顾裕生毫不犹豫,“我不管你之前有多爱傅明寒,那都过去了,我不允许你做伤害自己的事。” 他扯住陆厝的衣领,表情平静:“记住了吗?” 洗手间里的换气扇,还在呼呼地响着。 陆厝的表情,一时有些呆滞。 过了好一会,他才笑了起来,轻轻地伸手,把顾裕生抱进怀里。 “好。” 陆厝亲了亲对方的头发:“谢谢小玉。” 好让人有安全感。 以及—— “我跟傅明寒没有任何情感纠葛。” 陆厝声音很平静。 “我也不是所谓的小白花,他们傅家兄弟⒙_[(,被我收拾得很惨,不用怕。” 他不知道顾裕生想到了些什么,仅仅是无关紧要的人生病了,为什么会紧张到想要直接带他走呢? 怀里的人有了动作。 顾裕生退了几步,仰起脸,表情迷茫:“啊?” “就是……” 陆厝吞咽了下:“你别生气,不是我故意瞒着你的,但我和傅明寒,真的——” 话没说完,就被猛地抱住了。 “我不是那种人。” 顾裕生声音还有点哑,就显得格外温柔。 “没必要难过,过去的经历都很可贵的,能拥有现在,就很好。” 他不介意对方的感情经历,被伤害过的心,只要有勇气,随时都可以重新出发,更好地去爱人。 陆厝身形凝固:“小玉,我……” 话没说完,他就脸色一变。 顾裕生弯下腰,屏住呼吸,一把给他抱了起来! 公主抱! “看,我的腰没问题,”顾裕生笑了笑,表情淡然,“也能给你抱起来,能带着你逃跑。” 同时挤了下眼睛。 拼命暗示。 快搂住我脖子啊,不然就要坚持不住了! 陆厝彻底傻眼。 “咳,”顾裕生给人往上托了托,“不管过去怎么样,但是现在……” 他低头,亲了下对方的嘴角。 “你是我的。” 安静让时间变得漫长。 直至呼吸都开始灼热滚烫。 直至顾裕生的胳膊酸痛,即将坚持不住。 陆厝终于抬手,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小玉,还是我来吧。” 顾裕生艰难地维持表情:“不用。” 他要把陆厝抱到餐桌边吃饭! 可笑,区区几步路而已。 书上都说了,将来温存的时候,每次攻还要把受抱去浴室清理呢! 陆厝没忍住,笑得浑身都抖,笑得顾裕生也没了力气,终于踉跄了下,给人放在地上。 垮了! 笨蛋小花! 陆厝弯下腰,轻而易举地给大笑的顾裕生抱起来。 怎么又轮着来了? 小花也真是的,这幼稚的胜负欲! 顾裕生红着脸搂住对方的脖子,无奈地叹口气,算了,就让让他吧。 陆厝低头,学着刚刚的动作,吻了他的嘴角。 动作轻柔,宛若抱着自己的珍宝。 “你说的没错,小玉永远是对的。” 陆厝笑了起来,亲昵地蹭了蹭对方的耳畔。 “我是你的。”! 第 56 章 “买东西肯定要考虑对方的喜好,不能乱买。”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拽着人的胳膊,给陆厝从簇拥的柜哥柜姐中薅出来。 还要小心地侧身,生怕碰到那些华丽昂贵的包包手表。 陆厝表情还委屈着。 “为什么,这可是你第一次带我出去见人!” 不能丢分! “那也不能买大几万的礼物啊,” 顾裕生轻轻捏了下对方的手指:“这太贵重了,不合适。” 他加上了白梦星新的联系方式,对方很轻快地告诉自己,过去所有和傅明寒牵扯的东西都丢掉了,甚至电话号码都改了,正好临近毕业,能心无旁骛地去往别的城市,开始新的人生。 一来二去,聊得还很投缘。 想想还真奇妙,自己聊天的和旁边坐着的,都是傅明寒曾经的情感纠葛对象。 不同的是,前者已经告别过去,开始了人生的新开始,而旁边的这个则—— 好浓的酸味。 陆厝的脑袋埋在他颈窝处,拱得哼哼唧唧的。 “没事,老公喜欢和谁聊天都好,我不干涉。” “我只是心疼老公,这么久了,眼睛痛不痛,手指酸不酸。” “哪怕老公被外面的花花草草迷了眼,只要记得回家就好!” 顾裕生笑着侧眸:“我没有跟人暧昧——” 陆厝唰地一下抬头! “哪里暧昧了?老公在外面很难的,这么多年都很爱我,有时候要找找自己的原因,有没有好好地展现自己的魅力,有没有认真……” 顾裕生忍无可忍地伸手,捂住对方的嘴。 掌心传来潮热。 顾裕生瞳孔微缩。 不要脸,居然趁机舔他手心! 以为这就相当于挠自己痒痒吗? 天真! 顾裕生纹丝不动,另只手在屏幕上飞快打字。 不要小看一名医学生的手,很稳的! “不好意思,请问那天我可以带男朋友一起过去吗?” 白梦星秒速回了个感叹号,唰唰地回着信息! “顾医生你果然是弯的!” “当然可以,随时欢迎,那天也都是我的同学,大家一块很热闹!” 顾裕生耳根有点热:“主要他也是你们美院的,所以想着能一块儿过去。” 白梦星半开玩笑:“哦豁,谁呀,没想到顾医生你还谈男大哎——” 掌心的濡湿感越来越重,顾裕生终于受不了,把手机扣在桌子上:“陆厝!” 陆厝仰起脸,呼吸都带了喘:“嗯?” 嗓音也是哑的。 顾裕生张了张口,突然也莫名地口干舌燥起来。 他以前怎么没有意识到,自己居然有点声控呢? 陆厝刚刚的声音,好性感…… “那个,”他 按下过快的心跳,白梦星下周生日,你愿意跟我一块过去吗?” 安静了好一会儿。 陆厝呆呆地眨着眼。 “小玉,” 声音都有些哽咽:“你已经要把我介绍你家人朋友了吗?” 顾裕生诚实回答:“没有,我的家人都不在了。” 陆厝愣了下。 “所以,就是新认识的一位朋友。” 顾裕生有些苦恼地挠了下脸颊:“你们俩还挺有渊源的……那么,该买个什么礼物好呢?” 话没说完,他就被陆厝抱进怀里。 “小玉,”陆厝声音很轻,“以后有我在。” 莫名的,他想起顾裕生醉酒的夜里,中秋月圆,自己谎称那天是生日,对方笑意盈盈地说,你是小白花,而我,是一只破烂的塑料袋子。 他多粗心,至今才窥得一丝对方的世界。 顾裕生对他的吸引,全然出自于这个人本身。 而他的过去呢? 是经历了什么,才给他打磨出这么玲珑剔透的一个人,陆厝不知道,对方也并未谈起,天上掉馅饼,他只顾得怀里可爱的心上人,赚了大发,却没考虑过—— “真的吗?” 顾裕生摸着他的头发:“以后都有你在吗?” 陆厝拉起对方的手指,放在自己心窝的位置:“嗯。” 他没小玉那么善良,没那么高的道德感,心眼儿小,只能装得下一个人。 为了顾裕生,哪怕伤天害理的事,都愿意去做。 “好,”顾裕生笑了笑,“今天该大扫除了,你刷厕所和浴缸。” “还有马桶。” “哦,菜园子的土也得翻一下。” 陆厝:“……” 顾裕生灿然一笑:“不行吗?” 陆厝被晃了下眼睛。 区区大扫除! 他从小就喜欢打扫卫生,多有成就感! 所以,顾裕生坐在沙发上,心情复杂地看着陆厝生龙活虎地擦桌子。 不是自己故意偷懒,实在是他准备干个什么,都被对方按回去。 “放着我来!” 甚至还倒了杯柠檬水给他。 尝一口,酸酸甜甜,没有丝毫的涩意。 孩子进步很大,知道先用温水泡柠檬片,加一点蜂蜜化开,就不会有苦味了。 顾裕生悄咪咪地抬眸,不得不说,陆厝的身材是真好。 宽肩窄腰,俯下的身子绷出优美的曲线,并且由于距离比较近,能清晰地感受到薄薄的衣衫下,那随着动作而隆起的漂亮肌肉。 脑海里突然出现个表情包。 “留下他吧,他干活比牲口还猛咧!” 顾裕生心头一跳,移开自己的目光。 “喜欢吗,”陆厝没抬头,“口水擦擦。” “咳咳!” 顾裕生呛到了,红着脸 把柠檬水放回去。 真失礼啊。 他和陆厝可是纯爱! 这话说得,跟他很馋人家身子似的。 顾裕生才不是那样的渣攻! 因此一直到大扫除完毕,该出来采买东西,顺便给白梦星买生日礼物的时候,他都故意侧眸,刻意不去看陆厝。 以示清白。 没想到这熊孩子居然直奔奢侈品店。 “……那都快十万了,”顾裕生苦口婆心,“不合适。” 陆厝看着他:“没有,是五十多万。” 顾裕生立马闭上了嘴。 仇富! 他真的很讨厌世界里的通货膨胀! 有没有考虑过普通人的心情啊! 记得之前浏览老旧网站时,他随便翻了几本书,里面出现的豪车名字,差点闪瞎了顾裕生的眼睛。 据他有限的知识而言,这些车全球限量也就不到五台吧。 大概全部都供应给了绿江文里面的男主。 可恶。 顾裕生闭了闭眼,决定还是去书店里,给白梦星买点书籍或者文具。 起码不会出错。 并且现在的书店都有很多精美的文创,拼图积木以及盲盒,都包装得可爱又漂亮,顾裕生挑了支钢笔,又拿了个盒装的积木,抬眸问陆厝:“怎么样?” 陆厝敷衍地一点头:“可以。” 顾裕生轻笑一声:“感觉还有点不够,明天就要过去了,要不再顺手买束花?” 刚进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书店旁边,就是家花店。 陆厝过去结完账,声音有点闷:“好。” 拜访朋友的话,拿束花的确很合适。 也能祝福对方,前程似锦。 “先看看吧,可以预定下。” 顾裕生拎着礼物盒,慢悠悠地朝花店走去,商场里的店铺都装修精致,更何况是摆放着花卉的店铺,更为吸引人的眼球,垂下的青色藤蔓被修长的手指拨开,黄铜铃铛晃动,柜台后面的老板正在给向日葵剪枝,听见动静就抬起头:“欢迎光临……” “你好,” 门口的男人笑容明亮,语调轻柔。 “我要最漂亮的一束玫瑰,来送给我的……小朋友。” 陆厝跟在后面,闻言快走几步跟上:“什么?” “人生第一次买花,当然是要送给你。” 顾裕生已经走进店内,认真地看着琳琅满目的花海,他第一次逛这种店,看什么都新鲜,以前没追过人,也没那个心思关注价格高昂的玫瑰——没错,在顾裕生心里,这东西都很贵。 大学时候舍友泪洒情人节,一边灌酒一遍怒骂无耻商家,趁着节日,坐地起价。 “我就不明白了,喜欢花的话,学校后门不是有桃树桂花啥的吗,摘几支,包装和什么丝带一绑,有啥区别,再说了,平时买花不也一样吗?你知道这种时候的玫瑰有多贵吗 ?” 他醉醺醺地回头,冲顾裕生比了三个数。 ⒐想看禾花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吗?请记住[]的域名[( 顾裕生正在床上叠衣服,看见后笑笑,说了个还好。 舍友不服气:“你平日不是最倡导节约吗?” “钱能再赚,心意难得,” 他认真地想了会。 “如果是我不喜欢的人,几块钱的塑料花摆件我也会嫌贵,但如果我喜欢的话……” 心甘情愿,千金买一笑。 “喜欢什么花?” “你送的,都喜欢。” 顾裕生像老鼠掉米缸,看什么都好看,都想买。 向日葵插在土瓷罐子里,旁边是油画似的绣球花,顾裕生认真地看了又看,抱起一盆粉嘟嘟的小多肉端详——老板在旁边整理报纸,他的花挑好了,一大捧红色的弗洛伊德玫瑰。 真美,花瓣像丝绒。 陆厝笑声很近,“小玉在看什么?” 顾裕生指给他看:“这是什么花,好漂亮。” 陆厝跟着抬眸:“垂丝茉莉……小玉你看,像你吗?” 垂下的细藤缀满白色小花,洁白,清雅,像无数的星星,洒落在青翠的簌簌枝桠,美到令人忘记呼吸。 老板已经包好了玫瑰,跟着插话:“这个可不太好养呀,得细心照料才行。” 顾裕生摇头,半开玩笑:“那就不像我了,我很好养的,糙得很。” 他没那么娇贵。 “那你喜欢什么花?” 顾裕生认真地想了下:“小金桔吧。” “为什么?”陆厝左手抱着玫瑰,右手拉着顾裕生,慢慢地并肩而行,商场人不算少,但他也坚决不肯放手,满脸嘚瑟。 看什么,你们没有男朋友买玫瑰吗? “因为寓意好,招财。” “……除了这个呢?” “洋槐花也行,能当包子馅,蒸出来很好吃。” 都到外面街上了,陆厝没放开手,顾裕生有点不大自在,但也没挣脱。 由着他吧。 想起之前有次快过年的时候,也是这么冷的天,外面飘着鹅毛似的雪,屋里中间生着炭,热烘烘的,他窝在奶奶的怀里看连环画,不知聊到了什么话,正在擀面的爸爸笑着问他: “小裕,想要个弟弟妹妹吗?” 还没等他回答呢,妈妈就嗔怪地瞪了爸爸一眼。 “得了吧,要是小裕当了哥哥,他非得给下面那个惯坏了不可!” 奶奶也笑,说孩子从小就能看到大,我们家小裕,很会疼人。 “将来他媳妇可算是有福了!” 忘记是哪个大人,又开始逗他。 “小裕,你是要弟弟妹妹,还是要媳妇?” 顾裕生无奈地叹口气,觉得大人们有点烦,还好幼稚哦。 “都要,”他继续翻着连环画,“我都喜欢。” “只能要一个呢?” …… 还有完没完了。 和你喜欢爸爸还是妈妈有什么区别! 他认真地想了想:“那我要媳妇。” “为什么呀?” “因为弟弟妹妹如果长大了,肯定就不让我搂着睡觉,但是,媳妇却可以每天晚上都搂着,我们就能一起说悄悄话,看小人书……就像爸爸晚上抱着妈妈……” 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个蜜饯。 爸爸动作匆忙,手上的面粉还没拍呢,都抹到自己脸上了! 顾裕生气鼓鼓地瞪一眼,看吧。 大人们真的烦人又幼稚哎! 现在想来,奶奶说的没错,他的确挺会疼人的。 既然没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让自己纵容的话,把无赖又可爱的陆厝惯坏,似乎也不错。 回家路上又买了花瓶,说来惭愧,顾裕生真的没啥情调,家里的花都是白菜或者萝卜开的,搁在碟子里就行。 所以陆厝那么郑重其事地醒花,修剪,给玫瑰漂漂亮亮地插在花瓶里时,他还有些不大好意思。 这些都应该是自己来干的。 门铃响了。 顾裕生过去开门,刚一抬眼,就愣在原地。 这是他见过的最美的花。 一株高大的垂丝茉莉立在门口,沉静地绽放着无数的洁白,成串的细小花序散着很淡的香,像风铃,像月光,柔韧又漂亮。 陆厝帮着把花盆搬了进来,放在窗沿旁。 “这是我送给小玉的花。” 他亲了亲对方的脸颊。 “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有什么做的不到位的,麻烦你多担待。” 顾裕生喉结滚动:“嗯。” 怪不得白天一束玫瑰就给陆厝哄好了。 收到花真的好开心啊! 像陆厝醒花时的认真劲一样,他欢天喜地地开始查资料,眼看着就要入冬,可不能给这么娇贵的垂丝茉莉冻死了,该怎么浇水,喜阴还是喜阳?顾裕生看手机正认真呢,惊呼一声,失重感来得突然—— “啪”的一下。 手机摔在沙发上。 而几秒钟不到的功夫,他被陆厝扔到了床上。 还是收了劲儿的。 但也砸得床褥发出吱呀的响。 “干什么,”他笑着坐起来,把眼镜放到一边,“你洗过澡了?” 他洗漱后就窝沙发上了,准备玩会手机就睡觉,隐约听见陆厝去了浴室,果然,对方皮肤微凉,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淡淡清香,头发吹干了,只有肩膀那里,稍微有一点暗色的洇湿。 陆厝垂眸看他:“今晚我不想自己睡。” 没等顾裕生回话,他就欺身而上。 “不,是从和你在一起之后……也不对,从开始喜欢你,我就再也不想自己睡。” 细密的吻和断断续续的话一起落下。 顾裕生微微喘气,伸手揽着陆厝的后颈。 说句害臊的,其实他也喜欢跟人家一起睡。 居然不会睡不着,陆厝的怀抱很温暖,相拥而眠,心里是奇异的踏实和宁静。 但问题是—— “小玉,”陆厝埋在他的肩膀上,“我好喜欢你。” 耳朵红透了。 没有接下来的动作,陆厝始终弓起点身子,刻意避免了身体上的接触,明明没有喝酒,他却跟醉了似的一直嘟囔,什么混账话都敢往外说。 什么都叫。 叫他小玉,叫他宝宝。 顾裕生受不了,伸手去堵陆厝的嘴。 ……居然,还叫他老婆。 要疯了。 他羞耻到脚趾都开始蜷曲,但和白天亲掌心不同,陆厝反而冷静下来似的,一点点地,顺着去吻他的指缝,潮热感令心尖都发麻,顾裕生使劲咬着嘴唇,避免喉咙中逸出羞人的声音。 直至,陆厝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 歪着头,眼尾泛红地看着自己。 顾裕生眼角一跳,惊呼着往后躲,可陆厝居然顺着去追,借着推搡的姿势,直接给他压在身下。 “小花……” 顾裕生大脑都变得浑浊不清:“你、你确定吗……” 他没打算这么早碰人家。 因为喜欢,所以尊重,想尽可能地按照恋人的想法来下一步。 可陆厝都快把车开上高速了! 都是男人,彼此的渴望和燥热,怎么能不明白呢? 就像陆厝说的那句话一样,欲望是最简单,也最诚实的本能。 “不是现在,”陆厝直起身子,胸口剧烈起伏,“小玉还没准备好,不行。” 温热的触感倏然消失,顾裕生一时有些发愣。 颤抖的手,很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 陆厝的眼睛在黑暗中,像明亮的星星。 里面只有自己的倒影。 顾裕生吞咽了下,鼓起勇气:“那你呢,你不想吗?” “想。” 陆厝诚实地看着他:“抱歉,我很早就在脑子里肖想你了。” 顾裕生的脸,又红了几分。 真不愧是纯欲诱受小白花。 谁受得了! “那,如果你做好准备的话,”顾裕生跟着坐起来,“我可以。” 卧室里没开灯,黑暗把两人的呼吸拉得急促。 陆厝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真的?” 当然。 顾裕生被陆厝咬住了喉结。 他向后仰着脖子,笨拙地配合着对方的亲吻,可是陆厝好凶,又急,带着雄性荷尔蒙的压迫感袭来,顾裕生的眼角泛出泪水,被强硬地用指腹擦去,扣子崩开了,露出的大片颈窝泛着羞赧的绯色—— 顾裕生突然短促地叫了声。 “唔……不行!” 陆厝立马松开手,紧张地看着他:“怎么了?” 没买东西啊! 什么准备的玩意都没有,别说可能会造成受伤了……连保护用品都没有! ⑵想看禾花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吗?请记住[]的域名[( 如果两人已经是有固定频率的伴侣,一两次的不做措施没什么,还是种脸红的情趣,但对于彼此的第一次,顾裕生不允许。 他要保护陆厝。 话在肚子里转了个圈,还没说出口呢,就被陆厝抱进怀里。 “对不起,” 陆厝努力地平稳自己的喘息:“我太心急了。” “不是,”顾裕生的脸埋在对方肩上,“怪我,还没做准备……” 他居然没有买东西。 “没关系,这怎么能怪你呢,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不,还是一定要准备好啊。” 再喜欢对方也不行,安全很重要! 陆厝笑着吻了下他的耳垂,很温柔地“嗯”了一声。 既然说开了,也亲亲抱抱过了,两人就躺进被窝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反正就他俩,门也关了。 星光藏在云后,外面的垂丝茉莉也听不到,他俩依然不由得放轻了声音,悄悄地说一些羞人的话。 “那个,”顾裕生的手绕着对方的头发玩,“你真的在心里幻想过我啊。” “嗯,很多很多次。” 顾裕生清了下嗓子,佯装淡定。 亲密的伴侣,要了解对方的喜好,才能更好地获得双方满意的体验。 要有服务意识! “那在你的想象中,是什么姿势呢……” 声音越来越小。 陆厝眸光暗了下去:“小玉,你确定要听吗?” “说吧,”顾裕生没敢抬头,“都坦诚点……” 陆厝闭了闭眼。 嗓音是哑的。 “梦里的话就是我低下头,看着你满脸都是泪,然后把你抱起来……” 沉默了几秒钟。 陆厝嗷一嗓子捂住自己的脸:“不行!太羞耻了!” 他猛地翻过身去,害羞得像只蜷曲的大虾。 还是被沸水浇过的那种。 顾裕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这是…… 脐橙? 陆小花喜欢这种? 说起来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突然想起来之前他看古早,那时候还没什么排雷的习惯,作者都极其放飞,啥都敢写,随便创人,顾裕生上学匆忙,时间不够,偶然的休息时间里,草草地翻了几页,就看到了受气呼呼地说自己要反攻。 他拧起眉头,这是啥意思? 攻被磨得不行,笑着说可以,那你在上面吧。 然后,就掐着受的腰,使劲儿往下一按—— 还要坏心眼地故意去顶,说你不是要反攻吗,现在在上面了,来啊,动啊! 顾裕生“啪”地一下把书合上了。 永远年轻 ,永远被创,永远不长记性。 他对体位什么的没刻板印象,也不觉得上下之分有什么,固定攻受搭配挺好的,但是,顾裕生不喜欢攻这样轻飘飘地糊弄过去。 总感觉像是在欺骗对方。 凭什么呀,就你的屁股金贵啊。 要么别答应,要么答应了就别捉弄人家。 当然,后来顾裕生明白了,作者这样想,可能并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为了情趣而已! 因为骂骂咧咧的受,很辣。 生气着脐橙,很香。 顾裕生笑了起来,伸手戳了下陆厝的后背。 戳一下,对方哼唧一声。 “行了,别害羞了。” 他从后面抱住对方:“这样也挺合适的呀。” 陆厝这才转身,从指缝里露出只眼睛:“嗯?” “我是说,你想的挺好的,”顾裕生脸皮发烫,“磨合后……慢慢来吧。” 他愿意配合对方。 纵容恋人,应该的。 手指慢慢移动,放到了顾裕生的脸上。 又下移,把那红润的嘴唇揉得有些变形。 陆厝嘴角弯弯:“真的吗,小玉喜欢在下面?” 顾裕生感觉自己头顶都要冒烟了。 含糊地“嗯”了声。 “好,” 陆厝凑上去,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彼此的鼻尖。 声音里满是轻快的笑意。 “我等你做好准备。” 顾裕生强撑着冷静:“嗯,我会努力学习的。” “不用,”陆厝温和地看着他,“我来就好。” 那也不能只让一个人动啊。 顾裕生撑起身子:“你会吗?” 他向上天发誓,他这句话并没有任何阴阳怪气的意思! 就是很正常地疑问,毕竟需要提前做准备工作! 可是,陆厝的脸色明显地沉了下来。 顾裕生愣了下。 下一秒,他被撞得脑袋挨到床板,震惊到瞳孔都在颤抖。 “卧槽……花、小花你在做什么?” 话没说完,脚腕又被人捉住,整个人都被拽着往下一拉,拖到陆厝的身下。 顾裕生慌得嗓音劈叉:“我错了,你会,我相信你是真的会!” 可陆厝已经挽起他一条腿,面无表情地往下压。 顾裕生:“?” 他怔怔地看着对方逼近的,满是隐忍的脸,在深夜里发出真情实感的疑问—— “啊?”! 第 57 章 “小玉,把嘴张开。” 陆厝哑着嗓音哄:“听话。” 顾裕生头脑一片空白,可带着薄茧的指腹已经擦过他的嘴唇,一边揉捏,一边试图探入。 不是他不配合,而是—— 腿好疼。 快抽筋了。 他被陆厝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压在了床上。 左边的腿弯被挽起,挂在陆厝宽阔的肩膀上,直直地往下压,大腿紧紧地贴住腹部,顾裕生终于颤抖着张嘴,刚吐出来两个字,就被陆厝的拇指强硬地堵回去。 不行! 他两手使劲儿往外推,气喘吁吁地偏过脑袋,咬牙吼道:“……腿麻了啊!” 顾裕生,从小就铁骨铮铮! 筋骨一点也不软! 除了核心力量比较好,腰那里的柔韧性还稍微强一点之外,肩颈,胯骨,活动起来的开合性都很差。 劈叉开胯,都完全做不到啊! 他至今都记得初中的一次经历,学校要创什么文明活动,年级长在班里转悠了两圈,挑了几个学生走了。 包括自己。 “领导,让三班的顾裕生回去吧,他没学过跳舞。” “没事,这孩子……” 年级长笑呵呵地吹开茶杯上的浮沫。 “生得好看啊。” 于是,顾裕生就一脸懵懂地站在礼堂后面的教室里,面对绘有迎客松的镜子,跟着音乐老师做舞蹈动作。 “草原最美的花,火红的萨日朗,一梦到天涯遍地是花香~” 音乐老师大笑着拍他的肩:“放松点,都同手同脚了快!” 顾裕生红着脸低头,有些不好意思。 他很爱自己的学校,也想为它争光。 老师说了,这次活动很重要,所有的环节都不能出错,要展现出最为良好的中学生风貌。 那时候奶奶已经去世了。 以前每次放学铃响起,顾裕生总要背着书包,快快跑回家,好让那个小老太太早点见到自己。 但是现在家里,没人等他了。 院落变得好安静,以前觉得狭小的客厅,现在却那么大,那么空旷。 别的同学都是学过特长的,但是顾裕生没有,他问音乐老师,放学后,我能自己在教室练习吗? 老师笑呵呵地说,当然可以。 他那时候读初二,而学校规定,只有初三年级能上晚自习,所以黄昏时分,倦鸟归巢,他像迷失了季节的小鱼,在同学往家的方向洄游时,慢吞吞地逆着人流,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晚自习下课的时间是八点四十,他能有两个小时的时间,自己进行练习。 其实还有点小心机。 练累了就写会作业,能省电费。 那间教室并不大,木质地板时间久了,被一届又一届的学生踩得发亮,顾裕生靠着墙坐下,拿自己的膝盖做桌 子,来写数学题。 “裕生?” 年级长进来了,貌似随手地阖上了门:“怎么放学了还不回家,一个人在这里,家长不来接你吗?” 顾裕生从地上爬起来,向老师问好,同时心里还奇怪。 上个月申请助学金的时候,他亲手把家庭情况单,递到年级长手里的呀。 大概老师上了点年纪,忘了吧。 “我自己回家就可以,”他含糊地笑了下,“老师,有事吗?” “没事,过来看下,听说你们很有进步啊!” 顾裕生礼貌地说了个谢谢。 “但是,”年级长话头一转,“你是不是还压不下去腰,来,让我看看。” 说不上来,顾裕生本能地有些抗拒,可能是因为这位老师并没有教过自己,也可能是因为,对方逼近的身体,和过于刻意的笑容。 “别看老师现在的样子……当年身材很好的,霹雳舞都会跳,我亲自给你拉筋……” 年级长四十多岁了,已经有些发福,突出的肚子被衬衫勒出印子,伸出的手上还带着粉笔末,已经要抓住顾裕生的肩—— 顾裕生偏着身子,躲开了。 年级长扑了个空,神情变得严肃:“你是怎么回事?不好好练习,还在这里偷懒,像什么话!” 他悄悄往后看了眼,继续靠近。 其实,没什么必要往后看。 因为别的孩子,都已经回家了。 空荡荡的走廊,只有上了年头的声控灯,偶尔亮那么一下。 顾裕生皱起眉头。 “你是不是要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别的同学都能下腰劈叉,是不是你偷懒了,怕疼,所以不拉筋?有没有点集体荣誉感!” 压低的吼声,很容易就能唬住骨肉未成的小少年。 果然,顾裕生明显怔住。 “老师,你在说什么啊?” 他把作业本捡起来,认真地装进书包里。 “我如果偷懒怕疼,还会留在这里练习吗?你如果觉得我跳舞不好,可以换人,或者说——” 那双清澈的灰眼珠,毫不畏惧地直视回去。 “老师,你为什么不反思一下自己,为什么要挑没有基础的我?如果表演的时候出现问题,那也是你的错,而不是我的!为学校丢脸的话,也不是我,是你!” 他背好书包,平静地和年级长擦肩而过。 走廊上的声控灯被越来越快的脚步声唤醒,钨丝闪着红色的光,一跳一跳的。 夜风呜咽,洗的发白的校服扬起,露出瘦削的腰。 路边的灌木丛里好多萤火虫,仿佛和天上的星星连在一块,把回家的路照得好亮。 快跑吧,快跑吧。 再怎么能把自己照顾好,偶尔,也会有些害怕。 怕老师会反锁上教室的门。 怕坏人惦记。 顾裕生是攒金子的小貔貅, 他给家里的钱盯得很紧,给自己保护得很好。 在他眼里看来,自己也珍贵着呢。 谁都不许伤害他。 顾裕生可是家里人的大宝贝! 奶奶留下的是处独家院,顾裕生住在二楼的小卧室,今天回家后,在院墙底下洒了把钉子。 很想养只小狗,半宿都没睡着,净想这事了。 但是一直到第二天醒来,也没下定决心。 自己还在上学呢,养小狗的话,会很委屈它。 他好希望自己快快长大。 用凉水洗完脸,把钉子收起来,提前去了学校家属院,拐了个弯,找到了自己的音乐老师。 把昨晚的事告诉她了。 老师刚睡醒,身上还穿着睡衣,头发乱蓬蓬地散着,但是眉头拧了起来。 说我明白了。 又说你以后晚上不用过来练习了,放心,都交给她。 顾裕生鞠了个躬:“对不起,我拉筋做不好,不够软。” “没关系,” 向来跟学生们嘻嘻哈哈,没个正行的音乐老师,那天的表情格外认真,都快不像她了。 但是谁对自己好,谁是有恶意的大人,孩子们不傻,能分辨出来的。 “我很高兴,你的骨头是硬的。” 她伸手,揉了下顾裕生的脑袋。 后来那场活动还是没办成,因为学校似乎出了件不小的事,取消了不少安排,老师们都讳莫如深,嘴巴好严,不肯告诉大家。 原来的年级长消失了,换了人。 隔了很久,有小道消息说,他被抓走了,但是大家都不是很相信,没在班里掀起什么波澜。 因为期末考试结束,明天就放暑假了,都兴高采烈地讨论去哪儿玩呢。 “顾裕生,要不要和我们出去唱歌?” 收拾书包的少年停下动作,表情疑惑地回头。 “未成年人能去KTV吗?” 班长乐呵呵地笑:“能,我们之前都去过……你会唱歌不,会的话咱一块呗!” 当然。 他思考片刻,清了清嗓子。 “草原最美的花,火红的萨日朗,一梦到天涯遍地是花香。” 旁边人哄笑起来。 “没想到你居然是个音痴!” “完了,我都听出心理阴影了!” 顾裕生一脸淡定地背起书包。 哎,怎么这么容易就有心理阴影啊。 再说了,他唱得感情很充沛啊,应该没那么难听吧? 与其反思自己,不如指责他人。 哼,明天的同学聚会,不去了,院子里的葡萄长熟了,他得抓紧时间绞了,还能拿去菜市场,让熟识的叔叔阿姨帮自己卖,除此之外,还要编草篮,预习功课,顾裕生上学比同龄人早两年,男孩又发育晚,还是稍微有一点点吃力的。 人家可忙啦。 ……以至于到现在,专业性的锻炼很少,没啥特长,身体依然不够灵活,筋骨偏硬。 陆厝立刻松开手:“抽筋了?” 顾裕生蜷缩起身体,闷闷地应了一声。 “不闹你了,”陆厝坐直身子,小心翼翼地给他揉腿肚子,“这样会不会好点?” 舒服多了。 顾裕生“嘶”了一声,厚颜无耻地决定,稍微装那么一小下。 他还挺喜欢看陆厝这样紧张自己的。 有种被在乎的感觉。 “还是疼。” 陆厝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下,手上的动作放得更柔:“对不起,我一下子没弄好……” 差点失控。 顾裕生懒洋洋地摊开双臂,享受着对方的按摩,心情愉悦。 毕竟垂着长发的陆厝,很美。 对他的眼睛非常好。 并且揉捏的力度适中,真的很惬意,甚至有种小时候被抱在怀里,一下下地拍着后背,哄他睡觉的感觉。 说起来,上次陆厝也是这样,涂抹了些芦荟胶,帮他按摩后背。 顾裕生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幸福得心里冒泡泡。 “好了,”他朝陆厝勾了下手指,“过来。” 他今天是昏君,理应美人在怀。 陆厝在旁边躺下,蹭着他的脸颊。 小指勾着小指,呼吸扑在耳畔,顾裕生觉得痒痒,笑着转过身子,背对着人家。 陆厝跟着笑,从后面抱住他。 “睡觉吧?” “嗯……” 眼皮儿越来越沉,身体却越来越轻,飘呀飘,轻得仿佛是可以在月光里浮起的一根羽毛。 他就这样,在恋人的怀抱里,慢慢睡着。 - 第二天一早,还是在附近的花店里买了束向日葵。 顾裕生睡得踏实,神清气爽地醒来,看见客厅里那盆垂丝茉莉,心情大好。 花真好看,买! 陆厝没再瞎吃醋,由着他买,在后面为顾裕生系好围巾。 “冷,别跑太快!” 前段时间的大雨后,突然就开始降温,路面要是泼了点水,很快就能积一层薄薄的冰,摔一跤不是开玩笑的。 顾裕生的手塞在陆厝口袋里,表情有些无奈——从花店回来就几百米的距离,陆厝也怕他被风吹得生了病,小心到恨不得给他揣兜里。 “我又没那么弱!” “两次。” 陆厝朝他举起手指:“你都发过两次烧了。” 顾裕生哑然,开车门的时候难免不忿,一屁股坐在副驾上,气鼓鼓地抱着肩。 伤自尊了。 陆厝熟稔地给他拉安全带,声音又甜又脆:“老公,我们出发了哦!” 顾裕生:“……” 没忍住,抬手挡住微翘的嘴角。 白梦星订的是美院 后街的一个饭店,开了很多年,量大管饱,实惠得很,对于学生来说便宜又好吃,吃完饭想看电影或者唱歌,几步路就能到。 就是不太好停车。 陆厝转悠着找停车场,顾裕生随口道:“你们学校西门那不是有吗,收费还挺便宜。” “小玉,” 陆厝顿了顿:“我跟你说过,这里并不是我的学校。” 顾裕生回眸:“什么意思?” 捏造身份搞网恋啊! “就是我跟你说的,”陆厝转动方向盘,表情认真,“我不是那个什么小白花,没有和傅明寒有任何的情感经历……也不是美院的学生。” 从顾裕生告诉自己,一起来给白梦星庆生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话一定要和对方说清楚。 没想到,乱七八糟讲了半天,都没讲到点子上。 顾裕生愣住:“你说过的,自己曾经很喜欢他,还为此被学校开除——” 车辆缓缓停靠。 后座上的向日葵花束往前滚了下,还好,没摔下来。 “那些是误会,” 陆厝握住了顾裕生的手:“总之,我没有那么不幸的经历。” 顾裕生脑子有点懵。 陆厝是谁? 是书中的小白花主角受,在追妻火葬场狗血文中,虐身虐心,受尽了渣攻傅明寒的欺辱,以至于被严重烫伤,失去双手,以及一颗健康的肾脏。 是年轻的美院学生,有很好的天赋,和闪闪发亮的未来。 是生日也只能自己一个人过的,孤独的少年。 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车窗外传来了叩击声。 “顾医生?” 白梦星眼睛亮晶晶的:“你们来得好早呀!” 他身边站着三五个年轻的男孩,都裹着厚厚的羽绒服,也挡不住那稚气又神采飞扬的脸。 象牙塔里的学生,哪怕在期末周被摧残得满脸冒痘,头发直掉,怨气深重,但眼神里的清澈却是伪装不出来的。 陆厝下车,跟人打过招呼后,绕到副驾驶,朝顾裕生伸出手。 年轻人都很开放包容,互相打趣着开玩笑。 “我没有女朋友就算了,为什么连男朋友也没有啊!” “得了吧,挤不进去的圈子别硬挤,人家都看脸的啦。” “我也很帅好么!” 有人乐呵呵地看向陆厝:“哥们,听梦星说你也是美院的,哪一级呀?” 这样的大美人,居然没在学校见过,也没在表白墙上留下什么传说。 难道是已经毕业的学长? 但是他没得到回答,因为身后突然出现的朋友,一把抱住了自己的脖子,使劲儿揉搓着他的头发,年轻人们哄然闹了起来,你追我赶,叫嚷得厉害。 陆厝和顾裕生走在最后面。 到了包厢,吵闹的声音更大了。 十几个大学生的威力,不亚于一百多只 鸭子。 毕竟是周末,不用在意接下来的课,白梦星在菜单上的啤酒下面打钩,抬头问:“你们两个喝什么呢?” “柠檬水吧,”陆厝回答道,“他喝不了酒。” 上脸,还一杯倒。 顾裕生没反驳,脸上始终维持着平静的表情。 对于天生臭脸的他,已经很难得了。 尤其是,心里仿佛笼了层朦胧的雾气似的,看不真切,以前被自己无意识忽略的细节,现在都逐渐清晰起来,礼物送过了,不用陪着精力旺盛的大学生们聊天,向日葵花束放在门口桌子上,喧闹声中,顾裕生侧眸看向陆厝:“我……” 陆厝定定地注视着他,放下了手中的动作。 嘴巴张开半天,却问不出话。 “要去卫生间吗,”陆厝轻轻拧起眉头,“你看起来有点不太舒服。” 顾裕生摇头:“没有。” “有问题的话,回去我们好好聊,” 桌子下,微凉的手背被温热的掌心覆盖。 “你问什么我都说,不瞒着你。” 陆厝近乎于讨好似的,晃了晃顾裕生的手指:“别不开心——” “砰!” 饭吃完了,有人打开了手持的喷花礼炮,无数的金箔升腾到空中,又缓缓落下。 “恭喜梦星,生日快乐!” “过去的不开心都忘掉,今天就是新的一岁啦!” 白梦星害羞地靠在椅背上,双手捂着脸:“别给房间里搞得乱七八糟呀……” “放心,等会我们扫完地再走!” 大家都哄笑起来。 “星啊,能不能别那么善良,都这个时候了还怕给人添麻烦。” 没错,对于白梦星而言,让别人陪着自己过生日,就是件令人不好意思的事。 他无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这种友好。 所以,宁愿无条件地为别人去付出。 可现在终于想开了,他就要开开心心地过生日,坦然,并心怀感恩地接受友情和未来的爱情,而不是考虑自己配不配,会不会被人讨厌—— 他值得拥有快乐。 “蛋糕也得拿过来吧?” “我去叫服务员。” 包厢门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男生笑着回头:“订的十寸,够咱们分着吃了……我去!” 一个巨大的六层蛋糕,缓缓被推了进来。 装饰着鲜花,糖果,奶油精致而梦幻,洁白得恍若新娘的头纱。 就像被扼住咽喉,房间突然安静下来。 脸上贴着纱布的傅明寒,从蛋糕后面侧出身子,笑了笑。 “梦星,生日快乐。” 他的眼神灼热,目光痴迷地投在对面讶异的少年身上。 “希望……我没有来得太迟。” 死一般的寂静中,白梦星站了起来,紧紧地咬着牙关:“你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不,我已经想明白了,我喜欢的是你。” 傅明寒喉结滚动,深深地注视着对方:“以前都是我做的不好,从现在开始,我都会改的,梦星,你能原谅我吗?” 周围顿时响起嘘声。 朋友们不知道白梦星的情感经历,但也从“原谅”这俩字中感觉到,这个不速之客定然是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所以才找上门来,腆着脸求谅解。 门口的两个男生已经站了起来:“梦星,用把这人请出去不?” 说的话还算客气,但表情,明显地有些不屑。 因为白梦星,并没有出柜。 虽说大家不在意,不认为性取向有什么问题,但这是人家的隐私,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有权守卫内心的小小秘密。 可是这个陌生的男人,居然直接告白,还请求原谅。 傅明寒对周围的一切视为无物,他仿佛溺水者抓住了稻草,死死地盯着脸色苍白的少年,自从上次被对方干脆利落地揍了一顿,扭头就走后,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真正的心意。 他喜欢白梦星! 他要追求他,死也不肯放手! “你走吧。” 白梦星闭上了眼睛:“看见你就让我恶心。” 傅明寒早有预料似的笑了下:“没关系,我只是想亲口说声生日快乐……” 门口的男生皱起眉头,声音很大: “不好意思,麻烦你出去!” 傅明寒不为所动,继续道:“还有礼物,都是我亲手挑……” 话没说完,面前就出现了一道冷冽的身影。 陆厝冷冷地盯着他:“滚。” 傅明寒本能地缩了下脖子,随即又鼓起勇气,咬牙瞪着对方。 “不关你这混账的事,我告诉你,现在哪怕是你把死老鼠塞我嘴里,我也——” “轰隆! 六层的蛋糕被男人的后背撞倒,雪白而圣洁的奶油坠落,仿若电影里的慢放画面一般,缓缓地摔落在地。 满是狼藉。 所有人都惊呼着站了起来,有些畏惧地看着被一脚踹飞的傅明寒,以及陆厝阴冷的背影。 除了顾裕生。 他只是呆呆地、心疼地看着摔碎的蛋糕。 呀,不能吃了。 几秒钟的功夫,大家才反应过来,有安抚气得浑身颤抖的白梦星,有拿抹布打扫卫生的,也有人过去,搀扶起傅明寒的胳膊—— 被一把甩开。 傅明寒睁着猩红的眼睛,嗓音嘶哑地怒吼: “我告诉你,没有人能把梦星从我身边抢走,包括陆厝你也不行!老子是他的第一个男人,他的一切都是我的,这辈子都是我的!” 顾裕生这才抬眸,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打轻了。 这场闹剧以傅明寒被拖走结束,似乎他的哥哥那边得到了消息,派人过来带走自己大吵大闹的弟弟,所幸来得及 时,否则,傅明寒真的有可能,被愤怒的大学生们打得头破血流。 可即使如此,他也紧紧地扒着门框,额角青筋凸显。 “陆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他妈想跟我抢人,我告诉你,梦星躺在我床上叫的时候,你还不知道……” 还是没说完话。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把摔碎的蛋糕,塞进他的嘴里。 堵住了可能出现的污言秽语。 心疼。 太浪费食物了。 并且,这误会真的大发了。 “等会保洁阿姨会过来,收了拿去喂小猪吃,”陆厝拿着湿纸巾,仔细地擦顾裕生的手,“别难受,这家店后面养了点牲畜……” 顾裕生下意识地回道:“上面有巧克力,不能让小狗吃。” 傅明寒的声音越来越远,门关上了,白梦星才终于压抑着哭了起来,身边的人忙递过去纸巾,同时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安慰他。 陆厝半跪在地上,给顾裕生的手指擦干净。 “那你呢,”顾裕生静静地看着他,“你能吃吗?” 陆厝愣了下。 “你也不能。” 顾裕生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很轻。 “狗比。” 我最恨别人骗我。 “傅明寒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他心里有白月光,会伤害到你的!” “爱能止痛。” 顾裕生闭上眼睛,感觉皮肤下的血管似在沸腾。 父母出车祸后,他被挡在外面,不允许进去见最后一面。 那时候个子太低了,踮起脚尖贴在门上,也无法从锁孔里,听见大人们的窃窃私语。 “没事,他们出差了,很快就回来!” 顾裕生只是年龄小,他不傻呀。 包括奶奶那时候也是。 “你要学会做咸菜,缝衣服啊,这样奶奶走了也安心。” 顾裕生抱着沉甸甸的玉米,声音很大:“不,我奶奶长命百岁!” 奶奶笑了起来,褶皱的眼皮下,眼球已经很浑浊,耳朵也不大好了,所以她伸手,叫小孙孙离自己近点。 “好,奶奶答应你,会长命百岁,永远陪着我们小裕。” 可是,那么好的奶奶,还是食言了。 对于顾裕生而言,欺骗,往往和亲人的离世相关联。 陆厝一开始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身份,境遇,全部都是假的。 没错,他是误会了。 可不能这样将错就错,认下了不应属于自己的怜悯。 而傅明寒真正的火葬场对象,已然分明—— 顾裕生扭头就走。 陆厝的心跳得很快,他惊叫起来:“小玉,别走!” 地上的奶油还没擦拭干净,踩上去的时候,发出黏腻的声音。 顾裕生站住了,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转身,朝他伸出手。 “手机。” 陆厝已经站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把手机递了过去。 “小玉,你别生气,我好好解释给你听,我不是有意……” 修长的手指,在联系人的页面上停下。 顾裕生的嘴角,扬起个笑来。 带着苦涩的嘲意。 “小玉是谁?” 他平静地看着陆厝:“你到现在,都不知道我的真实名字吗?” 一切都是假的。 “不是,”陆厝慌乱地解释,“我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可爱……” 他存的是“小玉”。 因为最初的谐音,后来将错就错。 顾裕生毫不犹豫,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删除了。 拿手机,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所有的联系方式,统统删除。 还好相册里,还没来得及有他俩的照片。 只有小菜园里沉甸甸的西红柿,和窗沿上的笔芯风铃—— 不知道陆厝是什么时候拍下的。 顾裕生把手机递了回去。 “那就把错误纠正吧。” 他声音很轻:“再见。” 像漂亮的肥皂泡,啪地一声,破了。 陆厝慌不择路地跟在后面,大脑一片空白,以至于不小心踩到了奶油,脚底一滑—— “哐当!” 顾裕生没有任何表情。 不能回头,不要再看那个骗子。 可是,还是没忍住,使劲儿咬住自己的嘴唇,回头看去—— 愣了下。 陆厝的膝盖狠狠地磕在地上,正仰起脸,眼尾泛红地看着自己。 顾裕生心尖一颤。 不至于啊。 怎么就给他跪下了呢?! 第 58 章 “好疼……”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收起碘伏,没搭理对方。 陆厝轻轻地晃了下自己的腿,把嘴闭上,没敢再继续撒娇。 完蛋。 小玉不吃这套了! 卷起的裤腿放下,遮住膝盖上的红肿伤口,刚那一下他冲得太急,磕得狠了,微微有些渗血。 顾裕生忍了忍,还是回来,问饭店借了碘伏,帮他涂抹。 屋里打扫干净,白梦星也停止了哭泣,使劲儿擦了下自己的眼睛,强撑着露出个笑容:“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看笑话了。” “没事,谁跟那神经病计较!” “就是啊,咱们的蛋糕还没吃呢,特意订的,可漂亮了!” 顾裕生抿着嘴,重新坐了回去。 起码分享一块蛋糕再走。 白梦星打起精神,给自己带上了赠送的纸质王冠,房间的灯灭掉,细长的蜡烛跳动起淡蓝色的火焰,他闭上眼睛,又很快地睁开: “许过愿啦!” 在众人的欢呼声,蛋糕被切开,顾裕生接过的时候笑了下,说生日快乐。 “你们没事吧,”白梦星把下一块递给陆厝,“是不是闹了些误会?” “没有。” 顾裕生始终没有看旁边人的表情,舀起满满的奶油,放进嘴里:“你怎么样?” 好甜。 能掩盖住嗓音中的淡淡苦涩。 白梦星耸了耸肩:“无所谓。” 某种程度上,爱的反义词不是恨,是无感。 他觉得傅明寒不配再给自己带来波澜。 已经唱过生日祝福歌了,吹过蜡烛,所有的不开心都被自己抛之脑后。 “他应该会持续纠缠你,”顾裕生舔了下唇角,“你可以来我这里住,避一下。” “谢谢你啊,” 白梦星由衷道:“如果需要的话,我一定会找你帮忙的,不过现在的情况,我想先自己挺下去。” 他伸出手,拥抱了一下顾裕生。 同时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在对方耳边说: “我刚刚没有许愿,这个机会送给你啦。” 白梦星笑着直起身子:“希望小顾医生也能幸福呀!” 他已经得以灵魂自洽,不需要再有一个愿望,以后人生中的每一天,都能快乐地成长。 旁边的人闹着起哄。 “顾医生,你能也抱抱陆厝学长吗?” “你们是闹别扭还是怎么了,感觉他都快碎啦。” 顾裕生笑着糊弄过去,把最后的蛋糕吃掉,跟白梦星道别。 “我先走一步,你们慢慢玩。” 身边立刻传来椅子拖地的声音,陆厝跟着起身,沉默地拿起外衣。 刚刚那么久的时间,顾裕生一直没有看自己。 他受不了,目光有如实质,死死地盯着对方。 看那清冷的表情,垂下的柔软额发,细框眼镜后面的漂亮眼眸,以及红润的嘴角旁边,一点几不可见的奶油渍。 想舔干净。 最好是顺着把紧抿的唇给舔开,顶进牙齿,夺走对方的呼吸,好让那双眼睛能够染上泪水,挣扎着抬起,看向自己。 只看向自己。 外面好冷。 陆厝捉住了顾裕生的手,放进自己口袋。 从后街到停车场,也就五六分钟的时间,顾裕生没有抗拒,安静地跟在旁边。 越是这样,陆厝就越是心慌。 “小玉……” 嗯,◥_[(”顾裕生拉开车门,“回去再说。” 还是陆厝开的车。 车窗降下一点,冷风簌簌地钻进车厢,给那柔软的额发刮得很乱,顾裕生半眯着眼睛,手肘随意地搭在一旁。 “不用关窗。” “抱歉,”陆厝缩回手,“我怕你吹风,头痛。” 顾裕生声音没什么起伏。 “也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他有些疲惫地揉了下自己的眉心:“有什么说什么吧,对不起,我刚刚情绪也有些不对。” 甚至还回头,冲陆厝笑了下。 讲真,顾裕生不常笑,所以偶尔那么几次无意识的微笑,在陆厝眼里,都极为动人。 可现在,他只觉得心惊肉跳。 恨不得刚刚的跌倒,能够磕得再狠一点。 受伤无所谓,能让小玉出出气就好。 回家一推门,就嗅到了垂丝茉莉那淡淡的清香。 真是娇贵的植物,才一夜的光景,地面就已经零星地落了几朵白花。 顾裕生脱掉外套,随手挂在玄关衣架,走到沙发旁,一言不发地坐下。 “来吧,聊聊。” 顾裕生不喜欢有误会,尤其讨厌不说明白的情况下,别别扭扭地纠缠不清,两个人又不是没长嘴,干嘛搞得这么狗血,尤其是以前看或者电视剧,听墙角时的一两句口误,能把误会拉扯到结尾,搞得一方痛苦难眠,另一方还浑然不觉,好久之后才靠配角的无意助攻,泄露真相。 这种主角,顾裕生只有两个字的评价。 废物! 不管是误会还是什么,别拉扯,快刀斩乱麻,对谁都好。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沙发。 顾裕生掀起眼皮:“坐。” 下一秒,他呼吸一滞。 陆厝“扑通”一声,跪他面前了。 死死地抱住他的双膝,脸埋在大腿上面,嗷一嗓子叫了起来。 “老公我错了!” “老公我再也不敢了!” 顾裕生表情僵硬,开始往外推陆厝的脑袋:“你干什么,先起来,放手!” “不放!” “你特么的……” 没忍住,爆了粗口。 他感觉自己跟被 强行撸毛的猫似的,怎么都挣扎不开:“别这个样子,咱们有话就好好说开,你能不能……唔!” 推搡得厉害,陆厝块头又大,往他腿上一趴的时候,头顶都要撞着自己的小腹,所以一个没留神—— 陆厝呆滞地仰起脸,眨了两下眼睛。 顾裕生痛苦倒下。 在沙发上蜷起身子。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男人,总归有些难言之隐。 被陆厝不小心,撞到了某些部位。 “没、没事吧?” 顾裕生疼得倒抽几口凉气,缓缓地抬起一根手指,指向门外:“滚。” 不想沟通了! 拱出去! “小玉,先别赶我走,今晚我睡沙发行吗……” 回答他的,只有很重的关门声。 陆厝使劲儿搓了下自己的脸,长叹一口气,盯着脚下的行李箱。 外面好冷,顾裕生住的是一楼,正对着大开的门洞,寒风不要命似的刮,吹得人骨头疼。 小玉真的很善良,都这么生气了,还给他的衣服东西叠好,塞进行李箱后,才一块儿给他推出去。 