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萨枝》
1. 布衣之怒 布衣之怒如彗星袭月，白虹贯……
“芸娘你快点出来罢！你哥被侯府的人抓走咧！”
一身粗布麻衣，衣隙之间斑驳血迹，身上夹杂着腥汗之气，略微憨蠢壮硕的男子。他正在槐树村一间茅屋外的围栏，朝着里屋喘急喊去。
只听里屋内传来“啪”的一声，应是锅碗落地破碎之声。
不顾地上的碎瓷，里屋人如风似柳般走了出来。闻声而出的是一位清秀之姿的女子，虽着普通妇人衣衫，稍稍素净。但气质之中透露出如雪经霜的凌厉感，更显偏然神姿，这女子正是沈芸，村里人都唤她芸娘。
芸娘脸上浮现疑惑且慌急的神情，刚才她正在给哥哥准备晚上的吃食。听见牛二哥叫喊，失手打碎了碗。也顾不得太多，她匆匆用围裙擦了擦湿漉的手，立马出了里屋，小跑上前解开了围栏。
“牛二哥，你慢慢说，我哥平日里书呆子一个，也就摆摊卖卖画和诗，怎么惹了侯府的人？”
芸娘捏紧了手中的围裙，急切询问。
牛二烈日里奔跑而来，加上心中揣了事，呼吸都感觉灼心一般。
他伸手擦了擦汗，缓缓了神，弯了腰歇气，回道：“刚才我给刘大掌柜送刚好宰杀的猪肉。没想到刚好回来，就看到你哥摊位来了几个官家模样的人。我以前看过那衣服好像是贤定侯府的人，你哥跟那侯府的人走了咧！估计是惹了事被抓走了，芸娘这可如何是好！”
这牛二从小爱慕芸娘，长大后成了屠夫。在芸娘哥哥对面摊位贩卖猪肉，因是芸娘的关系，平日也对芸娘哥哥格外讨好，经常送些吃食。
今日，看见她哥被抓走后，格外焦急，奔跑而来，气没顺了几口。但见芸娘出来，又觉得春风拂槛，几下便安定了下来。
“芸娘，这可怎么办啊？”牛二捶胸顿足，颇为无奈。
芸娘双手不停缴着围裙，双眼放空，心中暗暗揣摩：“报官肯定是不行的，抓哥哥走的人是侯府的人。古代阶级森严，县老爷可管不了侯老爷....”
芸娘其实原本不是这个朝代的人，她从现代穿越而来。
她原本叫沈佳怡，当时，她刚入大学，想着趁着假期去深山中踏青一番。没想到一脚踏空，醒来却变成了襁褓婴孩，后来才知道穿越到了古代，这十八年里父母早死，只有和哥哥相依为命。
过了片刻，芸娘缓过神来，才对牛二嘱咐：“牛二哥，你帮我看住家，我去那侯府救回我哥哥。”
听到此言，牛二慌乱摆手，力在阻止芸娘：“芸娘，侯府可轻易去不得咧！要是我有能力，我一定会帮你把哥哥救出来...可咱们都是平头老百姓...不如想想其他办法？”
不顾牛二的劝阻，芸娘收到了围裙，端正了衣裙，挽好发髻。思索一番，她内心想的透彻了，这十八年哥哥对她恩情如山，一定要去试试能不能去碰碰运气救出哥哥。以前读书时，自己就爱看重生大女主的小说，自己穿越而来也得勇敢一番。
“牛二哥哥，此事你就别管了。我一定要去那侯府看看哥哥到底惹了什么事，定要把我哥哥救出来。你也别同我一起去，你家还有年迈父母，这一去不知道有没有危险，我不想让二老担心。”芸娘坚定了一番，向牛二陈述。
牛二自知从小执拗不过芸娘，只好让芸娘走罢。
走时，牛二还千叮咛万嘱咐：“芸娘一定要小心啊...那侯府的人可不好惹...”