身后传来动静,回头一看,对面楼道里也站着个大叔,身上还都是睡衣,然后门里不断地朝外丢着东西,核桃手串、公文包,还有一把钓鱼竿,最后,则是一句怒吼: “给我滚!” 重重的关门声,惊起了树枝上的鸟雀,纷纷拍着翅膀飞走了。 陆厝和大叔对视了一眼,同时回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站了会儿,腿麻了。 “小玉,你开开门啊,我错了,咱们好好沟通……” “老婆开门吧,外面好冷,我以后再也不钓鱼了,下班就回家……” 回答他们的,只有甩着尾巴遛弯的一条大黄狗。 俩人傻乎乎地,干啥呢。 汪汪叫了两声。 陆厝背靠着门蹲下,撑着自己的下巴,表情迷茫。 他知道,自己是真的把小玉弄生气了。 该怎么办呢? 没有任何的经验,也没人教他该怎么处理这些事。 陆厝心里挺难受的。 原本这么冷的天,他能搂着自己喜欢的人,一块儿窝在沙发或者床上,小玉虽然表情很冷,但身体总是热乎乎的,想亲的时候,低头就能吻到。 小玉还会给他做饭吃。 晚上睡相不太好,但每天早上,都会拱到自己的怀里,醒来的时候顶着一头有点乱的头发,表情懵懵懂懂的,可爱极了。 呜呜小玉…… 陆厝受不了了,站起来重新敲门。 “我真的错了,我们好好沟通一下,我不是有意骗你的……你不要生气了……” 还不敢敲声音太大,怕吵得对方不耐烦。 可依然无人应答。 “小伙子,” 后面的大叔点了根 烟:“来一根不?” 陆厝不为所动,继续敲门:“小玉……宝贝?你开门啊……” 呼啦啦—— 树梢晃动得厉害,所以两人只能躲在楼侧的背风处,蹲着叹气。 “谢谢叔,”陆厝两手托着腮,表情苦闷,“我不抽了,他肯定不喜欢烟味。” 大叔拍了拍他的肩:“没事,男子汉大丈夫,被老婆赶出来挺正常的,你看,我都没什么所谓。” 陆厝瞥了眼对方瑟瑟发抖的双腿,收回目光。 光着脚呢,都没穿袜子,多冷啊。 还是小玉好,心疼自己,衣服都给他收拾齐了,才让他滚。 “叔,你以前也经常被赶出来吗,之后是怎么回去的啊?” 大叔得意地笑了声:“过来人有的是办法,你看,我就一点也不着急,现在她不给我开门,哼,等到晚上,得求着我回去!” 陆厝怔了下,充满希望地侧头:“什么办法?” 大叔却卖起了关子:“等会你就知道了……” 话没说完,一阵白毛风呜咽着卷过,地上的落叶被扬得很高,两人同时缩起脖子。 二秒钟后,又默默地同时起身。 “老婆啊,外面好冷,你把门开开好不好?” “呜呜小玉我真的错了……” 两分钟后,两人又蹲在了墙角处,并彼此靠得更近,互相挤了挤。 暖和。 “叔啊,你不是说有办法吗?” “那也得等到天黑了才行……” 大叔又从兜里摸出根烟,没点燃,使劲儿捏在手里,语气铿锵有力: “咱也不能惯着她们,你说是不?不就是给咱关到门外吗,呵,我都不信了,自己还能回不去!” 陆厝抱着自己的膝盖,愁眉不展的,没接话。 他是真的怕自己回不去了。 “哼,你不知道,之前我都跟她离过婚,二次!” 大叔冻得打了个喷嚏,使劲儿擦了下鼻子,又抬高声音:“但每次,我都能成功地复婚!小伙子,你看我牛不牛?” “所以,不就是被赶出来……阿嚏!” 陆厝默默地往旁边挪了下,又被人凑近,大叔搓着手笑道:“挤挤……热乎点嘛!” “叔啊,那你都是怎么给人再追回来的?” 索性在外面也无聊,陆厝的下巴缩在竖起的衣领里:“我都不会哄人……” “对象就是要疼的,”大叔滔滔不绝起来,“但也不能太惯着,不然就被拿捏,咱一定要学着有男人味,知道不?哪怕被赶出来在外面,也一声苦不能叫……哎,天黑了?” 他说着就站起来,活动了下肩:“小伙子,来见见叔的手腕!” 表情坚定,目光如炬。 陆厝都跟着有些激动,要是成功了,自己是不是也能学着点……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大叔,雄赳赳气昂昂地 走到了电箱前。 关掉了自家的电闸。 初冬了,天黑得早,老小区里的树木长得又高又茂,外面有路灯还好,但楼道和屋里要是停了电,那可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陆厝讶异地睁圆了眼睛。 “老婆!” 大叔重新开始敲门,声如洪钟:“咱家停电了,我来救你——” 这次,终于有了回应。 “老子打着手电筒点蜡烛都不会给你开门,还特么关电闸,你幼稚不幼稚!正好省电,给我滚!” 门前的身影凝固了。 片刻才缓缓回头,依然是一副淡定自若的表情。 “小伙子,兵不厌诈,但一个招数用太多次,的确效果会打折扣!不用在意,我们继续想新的办法!” 陆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怪不得你老婆会跟你离婚二次! 大叔还在继续:“你要不试一下,你家那位估计没见过这招?” 陆厝果断摇头。 不,他才不要给屋里拉闸,吓到小玉了怎么办? 两人又陷入苦恼的寂静中。 陆厝重新蹲下,哆哆嗦嗦地拿出手机,搜索了会惹对象生气该怎么办,结果乱七八糟的,说什么都有,无奈之下,打开聊天页面,开始求救自己的朋友。 结果,收到了一大堆不堪入目的消息。 “我去,你谈恋爱了,你小子也有今天!谁啊,能让我们陆厝坠入情网!” “这个简单,睡服他!” “没错,直接找个海岛给人绑了,白天做小伏低,晚上夜夜笙歌,不信对方不点头!” 陆厝关掉了页面。 忧伤地抱住自己脑袋。 他这都是什么狐朋狗友。 自己身处的是一个什么样混乱的世界! 明明都因为欺骗,或者争吵,伤害到了对方,偏偏又选择了更为偏执的道路,来逼迫着恋人与自己重归于好。 陆厝的指尖动了下。 这种方法,真的能让人回头吗? 反正小玉不能。 他也舍不得这样对待人家。 可如果,小玉下定决心,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他会不会真的走投无路,而选择玉石俱焚的道路呢? 起码,能得到对方的身体。 陆厝的喉结滚了下。 不行。 他是个贪心的男人。 不仅仅是身,小玉的全部,尤其是心,他都要。 手机页面亮起,这次,是徐士明发来的信息。 陆厝这才看了眼。 毕竟对方算是自己圈子中,唯一见到过顾裕生的人。 “你跟顾医生吵架了?” 陆厝眸光隐去,回了个“嗯。” “哎呀,这事我有经验,”徐士明发来个安慰的表情包,“恋人的话,吵吵闹闹都很正常,多沟通,别隐瞒,磨合期 过了就好了。” 这才像句人话。 陆厝认真地回了个谢谢。 “那接下来,我该怎么……” 话没打完,对面的消息就噼里啪啦地传来! “卧槽你真的把顾医生追到手了!” “我还以为得好久呢!” “恭喜啊,我就说你眼光好,顾医生是真不错!” 陆厝把打的那几个字删了,目光阴冷。 大意了。 他俩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因为小玉没有表过态,所以他不能大张旗鼓地昭明天下。 本来今天顾裕生带自己参加生日宴,是个很好的机会。 代表了小玉对恋情的认真,和重视。 呜呜…… 好想哭。 陆厝快速地回复一句: “先别告诉别人,谢谢了。” 他早些年随心所欲,得罪过不少人,自己是无所谓的滚刀肉,但是小玉不行。 小玉在他的心尖尖上。 “怎么?” 徐士明那边笑呵呵的。 “你俩这还挺低调的,金屋藏娇呀?” 陆厝顿了顿。 如果是真的金屋藏娇就好了,他能和小玉躲在屋子里,任凭外面风吹雨打,大雪纷扬,也能温馨地拥吻着对方。 “真没想到啊,”徐士明还在感慨,“你是真的陷进去了……喂,那位顾医生到底是什么人物啊,能给你迷成这样。” 顾裕生,不是什么所谓的厉害人物。 是一个很有原则,却又容易心软的人,笑起来的时候好漂亮,灵魂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 他忍不住去靠近,连摸一下,都觉得欢喜极了。 是自己喜欢的人。 陆厝翻动联系人界面,却已经找不到那个被自己备注“小玉”的头像。 他满心酸楚。 “……所以,这就是你把我的蒜苗踩塌了的原因?” 陆厝在菜园的角落里蹲着,像朵灰扑扑的蘑菇似的,双手抱着膝盖,慌乱地眨着眼。 顾裕生抱着胳膊,目光冷得像冰。 因为自己不肯开门,这人居然从小菜园里翻进来,再试图打开阳台门,强行闯入。 栅栏下面,种着一排翠绿的小蒜苗。 陆厝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踩中了几颗。 顾裕生不怎么吃蒜。 但是,蒜末炒香之后,蒸个排骨,炸个小猪蹄,或者加上奶酪做面包,都很好吃。 并且种着很方便。 蒜苗切断,还能和竹笋一起炒腊肉。 那么可爱,青绿绿地支棱着细长的茎叶,却被踩趴。 小蒜苗是无辜的! 陆厝弱弱开口:“对不起……” 在顾裕生出现之前,他尝试过补救,给倒下的蒜苗扶起来,还添了两把土 ,使劲儿按了下。 门响的时候⒙⒙[,他一抬头,就忘记了呼吸。 顾裕生肩上裹着个米色的毯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 姿态挺拔,矜贵,表情清冷。 陆厝莫名地吞咽了下,紧张得手指都有些发麻。 而更紧张的是。 他有反应了。 这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这样没出息,仅仅是被人家看一眼—— “起来。” 顾裕生淡淡地开口:“进屋说。” 陆厝干巴巴地笑了下,嗓音暗哑:“要不……就在这儿说?” 他不敢让小玉发现。 怕对方嫌自己恶心。 顾裕生拧起眉头,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为什么?”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 这次,声音中带了些嘲意。 “你还挺喜欢受冻的,是吗?” 明明露在外面的耳尖都发红了。 他偶尔从窗户里,往外觑那么一眼,就立马低下头,按捺住心中的不忍。 怎么还要强撑着蹲在菜园,自己站在阳台,都被北风刮得哆嗦,夜幕低垂,昏暗的路灯把世界变成暖黄色的水晶灯,伴随无言音乐而缓缓飘落的,不是闪着光的人造雪花,而是双方都沉下的心。 “嗯,”陆厝声音很轻,“小玉怎么对待我,我都喜欢。” 顾裕生闭了闭眼。 ……好欠揍。 “我打你一顿呢,也喜欢吗?” “真的?” 原本蹲在角落,自己怎么说都不肯站起,不愿意回屋的人,突然蹿了起来,眼神灼热,兴奋得散发光芒! 陆厝一个箭步跨过来,二两步冲到顾裕生面前:“不许反悔!” 大概在外面蹲的时间太久了,浑身都笼罩着冷意,冰得顾裕生的睫毛,快速地抖了几下。 “来啊,” 陆厝一脸雀跃:“不要说话不算数,现在就来!” 顾裕生后退一步,撇过脸骂道:“你有病吧……” 而目光移动时,不小心注意到了—— 顾裕生呼吸一滞。 不可思议地抬头,夹杂着羞赧和怒意。 “你不仅有病,还是个变态吗!”! 第 59 章 俗话说得好。 性甚至哉,割以咏志。 顾裕生是真的想不到,自己骂一句,能给陆厝骂兴奋了。 他闭了闭眼,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杀意。 同时回到了刚刚自己在屋子里,思考的那个问题—— 陆厝,究竟是谁? 想不起来的时候,头就很痛,顾裕生关着灯坐在屋里,沉默地盯着自己的双手。 过了好一会,繁杂的记忆才被抽丝剥茧,终于在角落里获得些许清晰,顾裕生走到那株垂丝茉莉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屋内一片狼藉,所有的油画全部被毁坏,傅明寒捂住脸,内心是强烈的悔意,哽咽叫道:“星星……”】 【他的星星被自己夺走了光芒,眼中没有丝毫的神采,曾经意气风发的善良少年,如今只剩下空洞的眼神,伤痕累累的身体,和嘶哑的嗓音,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看了对方一眼。】 【“请你放过我吧,我真的撑不下去了。”】 没错,是星星。 顾裕生当时浏览得太粗劣,还以为那个星星只是代指或者昵称,现在想来,第二本书中的主角受,正是白梦星本人。 和傅明寒有过感情纠葛,又被狠狠伤害的少年。 那,陆厝是谁呢? 顾裕生苦恼地揉了下自己的太阳穴。 想不起来,唯一能记得的是,这个名字的确在书中出现了。 而现在,故事情节也发生了改变。 原本白梦星生日时的捐献,没有出现。 他的手没有被砸断,没有被严重烫伤,依然可以握住画笔,描摹出美丽世界的灿烂。 而傅明寒的火葬场,也提前展开,烧得轰轰烈烈。 直到身体泛起点冷意,顾裕生才蹲下,小心地把垂丝茉莉的花瓣收拾起来,没舍得扔,找了块手帕包着了,准备等天气好的时候晒一下,能当干花。 但现在,他恨不得连花带人一起打包扔了! 陆厝又蹲回角落,一声不吭地垂着眸,表情委屈。 一阵风吹过。 顾裕生忍了忍,随手给自己身上的毯子扯下:“过来!” 陆厝唰一下抬头,颠颠地跑过来。 “披上。” “谢谢小玉,小玉真好!” “进屋。” “呜呜谢谢小玉,外面实在太冷了。” “跪下。” “……好的老婆。” 顾裕生墩地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了:“你叫谁?” 陆厝两眼一黑,完蛋,刚刚被外面那个大叔传染的,跟着称呼就成老婆了。 顾裕生还站着,表情很凶:“你再叫?” 取暖的毯子给了陆厝,露出男人单薄的身形,已经穿了家居的棉质睡衣,白色竖道,没什么装饰和图案,甚至能看出来由于清洗和晾晒,而更加柔软的触感。 陆厝喉结动了下。 好可爱。 ∷想看禾花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吗?请记住[]的域名[( “老婆,对不起。” 顾裕生被噎住,半天说不出话。 好像的确是他让人家叫的,没毛病! 但也不能真的他让干啥就干啥啊! 陆厝已经走到他面前,眼看着就要老实跪那,顾裕生心头一紧,连忙制止道:“不用,你别真……” “放心,这次我不会再撞着你了!” 顾裕生:“……” 顾裕生:“用不用我再给你整块键盘?” “好,”陆厝一口答应,“榴莲也成。” 不行,马上就得垮了,得严肃点! 顾裕生冷着脸,顺手往外一指:“别离我太近,坐远点。” 晚了。 陆厝已经直接席地而坐,挨着他的小腿,仰着脸,眼巴巴地看着自己。 美到窒息的眼眸里,流露出四分委屈二分诱惑和二分破碎的心。 等等。 顾裕生心头一跳。 他似乎出现了幻觉,为什么能从眼睛里看到这些玩意! 一定是绿江受の传统buff! 果然,浓密乌黑的睫毛下,是泛红带泪的眼尾。 “小玉,” 陆厝悄咪咪地伸出爪子,试探着放在顾裕生的膝头:“你问我什么,我都会好好回答你……” 话没说完,被毫不留情地一掌打飞。 他默默地收回手,老实交叠在腿上:“我真的什么都不瞒你,咱们好好沟通,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 顾裕生乜斜着他:“问什么都说?” “嗯!” “刚刚我骂你,为什么会兴奋?” 顾裕生是真的不太理解。 回答他的,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陆厝才缓缓开口:“小玉,你确定要听吗?” 眼尾的红没了,表情很平和,甚至带了点笑意。 顾裕生莫名哆嗦了下。 不行,忍住,他得好好地了解陆厝,才能判断清楚对方究竟是什么身份。 把羞耻忘掉! “听,” 顾裕生硬着头皮:“不要隐瞒,好好说。” 如果陆厝敢说出一些污浊的字眼,他就立马捋袖子,给人扔出去! “因为觉得小玉很可爱,骂我时候的表情,漂亮极了。” 陆厝安静地看着他。 “我最开始认识你的时候,就想捉弄你了,因为觉得好奇、好玩……还有什么?我也说不清楚,但就是不由自主地想黏着你,跟在你身后,去哪儿都缠着你,甚至故意撒谎说自己生日,也要把你留下。” 顾裕生紧紧抿着嘴。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陆厝笑了笑,“我偷偷亲过你,知道吗?” 顾裕生睁大了眼:“什么时候?” “隔着手,” 陆厝认真地想了下:“亲的是你的眼睛。” “但是如果让我说实话,就亲眼睛,远远不够,我满足不了。” 他坐在地上,随意地支着两条长腿,刚刚的委屈全没了,取而代之的,竟是种洒脱不羁的随意劲儿,似乎一切都尽在掌握,游刃有余。 “想舔你的手指,耳朵,还有脖子。” 目光犹如实质,在顾裕生略显呆滞的脸上定格。 但因为语气的坦荡,淡淡的笑意,就不显得狎昵,而是蓄势待发的危险—— 和压迫感。 “腰,肩胛骨,大腿根,脚腕,以及……” 顾裕生面红耳赤地叫了停。 数数呢,你干脆说给我全身舔一遍呗? 陆厝轻轻扬起嘴角,眼神很快地从顾裕生的胸前扫过。 他不着急。 喜爱甜食的小孩,会乖乖地在烤箱的旁边等待。 顾裕生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下,背靠着沙发,苦口婆心:“亲,我觉得你的认知似乎有些不对。” 陆厝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自己的膝头。 “小玉不喜欢这样?” “不是,” 顾裕生憋了半天,终于吐出后面的话。 “我怎么感觉你像个痴汉!” 他现在有个很不好的预感,陆厝的剖白,完全就是一个变态的痴汉啊,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至于被骂会爽,还在脑海里这样子地…… 顾裕生都不敢想象,自己在陆厝心里,已经被翻来覆去地—— 等等! 他突然福至心灵,一把揪住陆厝的衣领。 “难道你也是个渣攻?” 这玩意怎么听都感觉,像是要侵犯对方! 陆厝双手举高,以示自己的无辜:“没有,我不渣。” 他可没有做对不起小玉的事! 之前的那些隐瞒,也是有原因的嘛。 并且陆厝已经知道错了! 他再也不敢了! 顾裕生舌头都有些打结:“那……后面那个字呢?” 他实在不好意思说的太明显。 在顾裕生心里,他一直是把陆厝当做小白花受来看。 但现在,一个诡异的猜测出现在心里。 如果陆厝不是受的话,那就是渣攻吗? 因为第二本书里,根本没几个正常人!除了渣攻就是贱受,每天上演生离死别爱恨情仇,作者在最开始还每天活跃在评论区互动,后来被骂的太厉害,大概是心态有些崩掉,就再也没见过她的身影。 顾裕生记得,那本书的文案页下面,十条评论里有六条骂渣攻,两条骂贱受,一条骂作者,剩下一条表示要弃文。 这样的情况下,能坚持把文写完而不受影响,也是真的不容易。 换成别人,极有可能选择创人,报复社会。 一把火,呼啦啦把所有角色烧死了,妙啊! 天降陨石,砸死了主角,直接来了坨大的,好耶! 或者干脆弃坑烂尾。 顾裕生心情复杂地看着陆厝。 亏他之前还以为,自己要含泪当攻。 难道现在身份调转,他得哭着当零? 达咩! 陆厝无辜地眨了几下眼睛,依然是保持着双手高举的状态。 “我不知道呢……” 声音很轻,耳尖似乎染上了绯色。 “毕竟没有试过,也不懂该怎么做,顾老师又不肯教我……” 他温柔地注视着顾裕生。 如果是昨天,小玉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他一定忍不住把人揽进怀里,用实际行动告诉答案。 但现在,不敢。 爱是常觉亏欠,是忽生胆怯。 他现在连隔着手心,亲吻一下对方的眼睛都不敢。 怂怂的。 等着善良的爱人,能心软地为他开门,放他回家。 但是—— 语言上稍微骚一点,还是可以的吧? 陆厝故意逗人,语调微扬。 “要不试一下,不就知道了吗?” 二分钟后。 顾裕生活动了下手腕,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而陆厝则仰面靠在沙发上,用胳膊挡住自己挂彩的下巴。 两人同时嘴角上翘。 舒服了。 下一秒,对视一眼。 顾裕生不笑了。 强烈的懊悔之情充斥着他的心灵! 为什么又落入了圈套! 就这样轻易地让陆厝爽到! 他恶狠狠地冲上前,用手背拍了下对方的脸:“别回味了,醒醒!” “嗯?” 陆厝笑了起来:“怎么了,还没解气吗?” 谢谢,没有。 反而更生气了! 顾裕生感觉自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好不爽,好愤怒,他现在简直陷入两难,如果不揍对方,自己还是郁闷,但如果揍了对方,那不就是给他奖励! “既然要好好沟通,要坦白,那你告诉我,怎么样才算是真正惩罚你,你会难受?” 陆厝认真地想了想,斟酌着开口。 “小玉,那我说了,你别生气。”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我不生气。” 陆厝稍微往旁边侧了下身,这样的距离,如果小玉暴怒,自己还能反应过来,麻溜地挡那么一下。 毕竟旁边就是茶几。 他怕顾裕生一时激动,撞着或者磕着了。 “就是,对我来说真正的惩罚就是……” 陆厝咽了下口水,目光飘忽。 “你把我绑着,然后穿着……大腿袜或者戴了颈环,用脚踩我下面……” 就这种, 能看,却吃不着。 陆厝光是想象一下?_[(,就觉得自己要发疯。 顾裕生的脸上,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以,我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陆厝终于露出了,今天晚上除了委屈和笑意之外,别的表情。 他在苦恼。 “我很变态,占有欲和控制欲都很强,但是在你之前,我没有对别人产生过这样的心情……当然,这不是小玉你的问题,是我,别误会或者自我怀疑。” 陆厝的下巴青了一小块,嘴唇也磕破了点,他现在不再是被波浪簇拥而出的美丽海妖,能对水手唱可以杀人的柔媚歌谣。 而是一个爱上了人类的人鱼。 迷茫地看着自己长出的双腿,品味踩在沙滩上,那被刀子割伤一般的痛苦。 “我很喜欢你。” ——没有任何破坏欲的喜欢。 “如果小玉讨厌我,也没关系。”陆厝蹙着的眉头松开,神情变得柔和。 ——似乎只要说出这个名字,就心生欢喜。 “所以小玉也要好好考虑,要不要重新接受我。” 他的追求是一回事,顾裕生是否愿意回头,是另一回事。 陆厝不肯强迫对方。 那么冷的天,他和大叔蹲在墙角瑟瑟发抖,也从未想过,要动用一些强硬的、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即使这些手段,是他从小到大见过的常态。 但这个世界哪怕病入膏肓。 也不能那样对待爱人。 “重新认识一下吧。” 陆厝笑着,朝顾裕生伸出了手。 “名字中的厝,虽然是错误的谐音,但它也有个意思,是磨刀石。” ——厝,厉石也。 “我能慢慢磨掉自己性格中的恶劣,荒诞,和所有的不堪,来好好爱你。” 他不愿做锋利的刀。 就当那沉默的岩石。 “家里条件跟你讲过了,我应该比你大两岁……对不起,我说自己比你大,是真的,之前叫你哥哥,占了你便宜,实在不好意思。” “没什么定性,天南海北地跑过很多地方,开的有公司,写过曲子,在朋友的酒吧里唱过歌,当过老师,摩托车赛手,打过电竞,职业的那种。” 他笑着耸了下肩:“很无趣吧?” 这么多身份和经历,却都觉得无聊,是迷失方向的候鸟。 顾裕生静静地看着他,半晌,才伸出手,虚虚地回握住对方的指尖。 语气带着嘲意。 “小花啊,” “……你好像有什么大冰。”! 第 60 章 “这么多身份,家里住得下吗?” 手指相贴只有一瞬,仿佛蜻蜓点水。 顾裕生毫不在意地缩回手:什么都干过,就是没当过美院的学生是吧?[” 陆厝干巴巴地笑了下。 “以及把歌唱得很难听,也是故意的?” 不出所料,陆厝悄咪咪地移开目光。 “挺行的啊你,装得很像。” 小小的客厅内,顾裕生还靠在沙发背上,陆厝依然是坐在地上,微微抬着下巴,以一种仰望的姿势,看着对方。 说出口的话,倒挺老实。 “没有,主要是小玉你太笨了。” 顾裕生两眼一眯:“什么?” 他才不笨! 他就吃亏在手中明明有正确答案,却不小心写在了不同的学科卷子上,得到了错误的答案,这能怨他吗?当然不能! 是这个世界的错! “就是说,你对我太心软,又太纵容,” 陆厝诚实地回答:“很多的破绽,都被你自动忽略了,甚至是我主动想说出口,也没能成功。” 这话有点不对味儿。 但顾裕生还是听进心里去了。 的确,陆厝是打算向自己剖白的,那天在浴室里,诚实地说自己和傅明寒没有情感纠葛,不是所谓的小白花,却被他轻飘飘地忽略了。 他太轻信所谓的剧情。 还以为是陆厝想否认过去的感情经历。 顾裕生想得认真,以至于没有注意到,那双爪子是什么时候,再次放在了自己膝盖上。 陆厝还仰着脸,神情认真:“想想,这说明什么呢?” 说明他太过粗心,太过轻信书中的故事线。 其实剧情是可以改变的,人物当然也可能认错。 “说明,你爱我。” 顾裕生变成了看手机的地铁老爷爷,一脸迷茫。 啥? 陆厝低头,一点点地啄吻对方交叠的手指。 “因为你爱我,所以不肯相信,潜意识里对我信任,摒弃了可能伤害我们感情的事,小玉……谢谢你这么喜欢我。” 温热的气息吹拂,带来心尖的痒意。 陆厝把自己的脸,在顾裕生的手指上贴了贴。 “所以,不要生气了,我们好好的,行吗?” 小玉的手好漂亮。 指节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漂亮,泛着淡淡的粉色,白皙的皮肤微凉,在情热的时候会很烫。 他都有些舍不得离开。 想顺着指缝舔开。 呜呜小玉…… 陆厝又蹭了两下,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顾裕生为什么没有反应? 他有些不安地抬头,对上了一张如沐春风的脸。 顾裕生,笑得很温柔。 “你意思是说,因为我喜欢你,所 以造成了咱们之间的误会?” 陆厝愣了下,慌张摇头。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 顾裕生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他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上。 “喜不喜欢你是我的事,原不原谅你也由我决定,老实讲,它俩之间,的确没什么关系。” 陆厝怔怔地注视着对方。 顾裕生,一款长嘴的反矫情达人! 以及熟练掌握各种怼人话术! 很心软,但也很要强。 在这种本就理亏的时候,不能冲上去说宝贝你的强来了。 顾裕生,不吃这一套! 他什么都不缺,能把自己照顾得非常好,哪怕再次回归一个人的生活,也能拥有重拾幸福的勇气。 所以。 老实跪着就好。 别想那么多花里胡哨的。 他会亲自把灰尘打扫,好看看那颗心,是否仍会为了对方砰砰直跳。 “既然是重新认识,” 顾裕生朝陆厝伸出手:“我也来自我介绍一下。” “我没那么脆弱,不用担心会让我难过或者受伤,你说的我也大致明白了,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陆厝紧紧地握住他的手。 “而我这人吧,对感情挺重视的。” 顾裕生声音很轻:“所以,我们先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好吗?” 他真的很珍视这段恋情。 也相信,陆厝会理解他的意思。 陆厝喉结动了下,轻轻地“嗯”了一声。 “好,谢谢小玉。” ——愿意给他这次机会。 - 家里少了一个人,多了一株垂丝茉莉。 不好养,容易长虫子,还冻不得。 已经是冬天了,气温骤降,屋里哪怕有暖气,顾裕生早上起床也发现,叶子悄然卷了起来,而花瓣,早已落了满地。 怎么这么娇贵啊。 他嘟嘟囔囔地给花挪到更为向阳的地方,把地面打扫干净,抬头往外看去的时候,惊呼了一声。 下雪了。 不大,很小的雪粒,给世界铺了层薄薄的洁白,踩上去会咯吱咯吱响,因为温度低,没有融化,干干净净,好漂亮。 顾裕生去卧室里找了围巾,给自己的头脸包得严严实实的,就换了鞋子,去小菜园。 俗话说,霜打蔬菜分外甜,菠菜和羽衣甘蓝不怕冻,绿油油的香菜也没事,顾裕生之前攒的有矿泉水瓶子,已经都派上了用场。 中间裁开,留下圆锥形的上半部分,扣在怕冷的小青菜上面,就是个简易版的蔬菜大篷。 他前两天就惦记着怕下雪,提前给瓶子一个个在土里放好,这会儿推门一看,都成了尖尖的小帐篷,保护着里面的绿意。 因 为那一点的洁白,像小小的富士山。 雪还在下呢,没必要这会就开始打扫,顾裕生蹲着看了会,觉得可爱极了。 拿出手机拍了张,指尖在联系人的页面顿住。 该分享给谁呢? 这个世界里的那些渣攻吗,他们只有晚上给受闹得太过分时,才会想起他这个工具人朋友。 说起来,这几天反而和白梦星联系很多。 傅明寒展开了疯狂的攻势,像狗皮膏药似的,怎么都甩不掉。 弄得白梦星不胜其烦,躲得要多远有多远。 “简直晦气,我去哪儿他都跟着,这人脑子有病吗?” 顾裕生当时在电话那边,笑着听对方的崩溃。 并且,我也不觉得他这样是爱我。▅_[(” “真的爱我的话,早干嘛去了,明明曾经拥有过对方,却在失去后才后悔惋惜,这跟小孩子把自己不稀罕的玩具丢到垃圾桶,却在别人过来捡的时候大吵大闹,有什么区别呢?” 白梦星平静道:“这说明,他爱的只是自己罢了。” 是自私的“爱”。 听到这句话,顾裕生彻底放下心来。 剧情是可以改变的。 只要能清醒地认知问题,灵魂充盈—— “对了,顾医生回去有许愿吗?” 白梦星笑呵呵的:“你和陆学长怎么样了?” 顾裕生握着手机,含糊了过去。 他还没有许愿。 和陆厝,也好多天没有联系了。 确切来说,是他单方面地将关系冷下。 陆厝走的时候,重新加上了联系方式,每天都会和自己打招呼,说话,晚上要是睡不着,就会开着语音在那边唱歌。 原来列侬的这首英文歌,曲调是那样子的美。 “Ohmylverfrthefirsttimeinmylife.” 我生命中的第一位爱人。 陆厝最开始给他唱这首歌的时候,没有从第一句唱。 而现在,他用很轻的柔和声音,慢慢地唱着这首歌,来哄自己安眠。 顾裕生的回应很少。 几乎都是这样的对话。 “小玉,我今天学会做糖醋排骨了,加了话梅,味道很不错!” “嗯。” “小玉,昨晚睡得怎么样,失眠吗?” “稍微有点。” “小玉……” 顾裕生合上了手机。 他还是坚持叫小玉,而自己,也没有进行反驳。 以及每天晚上的那一句。 “今天也很喜欢你,晚安。” 顾裕生闭了闭眼睛,把刚刚那张雪中菜园图,发送了出去。 “哇,我这里还没下雪呢,好漂亮!” 回复的人,是白梦星。 顾裕生的手指停在页面 ,一个短暂的犹豫,或者是疏忽,依然没有主动点开陆厝的头像。 说是要冷静几天,但已经有半个多月了。 他也说不上来,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可能是想看一看,自己是否能回到以前的生活。 一个人的家。 陪伴他的,是小菜园和日复一日的工作,伴着月光入眠,再于晨光熹微时醒来。 明明是习惯于这样的日子。 那为什么还会难过呢。 如果陆厝现在在身边,两人一定会打打闹闹,争着把雪塞进对方的后颈。 顾裕生笑了笑,但眼眸明显地黯淡下来。 白梦星那边又传来一条消息。 “对了,傅明寒这人真的绝了,顾医生你知道吗,他居然给自己捅了一刀,躺进了医院。” 顾裕生愣住了。 “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 “前两天吧,”白梦星回复道,“他哥联系上我,死活要我去医院看他,我给拒绝了。” 别说是亲自到病床前慰问,连一通电话,他也不愿去打。 休想再用道德感来压迫我。 这不是白梦星的错。 他问心无愧。 顾裕生却拧起了眉头。 按理说这个世界的渣攻贱受,因为感情受了身体上的伤,本能反应就是联系自己,尤其还是这种为了逼迫爱人回头的戏码。 “少爷他从来没有带人回来过。” “医生,您可算是来了,少爷他都一宿没睡了!” 可他没有得知这个消息。 顾裕生翻越联系人页面,和家族医院的助理联系,对方接得很快。 “你好,请问傅家的那位是受伤了,在咱们医院里吗?” “是的。” 对方的回答专业而恭敬。 “前天夜里做的紧急手术,失血过多,所幸脏器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但是他哥哥情绪比较激动,日夜不眨眼地看护着,住在高层的特级病房里。” 挂了电话后,顾裕生沉吟片刻。 他心里懵懵懂懂有种预感,就是这次事件会成为转折,彻底改变原定的故事线。 被伤害的受选择不原谅,火葬场的渣攻自食其果,工具人医生没了用武之地,而陆厝—— 陆厝究竟是谁呢? 腿部传来酸麻,顾裕生站起来,拍掉了肩膀上沾染的雪花。 他决定去医院一趟。 长款到膝的羽绒服,厚厚的围巾,还有毛绒手套,顾裕生给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毕竟现在身体比不得从前,居然短短时间内,因为淋雨,就发了两次烧。 这还得了! 顾裕生可仔细自己的身体了。 外面的雪还下着,就没开车,坐公交车去往目的地,透明的车窗上蒙着层雾气,时间长了,就留下蜿蜒的水道,露出后面壮丽的医院大楼。 顾裕生下车,把脸埋进围巾。 特级病房在最高层,电梯上行,明亮宽敞的电梯厢里,空无一人。 ?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毕竟是收费高昂的私人医院。 想当初,他还特意带了陆厝,参观了里面的肛肠科。 顾裕生笑了起来,旋即又垂下睫毛。 没出息,他有点想陆厝了。 围巾往下扯了扯,顾裕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按下了开门键。 不行,不能以这样的表情和纷乱的心绪,去见傅明寒。 还有个难缠的傅明灼呢。 他必须保持冷静。 提前出了电梯,走到最尽头的走廊,顾裕生抬眸看向天空,看那纷纷扬扬的碎琼。 不,是鹅毛。 雪下得好大,静悄悄地堆了又厚又软的一层,触目所及,整个世界都明净起来,楼下的空地荒无人烟,没有脚印和车辙,而是被压弯了竹子和灌木,以及—— 顾裕生睫毛轻颤。 陆厝不知何时出现的,大笑着,朝他使劲儿挥手。 似乎还说着什么。 但是楼层高,夹着雪的风又大,他没听清楚,只是双手紧紧地抓着栏杆,把身体往外探去。 陆厝的双手放在嘴边,变成了喇叭,声音被刮得断断续续。 “小玉,我——” “什么,”顾裕生抬高声音,“我听不见——” 陆厝放下手,很快地背过身子,在地上踩着什么。 不行,雪真的太大了,好快就能把脚印给全部覆盖。 顾裕生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 雪地中,出现了一颗大大的心。 陆厝转过身,头发和肩膀都是白的,脸颊冻得通红。 笑得好傻。 那颗心却无比清晰。 手冻得僵硬,发不了信息,陆厝连兜里的手机都快拿不出来。 还好他怕这么冷的天,顾裕生会感冒,特意煮了红糖姜茶带过来,这下派上用场,在雪地里泼洒出个爱心。 小玉会喜欢吗? 顾裕生背过身,捂住了自己的脸。 ……哪儿来的非主流。 以及,陆厝刚刚,是怎么做到在地上浇出的爱心? 他不敢细想。 只是耳根微热地给人发信息。 “别傻站着了,快点进来!” 再冻一会都该生病了。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才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陆厝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身后。 “小玉,是白梦星告诉的我,你在这里……” 他本以为,顾裕生会感动地拥抱自己。 多浪漫的一颗心啊! 没想到,对方表情警惕地后退一步。 “你洗手了吗?” 陆厝疑惑地眨着眼:“没有啊……” 顾裕生顿了顿:“要不,你先去洗个手?” 一阵难言的沉默,弥漫在两人中间。 过了好一会儿,陆厝才反应过来,面色沉得都能拧出水,快步地朝顾裕生走来。 然后,在对方震惊的眼神中,疯狂地用双手揉人家的头发和脸颊! “你不要碰我啊……!” 之前追求时的温柔全没了,这些天没见面,陆厝的手冷得像冰,一点也不客气地给顾裕生揉得头蒙脑胀。 “你是傻瓜吗?” 他气得都要结巴了。 “这么冷的天,怎么可能把那个掏出……会冻掉的好吗!” 顾裕生目光飘忽,脸被陆厝两只手揉着,嘴巴被迫嘟了起来。 “说不定你抗冻呢……” 陆厝一口气憋得没上来,他想了人家这么久,好容易见面,却落得这么个尴尬的误会。 这可爱的小脑袋瓜里,想的都是什么! 他冷笑一声,盯着对方心虚的眼睛。 “要不,顾医生亲自检查下?”! 禾花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1 章 顾裕生艰难地往后仰着脸,表情依然痛苦。 不要用刚掏过枪的手碰我啊…… 他也一点都不想检查。 陆厝终于松开手,略带愠怒地伸进自己外套内侧:“别胡思乱想,是这个!” 顾裕生后退一步,然后,就眼睁睁地看到陆厝掏出了个保温杯。 真的保温杯! 不是发光的那种! “我怕你冻着,煮了点红糖姜茶……” 他感觉顾裕生还挺容易生病的。 陆厝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是什么?” 私密马赛小花酱! 顾裕生心里疯狂道歉! 他一看滋那么远,真的以为是…… 但是表面,还是微红着脸,很小声地说了个不好意思。 陆厝眼里闪过丝无奈,伸手,替顾裕生拢了下头发,被自己揉得乱蓬蓬的,翘起来很高。 顾裕生也乖乖站着,没动。 几秒钟后,两人同时开口。 “我……” “你……” “你先说吧。” “没事,还是你来。” 刚还捏着人家的脸使劲儿揉呢,这会儿开始害臊了,眼睛都躲闪,闪烁着不敢乱看,一个抿着嘴垂下睫毛,另一个清了清嗓子,什么都说不出来。 雪花很慢地落下来,消毒水味儿也增加了凉意,陆厝看着顾裕生的脸,笑了笑。 “要不,抱一下?” 还怪想的。 他朝顾裕生展开双臂。 心里的那点别扭劲儿,还是比不过思念,顾裕生喉头微紧地上前,把脸埋在了陆厝的肩上。 陆厝似乎是在外面站的时间太久了,身上好凉,雪早被拍落了下来,大衣上还有着微湿的冰寒,相比较而言,穿着厚厚羽绒服的顾裕生,就成了个热乎乎的球。 他恍惚地搂着陆厝的腰,不无感慨,手感真好啊。 尤其是臭美,穿得薄,一点也不臃肿,利落又漂亮。 而与此同时,陆厝抬手,拍了下他鼓囊囊的衣服。 顾裕生:“啊?” “给羽绒服按一下,要不然,都感觉不到你的身体了。” 顾裕生:“真的吗?” 他叹了口气,刚想直起身子,又被搂了回去,陆厝声音很闷,似在撒娇。 “再抱一会嘛……” 要不是对方已经把手塞在他帽子下面,还真的就信了。 陆厝就是为了暖手!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给对方的胳膊拽出来,握住对方冰凉的爪子。 陆厝愣了下:“小玉……” “傻不傻,自己在楼下干什么呢,多冷的天还不知道进屋。” 顾裕生撇过脸,继续道:“你来这里干什么?” “想你了。” 陆厝诚实回答:“今年的第一 场雪,想和你一起看。” 他反手,回握住顾裕生,很温柔地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本作者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凑近了一点。 顾裕生不由自主地后仰了下,喉结滚动。 陆厝笑着刮了下对方的脸颊:“没有要亲你,别怕。” 出现在这里,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听说来顾裕生医院了,有些不放心。 “哦。” 顾裕生再次低下头。 上次说给彼此冷静的时间,但都没有说清楚,这个期限是多久,也没有说现在两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若是恋人,陆厝天经地义可以与其亲昵,若是已然分手—— “没有分手,” 顾裕生掀起睫毛:“想亲就亲。” 话音刚落,就感觉下巴被人捏住,被迫仰起脸。 陆厝毫不犹豫地吻了下去。 甚至连顾裕生都没反应过来! 太迅速了,生怕自己反悔! 在嘴唇即将碰触的刹那,心底火花似的电流就已经传遍全身,顾裕生呼吸变得粗重,本能地闭上眼睛—— “你们在干什么!” 怒吼声仿若惊涛骇浪,给顾裕生打得一个趔趄。 也制止了这个旖旎的吻。 他慌乱地睁开眼,往后躲的时候,再次被陆厝拉进怀里。 “啧。” 耳畔的笑声有些无奈。 陆厝对身后的声音置若罔闻,温热的气息,吹拂进顾裕生微红的耳廓。 “等那傻叉跑过来,还有半分钟的时间。” 他把亲吻,从恋人的脸颊移到嘴唇。 “唔……” 顾裕生吃痛地惊呼一声。 他被咬住了舌尖。 “宝贝,”陆厝还没放过他,继续追着吻过去,声音暗哑。 “给我专心点。” - 傅明寒感觉自己的刀口,更痛了。 哥哥盯得太紧,自己都有些喘不过来气,无论是吃饭还是穿衣,都得由这位大少爷亲自伺候,不肯假手他人。 甚至连上厕所,都恨不得在旁边盯着! “哥,我真的没事……” 傅明灼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弟弟。 明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都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要强撑着说自己没关系。 多好的孩子啊! 多善良的弟弟啊! 这个可恶的世界,居然忍心伤害他! “不行,你一定要好好修养,来,哥喂你吃点粥。” 傅明寒苦恼地躺在病床上,急得抓耳挠腮。 为什么白梦星还不来看自己呢? 他好容易安排一出苦肉戏,就是为了能获得对方的照料,趁机拉个小手,亲热一下,一来二去的,感情不就培养出来了! 结果出现了两个失误。 第一就是,原定了几位彪形大汉,埋伏 在白梦星回家的路上,假意进行劫财劫色,危急时刻他英雄救美,俘获佳人芳心! 傅明寒想得可美了。 天空一声巨响,小傅总闪亮登场! 在英勇无畏地冲上去时,还一定要受点轻伤,这样对方才能产生愧疚之情,也能为之后的接触找来理由啊! 结果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手下的人认错了对象,而当他耐不住性子,亲自上前察看的时候,黑灯瞎火的,谁知道有个不长眼的拿着刀,正巧撞到了自己身上! 第二个失误就是,这件事让哥哥知道了。 傅明寒长叹一声,把脸埋进枕头里,哀怨地盯着那扇紧闭的病房门。 他感觉自己哥哥快疯了。 而他,也被盯得快要疯了。 才两天的时间,傅明寒已经完全受不了,如果哥哥再继续待下去,他一定会撒泼打滚地闹着出院,坚决不肯待在这个牢笼里。 见不到自己心爱的星星,和废人有什么区别! 所幸刚刚公司那边有点事,哥哥被临时叫走,出发前还恋恋不舍地摸着他的头发,叮咛说别怕,等着哥,哥一定很快回来。 傅明寒坐在病床上,笑得乐呵呵地说没事,哥你快走吧。 傅明灼都出去了,又拐回来说,放心,这事也一定会被哥查得水落石出。 门关上后,傅明寒不笑了。 怎么查? 都是他自己的人! 特级病房为了安全,配备无死角的摄像头,傅明寒不敢大意,又想出去透透气,所以沉着脸吩咐手下的人,说自己出去溜溜,不许跟着。 他随手按了层电梯,想着去走廊尽头那里站会,也偷偷问下自己的心腹,白梦星那里是什么情况。 傅明寒这些天,就没放弃过跟踪对方。 结果,电话还没打出去一个呢,就看到了令他惊掉下巴的画面。 厚颜无耻! 傅明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光天化日之下,他居然看到了陆厝亲昵地搂着一个男人,正要吻下去,而对方已经闭上了眼,脸颊泛起羞赧的绯色。 这不就是顾裕生! “你们在干什么!” 可是他的怒吼,并没有制止住二人的行为。 顾裕生似乎被吓了一跳,可陆厝压根都没有回头,干脆利落地捧着脸,狠狠地亲了下去! 傅明寒变成了惨叫的土拨鼠。 呸,狗男男! 他感觉自己伤口都要开线了,艰难地挪动着步子,朝这两人冲了过去。 上次白梦星的生日,就是陆厝这混账给搞砸的。 妈的,居然还在亲? 为什么这条走廊这么长! 天爷呀,没有人来管一管吗,保安呢,保安在哪里! 连两侧的病房都没个开门看热闹的! 傅明寒捂住自己的腹部,咬牙切齿,张口就骂: “你 们俩要不要脸,居然在外面干这种事,咱们的账还没算呢……” 话没说完,脸上的表情开始痛苦。 跑得太急,岔气了。 以及—— 陆厝还故意伸了舌头! 他都看见了! 而顾裕生的脸红得快要爆炸了,终于在他跨出走廊的刹那,给人推开,立马转过身去,留下一个头顶冒烟的背影。 陆厝不留痕迹地上前一步,给顾裕生挡在身后。 傅明寒铁青着脸。 躲什么啊。 你们令我觉得恶心! “有事吗?” 陆厝微微笑着,舔了下自己的唇角。 表情春意盎然。 “你他妈的……” 傅明寒握紧拳头:“上次的事我还没找你们算账,现在是什么意思,跑到医院干什么,故意看我笑话,还是打什么混蛋主意?” 他知道陆厝那人一肚子坏水。 但现在,他不怕了! 一想到星星,傅明寒就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干劲! 这就是爱的力量! “因为今天下雪了,”陆厝认真地看着他,“所以要和自己爱的人,一起看呀。” 下一秒,他轻轻敲了下自己的脑袋。 恍然大悟的样子。 “呀,小傅总难道没有对象,所以只能一个人来看雪吗?” 傅明寒按着伤口的手背,绷起点青筋。 “你亲爱的哥哥也没有陪着你吗?” 陆厝捂住嘴,有些惊讶地凑近顾裕生的耳边:“宝贝,他好可怜哦!” 顾裕生:“……” 他还没从那个强硬的吻中回过神来,也就忽视了对方过于亲昵的称呼,大脑晕乎,总觉得陆厝刚刚骗了自己。 真的是半分钟吗。 他简直被亲到缺氧。 因此,回答的声音就哑,内容也格外敷衍含糊。 “花,别说这些没礼貌的实话。” 陆厝直起身子,重新看向傅明寒:“对不起啊,下次我不这样说了。” 他随意地牵住顾裕生的手,塞进自己的衣袋。 “我们家宝贝怕冷,小傅总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外面好凉的呢。” “有,” 傅明寒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缓缓地移开自己捂住腹部的手。 声音没了刚怒吼时的气势。 “救命。” “伤口崩开了。”! 第 62 章 傅明寒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疼。” 不远处是宽敞明净的落地窗,背对着他的两个人,正往外俯瞰这座城市的大雪。 陆厝眸光温柔:“站得离窗边太近了,不冷吗?” 顾裕生笑笑:“还好。” 因为特级病房在最高层,往下看的时候视野优良,触目所及的柔软洁白,实在是太美。 “肚子饿不饿,晚上想吃什么?” “不算饿……不过天冷,可以吃点锅子什么的,暖和。” 傅明寒面无表情地偏过头:“我说我伤口疼,你们聋了吗?” “锅子?” “嗯,”顾裕生认真想了下,“羊肉或者三鲜都行,吃完肉再涮点小青菜,浑身都热乎乎的。” 小时候一到冬天,奶奶就会叫他们一起吃锅子,外面白雪飘飘,屋里的炉子上坐着铜锅,老豆腐和葱段提前放进去,鲜红的枸杞飘在清亮的汤上,羔羊肉切得厚一点,土豆和冬瓜可以薄一点,零星的火苗往外蹦,奶奶拿着火钳子拨完炭,爸爸掀开锅盖,豁!滚滚的白烟冒得好高—— 大人们或者蘸麻酱,或者调油碟,顾裕生抱着自己的小碗,刚吃了一口,就被羊肉烫得“呼呼”往外哈气,两只小手捂住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咽下去,忙灌微凉的豆奶。 “急什么呀?” 所有人都哄笑起来。 是呀,冬夜那么长,天刚刚黯淡下来,狗儿还在外面咬着尾巴玩呢,多美好的日子,当然要散漫地度过。 爸爸似乎还倒了一盅白酒,有熟识的叔叔开玩笑,拿筷子点一点,要喂给顾裕生,被旁边的妈妈一巴掌打下,没好气地翻个白眼。 顾裕生嘴巴都张开了,又悻悻然地闭上。 烦人! 净喜欢逗小孩。 他嫌刚夹出来的菜太烫,无聊地晃着脚丫,干脆拿一双没人用的筷子,学着奶奶的样子,伸进炉子去拨炭火—— 妈妈拽他的胳膊,已经来不及了。 筷子头呼啦一下就烧黑了! 顾裕生愣住,傻傻地看着一圈大人们,过了好一会儿,才紧紧抿住嘴巴。 想哭。 他怎么这样笨呀! “没事,”爸爸接过筷子,吹了吹上面的浮灰,摸着不热了,直接在自己鼻子下一撇一捺,画了俩胡子。 “小裕这个方法好!” “等会打牌,谁输了就往脸上画眼镜。” “哈哈,王八也成!” 顾裕生也跟着笑了,重新坐好,老老实实地吃掉碗里的青菜。 “这孩子真乖啊。” 不知道是谁在夸他:“吃饭的时候也不多话,还不挑食,我家那个小嘴叭叭的,不带停。” 顾裕生可喜欢别人表扬自己了。 别看面上不显,心里的小尾巴翘老高。 最后撑得肚子圆滚滚,脱光了和爸爸一 起去洗澡,擦头发的时候就开始打呵欠,被浴巾一裹塞进被窝里,小孩儿就可以睡觉啦。 想想真好,那时候压根不失眠。 “……我说疼,你们没听到吗!” 傅明寒再次怒吼。 窗边的两人,也终于有了动作。 陆厝面无表情地回头:“声音太小了,没听清。” 傅明寒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抬高音量。 “我说伤口疼!” 陆厝:“还是没听见。” 傅明寒按着腹部,猛吸一口气:“你们他妈的是聋子吗!” 陆厝:“再大声点。” 下一秒,顾裕生拍了拍他的手背,表情忧伤:“别,继续下去刀口又得崩。” 晚了。 傅明寒表情痛苦,缓缓倒下。 陆厝温柔地看向对方:“小玉,你好善良。” 顾裕生微微一笑:“医者仁心。” 病床上虚弱地扬起一只手:“好像出血了,用不用缝合下……” 刚刚在走廊上,刀口崩开不算严重,医生进行了紧急清创,又换了一次药,傅明寒叫得鬼哭狼嚎的,这会儿好容易好了点,再来一次,他的小命真有些受不了。 顾裕生过去看了眼:“不用,你躺好,别情绪激动,或者做剧烈动作了。” 陆厝站在后面,心里冷冷地说了个活该。 死渣男都这样了,还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劲。 缠着人家白梦星不说,派手下的人苍蝇似的跟踪,甚至又用了下作的手法,打算来次所谓的“英雄救美”。 都这个时候了,依然充斥着谎言和欺骗。 他怕白梦星的事牵扯到顾裕生,私下里也盯着呢,正好顺手帮忙,阴差阳错,结局倒是如了傅明寒的愿,被捅了一刀,进了医院。 还不消停,打搅他和小玉亲热。 这么有劲的话,去辛者库舂米啊! “还有,”顾裕生在病床边坐下,“你接下来,还是要坚持追求梦星吗?” 傅明寒毫不犹豫:“当然。” “那你的白月光呢,” 顾裕生认真地看着他:“我记得是叫……凌霄?他还在医院,病情很严重。” 傅明寒的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迟疑。 和凌霄的感情,似乎都是上辈子的事。 曾经,他满心眼里都是这个干净清冷的男孩,以至于后面再谈恋爱,也都是走肾不走心,从未对别人产生过真正的悸动。 傅明寒承认自己的肤浅,全是看脸。 甚至还觊觎过陆厝…… 没办法,这混账玩意的外表太具有迷惑性了。 想到这里,傅明寒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眼,一时有些讶异。 陆厝站在顾裕生后面,正垂眸凝视着对方,表情柔和得像一汪春水。 傅明寒:“……” 脑海里突然出现句话。 一物降一物。 他一眼就明白,陆厝完了。 那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 大概是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夜深人静时,傅明寒浑身冷汗地醒来,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内心。 他悔不当初。 真正喜欢的人,是白梦星啊! “凌霄的话……”傅明寒支支吾吾地开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现代医院的治疗手段都挺好,肯定有办法能解决的。” 顾裕生看着他:“那如果,现在梦星配型成功,你会让他捐出肾脏吗?” 傅明寒毫不迟疑:“怎么可能!” 他舍不得。 “你现在喜欢他,所以不忍心他伤害自己,当你没有意识到情感的时候,就冷酷地要求对方去配型。” 顾裕生静静地看着他。 “世界不是围绕你一个人转的。” “除了你,也有很多人喜欢白梦星,他们同样不会接受这样不公平的配型,凌霄的病,我很遗憾,但不应当以伤害别人为代价,否则,太过自私。” 几乎是瞬间的心头一动。 顾裕生和陆厝同时开口。 “小傅总……” “难道傻叉没有……” 顾裕生愣了下,回眸看向对方。 陆厝把手放在他肩上:“宝贝,还是你说吧。” “好,” 顾裕生定定地注视着傅明寒:“你当时满世界为凌霄找合适的肾脏,身边的人,能试的都试了。” “小傅总你呢,有没有去尝试配型?” - 雪慢慢停了。 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互相往对方身上扔雪球。 顾裕生穿得厚,羽绒服又防水,信心满满地开始这场战役。 没想到,被陆厝打得抱头鼠窜! “你……” 顾裕生踉跄着往前跑:“能不能别这么认真!” 陆厝,完全没有知觉似的! 他还蹲在地上捏团呢,一扭头,陆厝怀里抱着一个硕大无比的雪球。 顾裕生震惊地睁大双眼。 哥们,你真的不是把阻车石墩抱起来了吗! 并且更可恶的是,专往他屁股上砸。 一砸一个准。 快准狠,可谓无情的打雪仗机器! 顾裕生忍无可忍:“你上辈子是个投石机吧?” 陆厝手上动作不停:“老公,说机不说吧。” 顾裕生霎时眯起了眼睛! 使劲扔出一个雪球,结结实实地砸中了陆厝的脑袋。 陆厝立刻蜷缩身子,蹲到地上。 “好痛,要呼呼才能起来。” 顾裕生不为所动。 要不要脸,明明还比自己大两岁! 想到这人以前还厚颜无耻地问自己叫哥哥,顾裕生就有些牙痒痒。 来战啊! 啪! ?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果然有诈,陆厝趁着蹲下去的姿势,又抓了把雪。 但—— 这次的雪球小了许多,几乎就是扬起来的一捧。 轻轻地砸在顾裕生的胸口。 陆厝扬起张冻得红扑扑的脸,眼睛很亮。 “外面下雪了,我能回家了吗?” 顾裕生抿着嘴,没说话。 “宝贝,老公?” “滚。” “哥哥?” “……你要不要脸。” 但是手已经被牵住了。 陆厝捧起顾裕生的双手,放在自己心窝处,小心地搓着,试图带给对方一丝温暖。 “那,叫你主人呢?” “外面好冷啊,能把我捡回去吗?” 顾裕生耳根微热。 说实话,他自己心里还是有芥蒂的。 因为顾裕生是个很讨厌被欺骗的人。 所以,他告诉白梦星,不要原谅傅明寒,而当问出那个问题时,对方迟疑呆滞的表情,证实了他的猜测。 傅明寒太过自私。 而陆厝呢,也同样地欺瞒了自己。 “我,” 顾裕生抽回了手:“还需要一点时间。” 陆厝立马接话:“没关系,多久我都愿意等老公。” 话音一落,顾裕生就有些后悔。 说不上来,怎么感觉自己又被拿捏! 他是个很有原则的人啊。 但在陆厝面前,就仿佛变成了个软柿子,即使被惹到,被捏住,他也就是在气愤之下,溅了对方一身柿子水而已。 一点也不痛快! 顾裕生郁闷地往前走,刚下完雪,中间的机动车道上已经被压出车辙,两侧还未来得及清理,深一脚浅一脚,一个不留神,头顶的树枝就要抖落点攒不住的雪花。 给他和陆厝的头发都弄白了。 拍掉,手早就搓热了,一点也不冷,后背甚至都微微出汗。 “怎么还跟着我?” “你不是说没分手吗……” 陆厝委委屈屈地开口:“我陪男朋友走一段路,也不行吗?” 行,当然行。 顾裕生在站台停下:“我这会要坐公交车回家,你也可以走了。” “这么大的雪,坐车多不安全啊,还慢……” 陆厝拍掉对方肩头的雪:“我在这后面有房子,要不,先去我那将就一晚?” “在哪里?” “就路对面,”陆厝伸手,指给他看,“五分钟就能到的。” 顾裕生犹豫了下。 但…… 他似乎还没有真正走进陆厝的世界。 那么,能看一看对方的生活痕迹,当然也能更加了解彼此。 “好,” 顾裕生点头:“你带我去。” 陆厝愣了一下,仿佛没料到他会答应得这么快。 “怎么?” 顾裕生目光阴冷:里面藏了见不得人的东西???[” “没有,”陆厝立马否认,疯狂摇头,“我是清白的,小玉你一定要相信我!” “那就走吧。” 顾裕生燃起了兴趣,趾高气昂地跳下台阶。 他倒要看看,陆厝房间里究竟有没有污浊的物品! 以及—— 也有助于帮助他判断,陆厝的真正身份。 顾裕生曾经的合租对象,就有个gay,对方挺坦然的,也没隐瞒自己的取向,并且住进去的时候都约法三章过,不能带异性回来。 那么对于这位室友,就是不能带男人回来。 “放心,”对方笑呵呵的,“我多久没开张了,都能结蜘蛛网了……再说,这两年也不打算谈恋爱。” 于是,顾裕生就没在意过这件事。 除了那次在浴室的洗漱台上,不小心发现了一个物品。 十八厘米的粉红色硅胶。 硕大,粗犷。 还没等顾裕生反应过来,对方就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一把给东西拿走了。 “不好意思啊,” 人家态度特别好,很自然地道歉:“有时候解决下需求……下次我一定放在自己屋里,不拿出来了。” 顾裕生恍惚地回头:“这个是怎么用的?” 男人不都有吗? 问完后,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 他在说什么! “啊,你不懂吗?”对方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下,揉了揉自己鼻子,“我是下面那个。” 到给顾裕生弄尴尬了。 他不是不知道,就是一下子没想到这方面。 关上门时,心里就两个想法。 他以后一定要租有独卫的房间! 还有就是惊讶,那玩意真的能放进人的身体吗! 后来混熟了,一次喝酒的时候,大家荤素不忌啥都往外说,顾裕生酒量不行,没喝两口,净听别人倒苦水了。 其中就有这哥们。 痛斥现实中的男人不行。 “妈的嘴上功夫一套一套的,掏出来一看,比我都小,呸!” “当然咱也不是歧视啊,就是老子好不容易做好准备,结果没吃两分钟就结束了,都对不起我买的那油!” 他一胳膊勾住顾裕生的脖子,意重深长地叮咛。 “记住,男人还是硅胶的好!” 顾裕生:“……” 他默默地躲开对方的酒嗝,没忍住,问出了这个困扰已久的问题。 虽然医学上,这种操作的可能性是存在的。 但是现实中,真的会有人对屁股做这么奇怪的事吗? 尚未轮班过肛肠科的小顾同学,提出了自己真诚的疑问。 对方的嘴角,浮现一 个暧昧的笑容。 “当然可以哦。” “和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自然是要完完全全地接纳对方的哦!” 顾裕生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体果然很神奇。 所以如果在陆厝的家里,也发现类似的物品,那么就说明—— 陆厝是零! 想想,心里还真有点小激动! 长发大美人受哎—— 然后,顾裕生又明白了一个道理。 那就是人在过于急切的时候,很容易看不清脚下的路,哪怕身后的人已经快速伸手,试图扶住自己,也有点来不及。 脚底打滑的速度,超乎想象。 唯一庆幸的是,千钧一发的关头,陆厝扶住了自己的腰,没有彻底把脑袋磕在地上。 但是,脚崴了。 顾裕生痛苦地闭上眼。 早知道今天就不嘲笑傅明寒了…… 好痛。 站台下面没什么人,因为雪势过大,等候区的长凳上也积满了洁白,压根没法儿坐。 陆厝一胳膊把雪挥下去,给自己外套脱了铺上面,才小心地扶着顾裕生坐下。 半跪在雪里,紧张地看着对方的脚踝。 “怎么回事,我看你扭了下?” 顾裕生试图站起来:“我不能坐你衣服上……” “坐我身上都没事。” 陆厝表情严肃:“先看下,有没有什么问题。” 顾裕生这才作罢,卷起裤腿,果然,脚踝那里眼瞅着就开始肿,他自己摸了摸,判断韧带应该没问题,就是软组织挫伤比较严重,得冷敷一下。 好逊。 第二次在陆厝面前扭到脚了。 “我背你吧。” 陆厝已经在他面前蹲下:“距离不远,咱马上就能到家。” 可能是声音太温柔,也可能是家这个字。 顾裕生居然有些鼻酸。 他把外套拿起来,抖落上面的雪,披在陆厝身上。 “好。” 那他就稍微耍个赖,当次小孩。 顾裕生趴在陆厝的背上,攀住那宽阔的肩,感觉自己被稳稳地托了起来。 就一天,来当个小孩吧。 因为,今天是顾裕生的生日。 只是很久没有过过了。 大雪会导致路滑,会让赶着回家的父母被失控的汽车撞倒,蛋糕碾碎在泥泞里,变得好脏。 没关系,他想得开,没什么心理阴影,早已治愈自己。 还会吃蛋糕,还喜欢雪。 只是不太过生日了而已。 “陆厝,” 顾裕生的声音很轻,幸好因为离得近,陆厝可以清楚听到。 他微微侧了下脸,认真地等待倾听。 “怎么感觉自己好弱啊,在你面前也没什么形象。” 到底喜欢我什么呢? “发烧和扭脚都两次了,以前,我也没这么容易生病……” 即使生病,忍忍就过去了。 他多会照顾自己啊。 “没有啊。”陆厝稳稳地背着恋人,已经走进了小区,路边的松柏把细雪洒上顾裕生的睫毛,好快就融化,泪珠似的将落未落。 他从不这样觉得。 在陆厝心里,顾裕生是一个非常强大的人。 天空即将放晴,云层镀上金边。 陆厝偏头,吻了下顾裕生的脸颊。 “我们家小玉,无坚不摧。”! 第 63 章 “叮——” 电梯厢门打开,露出富丽堂皇的走廊。 顾裕生心情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 刚进小区的时候,陆厝就说了,这里他没怎么住过。 “因为是朋友开发的楼盘,所以给我留了个带露天花园的,想着地段不错,也清净。” 指纹锁响起冰凉的机械音。 “欢迎回家。” 但在陆厝心里,这里并不是他的家。 父亲所在的地方,也不是。 他想回到顾裕生的那间老式家属楼,在小菜园里坐着晒太阳,粉蝶蹁跹,惬意舒畅。 也就是近十来天的时候,住在这里。 纯粹是因为朋友在同小区,能帮着照应下。 毕竟,刚离开对方的那天晚上,陆厝就给自己灌了个烂醉。 “小玉啊呜呜呜……” 朋友目瞪口呆,看着陆厝抱着酒瓶子嚎。 还坚决不肯去酒吧。 就窝在自己屋子里嗷嗷叫。 怕在外面真神志不清出事,闹出误会就解释不了。 忒守男德。 “我就难过一晚,” 陆厝伸出手指,在自己面前晃了晃:“等明天,就好好地把人追回来……不能颓废,也不能有酒味儿,小玉肯定不会喜欢。” 讲真,朋友们没见过陆厝这德行。 曾经漫不经心的美丽海妖,变成了流泪猫猫头。 又惨又好笑。 可也没人敢笑出声。 都憋着,大眼瞪小眼。 “哥,不就是失恋吗,哎呀这有啥的……” 陆厝嗷一嗓子抬头:“我没失恋!” “要不我给你点俩帅哥,别难受了,啥样的都有。” 有人试探着张口:“别怕脏,全是二十出头的,保证干净!” 都知道,陆厝这人混账是混账,不乱玩。 明明生了那么张妖孽的脸,但愣是像块硬石头。 谁要是被迷住,想要去一亲芳泽,他兴致来的时候,就口头上逗逗人家,当成笑话看,兴致不高的时候,就冰山似的不搭话,完全啃不动。 要是真有不怕死的去惹他—— 不,一般也没人敢惹。 陆厝身上,总有种很强的疏离感。 哪怕身处纸醉金迷的声色场所,周围的音浪震耳欲聋,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一杯酒,同时眼眸清明,置身事外。 所以朋友们是真傻了,不无感慨。 你也有今天! 但是放任自己一个晚上的酩酊大醉后,第二天,陆厝立马爬了起来,重新变成了那个游刃有余的模样。 所以,屋里没有任何的酒味。 陆厝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从鞋柜里拿出双全新的拖鞋,给顾裕生换上。 他还惦记着人家脚踝。 “没 什么大问题,冷敷下就好。” 顾裕生坐在沙发上,抬眸轻扫周围。 宽敞明亮,装修简单,生活的痕迹也很少。 家具以灰色调为主,装饰品几乎没有,偌大的客厅里,只有落地窗前那微微鼓动的蓝色纱帘,带来一抹的亮色。 陆厝拿来了冰袋,半跪在地上,给他冷敷。 肿胀的脚踝被人握在手里,顾裕生垂眸,倒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 毕竟是他想看一看,陆厝的世界。 目前为止的话,和自己想象的似乎有些区别。 陆厝在顾裕生面前,就是耍赖撒娇的小狗,笨手笨脚,翻着肚皮哼唧,但可能是屋里的色调太清冷严谨,居然生出种陌生的压迫感。 “还疼吗?” “好多了,”顾裕生缩回脚,“休息两天基本就没问题了。” 陆厝看着他:“在这里住两天,再回去?” 也行。 顾裕生想了想,就答应了下来。 同时抬起自己的手:“不带我参观一下?” 说不定会有什么神奇的发现! 于是,他就纡尊降贵一般地被陆厝扶着,转悠了这间没什么人味的房子。 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甚至连露天花园都光秃秃的,什么花都没种。 除了厨房。 顾裕生把冰箱门关上,有些惊讶,这里面居然和整座房子的风格不同,塞满了瓜果蔬菜,可谓琳琅满目。 本来他还想着,估计陆厝都不会挑水果,要不是外面都是雪,出行不便,以及自己脚腕不舒服,他一定要拖着人一块去菜市场,拎一兜子新鲜瓜果再回来。 别的地方也还好,干净,光洁,明亮,没有一丝灰尘,恒温恒湿的中央空调平稳地运行,扫地机器人没有任何噪音,共同维持着这所房子的空旷,但问题是—— 顾裕生讶异地回头:“没有客卧?” “没有,”陆厝老实交代,“当初感觉没必要,交代了声全给打了。” 就留了个主卧和书房。 客厅大得简直能跑马。 顾裕生愣愣地站在原地,这岂不是意味着,今晚他要和陆厝一起睡? “不自在的话,我睡客厅就行。” 陆厝看出他的想法,拉着手一起出了卧室,轻描淡写地揭过这个话题。 顾裕生没敢应声。 他总感觉,如果跟陆厝再躺一张床上,得擦枪走火。 但是。 这个时候不就能见真章了吗? 也就知道陆厝的实际定位。 是最准确的判断方法。 顾裕生悄咪咪地吞咽了下,刚刚进卧室的时候,他装作不经意地扫视了一圈,完全没有任何可疑的物品,床褥叠得整齐,书桌上只有一个透明的玻璃杯,别说是壁画或者绿植了,连一丁点的多余装饰品都没有。 他还以为,能在床头柜上 看到摆台,说不能能见到陆厝的童年照片。 一无所获。 简直像禁欲者的房间。 什么证据都没找到! 并且由于这里太安静了,两人之间,居然弥漫起一种淡淡的拘谨。 可恶,在顾裕生那里住的时候,就不会出现这种现象! 无论是窗外偶然出现的鸣笛,还是叽叽喳喳的小鸟,亦或是伴着漫天云霞回家时吵闹的小孩,哪怕屋里同样静谧,但泛黄的日光投射在墙壁上,就有一种实质般的热络温馨。 “不是晚上想吃锅子吗,我去买点?” “不用了,”顾裕生两手交叠,放在膝上,“随便吃点就好。” 感觉这里就适合吃冷餐,牛排都有些唐突。 “那我去做,”陆厝已经站起来,“小玉等会就好。” “我跟你一起吧……” “不用,” 陆厝给人按回去,脸上终于出现了顾裕生习惯的那种笑容,有点欠欠的,又美得很耀眼。 “我现在已经学会做饭了,味道相当不错!” 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 陆厝很有信心。 没过多久,就端出来了虾仁炒蛋,肉沫土豆,山药炒时蔬,和冒着烟的燕麦粥。 都是热乎乎的家常菜。 顾裕生睁大了眼睛。 “家里东西不够,怕你饿着,”陆厝在餐桌对面坐下,“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不用尝,光看这色泽就稳了。 陆厝托着腮:“顾老师点评下?” 顾裕生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由衷赞叹,厉害。 真要挑毛病的话,就是火候还有些欠缺,但对于一个不久前差点给他厨房点了的初学者来说,进步很大。 一顿饭下来,顾裕生都有些被香迷糊了。 “老公,来喝点水。” “老公,我给水果切好了,你尝尝。” 一颗晶莹的葡萄被递到嘴边,剥了皮,去过籽,陆厝还戴了一次性手套,乖巧地递过去。 顾裕生有些熏熏然。 以至于没听清楚陆厝的下一句话。 “老公,水放好了,可以去洗澡啦。” 顾裕生迷糊地抬头:“什么?” “浴缸里的水放好了呀,”陆厝手里捧着叠好的睡衣,“你先洗吧。” 顾裕生“哦”了声,接过睡衣,就慢腾腾地往浴室走。 脚踝那里没好,还使不上劲。 “哎呀!” 陆厝仿佛才发现似的,捂住自己的嘴:“你脚受伤了,能自己洗吗?要不我跟你一块……” 表情浮夸,声音兴奋。 顾裕生终于从美色中清醒些许,冷笑着回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他不放心,还在里面反拧了锁。 陆厝声音里满是哀怨:“你一点也不相信我——” 顾裕生懒得理他,由着自己的身体浸入浴缸,除了右脚要抬高一些,避免沾水之外,整个人都没进了温热的水里,舒服到眯起眼睛,懒得睁开。 并且陆厝不知从哪儿搞来了玫瑰花瓣,还飘在水面上,氤氲出一种淡淡的花香。 顾裕生眼皮儿都不想掀。 如果这个时候,能被人擦干净身体抱出来,帮着换上睡衣,再吹干头发放到床上,该有多幸福啊…… 不行,这种想法也太好逸恶劳了。 顾裕生从水中站起,赤着脚踩在防滑垫上,拿起吹风机。 陆厝还在外面嗷嗷。 “小玉,我给你吹头发好吗?” 顾裕生冷酷拒绝:“休想!” 换好衣服,他刚推开浴室的门,就差点撞到陆厝身上。 人家几乎是望眼欲穿地在外面等着。 “咳,”顾裕生清了清嗓子,“你没有洗澡吗?” 陆厝理所当然的样子:“我得等你洗好了,才能进去洗呀。”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装什么! 以为他没看见吗,卧室里面明明也有浴室! 这么大的房子,当然有两个以上的洗手间啊! 懒得跟人计较,顾裕生朝卧室走去,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他这几天,其实也没怎么睡好。 虽然还有些不自在,但困倦感冲淡了一切,当顾裕生感觉身边的床褥微微凹陷的时候,已经昏昏沉沉,即将进入梦乡。 他没有被打扰。 只闻到很淡的花香。 陆厝没有碰他,没有伸手给人揽进怀里。 即使他进屋的时候,几乎方寸大乱。 穿着睡衣的顾裕生,侧躺在自己的床上,柔软的被子显示出身形的轮廓,两只手很乖地交叠在脸下,由于衣服尺码偏大,只露出点指尖,呼吸清浅,睫毛很长。 陆厝屏住呼吸,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才小心地在旁边躺下。 没关系,想抱,想亲的话,以后多的是机会。 别打扰恋人的安眠。 当然—— 第二天一早,陆厝就后悔得捶胸顿足。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昨天是你的生日!” 顾裕生嘴里还叼着牙刷:“你又没问我。” “那你也要告诉我啊!” 陆厝气坏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顾裕生又滚进了自己怀里,哼哼唧唧地磨蹭,像只吃饱了的小狗崽。 陆厝被可爱到了。 贴了贴脸颊,又使劲往怀里按了按,明明顾裕生就在眼前,可还是好想念,甚至恨不得穿越过去,能够早早地开始喜爱。 想多了解小玉。 聊天的时候,忘记那句话题开始,问到了生日。 顾裕生很随意的样子 :“嗯,就昨天。” 陆厝直接傻了。 “昨天?” “应该是吧,”顾裕生坐了起来,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我再打开日历看下……”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啊!” 陆厝哀嚎,气得使劲儿往对方颈窝处拱:“要不然就能说一句生日快乐,也能给你礼物啊!” 顾裕生淡然地给人推开:“别撒娇,还没彻底原谅你呢。” 不行。 陆厝开始生顾裕生的气了! 他不再一起洗漱了,不会帮着小玉挤牙膏了! 不说,让小玉猜! 顾裕生刚洗完脸出来,就明显地感觉到屋里的压抑气氛。 “怎么了,” 他拿冰凉的手往人家脖子后面塞:“嘴巴撅那么高干嘛?” “哼。” 陆厝撇过脸去,不为所动。 因为生你的气啊,所以不想说话。 不过,小玉主动摸我了哎。 似乎手还在往下…… 陆厝的喉结滚了滚,早上的燥热不受控地再次出现:“……你喜欢吗?” “喜欢。” 顾裕生毫不犹豫。 刚洗完手,凉,拿陆厝暖暖。 陆厝有些紧张。 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上半身的肌肉。 “喜欢的话,我天天给你摸,好吗?” 顾裕生没太在意。 因为肚子已经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然后。 陆厝眼睁睁地看着那双手从自己衣领里伸出来。 相当无情,毫不眷恋。 他还噘着嘴呢,就对上了双无辜的眼睛。 顾裕生笑了笑。 “饿了。” 呵。 陆厝唰地一下扭过头。 现在想起我来了,我是那种你想摸就摸,想使唤就使唤的人吗? 当然不是! 他也是有尊严的! 比如这会,陆厝就故意不让对方点菜。 反正他做什么,小玉就得吃什么! 想到这里,陆厝终于感觉自己扳回一局,离开时,眼神无比坚定:“等着。” 顾裕生呆呆地看着对方的背影。 怎么感觉充满了快乐? 想起上次打扫卫生的时候,陆厝给自己按在沙发上,死活不让他插手。 拖地刷马桶那叫一个积极。 这是什么诡异的类型,家务奴? 可惜的是,大概由于尾巴翘得太高,练习时间太短,陆厝终于暴露出自己厨艺的水平不一,羞愧地低下了头。 鸡蛋饼糊底了,菜没炒熟。 顾裕生沉默地看着面前的小炒时蔬。 过了会,才语重心长地开口。 “花啊,这点胡萝卜拿去我小菜园里种下。” “说不定还能活。”! 禾花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4 章 陆厝震惊地看着顾裕生。 这么可爱的小嘴,怎么能说出如此冰冷的话。 他愤怒地站了起来,准备给对方展示下自己的真正实力。 “坐好,” 微凉的手指搭在肩上,顾裕生笑了下,没用什么力气:“我再去回下锅。” 陆厝晕乎乎地坐回去了。 小玉让我坐好哎! 那就乖乖等着。 没过多久,顾裕生把碟子重新放在餐桌上。 “榨玉米汁的时候,可以加点米饭……熟的啊,打出来就很稠很好喝。” “番茄提前冻一下的话,做煲汤和烩菜,出汁特别快。” 顾裕生还带着笑:“尝尝。” 早饭不必太隆重,简单快手,热乎乎地冒着烟。 陆厝吃着,却毫无感觉。 一直盯着顾裕生的嘴唇看。 好软。 “再看就收费了。” 都盯那么久,怪害羞的。 顾裕生把漱口水放好,刚一转身,又被陆厝给按了回去。 后腰没有撞在洗漱台上,陆厝的手护着呢,呼吸都开始粗重,而柠檬味儿L的漱口水,又给这个吻加了点青涩的味道。 “唔……” 顾裕生受不了,偏头想躲,被陆厝捏住下巴。 拇指往上,给那红润的嘴唇揉得变形,陆厝一点点地顺着吻去,声音沙哑。 “你说过的,没有分手,想亲就亲……” 无时无刻不想亲。 想得要疯了。 顾裕生向后仰起脖子,手指紧紧地抓着对方的衣领,也跟着喉头发紧。 他就怕擦枪走火。 “不行……” “我知道,” 陆厝亲了亲那泛红的耳尖:“没有那个意思,只是……太喜欢你了。” 他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所以,即使迟到也不害怕。 “小玉能不能告诉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呢?” 晚了一天没关系,依然可以送出祝福。 恋人耳鬓厮磨时,往往也更加诚实。 顾裕生微微喘气:“没有什么想要的……” 他现在,似乎不缺东西。 健康,金钱,惬意自在的生活,都已拥有。 不是个贪心的人。 陆厝不肯放弃:“那你喜欢什么呢?” 顾裕生终于睁开泛着雾气的眼睛,快速地眨了几下。 喜欢你。 说不出口。 但是,他仿佛还真没有正式地向陆厝表达过爱意。 而陆厝从一开始,就无比坚定地说,喜欢你。 像是朝自己奔来的小狗。 没有任何的犹豫。 顾裕生扬起脸,用同样的问题询问对方。 “那你喜 欢什么呢?” 如果陆厝说喜欢自己,那他……就也低低地跟一句表白。 毕竟还在生气呢,才不要大声地说出来。 “我就知道。” 陆厝的脸上浮现一抹自信。 “你说不出来,就想抄我的答案!” 这不还是把问题丢给自己了嘛! 顾裕生顿了顿,语气有些爱怜。 “花啊,有些事还是不必勉强。” 陆厝的眼神闪过迷茫。 “比如我生你的气这件事,”顾裕生继续道,“还是慢慢来吧。” 说完,刚刚暧昧的流淌就消失不见。 因为顾裕生,重重地拍了下陆厝的肩膀,就抬头挺胸地走了出去。 讲真,陆厝不太喜欢这个动作。 太直男了。 充满着坚定的同伴之情。 他更喜欢对方的手指因为紧张而蜷曲,使劲儿L攀着,或者挠自己的肩。 最好再害羞地咬上一口。 而不是这种下一秒就要唱《兄弟抱一下》的感觉! 陆厝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怎么办,这小玩意还挺难哄。 完全无法投其所好的感觉,因为小玉,似乎没有特别强烈的物质欲,或者别的执念。 也从不回避自己的不体面,困窘和不堪。 那生日礼物该怎么办啊。 难道,给自己打包送过去? 陆厝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比较旖旎的场面。 “小玉,你喜欢那种亲手拆开礼物盒的感觉吗?或者就是解开丝带……” 顾裕生推开露天花园的门,有些心疼这荒废的设计。 昨天腿脚不便,没有好好研究,这会儿L肿胀已然下去,闲来无事,就打算出来透透气。 “还好。” 陆厝悄咪咪地吞咽了下。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麻袋……啊不,丝带?” “都行。” 下雪不冷化雪冷,虽然没有了呜咽的白毛风,但刚一踩上露台,就被吹得缩起脖子,天空一碧如洗,地面的积雪攒在树根处,堆得好高,顾裕生看了几秒钟,就立马关上了门。 隔着玻璃看会,也挺好。 而身后的陆厝,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 稳了。 下午的时候,顾裕生已经考虑过要回去,但被陆厝制止住了。 “我等会出去有点事,你等着我,晚上咱们一起吃烤肉好吗?” 顾裕生纠结。 诊所那边都两天没去了。 虽然他现在不用为生计发愁,但那些钱财还是能不动就不动,尽量靠自己的手艺吃饭,从渣攻那里获得的报酬,总归有些…… 说起来,这段时间晚上,好像很少再被叫去助攻。 他不需要再走剧情了吗? 没想明白呢,衣角被人拽了下 。 陆厝眼巴巴地瞅着他:行不行呀? ?本作者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顾裕生失笑:“你不要老是对我撒娇……” 陆厝:“老公,拜托拜托。” 顾裕生:“……” 勉为其难地答应一下下吧。 半个小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色令智昏。 不可以这个样子,完全没有一丁点的骨气! 顾裕生摸了下微扬的嘴角,又看着面前那一大盘切好的水果,决定下次陆厝再怎么撒娇,自己也坚决不从,不惯这熊孩子的臭毛病! 所以,不管是陆厝回来后,还是晚上一起在家里吃了烤肉,顾裕生始终保持着端庄和矜持的范儿L。 休想轻易地就把我给哄好! 直到洗完澡出来,顾裕生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就没再合上下巴。 灯光昏暗,陆厝跪坐在床上,双手背在后面,正仰着脸看他。 顾裕生的心咚咚地跳了起来。 不是□□。 反而……挂了很多。 衣服穿得倒是规矩,利落的黑色衬衫和长裤,胸部的扣子解开了几颗,领带遮掩不完碎钻似的银链痕迹,如墨的长发散在背后,肌肤没有暴露很多,因为全身都被红色的丝带紧紧缚住,勒出漂亮的肌肉线条。 除了脖子。 绑的是黑色皮革。 空气好安静。 陆厝轻轻地咳嗽一声。 “小玉,过来拆礼物吧。” 顾裕生后知后觉地把目光移开,呆滞地眨着眼:“什么?” 主要是陆厝穿成这个样子。 不,是陆厝绑成这个样子。 让他想起了自己曾经扔掉的,两只坏了的螃蟹。 一时就有些心痛。 他说话都结巴起来。 “你是怎么给自己弄成这样的?” 陆厝微红着脸:“要不……你先拆一下礼物?” 保持这个僵硬的姿势,有点腿酸。 并且更重要的是,时间太紧张了,他没能完全学会怎么给自己绑得漂亮而充满诱惑,视频讲得一知半解,他边看,边慌张地顺着肌肉轮廓去缠上去,什么都想往身上堆砌,最后反绑双手实在太难,所以剩余的丝带全部在手心里抓着呢。 不能垮,还要抓得很紧。 才能把线条绷得漂亮。 顾裕生迟疑片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 “我……我该怎么解?” 陆厝紧张坏了,表面云淡风轻。 “看你喜欢。” 那根手指,停在了陆厝的胸前。 然后,勾起食指,弹了一下。 和想象中一样,果然,好有弹性。 陆厝:“……” 顾裕生吞咽了下:“我能先问问,你是怎么把自己绑成这样的吗?” 感觉对方似乎有一些,自己不知道的爱好! 陆厝抬头:“宝贝,要不你先解开?” 总感觉这个场景一点也不暧昧,反而充满淡淡的尴尬。 “如果我不呢?” 顾裕生收回手:“你被绑着的话,我是不是想对你做什么都行?” 陆厝沉默地看着他。 不用想了,小玉果然不吃这套。 因为表情一点也不兴奋,平静极了! 并且那可爱的小脑袋瓜,每次出现的东西都和自己完全对不上。 肯定会趁机挠他痒痒,或者哈哈大笑说这个好玩,他也要学。 说不定还会把丝带拿下来,说咱们来翻花绳玩吧。 陆厝微微地叹口气。 没关系,只要小玉喜欢就好。 “嗯,做什么都行。” 那点无奈的笑意还没消失,就感觉唇上覆了层柔软。 顾裕生凑上去,很轻地亲了他。 陆厝的大脑一片空白。 他的吻总是很直白,带着按捺不住的强势和掠夺。 而顾裕生主动的吻,就像小羽毛。 柔柔地落下,慢慢地伸手,解开他身上缠绕的丝带。 但到最后,还是都有些不由自主的喘。 红色的丝带堆在床上,给灰色点的清冷风格换了模样,天知道陆厝从哪儿L找来这么多的玩意,顾裕生快速地眨着眼,才开始害羞—— 想起了小时候见过的,新嫁娘的喜被。 “谢谢,”他心里紧张,不自觉地勾起丝带,捏在手里玩,“我很喜欢这个礼物。” 陆厝没说话,一直看着他。 丝带玩啊玩的,拽不动了,一拉,最后那截,还在陆厝的手里握着呢。 “顾裕生,生日快乐。” 陆厝摊开手,柔软的红色丝带上面,躺着一粒玉米。 顾裕生愣了下。 “这也是给你的礼物。” 他把那粒小小的种子,放在了顾裕生的掌心。 这家伙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喜欢种菜,喜欢那种踏实的烟火气儿L,而不是华丽的宝石。 下午出去的时候,陆厝干了一件事。 他之前承包的有一大块土地,没种什么东西,没开发,像这光秃秃的露天花园,像他从未动过的心。 是荒芜的。 那么现在,要种玉米棉花,葡萄西瓜,种满满当当的向日葵和油菜花。 等累累硕果的时候,带小玉过来看。 他把拥有者的名字改成了顾裕生。 “等春天的时候,”陆厝合上了对方的手,“咱们一起种点东西吧,好吗?” 过点平凡日子。 成为一对快乐的农场主。 顾裕生傻傻地眨着眼:“去哪儿L种?” “我有块土地,”陆厝笑了笑,“挺大的,想种什么都可以。” 现在是你的了。 “真 的吗,”顾裕生不可思议道,“是不是还能挖个鱼塘,撒点鱼苗虾苗啥的?” 陆厝点头:“当然。” “能养螃蟹吗?” 陆厝还没回答这句玩笑话,就感到咽喉传来微弱的窒息感。 “我看你挺喜欢绑东西的,嗯?” 顾裕生把手伸进皮质颈圈,挤压走最后一丝空隙。 微凉的指节扣在喉结上。 “身上五花大绑就算了,脖子也弄这玩意……” 声音里夹杂着一些不满,和慵懒的抱怨。 陆厝呼吸都要停止了。 因为顾裕生的脚尖,已经点上了他的腹部。 “上次也说,你会想象我把你绑起来,然后踩你,” 感受男人瞬间的绷紧,语调散漫:“为什么会喜欢这样,觉得爽吗?” 陆厝哑着嗓子“嗯”了一声。 “下次不用这么麻烦,弄些丝带什么的,怪浪费。” 顾裕生缩回手指,漫不经心地抽走了对方的领带。 “我看这个就挺不错。” 他掀起眼皮:“把手背过去,跪好。” 不是想要真正的惩罚吗,来。 都自己送上门了,他不配合一下,就是对这个夜晚的不尊重。 陆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闭上眼睛,顺从地背过双手。 顾裕生利落地把领带缠上去,略微用力,打了个结。 “瞧见没,这才叫绑人。” 这次的语气,带了点纵容的无奈。 “怎么这样笨,什么都得靠人来教。” 陆厝咬着牙关:“小玉……” 别折磨他了,真的受不了。 可对方终于扬起嘴角,直起身子,快速地跳下床。 像从指尖里溜走的蜻蜓。 “多好啊,你爽了,而现在的我也满足了。” 顾裕生大笑着离开卧室。 放心,他不舍得给坏心眼的小狗关禁闭。 但是把好吃的放到远处,略作惩罚,还是可以的。 陆厝慌里慌张地跟在后面。 “小玉你要去哪儿L?” 顾裕生从玄关处拿下外套:“我得回去,怕家里的菜被雪冻坏了。” 陆厝表情痛苦,挣扎着说出传统名言。 “大晚上的……” 日常生活中,一切事端都可以被此类四字短语所解决。 来都来了,大过年的,还是孩子,死者为大。 “小玉,能不能不走啊?” “再过两天吧,”玩笑开过了,顾裕生给人解开绑带,“咱们还在冷静的时间里呢。” 陆厝委屈地看着他:“可是,你都亲我了。” “我都叫你老公了。” “你还给我绑了,好疼。” 却翻脸不认人,扭头就要走。 气氛都到位了啊。 这和当艾斯笑场有什么区别! 不可饶恕! 顾裕生笑着解释:“主要我也有点事……” 但是刚一抬头,就对上了陆厝泛红的眼圈。 “渣男。” 呵,毫无杀伤力! 顾裕生扶额苦笑,天真的陆小花,似乎从未见过真正的渣男,他可是在很多个夜里,都亲眼见证过什么叫极致的渣。 手都放在门把手上了,身后又传来声轻轻的埋怨。 “你真是……可恶的渣攻。” 顾裕生眼角一跳。 唰地一下,回头了。! 第 65 章 顾裕生一整天,都有些心神不宁的。 在诊所的时候还好,面对工作,他能立马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就像以前读书的时候,哪怕再困再难过,前桌递来张检测卷,也会条件反射地打起精神,开始做题。 来量血压的阿姨还乐呵呵地跟他打趣,说小顾医生前两天不在,是不是出去跟对象约会了? 顾裕生就笑着点头。 直到回家做饭,被溅出来的油星子烫了手。 拧开水龙头,冰凉的水顺着指尖滑落,顾裕生呆呆地看着前方,吞咽了下。 想起前天晚上时,陆厝那句轻轻的埋怨。 “你真是……可恶的渣攻。” 他叹口气,给水龙头关上了。 越想越不是滋味。 最后他还是要离开,陆厝一句话没说,坚决要开车送他,晚上北风呼啸,路灯都被刮得萧瑟起来,投下白惨惨的光。 到家门口时,顾裕生的心咚咚直跳,不知道要不要开口,请对方进来。 陆厝凑近,轻轻吻了下他的脸颊,说晚安。 那点淡淡的柠檬味儿,消失得很快。 顾裕生失魂落魄地坐在沙发上,没开灯,明明有暖气,也觉得屋里凉得像地窖,车辆离开时的引擎声似乎还在耳边,天哪,他捂住自己的脸。 怎么感觉真有点渣。 尤其是想起陆厝微红的眼圈。 “呜……” 顾裕生倒在沙发上,蜷缩起身体。 那么这样看来,陆厝应该和他一样,不属于这本书里任何一个“渣攻”或者“贱受”,而是做为配角,在背景中出现,因为名字的缘故,被自己稍微留了意。 仅此而已。 顾裕生曾经可惜过,没有坚持把那第三本书看完,但现在想来,遗憾就淡去了许多,唯一在意的是,怎么把他和陆厝之间的小别扭,给平稳度过。 生气,一开始居然骗自己。 棕黄色的烫伤膏涂抹在指腹上,泛着很浅的药味,盖子拧好,放回小药箱,晾晒的衣服也收了,顾裕生坐在床上,一件件地仔细叠着。 他烦躁的时候,就喜欢做这些整理类的工作。 还是心绪不宁。 他会对陆厝动心,和对方的身份,没有任何关系。 好像,全然出自于本能的吸引。 哪怕到现在,他也完全不在乎陆厝的背景家境,几乎都没考虑过这些,因为只要想起这个名字,就会泛起笑意。 虽然陆厝有些无赖,撒娇的时候让人受不了,但其实,也是很笨拙的呢,怕被嫌弃,怕不被接受,可很认真,坚定地陪在他身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自己。 并且也很努力啊,都学会做饭了。 还背着自己,在雪地里走了那么久。 多好的小花啊。 自己怎么能当渣攻呢? 顾裕生抚 平衬衫上的褶皱,终于下定决心。 再给那笨蛋一次机会。 他还挺想……家里能有个人,笑着等他。 而不是空荡荡的屋子,和冰凉的床。 衣服叠好了,放回柜子里,顾裕生拿起手机,准备发信息的时候卡了壳。 该说点什么好? 他仰面倒在床上,思来想去,才打了几个字。 “明天好像很冷。” 发完就后悔了。 好逊啊。 一点也没有渣攻,啊不,一点也没有攻的气势! 并且更可怕的是,当信息发送成功的刹那,他的心跳得好快,几乎是瞬间就把手机扔到旁边,整个人也猛地翻身,给脸埋进枕头里。 内心无声惨叫。 讲真,上次发生这种看一眼,就把手上的玩意扔了开始惨叫的情况。 还是顾裕生读大学,第一次翻开专业课本的时候。 甚至连手机屏幕亮起来,他也没敢直接伸手去拿。 做了半分钟的心理建设。 小花不会生气了吧? 自己没有故意矫情,或者晾着人家。 只是真的…… 对不起啊,感情方面他也是个慢热的傻瓜。 顾裕生深呼一口气,拿起手机。 如果小花态度冷淡,那他就只能开始追妻火葬场了吧…… “我也想你了。” 似乎都能听到对方淡淡的笑意。 卧室里只开了小灯,暖黄色的灯光,照在顾裕生略微怔然的眉眼上。 紧接着下一句。 “谢谢小玉,我会穿厚点,亲亲!” 顾裕生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 热的。 他好想陆厝。 不行,他现在就要见到陆厝。 心情雀跃得像准备春游的孩子,使劲儿往书包里塞着糕点零食,顾裕生飞快地换鞋子,穿外套,出门后才意识到忘记戴围巾了—— 无所谓。 他快步跳下台阶,在夜晚大步朝前跑去。 来得及,还能明天一起相拥着醒来。 没有亲口告诉过陆厝,我很喜欢你,也没有诚实地说过,和陆厝在一起后,他真的很少失眠。 车灯亮起,顾裕生搓了搓冻僵的手指,踩下油门。 心跳得太快了。 以至于忘记打个电话,问陆厝在不在家。 飞驰而过的车身带起了风,晃动路边的枝桠,浅黄色的腊梅洒下花瓣,飘飘洒洒,还未落地,又被风温柔地托起,落在陆厝的肩上。 “我不在家,” 陆厝穿过林荫,语调平静:“你也不用过来折腾我,管好自己就行。”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 “还有事吗,爸?” 不用亲眼看,陆厝也能想象出自己父亲,在另一边被自己气到的表情。 他一生气,就不说话,胸膛起伏得很厉害,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 陆仁宇终于开口。 “起码你来经个过场,不是说让你相亲,而是……” “不行。” 陆厝走出医院大门:“我现在有对象了哦。” 那边愣了下,抬高声音:“谁?” “不告诉你,”陆厝语调轻快,带了不自知的炫耀,“你只需要知道……他,超可爱。” - 顾裕生扑了个空。 小区外的保安尽职尽责,询问时,他才想起来,还没问陆厝在不在。 拿起手机,打电话的时候是占线的。 等待的过程中,顾裕生抬头看向对面,一层层地数着楼层—— 黑的。 陆厝不在家。 窗户紧闭,像黑洞洞的缺口,无声无息地宣告主人的离开。 顾裕生挂了电话,在不在家这几个字还没打完,对面就发来了信息。 同样的问题。 “小玉,你在家吗?” 顾裕生删去对话框里的内容,诚实回答:“不在。” 对面发来个委委屈屈的表情包。 顾裕生继续问:“你在家吗?” “也不在。” 陆厝刚坐上车,没两分钟,就交代前方开车的朋友,改变既定的路线。 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回去吧。” 寂静的夜里,车辆行驶在空旷的路上。 对话框的页面,停止了变化。 两人都在纠结。 “这么晚还不在家,你在哪儿呢?” 等红灯的时候,顾裕生的手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方向盘,还是没能把这句话发出去。 是不是显得太不信任了。 哪儿有这样小心眼,还斤斤计较的攻啊。 不给对方喘息空间,盯得太紧的话,就偏执了。 算了。 他半是无奈地叹口气,决定回家。 而另一边的陆厝,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 “真的不问问?” 陆厝淡淡地开口:“不问。” 朋友觑了眼车内镜,乐得看热闹:“怎么,怕给你老婆惹生气,人家不理你了?” “没有,彼此之间要信任,我不能大晚上跑去人家门口,会吓到他的。” 车内安静了会。 朋友清了清嗓子:“亲,给墨镜摘了。” 陆厝:“……” 很明显吗? 他明明把内心的苦涩全部咽了下去啊! “要不要咱去喝点酒,我再送你回来,我跟你讲,失恋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 没想到,后座的陆厝立马坐直身子。 “你才失恋,你全小区都失恋!” 朋友翻了个白眼,闭上了嘴。 “这会儿过 去打扰小玉,太不合适了,要不,我明天一早就过去?” 陆厝咕咕哝哝地自言自语,过了会儿,发现车内镜里的朋友,一脸无语。 “怎么?” 他慢条斯理地靠在椅背上,车窗外,快速向后掠过的路灯投在脸上,照出美得惊人的眉眼,神情也终于恢复成以前,温柔海妖又在杀人不眨眼。 但是一开口,朋友的嘴角,就开始抽抽。 陆厝语气嚣张。 “看什么看,难道你明天没有老婆找吗?” “他不主动说,说明信任我,说明他爱我!” 朋友沉默地握着方向盘。 算他善良,不跟这只流泪猫猫头计较! - 第二天,陆厝特意起了个大早。 “小玉,你在家吗?” “不在。” 陆厝心里一咯噔。 还好对方回复地很快:“在诊所呢。” “吃饭了吗,我给你送点早餐?” “不用,吃过了。” 陆厝吭吭唧唧地犹豫半天,还是没忍住:“小玉,我能去找你吗?” 这次的回复,慢了点。 陆厝都开始啃手指头了,那边才传来讯息。 “嗯,我也想你了。” 三秒钟后,陆厝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 换了鞋子,抓起外套,风风火火地跑出门。 外面阳光大好。 车辆停靠路边,他几乎是奔跑着,冲向那个不起眼的小诊所。 路边下象棋的大爷们直笑。 “看这小伙子急得。” “人家上班呢,你以为都像你呀?” 旁边等煎饼果子的小姐姐也在跺脚。 “不好意思,能快点吗,我也要迟到了——” 还好,都来得及。 陆厝一把推开诊所的推拉门,阳光从后面倾斜而下,被婆娑的树影挡住些许,洒落一地碎金。 顾裕生正伸出手,从高处的柜台处拿药,听见动静后回头,带动了腰肢,微微扭着,显出柔韧的线条。 陆厝呆呆地眨着眼。 感觉自己一条胳膊,就能完全揽住。 “你来了,”顾裕生笑了起来:“怎么跑这么急……” “顾医生……” 陆厝突然开口,喉结滚动。 剩下半句,没敢说出来。 因为顾裕生眼睛一眯,泛起杀意。 不对劲! 这什么称呼,怎么感觉要出现一些污浊的字眼! 陆厝呼出一口气,捂住自己的脸,诚实地红了耳朵。 “对不起,” “你穿白大褂的样子……给我看得,害羞了。”! 禾花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66 章 顾裕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我还以为,你会说给自己看得兴奋了呢。” 陆厝还捂着脸:“没有。” 他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 就觉得小玉好漂亮。 漂亮到,令自己脸红心跳的地步。 “行了啊,”顾裕生把药盒放柜子上,“收起你那满脑子的污浊思想,告诉你,不可能。” 白大褂其实挺脏的! 虽然看着禁欲,令人心里痒痒,但休想跟自己玩什么制服py! 陆厝讪讪地把手放下,“哦”了一声,乖巧地坐到旁边,看顾裕生忙活。 主要人家也不让他插手。 “回去等我吧,”顾裕生笑着赶他,“我今天早点结束,五六点钟就回去,怎么样?” 这会儿诊所里面没人,陆厝跟尾巴似的,绕着对方转悠,眼巴巴地盯着那小巧的耳垂,以及露出的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中午就在旁边的小面馆吃的,陆厝也没认出叫什么,反正汤色清亮,细面劲爽,上面铺着层薄薄的牛肉,翠绿的芫荽伴着几滴红亮亮的辣椒油,筷子挑起来一看,下面还有切碎的香干和海带。 总而言之,仿佛拉面和打卤面的混合体。 顾裕生吃得挺香,脸颊鼓囊囊地看着陆厝,眨了下眼睛。 陆厝这才低头,把面送进嘴里。 没出息,活这么大,头一次明白了什么叫秀色可餐。 顾裕生出来的时候,没有穿白大褂,在饭店脱掉外衣,里面穿的是灰色线衫,眼镜摘了,热腾腾的烟火气中,整个人就很柔软,甚至由于轻度近视,眼眸略微眯起,显得有些懵懂的稚气。 陆厝心里微微一动。 居然生出了点负罪感。 顾裕生,看起来好小,很乖的样子。 自己居然起了心思,想到了些不该有的画面。 他替对方拧开保温杯的盖子,递过去,不由自主地放软语气:“宝宝,喝点水。” 顾裕生默默地抬起头。 “你哄小朋友呢?” 他奶奶都没这样叫过自己! 陆厝看着他,却突然换了话题。 “你的嘴巴好小。” 顾裕生擦嘴的动作,顿住了。 “小小的,似乎都张不了太大的样子,”陆厝认真地看着他,“手指也是,虽然修长,不过在男生中,也不算大的。” 手里的纸巾被捏紧了。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信不信我一口能吃俩饺子……” “相比较身高来说,脚也很小。” 