整理好了仪容，芸娘想起救人这种事也得要银子打点才行，从箱柜中掏出可怜的几两碎银。芸娘才往那金陵城中赶去。
世人都说“金陵王气斗牛间，西下岷江锁北关。”芸娘倒是无暇兼顾风景，一路风尘仆仆赶到金陵城中。
街上叫贩声此起彼伏，人头攒动。
芸娘平日里也只熟悉哥哥的摊位，这金陵城中她倒是不甚熟络。
她辗转问了好几位路人，那路人也是以貌取人，见芸娘穿着朴素，大多都嫌恶走开，芸娘问路都耗时不少。
侯府在金陵城的东边，占了大半两条街，气派森严。
芸娘走了一小会，这才摸索着寻到侯府的大门，大门牌匾上还挂着朱底金字的“贤定侯府”。
门口重兵把守，芸娘捏了把汗。毕竟那侍卫带着真刀真枪，刀枪无眼，古代又是吃人的地方，在侯府死一个小小农女，易如反掌，她有些怕了。
但想到哥哥这么多年的恩情，她抚平躁动的心，哆哆嗦嗦的走上前。
“侍卫大哥，可否通融一下，我有急事想见你们侯爷。”
说罢，芸娘从袖口中掏出碎银，悄悄递给了侍卫。
那侍卫如冷面阎王，稍稍低眉，又轻蔑撇了一眼芸娘，因是觉得是乡村刁妇无理取闹。
他习武之人强壮有力的大手一推，芸娘和银子连滚带爬的摔下了阶梯。
芸娘重重摔了下去，手肘和胳膊还有膝盖上都摩擦出了伤口血丝。疼的她倒吸一口凉气，她未起身，双手撑在地上，眼含怒气看着侍卫。
或许，是阶级与生俱来带来的俯视感。
那侍卫仍是一言不发。挺拔立着，眼神一下也没在芸娘身边停留，冷冷的站岗看着前方。
摔的太狠，她有点头晕目眩，就这样半撑着在地上。她有些挫败感，有些丧气，原来自己并没有什么所谓的金手指，能已一己农女之力跨越阶层救出哥哥。
周围的路人也不敢在侯府面前围观逗留看热闹，大多匆匆一蔑，要么嘴角歪起嘲弄一撇，便疾步如飞走去。
芸娘揉了揉手腕，准备起身在想其他办法。毕竟她也不敢在侯府大闹，大闹的话这侍卫更有理由杀她了，她可能也是副冰冷冷的尸体。
“姑娘，你没事吧。”
清澈凝烈的少年声音从芸娘背后传来，芸娘一转头就看见清秀的少年，他正在芸娘身后，意欲扶她。但好像少年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刚伸出的手又犹豫的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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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乌龙事件 是非黑白，总有个对错……
明净如雪花，味薄且有久经风日的龙脑香徜满了侯府大堂。
十三鳞龟外壳做的雕刻样式，雕在紫檀木椅的把手上。紫檀木椅上坐着一位局促不安的书生，眼神清澈又紧盯上位的上的人，书生正是沈芸的哥哥沈无峥。他嗅觉敏锐的捕捉着正位上权气逼人的中年男子。
大堂正位自然坐着一脸慈悯，却清瘦风骨，风华正茂的贤定侯爷谢绍胜。
细细抿了一口茶，轻轻搁置白玉茶盖，侯爷右手拿起诗集。年纪稍长的他半眯着眼，离自己身子半米远，才双眉微蹙，焯心看着。
“好诗，好诗。”侯爷喃喃低语，嘴巴一砸，频频点头。
听到侯爷夸赞，沈无峥才长呼一口气，咧嘴回笑，令他焦躁的气氛也才缓和几分。也暗自庆幸，今日走了破天大运被侯爷看上，整整一日全是经历了他活了前半生都没料想过的事。
沈无峥能进侯府，原来是一场乌龙事件。