陆厝置若罔闻,继续道:“感觉我一只手就能全部握住,脚踝那里……” 话没说完。 因为顾裕生已经恼羞成怒,抽起纸巾去堵对方的嘴。 混账,是在暗示什么吗! 难道是嫌他不够用 ? 任何一个男人被说小,哪怕只是嘴巴和手这样的部位,也不会开心的吧! 陆厝笑着偏过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说,你好可爱。” 顾裕生:……?_[(” 什么意思? 小小的也很可爱? 下一步是不是要说,没关系,一分钟也很厉害? 他可是渣攻啊! 不要小看男人的愤怒! 顾裕生凶神恶煞地给人掰回来,用纸巾使劲擦了把:“再乱说,我就给纸塞你嘴里。” 陆厝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的动作。 “好的,小玉的威胁,真可怕呢——” 顾裕生受不了了,开始赶人。 “你回去,我下午要在诊所,五点就到家。” 陆厝一撇嘴。 “买菜去,晚上到家我要吃现成的!” 耷拉下去的嘴角,瞬间扬起来了。 开始兴奋! “想吃什么?” “鲫鱼汤,黄豆焖猪蹄,党参炖乌鸡?” “小玉,小玉你说句话呀!” 顾裕生已经走进诊所了,转过身子,朝外伸出一根手指:“滚。” 这都什么菜谱,伺候月子呐? 有了任务的陆厝没再撒泼,乖巧地离开,头发没扎,柔顺地披在背后,活像只跃跃欲试的花孔雀,充满心机地藏起了他的美丽尾巴。 人都走没影了,顾裕生才笑了起来。 自己都摇头。 跟陆厝待久了,怎么成小孩脾气了。 下午的时候诊所不怎么忙,就来了二四个感冒拿药的,冬天白昼短,还没等到云霞浮现,顾裕生就关上推拉门,落了锁。 家里有人等呢。 “小顾医生,下班啦?” “上次忘记问你了,我家的小番茄怎么长不大呀,没红就掉了!” “你这孩子穿得太少了,晚上起风,得穿厚点!” 顾裕生笑的幅度很浅,穿梭于热闹的人群。 回答得都很认真。 刚住进来的时候,由于表情冷,邻里也都不怎么敢跟他搭话,顾裕生一开始,也没想过可以融入,毕竟这种成熟的居民区,都形成了固定的圈子,出门打个招呼,大家都认识。 忘记是什么时候,慢慢熟络起来。 似乎没用多长时间。 才五点多钟,饭香味就已经飘出来了,万家灯火依次亮起,风从后背吹过来,刮得脸颊有些冷,顾裕生仰起脸,看向家的方向。 郁郁葱葱的小菜园里,亮着一盏灯光。 开门的时候,居然有些紧张。 以至于语调都别扭。 “我、我回来了。” 一个人住的时间久,说这句话,好不自在。 陆厝从厨房探出身子:“辛苦了,饭马上就好啦。” 不知怎么的,鼻子上还沾了 点灰。 顾裕生哑然失笑,洗完手,拿了张湿巾走过去。 ?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来,低头。” 陆厝呼吸一滞,小心翼翼地闭上眼睛。 只感觉了点凉意。 “怎么弄上去的,小脏猫似的。” “应该是择菜的时候,手上挨了土,就碰到了……” 陆厝可委屈。 还以为,顾裕生让自己低头,是要亲他呢。 结果人家已经走出厨房,去卧室换了睡衣,就捋起袖子,过来一块儿帮忙。 “炒这种菜的时候,油可以稍微少点,滑下锅就行。” “别着急,火候还没到。” 顾裕生讲东西的时候,语调很平静,不啰嗦,也不进行什么评价,像是在说最寻常不过的话。 陆厝看了会,还是凑近过去,亲了亲人家的脸颊。 “嗯?” “没事,”他飞快地退了回去,笑着垂眸,“就是……好喜欢你。” 所以,从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 顾裕生耳根微热,没好意思接话。 怪害臊的。 甚至吃完饭去洗澡了,这个劲儿都没完全下去。 出来后对视一眼。 突然都红了脸。 “小玉,”陆厝清了清嗓子,“晚上……还能一起睡吗?” 说不上来,顾裕生突然有些心慌。 “先不了吧,” 他干巴巴地开口:“这里有两个卧室的……” “那我也想和你一起睡。” “算了,”顾裕生强作镇定地低下头,不敢看对方的表情,“我、我还在生你气呢!” 话音一落,对方就安静下来。 而顾裕生,也立刻后悔了。 那点小小的怒意,是没有完全消失。 但是,他不想让陆厝难过呀。 顾裕生吞咽了下,正试图找补,或者寻个台阶,却听见很轻的笑声。 “生气的小玉,也很可爱。” 陆厝伸手,把他抱进怀里。 “那我去隔壁睡了,有事的话叫我。” 他吻了顾裕生的眼角。 “晚安,小玉。” 很好。 这个吻轻得像羽毛。 让顾裕生成功失眠到凌晨一点。 俩眼睛瞪得贼大。 盯着天花板,死活睡不着。 神奇的是,并不难受,而是十分精神,以至于有点隐隐的亢奋,恨不得跳下床,去外面找个橡胶跑道来两千米。 早知道,就和陆厝一起睡了。 顾裕生愁得,眉毛都微微拧起来了。 下一秒开始唾弃自己。 不行,他这也太渣了。 给人家陆厝当什么了,想睡就睡吗! 床褥发出轻微的声响,顾裕生又翻了个身,默默为自己开脱。 他也没想那事啊,就盖着被子纯聊天而已呀。 想来想去,脑子都乱了。 顾裕生叹口气,掀开被子坐起来。 口渴,去厨房喝点水吧。 往日里,他习惯在床头柜放杯温水,什么时候醒了,也能喝上一口,润润嗓子,今天心里发虚,就忘记把保温杯拿进来了。 怕出去的动静吵醒陆厝,干脆赤着脚下床,蹑手蹑脚地往外走。 呼吸放得很轻。 厨房的门缝里,透出点微弱的光。 顾裕生愣了下,这么晚了,是陆厝吗,怎么还没睡呢? 他记得这人向来不失眠啊,晚上的时候倒头就睡,是头幸福的小猪。 还好有暖气,顾裕生踩上木质地板,伸手就要推开厨房的门。 却在瞬间改变了主意—— 他透过那一线的缝隙,看向里面。 是陆厝。 背靠在橱柜上,手里拿着一个玻璃杯,没什么表情,微微低着头。 顾裕生屏住呼吸。 他很少见到,这样安静的陆厝。 和白天时候,不太一样。 陆厝仿若身披冰霜,笼罩着淡淡的冷意,他是天生的骨相美人,眉骨英挺,轮廓漂亮,再加上唇红齿白的皮相,往那儿一站,就是把杀人的温柔刀。 “再看就收费了,” 陆厝拿之前的话来揶揄对方:怎么还没睡?” 刀子的锋芒瞬间没了,成了如水的月光。 顾裕生推开门:“你看见我了?” “听见脚步声,”陆厝把杯子放下,认真地看着对方,“没睡着,还是做梦了?” 顾裕生点头:“没睡着,你呢?” 陆厝没回答他,而是笑了起来:“我家这小可怜,又失眠了,来,抱一下。” 他朝顾裕生展开双臂。 冬夜寂静。 顾裕生在陆厝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而恋人的胸口,又好温暖,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片刻后,陆厝才淡淡地开口。 “我睡不着,” “躺到床上的时候,满脑子都是你,小玉,我跟你说实话,你不要害怕。” 他松开了顾裕生,略微往旁边退了几步。 “我经常有毁灭欲,也想过对你做一些不太好的事……怕你不喜欢,所以,我也很痛苦,知道吗?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地狱里,你看着下面的熊熊烈火,有个声音在旁边说,跳下去吧,火焰就会变成金子。” 陆厝自嘲地摇了摇头。 “我会害怕,怕自己抵挡不了这种诱惑。” 他压根就别想睡觉。 想要小玉,想得要疯了。 可是爱真的会让人变得胆小。 陆厝在厨房里站了很久,喝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水,看着那盆摆放在窗台的白菜花,等着自己的欲望慢慢死掉。 他不愿失去小玉。 “走吧,” 陆厝还在笑:“小心等会就跑不了了。” 顾裕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漫长的沉默是无言的拉扯。 直到陆厝呼吸开始急促。 “小玉,”他喉结滚动,“别这样,我不是好人。” ——抵抗不了。 只要顾裕生对他笑一下,他所有的防线,都会全然崩塌。 “我不走。” 无奈的笑意是惊蛰时的春雷。 陆厝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对方的表情。 顾裕生没有穿鞋子,也没带眼镜,柔软的额发下,是清澈的眸子。 像是捧干净的新雪。 陆厝心尖发疼。 他突然转身,一把拉开上面的储物柜,拿出里面的那瓶红酒。 上次出了事,就被顾裕生放在里面,再也没有碰过。 “啵”的一声。 木塞子滚落到地。 陆厝当着顾裕生的面,把酒瓶凑近—— 喉结滚动。 喝了带药的酒。 顾裕生没有任何动作,直到红酒重新被放了回去。 陆厝歪着脑袋笑了笑,声音沙哑。 “小玉,你怎么还不跑呢?” 指尖必须用力掐在掌心,才能克制住汹涌的破坏欲。 顾裕生终于有了动作。 他走上前,温柔地仰起脸。 “别怕,没有地狱。” 顾裕生一点点地,亲干净陆厝嘴角的红酒渍。 “即使有也没关系,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安静片刻。 “砰!” 砸上的门发出很大的声响。 顾裕生被摔到床上,惊呼还未出口,就被陆厝堵了回去。 发抖的双手抬起,攀住对方的肩。 心跳得厉害。 他知道陆厝可能会疯,没想到能这样疯,装什么呐,药效还没开始起劲,他就天旋地转地被抱了起来,卧室门刚关上,陆厝就把他死死地压在床上,吻到大脑缺氧。 顾裕生头蒙得厉害,完全是凭着本能在行动,陆厝要亲,他就配合着,脑海里突然出现白天那句话—— “你的嘴巴好小。” 不知这人什么爱好,亲都亲了,还要用手去摸他的嘴。 …… 顾裕生要疯了。 指甲给后背挠出红道,给陆厝的肩膀咬出那么深的牙印,都得忍着,妈的大晚上的两人都碰了酒,选择成为共犯的刹那,这下谁也跑不了。 时间的流逝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以至于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被抱起来弄,外面星光灿烂,他们在屋里颠鸾倒凤,呸,白瞎了这样的好景。 顾裕生被颠簸得失去理智,双手搂着陆厝的脖子,晕乎着呢,叫了起来,被人哄着在耳边说话,他就跟着学舌,迷迷糊糊地叫陆厝,叫老公,没出息地喊,什么都叫,似乎还说了脏话,陆厝就张嘴接住,鼓励他,说宝贝骂得真好听,再多骂点。 …… 陆厝这才放过他。 在月光下,一点点地吻去顾裕生眼角的泪,叫他宝宝。 顾裕生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伸手,搂住陆厝的脖子。 声音是砂纸,哑得不能听了。 没有说我爱你。 而是用尽了浑身力气,带着点颤抖。 “……我也好想你啊。”! 第 67 章 那一口的红酒,最早用来折磨顾裕生,没多久就变成了陆厝,弄了两次还不够,浴室里雾气弥漫,天边泛起鱼肚白,陆厝咬着牙给昏睡过去的人擦干净,放回床上的时候,额角还在突突直跳。 他一开始,没打算真的喝下去。 含在嘴里吓唬人呢。 毕竟这玩意儿的效果谁都说不好,出了事得一块完蛋,可是小玉凑上前,把嘴角的红酒渍给亲干净,说没关系,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陆厝咕咚一口,就给咽下去了。 其实这个荒唐的晚上,顾裕生从头到尾都很坦荡,除了刚开始的讶异,和短暂的神志不清之外,他甚至是在迎合,无论是咬着对方的耳朵催促,还是最后断断续续地喘息,双手始终攀着陆厝的肩,哪怕是陷进枕头,成了月色下被雪压弯的竹子,他也会反手过去,摸摸陆厝的脸。 陆厝问他,疼吗? “你亲亲我。” 顾裕生说:“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陆厝就捏着那小巧的下巴,和他接吻。 顾裕生的眼睛被亲湿,睫毛的颜色浓重起来,年轻的脸上染了酒意的红,漂亮得要命,俩人不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在不可思议的惊人默契中,诚实地纵容对方。 陆厝的心都软了。 他让顾裕生叫老公,顾裕生就真的叫,让他骂人,也就真的说了脏话,窗帘没完全拉上,外面的星星好明亮,给朦朦胧胧的天花板变成了发光的海,摇啊晃,顾裕生眼神涣散,不知什么时候被挽着腿按在墙上,也不记得自己的嗓子是什么时候变哑,没入温水的时候手指骤然抖了一下,陆厝在后面抱住他,几乎舍不得碰触对方。 明明已经占有。 怪芦荟胶太黏腻,怪加了玫瑰精油的水温太舒服,怪浴缸太小,拥抱得太紧,两人几乎分无可分,呼吸声再次变得粗重,可顾裕生已经站不起来了,没了力气,脚底打滑,像海鱼溜进珊瑚丛,陆厝给他捞起来,面对面地放在自己腿上去吻,都不再说话,却又什么都说了,想起曾经在帐篷里的那个夜晚,海浪反复地冲刷沙滩,如今月亮半弯,却似乎仍能听见风吹的声响,仿若是童稚时期的歌谣,来自于遥远的地方。 窗外已是晚霞漫天。 其实中间的时候,顾裕生已经醒来过好几次,薄薄的眼皮儿抖一下,陆厝就小心翼翼地给他抱起来,基本都是要喝水,温热的水喂进去,小口小口地喝了会儿,翘着头发的脑袋就一歪,再次睡着。 陆厝不敢叫他,就在一边看着他睡。 把微凉的手指握在掌心。 真正醒来的时候,嗓子还是哑的。 “什么时候了?” 陆厝从后面抱着他:“下午六点多了。” 睡了整整一天,所有的脾气全被消磨,顾裕生很慢地转动身子,感觉全部骨节都在咯吱作响,刚坐直,似乎扭到哪里的酸痛,突然僵硬了刹那。 对上视线的刹那,陆厝吞 咽了一下。 脸色都不太好看。 陆厝纯粹是因为紧张的,他给人折腾了个够本??[,哪怕压抑着性子只弄了两次,清理过了,也给人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自己最后还又去冲了个冷水澡,也掩盖不了占有欲爆棚时的强硬,所以顾裕生没醒来,他害怕,顾裕生醒来后,他还是害怕。 顾裕生是疼的。 某些部位是酸痛感难以言喻,那双淡漠的灰色瞳孔看着陆厝,里面没有丝毫情绪。 明明昨晚是那样灼热。 “喂,” 顾裕生平静地开口:“爽吗?” 陆厝:“……” 他喉结滚动,诚实地看向对方:“爽。” 顾裕生便没再说什么,很慢地掀开被子下床,还拒绝了对方的搀扶—— 下一秒就差点跪在地上。 陆厝把他抱起来,重新放到床上,拧着眉头:“你去哪儿,我可以帮你。” 顾裕生垂着睫毛:“去洗手间。” 似乎是思考了下,他才朝陆厝伸出手:“没事,扶我到门口那里就好。” 讲真,屋里的气息还没完全消去呢。 可能是因为怕开了窗让人着凉,可能是莫名的占有欲作祟,就像是在对方身体里打下烙印一般,微涩的芦荟胶味混合着暧昧的甜,陆厝终于动怒。 “我们现在已经……你身体不舒服,或者怎么样,都得要让我知道,要直接说出来,这也是伴侣的责任,好吗?” 顾裕生快速地眨了几下睫毛,声音很小。 “我没有故意冷淡你的意思。” 他红着脸,拉过陆厝的手。 “……流出来了。” 坐起来的时候,很突然地感觉到了,干净的棉质衣服,湿了一小片,羞得耳朵都是烫的。 陆厝愣了会。 手足无措地开始道歉。 还是没经验,没能给恋人完全照顾好。 这次洗澡的时候,顾裕生没避着陆厝,哗啦啦的水流声中,陆厝的声音好温柔,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对待一朵快要被吹开的蒲公英。 呼吸都放得很轻。 吹风机放下,米色的棉质睡衣重新换好,顾裕生靠在床上,手里捧着碗温热的米粥。 “对不起……” “没事,也不一定会生病。” 视线交汇的刹那,又突然笑了。 顾裕生低头,舀起一小勺清甜的米粥:“狗比。” 陆厝就笑着答应。 想想,还是觉得亏。 怎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是他手把手地教给人家,该怎么弄自己,可倒好,最后全部使在了他身上,顾裕生心情复杂地看了对方一眼,没开口,陆厝就巴巴地凑近。 “骂得好,宝贝再骂两句。” 说这句话的时候,陆厝脑海里没有任何狎昵。 就是单纯地想让顾裕生出出气。 但 是,对方的脸上浮现一丝红晕,说话的语速也急切起来。 “你……你简直狗改不了吃屎!” 都什么爱好,昨天晚上的时候就这样,越骂越兴奋,嘴上哄得有多甜,给他欺负得就有多狠。 陆厝继续点头:“没错,宝贝说得对,我就是狗改不了——” 几乎是同时意识到的不对劲。 陆厝率先反应过来,心虚地移开目光。 憋了三秒,受不了了。 因为感觉愤怒的小玉似乎试图用小米粥闷死自己。 脸都要埋到碗里去啦。 他给碗从对方手里接过,舀起米粥,试了下温度:“别害羞了,先把饭吃了。” 顾裕生不搭理他。 “宝宝?” “老公?” 顾裕生:“……” 他默默地侧过去,目光阴冷。 陆厝多不要脸,眼看有戏,立马给声音放得更甜:“老公不要生气,吃饱了才有劲揍人啊!” 这倒是。 夜幕低垂,他在光线昏暗的小卧室里,就着陆厝的手,慢慢地喝完了一碗小米粥。 还享受了按摩服务。 毕竟床头柜的那瓶芦荟胶没用完,不能浪费掉。 陆厝开窍极快,这次完全避开了他的痒痒肉,在酸痛的地方轻轻按压,缓解那些难耐的不适。 顾裕生很满意。 “那……你昨天感觉怎么样?” 还是问出来了。 陆厝紧张地观察对方的表情,毕竟自己没轻没重,真的弄疼弄伤,怕小玉忍着不肯说。 顾裕生趴在枕头上,认真地想了会。 “就感觉……有些奇怪。” 说实话,一直到现在,他都有种不真切的感觉。 自己和陆厝做了。 然后,他还是下面那个。 顾裕生捂着脸,心情好复杂。 他其实并没有刻板印象,更不可能存在体位歧视,但是莫名其妙的是,就有一种奇异的不爽。 “奇怪是什么意思?” 陆厝手上动作不停,循循善诱:“是不舒服吗,有什么想说的,一定要告诉我。” 顾裕生含糊道:“……还行吧。” 微凉的芦荟胶搓热了,在后背上拉出银丝。 陆厝弯下腰,凑得很近:“嗯?” 笑意愈深:“我没听清。” 果然狗比。 顾裕生心里冷笑,干脆抬高声音:“喂,能不能用点力气?” 这叫按摩吗,挠痒痒啊! 以为就你会这样暗戳戳地使坏? 陆厝顿了顿,按在对方肩膀上的手略微使劲,同时还要小心地避开那些暧昧的痕迹。 “喂,感觉你也没什么技巧啊,只有痛,不太舒服。” “哎呀不是那里,你按错了。” “喂,没吃饭吗 ,大点力啊!” 顾裕生有些上瘾。 哪怕不回头,都能明显地感觉到身后逐渐凝固的视线。 这种在男人雷区蹦迪的感觉,好快乐! 顾裕生甚至都愉快地翘起了脚,一下下地嚣张晃动! 毕竟他现在都这样了,不相信陆厝还敢直接翻脸,继续动他。 那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但按揉腰部的手,逐渐停了下来。 干嘛呢,顾裕生还没讲完,正上头呢。 “喂,怎么停了?” 他稍微直起身子,往后看去:“喂,你想什么呢……” “第一,我不叫喂。” 陆厝紧紧地抿着嘴,眼尾有些泛红。 “第二,小玉你这样子说话,还欺负我,真的好渣啊。” 顾裕生愣住了。 陆厝赌气似的抬手,把指上的一点芦荟胶,抹在顾裕生的鼻尖上。 随后就抱着自己的膝盖,不吭声了。 顾裕生:“……” 顾裕生:“我没有那个意思,就是逗逗你,真生气了?” 他坐直身子,用手戳了戳陆厝的后背。 陆厝纹丝不动。 这可咋整啊,顾裕生开始犯愁。 但是,思考的时间很短暂。 因为刚刚动了一下,所以腰部那里,再度泛起隐秘的酸痛。 这个瞬间,顾裕生开始愤怒。 昨晚给他欺负成这样,现在他嘴上占点便宜就不乐意了? 纵观天下狗血文,渣攻竟在我身边! 而此时,陆厝悄咪咪地吞咽了下。 小玉怎么还不来哄他呢? 是不是自己有些太作了? 他想的是佯装生气,然后等小玉过来的时候,一把给人抱进怀里,给他亲出眼泪亲得气喘吁吁。 多可爱啊。 身后传来顾裕生淡淡的声音。 “你意思,我很渣吗?” 糟,玩脱了。 陆厝立马回头,当机立断地抱住顾裕生的大腿:“没有小玉,我只是……” 顾裕生冷笑一声。 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渣! 他把自己鼻尖上的芦荟胶揩下,全部抹在陆厝的脸上。 然后随手从旁边抽出纸,扔给对方。 陆厝愣愣地看着他。 “啧……” 顾裕生略带嫌弃地看着自己的指尖,随意地捻了捻,就掀起睫毛:“我走了,你自己擦擦吧。” 陆厝:“……” 随后,他就懒洋洋地往后仰去身子,靠在堆起的枕头上。 伸出赤着的小腿,用脚尖抬起陆厝的下巴。 这恃宠而骄的家伙,得教训一下。 “信不信明天我拿一整瓶酒灌你,然后手脚都绑了,给你一个人扔屋里?” 陆厝死死地盯着他。 脚尖慢慢下移,直至踩下。 顾裕生声音很轻。 “陆厝,你真是个大变态——” 小腿肚那里传来温热,是被握住,顺着一点点吻过的战栗。 陆厝自下而上地仰望着他,也笑了起来。 “但是,您很喜欢。” “不是吗?”! 第 68 章 “所以呢?” 顾裕生歪着脑袋看他,睡得踏实了,虽然嗓子还哑,但精神已经明显地好了许多,以至于能慢慢地加着力气,用脚尖碾摩。 不知是因为轻度近视,还是故意的坏心眼,眼睛微微眯着,显出的神情,和往日很不一样。 陆厝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他觉得顾裕生的眼神,天真又浪荡。 突然想起了很小的时候看动画,螳螂新娘于新婚之夜,咬下了爱人的头颅,一点点地将其吞入腹中,别的孩子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叫着妈妈,只有陆厝还坐在地毯上,心里砰砰直跳。 他恨不得自己是那长着复眼的动物,能够得以振翅嘶鸣,等待的整个夏天终于有所回报,因为顾裕生,正在朝他微笑。 下一秒,暧昧的痛楚消失。 顾裕生收回腿,拿起一旁的睡衣,慢条斯理地穿上。 当着陆厝的面,一颗颗地扣上扣子。 遮住了所有斑驳的痕迹。 “瞧你那点出息,” 顾裕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又很快移开目光:“怎么办才好,我们家陆厝——” 这就不行了呀。 话没说完,被抱住了。 陆厝的脸埋在他肩膀上,低低地叫着他的名字。 “小玉,别这样。” 几乎是在哀求。 “我受不了。” 若是说之前他的迷茫,是在于不知道前方是火还是灯泡,飞蛾一下下地扑过去,若是火倒也好了,光是想想就幸福到颤抖,如果是灯泡的话,就等着在反复无望的撞击中,逐渐死去。 小玉都不是。 他是不烫手的火。 陆厝一点点地吻对方的脸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甚至没有了任何旖旎的情绪,就觉得在冬夜里这样抱着,就全然满足。 顾裕生笑着往旁边偏头,也没真的躲,由着人家抱住自己,傻乎乎地晃来晃去,虽然白天睡了那么久,但他一点也不担心晚上该怎么办。 有陆厝陪着呢。 家里有人等,不再只有小蒜苗和白菜花的陪伴,下雪的时候,也可以同人一起分享。 他好喜欢。 - 陆厝死活不让顾裕生出门。 “都说了没事,” 顾裕生已经穿好了衣服,手上还拿了条很长的格子围巾:“在家里我都得憋疯了。” “你刚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腿是软的。” 陆厝冷酷地开口:“我都看见了。” 顾裕生:“……” 是稍微晃了下身子。 但,那又如何! 距离那个放纵的晚上已经过了两天,可陆厝什么都不让他干,饿狗守骨头似的盯着他。 最开始是怕没清理干净,顾裕生会发烧,这点他倒没反驳,乖乖地让人给自己洗澡,又喝水吃饭,老实待在家 里一整天。 现在,顾裕生坐不住了,打算出门的时候又被按住。 陆厝的手指点在他的喉结上。 “这里。” 顺着移动,描摹出耳侧后面的一小片皮肤。 “还有这里。” 都有指印或者吻痕。 继续向下滑,划过衬衫前襟的微凉。 “……还肿着,如果你把外套脱了,就很明显。” 毕竟是男人,平坦的地方不该有这样的突起。 顾裕生一时有些凝固。 去镜子面前看了眼,不禁牙痒痒。 最开始的时候,陆厝冲动之下,保留了部分的理智——起码没在能露出的地方留下痕迹,牙齿很轻地含着脖颈,转移阵地的时候顾裕生才叫起来。 “别咬。” 陆厝捻着他。 “这里没人看的见……” 后来在浴室,顾裕生再次被陆厝用手搞崩溃,抖着哭出声来,以至于陆厝脑海里紧绷的弦,很轻一声,就断了。 “……穿厚点有用吗,”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回头:“外套我也不脱了,别人总看不出来吧?” 陆厝一脸认真:“别着急,等晚上说不定消肿了,我多拿几件衣服,你试试。” 于是到了晚上,顾裕生就当着陆厝的面,连着换了好几件内搭。 白色衬衫首先排除。 因为两人同时安静下来。 然后,陆厝咽了下口水。 平日里不觉得这么透,大概还是因为被咬得微肿之后,胸前那点颜色就格外重,引人注目。 顾裕生默默地换了件纯黑的高领毛衣。 他平日里还是以穿浅色调为主,这会儿穿上,却莫名觉得有点不自在。 “再盯着流口水,我给你眼珠子挖了。” 顾裕生把衬衫脱下,换回睡衣:“这几天就穿黑色的好了。” “小玉,再试试这件。” “白色的毛衣也可以遮住的。” “你穿过水手服吗,虽然领口低,但是有领结可以挡着的……” 顾裕生换了几件后,感觉不对劲。 什么意思? 闪耀小玉环游世界? 感觉自己在被当洋娃娃洋似的扮家家酒! 并且,陆厝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多奇怪衣服! “最后再试一件好不好,你看,这个是也黑色的哦。” 顾裕生沉默了会。 如果他不瞎的话,那点黑色的,是缎带,而旁边缀着的波浪式花边,和层层叠叠的裙摆,明显就是—— “我觉得还是你穿比较好。” 他微笑着把那件女仆装放回去:“花啊,我记得你之前不是在代课吗,怎么样,等寒假过后,下学期是不是还得去上班啊?” 陆厝顿住了。 他跟人打电话,不会避着顾裕生,昨晚财 大那边的院长联系他,希望下学期能继续教一门公共课。 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回去, ?本作者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顾裕生和颜悦色道:“不是还得备课吗,也得提前整理教案和ppt吧?” 陆厝心虚地抱着那件女仆装:“我错了,我现在就给它扔了。” “别啊,留着你穿,我看挺好的。” 他没什么意思,就是见不得浪费嘛。 “不不不还是小玉比较适合。” 顾裕生唰地一下抬头:“嗯?” 陆厝顿了顿,眼神坚定:“我穿!” 顾裕生这才满意,疑惑地开口:“话说,你什么时候买的这些衣服?” “就白天看到你穿衬衫……” 陆厝目光飘忽。 没忍住下了单,商场那边很快就送了过来。 顾裕生拧起眉头:“你买了多少?” 陆厝支支吾吾:“没多少……” “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 “那会儿你打了个盹,在睡觉……” 顾裕生直接走向次卧,一把拉开了门。 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他以为陆厝的变态之处,在于拿女装给他穿。 没想到世界丰富多彩,人类的XP真是千奇百怪。 女装,只有那么几件而已。 除此之外,全是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顾裕生闭了闭眼。 “这是什么?” “……皮衣。” “这个呢?” “……铃铛夹子。” 剩下的不用介绍了,顾裕生用指尖勾起一把闪着银光的手铐。 “你是打算用来拷我,还是拷你?” 陆厝喉结动了下:“都行。” 还挺随和。 顾裕生没什么表情地回头:“退了。” 休想在他身上探究人体极限! “不、不太好吧?” “为什么不好,”顾裕生拎起个小皮鞭,又拿起条尾巴看了看,“包装袋都没拆,怎么不可以退?” 陆厝苦口婆心:“宝贝你想想,我们在一起的话,这些东西是必不可少的……” “必不可少的是措施。” 顾裕生冷冷地看着他:“你买了一堆小玩具和衣服,却没想着买套?” 陆厝嗷一嗓子叫起来。 “买了买了,在最下面压着!” 为了自证清白,陆厝一个箭步冲向前方,从小山似的衣服堆下面拽出个纸袋,气势汹汹地掏出个盒子,猛地拍顾裕生手上。 “够不够?” 扭头,又拿出两盒。 “再加两盒,够不够?” 顾裕生嘴角抽抽,感觉自己仿若误入橙色软件直播间。 没想到陆厝继续掏出三盒。 “不够还有,因为不知道小玉喜欢什么牌子的, 所以各种类型颜色浮点的螺纹的我都……” 没说完。 顾裕生面红耳赤地捂住了他的嘴。 神经病啊,买这么多?,猴年马月才能用得完! “这些可以不退……” 声音越来越小。 瞥了眼花里胡哨的各种玩具,嘟囔道:“就,把没拆封的衣服给退了吧……” 陆厝笑了下,亲着他的手:“好。” 正好小玉在家里待腻了,趁着晚上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他那会也是有点兴奋,瞎买,跟人家配货员说要点裙子,可爱的那种。 现在想想,也是色令智昏。 小玉不喜欢的话,也没试,就去退了吧。 商场离这儿也不算远,顾裕生穿了黑色高领毛衣,又在外面套了件牛角扣大衣,推门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下。 “怎么了,” 陆厝跟在后面:“还是不舒服吗?” “没有,”顾裕生摇了摇头,“我们怎么去?” 这点距离,他其实是习惯走过去,或者骑单车的。 陆厝毫不犹豫:“我开车。” 也是,得拎着一兜子的东西呢。 但也不至于这么小心吧! 顾裕生默默地拿起副驾驶上的软垫,一把扔到后面,平静地坐下。 “小玉……” “不疼,” 顾裕生的手肘支在车窗上:“还有,你真的没必要开这么慢。” 这路也够平坦了,完全不颠簸。 再说了,真心疼自己的话,那天晚上也没见他舍不得使劲啊。 当时被撞得受不了,听见陆厝在自己耳边问怎么样,能撑得住吗? 他迷迷糊糊地开口,说不行,太深了,感觉唧唧都要从嘴里冒出来了。 当然,现在的顾裕生已经忘记自己说过这句话。 因为下一秒,他就被搞到崩溃。 只记得陆厝是真没跟他客气。 陆厝很有耐心:“还好,不算慢,在限速范围内呢……” 说话间,车窗外掠过一道橙色的身影,风驰电掣,极其潇洒! 顾裕生:“……” 顾裕生:“真的很慢,你连外卖电动车都跑不过。” 陆厝不服气,试图狡辩:“宝贝,放宽心一点,他肯定是因为顾客买了准时宝。” 准时宝有这么大能耐吗! 又开始斗嘴了。 “你不仅变态,还好烦人!” “怎么烦人了,才多久啊你就对我腻了吗?” 陆厝慢条斯理踩下刹车,嘴角噙着笑:“再说了,咱们都谈小一个月了,四舍五入不就是结婚,再退一步来讲的话,不就相当于金婚?都金婚了,我黏老婆那不就是天经地义!” 顾裕生淡定地扫了一圈周围。 很好,空旷的地下停车场里很安静,没有行人或者工作人 员的经过。 捋起袖子,正好揍人。 可恶,瞎叫什么老婆! “小玉……我错了!” 哪儿错了,嗯?” 顾裕生骑在陆厝的大腿上,使劲儿去捏对方的脸:“占便宜不够,嘴上还要继续是吧?” 陆厝一直在笑,双手搂着顾裕生的腰,防止对方不小心跌下去,但是车内的空间还是太小,经不起两个成年男人的打闹,尤其是距离这样子近,陆厝的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不错眼珠地盯着那红润的嘴唇看。 顾裕生毫无知觉。 他揉人家脸蛋上了瘾,以至于没注意到,座椅是什么时候被悄然放倒—— 电视剧里是假的。 一个往后一个向前,跌倒的时候不会正巧亲嘴,而是脑袋磕住下巴,身体碰撞出压抑的闷哼。 顾裕生捂着额头,刚用手肘撑起身子,就被按住后背,趴了下去。 明明是他压着陆厝,但为什么接吻的时候,还是觉得自己被侵略? 眼镜被摘了,黑色毛衣被撩起,顾裕生被掐得叫出声,他哆嗦着伸手抓陆厝的头发,喘出一口气:“唔……” “叫你宝贝好不好?” 陆厝一点点地追着吻过去。 “这点衣服都不退了,宝贝以后穿给我看好吗?” 顾裕生想往外挣,但车内太过狭窄,暧昧的气息也过于令人窒息,他的后脑勺被扣住,手指蜷缩又紧绷,说不出完整的话,恍惚间听见点带笑的叹息。 “还肿着呢。” 塌下去的后背猛地弓起。 陆厝顺着那点凹陷往下,探入半根指尖。 “……这里也是。” 他缩回手,重新抱住顾裕生:“对不起啊。” 顾裕生紧紧地抿着嘴,还没回应呢,就倏然呼吸一滞。 “滴——” 他被挽着腿抱了起来,撞在方向盘上,没跑多少公里的一手车别的不咋地,喇叭倒是相当灵敏,大概也是对他俩积怨已久,在寂静的停车场里传出响亮的回声。 顾裕生慌乱地往外推。 “不、不行!” 陆厝以为他被吓到,一下下地顺着人的后背哄:“没事,我没那个意思……” 小玉还没好,他才舍不得去碰。 顾裕生使劲儿摇着头,不可思议地睁大眼睛:“怎么能在这里?” 短暂的沉默中,陆厝敏锐地抓住了其中的重点。 “如果不在这里的话,就行?” 顾裕生恨不得咬自己舌头:“……不是。” “那怎么样才行呢。” 一点衣料摩擦的悉悉索索,在车厢内好明显。 陆厝忍着笑:“顾老师,再教教我。” 完蛋。 顾裕生现在听不得顾老师这仨字! 更可气的是,说是来商场退货,却被这坏心眼的狗男人按着吻,弄得衣服都乱了,脸上也热,气喘吁吁的样子出了门,谁看了都知道他刚被人被狠狠亲过。 小顾医生要脸。 他一巴掌打开对方作乱的爪子,目光里满是杀意。 “放我下来。” 陆厝多机灵。 不仅给人放下,还乖乖地伸着脸过去,好让小玉不费力气就能打。 “想得美。” 顾裕生拽着自己的衣服,红着脸开口:“我不会再给你奖励了。” 陆厝喉结滚动了下。 “真的吗,我不信。” 顾裕生忍了忍,才按捺下去一口咬过去的冲动。 “真的。” 陆厝笑着拉了下对方的衣服,给歪了的衣襟整理好,又伸手,按下翘起的一点头毛,声音是蛊惑的黯哑。 “那,我给小玉奖励好不好?”! 第 69 章 “滴——”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再度传来回音。 经过的工作人员没在意,继续推着载满用具的小车离开。 等到彻底安静下来后,车窗上才出现一只绵软无力的手掌,又随着声惊呼消失,只留下个雾气蒙蒙的掌印。 陆厝笑着仰起脸,伸出拇指,揩过顾裕生的嘴角:“干嘛咬自己?” 红润的下唇已经破皮,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多大力气才克制住,没有发出声音。 顾裕生低着头不吭声,表情倒是很平静。 只是发抖的手指暴露了内心。 扯出纸巾的时候,连带着纸盒子都给弄翻,陆厝不要脸,就在一边干看着,没有半点帮忙的意思。 由着对方给自己擦拭。 先用棉柔巾,又掏出了湿巾。 微凉的湿巾顺着眼皮儿,擦到了下巴,陆厝点了点自己耳侧,不要脸地指挥:“这里也有。” 顾裕生紧紧地抿着嘴,重新抽出张湿巾,把那有小痣的耳垂,擦拭干净。 最后,从储物柜里拿出垃圾袋,给车内的狼藉收拾好。 陆厝衬衫前襟也湿了一小片,他浑然不觉似的,笑得一脸满足地凑过来:“晚上想吃什么?” 顾裕生吞咽了下:“都好。” “那咱去逛逛街,累了再吃?” “……要不回家吧。” 顾裕生还没完全从喘息中平复,脸颊到锁骨都泛着绯意,实在不想再下车,尤其是,陆厝还状若无意地聊晚上吃饭的事。 明明片刻前,他还自下而上地看着自己,说小玉怎么不夸夸我呢? 顾裕生咬着自己的嘴,说不出话。 被牙齿刮到,才抖着声线开口:“你想听什么?” “夸我会吃啊,” 陆厝没抬头,另只手安抚地拍拍对方的左手,随即与其十指相扣:“放松点,别紧张。” 从头到尾都没放开。 没关系,他也是第一次这样伺候人。 陆厝想,如果有什么做的不好的,麻烦多担待了。 可是嘴上说的话,就有些坏心眼。 “小玉很棒,” 他手脸都脏着,就没伸出胳膊给人按怀里,用干净的另外一只手,揉了揉人家的脑袋,神情好天真:“下次记住,要坚持得久一点。” 因为这句话,回家路上,顾裕生始终看窗外,只给他留一个后脑勺。 不理人。 太过分了! “拜托,”陆厝转动方向盘,“我错了,别生气嘛。” “没有生气这个,” 顾裕生身形还僵硬着,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小声嘟囔道:“……下次别这样了。” 他实在没能想到,所谓的奖励,居然是这个。 弯着腿踩在陆厝的肩上,又紧紧地揪住头发,顾裕生的大脑一片空白,感觉自己 坠入发光的海。 其实陆厝的那句话,挺委婉了。 他受不了。 从头到尾,撑死两分钟的时间。 也足以顾裕生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个停车场。 一兜子衣服带过来,又原封不动地带回去,顾裕生闷着头冲进浴室洗澡,陆厝就回去收拾那堆乱糟糟的东西,不太会叠,就认真地分类放好。 他特意大开着门,能听到外面汩汩的水流声。 陆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舔了下嘴角。 他现在什么渴望都没了,心里全然满足,甚至很庸俗地想起一个词,幸福。 能这样和小玉在一起,似乎比所有的事都快乐。 衣柜里面已经快塞满了,又要放进更多属于彼此的东西,陆厝想,等到明年春天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和顾裕生领养只小猫,或者小狗? 那时候农场里的油菜花开了,棉花也得以播种,地里说不定会有碧绿的蚂蚱和透明翅膀的蜻蜓,玩累的话,就在果园中支起吊床秋千,他把小玉抱进怀里,在淡淡的青草味中,睡到炊烟弥漫。 没出息。 光是想想,居然就笑得这么—— “浪荡。” 顾裕生把浴巾扔他脸上:“你在想什么下流的东西,笑成这样?” 陆厝关上衣柜,认真道:“没有,我脑海里干净得很。” “那么,能让你的身体,和你的心灵一样干净吗?” 顾裕生伸出一根手指,气势汹汹地指着外面:“为什么还不去洗澡!” 甚至连衣服都不换。 虽然在车上已经擦干净了,但是…… 顾裕生心里惨叫。 居然穿着外衣坐在床上,还一脸享受! 陆厝神情无辜:“可是,我舍不得……” 没敢说出口。 对上了一道阴冷的目光。 陆厝喉结滚动了下,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的袖子:“还是柠檬味啊,甜甜的。” 他抬头,继续道:“小玉,你听说过ab设定吗,就是那个信息素……” 对不起。 这就牵扯到顾裕生的知识盲区了。 “什么?” “就是,”陆厝斟酌了下用语,“如果在那个世界里,很多人都有专属的味道,而你的柠檬味一定会让我发疯。” “而当我的味道填满你的时候,说不定还会……” 陆厝顿住了。 顾裕生一脸迷茫。 他没见过世面,虽然也看过些狗血耽美文,但都是传统都市的纸质书,而那种设定相对来说,很少能得以出版,只是偶尔听一耳朵罢了。 陆厝迟疑了下。 感觉接下来的那个词,他有些说不出口。 并且也不知道,会不会触犯到小玉的雷点。 反正就陆厝的成长来说,他对血缘关系极为淡漠,也不打算有什么后代。 他没和顾裕生谈论过这个话题。 其实,也没什么必要。 因为按对方的性格来说,既然决定和自己走出这一步,定然是义无反顾,不会回头。 “说不定什么呢?” 顾裕生继续追问道,有点好奇。 陆厝目光下移。 沉吟片刻,突然开口:……说不定会,肚子鼓鼓。?_[(” 这样委婉一些,小玉一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吧! 安静片刻。 顾裕生冲过来,拿着浴巾给陆厝劈头盖脸兜住,怒叱道:“我就说你在想下流的东西,居然还不承认!给我滚去洗澡!” 陆厝惨叫连连。 “小玉,小玉你能不能轻点?” “你好凶啊!” “哎呀别揪我耳朵!” 被推搡着进了浴室,“砰”地一声巨响,陆厝笑了好一会儿,把浴巾放在旁边,没脱衣服,直接打开了花洒。 水温还是凉点吧。 - 顾裕生几乎都快忘了,自己曾有过失眠的毛病。 刚开始几天,陆厝黏他非常紧,晚上不用说了,一定是要抱着睡的,而白天的时候,无论自己去哪里,都像个小尾巴似的,甩不掉。 顾裕生倒是没抱怨。 又不傻,知道对方的真心。 陆厝纯粹是紧张他的身体,今天冬天格外的冷,连着下了几场雪,路面结冰,他走在旁边,把顾裕生的手放进自己的衣兜里。 在诊所的时候也是,就在旁边打下手,打扫卫生,顾裕生要是忙了,他就先去买菜做饭,要是不忙的话,两人就一起拉着手,慢慢地在黄昏中,拎着瓜果蔬菜回家。 顾裕生甚至都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养的太好,都长肉了。 兴许是少年时期太过忙碌,他成了吃不胖的那种体质,无论吃什么,吃多少,也只是小小的尖下巴,手腕伶仃。 “胖点才好,” 陆厝给那株垂丝茉莉浇水:“这样好过冬,也不会怕冷啊。” 小玉的手脚在晚上,总是凉的。 哪怕有暖气也不行。 尤其是脚,太白了,深夜甚至泛着点淡淡的青,他都开始怀疑,顾裕生是不是因为晚上太冷,才总是睡不好的? 他就放在自己怀里,慢慢去暖。 顾裕生对着镜子照半天,还是没忍住回头:“你觉得我长肉了吗?” 陆厝认真地看了会:“要是有的话,你减吗?” “才不,” 顾裕生慢条斯理地系上扣子:“一切以健康为主,再说了,我现在不也挺好的。” 他可喜欢自己了。 陆厝从后面抱住他,帮忙系上最后一颗扣子。 “小顾医生的身材很好,放心。” 尤其是大腿,手指掐进去的时候,能轻易地揉搓变形。 陆厝很爱顾裕生的腿。 呸,这算什么话。 顾裕生的里里外外他都爱。 这段短短的日子,他们已经荒唐过好几次,陆厝不要脸,家里的客厅厨房什么地方都做过,外面的话,就是那次地下停车场的车里,顾裕生死活不愿意再来一次—— “你有病啊,还想野……” 其实陆厝也就是说说,他坏心眼,看着顾裕生惊慌的表情,和湿漉漉的眼眸,就忍不住继续逗人。 顾裕生骂他:“你别弄我!” 陆厝才不搭理他呢。 冬天冷得要命,眼看着就要过年,已经有小孩偷着买摔炮了,路边的积雪中,也会出现大红的彩带,超市里满满当当的年货摆着,音乐一响,那个热闹味儿就立马出现。 他把脸埋在人家肩膀上:“我能跟你回家吗?” 顾裕生喘着气:“嗯?” “我想跟你回家,也想领你去见见我……从小长大的地方吧。” 陆厝咬着他的耳朵。 “虽然跟他们没什么感情,但是,还是想拉着你的手,显摆给所有人看。” 骄傲地对这个世界,牵出自己的恋人。 看,这是我的宝贝呀。! 第 70 章 “是见家人吗?” 顾裕生呆呆地回过头,突然有点怂。 这么快,就要开始见家长了? “不算吧,”陆厝认真地回答,“只是想带你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顾裕生吞咽了下。 他记得陆厝讲过,自己母亲去世比较早,父亲这些年在外面没断过,相处以来,从未见陆厝和家人有过什么联系,所以在顾裕生心里,对方的家庭关系,可能比较淡薄。 以前是误以为陆厝是主角受,身世凄惨,无人可依,自然不方便提起类似敏感的话题,后来也问过,陆厝都轻飘飘地回应,说没什么可交流的。 “怎么,” 陆厝挑起眉毛:“不认账,不想跟我名分了?” 小腹那里的胳膊猛地收紧,顾裕生被箍得咳嗽两声,气还没喘匀呢又被吻住。 因为是背对着的姿势,所以他被捏住下巴,向后偏过脑袋。 手都抬起来了,却没有推开。 而是放在了陆厝的手背上。 顾裕生总是在纵容。 他这人就是这样的脾气,一旦上了心,就义无反顾地闷头扎下,从不考虑后果,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出自于天然的信任感,那双清冷的眸子扬起,就带着微微的笑意。 直到瞳孔失焦,逐渐涣散。 “疼吗?” 陆厝问他。 顾裕生扶着墙,说不疼。 “疼了要告诉我。” 陆厝毫不怜惜地掐着他:“不要自己忍。” 可顾裕生只是低头喘气。 肩胛骨不住地抖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血肉,可想象中的羽翼并没有出现,他唯一的动作就是反手,很温柔地摸了下陆厝的脸。 陆厝眸光微暗。 他伸手,捂住了顾裕生的嘴。 垂丝茉莉簌簌抖动,飘零几朵淡色的小花。 “……这样怎么能出去见人。” 顾裕生收起小药箱,嗓子还是哑的:“你以后,别弄这么凶了。” 包着创口贴的手举起,像炫耀勋章似的,陆厝拿手在人家面前晃悠一圈:“别人又看不出来。” “当然看得出来!” 顾裕生瞪他:“一般手上出现问题,都是手背关节的擦伤,或者被锋利物品割到。” 哪儿会在虎口和指肚那里,出现带血的齿痕呀…… 陆厝毫不在意:“没关系,如果有人看到,我就说是小狗咬的。” “还不是你——” 顾裕生把小药箱放了回去,小声道:“我说了要停的。” “可你不说疼。” 陆厝端详着他:“你要告诉我,有任何对我不满的,我做错的……” 他怕自己做的不够好。 “我要是说疼,你会更兴奋吧?” 顾裕生干脆跨坐在对方腿上,拿 起毛巾,一点点地帮忙擦拭头发:下次我干脆给你手脚都绑了,或者直接打一顿,怎么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过分了。” 陆厝按着他的后背:“会不会给我揍废了?” 顾裕生动作没停顿:“废了又如何,你怕吗?” 一点点温热落在耳边,带着笑意。 “不怕,” “我们家小玉医生,妙手回春。” - 进了腊月,顾裕生就忙起来。 和白梦星吃了两次饭,听对方破口大骂难缠的傅明寒,也参与了社区牵线的一个公益活动,去老年人多的小区义诊。 晚上只被叫出去了两次,还是对心意尚未相通的情侣,攻一个没忍住,给人家折腾得发起烧来,对方害羞,不肯去医院检查,就让顾裕生去帮忙。 打了退烧针,又开了消炎药,顾裕生把那管软膏递过去,认真讲解等会该怎么涂抹。 也不算什么大事,陆厝在外面等他,顾裕生交代完,在月色下离开。 没想到,第二天又被叫过去了。 “不是让抹药吗,” 顾裕生放下被子,有些不悦:“怎么病人的伤势更厉害了?” 那个攻支支吾吾的样子。 “就是抹的时候,他的反应挺大,并且因为发烧……体温很高,热乎乎的感觉手指很舒服……” 既然如此,勾八也想舒服舒服! 顾裕生被气得闭了闭眼。 他雷点不多,其中就有一个是发烧普雷! 拜托,发烧的时候真的很难受好吗,下面那个双眼迷离连连喘气,呼吸都变得滚烫,浑身发软的时候,不是为了让你趁机进去暖和暖和的! “人家说不要了吗?” 攻继续嗫嚅道:“我以为他说不要,就是要的意思……”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失策了啊。 还以为渣攻都是位高权重的总裁巨佬,没想到和小学男生有什么区别! 顾裕生很讨厌这种喜欢你就扯你辫子,把对方的拒绝当做欲擒故纵。 当然,双方提前沟通过,彼此心知肚明的情况下,小小的情/趣当然可以。 “那个时候,你是真的不想要吗?” 昏暗的室内,一点淡淡的药味就格外明显。 被子的轮廓稍微动了下,里面的人只露出泛红的眼睛,声音沙哑。 “我说疼,但是他不信……” 很好。 这对估计还有的火葬场要烧。 顾裕生也不想再进行所谓的助攻,他收拾完药箱,离开的时候,回眸看了眼半开的门。 夜凉如水,那两人正彼此凝视。 却都不肯开口说话。 怎么的这是? 乌蒙山连着山外山,月光洒下了响水滩! 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可是苍天对你在呼唤! 再这样 不张嘴,或者沟通不顺畅的话,两块石头就都别说话,等着什么时候老天看不下去,一个意外像闪电似的劈下来,比如什么受被绑架啊车祸啊,攻再奋不顾身地冲上去,却为了保护对方而倒在血泊中,留下哭得撕心裂肺的受。 当然,肯定不会是致命伤,真的嘎了。 那得被骂烂尾退钱。 或者就叫独美文,而不是追妻火葬场狗血文了。 烧起来的话,总得有个高潮节点嘛。 眼瞅着虐攻虐得差不多了,就弄点意外来,一通操作之下就解除误会,甜甜蜜蜜正文完结。 在管家的目送下,顾裕生坐上车。 陆厝给他关好门,又绕回驾驶室里坐好。 “晚上回去,还能睡着吗?” 顾裕生闭着眼小憩:应该可以。” 明天还有的忙,今晚必须要好好休息。 他和陆厝约好了,等到月底,跟着对方回家一趟。 那么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赶紧把年货办好! 虽然人不多,就他俩过年,但是仪式感一定是要有的。 顾裕生一早起来,就捋起袖子开始和面,准备蒸包子。 双手利落地揉压着面团,露出线条漂亮的小臂,围裙的的系带在后腰处绑着,随着动作,那点垂落下来的带子,微微晃动。 陆厝在旁边看着,眼神晦涩不明。 感受到那虎视眈眈的目光,顾裕生头都不抬,直接揪下一个小面团,丢过去:“自己玩吧。” 陆厝:“……” 可恶。 那既然是小玉让他玩,他就不客气了! 这点小面团落在他的手里,可是要遭殃的! 看他怎么给捏变搓圆,然后—— “小玉,我怎么捏不出兔子啊,面皮变干了,是不是要加点水啊?” “小玉,能再给我点吗,有点不够,我想搓长条!” 顾裕生直直地向外伸出一根指头:“滚。” 不能浪费粮食! 陆厝在旁边上蹿下跳的,可顾裕生压根不抬头瞅自己,于是他把干硬的面团放回去,愤怒地捏紧了拳头。 去把小菜园里的杂草都拔了。 还没解气,又松了一遍土。 终于舒坦了。 天空晴朗,偶尔能听见一两声的鞭炮响,陆厝坐在躺椅上,百无聊赖地伸着两条长腿,表情很惬意。 手指却在飞速地划动手机页面。 陆家催了很多次。 自从他过了二十岁,明里暗里都开始往他身边塞人,各种背景,各色容颜,羞怯紧张,或势在必得,陆厝嗤笑一声,离开得很痛快。 小玉的青春期,是自己一个人长大的。 他又何尝不是? 陆厝离家得早,也不在乎是否会忤逆了那些长辈的面子。 成年人的世界里,利益比脸皮更重要。 只 要他能让股票上涨,把啃不下的那块地纳入囊中?_[(,那么陆厝当然是这一代中的佼佼者,是会在推杯换盏间,带着歆羡询问的,陆家那位厉害的年轻人。 他总是觉得厌烦。 时常半途而废。 甚至故意搞砸,来观察大人物们的反应。 这不比锦上添花的恭维,更加有趣? “我管不了,” 父亲是这样说的:“随便吧,他更像他妈妈那边的人。” 十八年以后,陆仁宇终于放弃让儿子接班,不再逼迫对方走所谓的“正道”。 他关不住陆厝。 “但是,自己的孩子,”陆仁宇把香烟碾灭,“我当然是了解他的。” 一个会盯着玻璃罩子里的蜻蜓,不吃不喝,同住同眠,等着那美丽的动物逐渐死去的怪小孩。 “他对陆家没感情,再好不过。” 淡蓝色的火苗蹿得很高。 陆仁宇在袅袅烟雾中,平静地直视前方:“要是他拿出真心,对于陆家来说,才是灭顶之灾。” 他想起郁金香花海里那个同样怪异的女人。 为自己的儿子,捉了只蜻蜓。 “你喜欢它吗?” “喜欢。” “那为什么不放它走呢,一直在罩子里的话,蜻蜓会死的。” 小小的陆厝仰起脸,稚嫩的脸庞闪过迷茫。 “可是,不是我把它抓进来的呀,妈妈。” “蜻蜓会痛的。” “那我就陪它一起痛,”陆厝的脸贴上冰凉的玻璃罩,神情认真,“我会永远地陪着它。” 后来那只蜻蜓,是什么时候死的,陆仁宇已经不记得了。 也可能没有死? 但他不认为陆厝会把它放走。 因为冷血的基因,已经从母亲的血脉里,传到了下一代。 “太太她很早就睡下了……” 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不敢看男人愠怒的表情。 陆仁宇扯下领带,边走边扔,沾染了香水的外套,印有口红印的衬衫,他从床上把睡熟的女人拖起来,气急败坏地怒吼: “你为什么不生气?” 女人从梦中惊醒,急促的呼吸让她看起来,终于像个活人。 而不是冰冷的瓷。 “你醉了,”她摸了摸丈夫的脸,“去洗澡,然后别吵到孩……” “你从来不问我去哪里!” 陆仁宇猛地松开手,跌跌撞撞地后退,撞在墙上,又无力地缓缓滑落。 他想看她吃醋,看她愤怒,哪怕歇斯底里地冲上来抽自己的耳光也好,那说明是在乎的,是爱的,而不是这样,眼神空洞麻木,里面没有任何波澜。 他们之间,本不该如此。 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恋爱结婚,都太过顺利,那么年轻的一对壁人,很快就有了孩子。 可是她说,这个孩子的出生,是个 错误。 “你不爱我,” 陆仁宇喃喃自语:“都这么多年了,你却始终不爱我。” 她赤着脚走下床,捡起散落的衣襟,擦拭干净男人脖颈的暧昧痕迹。 “没有,” 语气温柔:“我真的很爱你。” 陆仁宇闭上眼睛,伸手,把她推开。 他至今都记得那漂亮的白色睡裙,跌落在地时的样子。 裙摆是皱的。 像被无数车轮碾过的积雪,溅出冰凉的破碎。 再也无法恢复成最初的洁白。 “……雪快化了,” 顾裕生推开阳台门:“但是明天好像还有一场,又得上冻。” 他愣了下。 陆厝在小菜园里站着,隔着栅栏,望着对面一个沉默英俊的男人。 几乎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小玉,” 陆厝笑着回头:“来,这位是我爸爸。” 而陆仁宇也正好抬眸,鹰一般的目光,定定地落在顾裕生身上。 顾裕生呼吸一滞。 当场假死。 什么意思,陆厝可没说过今天就要见家长啊! 他俩之间的关系,已经全部表明了吗? 进展到什么程度了,对方是接受还是抗拒,顾裕生大脑宕机,只是僵硬地扯了下嘴角:“叔、叔叔好。” 陆仁宇笑了下:“小顾是吗,你好。” 当脸上有表情的时候,他和陆厝的长相,就很奇异地不太相似了。 “爸爸,您别吓着他,”陆厝装若无意地向前,“说好了过年的时候带他回家,怎么,现在就等不及了?” 他知道陆仁宇坐不住。 所以先发制人,打算直截了当地带着小玉,走到人前。 没想到的是,今天居然直接出现在这里。 顾裕生这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要去开门:“叔叔别站在外面,我去倒茶……” “不必,”陆仁宇还在笑,“看一眼我就放心了,小顾是个好孩子,我儿子真是好福气。” 养尊处优惯了,哪怕是这样夸人,神色也温和,但依然散发一种强烈的压迫感,和不自知的高高在上—— “等到过年,记得一定来家里拜年,” 他继续道:“我得给你准备红包礼金,还有,什么时候给你父母也约出来,难得两位孩子情投意合,早点给事办了,也是我们做长辈的心意。” 陆厝静静地看着他。 “也别签什么婚前协议,我看这小子已经非你不可,真有啥意外的话,他绝对活不了……” 顾裕生:“啊?” 这话听着,太不对味儿了。 “怎么,”陆仁宇弯起带着细纹的眼角,“不信吗?” 天气预报没说错,虽然现在晴空万里,阳光透过斑驳的枝桠,洒下点点碎金,但北风已悄然卷起,刮得顾裕生的 额发有些乱,露出光洁的额头。 “对,”陆厝的手按在他肩膀上,爸说的没错。?_[(” 顾裕生皱起眉。 虽然不知这对父子打的什么哑谜,但他听着,莫名不爽。 “所以等我带小玉回去,记得一定要准备大红包哦。” 攀着草藤的栅栏外,陆仁宇点头应和:“好。” “公司那边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行,路上注意安全。” “叔叔再见。” 一辆黑色轿车鬼魅般出现,又在短暂的停顿中,无声无息地离开。 顾裕生回头:“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他有病,”陆厝漫不经心地牵着对方的手,“不用太搭理。” 再说,其实他还真没打算带小玉去见父亲。 想让小玉去自己长大的地方看看,仅此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去妈妈的墓旁边坐一会,也挺好。 父亲陆仁宇,并不在自己的拜访名单之内。 “很怪,” 顾裕生继续道:“说的话我不太理解,什么婚前协议,我有意外你活不了的……” 压根就不像一个父亲说的话,并且在顾裕生朴素的认识里,快过年了,都不说来点吉利的寒暄,最起码也不该是这样的,有些晦气。 “他说的是真的啊,”陆厝平静地看着他,“我离不开你,以后也不可能再爱上别人。” “如果小玉出意外了,我也会去死。” 顾裕生:“……” 算了,忍忍。 毕竟是狗血文里的角色! 如果是现实中遇见这样的男人,无论他再怎么英俊多金,无论对象是男是女,顾裕生一定会喊对方快跑,千万别恋爱脑,不然我开叉车拱你跑! 中当然刺激,恨不得多来点。 但现在不是喊摩多摩多的时候。 他可是当事人啊! 顾裕生闭了闭眼,又睁开:“……大可不必。” “没关系,我不需要小玉做到这种地步,只是我自己罢了。” 陆厝摩挲着他的指缝,语气甚至都带了点哄:“别怕。” 顾裕生沉默了会。 “那如果,我们分手了呢?” 栅栏外面没什么行人,已经放寒假了,三五个小孩在蹲着玩玻璃珠,太阳慢慢落了,枝条上的鸟雀去追那个在窗沿洒米粒的老太太,收起翅膀,亲昵地站在她的肩头。 陆厝毫不犹豫:“不可能分手。” “没有什么不可能,” 顾裕生看着他,“一段恋情开始于承诺,但不是必然的保证。” 哪怕是结婚,也有可能感情破裂,一拍两散。 他很喜欢陆厝,之前没有聊过这方面的话题,对方的脸色已经明显沉了下来,顾裕生叹了口气,摇着头:“小花,别这样。” 陆厝盯着他的眼睛:“ 如果分手了,你以后还会爱上别人吗?” “不知道,” 顾裕生表情认真:“但是,我不会失去爱一个人的勇气。” 哪怕是你,也不行。 虽然他对陆厝是百分百的真心,甚至如果此刻天崩地裂,他会毫不犹豫地用身体为对方挡住可能砸落的巨石,愿意奉上自己的一切,包括灵魂。 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 他的灵魂永远充盈。 顾裕生是在爱里长大的小孩,他知道真正的爱是什么样,并且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正是因为对恋人的尊重,所以这种勇气,才更加珍贵。 陆厝脸色有点不好。 “我不会,”他垂着睫毛,明明那样美丽的一张脸,现在显示出苍白的脆弱,“我永远不会再对别人动心,永远——” 他猛地抬头:“小玉,你相信我。” 顾裕生嘴角抽抽。 突然幻视之前的新闻,夫妻俩畅想中了五百万该怎么分,然后因为意见不合,大打出手! 干嘛呢这是。 “行了,” 他回头往屋里走:“不要那么紧张,你的世界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 “顾老师明明那么爱我,连疼都不叫一声。” 陆厝声音很轻。 顾裕生身形顿住了。 不行,拳头硬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把眼镜摘掉放一边,告诫自己要温和点,这狗比男朋友脑子估计也有点问题。 “那说明,你还不了解真正的顾老师。” 顾裕生转过身,后腰靠在书桌上,姿态放松而挺拔。 “我不说疼的话,除了喜欢你,纵容你之外,就是因为在疼的过程中,我也会爽,明白吗?” 顾裕生不会委屈自己。 他真的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陆厝一步步走上前,摇头,说不行。 “你不要着急,也不要想那么多,”顾裕生心头有些痛,伸手揉对方的头发,“我没有不要你,也没有说分手的意思……干什么啊,今天莫名其妙地聊这个。” 他觉得,陆厝没有被好好爱过。 “小玉要是不要我了,” 陆厝把下巴放在对方的肩上,淡淡地开口:“我就把你抓回来,关起来,谁都不能再见到你,只能我一个人看——” “因为我给过你机会,我说,小玉怎么还不跑呢?” 手腕被不容抗拒的力道攥住。 陆厝亲了亲他的耳垂:“是你自己不跑的。” 顾裕生:“……” 私密马赛,是他大意! 花啊,差点忘记你也是狗血文里的一个角色! 但是也不至于小小年纪,就跟渣攻们一样学偏执和扭曲吧? 他往外挣了下:“你先放手,你弄得我有些疼……” “疼?” 陆厝反问道:“你不是不怕疼 吗,不是喜欢吗?” 顾裕生深呼吸了一口,终于带了点烦躁。 “你知道吗?” 他用另只手的手背,拍了下陆厝的脸:“你这种行为,在我曾经经历过的年代,叫非主流。” 陆厝没回答,死死地盯着他。 顾裕生瞪了回去:“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想说的。” 陆厝笑了起来,松开攥着顾裕生腕部的手,点在了对方的嘴唇上:“我想的是做,想给你全身打上我的烙印,谁见了都知道,你是我的人。” ——我也是你的。 别不要我。 “你有病吧?” 顾裕生甩了一下,没能甩开禁锢,干脆用脚狠狠地踩下:“发什么疯!” “我从爱上你的时候,就开始发疯了,你才发现吗?” 陆厝纹丝不动,笑容却更加灿烂,眼眸的神情很温柔,如同潋滟的三月春水,没有任何的遮挡和干扰,不错眼珠地盯着对方。 顾裕生咬牙道:“我告诉你陆厝,” “吻痕和牙印都会好,哪怕留了疤也会慢慢淡——再说了,我根本就不在乎疤,你有种真的给我关起来,一辈子见不到外面,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陆厝看着他:“小玉,” “你说过的,世界上没有地狱,哪怕有,你也会陪着我一起。” 顾裕生彻底动怒。 他感觉自己也要疯了。 “好啊,那来吧,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两人开始了无声的较量。 都不说话,沉默着不发出任何声音。 陆厝把顾裕生从客厅拖到浴室,用脚把门给踢上,皮带解开,摔在地上的时候发出清脆的响,激得顾裕生心尖麻了一下,他当然知道陆厝是什么意思,小小的空间里,无言的愤怒能得以最大的爆发……无所谓了,顾裕生淡漠地想,他不信陆厝今天真的能给他弄死在这里。 下一秒,顾裕生被抱了起来。 “知道吗小玉,你这个时候的表情特别漂亮。” 陆厝哑着嗓子开口。 顾裕生发不出声音,眼前阵阵发黑。 “……狗比,” 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红着眼仰头:“你他妈有本事干死我。” ……顾裕生像砧板上被逆着刮鳞的活鱼,浑身都在抖,铺天盖地的快/感让他近乎窒息,眼神失焦,双手无力地蜷曲,被刺激得小腹都要痉挛,是爽的,但是也有痛,这种交缠的陌生感觉咬舐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喉咙和眼睛都不是自己的了,尖叫又被堵住,陆厝摩挲他的湿润,低声笑着: “不许。” “记得你第一次在我手里崩溃吗,喝了那么多水,唔……真的好棒,现在要不要再来一次?我好喜欢,真的,喜欢得要死了……” 被堵住,又被轻易唤醒,陆厝强硬地掰着他的脸,强迫他看向镜子中的身影。 “多漂亮啊……” 顾裕生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恍惚间觉得,自己今天会不会真的被陆厝弄死在这里。 那他得给我偿命。 这是顾裕生昏厥前,最后的念头。! 第 71 章 清凉的药膏在掌心化开,暖热了,再用手指小心涂抹。 顾裕生的脸深深埋在枕头里,双手抓着床单,攥出褶皱,喉间偶尔发出闷哼。 陆厝沉默地抽出纸巾,为他擦拭。 外面大雪纷飞,屋内暖气开着,床头柜那里放着小米粥和枣泥山药糕,也盖不住屋内弥漫的,淡淡药味。 隐秘的痛楚缓解了,顾裕生支起身子,很慢地翻了个身,仰面躺在柔软的床褥里。 他皮肤白,因此一点的颜色就很明显,更何况陆厝是真的发了疯。 简直触目惊心。 顾裕生没想到,这句“你的世界也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威力,居然比下了药的红酒还厉害,他知道陆厝的占有欲强,但没想到能强到这个地步。 毕竟第一次的时候,都没把他伤成这样。 从肩颈开始就不能看了,尤其是胸口,全是指印和咬痕,没法儿出门,腰被掐得发青,大腿内侧红肿一片,抬起来擦药的时候,小腿还在打颤。 药膏合上,放在一边,陆厝擦干净自己的手,伸进被子里,轻轻地给顾裕生揉肚子。 这会儿不敢再使劲了。 也没有道歉,就这样安静地把掌心搓热,一点点地按压腹部。 以前,陆厝总是道歉很快,无论有没有真的给小玉弄生气,他都笑眯眯地跟在后面,或是用脑袋去蹭人家的颈窝,撒娇卖痴,给语调拉得很长。 “我错啦——” “小玉你等等我啊!” “小玉,宝贝,老婆?哎呀你看看我嘛,别不开心!” 甚至可以干脆利落地跪下,抱着人家的腿不松手。 但是现在,给人折腾得都下不了床,他也只是垂着眸子,无微不至地进行着照料,嘴巴却紧紧抿着,不发一言。 兴许是按到了伤处,顾裕生倒抽一口冷气,对方立刻缩回手,又缓缓地伸出,试探着碰触。 脸上的表情还是绷着的。 顾裕生心里冷笑。 突然想起一句台词。 “你的心已经死了,你的嘴巴没死,你还会强吻别人,可怕得很呐!” 他干脆拧起眉头,佯装无法忍住痛楚,短促地叫了一声。 陆厝浑身都僵了。 睫毛无助地眨了几下,站起来,眼看着就要往外走。 “去哪儿?” 高大的身影顿住,声音沙哑。 “我去拿一下衣服,送你去医院。” “回来。” 陆厝很慢地转过身来,正对上顾裕生的眼睛。 没有任何的情绪波澜。 仿佛身上的伤,只是自己不小心摔出来的——不,若是不小心摔跤,有些人会破口大骂,自认倒霉,或者迁怒他人,而顾裕生,只是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就站直身体,继续前行。 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床沿。 “给我 坐着。” 你的那些伤…… ?禾花的作品《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最新章节由??全网首发更新,域名[( 顾裕生平静地看着他:“我让你回来,坐着。”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陆厝瞬间耷拉下耳朵,像是做错事后惴惴不安的小狗,听到主人的呼唤,不是摇头晃脑地冲过去,而是小心翼翼地顺着墙根,溜过来。 床褥微微陷下去一点。 顾裕生:“……” 顾裕生:“屁股都不敢坐囫囵了?” 陆厝这才往里挪了挪。 “你……还好吗?” 顾裕生淡淡道:“你猜。” 陆厝站起来又坐下,张了张嘴又闭上,如此反复几次,顾裕生嫌他烦,直截了当地开口问:“你怎么样了?” “我?” 陆厝迟疑了下,旋即低下头:“我没事。” 他的肩膀被咬破了。 顾裕生不跟他留情,自己被弄得要疯了,他就死死地拖着陆厝一块不松手,和之前因为难耐而情动的咬不同,这次,顾裕生几乎用尽浑身力气,在失去意识之前,给对方也咬得鲜血淋漓。 都是互相的,谁也别跟谁客气。 “我看看?” 陆厝摇头:“真的没什么,我这两天注意不碰水,很快就好。” 成,那顾裕生就不惦记了。 开始算账。 他生平第一次因为这种事昏厥,说出去不可思议,不过顾裕生不觉得丢人,也不认为这跟自己身体素质有什么关系,反正混账的又不是他。 “知道错了吗?” 陆厝睫毛抖了抖,没吭声。 怎么? 顾裕生磨了磨后槽牙,看这狗比玩意倔强的态度,就差明晃晃在脸上写四个大字,下次还敢。 “等于说,你觉得这就是个小趣味,然后一笑泯恩仇,不当回事吗?” 陆厝这才抬头:“没有……” 他吓坏了。 原本还揪着自己头发的手无力地松开,顾裕生整个人都失去了意识,踩着瓷砖的脚垂下,软绵绵地要倒下去——陆厝本能地伸出手,护住对方额头,防止撞到冰凉的镜子上,还以为是顾裕生快撑不住了,毕竟被他这样抱着弄了半个多小时,可当陆厝故作镇定地捏住人家下巴,往自己这边偏过来时—— 小玉昏过去了。 有五六秒钟的时间,他的大脑里一片空白。 而更可怕的是,因为猛然的惊讶,或者紧张,亦或是强烈的懊悔,就…… 没控制住自己。 全部弄进了人家身体里。 回想起昨晚在浴室里一边哭一边给小玉清理,一边又抽自己耳光的样子,陆厝就想死。 他从没这样狼狈过。 “呜呜呜呜小玉对不起,我错了。” “小玉,你醒醒啊……” “我再也不敢了……” 陆厝跪在地上,双手抖得快抱不住人,曾经第一次的时间那么长 ,彼此都生涩,又忍不住互相靠近,当初顾裕生也没有失去意识,但今天太过失控,居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想到这里,陆厝还是一阵后怕。 顾裕生伸出手,掌心向上:“过来。” 片刻后。 陆厝半跪在地上,慢慢地把下巴放了上去。 顾裕生的拇指轻轻地拭过脸颊:“还疼么?” 有明显的指痕。 陆厝小声回答:“不疼了。” “你怎么……” 顾裕生憋了会,还是没忍住扬起嘴角:“又惨又好笑的。” 陆厝不说话。 顾裕生又问:“吓哭了吗?” 还是不说话。 也没必要再用语言表达了,因为那双总是游刃有余的美丽眸子,已经蓄满了泪水,随时都会掉下。 顾裕生揉了揉眼,仿若出现幻视。 ……哪儿来的流泪猫猫头。 还是像素模糊版。 感觉下一秒都要碎了。 “来,”他叹着气,往旁边挪了下自己的身体,“上来躺着吧,抱抱我。” 努力维持着表情的淡定。 因为还是很疼。 特么陆厝下手是真黑。 雪越下越大,隔着窗户能看到满眼的白,外面路上的积雪应该已经能到脚踝了,还好窗户关得严,暖气开得足,连加湿器的声音都很安静,营造出温馨的柔和氛围。 所以顾裕生有点不忿。 为什么他们俩的声音全哑的,开口都是破锣。 自己是被捂住了嘴,所有的尖叫全部憋在喉咙里,可陆厝的声音怎么也被砂纸打磨过一般,沙得要命。 说点话都艰难。 一杯温热的水递过来,顾裕生就着陆厝的手喝了两口,就偏过头去:“聊聊?” 陆厝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 似乎终于迎来审判。 “你喜欢我吗?” 顾裕生的脸颊靠在陆厝胸口,另只手随意地把玩着凌乱的长发:“跟我说说,到底有多喜欢?” 陆厝的手指虚虚地拢着对方单薄的肩,这会儿连稍微往自己这边按一下都不敢。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恶心。 多虚伪。 昨天也没见他有多怜惜对方。 有多喜欢呢? 对于这个问题,陆厝的第一反应就是,喜欢到恨不得死在对方身上。 可是,把小玉弄伤的也是他。 而与此同时,另一种隐秘的快感也悄然升起。 只有他能把小玉弄伤。 小玉的快乐和崩溃,都只有他能看到。 顾裕生没有等对方的回答,自顾自继续开口:“你第一次意识到喜欢我,是什么时候?” 即使身上伤痕累累,可语气柔和,分明是逗弄野兽的猎人,哪怕被扯破衣衫,撕咬得血迹斑斑,也会目光平静地举 起包扎好的手,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陆厝想了会。 应该是有一天晚上,你已经睡着了,我就产生了冲动,特别想吻下去。” 顾裕生饶有兴趣地点头:“所以,就像你说过的那样,欲望是最诚实的——” “不,” 陆厝摇头,深深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 不是产生欲望的时候。 “是在我伸手替你挡住车灯的瞬间。” 意识到了喜欢。 他鬼使神差地支起身子,想要去吻,去染指对方,有什么所谓呢?陆厝不会对任何事物产生畏惧,他自信而强大,却在鸣笛而过的车辆驶来,远光灯的炽烈照亮天花板的刹那,下意识地伸手,挡在了熟睡的顾裕生眼前。 到最后,也只是隔着自己的手,亲吻了对方的眼睛。 顾裕生微微怔住,旋即笑了。 “我也喜欢你,” 他一点点地摸着陆厝脸上的指痕:“喜欢到什么地步呢,就是会希望,如果将来我们不在一起了,你会心无芥蒂地迎接之后的每一天。” 无论还要不要爱别人,都可以。 爱不是生命中的唯一。 他能做到的,就是让对方见到,什么是真正的爱。 顾裕生会努力地去爱陆厝。 让不怕被伤害,有足够的勇气朝前走去。 陆厝声音很轻:“不要。” “可是,你意识到自己的喜欢,不是因为想要占有,而是放手。” 顾裕生的拇指擦过对方干裂的唇:“谢谢你,我现在知道了,你真的很爱我。” 陆厝沉默着,把脸埋进顾裕生的颈窝。 “没关系呀,” 顾裕生亲了亲他的耳尖:“我们一起学好不好,慢慢来就行。” 人生那么长呢。 就像奶奶教他腌咸菜的时候,不能心急,不要时不时地掀开看看,那样的话很容易就会坏掉,得耐心一点,交给时间就好。 顾裕生觉得自己是个幸运的人。 他从没有被辜负过,只要努力去做了,都能有想要的结果。 “别哭了,” 他揉了揉陆厝的脑袋,开始发愁:“我又不会哄人……” 怎么办呀,肩膀那里都洇湿了一小片。 雪都快停了,陆厝才终于抬起通红的眼睛,抽了抽鼻子,拉起顾裕生的手,放在自己心窝的位置。 “小玉,谢谢你。” 顾裕生拿他没辙,这下忙点头应和:“没事,都是应该的。” “对不起。” “……没关系。” 俩人这会客气上了。 陆厝捧着顾裕生的手,声音是软的,却又很坚定:“但是,我以后不会再爱上别人了。” 顾裕生两眼一黑。 感情他刚说的那么多话,都成对牛弹琴了? 又想起自己曾 经苦逼的家教经历! 他这辈子是多不适合当老师啊,遇见的学生,怎么都这样难带呢? “小玉你别难过,我明白你的意思。” 陆厝低下头,轻轻地吻对方的手指:我只是觉得,这辈子就这一颗心……给你了。” 以前,他会不满足,强势地要与对方交换,拿走彼此的全部。 陆厝是自私的巨人,守着自己落锁的花园。 但是现在,他能因为爱,向顾裕生进行承诺。 “如果我们将来分开……” 不行,还是说不下去,不敢想。 顾裕生笑了:“然后呢?” 陆厝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那我就变成鬼,在你和别人亲热的时候,给花瓶打碎,吓你们。” 最好给对方吓不举! 顾裕生的笑还没结束,就听对方继续补充。 “会趁你睡着,钻你脑海里,让你做有颜色的梦,回想咱们之前在床上的画面,弄得你白天没力气,即使有,跟别人对比一下,就觉得还是我好——” 顾裕生的嘴唇抖了抖:“等、等等……” “放心,我不会每天都出现,也会保护你,比如谁要是欺负你,我就藏他家水龙头里,趁大晚上敲管道,保证他被吵得精神衰弱……小玉?小玉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怎么身形晃了一下? 顾裕生推开了对方的手,虚弱地捂住自己胸口。 没什么,突然有点无助而已。 这都什么玩意! 陆小花同学的这番回答,和上学的时候数学老师让计算春游的人数,费劲巴拉地列了半天公式,得出的结果是2.5个小朋友有什么区别! 还不如直接给卷子撕了呢! “是不是给你压力了,”陆厝重新抱住对方,嘟囔道,“那你就当我开玩笑,别生气。” 其实他的意思很简单。 只有死亡才会让我停止爱你。 他还是很小气。 顾裕生脑壳有点痛,什么话都不想说了,伸手指向外面:“滚。” 陆厝身形凝固。 “晚上……不可以一起睡了吗?” 顾裕生面无表情:“水凉了,去给我加点热的。” 陆厝这才松了一口气,麻溜地掀开被子下床:“好的,小玉你稍等!” 都跑到门口了,又拿着杯子跑回来,支支吾吾的。 “我能亲你一下,再走吗?” 顾裕生脸上没什么表情,伸出的手指勾了勾:“过来。” 陆厝一步步走到床边,被拽住了衬衫领子—— 他本能地屏住呼吸,因为紧张,睫毛都在抖。 顾裕生仰起脸,吻了陆厝的眼睛。! 第 72 章 “小玉,你干什么呢?” 顾裕生认真地把长发从陆厝的脸上撩开:“爱令人盲目,我给你眼前弄清楚点。” 陆厝:“……” 安静片刻。 顾裕生抬头:“不好笑吗?” 陆厝这才顿了顿,伸手给人按进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身上的痛楚还没好,这两天的时间,他们俩哪儿也没去,就在家里陪着顾裕生养伤。 可惜了外面那样大的雪,也没机会出去玩,顾裕生窝在床上,百无聊赖地喝着一碗苹果红糖水。 陆厝做饭水平简直突飞猛进。 照顾人的能力也得以大幅度提高。 甚至都不用顾裕生下床,端着个小水盆过来给人洗脸,毛巾拧干了,一点点地涂上香香的保湿霜,再加上各种小甜汤,顾裕生总觉得自己身上都要腌入味了。 “闻什么呢,”他笑着偏了下脑袋,“怪痒痒的。” 陆厝闷声道:“……你好闻。” “叫什么来着,信息素?” 他还记得那个神奇的设定,这两天在床上躺着没什么事,拿出手机搜索了下,找出两本后,简直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首先,这里的站好丝滑,一点也不卡,没有丧心病狂的敏感词,没有莫名其妙的审核,更不会动不动就给人禁言,题材丰富多彩,内容百花齐放,比他之前见识过的,堪比期末教务处选课系统的绿色强太多了! 顾裕生至今都记得有次看文,莫名出现个口口,但联系上下文来看,人家作者也没暗示擦边啊,那本文可清水了,关键是人都有强迫症,不搞清楚这里被和谐的是什么,就很难受—— 更合理他还是打工的间隙,时间很紧张的。 三秒钟后,顾裕生顿悟了。 主角名字最后一个字是,白。 那句话就是,主角精神抖索地奔向滑雪场。 ……还不如不给口口掉呢。 他也不想这样,却逼出了一颗肮脏的心灵! 其次就是,这种设定里好多性别啊! 那个世界的商场和学校里,该有多少个厕所才行呀。 并且更神奇的是,男人也能怀孕! 还有什么抑制剂易感期…… 陆厝眼神柔和:“想什么呢。” 表情都开始放空了。 他伸手,很慢地按揉着顾裕生的后颈:“不过,要是真能有这种体质就好了,那我就能永远地标记你了……” 顾裕生:“……” 顾裕生:“花啊,你知道吗?我一想起前两天在浴室里,你一边哭一边洗我,就想笑。” 枕着的那条胳膊,有些僵硬。 顾裕生继续道:“并且想到你为什么要洗我,就更想笑了。” 陆厝沉默地看着他。 顾裕生毫不在意,他这两天被伺候得太好,此刻极为嚣张跋扈, 边拱火边拿爪子戳人家的胸玩:“我没别的意思啊,你不要太在意哦——” 语调可谓是九曲十八弯。 同时心里无比满足。 他真的好喜欢陆厝的胸,也没见这人是怎么练的,肌肉线条那叫一个漂亮,却又不过分夸张,肩膀和胸部都把衬衫撑得很好看,若是系上围裙的话,随着洗菜切菜的动作,背部紧绷,肩胛骨间一道很深的沟壑没入窄腰,两条带子微微晃动—— 这也不能怪人家顾裕生! “你有病啊?” 今天早上,顾裕生从洗手间出来,偶然间一瞥,看到这血脉偾张的一幕,差点直接飚脏话。 谁家好人裸着上半身穿围裙啊! 真不怕被蹦出来的油星子溅? 陆厝受惊的小鹿般回头,不大好意思地笑着说,睡衣洗了,还没干呢,将就下。 顾裕生呼吸一滞。 也没再说啥,红着脸在旁边看了会,悄咪咪地走了。 罢了,朕何尝不知道他是演的。 但是肯为朕花心思就好! 所以现在,他只是没忍住,摸几l下而已,已经很克制了! “小玉,”陆厝淡淡道,“再摸就要有反应了。” 那又如何? 顾裕生无所畏惧,很头铁地回应人家:“那你就自己去厕所解决……” 话没说完,手腕被攥住了。 陆厝很轻地摩挲他的掌心:“我不是说自己,是说你。” 顾裕生:“啊?”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陆厝没忍住笑:“快点擦擦。” 顾裕生倒还真的听话,抬起胳膊抹了下自己的嘴,清了清嗓子:“那啥,小花啊……” “嗯?” “你到底是怎么练的,平时也没见你去健身房啊。” 陆厝没吱声,盯着他看了会:“我怎么感觉,你就是馋我身子呢?” “没有,”顾裕生果断摇头,“咳、我才不是那种人!” 外面日光明媚,积雪映得世界一片洁白,两人午后小憩不愿起床,就这样赖在床上,随便地胡扯聊天,之前沙哑的嗓子还没彻底好,像锈迹斑斑的老式火车拉动汽笛,在铁轨上慢慢地运作起来,说一会儿,就要歇一会儿,顾裕生靠在陆厝的怀里,继续喝那碗热乎乎的苹果水。 陆厝从后面抱着他:“以前有坚持锻炼,我不是跟你说过,自己天南海北地跑过很多地方,还当过摩托车赛手……” 顾裕生点头,想起来了,当初差点被人优雅地装到了。 “所以,你喜欢我的身材吗?” 顾裕生很认真:“嗯!” “那明天我得晨跑,”陆厝拉着他的手,“这段时间太放纵了,得好好保持住,不然等我七老八十,变丑的话,小玉就对我腻了。” 顾裕生故作深沉地仰着下巴:“七八十的话再腻,你也不亏。” 陆厝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给顾裕生整得有些心里发毛。 “就是说,那时候我也不行了,真有心思的话也浪不动,咱俩互相将就吧。” 肩膀上传来轻微的重量,陆厝的下巴放在上面,蹭着他的耳垂:“放心,我不会不行。” 妈的。 顾裕生最烦装比的人。 区区一个绿江攻算什么,嚣张什么,有本事去花鸟市场逛一圈啊,人家那里不止一夜七次,说不定一人还能有好几l根呢! 可陆厝很温柔地抱着他。 “我不是说过了吗,”他亲着顾裕生的脸颊,“小顾医生……妙手回春。” 都怪那碗苹果水,放了太多的糖。 陆厝的嘴唇好甜。 顾裕生被吻得有点心猿意马,呼吸逐渐变快的时刻,伸手挡住了陆厝的继续。 “没事,” 气氛这么好,他也得跟着说句情话才行。 陆厝静静地等着回答。 看他的眼神,犹如仰望月光。 顾裕生清了清嗓子:“等我们都老了,那个时候的你也一定……” 卡壳了。 但时间只有两秒,他就立刻灵机一动,眼神坚定: “风韵犹存。”! 第 73 章 眼瞅着要到腊月底,陆厝才答应放顾裕生出门。 伤好了,人也养得精神,天天钻在屋子里吹暖气喝小甜汤,顾裕生看着镜子里那红润的嘴唇,觉得自己现在简直就像只油光水滑的长尾山雀,浑身惬意而蓬松,每走一步,都会抖落下幸福的小绒毛。 除此之外,也没闲着,趁这几天的功夫,给陆厝的老底扒了个朝天。 他之前简单地听了几耳朵,没太在意,现在认真地想研究自家狗比男朋友的心理,就给童年到青春期的经历,全部听了一遍,陆厝事无巨细地回答,问啥说啥,聊到现在的状态时,给自己所有的账号密码全部奉上。 顾裕生看了两眼,突然有些不认识零这个字了。 如果说之前他对中的有钱人感到恶心,现在的他,已然麻木。 随便吧,累了。 “不过我听说,会有八卦报纸追着你们这些人报道,什么豢养金丝雀啊,豪门恩怨,恨海情天啥的。” 顾裕生捧着一杯蜂蜜水,兴致勃勃地问陆厝:“为什么没人盯着你呢?” 陆厝慢条斯理地把围裙摘下,略作思考:“可能……那报纸也是我家办的?” 顾裕生不问了。 还是恶心! 过了会儿,又去翻看手机上的照片,刚刚在陆厝相册里发现了不少好东西,一声令下,陆厝干脆全部发给了他。 陆厝不太爱拍照,几乎都是些风景,或者偶然的抓拍。 也有几张自拍,但是出乎意料的是,拍摄角度都十分死亡,完全看不出是位通讯录呢! 顾裕生在心里唾弃了下自己的刻板印象。 他本来还以为,陆厝的自拍会是那种短裤,白袜,对着镜子半跪下去……啊不对,左位似乎不会这么拍,那就是眯眼,抿唇,展示自己刚健身完的充血肌肉。 “也就仗着你长得好看,” 顾裕生笑着点击保存,继续道:“不然这些角度,也太可怕了。” 陆厝挨着他坐下:“小玉在夸我吗?” “嗯,”顾裕生认真点头,“当然要夸,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 手指在屏幕上划动,从皑皑雪山到沙滩上的椰子树,再从厚重的云层到一株墙壁里长出的小芽,最后相册翻到了底,出现了个趴在栏杆上的背影。 在学校,周围都是青春的年轻脸庞。 那时候的陆厝,已经开始留头发了,半长不短地扎起,略微侧过半张脸,是漫不经心的英俊。 陆厝看了眼:“哦,这时候我高二,搞乐队呢。” 顾裕生沉默地放大了下,仔细端详:“这是你们校服?” “嗯,巨丑。” 点击图片的手顿住了。 顾裕生心中冷笑,看来陆小花同学没经历过衡水模式的毒打,也没穿过能当书包用的蓝白运动校服。 他们当年的校服,学期末打包课本的时候,袖子打结 一绑,扛起来就能走。 结实,抗造,同时,又无比的…… 淳朴。 是你们这种配着领带的小衬衫能比的吗! 顾裕生继续往后翻,下一张,是舞台上的陆厝。 照片忠实地呈现出少年张扬的模样。 下面的观众席里,是无数条高举的手臂,闪光灯像夜空的星星,而聚光灯下的陆厝,正弯着眼眸唱歌,话筒离嘴唇好近,似乎即将吻上。 顾裕生喉结动了下。 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有这种本事,看条狗都特么深情。 照片正好抓拍到了陆厝看过来的瞬间,说句矫情的,那个温柔的眼神,真有种一眼万年的感觉。 “喜欢吗?” 陆厝揽着顾裕生的腰,笑得有些不要脸:“你都盯好一会了。” “嗯,”顾裕生诚实回答,“喜欢。” “那读书时的你,会喜欢这一款吗?” 陆厝恬不知耻,继续追问,恨不得时光回溯,能让数年前的小玉也对自己一见倾心。 “不会,”顾裕生果断地摇头,“我那时候的话,心里只有学习。” 压根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所以后来他看青春电影的时候,就有些纳闷,以及没有代入感。 因为自己的青春,也没那样疼痛啊,大家天天都费劲巴拉地读书学习,被题海战术折磨得滋儿哇乱叫,哪儿有那么多撕X堕胎我们说好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干嘛要与时间为敌,与全世界背离呢? 可能全世界也会纳闷:你谁? 有这机会多做两道数学题,多好呀。 如果非要说有谁在顾裕生的青春里,划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的话,那就是王后雄,和薛金星,这两位不凡的男人。 当然,读大学后又加了个肖秀荣。 他们才是真正惊艳了学校时光,温柔了读书岁月。 让人即使午夜梦回,都能一身冷汗地忆起。 陆厝似乎有些不服气:“如果我们那时候遇见,你也不会喜欢上我吗?” “不会。” 顾裕生目光坚定。 因为他觉得陆厝肯定成绩不好! 在一起后,说不定还要经常过来抄他作业。 挡我学习者,拱出去! “我的话,肯定会喜欢上小玉。” 陆厝不忿地紧了下胳膊,给顾裕生拥进怀里:“要是那时候,和你早恋就好了……” 顾裕生轻蔑一笑:“你做梦……” “那我就天天给你带早餐,中午晚上都陪你吃饭,你的水杯我负责了,放学时守在你们班门口,给你背书包。” 顾裕生呆滞住,眼睛都不眨了。 陆厝想了想:“你这么乖,肯定是课代表吧,那我就帮你催,谁不交作业我抽谁,下课了替你抱到办公室……值日也我干,扫地倒垃圾什么都行,运动会迎新 节目这些的没人报名,你直接给我写上就成。 安静片刻。 顾裕生很慢地眨了两下眼睛?,完蛋,真的有点心动。 “这样追你,一学期不够,就一年,还不够的话就追到毕业……” “行了,”顾裕生伸手去捂人家的嘴,“你也不嫌害羞。” 他在陆厝的怀里坐着,被人两条胳膊揽得很紧,但坐得板正,背一点也不塌,这会儿由于抬手的动作,就稍微带起了点衣服,露出一截柔韧的腰侧。 陆厝没忍住,笑了起来,伸手给顾裕生的衣服拽好。 “怎么样,小顾同学要不要考虑下?” 顾裕生还真开始思考。 帮忙带早饭的诱惑太大了。 “那,应该也可以……” 话没说完,就被捏着下巴亲了一口,顾裕生往外挣:“这个肯定不行!” “为什么,”陆厝眼巴巴地看着他,“你都答应跟我早恋了,干嘛不能亲?” 又没让一块钻小树林! “会长不高。” 顾裕生微微红了脸,伸手点在对方的胸口,笑声带了点喘:“注意点吧,陆学长——” 砰。 客厅里那株垂丝茉莉好娇贵,一缕的风都没进来呢,仅仅是树梢的积雪掉下传来的声响,花苞就跟着落了满地。 陆厝被击中了。 给人弄伤的愧疚感还在,可偏偏年轻的身体初尝快乐,小玉又是那样纵容他,根本经不起一丝撩拨。 还是这种不自知的,天真的撩拨。 更为致命。 他干干地笑了下,把脸偏过去:“行了,今天说好要跟你出去的,我换衣服。” 顾裕生没动,手还没收回去,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定定地看向陆厝。 无声的对峙持续不了多少时间。 陆厝很快败下阵来,往旁边坐了坐,举着双手投降:“对不起。” 顾裕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喜欢听这个?” “没有。” 陆厝一本正经:“我只是……” 猝然忘记了呼吸。 顾裕生的脚,轻轻地踩了上去。 “那你兴奋什么?” 他歪着头看人:“没关系,青春期的男生都这样,很正常。” 男朋友只是稍微有些变态而已。 一点点地加了力气。 “那你告诉我,你那时候有没有喜欢过人,晚上纾解的时候,会想着谁呢?” 最后那下,踩得重了些。 陆厝的双手撑在身侧,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摇头说没有。 “是没有喜欢过人,还是没有想着人?” 顾裕生不放过他,家里暖气开的足够,穿着单薄睡衣,棉质裤边随着抬起的动作,往下滑落些许,露出截小腿肚来,再往下,是纤细的脚腕,和赤着的脚。 上面还有隐约的指痕 。 陆厝向后仰着脖子,压着呼吸,尽量保持着平静:都没有。 ?本作者禾花提醒您《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一时间在.?更新最新章节,记住[( “真没?” “没,” 陆厝直视着顾裕生的眼睛:“我说过,就这一颗心,全都给你了……拿着吧,是干净的。” 顾裕生不置可否地看着他。 “对不起,我知道的,感情经历和干净不能划上等号,”陆厝吃痛地拧了下眉头,很快又发出满足的叹息,“我只是想说……” 他想说,顾裕生这会儿又不想听了。 拉链被牙齿咬住,往下拉开。 陆厝浑身都僵了。 但顾裕生旋即支起身子,不打算继续去碰。 “自己来吧,” 他靠在抱枕上,抱着胳膊,语气有些懒洋洋的:“毕竟,我也不太会……” 青春期的印记已然泛黄,过去的故事,早在成长中慢慢遗忘。 顾裕生怀念曾经的日子,同样,满意现在的幸福。 若是早点相遇—— 那个因为瘦小,而显得眼睛很大,总是步履匆匆的少年,会因为学长的追求,而度过相对轻松的读书时光吗? 顾裕生不知道。 也无所谓。 反正要是那个时候遇见,他觉得,陆厝肯定也会喜欢上自己。 但是,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做彼此害臊的事。 因为会长不高的呀。 陆厝握着他的脚腕,因为难耐,而紧紧地闭上眼睛,可又舍不得看不到顾裕生的脸,就睁开,死死地盯着对方,随着每一下的动作,额角直跳,胸口不住起伏。 顾裕生佯装淡定地开口:“感觉怎么样?” 别看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脚心好痛的! 还烫。 要不要再假装晕一次,好早点结束? 陆厝不说话,只是低头去吻他。 灼热的气息扑了过来。 “……好喜欢小玉。” 顾裕生红着脸,跟着心跳得厉害。 “谢谢,” “不过,我不仅喜欢自己,我也……很喜欢你。”! 第 74 章 一整天,顾裕生都觉得自己走路不自在。 脚心那里,尤其的偏内侧的部分,总是被火灼过一般,有些烧得慌。 哪怕之后陆厝已经很认真地帮他洗过,还是觉得挥之不去。 而陆厝这人,则飘得更厉害了。 整个人都春意盎然。 “……你也不嫌磨得慌。” 出了太阳,顾裕生在晾晒洗好的衣裳,飞扬的衣衫轻微摆动,遮住了几分恋人的脸庞。 陆厝的目光从那件白大褂上移开,帮忙抻平衣角:“下次,你能穿这个吗?” 顾裕生:“不能。” “为什么!” “傻瓜,衣服上有细菌,”他拿起一个衣撑,“少想一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陆厝委委屈屈地跟在后面:“可是,你不也挺喜欢的吗?” 顾裕生顿了顿,扭头拿衣撑去戳人家肚子。 他在这种事上,稍微有那么点矛盾,一方面并不会有无谓的羞耻心,觉得在保护自己的前提下,和喜欢的人做快乐的事,很正常,另一方面呢,就是偏偏有些古板的旧念头,就是关起门,气氛到了的时候,当然随便什么都说的出口。 关键这青天白日的,总归难为情。 陆厝喜欢他这个别扭劲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继续边躲边臊人家: “不是吗,我看小玉挺喜欢尝试新鲜玩意啊,之前那次在客厅沙发上,你不也是自己……” 可惜话还是没能有机会说完。 顾裕生随手拽了颗生菜,毫不客气地塞人嘴里去了。 吃点清淡的,去去燥火。 陆厝一嘴的青菜味儿,扭头去了洗手间,漱完口出来,厚颜无耻地揽住对方的腰,给人搂得踉跄一步,直接贴自己身上:“怎么,恼羞成怒?” 他捉住顾裕生的手,给掌侧一点微不可见的沙土拍掉,笑着继续:“大白天的不让说这个的话,晚上可以吗,能说吗?” 顾裕生向后仰着身子:“也不行。” 陆厝一点点地啄吻着对方的耳尖:“那什么时候可以,你教教我,我愿意学。” 微热的气流拂过耳廓的敏感,顾裕生不由得瑟缩了下,泛起点颤意。 他十七八岁的时候,也没这样敏感啊。 怎么感觉越活越没出息。 那腹诽几句也不能怪他,陆厝是狐狸变成的吧,现在随便撩拨那么几下,他就完全受不了。 以及……哪儿还有可学的东西啊。 陆厝现在几乎什么都会。 难为了他这样的大少爷,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如今连豆角涨价多少都了然于心。 顾裕生在家里喜欢穿睡衣,舒服,自在,干活收拾的时候袖子一捋,麻利方便,晚上也不用手搓,直接扔洗衣机里滚就行。 陆厝跟他不一样。 不愧是穿美式校服长大的人,在家也要穿得板 正,白衬衫掖进黑色的西装裤里,擦洗抽油烟机的时候,背部弓起漂亮的利落线条,更显得男人肩宽窄腰,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荷尔蒙气息。 这种情况,很容易就能下定义,就是在发骚。 “没,我就是习惯了。” 当时陆厝是这样解释的,并且展示给顾裕生看:“袖扣都摘了,这不挺利索的?” 什么钻石蓝宝石,都进了衣柜吃灰,袖子被慢条斯理地卷了起来,戴上了粉色的橡胶手套。 顾裕生对他穿什么没太所谓,根据个人习惯,自在就好,只是希望男朋友别再裸着上身穿围裙,给他看得实在有些心跳。 还年轻呢,得节制些。 那点吻逐渐移到了脸颊,陆厝还在撒娇:“教教我,好吗?” 顾裕生没忍住笑,抬手揉了揉人家的脑袋。 都手把手教着怎么弄自己了,还有什么可学的。 净想着占他便宜呢。 眼看着这个吻已经到了嘴角,顾裕生忙往外挣了下:“好了,等会还要出门。” 陆厝捧着他的脸,直接亲了下去。 管他呢。 天王老子来了都不算数,更何况外面只有几只打盹的小麻雀,他当然要吻顾裕生。 还是没跑开,被捉住亲热了会,没闹太过分,顾裕生气喘吁吁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捏了下陆厝的脸,就起身去卧室换衣服,雪已化了,出了太阳,外面依然有些透骨的冷,顾裕生穿好黑色高领毛衣,又从衣架上取下围巾—— 一扭头,陆厝靠在门口,微笑地看着他。 刚吻过人,嘴唇还是红的,领带被他拽歪了,领口的扣子也解开了几枚,露出隐约的肌肉轮廓。 他长得美,这会儿头发乱了点,衬衫下摆皱了些,也不掩盖那天生的风流模样。 像是流连花丛惯了的浪子。 分明每日都在为自己洗手作羹汤。 顾裕生心头一动。 很微妙地想起类似的画面,是老电影里常见的情节,丈夫喝着咖啡,一脸骄傲地等待自己梳妆的爱人,目光满含欣赏。 他一步步地朝陆厝走过去。 褶皱的衣料被抚平,衬衫重新扣好,藏青色的领带在修长的手指里翻折,顾裕生就这样静静地给人打领带,都没有说话,最后抬眸对视一眼,他把手按在陆厝的胸口,笑了起来。 “你的心脏跳得好快。” 陆厝把手覆上去,睫毛下的眸子,居然紧张到有些颤抖,开口说的话却是—— “什么时候结婚?” 顾裕生愣了下,扬起了脸。 足足有十几秒钟的沉默。 陆厝飞快地眨了几下眼睛:“没有……对不起,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有压力,我没有那么……” 断断续续的,也没说完话。 窗沿的笔芯风铃早都开始晃动,催促着快点出发。 积雪已消融,可路面不少地方结了 冰,顾裕生和陆厝走在人行道上,都红着脸。 要不是今天非出来不可,估计一个要佯装镇定地去往小诊所,另一个则慌张地跑去菜市场。 “坐公交车的话,你会晕吗?” 陆厝清了清嗓子:“当然不会。” “那就行,”顾裕生双手放在前方的座椅靠背上,“就是停靠的站台比较多,得稍微花点时间。” 说完后,又陷入了沉默。 出门的时间还好,避开了上班高峰期,车上很多空位,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向最后一排,挨着窗坐下,车厢里没什么人,晃动的吊环像是连绵的海浪,在一次次的机械报站音中,陆厝轻轻地靠在顾裕生的肩膀上。 “小玉。” “嗯?” “没事,叫叫你。” 顾裕生笑了笑,悄悄地拉住陆厝的手:“我也喜欢你。” 窗外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是闪烁着的红绿灯,他们在空荡荡的车厢内牵手,像是再平凡不过的一对伴侣,结束了一天的疲惫,于夜幕初升时回家。 但此刻日光明媚。 他们也尚未被法律所承认。 同性婚姻早已合法化,陆厝挠着顾裕生的掌心,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惆怅。 什么时候,小玉才能答应自己,一起去扯证呢? 没事,他很有耐心,再努努力就好,有的是时间。 而现在要做的就是—— “顾医生!” 白梦星站在医院门口,使劲儿挥着胳膊:“我在这里,看到了吗?” 他一身浅色羽绒服,又带了个毛线帽,整个人都散发着青春活泼的色彩,顾裕生刚下站台,不由得眼前一亮,跟着打了个招呼。 “抱歉啊,我们来晚了。” “没事,”白梦星乐呵呵地放下手,“”我也是刚到……哇,陆老师好帅!” 身份都说清楚了,顾裕生简单地给其中的误会讲了讲,白梦星便没再多问,就是敏锐地逮住陆厝曾经的一段经历,跟着叫陆老师。 弄得顾裕生笑半天。 实在想象不出来这玩意在讲台上的样子。 总觉得会误人子弟。 “你好,”陆厝很温和地笑了下,“外面冷,咱们进去说。” 白梦星早就看到那俩人牵着的手了,这会儿说话也絮絮叨叨:“我想着大早上的,你们俩不一定起得来,这个时间点正好,应该遇不见多余的人……” 之前见面,顾裕生以为他是个挺柔弱,有些胆怯的男孩。 一旦熟了后才发觉,这人话很多,眼睛又很亮,像只快乐的小仓鼠。 电梯键按下,上行的过程中,白梦星还在抓紧时间,给这两位讲解目前的情况。 其实,这次出行的目的,也是思考后才做的决定—— 今天他们大家之所以欢聚在这里,并不是谁的生日或者聚会,只跟一个人有关。 故事的走向,发生了 次很不可思议的转折。 傅明寒居然配型成功了。 和那位他曾经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叮——” 电梯门打开,走廊上是淡淡的消毒水味儿。 