沈无峥一大早如同往常摆着摊位，没想到从西街窜出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那马突然失控，疾驰奔飞，发狂憷人，后面还拉着车。那马车后面不停有马夫追赶，叫骂那匹汗血宝马，沈无峥愣愣听着那马夫好像说车上还有什么人。
他平日里反应虽然慢半拍，但一心想着救人，等那匹烈马路过他摊位时，他手疾眼快的将摆诗的横木板推了出去。
没想到那马似是发狂发累了，还是真听懂马夫的口号还是沈无峥的木板起了作用。那马直直的停了下来，停在了木板前。马车上下来了一位华服贵人，下来直接拉着他感谢，似是马车颠簸，那贵人神色慌张。
之后，贵人告诉了沈无峥，他是贤定侯府的侯爷。感谢之余，侯爷双眼撇到了沈无峥亲手写的诗集，觉得甚好，这才邀沈无峥来侯府一聚表示感谢，顺便以后有机会引荐他。
他这才随着侯爷，忐忑中又夹杂着庆幸来了侯府。
巧合的正是，那牛二送肉回来，只见到侯府的人带着沈无峥走了。并没有见到沈无峥见义勇为那一幕。
“呵呵，小沈公子啊，今日真是多谢你啊。”侯爷和善宽厚，笑着将诗集在旁边放好。
“能恰巧救了侯爷...是小人的福泽...”沈无峥还是有些怯懦，说话间也吞吞吐吐。
毕竟是第一次登富贵人家的大雅之堂，他还是有些恐慌，他不敢抬头多看两眼，这侯府内全是他此生都没见过的奢华玩意。
“唉，沈公子诗写的挺不错的，老夫看今年秋闱应该是能得个名次。若来日，小沈公子金榜题名，老夫和那翰林院掌院学士是旧识，能与你引荐一二。”
沈无峥略有点失措，急忙抱拳跪了下来，对侯爷表示感谢：“多谢侯爷赏识。”
侯爷轻轻“啧”了一声，又一歪头。
“这么多虚礼作甚么？快快起来吧，小沈公子。”
沈无峥懵懵的站了起来，他还是有些不自在，对侯爷恭敬说道：“侯爷，天色不早了，便不多叨扰了。我家小妹还在家中等我吃晚饭，如若回去晚了，小妹定会担心，今日多谢侯爷款待，小人先告辞了。”
“这可不行啊，小沈。今日，你且救下了老夫，老夫怎么连饭都不留你吃就放你走。这样吧，老夫派人送你回去，你回去接你妹子来一同吃罢。”
老侯爷盛情难却，极力挽留。使得沈无峥刚想摆手拒绝，但看到老侯爷慈祥宽厚的脸，他又不好意思拒绝。
“那就多谢老侯爷的款待了。”
沈无峥应下了老侯爷的邀约，心中也是略微高兴的。因为能带芸娘也来见见这富贵人家的做派，让他的妹子见见世面。
老侯爷和善笑意的领着沈无峥出了府，好巧不巧，正好对上芸娘僵持的这一幕。
就在刚才，当老侯爷还在府中和沈无峥这边洽谈时。
侯府外的芸娘，她再也控制不住理智，不顾李九的劝告，直愣愣的在原地跪了下来。
一行清泪从她秀丽的小脸滑落了下来，她哽咽着冲马车里的人怨道：“是非黑白，总有个对错。平头百姓虽在你们眼中是蝼蚁，蝼蚁也是性命，也是天下的一份子。世人都说谢公子是小菩萨，还请公子明察秋毫，放了我哥哥，若是能放了我哥哥，我哥哥真冒犯了侯府，小女子甘愿替哥哥受罚！”
说完，芸娘重重的朝马车的方向，磕了一记响头。
一番话下来，在场所有人都愕然蒙圈。
侍卫和李九都误解了芸娘，以为她是撒泼无理又或是想献媚与谢祁泽的乡野村妇，原来这芸娘是来喊冤来了。
沉默片刻，马车内又传来谢祁泽毫无感情的声音：“喊冤就去金陵知县府去闹，这是侯府。”
芸娘仍是跪倒在地，但她背脊梁还是直挺。她头埋得很低，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脸上掉眼泪。
她略带哭腔：“我哥原是西街的书贩子，平日里为人老实呆傻，更是杀鸡都不敢。今日早晨，不知怎的，隔壁的乡友在旁边的摊位，看到我哥被侯府的人带走了...还请公子明察秋毫...”