顾裕生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原本的剧情里?_[(,白梦星为了傅明寒,主动为病重的白月光献出了一颗肾,但他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获得应有的回报,傅明寒不但不心疼他的付出,反而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个“赝品”。 当然,那个时候火葬场还没开始烧呢。 没曾想当白梦星和人一刀两断后,故事的走向开始不受控了。 先是傅明寒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突然意识到自己喜欢的人是白梦星,轰轰烈烈地开始追求人家,同时伴随着传统的虐身虐心剧情,跟踪,讨好,还身中一刀,进了病房。 而顾裕生突然的一句话,还真让所有人都意识到了个问题。 傅明寒满世界地为白月光找配型,付出了大量的精力,但他自己,有没有尝试呢? 答案是没有。 搞笑呢。 之前的他们,仿佛陷入了一个莫名的茧房里,彼此仇视,伤害,互相消磨着爱意,在憎恨和畸形的爱恋中,伤痕累累。 “小傅总你呢,有没有去尝试配型?” 厚厚的丝线被无意间剪开,顺着往外扯,剥出的结果到底是—— “他说一定要当着我的面,亲口说出自己的选择。” 白梦星的手,放在了病房冰凉的把手上。 不仅是他,傅明寒点名讲了,要顾裕生和陆厝也来,除了自己的哥哥。 这件事,瞒着傅明灼。 他不知道自己的弟弟,在长久的纠结中,居然会去向医院要求测试,并于昨天出了结果,配型成功。 “猜一猜吧,” 白梦星笑着回眸,神色坦荡:“小傅总的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话没说完,他就向前踉跄了下,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猛地拉开了门。 傅明寒面色阴冷地出现在门口。 看出来了,心情很差。 因为甚至都忘记伸手,去扶一把白梦星。 他穿着一身病号服,恶狠狠地盯着顾裕生和陆厝,声音充满愤怒。 “喂,你们两个要不要脸?” “这里是医院!可恶,不许当着我的面牵手啊——”! 第 75 章 傅明寒从小就受宠。 要什么都能得到,无论是父母还是姐姐,包括哥哥,都很喜欢他,简直要星星不给摘月亮。 一帆风顺地长大,哪怕在感情上稍微跌了个跟头,也不算真的受什么挫,因为自始至终,他身边就没断过人。 年轻的,鲜亮的,小傅总抬个下巴,就有无数的人往上扑。 不愿意也没关系,他有得是办法。 对白梦星的求之不得,是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最为辗转反侧的懊悔。 而另一件令他恨得牙痒痒的则是—— 陆厝若无其事地偏过头,当着他的面,凑近了顾裕生。 然后,打了个啵。 顾裕生的耳朵都红透了,可也硬撑着没躲没动,安安静静地等这个吻结束。 其实也就几秒钟。 已足够傅明寒血压急速飙升。 他不是没见过情侣在自己面前亲热,小傅总花天酒地,纸醉金迷,腌臜的缠绵都不算什么。 但是,他就是见不得陆厝和顾裕生亲嘴! 你们让我觉得恶心! 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只有几盆绿萝舒展着叶面,病房门大开着,陆厝把顾裕生的手放进兜里,冲傅明寒挑了下眉。 笑容嚣张。 顾裕生悄悄移开了目光。 陆厝在他面前乖巧惯了,他也是偶然的机会,才能从这人的眉梢眼间,看出一丝跋扈的影子。 还是白梦星打破了这剑拔弩张的局面。 “好了,有话进去再说吧。” 听到声音,傅明寒才反应过来似的,殷切地围着白梦星转。 “星星,外面冷吗,你鼻头都冻红了。” “我好想你,每天都乖乖地等着你呢。” “刚让管家炖了点鱼汤,你嫌腻味的话,也有甜的姜茶……” 白梦星没有坐在对方为自己拉开的椅子上,而是坐在了最偏僻的桌角处,神色如常,甚至还对傅明寒笑了下。 傅明寒讪讪地在旁边站着,往日里的少爷范儿没了,额发耷拉着,显得有些狼狈。 特级病房的落地窗前,是装饰考究的会议桌,顾裕生和陆厝在对面坐着,面前是沏好的热红茶。 袅袅白烟中,西装革履的服务生悄然退下,把门从外面关上。 “说吧,” 白梦星目光平静:“我们都到了,你的选择到底是什么?” 傅明寒顿了顿:“星星,你能离我近一点……啊对不起,你别走,我说!” 看着白梦星重新坐下,他才很小声地开口。 “我,愿意捐出一颗肾。” “所以,你能重新回到我身边吗?” 片刻的沉默后,顾裕生和陆厝目光微滞,不约而同地发出疑问。 “哈?” 如果没搞错的话,需要接受捐献的那个人,和白梦星一点 关系也没有! 这是什么匪夷所思的条件? ?想看禾花写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 75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我是想通过这件事,表达我现在真的变了,我很善良,不再是以前那个自私自利……陆厝你特么笑什么!不许笑!星星你别走啊你相信我!” 一行清泪,从傅明寒的脸颊滑下。 “我知道自己以前混账事做的不少,对你的伤害非常大,我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才能让你知道我的诚意。” 他使劲儿抽了下鼻子。 “你看,我现在为了挽救别人的生命,都愿意伤害自己了,所以,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很爱你……并且少了一颗肾后,外面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我肯定不碰!我洁身自好,天天在家只守着你……放心,我问过了,不会影响我的能力,咱们晚上该那啥就那啥,不信的话,你去问顾医生!” 白梦星的嘴角有些抽抽。 说到这里,傅明寒抬起红彤彤的双眼,哽咽着看向顾裕生:“还有,这个手术,能请你给我做吗?” 顾裕生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下身子。 心里万马奔腾。 你以为每个医生都能熟练掌握割腰子的技巧啊,从你身上嘎下去,直接安别人身上? 请尊重现代医学! 这种手术很复杂的,还牵扯一定的伦理问题,哪怕是设定奇葩的狗血文,他也做不到啊! “顾医生,”傅明寒抬起胳膊,使劲儿擦了下眼睛,“因为我不敢让我哥知道,只要在医院做手术,一定瞒不过他。” 他今天也是特意屏退了外人,趁傅明灼不在,把人叫过来商量这件事。 陆厝双手托着腮:“哇哦。” 傅明寒继续道:“我相信顾医生的人品,肯定不会伤害到我的能力,依然可以一展男人雄风的,对吧!” 偌大的病房内,一时好安静。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所以,你的意思是不能在医院,找个地方……比如在家里,我给你们俩做手术吗?” 傅明寒坚定地点头:“嗯!” 顾裕生:“……” 手被陆厝握住了。 抬眸,两人对视一眼,陆厝悄声在他耳边说:“别打,万一他爽到了呢?” 顾裕生淡淡地开口:“你以为都跟你一样变态?” “变态总比发癫好吧?” “我感觉都有点病。” “宝贝,你不能拿我和别人比啊……” 傅明寒不满地拍了下桌子:“喂,你们有没有听见我说话啊!” 他上次腹部中刀,虽说没有伤及要害,但是还是由于情绪起伏过大,没有养好,这会儿只觉得早已拆线的部分,又开始隐隐作痛。 “我能问一句吗?” 白梦星的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为什么你会觉得,做到这种地步,就能证明自己的善良?” 室内,他把毛线帽摘了,头发显得有些乱糟糟的,配上小狗般 的眼睛,看得傅明寒不觉吞咽了下,痴迷地盯着对方的嘴唇。 为什么之前没有发现,白梦星这么好看呢? “我只是想让你原谅我……” 白梦星认真地看着他:“没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因为在我心里,你没那么重要。” 傅明寒如遭雷劈,他宁愿白梦星恨他,破口大骂,或者上来直接动手也行,而不是这样的平静。 他死死地盯着对方的眼神,试图找到一丝的动容,但是可惜,漫长的寂静中,他一无所获,最终败下阵来。 “捐不捐是你的事,” 顾裕生轻轻地开口:“而无论你如何选择,我也不会为你做手术的。” 对待生命,哪儿能这样儿戏。 傅明寒紧紧地攥着拳头,胸口剧烈起伏:“星星,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捐……你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生命,这样死在你面前吗!” 好家伙。 陆厝挠了下顾裕生的掌心。 道德绑架在这里等着呢。 白梦星忍无可忍地站了起来:“关我什么事?是我让他生病的吗,是我让你不去捐的吗?” “我不管!” 傅明寒破罐破摔地吼道:“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是间接害死了他,你这么心底善良,会后悔的!” 再怎么色厉内荏,也像个撒泼打滚要糖吃的小孩,无所顾忌地放声嚎啕。 陆厝拽了下顾裕生的手:“宝贝,别着急。” 顾裕生表情很冷:“我忍不了了。” 还以为傅明寒会改过自新,现在看来,怪不得第三本书连载期能骂成那样,直接给作者搞得心态都要崩了。 来的路上,他俩也讨论了几句,对方会如何选择,可是千算万算,没想到直接给这顶帽子砸白梦星头上了。 多神奇的脑回路。 还特理直气壮。 顾裕生记得相当一部分追妻火葬场文,评论区里都是前期骂受,后期骂攻,最后的时候骂作者,催着俩人快点在一起啊,小情侣很难啊天杀的再拖沓就要报警了! 唯独那本书,从头到尾都是腥风血雨。 【小玫瑰:实在不理解,这种烂黄瓜攻有什么存在的必要,还不如be呢!】 【谁断更谁秃头:没救了,扬了吧。】 【炖鸽子:我也不明白太太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主角,是有什么心事吗,渣攻不等于人渣,请周知!】 至于那位作者,一开始还在文末为傅明寒辩解,并试图给他安排上点童年创伤,好为他的行为找点可供心疼的原因。 毕竟遇事不决,推给心理阴影来解决嘛。 结果评论区又闹腾了遍。 因为作者的偏爱太过明显,傅明寒这样的掌上明珠,家庭和经历都是一帆风顺,再突然出现个什么心态问题,就完全人设崩塌,不合逻辑。 现在想想,能让纸片人被骂成这样,也是着实不容易。 “星星,”傅明寒捂着自己的腹部,表情哀切,“难道你是因为心疼我,所以不想让我捐吗?那也行,我一定会……” “滚吧。” 白梦星把毛线帽抓在手里,利落地转身:“晚上我请你们吃饭,想吃什么,火锅行吗?” 吃点热乎的,去去晦气。 傅明寒慌乱地跟上:“不行,那可是条人命啊,你就这样一走了之?” 走得急,膝盖撞到了桌腿,痛得他皱着脸叫出声,再抬头的时候,陆厝已经站在他面前了。 傅明寒很讨厌陆厝。 没错,他是曾经色令智昏,被那张美到失真的脸所迷惑,但是被人欺骗,强迫着往嘴里塞进恶心的东西时,他就明白,这人是个混账! 凭什么能开开心心地谈恋爱? 还那么卿卿我我! “你往他酒瓶子灌药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也是条人命呢?” 傅明寒脸色煞白。 吞咽了下,才慌张地开口:“星星,你别生气,我可以解释……” “不止他一个人,” 陆厝双手插兜,表情不再是游刃有余,或是幸灾乐祸,而是带了点隐约的哀切。 为曾经受伤的心灵,所难过。 “喜欢谁就直接追,追不上就强迫,在一起没几天腻了,甩不掉的时候,甚至会交给自己的兄弟们帮忙解决。” 身后的顾裕生偏过头,有些不忍。 “你知道,自己的兄弟们会怎么处理这些棘手的麻烦吗?” 傅明寒呆呆地站着。 “就像是枝头的花,你看上了便攀折下来,得不到就哇哇大哭,到了手会真的爱惜吗?你对白梦星也不是真正的喜欢,而是占有欲——”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丢掉的东西,哪怕弄坏了也不给你! 陆厝眼前,似乎浮现出玻璃罩里的蜻蜓。 那么美丽的小生物,该怎么做,才能永远拥有呢? 当然不是扯下它的翅膀。 傅明寒楠楠自语:“可、可我好喜欢星星啊……” “这就是喜欢了?” 陆厝笑了起来,旋即眨了下眼睛:“看来,小傅总不明白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既然如此,是得见见才能明白。” 顾裕生点了点头,平静地向外走去,打开了门—— 傅明灼一脸木然地站在门口。 摔了跤,西装裤不再笔挺,脸上和身上哪儿都是,沾染了泥巴和未化的积雪,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没了,全部散了下来,衬衫变了形,松松垮垮地皱巴着,这哪儿是金尊玉贵娇养出的傅家大少爷啊,扔进菜市场,和为生计奔波的苦力人没两样。 不同的是,他是为了自己的弟弟奔波。 傅明寒惊得到抽一口气:“哥!” 他做梦也没想到,傅明灼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把刚刚的话全部听到了,他不愿想,只是仓惶地冲上前:“哥,你怎么来了,你……你站外面多久了?” 傅明灼阴沉地看着他。 “弟弟,你居然为了别人,要伤害自己的身体?” “哥,我没……” 傅明灼闭了闭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 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弟弟疯了,一定是有人要害他。 他想走到阎罗殿,求满殿神佛,要索就索他的命,别索傅明寒的命啊! 那可是他心爱的弟弟啊!! 第 76 章 “我没有说要伤害自己……哥你先别在这站着,咱进来说,哥你喘口气啊,哥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傅明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伸手,整理了下自己耷拉的额发,昂首阔步地走进病房。 他本来今天要签一个大单子,已经进行了好几轮的谈判,无数次缜密而又针锋相对的较量,终于成功拿下,可还没落笔,秘书就拿着手机冲走来,神情紧张。 傅明灼心生不妙。 这种严肃的场合,他向来是不接电话的,下属也明白这个习惯,从来不会打扰他。 除了有关弟弟的事。 那纵使天塌下来,他也要接这个电话。 “是小傅总……” 椅子擦着地面,向后倒去的时候,发出很大的声响。 以及那外放出来的,属于弟弟的声音—— “只要在医院做手术,一定瞒不过他。” “星星,如果你不原谅我,我就不捐……” 傅明灼如遭雷劈。 手机页面上,明晃晃地显示着陆厝的名字。 他没有插话,没有进行任何评价,只是把电话打给了自己,让他能够听见弟弟的想法。 疯了。 傅明灼死死地抓着椅背,声嘶力竭地吼着:“不就是红灯吗,闯啊!” 司机满头大汗:“傅总,您冷静点……” 他冷静不了! 弟弟被坏人蒙蔽,居然要做出这种匪夷所思的事,他要是去得晚一点……傅明灼不敢想,他只是狂怒地进行着催促,在车辆尚未停稳的瞬间,一把拉开车门—— 众目睽睽之下,滚落了一身的泥水。 “……哥,” 傅明寒小心翼翼地端了杯热水:“你先冷静下,喝点水吧。” 怕啥来啥,他就担心让哥哥知道自己的想法! “没事,”傅明灼微笑着坐在椅子上,神情和刚刚在谈判场厮杀时一样,充满寸土不让的狠戾,“说吧,你们要多少钱。” 顾裕生唰地一下,抬起了头。 出现了吗? 最经典的拿钱砸到对方脸上,说离开我儿子的桥段! 虽然这是兄弟,但也差不多嘛! 傅明寒的脸一阵白一阵红,扯了下对方的衣襟:“哥……” “别怕。” 傅明灼温柔地看着他,就像从小到大,为他处理无数的事件一样,无论是和同学闹了矛盾,还是给朋友出气惹到不该惹的人,都是他出来擦的屁股,弟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单纯了,容易被欺负。 但是没关系,有哥哥在呢,他愿意站在弟弟的面前,为他挡住世间所有的黑暗,毕竟人一辈子就短短几十年,无赖也好,败家子也罢,就让弟弟在这锦绣堆里滚一遭,做个太平小纨绔。 毕竟,当年他的姐姐们,也是这样待他的。 “或者说,需要傅 家付出什么,”傅明灼目光阴冷,从那几人的脸上,一个个扫过,你们才能放过小寒?▓” 他还是个孩子啊! 白梦星受不了了,站起来就要离开,傅明寒也不顾旁边的哥哥了,跟着追上去,声音急切。 “星星,你别走,等等我啊!” 说着,还要上手扯对方的胳膊。 白梦星一把甩开:“滚!” “啪——” 陆厝沉着脸,把手从顾裕生面前拿开。 傅明灼摔了杯子。 地上是四分五裂的碎片,被灯光照出炫目的璀璨,热水和玻璃渣溅得到处都是。 “你对我弟弟说什么?”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回来,道歉。” 白梦星气得浑身直抖,他知道可能会遇见傅明灼,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依然会被恶心到。 死一般的寂静中,陆厝声音很轻。 “傅总,别给人惹急了。” 而就在这个瞬间,白梦星冷笑着上前,毫不顾忌脚下的玻璃片,直直地冲到了傅明寒的眼前。 “好啊,我原谅你。” 少年的眼神像是有火焰在燃烧:“那你就去做捐献吧。” 傅明寒愣了下,不可思议地狂喜道:“真的?” “没错,证明给我看——” 傅明灼踉跄着扑过来:“不、不行,小寒,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哥,”傅明寒扶住对方,满不在乎道,“没事,我问过医生了,以后生活中注意点,对身体没太大害处的。” 傅明灼连着吸了几口凉气。 “都怪我,”他恨不得给弟弟一个耳光,“都怪我给你惯成这样,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幼稚!” 手都举起来了,又哆嗦着放下。 “哥,可是我真的喜欢他,没有他的话,我活不了!” “你、你都说的是什么屁话!” “我不管,我失去的只是一个肾,可是却能拥有爱情!哥……哥你怎么晕了,别吓我啊哥!” 这俩人在这儿拉拉扯扯,顾裕生趁机拽着白梦星走了,陆厝在后面跟着,一叠声地提醒,要注意脚下的玻璃渣,同时体贴地从外面关上了门。 舒坦了。 好喜欢这种兄弟俩对着破防的画面哦! “别走了,晚上一块吃个饭吧?” 白梦星提了下自己的书包:“唉,都被弄得没胃口了。” “是我给他哥哥叫过来的,”陆厝笑了笑,“影响到你心情了,抱歉。” “没事,” 白梦星表情有些丧气:“我知道,他哥哥要是不来的话,咱们也没法儿顺利脱身,这都叫什么事啊。” “不是你的错,”顾裕生看着他的眼睛,“别有心理负担,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那……顾医生,你会帮他做手术吗?” “不会。” 白梦星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生着闷气,少年的脸颊鼓囊囊的?_[(,太像只不开心的小仓鼠了,顾裕生没忍住,伸手给那歪了的毛线帽整理了下,认真安慰: “别有压力,他是个成年人了,无论什么选择都跟你无关。” 话是这样说,但白梦星毕竟年轻,一直到了火锅店,都有些坐立难安的,怕自己最后的那句气话,真的会让傅明寒发疯,以至于去偷摸着做手术。 愁得小仓鼠都吃不下饭了。 就托着腮,看对面那俩人大快朵颐。 ……简直没心没肺。 顾裕生和陆厝配合得当,调好自己的酱料,精准无误地等着每样食材最好吃的时机,要的是鸳鸯锅,一半辣一半番茄底,春笋煮得差不多了,胖嘟嘟的虾滑也浮了起来,陆厝用勺子捞出来,给大家分,额上已经出了点薄汗。 白梦星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们吃得好开心啊。 以及—— “你们真的很般配。” 没有要酒,喝的都是酸梅汤,白梦星举起杯子:“祝你们长长久久,记得办酒席的时候给我喜糖哦。” 顾裕生差点呛到。 陆厝一边帮人拍背,一边回以赞许的眼神,同时悄悄伸出手,比了个大拇指。 这顿火锅吃到最后,出来的时候,都十点多钟了。 白梦星搓了搓手:“那我回去啦,有机会再一起吃饭!” “嗯,”顾裕生笑着点头,“你那边有什么情况,一定要及时联系我们。” 深夜里,少年雀跃的背影逐渐变小,消失在学校的大门。 顾裕生这才收回目光,脸上的微笑还没结束呢,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到了旁边。 ……陆厝亲了个空。 “我就知道,”他抱着胳膊,气定神闲地看着对方,“回家再说,吃完火锅一身的味。” 坏了。 陆厝又成委屈猫猫头了。 “我只是想碰碰你,”他拉过顾裕生的手,放进自己的口袋,“……真抠门。” “就抠门!” “小玉,”陆厝慢悠悠地开口,“你嘴硬的时候,很可爱。” 顾裕生毫不客气地怼回去:“我拳头硬的时候,也特别可爱。” “嗯嗯,你哪里都可爱。” “你好敷衍,重新夸我。” “我们家小玉,天下第一可爱!” 他俩不放心,还是给白梦星送回学校才离开,这会儿离站台还有段距离,就这样拉着手,顺着人行道往前走,在如水的月色下,等待着夜班公交的到来。 想到白梦星的那句话,说他们般配,陆厝就心情好。 在某种程度上,他和小玉,真的有惊人的默契。 当时饭吃到最后,白梦星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如果傅明寒真的捐献了,该怎么办。 顾裕生没掀眼皮,仔 细地吃着一块蘸满汤汁的冻豆腐,咽下去后才开口。 那不正好吗? 陆厝拿起纸巾给他擦嘴巴,很认真:“是啊,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白梦星怔住片刻,低头笑了起来。 “你们俩真的太般配了——” 但是,都快到家了,这对天造地设的人还在斗嘴。 陆厝语气笃定:“三天之内。” “不可能,”顾裕生摇头,“起码一个星期。” 门开了,客厅里的窗帘微动,垂丝茉莉簌簌地抖着枝桠。 顾裕生把换好的鞋子放下,敏捷地伸手挡住脸颊:“我说了洗完澡再亲!” 陆厝眼巴巴地看着他,嘟囔了会,也就乖乖地把外衣脱了,拿去脏衣篓里放着。 “能一起洗吗?” 顾裕生毫不犹豫:“不行。” “为什么啊,”陆厝已经脱掉了衬衫,“我又不会怎么……” 话说一半,就噤了声。 顾裕生垂着睫毛,很安静的样子,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突然想起上次在浴室里的荒唐,他给人折腾成那样,浑身都是伤。 “小玉,对不起,”陆厝满含歉意,“是不是让你有什么阴影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 “没有啊,” 顾裕生略作思索:“我只是怕你动手动脚,然后洗的时间太长……不过两人一起洗的话,是不是省水省电啊?” 陆厝闭了闭眼。 捡到宝了。 原来这一毛不拔的小貔貅在想这个! 他真的好喜欢自家宝贝的脑回路。 几秒钟后,陆厝坚定地看着对方的眼睛,一脸正气凛然。 “没错,节约用水,人人有责。” - 浴室里雾气氤氲。 主卧这间带有浴缸,这也是顾裕生买下这所房子的原因之一,下班回来,结束一天的疲惫,泡个澡的话别提有多惬意了。 只是对于两个成年男人来说,还是有些拥挤。 哪怕他背对着陆厝,坐在人家怀里。 “唔……你别乱动,不然水都要溢出去了。” 陆厝一点点地啄吻着那光滑的肩颈,声音微哑:“好喜欢你。” 顾裕生的脸,被热气熏得发红。 这种无时无刻不在表白的男朋友,也真是够了。 他偏头看向对方,躲过那逐渐靠近的吻:“行了,说正经的,为什么你觉得傅明寒三天内就会有动作?” 再这样亲下去,真的怕出事。 “长不大的巨婴,不会有什么耐心。” 陆厝姿态松弛:“所以我赌三天,他坐不住的。” 顾裕生抿住了嘴。 他们知道傅明寒被惯坏了,对生命没有什么敬畏心,没想到的是,他居然连自己都没那么在意。 像是沉迷于不正规的暴力游戏 中的网瘾少年,分不清虚幻与现实。 傅明寒想得到什么,也太过轻易。 其实就这点来看,他和陆厝,有一定的相似之处。 不同的是—— 顾裕生抬眸,对上了陆厝的眼睛。 正很温柔地看着自己。 双手规规矩矩地揽着他的腰,没有半分逾越。 尽管他们已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大概从本能地选择为对方遮挡车灯,而不是贪婪地吻下去时,事情的走向,就截然不同。 顾裕生转过身子,攀住陆厝的肩。 把自己凑近。 直到气喘吁吁才分开。 “要不要试一下……在水里?” 顾裕生眼前有些模糊:“别、别了吧。” “也是,水好像比较涩,效果不一定好。” “不是,”顾裕生断断续续地回应,“我总觉得你像个海妖,或者是那种有尖牙的人鱼……在水里的话,感觉自己再也上不去了。” 会永远迷失在那梦幻般的歌声里。 陆厝温柔地摩挲他的脸颊:“不会的,没有那种可怕的生物。” “有,” 顾裕生喘着气:“童话里不也写了吗,什么灵魂变成泡沫,巫师,还有天堂地狱的……” 真好,在喜欢的人面前,再幼稚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那么小的浴缸,却仿佛置身深海,白色的泡沫反复冲刷堤岸,留下碎钻似的闪。 海是热的。 汇聚了无数颗发光的星星,在年复一年的洄游中,找到了家的方向。 陆厝伸手,盖住了顾裕生的眼睛,好让那逐渐涣散的眼眸,不再无意识地盯着头顶的暖灯。 “不会有地狱的,我保证。” 心跳声怦然,顾裕生在黑暗中窥见一丝光,迷迷糊糊地听见陆厝这句话,很莫名有些想哭,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脸埋在那宽阔而温暖的胸膛上,迎接一次次的颤抖。 “即使有也没关系。” 陆厝紧紧地抱着他,叹息着去吻爱人的脸颊。 “无论是地狱还是什么地方,我都会从下面托着你。” 你将永远珍贵。 永不坠落。! 第 77 章 幸好在浴室。 顾裕生身上脏了,也可以直接打开花洒,省得再跑一趟。 这下真的是节约用水了。 宽大的浴巾擦干净身体,换了件新的,陆厝直接给人裹在里面,抱着带出去。 顾裕生伏在他肩膀上,有些昏昏欲睡的。 他最近晚上睡得踏实,没人打扰,被陆厝一下下地拍着后背,很温柔地哄,居然很少再失眠,每天醒来的时候,都已是晨光熹微。 而不像以前那样,百无聊赖地捱着黑暗。 这样想来,陆厝真的很好。 冬天还能暖手。 顾裕生把胳膊刚探出来,就被拉着放回被子里。 “干嘛啊,”他不乐意地开口,“我想摸一下,不行吗?” 陆厝坐在床边,正用毛巾擦着头发,闻言挑起眉毛:“嗯?” “衣服撩起来,摸下腹肌。” 顾裕生理直气壮地催促:“快点吧,等着呢。” 陆厝干脆地解开睡衣的扣子:“来,想摸多久摸多久。” 顾裕生总觉得自己惯着陆厝,其实细细想来,对方也挺纵容他的,只要开口,从不让他失望。 修长的手指抚上腹部,是紧绷的,微凉,带着淡淡的沐浴露花香,顺着流连往下,被捉住了,陆厝压着嗓子:“你再这样——” 顾裕生倏然缩回了手。 “还没吃饱?” 他把被子拉到下巴的地方,只露出一对弯弯的眼睛:“可是我要睡觉了,别闹。” 陆厝缓了两口气,笑着摇摇头。 “那你摸我干什么?” “摸男朋友,不是天经地义吗?” “有种你继续。” “不了,”顾裕生翻了个身,懒洋洋地打着呵欠,“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耳畔传来恋人的气息,小小的卧室里好安静,能听到彼此心跳的声音。 他往陆厝怀里蹭了蹭。 其实刚刚摸的那一下,也没什么想法,就是那种喜欢的东西,要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伸手就能碰到的安心感。 像是小时候要把存钱罐,放在床头。 陆厝头发还没干,就这样斜斜地倚靠着,怀里抱着顾裕生。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莫名想起远古时候的新婚小夫妻,可能也会这样在烛光下,对坐话缠绵。 他低头,吻了顾裕生的脸颊。 - 临近年关,顾裕生变得非常忙碌。 天冷,生病的大人小孩都多,诊所那边忙起来总是误了饭点,回来后还惦记着要买灶糖贴窗花,炸糖糕和蒸包子,虽然家里就他们俩人,但该有的都不能少,今天回去的路上,他还特意拐了趟便利店,买了沓红包。 陆厝有两天的时间,不在家了。 说好要带着顾裕生回去看看,但最终还是决定,他 先自己回去一趟。 当时,顾裕生还疑惑着:“是怕你家不同意,先回去打预防针吗?” 不算,?[(”陆厝表情认真,“就是提前做下准备吧,不能委屈你。” 这话说得,还真给他弄得有些紧张。 原本顾裕生想的简单,就是跟着陆厝一块儿,过去吃顿饭就成。 没想到陆厝整的,还挺隆重的样子。 “如果他们不同意怎么办?” 陆厝笑了笑:“小时候妈妈曾经问过我,如果很努力也做不到别人厉害,或者被人讨厌的话,该怎么办。” 他从后面抱着人,缓缓开口:“我告诉她,那就把他们都杀掉,就好了。” 正洗草莓的顾裕生手一哆嗦,不可思议地回头。 陆厝温柔地看着他:“害怕了吗?” “没有,” 顾裕生默默地拿起个草莓,塞人嘴里:“你好非主流。” 这都是什么可怕的病娇语录! 并且俩人天天吵闹习惯了,在顾裕生眼里,陆厝跟小学/鸡没啥两样,因此从他嘴里,轻描淡写出这样的话,不仅不觉得偏执,反而有种—— 熟人装比的尴尬感。 陆厝脸颊鼓囊囊的:“所以,要是谁敢不同意的话,我就……” “给他们都杀了?” “你在说什么,”陆厝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拜托,我已经长大了好吗?” 顾裕生:“……” 顾裕生:“打扰了,那请问如果被阻挠,你打算怎么办?” 下唇被印上浅淡的草莓甜香,陆厝笑声很轻:“那我就要被逐出家门。” “顾老师,” 他一点点地加深这个吻,嗓音微哑:“只能和你私奔啦。” ……未开封的红包摆在置物柜上,顾裕生摸了下嘴角,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傻。 定睛一看,又笑了起来。 买错了。 看见红色的就拿了一叠,这会儿才发觉,上面是烫金的“聪明伶俐”四个大字。 不是普通的类型,拿成了恭贺人家添丁,送给小朋友的红包。 幸好陆厝不在家里,不然肯定要笑话他。 顾裕生把红包放进抽屉里。 可惜,陆厝不在家。 就短短两天的时间—— 好想他。 每天发的消息也不够,顾裕生忙,那边似乎也出了一些事情,总而言之,陆厝说让他放心,很快就能全部结束。 思绪来不及继续,外面已经传来敲门声。 顾裕生刚换好鞋子,外套还没脱,开门的瞬间,从猫眼往外看了一眼。 果然,傅明灼在外面站着。 脸上就写了四个大字,死气沉沉。 顾裕生顿了顿,还是开了门。 腊月底的天,冷得厉害,白毛风在楼道里窜着,吹得人牙齿打战。 傅 明灼没有进来,定定地站在门口。 “没有来,”顾裕生目光平静,“也没有联系我。” 短暂的沉默中,傅明灼开口,声音已经哑得不能听了。 “那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儿吗?” 顾裕生摇头:“我不知道。” 兴许是这几天一直在抽烟,傅明灼浑身笼罩一股烟草味,混合着冷霜,让他整个人都像是从墓穴里挖掘出来的泥像,毫无生气地睁着通红的眼睛。 干燥的泥巴裂了缝隙。 傅明灼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求你。” “你要进来喝杯茶吗,”顾裕生往旁边侧了下,“先别着急,这样也不会有什么头绪。” 死一样的寂静持续着。 “我只想找到我弟弟,” 他盯着顾裕生的眼睛:“有任何情况,一定要告诉我……如果小寒和你们联系,千万要劝住他,别让他做伤害自己的事。” 顾裕生有些不忍。 很想问一句,那傅明寒伤害别人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呢? 他嚣张跋扈,欺男霸女的时候,你的所作所为,除了给他擦屁股之外,仍然用骄傲的眼神看着他,觉得不过是小孩的玩闹。 “男孩小的时候都这样,淘气才聪明!” “对啊,这才是有出息嘛,不能唯唯诺诺的。” “哈哈哈才多大啊,就会拱人家白菜了……没事,反正咱也不吃亏。” 当钱可以解决问题,当私欲能够掩盖真相,傅明寒真的长成了他们想要的那种模样。 像孩童用放大镜烧死蚂蚁。 成人后的傅明寒,依然以天真之名,行作恶之实。 最可怕的是,他内心深处,是真的不认为这有什么所谓。 “请回吧,” 顾裕生不愿与他多言:“如果有消息,我会联系你的。” 傅明灼紧紧地抿着嘴,胸口起伏着:“有劳。” “还有,也别去打扰白梦星,他一直在学校里待着,什么都不知道。” 傅明灼都要下楼梯了,闻言顿住,转过身的时候,表情有些扭曲。 “我打扰得了吗?” 他嗤笑一声。 “你们在他身边安排多少人盯着,谁能近得了身?说来可笑,自己身边倒是不留个人手,你家那位,看来对你很放心啊。” 傅明灼一口气说完,快步走下台阶离开,直到车辆的引擎声轰鸣,他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只是烦躁地扯下了领带。 自从弟弟失踪后,他不是没想过去找白梦星的麻烦,但是无论是派人盯梢,还是直接动手打算给人控制住,都无功而返。 陆厝安排了人。 仿若铜墙铁壁一般。 象牙塔里的少年还浑然未觉,在常青的松柏下,和同伴背着画板走过,留下青春的笑声。 傅明灼拳头捏紧了。 凭什么,自 己的弟弟这么痛苦,他凭什么还能快乐地生活着! 他恨不得让白梦星碎尸万段。 如果弟弟真的出了什么事,傅明灼绝对不会放过这个罪魁祸首,弟弟失去什么,他就要从白梦星身上百倍、千倍地讨回来! 直到电话铃声响起—— 副驾驶上的助理,惊恐地回头: “傅总,有家医院打电话,突然传来消息,小少爷他、他……” 傅明灼忘记了呼吸。 只觉得所有的空气在一瞬间,被席卷而去。 “滴滴滴——” 仪器发出均匀的机械电子音,氧气面罩下,傅明寒的嘴唇抖了抖,还是没能张开。 周围的医生正彼此交谈,匆匆地写着笔记。 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门被从外面猛地推开—— “弟弟!” 傅明灼疯狗似的扑过来,被几位西装革履的保镖拦着,防止他情绪太过激动,一头撞到墙上。 “哥……” 傅明寒略微偏了下头:“是我哥来了吗?” 一位戴着口罩的医生抬头:“病人家属吗,在外面等一下,我马上出来。” 傅明灼声嘶力竭地吼道:“我弟弟怎么样了,我告诉你们,我弟弟要是有半点闪失,你们全部都得给我陪葬!” 哐当一声巨响! 一辆医疗推车被挣扎的傅明灼撞到,上面的瓶瓶罐罐摔了一地。 “家属先冷静一下,” 旁边的护士见状上前,认真劝阻:“这里是医院,我们理解你的心情……” 放屁! 傅明灼猩红着眼睛,一脚踢向那啰嗦的护士,怎么理解,谁能理解,这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可是他的弟弟啊,是傅家的命根啊! 在来的路上,他都快疯了。 是一所陌生的公立医院,问他是不是傅明寒的家属,说救护车刚把病人送来,需要他过来一趟。 小护士没留意,好心宽慰,却被猛地踹到腹部,跌在旁边同事的怀里,尖叫声中,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已经拿起对讲机,病房内全是消毒水味儿,和砸碎的药水味的混合,身后的保镖似乎和人动起手了,傅明灼什么都看不见,只能看见弟弟那苍白的脸。 怎么敢的…… 他跌跌撞撞地上前,捧着傅明寒冰凉的手。 身后的嘈杂里,夹杂着窃窃私语。 “除了伤口,送来的时候已经拍过片子了,我们都吓了一跳,以为肾是真的不在了……” “对啊,虽然他口口声声说,但并没有出现那样的事。” 傅明寒低低地喘着气,目光空洞。 透过乱糟糟的人群,落在了那有潦草字迹的笔记本上。 他只能模糊地认出几个词。 摘除。 严重受损。 性功能障碍。 “哥……” 傅明寒吞咽了 下,终于体会到一种难言的恐惧:“我、我好害怕……” 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好容易从哥哥眼皮子底下溜走,傅明寒犹豫了下,是去找顾裕生商量手术,还是先联系白梦星。 讲真,他内心深处,并不乐意去捐出一颗肾。 最初的打算,也是最完美的计划,就是进行一场苦肉计。 他想的可好了。 为了表现自己的改变,自己主动提出愿意捐献,而在进往手术室时,白梦星哭着出现,抱着他的腿说不要,我不要你做到这个地步。 傅明寒都能想象出来,白梦星那个时候的表情有多动人。 “星星,我只是想说,我不是以前那个自私的男人了。” 浑厚的声音落下,白梦星一定会扬起兔子般的红眼睛,任由他擦去脸上的泪水。 “真是个傻孩子啊,我怎么舍得伤害自己呢,我要陪你一辈子啊……” 皆大欢喜。 所以这也是他叫顾裕生和陆厝来医院的原因。 他知道,顾裕生一定会拒绝。 只要白梦星能听进心里就好。 可惜千算万算,没曾想让哥哥发现了他的打算。 啧。 哪怕他解释了,说自己只是假装而已。 可哥哥依然不信,给他关在了家里,衣不解带地盯着他。 给傅明寒愁坏了。 而就在这个关口,医院里的那位凌霄——也就是他的白月光,联系上了自己。 “小寒哥哥,我听说你和我配型成功了,真的吗?” 傅明寒心情复杂。 他如果一开始就打算捐献的话,都不用找顾裕生他们,直接联系凌霄就行,对方也是老牌豪门世家,想要进行手术,有的是办法。 所以他在瞒着这个消息。 都怪自己的好奇,真的去试了试,怎么偏偏就成功了呢? 可恶的凌家,怎么拿到那个结果的。 傅明寒叹了口气,有些骑虎难下。 但是,利用凌霄的帮助,起码能让自己摆脱哥哥的禁锢吧? 剩下的之后再说,他还不信,凌霄家真的敢给自己绑了,强行要求捐献。 傅明寒望向了窗外。 一切都很顺利。 直到他被带进了密闭的房间。 “不、你们不能这样做,”傅明寒惊恐地大喊大叫,“我哥不会放过你们的,救命啊!” 凌霄穿着宽大的手术服,含着泪水看来:“对不起,可是我真的想活下去……” “我是活生生的人啊!” 傅明寒浑身都在发抖:“你这是做什么,你敢对我做什么,你们简直丧心病狂!” 手腕被绑上了固定带。 曾经出现在梦里的少年,满脸病容地站在面前:“小寒哥哥你说过,一定会为我找到配型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肯定还会有别人……我哥!我们有血缘关系,我能配上的话,他也一定能配上,还有我姐,”傅明寒疯狂地挣扎,“我一个电话,我姐姐们都能回来,她们会愿意替我的……救命啊!不能是我,我不要!” 凌霄犹豫了下,看向身后正在戴手套的医生。 “他说的是真的吗?” “有这种可能。” 傅明寒的胸口剧烈起伏,后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没错,凌霄回国的时候,他还爱着对方,是答应过,无论上天入地,都会找到合适的配型。 “小寒哥哥,如果那人不愿意呢?” “放心,”他亲吻着白月光的手,“在你面前,别人都算个屁——” 傅明寒发誓,绑也要给人绑来。 但为什么是他自己! 不行,不可以! 他恨不得跪在地上磕头,恐惧感吞没了他,让舌头都变得僵硬:“我求你,你要我姐姐的吧……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她们回来,行吗?” 凌霄踟蹰了下:“那你当着我的面打,我怕你骗人。” “不会的!” 眼看事情有一线转机,傅明寒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我开扩音,我就说你是我最爱的人,她们不回来的话我就跳楼……或者我说自己病了,她们肯定回来!” 姐姐们在国外做生意,哥哥又报喜不报忧,说起来,一家人真的很久没有团聚了。 “好,”凌霄声音很轻,“大夫,麻烦你给固定带解开。” 手腕上已经出现深深的勒痕,傅明寒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指发抖,好容易才拨通了这个越洋电话。 “……喂?” 他嘶吼着叫起来:“姐,姐!救命啊,救救我啊!” 寂静声中,对面立马抬高声音:“怎么回事,小寒你别着急,跟我说,小灼在你旁边吗?” “我、我生病了,你们现在就回来,四个人……都回来!” 姐姐语气严肃:“什么病,小寒你说清楚,能换成视频吗,让我看看你!” 头顶的手术灯刺眼,墙角的指示牌发出幽幽的绿光。 凌霄冰凉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傅明寒的胳膊上。 他浑身一个激灵,本能地往旁边躲:“我不管,你们现在就回来……不然我死给你们看!”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傅明寒抬起胳膊,重重地砸向病床的护栏。 “听见了吗,我在打自己……” 像是为了得到玩具,哭闹着拍打自己的小孩。 后面的医生急匆匆地上前:“情绪不要太激动!” 固定带是解开了,但手指上还带着脉搏血氧仪,以及检测心跳的各种—— 傅明寒杀猪般地踢打着:“离我远点,救命啊!” “轰!” 仪器和医疗推车全部倒下,而与此同时,傅明寒也从病床上跌倒。 一柄闪着寒 光的手术刀,正正好地,扎中了他的—— 还是叫子孙袋吧。 比较形象。 ……傅明寒是痛醒的,睁开眼睛时,自己在鸣笛的救护车内。 毕竟是非法手术,凌霄并没有把他带进正规的医院,而是掳去了家里的地下室。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总有些做腌臜事的地方。 条件简陋,那位医生慌乱地进行着止血,浑身冷汗。 “不行,再不给人送去医院,就完了!” 傅明寒虚弱地闭上了眼。 晚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病房内一片狼藉,满地都是打碎的药瓶,令他突然想到,自己曾经强迫别人的画面。 原来被绑住的滋味,是这么可怕。 哥哥还在跟人进行着扭打,楼下传来警笛声,外面的走廊乱哄哄的,全是吵闹的人群,傅明寒疲惫极了,甚至怀念起之前安静的特级病房。 在富丽堂皇的私立医院最高层。 而不是这种糟糕的环境。 为什么自己没有了特权,为什么身体的痛已经麻木到感受不了,只能模模糊糊地听见旁边的交谈。 也不知是医护,还是碎嘴子的路过人员。 反正在看热闹呢。 “他那玩意,以后是真的不能用了吗?” “没错,都摘除了……” “还好他家有个哥哥,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算了,不说这些了,晚上我请你吃饭吧,火锅还是烤肉?” “火锅!你就是我亲姐,你真好!” “那可不,一声姐妹大过天!”! 第 78 章 “打得好凶啊,” 白梦星不无感慨地端起咖啡杯:“感觉路过的我,都得被溅一身血。” 午后时分,宽敞的道路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地经过临街的咖啡店,贴有装饰画的玻璃橱窗下,隐约显出两道身影。 都脱了外衣,一个明显活泼点,穿着灰绒卫衣和水洗蓝牛仔裤,大眼睛眨得频繁,嘴角上的一点水渍顾不得擦,还在雀跃地讲着话。 另一个的表情很冷,回应的次数也少,只是不时点点头,就把咖啡杯放下。 若是隔着玻璃这样看他,定会心里嘀咕,觉得这人好像一块冰。 皮肤很白,戴着细框眼镜,形状漂亮的眼尾上扬,眸子里没什么波澜,嘴巴也是抿着的,再加上黑色的高领毛衣和修长的手指,整个人往那儿一坐,就是个不苟言笑的禁欲范儿。 嘀咕完了,便会更加好奇,这样清冷谪仙般的的人,从他嘴里发出的嗓音,会是什么样的声线,又会是什么样的内容—— 顾裕生淡淡地开口。 “可怕,居然变成了午夜凶零。” 白梦星噎了下,想委婉地提示一下对方,不要有体位歧视。 虽然他不知道顾医生这两口子是什么搭配,也不会对朋友的隐私妄加猜测,但是这话说的,实在是…… 反正他没憋住,笑出了声。 “怎么?” 顾裕生平静地望着他:“小傅总的不幸遭遇,我的确深感遗憾……” “没有,”白梦星抽出纸巾,擦了下嘴巴,“据我所知,他上高中的时候因为和朋友同时看中了一个学弟,闹翻脸后,给人带到小巷子里,直接往下面踩。” 像是想起了些不好的回忆,他皱了下眉头,又很快松开,继续道。 “他还当做炫耀讲给我听,说什么鸡飞蛋打……后来他家里花了点钱,又立马给他转学,这件事就糊弄过去了。” 命运的回旋镖,终于在数年后扎到了自己身上。 萎萎的,很安心。 白梦星叹息了一声,自嘲地摇着头。 “也不知道我当时是怎么想的,真是瞎了眼。” 把鱼目当做珍珠。 “现在两家算是打起来了,我算清净了,等毕设做完,出门旅游散散心。” 傅明寒出了事,傅明灼被警方带走,远在国外的亲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回来后为时已晚,就把全部的怒火发泄在凌家身上,而凌霄一口咬定,傅明寒是自愿过来配型的,至于后来情绪激动引起的意外,他们也没有想到,还多亏凌霄拨打急救电话,才保住了一条命。 车轱辘的全是废话文学。 很有种关于傅明寒的受伤是怎么一回事呢,小编也很好奇,大家可能会问为什么,但是事实就是这样,今天小编就和大家一起惊讶的感觉。 反正目前为止,两家打得很凶。 互相厮咬,把之前做的一些见不得光 的事,全部抖搂了出来。 甚至白梦星都被叫去问话了,才探得些里面的情报。 对此,他和顾裕生的观点达成了一致。 撕得好,再撕得更响一些! “他得住院一段时间,”白梦星拿起小勺子,挖着吃一份提拉米苏,“也没再联系过我,估计受的打击太大了吧。” 想想也是唏嘘,于是得空下来,两人就约着见面,聊天饮茶。 顾裕生面前,放的是切角的柠檬巴巴露亚。 奶香味儿在嘴里弥漫开,带着淡淡的清甜,是自己喜欢的味道。 陆厝也一定喜欢。 无论是他做的,还是他带着去的饭店,陆厝从不挑食,都笑着说很好吃。 “我看现在的情形,这两家人估计全都得进去。” “那不正好。” “说起来顾医生,过年的时候,你还留在这里吗?” 顾裕生喝了口咖啡:“不一定……你呢?” “我要回老家,爷爷昨天还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被子都晒过了,给我铺好了,就等人回去啦!” “真好。” 顾裕生被感染得也笑了起来。 眼前的少年神采飞扬,兴致勃勃地为他讲老家的习俗,说老家贴对联的时候不能用胶带,爷爷会拿小刷子蘸上米汤,在门上相应的位置刷好后,给他抱起来,去贴那大红的关云长。 还有尉迟恭和秦叔宝。 小时候觉得害怕,现在看到那横刀立马的门神,只觉得燕颔虎须威风凛凛,会保佑每一个远离家乡的小孩。 白梦星高兴的时候,会讲很多话。 眼睛里是亮晶晶的星。 和文中描述的形象,已经大不一样。 【手术后,白梦星的身体就不如从前了,时常就会生病,这个生日于他而言,仿若噩梦一般,可若是做梦的话,偶然也能尝得那么一丝甜,那就是傅明寒可能有所愧疚,找他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他完全吃不消,可又不忍心拒绝对方的要求,没有快感,有的全是冷汗和疼痛,他不再能背起画板,也因为要养身体而无法住学校,甚至连过年期间,都不敢回家看长辈一趟,怕被看出端倪,发现他腹部的伤疤。】 【吝啬的爱仿若稀薄的空气,偶尔的温柔变成不干净的水,一株逐渐枯萎的植物,靠这些是活不下去的。】 顾裕生猜测,大概就是在这段时间,原书中的白梦星清醒过来,要离开傅明寒。 才开始了文后期的“火葬场追妻”。 随着厚重的门被推开,咖啡店外装饰的黄铜小铃铛发出轻响,白梦星戴好帽子,看向一碧如洗的天。 顾裕生递给了他一个红包。 白梦星愣了下,看着上面“聪明伶俐”的烫金大字,笑了起来。 “哈哈这是什么意思,还没过年呢!” “之前你过生日的时候,没有许愿,说是把那个愿望送给我。 ” 顾裕生微笑着:“那我现在的愿望就是……你能有新的开始,能有闪闪发光的未来。” 星星可能会黯淡。 但总有一天,会于黑暗中再次亮起,纵使光芒微弱,也永不凋谢—— 积雪消融的咖啡店前,顾裕生拥抱了白梦星。 “提前跟你和陆老师说一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白梦星接过红包,使劲儿挥手道别。 那青春活泼的背影,也于顾裕生的目送里,消失在远方。 - 回家后,换衣服,洗手,给那株垂丝茉莉掉下来的叶子扫干净。 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这玩意真的太娇贵,顾裕生在养花种菜的路上,终于遭受到了一点小小的挫折。 纯白的花朵已经快落没了,叶子也不太精神,明明暖气足够,湿度适宜,还是有些耷拉。 扫完地,又浇了水,外面天色黑了,顾裕生在厨房切姜丝,打算做个皮蛋瘦肉粥。 中午特意留了碗米饭,这会儿派上用场,加水煮开,咕嘟嘟地冒着小泡后,把材料全部倒进去,那股热乎乎的咸香就扑面而来。 姜特意切得粗了点,好挑出来,顾裕生在餐桌前坐下,拿起瓷白小勺。 明明是同样的步骤,闻起来的时候,肚子也诚实地饿了,但是放进嘴里,却觉得有些没滋没味。 对面空荡荡的。 好几天没见到陆厝了。 甚至昨天是小年夜,陆厝也没能回来。 两人只是通过电话聊天。 “晚上吃的什么,饺子吗?” 顾裕生靠在厨房门口:“没,用米酒煮了小汤圆。” 那边背景音似乎有些糟乱,陆厝笑声很轻:“真好,我等会也吃这个。” 没说几句,就挂了电话。 直到凌晨三刻,手机屏幕再次亮起。 打开一看,是碗刚煮好的汤圆。 以及小小的撒娇。 “味道一般,肯定没你亲手做的好吃。” 顾裕生平静地回了个笨蛋。 汤圆这玩意,除了馅不同以外,怎么煮,也没太大的差别吧。 什么他亲手做的就好吃。 想他就直说。 可是,到最后陆厝也没说,自己什么时候能回来。 今天晚上,顾裕生又开始睡不着。 头脑里面不乱,但就是没什么睡意,哪怕白天刻意让自己忙碌起来,也依然无法靠身体的疲惫,来获得充足的安眠。 唯一庆幸的是,自从傅明寒那边出了事,可能是剧情线发生了改变,晚上不再有渣攻贱受来打搅他,让生无可恋的助攻医生,大晚上的还得上门一趟。 前两本书中的火葬场烧得差不多了,基本都进入了甜蜜期。 豆豆和晏飞,也就是“我的哑巴新郎”那对,终于彻底敞开心扉,不再嘴硬到底 。 而冷酷地说“别回头,回头就不像他了”的周宁,二十多岁了还听声辨人,完全忽略男性变声期的这位渣攻,也在替身梗玩脱了之后,抛下自己的所有,近乎赎罪地陪在了夏念南的身边。 没有奢望求原谅,因为他觉得自己不配这样。 没有了利益诱惑,强取豪夺,当他以最本真的自我出现时,夏念南才透过他,窥得一丝童年的影子。 一墙之隔,两个男孩把掌心贴了上去。 “你等着,我长大后接你出来!” “好呀,一言为定!” 时光荏苒,足以把稚气的脸颊变得面目模糊。 那就靠听声音吧。 夏念南闭上眼睛,听见了自己再次加快的心跳。 他伸出了手。 “这次,请你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字。” 哗啦啦—— 婆娑的树影摇晃得厉害,于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外面起了风,不知道还不会落雪。 顾裕生披着毯子起身,去客厅关好了窗户。 他习惯了晚上稍微留个缝,好保持空气流通,但眼瞅着天气逐渐恶劣,还是早做打算为好,锁扣拨好了,帘子也完全拉下,屋里静悄悄的,这点儿声响,居然只惊醒了那株垂丝茉莉。 落下了最后一朵花。 没必要再回卧室了。 天大地大,他竟然找不到哪里,还能让自己不去思念对方。 不过想来也是无奈,顾裕生也没去过什么地方,他于小城镇长大,自幼失怙,少年时的慌张全为了碎银几两,好在他足够幸运,也足够坚定,能够读书,能够很好地照顾自己,岩石下的小草纵使弯了腰,也能侧生出枝条,只要有一线阳光,便可以拼命长大。 “顾裕生,暑假不出去旅游吗?” “不去了,” 他背上书包,轻快地与同伴道别:“作业我都交过了,再见!” 十六岁的身体,足够在炎炎烈日下打暑期工。 也想过将来若是有时间,要是谈了恋爱,就和喜欢的人,一起去走走。 收拾碗筷的同时,飞速地用抹布擦桌子,这家饭店翻桌率很高,还好顾裕生手脚麻利,没出过什么岔子。 就是同事那边,有了点小问题。 语言不通。 举着手机的老外一脸茫然,几乎都要手舞足蹈了,旁边的老板有些小尴尬,不大好意思地挠着自己的秃顶。 彼时的翻译软件不够强大,他的老家在内陆,也很少见到这样的金发碧眼。 顾裕生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一边用腰间的围裙擦手,一边走了过去。 “Ihelpyu?” 这个小插曲很快结束,点单结束,同事松了一口气,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我口语也不好的,”顾裕生摇头,“只能判断个大概,还好客人语速慢,比英语听力好理解多了。 ” 他的环境接触不到纯正的发音,一学期的英语报纸八十元,附赠一张光盘,就是课余期间的全部。 真的吗??[(” 同事讶异地张口:“我看你说的那么流利……听起来就很厉害!” 顾裕生笑笑:“那是因为我脸皮厚。” “小伙子有前途!” 隔壁桌的客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别看我是大老粗,我、我也会三种语言!” 吵闹声中,他拍着顾裕生的肩膀。 “老家话,普通话,还有粤语……嗝儿!” 同伴们哄笑起来:“成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夫,都是看港片才跟着说那么几句,什么扑街仔啦!” 客人脸红脖子粗地踩在凳子上:“来,我这会儿就给大家唱首粤语歌……” 小餐馆里,这样喝高了乱吆喝的,不在少数。 顾裕生只是安静地退回后厨,把那一大堆碗筷放入水池。 也没听懂外面唱的什么。 很神奇的是,虽然那位大老爷们嗓音不咋地,旋律倒是很清晰。 以至于多年后走在街头,听见同样的曲调,顾裕生居然还记得,并终于知道了名字。 《少女的祈祷》。 也是滑稽,多年前的县城餐馆,一位醉酒汉子踩上塑料凳,当着群黑眼珠和蓝眼珠的面,用遥远的语言,唱了首大家都没听懂的歌。 “祈求天父做十分钟好人,赐我他的吻,如怜悯罪人。” 沙发上,顾裕生枕着臂弯,露出一点侧脸。 睫毛垂着,看不清里面的神情,披着的毯子都快滑落下去。 温柔空灵的乐曲,静静地流淌在客厅。 真是的,大晚上不睡觉,听歌。 还给自己听难过了。 “从来未顺利遇上好景降临,如何能重拾信心?” 顾裕生自嘲般地笑了下,鹦鹉学舌,用粤语骂自己—— “傻女。” 那么既然夜深人静,他允许自己的脆弱。 就像只塑料袋子,悄悄地破了一个洞。 音乐停下,手机屏幕亮起。 陆厝:“睡了吗?” 顾裕生顿了顿,才回复过去:“还没。” 下一秒,电话就打了进来。 “喂,”陆厝的声音里满是笑意,“看窗外。” 顾裕生慢吞吞地从沙发上坐起来,往外看去,倏然睁大了眼睛。 下雪了。 就这么短短的功夫,已经积了很厚。 今年的雪好多,每一次都是纷纷扬扬,但眼前的这一场,是顾裕生见过的最大的雪。 夹杂着狂风,卷得漫天洁白。 “我都没注意,”顾裕生趴在窗边,“什么时候下的?” “有一会了。” 陆厝那边很静,只能听到他磁性的声音,像羽毛似的落在顾裕生耳朵里,痒酥酥的。 他坐了回去,捞起毯子,重新披在身上:“你怎么这么晚都没睡觉?” “想你了,” 沉默片刻,陆厝继续问:“你想我了吗?” 顾裕生低着头:“嗯。” “有多想?” 小小的客厅里,除了那株半死不活的垂丝茉莉,哪有谁在偷听啊,可顾裕生依然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 “……想和你一起私奔的那种。” 彼此的心跳,在这一刻似乎无限放大。 都安静了下来,悄悄红了脸。 不管了。 顾裕生握着手机,努力平稳着过快的心跳。 哪怕现在胸腔里有一千只蝴蝶同时振翅。 即使众目睽睽。 当着所有人的面他也要告白,无论是光天化日,抑或繁星满天,人潮汹涌的街道,还是有着泛黄灯光的家—— “我好喜欢你啊。” 顾裕生揉了下自己的眼睛:“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太想你了。” 傻瓜。 “你回来不了的话也行,我去找你,可以吗?” 电话那边,是陆厝轻轻的叹息声。 “小玉啊……” 顾裕生继续道:“我、我睡不好,白天的时候想你,晚上也想,心里空荡荡的……” 他鼻子一酸,几乎落下泪来。 奋不顾身地向恋人展示自己的脆弱。 怎么能喜欢到想哭的地步呢。 对面传来笑声。 陆厝在哄他:“小玉,宝贝?怎么难过了,有没有掉小珍珠?” 若是以前,顾裕生一定骂回去。 但是现在,他只是低低地“嗯”了一声。 片刻后,陆厝艰难地吞咽了下。 “那,你哭的声音能大点吗?” 顾裕生的表情凝固了。 隔着手机,似乎也能看见对方那跃跃欲试的表情。 “对不起啊宝贝……我这会儿有些兴奋。” 顾裕生啪地一下给电话挂了。 太过分! 他在这里难受得满腔酸楚,结果那边听得唧唧硬了! 欺负人呢不是! 信不信啪地一下,让你这么大的老婆也没了? 当手机铃声第二次响起时,顾裕生才赌气地按下接听键。 “对不起,”陆厝果断道歉,“我不该这样的,下次不敢了。” 顾裕生高贵冷艳地躺在沙发上,不搭理他。 “来,告诉我,小玉说想我,除了想和我一起私奔外,还有吗?” “没有。” 声音决绝,冷酷,毫不留恋! 陆厝嗓音暗哑:“……身体,有没有想我?” 顾裕生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意。 看来这狗比的冷却期还没结束,依然在兴奋。 “没有!” 陆厝笑了笑:“真的吗,我不信。” 随你信不信呢! 顾裕生翻了个白眼,托这位大爷的福,他刚刚的难受劲儿全没了,要是陆厝出现在自己面前,还能赤手空拳地打上一架。 “小玉,摸一下自己的嘴。” 顾裕生:“……” 顾裕生:“不是,你有病吧?” “摸一下,” 陆厝坚持道:“没开视频,所以我看不见你的表情……那么就不用害羞,想象一下,是我在摸你。” 顾裕生的脸腾一下红了。 “陆厝!” “我也想你,”那边传来清晰的喘息,“知道我现在在做什么吗,我在……想着你。” 这句话的暗示意味,太明显了。 顾裕生的喉结动了下。 连落在沙发上的视线,都似乎被烫到。 不久前,他们还在这上面荒唐过。 最顶端的部分,还依稀有几道他的抓痕。 “你这人是不是有点变态……” “小玉,” 陆厝的声音又软又哑,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听话。” 顾裕生的胸口起伏着,反正……是语音电话,自己什么样子,对方也看不到吧? 鬼使神差,修长的手指,按上柔软的唇。 “摸了吗?” “闭嘴。” 那边的笑声很轻。 “探进去。” 顾裕生耳根发烫:“你特么有病……” 可也真的乖乖照做。 疯了。 “摸自己的牙齿……对,你有颗很尖的犬牙,特别可爱,打着圈,然后再压住舌面……” 顾裕生稳住自己的心神,没说话。 只觉得呼吸滚烫。 陆厝丝毫不在意他的沉默,语调中有种奇异的满足:“真乖,那么现在……手指什么感觉?” 顾裕生骂了句滚。 “好了吗?” 等待的时间半分钟不到,陆厝就继续开口:“好了,拿出来,往下。” 他像个游刃有余的暴君。 毫不怜惜地下着命令。 “自己揉一下,看颜色会不会变红。” 顾裕生没忍住:“你有病吧!” “别害羞,我陪着你呢。” 陆厝不像顾裕生,他哄人有天赋,用最柔软的语调,说最无赖的话,冠冕堂皇地冲自己的恋人撒娇:“我又看不到……小玉,试一下看看嘛。” 顾裕生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指尖捻上的刹那,浑身都抖了下。 “宝贝平时……会这样碰自己吗?” 随着呼吸声的愈加粗重,称呼不再是小玉,而是宝贝。 电话早就丢到一边,开了扩音。 可陆厝的声音还那么近,仿佛在咬他的耳朵。 反复地 叫他宝贝,问宝贝这样过吗,有没有这样子想他。 顾裕生断断续续回答:没、没有。 ?想看禾花写的《穿成狗血文里的助攻医生》第 78 章吗?请记住本站域名[( 这种感觉太过陌生。 并且最可怕的是,居然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空虚感,尽管他模仿着陆厝,但,不一样,完全不能相提并论,身体不知何时已被打上看不见的烙印,折磨在此刻才姗姗来迟。 “好了,继续往下,” 美丽的海妖被泡沫托出,坐在岩石上发出蛊惑歌声,引领着迷路的水手,一步步走向深海。 顾裕生咬着嘴唇,没有任何声音。 “你现在方不方便?自己来的话好像是有点困难……试试趴在沙发上,这样会容易点,乖?” “我不要……” 太难为情了。 陆厝又叫他宝贝。 顾裕生受不了,隐秘的……已经悄然出现,窗帘早就拉上了,亮着的手机搁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左边的胳膊肘撑在沙发上,右手却一直发抖。 陆厝笑着,又低低地说了几句。 这人不知在什么地方,反正肯定是密闭的环境,不然顾裕生不信他能不要脸到这种地步,这种话见不得人,见不得光,非得在昏暗的小客厅里,被压低了声音的两个小情侣听到。 “想象一下,是我。” “呜……” 顾裕生短促地叫了声,立刻捂住了嘴,可还是被对方敏锐地捕捉到。 “找到了吗,小顾老师别着急,一点点来,不然小心会受伤。” 呸。 说着别着急,妈的陆厝说话的语气比谁都急,多冒昧啊,先是叫小玉,然后是宝贝,这会儿开始叫顾老师,明明是他在引导顾裕生,但偏偏嘴上还蛮谦虚。 顾裕生咬住了毯子。 他一点也不想让陆厝听见……还好出来的时候带了柔软的毛毯,不然现在的顾裕生,不一定能有力气再回去拿。 “乖,再……” 顾裕生松开嘴,咬牙切齿地骂:“滚!” 那边的笑声很大,很开心的样子。 “好,不愿意算了,这样差不多也是够的……” 没反应过来里面的意思。 下一秒,顾裕生惊惧地叫出了声。 防盗门打开了。 是他当时,亲手把陆厝的拇指按了上去,加的指纹。 陆厝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关上了后面呜咽的北风。 他变成了雪人。 头发和衣服上全是雪花,睫毛结了冰,随着每一步的动作,都抖落下去点洁白。 顾裕生慌不择路地抓起毯子,往自己身上盖。 陆厝边走,边一件件地往下脱衣服。 直接扔到地上。 发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现在的称呼又变回来了。 “小玉,客厅的地我明天再拖,衣服和沙发明天就洗,放心。” 顾裕生声音都打颤:“你,你怎么现在回来了!” 陆厝抓住他的脚踝,使劲儿一拉,笑了起来:“那当然是——” “吃现成的啊。”! 第 79 章 顾裕生生无可恋地躺在床上。 很好。 亲手给准备工作做得到位,等着人家回来吃是吧。 这下,不仅陆厝肚子饱饱,他也肚子鼓鼓—— 双方似乎还扯平了。 “小玉?” 陆厝吹完头发回来,懒洋洋地掀开被子,往他身上蹭。 才洗完澡,身上的皮肤还微凉,腰间就系了条浴巾,刚挨着,顾裕生就被笼罩进淡淡的沐浴露花香中。 说起来,最早陆厝还是个会喷香水的骚包。 可讲究了,往耳后啊颈侧,还有手指尖这种地方喷,弄得人心里痒痒。 结果现在,身上要么是柠檬味,要么就是他家浴室里那瓶三十块钱的沐浴露味。 别说,还挺好闻。 经久不息的薰衣草香! “感觉怎么样了,不舒服吗?” 顾裕生嗓子疼得慌,不想说话。 微热的手掌放上腹部,一点点地给他揉着:“这里呢,刚刚不是抽筋了?” 呵,这话说的。 他抽筋的地方只有肚子吗? 顾裕生冷哼一声,用膝盖拱了拱对方。 陆厝立马知会,从床上爬起来,把顾裕生的小腿放在自己身上,小心翼翼地揉搓。 这才像话。 顾裕生满意地闭上酸乏的眼睛,陆厝这个混账,跟条饿坏了的疯狗似的,给人折腾得个够本,他被撞得脑袋挨着床板,陆厝就反复地拽着脚腕给人拖回来。 冬夜足够漫长。 顾裕生受不了,使劲儿咬自己的嘴唇,下一秒被手指堵住,发出含糊的呜咽。 陆厝不让他咬自己。 让他叫出声。 顾裕生偏过头,不叫,他较劲似的紧咬牙关,也不知道是图个啥,就硬生生地捱。 于是,陆厝就放慢了动作。 ……狗比。 真是某种程度上的“破窗效应”,当第一声出现时,顾裕生就知道,自己完了。 窗外大雪纷扬,陆厝身上似乎还带着风尘仆仆的微凉。 一直到了天亮,才被抱着去洗澡。 前往浴室的路上,顾裕生满脸通红,把脑袋埋在陆厝的肩膀上,臊得都不好意思往外看。 彼此心知肚明,都没主动提措施,思念烧毁了所有的理智,席卷了全部的清明,到了最后,陆厝灼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耳畔: “……好不好?” 顾裕生在剧烈的心跳声中,闭上眼睛,说了个好。 ……简直不能看了。 算了,反正等会有陆厝收拾。 终于结束,顾裕生人也困了,这叫什么事啊,外面鸟鸣啁啾,万物鲜灵,洁白的雪把世界都变得纯净,人家上班的上班,打雪仗的打雪仗,他俩这会儿才刚躺到床上,准备睡觉。 陆厝从后面抱着他,凑过来,啄吻 着他的耳尖。 “地都拖干净了,好几遍呢,沙发罩也拆下来了……” 顾裕生昏昏沉沉的,没太听清楚,只觉得陆厝似乎想讨得一个表扬。 于是他反手过去,摸了摸对方的脸颊。 “嗯,知道了。” 可身后的人还不满足,继续撒娇。 顾裕生笑声很轻:“好了,睡吧——” “乖狗狗。” 厚厚的积雪折射出碎钻般的闪光,幸好有窗帘的遮挡,足够两个人在这里相拥而眠。 听话的狗狗理应获得奖赏。 有资格在床上,拥有睡觉的地方。 - 顾裕生没这样放纵过。 讲真,以前无论是在学校还是打工,他都是个挺自律的人,什么时间干什么事,办事有序,效率极高,哪怕晚上失眠睡不好,早上也很少赖床,基本到点就醒,按时规划自己的一日三餐。 结果被陆厝抱着睡了整整一个白天,眼睛睁开一看,已是晚上八点。 懵逼着从床上爬起来,刚下床就差点跪在地上。 腿软。 听见动静,陆厝从外面进来,也带来了饭菜的香。 特温柔,细声细气地抱着他去洗漱,给筷子递过去,体贴地端来一碗南瓜小米粥。 虾仁蒸蛋,清炖丝瓜,西红柿炒鸡蛋。 进步巨大,色香味俱全。 都快亲手喂给他吃了。 甜丝丝的,但顾裕生吃得有些心惊肉跳。 说不上来,原本还想着醒来后好好聊聊,陆厝这几天干嘛去了,但是被对方那样盯着看,顾裕生就咽下了全部的疑问,佯装淡定地吃饭。 吃完站起来:“我去收拾……” “不用,” 陆厝抓着他的手腕:“我来就好。” 顾裕生吞咽了下:“没事,我自己就可以……” “还是说,小玉你想在厨房?” 不! 他哪儿也不想在! 就在眼神对视的刹那,顾裕生的大脑飞速运转。 第一反应是扭头就跑。 但是按照中的套路,当他这样做的话,无异于少女漫画中那伴随着漫天玫瑰花的嬉闹追逐—— “嘿嘿,来追我呀~” 而陆厝肯定会更加兴奋,说不定直接给他扛起来拖回去。 所以不能拒绝。 但也不能同意啊,否则就是落入圈套! 当此之时,唯有一计。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飞速地给陆厝来个过肩摔,什么都解决了。 可就在这个瞬间,腕部传来点温热的触感。 陆厝很轻地摸了摸,昨夜被攥出来的指痕。 “还疼吗?” 顾裕生心中一动,垂下睫毛:“不疼的。” 触感消失,陆厝自下而上地看着他,展 开双臂:“抱。” 是春水一般的眼睛。 顾裕生曾经想过,抛开陆厝的脸,他还会这样子纵容对方吗? 现在彻底明白了。 完全无法抛开! 他把陆厝按在怀里,对方的脸颊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胸膛,一定能听见里面,那逐渐加快的心跳。 同时还伴随着内疚。 人家陆厝也没这个意思啊。 他都想到哪儿去了。 肮脏的灵魂,大概只有自己罢了。 “小玉,好喜欢你。” 顾裕生微红着脸:“嗯……” “喜欢你的一切,”陆厝呢喃着,“小玉的腰好软,肚子鼓起来的时候很可爱。” 顾裕生不笑了。 “腿又白又直,也好漂亮,尤其是大腿根,肉肉……” 墙角的垂丝茉莉都连带地抖了一下,花朵已经全部掉完了,所以被波及到,也只是簌簌地落下一层叶子,转啊转的,飘在地面上。 顾裕生活动了下手腕,平静地把碗筷拿去厨房,开始洗碗。 温水冲刷后,用洁净的纱布擦了遍,才放在沥水槽上,顾裕生蛮喜欢洗碗的,觉得这个井井有条的过程,会让心里特别踏实。 刷完碗,又去洗了一遍手,顾裕生拿起护手霜时,目光瞥到旁边的洗衣机,不由得有些耳根发热。 全部搞定后出来,陆厝还在地上躺着。 “摔倒了,” 他笑吟吟地点着自己唇角:“要小顾医生亲亲,才能起来。” 顾裕生在他旁边蹲下。 “还想再被揍一顿吗?” 陆厝眨着眼:“想。” 顾裕生拿他没辙,跟着笑了起来:“你真是的……行了,反正这会儿有空,跟我说说吧,那些天你都干什么去了?” 陆厝不回答,修长的手指还虚虚地点在唇角。 安静片刻。 顾裕生低头,吻了他。 后脑勺被按住,一点点地加深彼此的距离,地上躺着的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坐了起来,天旋地转,一个游刃有余,一个气喘吁吁,可没过多久,游刃有余的那个开始喘息,而气喘吁吁的那个—— 顾裕生把脸埋进了陆厝的颈窝里。 他被抱起来了。 一起倒在床上的时候,心里什么念头也没有了,只觉得夜色很美。 正待好景降临。 - 衬衫都穿不了。 因为太贴身,能看见微肿的乳/尖。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取下一件黑色高领毛衣,穿上了,从头到尾,都没看后面床上的人一眼。 陆厝:“我错了。” 衣柜门被关出很大的声响。 陆厝心虚地眨着眼。 “以后不会在出门前这样了,等休假的时候再……” “啪!” 衣架的边角离他的鼻 尖只有分毫。 顾裕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直直地举着胳膊,手里拿着个粉红色的衣架。 陆厝喉结一动。 顾裕生:“跪着。” 他是真的有点小郁闷。 因为今天,是他要和陆厝一起登门拜访的日子。 礼物什么的都备下了,买的时候,顾裕生居然有些本能的紧张。 只有水果和鲜花,会不会太不合适啊,我感觉得去商场再买点,酒或者茶叶?▔_[(” 昨天晚上,陆厝扯着他的胳膊,不让出门。 孩子在家焦虑半天了,这都八点多钟了,又突然窜起来说不行,想再买点东西。 尽管他讲了很久,说不用,第一次见面就是吃顿便饭,互相认识下而已。 说白了,就是陆厝去显摆自个儿对象。 顾裕生只要人出现就行。 在陆厝心里,这已经很算得上给他们脸了。 什么都不用拿,不用做,便已足够。 他之前离开的时间不长,就短短几天,可也做了不少的事,其中就有一条,是让部分刻薄的陆家人闭上嘴。 不能让小玉受一点的委屈。 没想到,往日里淡定的小顾医生,居然能紧张得坐立难安。 陆厝心里有些微妙的爽。 “用不用我再买点烟?第一次上门……啊我知道,我是不是还得给你买金子啊,什么手镯……我有钱的啊,你别担心!” 陆厝没忍住笑。 干脆给人按在墙上。 “老公,” 他轻轻地咬着对方的喉结:“这些东西不着急,将来订婚的时候,再慢慢给我买。” 顾裕生被捂住嘴,说不出话。 混账玩意一天一个样。 这会儿又不让他发出声音了。 就一直在后面夸他。 夸他乖,夸他好棒,夸他是全世界最可爱的小宝。 ……恶心得顾裕生浑身发麻,偏又挣脱不开。 之前这人亲热的时候,也没见话这样多。 更可怕的是,夸完了顾裕生,陆厝又开始自夸。 美滋滋地说自己命好,找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对象,会养家赚粮,还特别有钱。 边说边弄他。 顾裕生的额头抵在墙上,手臂撑不住,嘴巴被捂得严实,从头到尾都没放开,呼出的热气,已然濡湿了陆厝的手。 最后神智涣散,真的陆厝说什么,他都应什么。 再肉麻的话,居然也跟着能说出口。 “小玉看着我,你说,我刚刚说的那些对吗?” 捂住嘴巴的手终于松开。 下巴被掰着,顾裕生偏过头看向后方,视线一片模糊:“……唔。” “说,我乖不乖,你喜不喜欢?” “喜欢……” 陆厝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用那要命的语调,继续哄人。 “那你叫一声老公。” 顾裕生额发全汗湿了,断断续续地叫老公。 “老公这么爱你,所以,不用买什么东西,你就是最宝贵的,明白了吗?” 耳垂被捻住,连带着心尖都开始发麻,压根听不懂那混账说的是什么话。 “这么漂亮的耳朵,戴个耳环怎么样,多重的金镯子都行,我亲手给你打,”陆厝一点点地吻着那光滑的后颈,“是不是在小玉的概念里……需要买这些东西,才是正式的,才算数呢?” 他的宝贝,是个有仪式感的人。 “等老公买了这些东西,咱们就结婚,怎么样?” 手抖得厉害,撑不住墙。 顾裕生没听清楚,瞳孔有些失焦,本能地说了个好。 到最后哭了起来。 陆厝一点点地给他擦眼泪,手足无措地亲他,反复地哄,说是我不好,我抱你去洗澡怎么样,咱们等会就睡觉。 顾裕生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表情呆呆的。 陆厝叫他宝宝,问宝宝现在怎么样,还是疼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顾裕生一声不吭。 眼看着怀里的人目光木然,陆厝慌了,说小玉还好吗,知道我是谁吗? 顾裕生这才抖了抖睫毛,声音很小:“知道,” “是老公。”! 第 80 章 粉色的衣架挑起下巴,那双美丽的眼睛却没抬起,被长长的睫毛所掩盖。 顾裕生笑了笑:“你还挺不服气的?” 话音刚落,原本在床上跪着的陆厝,唰地一下扬起了脸。 “不是,我以为自己这个表情,会让小玉你比较兴奋!” “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变态吗!” “难道不是吗?” 顾裕生气得闭了闭眼,怒吼:“才不是!” 他会把人嘬成这样? 还能让他出门吗! 陆厝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扶住顾裕生的腰:“宝贝我错了,别生气……” 一边说,一边还伸着爪子给人家拽拽衣服,拉拉领子,又仔细地抚着顾裕生的胸口,试图给人顺气。 顾裕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陆厝一个哆嗦,老老实实地缩回手。 并没有要占便宜的意思! 重新跪回床上不够,双手捧起那个粉色的衣架:“小玉,来,不用客气。” 顾裕生冷冷一笑。 对不起,他也长大了,才不吃这一套! 这次斗嘴持续时间不长,因为说好了要去陆家拜访,都走到门口了,顾裕生转过身子,给陆厝的领带拆开,重新打了一遍,说不上来,可能是在紧张,陆厝看着那抖动的睫毛,就低头去吻他,说宝宝我爱你。 顾裕生仰着头,双手按在对方的肩上,给那烟灰色的衬衫都抓得有些皱。 亲了一小会,才红着脸扭过头,欲盖弥彰地擦了下自己的嘴巴。 出发的时候,外面日头正好,顾裕生隔着车窗看林荫道,常青的树冠切割阳光,落下金币般的细小斑点。 趁着红灯,陆厝拉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还是紧张?” 顾裕生轻声:“嗯。” 陆厝笑着:“我也紧张。” “是吗,完全看不出来。” 绿灯亮了,车辆重新出发。 “因为是这辈子,第一次往家里带人啊。” 他转动方向盘,从顾裕生的角度看过去,陆厝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目英挺,没有一丝一毫的焦虑模样。 依然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并且这辈子,也就带这一个人回家了。” 他踩好刹车,按下顾裕生的安全带卡扣,声音柔和:“所以,咱就当他们都是萝卜。” 顾裕生以前上学的时候,老师也讲过类似的话。 “演讲的时候不要紧张,一紧张就露怯,你就当下面坐着的全是大白菜!” 穿着校服的少年,认真地点了下头。 “哎呀,也不能垮着脸……不然感染力不够。” 老师年逾半百,拿他当自个儿亲孙子疼,笑呵呵地伸手,按在顾裕生两侧脸颊上:“笑一下,嘴角往上拉——对,多漂亮精神的孩子啊!” 顾裕生眨了眨眼睛 。 “这样行吗?” 他知道自己有时候无意间的表情,比较冷,有点臭。 陆厝呼吸一滞,捂住了胸口。 刚从车内出来的顾裕生,站在旁边翠绿的松柏下,用食指往上牵起嘴角,露出个笑容。 空气冷冽,松针上有未融的雪。 还特么歪着头看自己。 犯规! 陆厝以前,不觉得自己是个会沉迷于欲望的人。 甚至认为某种程度上,人类之间的缠绵,很低级,又无趣。 他就像只傲慢的雄孔雀,在森林里漫无目的地踱着步子,却从未考虑有一天会展开漂亮的尾羽。 直到现在,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求偶。 下雪的那天晚上,他其实是不打算出发的,按照原定计划,第二天一早再出门,可是听见顾裕生的声音,听到那软绵绵的语气说想自己—— 陆厝几乎是“啪”地一下,就开了屏。 最后那段距离能见度太低了,路途危险,干脆直接下了车,徒步在雪中跋涉。 这点不算啥,陆厝没什么好委屈的。 不能忍的就是,电话那边传来的喘息声,所导致的后果。 脑海里全是顾裕生跪在沙发上,笨拙地抚慰自己的模样。 陆厝脸色阴沉,还得放缓声音指导,怕对方听出自己在路上。 傻瓜一个。 还以为他也在…… 好痛苦,陆厝迎着暴雪走了快两公里,全程硬着。 委屈坏了! 幸好屋里有现成的,都不用他再剥,不然顾裕生身上的衣服,肯定得被撕得不像样。 所以现在,顾裕生用这种眼神看他,他心动一下,不算什么吧? 肯定都能理解! “嗯?” 顾裕生松开手:“是不是太蠢了……” 话没说完,小臂就被人拽住。 陆厝吞咽了下:“我好喜欢你撒娇的样子。” 顾裕生:“……” 顾裕生:“你有病吧?” 这人恋爱脑未免太严重,以后是不是自己呼吸下,都得被误以为在撒娇啊? 闹呢,顾裕生铁骨铮铮! 眼瞅着到了目的地,他也不好再跟人拉拉扯扯,只是不着痕迹地瞪一眼,准备回头再收拾他。 陆家的根基主要在外省,今天不会见多少人,主要是他父亲和叔伯那几位,他们来这里要谈个项目,已经小住月余,就在前方那所雅致的中式别墅里。 顾裕生怀里抱着花束,做了个深呼吸。 昨天一块买的,香水百合掺康乃馨,送长辈正好。 “走吧,”陆厝牵着他的左手,回眸笑笑,“让他们见见我的宝贝。” 远远地就看见,有人相迎。 院落外头种的全是枫树,叶子没落完,如今还有点萧瑟的红叶挂在枝头,营造出无声的肃穆。 黑西装的保镖一字排开,中间站着位穿着考究的女士,看不出多大年纪,笑容温婉,头发盘得整齐,淡金色的衣衫,没有佩戴别的首饰,只在腕上带了个通体碧绿的玉镯。 陆厝捏了下顾裕生的手,就悄悄松开。 “就是家里人聚聚,”他笑了起来,“小姑母好大的气场。” 陆仁宇兄妹不少,其中最为出色的便是小妹,陆韵如,凭借毒辣的眼光和长袖善舞的手段,成为地产和珠宝领域内的佼佼者。 还是不怎么露面,只在幕后操纵那种。 闷声发大财。 陆厝和她感情一般,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见面的次数太少,一年到头,撑死也就见上那么一两回罢了。 所以他没想到,陆韵如会不打任何招呼,出现在这里。 他担心顾裕生拘谨。 因为旁边的人,自始至终都很安静。 顾裕生当然没说话。 他的注意力不在对方的脸上,而是在看那个镯子。 颜色太纯正了,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哪怕初春山青,也比不得玉镯的油润。 怕不礼貌,匆匆一眼就移开目光。 这个颜色好像风油精啊…… 他上一次见这种绿色,还是晚上在大排档吃串串的时候,老板娘搬来的一筐啤酒。 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质地看起来都一模一样! “小顾,”陆韵如仿若没听见侄子的话,笑吟吟地上前,一把挽住顾裕生的胳膊:“我叫你小顾行吗,哎呀生得真好看,看着就聪明又俊俏的……真讨人喜欢,老远我看见你就在想,这是谁家的帅小伙啊,原来是我们家的——” 这时,她才嗔笑着用食指,点了下陆厝的胸口:“小厝有眼光哦!” 扑面而来的热情,弄得顾裕生有些懵,他把怀里的花递过去,有些腼腆:“谢谢阿姨。” “叫什么阿姨?” 陆韵如抱着花,斜睨了他一眼:“跟着叫小姑母就行……哎呀别在外面站着了,走,咱们进屋里喝茶去!” 接着,就不由分说地挽着顾裕生,带着人走进院落。 和外面一样,里面也是传统中式风格,像是风雪未曾踏足,里面干净得没有任何尘埃,偌大的院子里载满了梅树和松柏,洁白的鹅卵石铺在地面,空气中是很淡的线香,闻到这个味道,顾裕生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和陆厝去拜佛,对方说自己小时候身体不好,在庙里挂过名字。 侧面的墨色木门半掩,也能看到里面供着的神仙像。 他心有所动,侧眸看向陆厝。 陆厝也在看他。 不知为何,顾裕生现在很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在紧张。 虽然出发时也这样说过,但那时的陆厝,明显是半开玩笑,甚至有些雀跃。 现在哪怕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恋人之间太过熟悉,可以让人轻易判断。 正厅的门扉大开。 和门口那众多负手而立的保镖相比,这里倒是有些寥落。 因为屋里只有三人。 两位须发尽白的老者正在弈棋,旁边观棋的男人侧身对着他们,一身黑大衣,身材高大。 正是陆仁宇。 上次隔着栅栏,冲他们微笑颔首。 如今没有转身,就那样静静地看着棋盘上的厮杀,伴随着落子的声响,还不由自主地俯下腰,凝神细看。 陆韵如率先张口:“哥,别着迷了,看小厝给对象带回来啦!” 陆仁宇恍如沉迷其中,更加认真,身体俯下的幅度更大。 “啪”。 老者放下一粒白子,朗声大笑。 落棋无悔。 陆厝的脸色很不好看。 而旁边的顾裕生,也微微睁大了眼,不无感慨。 陆叔叔保养得真好啊。 尤其是这个姿势,那翘起的臀部。 ……可以顶起一瓶汽水耶。! 第 81 章 陆厝当然不知道顾裕生现在在想什么。 只知道旁边的人,正凝神静气地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直到这时,屋内的陆仁宇才终于有了动作。 他挺直腰身,冲院内的几人略微颔首:“回来了?” 原本屋内就要比院落高两级台阶,陆仁宇身材高大,一身及膝大衣,这样自上而下地看过来,就像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枝桠抖动,仅剩的枫叶打着转落下。 陆韵如率先回答:“那可不,总算见到小厝对象了,看这孩子,多一表人才呀!” “是,” 陆仁宇一步步地走下台阶:“我上次见到小顾,就很喜欢。” 旁边候着的佣人上前,接过陆韵如怀里的花束,腾出手了,她左边挽着陆厝,右边挽着顾裕生,笑意盈盈地仰着脸:“哥,先给我们拍张合照吧,我也能发家里,给大家都看看。” 陆仁宇淡淡地扫视着她:“之后再说。” 后面的两位老者拾级而下,擦肩而过时,与院中人合掌示意,留下点很清淡的檀香。 但随即被一阵更为浓烈的烟味所取代。 陆仁宇的指间,夹着跟刚点燃的香烟,猩红色的火点明明灭灭,一点缭绕的烟雾升腾,挡住了那张上了年纪,但依然英俊的脸。 “先吃饭吧。” 他转身往屋内走去,身形挺拔,头发梳得整齐,完全没有年过五十的模样。 陆厝越过陆韵如,拉起顾裕生的手,低声笑道:“咱们先回去吧?” “啊,”顾裕生抬眸,“不吃饭吗?” 陆厝安静地看着他。 顾裕生沉默地与其对视。 发生了什么。 ……难道现在不是要吃席了吗? 干嘛这个样子瞅着他,怪吓人的。 陆韵如已经跟着往里走了,回眸灿然一笑:“别嫌今天人少呀,主要那群老头子们有事……其实我觉得正好,都是自家人,说些话也没什么拘束。” 一扇黑金屏风立于屋内,上面画着花中四君子,旁边的装饰器具也都是中式风格,看着都有不少年纪,餐桌都是红木花梨什么的,顾裕生不认得,只觉得椅子的扶手油光水滑,该是被多少人摸过,盘了多久的啊,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 “小顾,” 陆仁宇在对面坐着,很和气的样子:“说说吧,家里都有几人,父母做什么工作的?” 顾裕生还没回答呢,就被陆厝抢了先。 “这些您不都调查过了吗?” 陆仁宇表情不变:“谁说我会调查这些?” “因为你派出去的人也被我盯着了,”屋内暖和,陆厝身上就穿着个烟灰色的落肩衬衫,配着他此时懒懒依靠在椅子上的姿势,显出几分不羁的神色,“不好意思,家教如此。” 这番对话中的明枪暗棒,饶是顾裕生也听出来了,只是旁边的陆韵如 早已习惯似的,丝毫不受干扰,殷切地为他介绍菜品。 “喜欢什么口味?” “有过敏,或者忌口没?” “爱吃鱼吗,要不要尝尝那道西湖醋鱼?” 顾裕生唰地一下抬头:“阿姨,我不用……” 但是一筷子鱼肉,已经落入碟内。 陆韵如笑吟吟地放下公筷:“尝尝吧,是青鱼,那个虾仁也不错的,来,也尝尝!” 顾裕生喉结滚动。 盯着那份鱼肉。 有些稍许的绝望。 他是个不挑食的、珍惜食物的人。 唯一给自己心灵留下浓墨重彩的就是,西湖醋鱼。 那也是顾裕生很少见的一次出行,几个学校组织了次比赛,他们小组进了决赛圈,地点就是在杭州,当时的导师是位有点文艺范儿的中年人,说来这里,定要去西湖,也定要吃一份西湖醋鱼。 大名鼎鼎的美食啊! 那天晚上,几个二十出头的大学男生,期待地坐在餐桌旁,等待着这份传说中的名菜。 端上来了。 色泽很漂亮,白瓷盘里卧着尾桂鱼,上面还洒了淡紫色的花瓣做为装饰。 可是,当鱼肉放进嘴里的刹那,所有人都微微凝滞了下。 怎么说呢—— 这道菜怎么糖是糖,醋是醋,鱼是鱼的,混合到一块,不仅没有糖醋的鲜美,反而是种很奇怪的腥味。 但是所有人,都没有说出口,反而又下了次筷子。 宁愿怀疑自己的味觉,都不能怀疑尊贵的西湖醋鱼! 然后,大家都沉默了。 第二天,导师不信邪,带着他们换了家店,重新要了份西湖醋鱼。 这家店用的笋壳鱼,听着就好吃。 顾裕生有点小紧张地尝了一口。 再次陷入沉默。 第三天,又换了家店。 要不说做科研的人,就是有这股子的钻研劲儿呢? 到了最后一天,导师两手撑在桌子上:“我问过当地人了,这家店的肯定好吃,百年老店!” 同学们点头如捣蒜:“啊对对对!” 只有顾裕生慢了一步。 导师看着他:“裕生啊,你怎么不动筷子呢,是觉得不好吃吗,来,尝尝!” 电光火石间,同学们纷纷开始为他夹菜。 所有的筷子,不约而同地冲向那条鱼。 顾裕生瞳孔震颤。 看到了大家额上暴起的青筋。 ……期末选课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这么努力啊,这个狰狞劲儿是不是有些过了? 三秒钟后,顾裕生的碟子里,堆满了鱼肉。 导师一声令喝:“不够吃再点!” 大家热泪盈眶:“够了够了,主要裕生喜欢吃,让他吃吧!” 顾裕生刚开口:“其实我——” “快吃吧,不 然老师还要再点好弟弟回学校后帮你提一周的水。” 听到声音,顾裕生呼吸一滞。 不可置信地侧眸看向旁边的寝室长??[,对方正微笑着用衣角擦拭眼镜,动作优雅。 是腹语! 寝室长居然用腹语跟他交流!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导师殷切的眼神:“谢谢老师,我喜欢吃这个。” 一顿饭吃完,顾裕生只觉得那条鱼,死不瞑目。 而自己,内心一片死寂。 至于问题出在哪里,他也不清楚。 所以现在看着那份洁白的鱼肉,顾裕生绝望地闭了闭眼睛。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陆厝,给我等着。 让你见见什么叫做爱情。 他毫不犹豫地夹起那块鱼肉,放入嘴中—— 咦? 没有什么土腥味,反而有种很奇异的爽弹感,像是在咬一块紧实鲜甜的蟹腿肉。 又吃了一口。 顾裕生细细地咀嚼着,内心仿若柔和春风,吹去了恶寒冰封的冬天。 除去心理阴影,原来如此简单! 对不起,是他没见过世面! 不是西湖醋鱼的错! “谢谢阿姨,味道真的挺好的。” “那个虾仁也特别好吃!” “啊是的,这个汤汁调得是真好,加了什么东西吗?” 陆韵如一拍桌子:“等会我叫厨师过来跟你说,这位师傅跟了我们好几年……”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是两位达成了亲切而友好的交流,以至于忽略了旁边,那针锋相对的两个人。 偶尔顾裕生也觉得不对,或者他发现哪道菜好吃,也会抬眸去看陆厝,可每当这个时候,陆厝就温柔地帮他夹菜,殷切的眼神里,只有三个字: 多吃点。 陆仁宇几乎没怎么动筷子。 陆厝也是。 顾裕生没见过陆厝的母亲,只看样貌的话,陆厝和父亲长得还是比较相似的,但是五官更为出色,由此可见,陆仁宇早逝的那位妻子,一定是个大美人。 有机会,真想看下她的模样啊。 顾裕生不无感慨地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你知道他是谁,”陆仁宇压低声音,“知道他的过去经历吗?” 陆厝平静地看他:“我不在乎。” 说句不太好意思的,刚认识顾裕生的时候,他还真的去调查过对方。 就是他们这个圈子里,很常见的那种医生。 经济条件不错,家里有一定的商业和医疗背景,和谁似乎都能认识,也能说上几句话,毕竟最开始他们的初识,就是深更半夜时,顾裕生被傅家叫去帮忙。 因为那点命运般的好奇,他住进了对方家里。 之后的事,就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住了。 他爱上顾裕生,和对方的身份全然无关。 喜欢,真的是和呼吸一样,本能的东西。 陆仁宇支着自己的头,神情有些疲惫:“……你先跟我出来一下,韵如,你和小顾继续。” “我过去下,”陆厝挠了下顾裕生的掌心,“你跟小姑母聊天,我马上回来。” 顾裕生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脸颊鼓囊囊地,点了点头。 凳子和地面摩擦出轻微的声响,楼道的凤尾竹轻轻晃动。 书房的门关上了。 陆厝看着父亲走向书架,自己还靠着门,双手抱着肩膀,面沉如水。 这和他之前安排的不一样。 不仅小姑母陆韵如出现,父亲出现,还有那两位老者,他印象很深,是小时候常常住在家里的,寺庙的大师。 香烟缭绕中,不知疲倦地颂着经文。 “没有父母,没有照片,所有的过往经历全是模糊的身份。” 陆仁宇叹息着,从书架上取下相册,随意地翻阅:“这点,你该怎么解释?” “你什么意思?” 陆厝拧着眉看他,觉得这话有点过分。 难道人家顾裕生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他和你谈过,自己是在哪里长大的吗,”陆仁宇继续道,“他父母叫什么名字,他上了什么学校,有过什么朋友……” “爸!” 陆厝双手狠狠地按在书桌上,眼眸冷得吓人:“我没干涉过你,请你,也不要干涉我。” 他带顾裕生来这里,不是为了征求家人的同意。 只是想按所有的流程走,来证明自己的心。 “这不是干涉,” 陆仁宇平静地看着他:“你查不到,也不可能查到。” “我不会查这些。” 陆厝简直不可思议,都到这种程度了,居然会在意对方的家世吗? “因为你查不到。” 陆仁宇合上了相册,闭上了眼睛。 “就像你妈妈一样,没有……任何痕迹。” 陆厝愣住了。 完全不理解父亲的意思。 他们不是青梅竹马么,然后母亲去世后,父亲几乎焚毁了她所有的照片,现在说查不到痕迹,又是想表达什么? “你找任何人,什么男人女人,随你的便,我不会管。” 陆仁宇在书桌后面坐下,疲倦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只有他,不行……你们不合。” “爸,” 陆厝顿了顿:“这又是哪个大师跟您说的话?” 想明白了。 封建迷信害人不浅。 他爹一直都是那种有点讲究的人,去庙里请点什么东西,都不说钱,说缘,一个木质小摆件就能价值八十八万缘,家里不在乎钱,随便造,也随便他在外面养小情人,但现在不能因为这个原因,管到他头上。 陆仁宇抬头:“这不是大师说的话……” “还是您 有偏见,都什么年代了还在乎这个啊,要是担心没继承人,我看您年富力强宝刀未老,似乎这些年也不少添丁……” “陆厝!” 陆仁宇恼羞成怒地拍桌子:“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我不仅说混账话,我人也是个混账。” 陆厝笑意愈深:“反正我话撂这儿了,什么天王老子来了,都别想让我俩分开,包括顾裕生他自己说了都不算,这辈子得栽我手上。” “你……” 陆仁宇咬了咬牙,砸在桌子上的拳头握得很紧:“我不会害你,你们是真的没有结果。” “那可不行啊。” 陆厝不打算多言,已经打开书房的门,回眸看来—— 那双熟悉的、美到惊人的眼睛,让陆仁宇一时有些恍惚。 【我们不会有结果的。】 【为什么有了孩子……他是个错误!】 二十多年前,他也是这样,强硬地与父母进行着抗争。 “我不要和什么相亲对象在一起,我喜欢的是她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为什么不可以呢?” 父母的表情是迟疑的。 “她从小就身体不好,上次病得厉害……” 陆仁宇跪在地上:“不行,我只要她。” 早逝的妻子,于他而言,就是枚天上的白月亮。 当他历经万难,终于将佳人拥入怀中时,却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 而是惊讶的一句。 “你是谁?” 可能是病糊涂了,陆仁宇用了很多时间,才让她重新认识自己,并爱上自己。 但他无法理解的是,对方却越来越痛苦。 “你知道吗,中的白月光都是早死的,天杀的啊我怎么这么惨!” 他很喜欢她的稀奇古怪。 说句实话,小时候的青梅,于自己而言只是道模糊的身影,或者说,是一个通俗的概念,直到长大后的再次相见——那天他还很不耐烦,但是听闻她重病,还是回家了一趟。 一见倾心。 “是不是正常走剧情,当你爱上真正的女主时,我就能回去了?” 多可爱。 陆仁宇拉着她的手:“你才是我的女主角啊。” 他们第一次亲吻的时候,怀中的恋人,流下了泪水。 “对不起,” 她哭着抓住他的衣襟,以至于眼泪给那片布料全部打湿。 “我该怎么办,我现在居然喜欢上你了……不应该啊……” 他明明那么紧地抱着恋人,内心却无比恐慌。 有一种莫名的……不真实感。 似乎她会变成阳光下的泡沫,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要个孩子吧。 这是年轻的陆仁宇,能想出来的最卑劣、也最有效的办法。 他们真的,很快就拥有了一个爱情的结晶。 只是对于这 位年轻的母亲,是很大的打击。 这个孩子的出生[(,会是个错误。” 她甚至试图用衣架,给自己堕胎。 “你疯了!” 陆仁宇永远也忘不了自己那天的心悸。 这能怪他吗,他只是想永远地和她在一起! 还好发现及时,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而婚礼也如约而至。 “你不该这么心急的,” 新娘头纱下的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你已经让我爱上你了,可不该这么快就给我抓进笼子里……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会自己慢慢地……” 慢慢地拥有勇气。 可他真的很开心,能够牵着自己的爱人,在众目睽睽的教堂内接受祝福。 孩子出生了。 他也彻底地放下心来。 因为自己的妻子,像天底下所有的母亲一样,变得温柔而充满母性。 她会轻轻地拍着婴孩,唱他没听过的歌谣。 可能来自一个遥远的地方。 直到陆厝五岁的时候,陆仁宇才逐渐意识到,妻子似乎不再爱他。 并且仿佛在为离开他们,而做准备。 她教陆厝很多东西。 抱着孩子去码头,去棋牌室,见富丽堂皇,也看人间寥落慌张。 她拉着孩子的手去摸火。 他惊恐得厉害,甚至故意出轨,想给妻子制造一些危机感,可对方浑然不觉似的,那样平静地看着自己。 这不是陆仁宇想要的婚姻。 他想要的,就是温婉的贤内助,能够相夫教子,能够做他花园里的小公主,不理外界风霜。 春意盎然时,花田里妻儿的身影,是那么温馨。 她给陆厝捉了只蜻蜓。 “想让蜻蜓永远陪着你吗?” “嗯!” 小男孩仰着脸,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定定地注视着她。 “那要把它放在玻璃罩中吗,这样的话,它就永远不会离开你了。” 她一袭白色长裙,温柔的声音恍若蛊惑。 男孩迷茫地眨着眼,有些不知所措。 “没关系,”她把玻璃罩交给对方,“你想怎么支配都行,妈妈相信你。” 远处的陆仁宇,幸福极了。 第二天去公司的时候,还有心情问自己儿子。 “那只蜻蜓呢?” 陆厝似乎是这样回答自己的。 “做成标本了,这样,就能永远陪着我了!” 他满意地点头,任由助理为自己穿上外衣,随着车辆的轰鸣,院落外的油菜花轻微地摇晃。 