“贤定侯府不会乱抓人。”谢祁泽在马车内冷漠回应。
“早晨就只有我爹出过门。我爹贤良名声金陵尽知，若是真带你哥走，那你哥肯定也是冒犯了我爹的死罪。而且你哥如若犯错，与你何干？你满口深明大义，怎么也说如此愚蠢的话。”
谢祁泽的话像一把无形的刃，锋利刮人。倒是旁边的李九听了反而觉得古怪，他们少爷何时会对女人说这么多话？还会帮女人分析？
听到死罪二字时，芸娘还是颤抖了一下，她不敢去想要是哥哥在里面受了酷刑，或是早已经不在人世...
“把她拉走，若是还不走，从她身上碾过去。”谢祁泽冷然开口。
一旁的侍卫听到谢祁泽的命令，迅速走到芸娘面前，凶狠的意欲动手拉扯她。
“芸娘！”沈无峥的一声惊唤传来。
正巧赶上出府，沈无峥和老侯爷看到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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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蝼蚁上树 最后一道，少爷特意吩咐的，……
蝉鸣搅这水榭声灌入耳里，亭台楼阁处皆是灯火通明。
设宴摆在侯府的后花园的一处亭台。
荷花正妖娆欲放，铺满整片水池。
芸娘脸上还有些桃红，眸子里还有些氲气。从进入侯府，她就一直埋头。
实在是太丢人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谢祁泽，此时还要和谢祁泽一起同桌共食，她只想快点吃完，早点散了。
桌上只有他们四人，老侯爷自是和沈无峥相谈甚欢。芸娘低头不语，谢祁泽则是正坐在她对面，自顾自的品着茶。芸娘时不时还能感觉到对面这人投来嘲弄的目光。
一桌的珍馐摆上桌时，芸娘才知道古代富贵人家确实是暴殄天物。
“佛跳墙，浑羊殁忽，昆仑鲍甫，天香白冀....”李九在旁一直悠悠报着菜名。
随着一道道菜上桌，芸娘才发现，除了佛跳墙她一道都不认识。
等下人们把菜上齐了，却见一直沉默的谢祁泽罕见的开了口：“刚才和姑娘多有误会，你哥哥既然救了我爹。我特意让厨房多做了几道菜，酬谢姑娘。”
芸娘听完谢祁泽的话，发了懵。旁边的老侯爷倒是一脸和善欣慰。
“姑娘，这道菜叫归家游子。”
只见李九从旁边的丫鬟手里，接过一道由南瓜做的甜羹。
“这道菜叫蝼蚁上树。”
李九笑嘻嘻的端上来一道烂肉粉丝。
“最后一道，少爷特意吩咐的，叫苦的不会哭。”
芸娘凑过去看，最后一道菜竟是苦瓜炖的鹌鹑和火腿。
听完这三道菜的名字，芸娘自行渐愧，谢祁泽明摆着阴阳怪气她，什么归家游子，蝼蚁上树...
这是明晃晃的暗示，谢祁泽好好的回家，却被她不知真相一上来满口家国大义，还哭的那么凄惨。
芸娘自知理亏，双手更是不停绞着手帕。她心里郁闷，到底金陵城中谁传出来的谢祁泽是小菩萨，这小菩萨竟是阴阳怪气的高手。
她含含糊糊的向谢祁泽道歉：“谢公子，今日是我莽撞，向你赔礼道歉了。”
想着起身鞠躬行礼，却被一旁的老侯爷拦了下来“吃饭就吃饭，哪里那么多虚礼，且祁儿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丫头坐下吃饭。”