她安静地站在门口。 “妈妈,” 有一只小手,轻轻地拽了下她的裙角。 “我把蜻蜓放走了,但是……我没有告诉爸爸,不然,我怕他再为我捉一只。” 透明的玻 璃罩里,空空如也。 “你不是很喜欢蜻蜓吗,为什么要放走呢?” 陆厝很认真地回答:“因为……蜻蜓是自由的。” 她抱住儿子,放声大哭。 没关系,无论是个笨小孩还是坏小孩,只要他懂得放飞一只心爱的蜻蜓,就足够了。 不懂痛也没关系,妈妈教过,把手放在火焰上,就知道同样的感受。 长大是很漫长的一件事,犯点错误,多正常呀。 “将来妈妈要是离开的话,你就去油菜花田里,捉粉蝶好不好?” 陆厝眨着眼:“为什么呀?” “因为大人的事很烦,”她捏了捏儿子的脸,“所以去玩吧,不用哭,也不要伤心哦——” 为阳光下美丽的油菜花,或者蝴蝶,而快乐吧。 ……手背上传来温热的触感。 那滴眼泪,陆仁宇没让儿子看见。 他清了清嗓子,罕见地低下头来:“这些年,是爸爸不好,因为很多缘故迁怒了你。” 妻子的离世造就打击,以至于他不想看见陆厝,怕暴露自己内心的脆弱。 以及懊悔。 是他最后那两年的放纵,导致的后果吗? 如果他没有出轨,日复一日地陪在她的旁边,哪怕公司事业都不要了,死死地盯着自己心中的白月光,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一样? “嗯,”陆厝还保持着那个开门的姿势,“知道了。” 陆仁宇抽了下鼻子,放缓声音。 “所以,能不能看在爸爸的面子上,和那人分手?” 他真的想拉自己的儿子一把。 不再重蹈覆辙。 其实,他没有烧毁照片,因为妻子压根没有什么痕迹,她恍若泛黄的梦境,只留下点模糊的身影。 不能让儿子也受同样的伤。 陆厝笑出了声。 表情却很为难,甚至有些忸怩的样子:“爸爸,那可不行,毕竟现在——” “我已经是他的人啦。”! 第 82 章 陆仁宇完全消化不了这句话的意思,大脑宕机,什么也说不出来。 呆呆地看着门被从外面关上。 ……儿子是对方的人了? 等等,是他理解的意思吗! 陆厝走得潇洒,下楼梯的时候还有心情哼个小曲儿L,连飘扬的一缕发丝都透露着嚣张。 仗着腿长,几步就走到了一楼客厅。 直到看见那扇黑金屏风。 陆厝喉结滚动了下。 刚刚还说呢,天王老子来了他俩也分不开,连顾裕生自己说了都不算,没门。 牛皮吹完了,开始心虚。 如果顾裕生真的要和他分手,该怎么办呢? 他就只能化身救护车,哭得呜呜噫噫的。 然后当成人家屁股后面的小尾巴,继续追。 重新回到餐桌,陆厝心里那股忐忑劲儿L还没下去呢,就看到了相谈甚欢的两个人,以及中间坐着的一位光头师傅。 正眉飞色舞地讲怎么做老面小笼包,才能汁多肉鲜越嚼越香。 顾裕生向前倾着身体,眼眸微微睁大。 又开始讲怎么熬葱油了。 师傅每说一句话,顾裕生就跟着点头,视线几乎都要黏在人家身上。 听到陆厝在旁边坐下的动静,才反应过来,笑着说刚刚有道小糕点很好吃,他已经放进陆厝碟子里了,来尝尝。 陆厝很轻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 顾裕生还在往后面看:“叔叔怎么没过来?” 他今天真是来对了! 听了一肚子的有用知识,并且由于太过专心,感觉手心都要冒汗了。 “没事,”陆厝拉住他的手,低头去吻,“宝贝,你就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小蛋糕。” 声音不大,也足以令陆韵如听见。 “……这儿L还有俩会喘气的呢!” 顾裕生立马缩回手,红着脸道歉:“对不起。” 陆韵如默默地冲侄子翻了个白眼,请师傅回去了,才重新转过身子:“哥跟你讲什么了?” “催我们早点结婚呢。” 陆厝淡定地舀着汤,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说年龄也不小了,不如早点安定下来。” 说话的时候,悄咪咪地拿眼睛看旁边的人。 很好,脸红着呢。 有戏! 陆韵如仿佛被噎了下,过了会才开口:“小顾,你怎么想的?” 顾裕生:“有点早,不着急……” “没错!” 陆厝立马赞许地接腔:“我也是这么跟爸说的,所以别紧张,来,再喝碗汤……” 喝不下,一点也喝不下了。 一顿饭直到结束,陆仁宇才终于出现。 和刚刚同样的风度迷人,丝毫看不出和儿L子爆发过怎样的争执。 他坐 在中式太师椅上,慢条斯理地给手中的茶沏沫:“小顾啊,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顾裕生坐直身子:“准备明天买点腊味,再买点糖果。” 快过年了嘛。 其实以前在家,腊肉腊肠都是他自己做的,耐放好储存,切成半透明的片蒸着吃,或者剁碎了和青豆焖饭也特别方便。 刚来这个世界,还没打理好自己的小窝。 陆仁宇明显地顿了下:“那接下来的工作,和生活安排呢,有没有什么不如意的?” 可能是昨晚没休息好,顾裕生这会有些莫名头痛,就做了个深呼吸。 果然,见家长后必不可少这一步! 要开始盘问家庭情况了。 不能给陆厝丢份。 一定要拿出足够的诚意,对方长辈才能放心地把儿L子交给自己啊,那种只顾着谈恋爱,却怕麻烦而不安抚家里的,都是渣攻行为! “工作的话就是开了个小诊所,收入还好,生活上没什么问题,可能有些厚脸皮了……就是我挺能干的,一定会给陆厝照顾得很好。” 陆厝呆呆地看着他。 顾裕生缓了两口气,继续道:“我父母都不在了,家里就我一个人,没什么坏习惯,烟酒都不碰,身体还好,之前出过次车祸,但现在已经……” “你什么时候出的车祸?” 陆仁宇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 时间似乎凝滞了下。 顾裕生很慢地眨着眼,张开嘴,又很快闭上。 他居然有些,不太记得了。 现在回想的话,大概是四年前的事了。 恍若隔世。 曾经医院里的艰难复健,语言能力的恢复,和再也无法走路的经历,像一场梦境。 若不是现在由人提起,他甚至都忘记自己曾经—— 是那么痛苦。 “救人要紧!” “破不了窗啊,车门完全变形了!” “能听见声音吗,喂,别睡!不能睡!” 他困得厉害,勉强想睁开眼睛,但是被血濡湿的睫毛已然干涸,耳畔轰鸣,全是无法判断内容的幻听。 不能睡。 可是……好困啊。 不能睡! 梦魇一般。 他原本就睡眠不好,觉浅,多梦,易醒。 这三个字变成了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每天晚上,都搅得他无法安眠。 “能听见声音吗,别睡啊,现在就救你出来!” 硝烟弥漫,垂着眼眸的顾裕生伤痕累累—— 【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裕生,我妈妈名字里有个雨,所以还有个意思就是,希望我能有丰裕的一生。】 之后的记忆,就是头顶的手术灯好亮。 刺得人眼睛疼。 似乎有人一直在叫自己的名字。 醒醒。 不要睡,快点醒醒啊。 “小玉——” 陆厝抱着昏厥的顾裕生,大脑一片空白,如坠冰窟。 “医生三分钟就到。” 陆韵如推门进来,表情严肃:“应该没什么大碍,你别紧张。” 二楼的卧室内,陆厝沉默着靠在床头,紧紧地拥着怀里的人,蜷曲的指尖微微颤抖。 陆韵如有些不忍心:“你先给小顾放下吧,让他躺好……” 正说着话呢,气氛也没啥问题,就是问了句什么时候出的车祸,这个表情冷淡,开口却很可爱的孩子,就突然间失去了意识。 软着身子往桌下滑落。 幸好陆厝眼疾手快,一把给人抱了起来。 直到现在,都不肯松开。 陆厝表情木然。 不要。 怀里的人像片洁白的羽毛。 是那么轻盈。 就像顾裕生第一次仰起脸,主动吻他。 小蜻蜓温柔地落在了嘴唇上,又振振翅膀,很快就飞走。 当时,顾裕生让自己看好了,说这才叫接吻。 而不是他那样充满欲望的,狂风骤雨一般的占有。 他曾经给人按在浴室里,在关系还没确定的时候,就给人下巴捏出指痕,吻得顾裕生站立不住,伏在自己肩头喘气。 可心跳声的怦然,压根比不上后来的,那个一触即分的吻。 他不聪明的。 笨小狗有很多东西都学得慢。 他会主动带上嘴套,咬住项圈,乖乖地在原地等待。 那么,可不可以为了自己,能够再有耐心一点,能不能拥有彼此几十年的时光,来把所有的美好想象。 不要离开我。 要紧紧地抓住小玉,谁说了都不算,不能分开。 心里这样想,但是下一秒—— 陆厝松开了手。 他把顾裕生放好,掀起被子,很小心地把胳膊放进去。 对方脸颊还有点红,呼吸急促,很不安稳似的抖着睫毛。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陆仁宇推开了门,慌乱到气息不稳:“李医生到了!” 本能地站在那儿L,不敢踏足。 他以为,陆厝会让自己出去。 虽然不知道顾裕生为什么会昏倒,但的确是在自己询问之后,才出现的事端。 可是对方只是平静地站起身,还对着医生笑了笑:“麻烦您了。” 一位提着手提箱的中年男人走来,熟稔地取下听诊器,贴住顾裕生的胸口。 “他平时有什么过敏吗,这段时间身体怎么样?” 陆厝很认真地回答着,不错眼珠地盯着床上的人看。 几秒钟后,医生就取下听诊器,试探着伸出胳膊,把手放在顾裕生的额头上。 “他发烧了。” 医生果断地收回手:“先量体温吧,还有……” 抬起的眼神,委婉中夹杂着一丝鄙夷。 “这位病人,是不是最近的夫妻生活,比较频繁?” 房间好安静。 陆厝的身形,有如凝固。 直到房门被猛地关上。 陆韵如多机灵,扭头就扯着自个儿L亲哥走了。 小年轻嘛…… 都理解,所以给他们点隐私空间吧。 “怎么把人折腾成这样?” 屋里没了长辈,等着体温计的结果出来,医生说话也不客气起来,毕竟刚刚把听诊器放上去的时候,他就心里一咯噔。 病人穿着黑色高领毛衣,按理说是要撩起衣服的,但是—— “你们是认真的吗,如果是的话,要节制一些。” 虽然不明显,但仔细看的话就能发现。 都特么微肿了。 “不能次数太多,否则的话,对方身体也是受不了的。” 一口气说完,医生把体温计从衣领里拿出,眼神更加鄙夷了。 看给人都嘬成啥了啊,脖颈和锁骨全特么是吻痕! 新鲜的! 拜托,脖子那里有大动脉,你们如果不是吸血鬼投胎,就别逮着这个地方啃了呗,很危险啊! “瞧,39℃。” 听见这句话,陆厝才僵硬地低下头,盯着体温计上的数字。 后背被冷汗湿透了。 他居然没发现。 明明就在自己身边,他还把人抱在怀里,却没注意到,小玉生病了。 是被他弄成这样的。 “我给他打一针退烧,”李医生已经戴上医疗手套,“晚上需要在旁边全程照料,让他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再过来看看,应该没太大问题。” “好……” 陆厝给人送到外面,垂着脑袋:“谢谢您。” 门关上后,所有的冷静瞬间垮掉。 他捂住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这辈子所有的狼狈,全拜顾裕生所赐。 陆韵如正和自己兄长喝茶,那位医生离开时说了,发烧,没什么大问题,她也不把这个当回事,笑意盈盈地讲上月遇见个鬼佬,对她一见钟情,刚为自己买下一座岛—— 她讶异地抬起眸。 陆厝跌跌撞撞地从楼上下来,眼睛红得厉害,开口说话时都快不能成句了。 “小姑母……拜托,你先去照料他一下,我、我想去洗个澡。” 陆韵如扶着他的肩:“小厝,你怎么了,医生不是说没事吗?” 只是发烧而已—— 他无法原谅自己。 “一小时,不、半个小时就好。” 陆韵如心头一动,拦住了站起身的陆仁宇:“去吧,放心,有小姑母在呢。” 浴室的门被反锁上,陆厝掏出自己身上所有的烟——费了些功夫,没多少,就小半包,他真的不太抽烟,只是很偶尔的机会才燃上那么一两根,火机噌噌地按了好几次,都没能打出火,干脆把烟死死地咬在嘴里,按捺住过于强烈的心跳。 终于点燃。 头顶的换风系统开到最大,陆厝花了二十分钟的时间,把自己身上的烟全部抽完,然后打开花洒,任凭凉水冲下。 他像是在雷电之夜,刚爬上礁石的海妖,被惊涛骇浪打得浑身发冷,只有一双美丽的眼睛,亮得惊人。 然后屏住呼吸,沉入海底。 确保身上没有一丁点的烟味后,陆厝擦干净头发,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刚出来的时候,就面色一沉。 顾裕生在客厅里坐着。 陆韵如立马站起身,面色尴尬:“小顾醒了,有五六分钟吧……” “是我自己非要下来的,”顾裕生脸颊酡红,说话的时候,还有点微微的喘气,“没事,在那儿L躺着我也不太自在。” “那咱们就回家。” 陆厝走到他旁边,轻轻地握住对方的手腕:“对不起。” 顾裕生仰着脸看他,安抚性地把另只手,也放了上去。 “没什么,其实我刚迷迷糊糊的听到了几句,就是眼皮重,头痛。” 什么把人折腾成这样。 这种话简直—— 陆厝紧张地看着他。 顾裕生没憋住,肩膀都要抖,忍俊不禁地捂住肚子。 “笑死,回旋镖。”! 第 83 章 顾裕生这场高烧,来势汹汹。 但很神奇的是,虽然身体难受得一批,但是他心里却奇异般的很平静。 甚至都有些愉悦。 果然,没有骗我。 被内X的确会发烧! 仿佛一个强迫症患者得以满足,顾裕生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额头贴着退热贴,身上披着个柔软的小毯子,咯吱咯吱地啃苹果。 才不要待在陆家那个别墅呢。 不自在。 他本身就是个医生,哪儿还用得着别人给自己看病啊。 于是陆厝就直接给人带了回来,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苹果全部削成小兔子的形状,草莓对中切开,车厘子都是去了核儿给放好。 谁让他理亏,没脸看顾裕生。 顾裕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了几天极其奢靡的生活。 高烧来得快去得快,第二天就基本没事了。 这种被伺候着的感觉,还挺不错。 “花啊,小菜园浇水了吗?” “炸糖糕的时候你要先注意油温呀!” “……不至于给枕巾也叠成玫瑰花的样子,不至于!” 说也奇怪,他从小到大自己的事情自己干惯了,主打的就是个不给别人添麻烦,也很少主动请求帮忙——虽然要是有谁向他开口,顾裕生大多情况都会答应。 但他身上总有种淡淡的隔阂感。 而在陆厝面前,这种透明罩子似的隔阂感完全被打破。 他可以使性子,随意地支使人家,理直气壮地布置小小的任务。 自己都没意识到,是在无意识地撒娇。 “好了也得再休息,” 陆厝揽着他的腰:“别心急……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顾裕生想了想,“要不出去溜达一下?” 陆厝亲了亲他的脸颊:“好,听你的。” 他发现了,顾裕生不经常在外面玩,譬如游艇滑雪攀岩这种运动,他就毫无兴趣的样子,也不参与人多的聚会或者什么交谊,而是喜欢溜达。 没什么目的似的,吃完饭,在熟识的街道上慢慢地走。 拂面的是温柔的风,旁边就是自己的爱人。 迎面会撞到学走路的孩童,打羽毛球的小学生,练太极拳的老奶奶,还有在公园广场上抽打陀螺的老头。 从夕阳西沉,走到繁星满天。 始终牵着爱人的手。 “外面估计人比较多,”陆厝给顾裕生系围巾,“穿厚点,走路出汗了再解开。” 顾裕生就露出两只眼睛:“不是——” “嗯?” “我想和你骑摩托车,” 他往下扒拉着围巾,费劲儿地讲话:“你不是说过吗,自己曾经当过赛车手。” 陆厝愣了愣:“你想我骑车载你?” “不好吗,”顾裕生眼睛弯弯 的,郊外有几条路很空旷?_[(,冬天这么冷,也没什么傻子大晚上的飙车兜风吧?” 除了他俩。 一盏一盏的路灯依次亮起,不远处就是蜿蜒的山路,陆厝的赛车很久没骑了,在他自己的房子那,地下车库里幽灵般地停着,俩人费了好一番时间才取出,明明是自己的东西,怎么弄得像是做贼,这种心情就像是春游的间隙,老师说大家原地休息一下,他们却悄悄地跑到旁边的小溪,捧起一汪清亮的水。 陆厝给顾裕生裹得严实,戴好头盔,“咔哒”一声系好卡槽,反复检查了好几遍,才给自己戴上手套。 “知道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顾裕生的眼睛亮晶晶的,兴奋地仰起脸:“浪漫!” 陆厝笑出声,长腿跨坐上摩托的座椅,侧脸看来:“是非主流。” 纯黑色的赛车线条流畅,像山野间蛰伏的豹。 他朝顾裕生伸出手:“公主……” “和我一起私奔吧。” 引擎的轰鸣声中,顾裕生贴在陆厝的后背上,双手紧紧地抱着对方的腰。 速度好快,还有飞溅起来的小石子,打中他的肩。 心跳声很响。 若是放在之前,他打死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这样和一个男人在深夜里飙车,白毛风呜咽着,别说什么行人了,树梢上连只鸟都没有,陆厝俯低身体,后背的肌肉绷起漂亮的弧度,传来紧密相贴的温暖。 顾裕生恍若被巨兽掳走,就这样被咆哮着带入黑色的山脉中—— 心里明白,陆厝并没有向山间驶去,他们在原野上,在笔直的道路上,车轮碾过金子般的灯光,席卷了发枯的落叶,要不然说是傻瓜呢,顾裕生快活得想要尖叫。 哗啦啦—— 树梢摇晃的声音好似海浪。 直到陆厝突然停住。 身体重重地弹了一下,头盔被人猛地摘掉,顾裕生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就被陆厝捧起了脸。 陆厝吻得很急。 戴着头盔不舒服,头发也跟着乱糟,陆厝就这样把他捉进自己怀里,一手扣着后脑勺,另一只手按着他的腰,抱得太紧了,顾裕生都感觉到了痛,眼神变得湿润,攀着对方的双手开始颤抖,但是他一点儿都不躲,给自己凑得更近,努力地回应着陆厝的全部掠夺。 天大地大,他不知自己身处何方。 只知道紧紧地抓住自己的恋人。 似乎有声音在问,怕吗。 怕什么。 有什么好怕的。 顾裕生从来不会因为一次跌倒,就畏惧奔跑。 摔了就再站起来。 痛了就给自己揉伤口。 纵使被困在漆黑的隧道里,只要前方有一丁点的光亮,他也能鲜血淋漓地跋涉,没有光也无所谓,顾裕生从小就会照顾自己,懂很多生活窍门,他会顺着去摸墙壁的岩石,只要往前走,总能找到方向。 都停下了,风怎 么比刚刚疾速时更加呼啸。 得用尽全力,才能让对方听清自己的话。 陆厝放开他:“什么?” “我爱你,” 顾裕生气喘吁吁地仰着脸,脸还是红着,头脑晕眩:“我说,我爱你——” 完蛋。 呛着风了。 咳得厉害,一点也不潇洒自在。 陆厝给他拍着背,表情担忧极了:“怎么样,要不要喝点水?” 说着,就要去找杯子,又被顾裕生拽了回来,都特么什么时候了,就别惦记着那点保温杯里的热水了,他再次吻上去,珍重地亲着陆厝的嘴角:“我说,我爱你,没听到吗?” 陆厝没有回应,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夜色下的顾裕生笑起来,有种奇妙的少年感。 他心动到要疯了。 几乎到了心悸的地步。 没有因为对方的告白而狂喜,反而产生一种莫名的恐慌,因为太美好了,又太幸福,以至于他会不由自主地想象,如果将来会失去—— “小玉,”陆厝闭了闭眼睛,伸出手,一点点地抚摸着对方的脸。 从眼角眉梢,到挺翘的鼻尖,再往下,没舍得把红润的嘴唇揉得变形,而是很小心地捏住那小巧的下巴。 “没关系,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遇见你已经足够幸运,哪怕……” 他有些说不出口,仅仅是想象,就足够心痛到要死掉。 “我也不会受到伤害,因为你那么好……不会抽烟或者喝酒来麻痹自己,我会好好生活。” 因为你,我将变成一个更好的人。 爱上小玉,不是为了他,而放弃所有的一切,包括自己的世界。 而是因为他,而见到了一个更美的世界。 想起了自己和妈妈的约定。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就去油菜花田里捉蝴蝶。” “大人的事很烦,不要哭,也不要伤心哦。” 风声凄厉,顾裕生静静地看着他。 陆厝勉力露出个笑容,神情认真:“我也好爱你。” 他闭上眼睛,再次拥抱了恋人。 “……傻比。” 陆厝身形一顿。 “没见过光是想象,就给自己差点弄哭了。” 陆厝迟疑地张口:“我……” “闭嘴,”顾裕生斩钉截铁地下了定义,“非主流。” 搞什么少女情怀总是诗的伤春悲秋呢。 为何要突然陷入忧伤! 他都快冻死了。 在摩托车上的时候,有陆厝给自己挡风,但现在在这儿站着,真的好冷! “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简单来说就是……”顾裕生琢磨了下用词,半开玩笑,“咱俩挺般配的,就这样凑合过吧。” “之前你和叔叔在楼上的时候,阿姨也和我说了些关于你妈妈的事。” 他仰起脸:“抱歉突然提起这些,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情况,但有可能……和我比较相像。” 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但是顾裕生不确定,仅仅能从对方的只言片语中,来拼凑出这么一个形象。 没有什么确定存在的痕迹,像是只有个身份,仿若梦境中的月光。 对于她而言,如果按照剧情走下去,难道真的有可能,回到自己原来的世界吗? 顾裕生不知道。 只知道在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后,她崩溃大哭。 【这个孩子的存在,是个错误。】 最终,她还是留下了这个孩子。 是真的发现及时,还是在试图堕胎时,内心那无法按捺的犹豫? 无论如何—— 她最后,真的成了丈夫心目中永远的白月光。 也永远地离开了自己儿子。 “我不会走的。” 顾裕生看着陆厝,表情很冷静,眼尾逐渐开始泛红:“……你放心。” 想说的有千头万绪,但是到了嘴边,还是一句话都讲不出口。 只剩下句,你放心。 蝴蝶扇动翅膀,能引起那么多的改变,以至于引发惊涛巨浪,这个世界的故事线完全改变了,曾经的那些不堪,渣攻贱受们的爱恨情仇,所有的鸡零狗碎—— 还好,他遇见了自己喜欢的人。 而陆厝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也不重要了。 因为一切都没有发生。 在相遇的那刻,命运般的齿轮已然转动。 “你看这是哪里,”顾裕生偏过头,不动声色地眨了几下眼睛,“我也是才发现,咱们跑到这里来了。” 陆厝抬眸看去。 夜幕中,苍翠的山脉沉默着,乱石嶙峋,中间有条羊肠小道,若是在这里等待整晚,定能看到日照金山。 “是那处寺庙?” “嗯,”顾裕生点头,“你当时问过我,佛门重地,就不可以动凡心了吗。” 青烟缭绕,檐下金铃晃动,跪在蒲团上的顾裕生猛然睁开眼睛。 与千年古刹内,面容悲悯的菩萨相望。 他落下泪来。 第一次的喜欢太过陌生,以至于他满心茫然,最终雷声轰鸣,他在瓢泼的大雨中抱住陆厝,希望对方能够,再给自己一点时间。 顾裕生不是个贪心的人。 不会只守着自己一颗小小的心,舍不得给别人看。 现在这份情感已经长大,足够勇敢。 他学着陆厝曾经的样子,打开双臂,使劲儿在空中画出一个很大的圆圈,也是他能碰到的最远的地方。 “我有这么多的喜欢你……” “砰!” 夜幕中突然绽出灿烂。 金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随即就是沉闷的爆裂声。 落下了漫天流星般的璀璨。 明天就是除夕夜,有人在远处迫不及待地放着烟花,欢呼声那么远,又那么近,随着无数细小的火花落下,夜幕中泛起铅灰色的淡淡云烟,顾裕生看得呆了,以至于忘记了刚刚自己还在表白。 “看烟花!” 陆厝怔怔地望着他。 顾裕生浑然不觉,眼睛好亮:“要过年了,咱们是不是还没来得及买对联?明天去买,再买点烟花好吗,那种能拿在手里的,叫什么来着,仙女棒?” “嗯……是仙女棒。” “咱们买点吧?” “好。” 陆厝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很慢地捧起顾裕生的手,放在自己心窝的地方。 他如此感谢命运。 能让他不再孤独,有机会和爱人在一起,哪怕雪花纷纷扬扬,也能相拥而眠,度过一个热乎的年,度过以后无数个平凡的日夜。 冬日的风呼啸而来,也卷不走路灯和烟花的金色灿烂,天上的星星眨着眼睛往云层后面躲,都嫌羞,因为有人不害臊,在如梦的夜色中拥吻。 其实也不能怪人家,因为他们是那么珍重—— 这个吻好轻好轻。 像点水的蜻蜓。 像吹开掌心里的一朵蒲公英。 (正文完)! 禾花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84 章 婚礼(上) 晚上十点钟,夜生活刚刚开始。 酒吧里的乐曲声震耳欲聋,汪焰醉醺醺地躺在沙发上,左边搂着个妆容明艳的,右边抱着个清纯羞怯的,坐享齐人之乐。 “砰!” 香槟被打开了,有位膀大腰圆的花臂男人过来,一屁股坐他旁边,手上还沾着白色的绵密泡沫:“焰哥,你看中间那有个跳舞的!长头发,刚来,新鲜着呢!” 汪焰眯着眼睛看了眼,果然,伴随着众人的欢呼声,舞池中央出现个扭动的身影,灯光打在那柔软的腰肢上,随着动作的变化,扭头一看,赫然是个男人,长相柔媚。 “真够劲儿的!” 花臂男吹了声口哨,兴奋地冲着汪焰嚷嚷:“我还真没见过这种长头发,还这么漂亮的男人……怎么了哥,这样的你都看不上?” 汪焰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 “一般。” 这种玩意,就像唐伯虎点秋香,怕比较。 见过在前的珠玉,日后遇到的压根不值一提,差远了。 “难道哥你吃过好的?” “滚吧!” 汪焰差点被呛到,坐直身子朝人呸了口:“那是我朋友!” 花臂男笑道:“怎么没见过啊?” 因为人家又不混圈,汪焰百无聊赖地把身边的人推开,端起杯气泡酒喝下,同时内心无比郁闷。 他哪儿吃过好的啊。 真正吃过好的,是陆厝。 因为这货自从恋爱后,真的太嚣张了。 无论是打字聊天还是直接语音,说话的结尾,都几乎带着个波浪号。 “什么,聚餐?不去不去,那种乱七八糟的地方别叫我。” “不好意思啊,刚约会呢,没听见电话铃声捏!” “你们走吧,我家宝贝说了,不让我跟傻子玩。” 汪焰的拳头捏紧了。 并且最过分的是,最近他们一块儿搞了个项目,见面的次数难免就频繁了些,也就不可避免地被闪了一脸。 汪焰默默地看着陆厝的春意盎然,内心翻了无数白眼。 说起来,这项目和他们两口子,还颇有渊源。 “要较真的话,傅家还算我俩的媒人,” 正在协议书上签字的陆厝,略微沉吟了下,表情有一丝玩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送他们一程。” 汪焰没太明白意思,只是赞叹陆厝的笔迹:“你字写得真不错。” 银钩铁画,潇洒自如,端的是手好字。 可惜意义却很是冷酷。 签完字的那刻,就意味着傅家在国内的产业,全部易主。 不过这件事,并未在圈子里掀起什么波澜。 因为去年今日,是傅家兄弟俩锒铛入狱的时间,当时就引得议论纷纷。 “没想到他们跟凌家撕咬,倒是两败俱伤。” “那也是 活该啊,不做亏心事,哪儿来的鬼敲门!” “想想还挺唏嘘的,曾经势力那么大,现在也是树倒猢狲散——” 时过境迁,嚼舌头的人也对这档子的八卦没了什么兴趣。 鬣狗追着嗅的,是新鲜的血。 以至于陆厝的暗中收购,只有寥寥几人知晓,态度还大相径庭。 一方的人说,他这真是赶尽杀绝,太过分了。 而对面则不屑一顾地回,你懂什么,这是给他们家留了最后的体面。 因为傅家,是切切实实地犯了法。 陆厝愿意出这笔钱,给那风雨飘零的企业一个交代,让上千人免于失业离散,已经是菩萨心肠。 “喂,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汪焰拿起合同,大眼扫了遍:“真给他们收拾烂摊子?” “想得美。” 陆厝懒洋洋地单手托腮:“我没这样的胃口。” 空气中似乎还有未干的油墨味儿,汪焰啧啧了两声:“明白了,你是打算倒手再卖,挣个差价?” 修长的手指一下下地点着桌子,发出很轻微的声音。 陆厝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他的做法其实很简单。 单纯地看中了里面一块地。 两年前顾裕生的生日,他给人送了个农场,正巧毗邻傅家的一处产业,全部弄到手后,翻新打通,就是开满油菜花和向日葵的世外桃源。 种点东西,给小玉拿着玩。 “琢磨啥呢,” 汪焰给合同放下:“怎么突然笑起来了?” 还有半句话他没敢说。 就是陆厝这个笑容,给他看得有点恶心。 “没事,”陆厝已经站了起来,“我要下班了。” 雷打不动,坚决不在公司多带一秒钟。 汪焰也懒得留他:“嗯嗯去吧,你们这种没有夜生活的已婚人士……” “说什么呢?” 陆厝讶异地抬眸:“我们夜生活可丰富了!” “哦豁!” 汪焰可算逮着机会,一脸兴奋地凑上前:“不否认后面那句……真结婚了?” 他跟陆厝从小认识,这交情往近了说,称句发小,还真没错。 但细究起来,俩人其实并不是特交心那种。 陆厝公私分明,应酬的时候跟人勾肩搭背,那双美丽的眼睛一弯——认谁看了都得晕乎,能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他看。 那句话咋说的来着,看条狗都深情。 但其实汪焰自个儿心里清楚,陆厝跟自己不是一路人。 他乐意在声色场合滚一圈,管他什么香的臭的,染上身缤纷色彩,这辈子不图多大本事,接着家族的东风,富贵开心就好。 可陆厝不愿意。 所以俩人虽然热络得不行,实际上心知肚明,有种淡淡的隔阂。 汪焰起初以为陆厝是放不开 ,后来觉得这人是没感情的冰山,再后来,也就是这两年的时间,才逐渐从对方身上,咂摸出丝烟火味。 是谈恋爱的原因吗,说不上来,但整个人鲜活多了。 比如现在,耳尖和脸颊都泛起点颜色。 汪焰龇牙咧嘴地后退一步。 ……你脸红个泡泡茶壶啊! “还没求婚呢……” 陆厝垂着眸,居然有点扭捏:“不过我的确做准备了,哎呀……别让他知道了,你可要保密哦!” 汪焰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真的记住了吗,保密哦!” “哦。” - 顾裕生觉得,最近陆厝有点飘。 可能是夏天来了,瓜果蔬菜精神,花朵漂亮,人也穿得格外骚包。 “不好看吗?” 陆厝垂着眸子,很温和地看着顾裕生为自己打领带,谈了两年的恋爱,给这人惯得一身臭毛病,年龄上去了,心智和技能退化,连领带都不会打,每次都要由顾裕生包揽。 晨光熹微,空气中浮着很细小的尘埃,墨绿色的领带翻折,修长的手指顺着往下,抚平了,又给黑衬衫的领子正了正,顾裕生才掀起眼皮:“……好看。” “那你怎么不亲亲我,” 陆厝理直气壮地问:“是有心事吗,要不然都觉得我好看了,却能忍住不亲?” 顾裕生:“……” 顾裕生:“不好意思,我唯一能忍住的就是不揍你。” 话音刚落,就被吻住了。 陆厝的拇指抚着他的脸颊,很轻,窗外的蝉鸣一声长一声短的,近来雨水少,阳光充沛,整个世界都明亮得要命。 “你瞧,我都忍不住。” 陆厝往后退了退,很认真地端详着顾裕生,手依然没放开,距离还是近,能看到对方脸上细微的小绒毛,看完,又凑上去,在嘴角印下个吻。 顾裕生笑了起来:“肉麻。” 他的手放在陆厝的胸口,轻轻推了把:“行了,去上班。” “嗯,” 陆厝这才松开对方:“晚上我接你。” 从小诊所到家,走路就那六七分钟的距离,不行,也得接,不管陆厝在外面有什么身份,是陆总还是陆老师,天大的事都别想阻挡人家的脚步。 从这方面来说,陆厝在恋情方面,着实高调。 但同时,他又给自己的另一半护得厉害,从不带着出门应酬。 曾经有人套近乎说,陆总和太太感情真好。 陆厝当时正从宴会厅往外走,西装脱了,挂在胳膊上,衬衫扣子却没解开,老老实实地系到顶端——那天的主场是个二代定的地,为了讨个小明星喜欢,找的是对方的产业,结果出了岔子,空调系统居然坏了,往日里人模狗样的总裁富商都纷纷变了模样,梳的整齐的头发耷拉,额上覆着层薄薄的汗,几乎都把领带松开,解开点贴在身上的衣衫。 除了陆厝。 不知是这人不怕热,还是什么原因,穿得依然规整。 旁人只当他家有悍妻。 忒守男德。 “我上月刚拍了个蓝宝石,”那人继续满脸堆笑,“不知陆太太喜不喜欢?” 陆厝站定了,回眸看他一眼。 人群的嘈杂声远远地传来,走廊里晃了丝微风,给低低扎着的头发吹起点飘扬,看得那人一时有些发怔。 因为陆厝的脸,长得太美。 几乎到了种不真实的境界。 除此之外,就是他身上的神秘感,和传闻中的雷霆手段。 陆厝笑了起来。 “别的太太喜不喜欢,我不知道,” 还未等对方回应,陆厝就继续道:“但是,我家先生估计不会喜欢这个。” 说完,他就慢条斯理地离开。 后面那人惊掉了下巴。 先生? 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怎么没听说过陆厝是个小娇夫!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还有很多很多。 比如那天晚上回去后,陆厝逼着顾裕生叫了一晚上的先生。 夜色浪漫,嗓音就愈加暗哑。 顾裕生当时正在上面,被掐着腰的时候,神智尚有一丝清明:“……什么?” 亲热的时候,陆厝比较不要脸,一般都是让他叫老公。 这会儿不说话了,就那样定定地注视着他。 然后,动得就厉害了些。 顾裕生被颠簸得受不了,两只手紧紧地按在陆厝的肩膀上:“……先生?” 皮肤像暖玉。 陆厝呼吸急促起来。 “你、你速度给我慢一点!” “叫先生。” “先你大爷!” …… “先、先生,你慢一点……” 顾裕生眼尾红了。 月色下看起来,格外楚楚可怜。 内心咬牙切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区区一个称呼而已,他就当自己是迎宾的服务员,把这狗比陆厝看成来吃饭的主儿,嘿,先生您里面请! 明明是好普通的称呼。 为什么要这么兴奋! 陆厝喉结滚动,一点点地吻着对方泛起绯色的耳畔。 这个称呼被顾裕生叫出来,带了颤音。 他喜欢极了。 “……所以,先生今晚想吃什么?” 都走到门口了,还舍不得似的,拉着人家的手不放。 顾裕生轻笑出声。 陆厝这点还挺好,那些稀奇古怪的字眼,只在晚上的时候逼着他叫,等到了白天,这些称呼就换了主人,从陆厝的嘴里,甜甜地讲出来。 还挺公平。 “都好,”他拧开房门,“夏天了,想吃点酸甜的。” 小玉是个糖醋脑袋,爱这口。 “柠檬鸡爪呢?” “行,那晚上一块去菜市逛逛。” 阳光透过层层梧桐叶,洒下金箔般的斑驳,顾裕生打开小诊所的推拉门,陆厝俯身坐进驾驶室—— 这样的平凡日子,已经持续了两年半的光景。 居然这样快。 晚上不再被叫去助攻,见证渣攻贱受的爱恨情仇,顾裕生的失眠已然好得差不多了,就在老式家属院外面的诊所,当一个看感冒发烧的小医生,过得惬意。 而陆厝也没有再天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当一条甩不脱的小尾巴。 不知和家里做了怎样的交涉,只是看得出来,很多事需要他从头开始,亲力亲为。 陆厝没详细说,顾裕生也就不问,只是晚上睡觉时,很轻地替陆厝揉一揉太阳穴,然后再亲亲那疲惫的眼皮。 但无论多忙,陆厝每晚都会回家吃饭。 今天的空闲时间比较多,顾裕生拿个小喷壶,给墙角一溜儿的绿萝浇水,净等着时间到了陆厝下班,然后再一块儿溜溜达达地回家。 后面的墙壁上安了电视,有些病人挂水的时候无聊,能打发个时间,顾裕生就默认调到了新闻频道,平日里也听个响。 一条播报引起了他的注意。 可当顾裕生转身看去的时候,已经结束了。 只记得傅氏集团,收购和产业这几个词。 顾裕生轻轻地拧起眉头。 去年的时候,傅家东窗事发,进去了不少的人。 当时他还叹息,堂堂的主角,最后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多行不义,必自毙。 如今听到这个名字,还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以至于脸颊被人捏了下,才吃痛地蹙起眉:“唔……” “想什么呢,这么专心。” 陆厝不知什么时候到的,有些懒散地站在他身后,单手捏住脸的同时,凑近了亲一口,才放开手。 “就是听见傅家的产业被收购,” 顾裕生拿起遥控器,给电视关了:“有些感慨罢了。” 某种意义上的“始作俑者”眨了眨眼,乖巧地站在一旁,看着顾裕生收拾东西,准备撤退下班。 “那啥,小玉。” “嗯?” “你会觉得过分吗,就是他们的产业最后没保住。” 顾裕生已经踩下卷帘门,上好锁后站直身子:“为什么会觉得过分?” 说话间,两人已经习惯性地牵住了手。 夏日白昼长,这会儿天没黑透,远方的云彩还带着橘色的光晕,仿若柔和的凤凰尾羽。 就这样肩挨着肩,走在人群中,远远看去,就是最平凡不过的一对年轻恋人。 “毕竟是你认识的人。” “还好,”顾裕生认真地想了下,“这些后果也是应该的,当初的所作所为,就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至于收购什么的,合法合规,当 然没问题。” 陆厝挠了下他的手心:“我干的。” 顾裕生没反应过来:“啊?” “我收购的,”陆厝声音很小,“还没跟你说呢。” 倦鸟归巢,有人骑着自行车从旁边经过,叮铃铃地拨动车铃声,惊起树梢上的一群麻雀,呼啦啦地飞走,陆厝牵着顾裕生的手,往旁边稍微避了下,动作很轻,像对待一只小小的珍珠鸟。 顾裕生愣愣地看着他。 不知怎么回事,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奇异的想法。 既然傅明寒是这本书的主角,那么最后身陷囹圄,家产也尽数归他人所有。 若是当时的读者看到,定会觉得被创飞。 而陆厝这样的行为,简直就像—— 有两个小孩吃着牛奶棒冰,追逐打闹,眼看着就要在马路牙子上摔倒,陆厝眼疾手快地捞了把,胳膊却不小心擦到了点黏糊糊的奶渍。 “对不起啊叔叔!” 俩小孩怯生生地仰着脸,有些不知所措。 “没事,”陆厝笑眯眯的,“以后别在马路上乱跑了。” 他也不擦,就那么大喇喇地站着。 因为下一秒,小臂就被人捉住,微凉的触觉从肌肤上传来。 顾裕生掏出湿巾,仔细地给他擦拭衬衫袖子上的污渍。 陆厝垂眸看他,心里那叫一个美。 而这个很小的插曲,打断了顾裕生刚刚的疑惑。 以至于晚上洗澡的时候,终于想起来。 可恶! 为什么在脱光光洗澡的时候,思维才会这么放松啊! 陆厝正躺在床上玩手机呢,一抬头,看到顾裕生湿哒哒地跑过来。 眼眸倏然睁大。 “等等!” 顾裕生身上就披了个浴巾:“我怕自己等会忘了,所以先问一句……唔,别亲,让我说话!” 他费劲儿地偏过头去,把气喘匀。 “就是你这种行为,在读者眼里,就是反派啊!” 给主角整的这么惨! 陆厝压根没去思考顾裕生说话的内容。 什么读者反派的,小玉的脑回路,总是可可爱爱。 “嗯嗯,宝贝说得对。” 顾裕生头发还没干,皮肤摸着有些微凉,可不得塞进被窝里好好暖暖,冻坏了该怎么办。 “陆厝!” 他艰难地挣扎着:“你这个大反派——” 陆厝直接给屋里的灯关了,就留了床头那盏,然后单手脱了衣服。 顾裕生不叫了。 因为对方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了然于心的表情。 “反派?” 陆厝步步逼近,嗓音又软又烫:“小玉是想玩这种角色扮演吗?” 那可太好了。 顾裕生吞咽了下:“没有……” 话没说完,就被捂住了嘴。 “嘘——” 陆厝咬着他的喉结:“乖一点,别忘了我可是反派哦。” 每个字都很重,而每发出一个音节,顾裕生的心就要抖一下。 都这种时候了,就别这么敬业,还惦记着不c了吧! 他没有这种兴致! 嘴巴被捂住,发不出声音。 顾裕生剧烈地喘息着,唯一的反抗,就是在暧昧的挣扎中,冲对方比了个中指。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可马上被温热的口腔裹住。 陆厝惯会占便宜,直接含住了他的手。 “小玉,不乖。” 顾裕生的睫毛都被濡湿了。 只听见对方的轻笑。 “……那么反派现在,就要对你做一些很坏的事哦。”! 禾花向你推荐他的其他作品: 希望你也喜欢 第 85 章 婚礼(中) 顾裕生不是没考虑过结婚。 有时候,那些特别幸福的时刻—— 午后的时光,他在沙发上小憩,刚睁开眼,还没出声呢,抱着自己的人就心有所感地低下头。 “睡醒了?” 接着,就是个印在嘴角的吻。 或者是偶然间他半夜梦魇,心跳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明显,而下一秒就有条结实的手臂,揽住自己的腰,迷迷糊糊地给他拉得近了点。 埋进个很温热的怀抱。 还有在人潮汹涌的菜市场里买水果,没啥特别的,就是被牵住了手,幅度很小地晃着往前走,若是老板夸耀自家的柿子甜,陆厝就会凑近,笑着说一句才不信,肯定没有小玉甜。 很烂的情话。 天天都要在他耳边说。 没出息,他居然真的吃这套。 还都是在这些鸡零狗碎的平凡时刻。 可是关于婚姻这件事,陆厝是怎么想的呢? 顾裕生不知道,也不太好意思去认真想。 陆厝常送他礼物,鲜花珠宝,香车豪宅,他觉得过于贵重,摇头拒绝,陆厝就合上他的掌心,讲没关系,你帮我收着。 顾裕生推脱不掉,只好答应下来。 攒金子的小貔貅嘛,给东西都打理得井井有条,他不搞投资,不乱买基金,就用最笨的方法囤着,也蛮幸运,还躲过一次去年的经济动荡。 其实没说出口的是,他最心动的,还是第一次收到的那株垂丝茉莉。 有回忘记陆厝又给他送什么,顾裕生不太想收,对方就半开玩笑地说了句,拜托拜托,我攒老婆本呢。 给顾裕生弄得耳根有些热。 “并且我也不是一定说,想要表达什么……” 陆厝挠着他的手心:“就是看见什么好的,总想带回来给你看看,给你尝尝,见到你高兴的样子,我也开心。” 无论是天上闪烁的星星,刚开了满树的苹果花,或者是雨后花坛旁的蚂蚁搬家,陆厝就忍不住拍下来,发给顾裕生。 他以前也没发现,自己这么没见过世面。 瞅啥都新鲜。 这方古朴的砚台不错,那枚彩宝看起来蛮透,最近大家都在抢赛车的限量版,说不定小玉也会喜欢。 他活像只求偶期的鸟,不放过外面任何一颗亮晶晶的石头。 一定要扑棱着翅膀叼回窝,在巢穴边还要整理好自己的绒毛,再昂首阔步地迈进来。 哪怕已经求偶成功,得到了人家。 也不行。 陆厝要把全世界的好东西,都捧起来给小玉。 有时候想想,他要是生在古代,定然是会被唾骂色令智昏的纨绔,拿金锭给心上人打水漂玩,也会笑着在旁边叫好。 当然,他的小玉才不会铺张浪费。 只是偶尔皱起眉头,笑着叹气:“你呀……” 陆厝就乖乖地 仰起脸,等待表扬。 攒老婆本呢,不寒碜。 - 夏天热得慌,顾裕生在厨房熬绿豆,准备等煮开花了加点牛奶,放模具里,冻成冰棍吃。 今天是他俩的休息日。 在一起后就说好了,每周起码要抽出一天,不工作不应酬,就腻歪在一起来约会。 “小玉啊,” 陆厝哒哒地从外面跑进来,扯着嗓子:“我想吃冰西瓜。” “不行,”顾裕生果断地回绝,“吃常温的。” 这段时间,陆厝公司那边好像还挺忙,整个人都陀螺似的团团转,前天中午还喝了酒,是顾裕生开车去接的人,回来后就说头疼胃痛,浑身不舒服。 可能有点刺激到肠胃了,顾裕生给人开了点药,同时约法三章,第一就是不许贪凉。 陆厝的身体底子,比他要好很多。 以前生冷不忌,很少生病,晚上折腾他一宿,第二天还能精神抖索地去上班,搞得顾裕生大骂他这狗比体力,着实混账。 所以这次生病,就格外重视。 “空调是不是调低了,”顾裕生擦干净手,继续道,“温度不能低于25℃,我去看看。” 其实开口前犹豫了下,怕自己是不是给人管得太严了,结果刚一转身,就看到双含情脉脉的眼睛。 陆厝:“你这么紧张我的身体。” 陆厝:“天哪,你好爱我。” 他时常这样逗顾裕生。 而对方一般都是半开玩笑地骂句滚。 要是能使劲儿L瞪自己一眼,那陆厝就更美了。 没想到今天,顾裕生的反应很平淡。 “嗯,你说的没错。” 他靠在碗柜上,平静地看过来:“我好爱你。” 陆厝呼吸一滞。 这个样子的小玉,真的—— 好犯规! “那怎么办呢?” 他也这样定定地凝视着对方:“要不然结婚吧?” 厨房里的光线明净,清晰地看清恋人睫毛的颤动。 顾裕生笑了下。 “好啊。” 陆厝呆呆地眨着眼睛。 他做了好多的准备。 该怎么求婚,如何布置场地,怎么设置惊喜而不是惊吓的仪式,小玉不喜欢太张扬,可他也不能委屈了对方,这个尺度就很难把握,地点选择在哪里,是在浪漫的太平洋岛屿,抑或是上千年历史的欧洲教堂,时机呢,当玫瑰花开满山坡,还是趁夜幕中的萤火虫在河畔闪亮? 两年半的恋爱,他们很少谈及婚姻。 讲真,两人几乎没什么争吵,磨合期很快就过去。 即使吵架,对于彼此的生活来说,唯一的区别就是由陆厝笑着抱顾裕生睡觉,变为气鼓鼓地抱着顾裕生睡觉。 大概很多想说的话,都在心照不宣中,慢慢地展示给对方。 顾裕生一 步步朝陆厝走来。 厨房屁大点的地啊,就那么两三步的距离,也能给陆厝紧张得呼吸急促。 直到几乎鼻尖相触。 顾裕生亲了亲他的嘴角。 “怎么样,需要给你点时间考虑下吗?” 陆厝艰难地吞咽着:“……什么?” “就是,和我结婚。” 熬煮的时间那么久,绿豆肯定都软烂开花,没加糖,发出带着点微涩的清香。 陆厝的心跳得厉害。 “小玉,你这是在……” “嗯,” 顾裕生笑着点头,眼神柔和而坚定,只有耳尖稍微有一丝红意。 “我是在向你求婚。” 连呼吸重一点,都不敢。 顾裕生拉过陆厝的手,在对方掌心里放了个东西。 凉的,有些硬。 陆厝垂眸看去,是块变形的长命锁,没多大,约莫也就几克的重量。 “这里,”顾裕生指给他看,“有我小时候的牙印,给咬瘪了。” “是我妈妈的嫁妆,一对金耳环,然后请老师傅给熔了,打成的。” 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身无长物,这块长命锁还是几个月前,突然在枕下发现的。 顾裕生眉眼弯弯:“知道吗,我妈妈特别喜欢你。” 像是远道而来的风,留下点祝福的痕迹。 “你小时候身体不好,还要经常去庙里,那现在,这个就是我给你攒的,最后一笔老婆本。” 他合上了陆厝的手。 “我祝你,百岁无忧。” 顾裕生很少一口气说这么多的话。 他表情总是很淡漠,甚至称得上有些臭。 脑回路奇奇怪怪的,很可爱,看起来,是个没什么公害的清冷小医生。 陆厝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的小玉有多好。 却又舍不得拿给别人看。 只好把自己得到的爱,拿出去显摆。 “什么,你怎么知道过年的时候,我对象在我枕头下放了个大红包?” “袖口的刺绣好看吗,小玉亲手缝的。” “别,家里有人等着我呢。” 在外面,他对顾裕生的称呼有很多种。 小玉,老婆,对象,我先生,我男朋友,我家那位。 那么时至今日,又要多几个称谓,更加理直气壮。 我的爱人。 我的另一半。 “怎么样,”顾裕生拉着他的手,“需要再考虑一下吗?” 怎么杵这儿L半天,也不带吭声的。 怪紧张的。 他也是这辈子头一次求婚啊。 步骤应该没错呀? “小玉,”陆厝表情倒是很平静,“你等我两分钟。” 顾裕生眯了眯眼,心里犯嘀咕。 不会感动到哭了吧…… 要出去洗把脸吗? 他佯装淡定地点点头:“嗯,我去外面沙发等你。” 陆厝说了个好。 工作日的晌午,外面只有蝉鸣正躁,顾裕生坐在沙发上,不由自主地身板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头。 ……简直像要被老师提问的学生。 好漫长的两分钟啊。 门被推开,窗沿上的笔芯风铃发出很轻微的碰撞声。 灰色的瞳孔中,映出陆厝逐渐靠近的身影。 然后—— 陆厝单膝跪地。 手中托着个蓝色天鹅绒盒子。 很早就备下了,趁人家睡觉时候量的数据,内侧镶了枚小钻,刻的数字,是他们相遇的那天。 “小玉,” 他仰起脸,叫着对方的名字,然后就变成了小结巴,什么也说不好。 完蛋,除了这个之外,别的准备都成了泡影,什么浪漫的花海游艇烛光晚宴,都消失得无影无踪,还好有戒指,幸好有戒指,陆厝嗫嚅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一句话。 “我……向你求婚。” 顾裕生霎那间红了脸。 干什么呀,又没有旁人的见证,屋里就他俩,还要臊得想往人家怀里躲。 陆厝做了个深呼吸,紧张到心尖都在颤。 “你愿意和我结婚,组成一个家庭吗?” 真丢脸,照搬朋友的话。 狗听了都摇头。 陆厝仰着脸看对方,突然有些眼酸。 “你祝我百岁无忧,那我就活到一百岁,每天都要喜欢你,给咱家收拾得漂漂亮亮的,让你每天都开心,每晚都要搂着你睡觉,将来牙齿掉光了也要亲你,你信不信我拄着拐杖也能给你抱起来?” 这段话说的断断续续,着实没什么水平,和想象中华丽的求婚场景,也完全不一样。 陆厝还保持着这个姿势,眼尾已经红了。 “宝贝,” 他嗓音微哑:“答应我。” 顾裕生站起身,旋即跟着半跪下去,很温柔地拥抱了陆厝。 发烫的脸颊相贴。 声音很轻。 “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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