谢祁泽毫不在意：“无妨，无需道歉。”
芸娘这才安定坐下，席间她和谢祁泽都异常安静。
谢祁泽像一尊佛，她像一尊瘟神。
谢老侯爷一直滔滔不绝和沈无峥聊着，又是坊间趣事又是诗中美谈，芸娘也插不进去话。
冗长的一顿饭的时间结束，芸娘终于得到解脱。
“天色不晚了，我和小妹也该家去了，今日多谢侯爷款待。沈某也将奋发图强早日取得功名。”
待丫鬟们撤走席间吃食后，沈无峥向侯爷表达了心意。
老侯爷慈祥的笑了笑，“沈公子以后有困难找老夫便是，今日救了老夫，一顿饭不足以为谢。”
说完，让管家将早已备下的黄金，递给了沈无峥。
“沈公子啊，这是三十两黄金，是老夫的心意。但这更深露重的，你带这么多金子家去也不太方便，明天我再派人送三十两来你那贩位上。”
三十两黄金沉甸甸的，老侯爷亲自上前又握住沈无峥的手，沈无峥自然是百般推脱：“侯爷，使不得，使不得！”
老侯爷自知沈无峥会拒绝，假作不高兴的样子：“这就是你不懂事了啊，小沈，收下吧。”
两人争执不下，一直在侧位上静默许久的谢祁泽站起身来，走到芸娘身后，对老侯爷冷然开口：“父亲，儿子先退下了。”
老侯爷点了点头。
见谢祁泽要走，但芸娘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想着今天自己出尽了洋相，也怕谢祁泽日后报复，还是觉得要再给谢祁泽道歉。
芸娘边想措辞道歉边转身，不曾想脚下一滑，“呀”的一声惊呼，右脚硬生生的崴了！
更不好的是，她的身子面朝谢祁泽，直愣愣快要倒在谢祁泽怀里。
谢祁泽处变不惊，他左手挡在胸前，刚好将芸娘挡住。然后左手稍稍使力，将芸娘往后推去。
芸娘就这样被谢祁泽推开，崴了脚没站稳，又摔了下去。
她欲哭无泪，又又又摔了，这是今天第三次摔跤了，相较于前两次的窝火和难堪，这次感觉到的是满满的尴尬。
沈无峥见妹妹摔倒，急忙上前搀扶。
“沈姑娘，没事吧。刚才想抓稳你，没想到失手了。”谢祁泽朝她假意关切着。
芸娘想道歉的心瞬间被熄灭了，这谢祁泽果然是尊黑心菩萨！
她明明感觉谢祁泽刚才用力把她推了出去，这下他又先开口关心，承认失手，自己竟哑口无言。
芸娘只能被沈无峥搀扶起来，踉踉跄跄的，又气又尴尬的说：“无妨，多谢沈公子。”
谢祁泽这才如一缕清风带月般退了下去。
沈无峥扶好芸娘，也遵守侯爷嘱咐悻悻收下这黄金，并拜别了老侯爷，领着芸娘回了家去。
***
牛二放心不下了一天，想着在芸娘家等着不安心，索性去了村口等。
一等，天色缓缓暗沉了下来。
村口有棵大槐树，此村也因此得名槐树村。古人常说，“百年成妖，千年成精。”这大槐树约莫也快百岁。
村里人少，只偶闻得几声犬吠，几瞬阴风。牛二在槐树旁等，这槐树在月色下，枯枝像勾人魂魄的叉戟，他不由得抖了抖，往旁边挪了挪。
熟悉的两人身影逐渐逼近牛二的视野，是芸娘和沈无峥，牛二瞬间打起了精神。
“芸娘你回来了！你这伤...他们打你了？”牛二一上前便看见芸娘的伤势，心疼的关切。
芸娘摆了摆手，有些疲惫，有些好气，“没人打我，牛二哥，你下次别太着急，弄清楚真相再下结论。我哥今日是救了侯爷，这才被带走的。你回来与我说是我哥惹了事被抓走，这明明是个误会...还害得我去侯府求情，出丑出大了....”
“芸娘你别怪我，我也是着急....我....”牛二语无伦次，生怕芸娘生气怪他。
“我没怪你，牛二哥。我知道你也是好意。”芸娘咧嘴一笑，她已是疲惫不堪。
“还是谢谢你牛二哥。我和我哥先回家了。”
牛二有些紧张，道：“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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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冤家聚头 上香的人多半虔诚，多半缄默……
转眼快到了，沈无峥出去去秋闱的日子，芸娘闲来无事在家帮哥哥整理诗集，收拾行囊。
“芸姐姐！”
听见门外有人唤自己，芸娘迅速地整理好，出门迎接。
原来是隔壁村的一个女孩子，叫王春花。正处二八年华，比芸娘略小两岁，但满脸土气，黢黑微胖，但笑起来还算可爱。
“芸姐姐，你要去庙会吗？”王春花急匆匆的问着芸娘，眼神期待。
“什么庙会啊？”芸娘不解问道。
“哎呀，就是秋祭庙会啊。金陵城中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都会去上香，芸娘姐姐不去凑个热闹？”王春花极力邀请，因为就芸娘为人和善，从来不歧视王春花。
王春花人长得土气，村里好多人欺负她嘲笑她，唯独芸娘肯好声好气的跟她说话。王春花记得有次，村里那几个跋扈的女孩子欺负她，是芸娘把她们赶走。从此，王春花心里，芸娘是她最好的朋友。
“我就不去了吧，家里还有事，而且我哥最近要去秋闱了，我得帮他打点。”芸娘不想去凑这个热闹，想着人多而且她也不想认识什么公子小姐。
“芸姐姐，去嘛去嘛。”王春花也算是五大三粗，拉着芸娘撒起娇来，腻歪的恶心。“芸姐姐，听说最出名的那个什么玄真和尚，也会来，你不去吗？听说他在场的寺庙，许愿是最灵的。你不去求一求吗？”
芸娘这下动摇了，以前她是不信鬼神之说，相信科学的人，但是自从穿越之后也神神叨叨起来。那个玄真和尚她是知道的，本朝老皇帝前几年已经药石无医，硬是被这个老和尚点七星灯救了回来。
见芸娘犹豫，王春花继续撒娇：“峥哥哥不是要科考了吗？芸姐姐不去帮峥哥哥求求？”
芸娘想着也是，好歹得有个心灵慰籍，去庙里求一求，万一真有办法回到现代。
“哪日庙会啊？春花？”
见芸娘同意去了，王春花开心的手舞足蹈，“芸姐姐，明日。我来找你，我们一同去！”
芸娘点了点头，王春花一溜烟的便跑没影了。
秋日里，落叶纷飞。孤寂之风吹奏，落寞之意频飞。但金陵城中的白龙寺热闹非凡。
玄真和尚一直闭关潜心参悟，很少出场主持庙会，蚕坛讲经。这次出关，倒是很多权贵富人，佳人才子争相来上香和拜访。
芸娘和春花一早便来上香了，想着人多，不想打挤。早点上完香，等着玄真和尚讲经开光就行了。
可是没想到，在大雄宝殿两人刚下跪参拜完佛像，准备走出殿门时。
芸娘看到了她这辈子不想再见到的第二次的人——谢祁泽。
芸娘又低下头，侧身走，拉着春花想快点走，可没想到春花也是爱慕谢祁泽的女子，拉着芸娘大喊大叫，犯着花痴：“芸姐姐你快看！是谢祁泽！”
上香的人多半虔诚，多半缄默。春花这一大嗓子，立刻成了全场焦点。
得，芸娘这下尴尬症又犯了，她也纳闷，怎么每次遇见谢祁泽都会这么难堪。
春花看着那个远处一身素衣的人，仪态翩翩如谪仙一般，每走一步都仿佛要醉了春花的心。春花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去了。她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在心中祈祷谢祁泽能看到自己。
于是她努力踮起脚抬高了手挥了挥，冲着谢祁泽的方向大喊，因为太用力还破音了：“谢公子，我，我见到谢公子了！是活的！”
声音之大，令整个寺庙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全数投来了。那些人投来的目光都有些嫌弃之意，芸娘有些尴尬地皮发麻，连忙出声提醒道：“这是寺庙，你小点声...."
可还话未说完，春花就又扯着嗓子大喊出声：“谢公子，你看看小女子我嘛！”
可惜的是，谢祁泽好像没有听见一般,并未投来一丝目光。
芸娘此时无比庆幸谢祁泽没有看过来，不然她还真不知该如何应对。她想拉着春花扭头就走。
可春花好不容易看见了自己爱慕己久的谢祁泽，哪里舍得离开？春花见芸娘想拉她离开，红着脸恳切道：“芸姐姐莫要离开！那可是谢祁泽，见一面不晓得多难，不要走！”
春花声音比方才大喊时收了许多，周围看过来的目光顿时少了许多。芸娘心下松了一口气，压低声好言相劝：“当然，只是我们再不走，就要错过庙会了。你不是想求愿吗？”
春花一颗心都被谢祁泽勾了去，她当然不愿就这么离开，急促地表示自己的想法：“我才不要！芸姐姐可曾知道我想求什么？我想求得像谢公子那般好的人做我夫婿，如今谢公子就在眼前，定是菩萨显灵了！”
春花一脸着迷地道：“芸姐姐，春花不想错过谢公子，春花想让他记住！”
春花目光死死粘在谢祁泽身上，既使谢祁泽目光一直看着佛像未曾移过分豪。可春花却迫不及待地心里仿佛有火灼烧一般，如果不是芸娘一直拉着，春花恐怕现在己经奔向谢祁泽了。
“你冷静点。”芸娘见春花在这庙中又大喊了起来，甚至就要冲上前去，拉着春花的手连忙使了几分力道。
芸娘借着力，挡住了春花看向谢祁泽的视线。
“芸姐姐，你就让我这一次吧，那可是谢公子啊！”春花觉得心中的火烧红了眼，谢祁泽在眼前芸娘却又拦住她。见不到谢祁泽，就要急下泪来。
“莫要冲动，这谢公子……”芸娘努力劝说，转头时目光却看见了一位素衣妇人走到谢祁泽身旁，她一时忘了自己要说出口的话。
她心道莫不是这谢祁泽有个未婚妻？
看不清那妇人的脸，只是一身得体的素衣与谢祁泽如出一辙，举手投足间优雅大气，又女人味十足。二人相配至极，如同弦月与秋梁。
还未深想，春花见她一直不说话便着急问：“谢公子怎么了？”
芸娘早己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一时语塞。只是想到谢祁泽旁边的妇女，万分同情春花。她犹豫间开口：“谢公子可能有未婚妻了。”
春花一愣，似乎没有想到是这样的回答。她深吸了一口气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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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金陵变天 等来候爷被囚禁的消息。……
“春花，春花！快醒醒!"
芸娘双手晃着春花的身体，一声声地喊着春花，想把人叫醒。她将春花扶到墙角，小心地避开了上香的路人。
见叫唤了几十声春花没有反应，芸娘心下暗道不好，思索了一番。她试着掐了一下春花的人中，春花此刻终于有了反应，轻轻皱了皱眉。
片刻后，春花悠悠转醒，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芸娘透着担优的神情。她轻嘶了一口凉气，摸了摸还有些隐隐作痛的后脑勺道：“芸姐姐.......”
芸娘看上去松了一口气，口气透着些许无奈：“你呀，吓死我了。”
春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并没有看见那身素衣急切地询问道：“谢公子呢？”
芸娘无声叹了口气，对于春花的花痴程度有些许敬佩，毕竟能当场晕过去的实在少见：“他已经走了。”
春花借着芸娘的手站起来，努力在周围找到那给如同谪仙一般的人，视线却落了个空。她眼中的期许落了空，有些遗憾地问道：“那我们还去庙会吗?”
芸娘摇摇头：“庙会结束了。”
“对不起。”春花有些愧疚，毕竟是她要拉着芸娘来求愿，可也是她自己要去找谢祁泽，最后又不争气地晕了过去，错过了庙会不说还白跑一趟。
芸娘摇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宽慰道：“没关系。以后又不是没有机会了。你身体可还有不适？不然我们再休息一会。”
春花站起来，她不想让芸娘再多浪费时间：“我没有大碍，芸姐姐我们回家吧。”
回去的路上，春花心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就连话也不说了。她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有些困惑地问芸娘：“芸姐姐可是见过谢公子？”
别的不说，春花真的很痴情于谢祁泽，三句话离不开这金陵小菩萨。芸娘在这点也没有瞒着的必要，将当日情况细细解释道:“前几日哥哥出门摆卖，我在家中洗碗。牛二哥.......”
芸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只是因为尴尬略过了她在侯府门口与马车上的谢祁泽的对话。包过答谢的那些金子也瞒了下来，只说这几日沈无峥时不时被叫去了侯府。春花忽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晓得了!难怪这几日沈大哥都没有上街摆摊。”
这时，已经到了芸娘家门口。天色不早了，余晖也淡漠了几分，天色逐渐沉下来。
春花一脸不舍地看向芸娘：“芸姐姐，我还想和你多玩几天。”
芸娘想起沈无峥这几日正为秋闱做功夫，自己也要为哥哥准备一路上的干粮。她想了想，万一以后哥哥中了榜自己也肯定会同哥哥住在远处。怕以后再没有这个机会了，就道：“哥哥七日后便要去科考了，我前一天会去城中买东西，到时劳你同我一起去。”
“不用不用，芸姐姐不嫌春花就行！”
看着春花说这话时稍显贬义，明明芸娘面前春花从未有过此番言论，芸娘有些诧异。她问：“为何会嫌你？”
春花垂下头，如实地告知自己想法：“村里人都说春花五大三粗，没有丫头性情。我从前不在乎，总会有人喜欢我啊！可是今日见谢公子一旁的未婚妻未梳头抹粉就已如同茶花一般，春花只觉得谢公子这般好的人，定然是瞧不上我们这些乡俗之人。”
芸娘见春花说地诚恳，一时不知如何宽慰。好在春花将心事道出来后也不求安慰，她冲芸娘挥手道别：“芸姐姐我六日后找你。”
芸娘点点头，目送春花离开。
日落西山，村子的天披上了红霞，芸娘总是在沈无峥无事时一同去湖边散步。小桥流水，潺潺而流向远方。
一恍五日，就这么来到去镇上采集的时候了。春花早早提着自家鸡下的蛋，和田里刚摘下蔬菜来到芸娘门前，敲了敲门扯着嗓子唤道：“芸姐姐！芸姐姐我来找你了。”
开门时，不同于上香时的素衣，芸娘换上了得体干净的绣花裙，和一双缀了流苏的绣花鞋。芸娘稍一打扮，既使是廉价的脂粉，在此刻也被衬出了少女的精气神。目如星凝，眉似初月。
“好漂亮啊！芸姐姐，你好生娇俏！”春花诚心道。
无论什么时代，女子总是爱美的。芸娘听这话再配上春花真挚的表情，双颊泛上红意。她想起自己还未簪花饰面，便对春花道：“先进来休息解解渴，我戴个发簪修饰一番。”
接着入了房中，找到一方上了锁的方柜。她取出一个包装过的小簪，通体皎白，以缀花作身，以小碎珠为流苏。
看上去还非常有光泽。春花只见过那些个路上的富家小姐头上配有此饰，一时见芸娘准备带上，眼巴巴地看着：“芸姐姐，我可以帮你戴吗？”
芸娘点点头，由春花将那簪花插入细长的青丝之中。
春花是见过芸娘这身衣服与鞋，但这簪却从未有过印象，好奇问道：“芸姐姐是什么时候买的啊？”
芸娘露出温和带着浓厚爱意的笑，解释道：“哥哥前几日从集市中饰品铺定了此簪，赶在秋闱前送我做纪念。”
这是从那笔金子抽出的，沈无峥没有告诉芸娘，怕芸娘不同意。因为那钱沈无峥一路上走一步行一路都要打点。昨天才拿出来给了芸娘，还笑着对感动地湿了眼眶的芸娘说了自己的规划。
“小妹自小懂事，四岁就随着我下地，从未有过怨念。他日我若能入朝为官，怎可忘了如此善良的小妹？这簮你且收下，日后小妹成年，哥哥保证会给你更好的。”
走在街道上，春花时不时就回头看一眼芸娘。尤其是那支簪花，走一步看十路。
芸娘笑意盈盈，嫣紫色素花衬地她眼中光彩夺目，青丝缠绕。路过一家店时，被老板叫住了脚步。
见芸娘一脸困惑地顿住了，老板伸手指了指店里，示意芸娘进去。
芸娘在门口有些犹豫。
春花以为老板是瞧见芸娘的面容起了色心的小人，走准备拉着芸娘走，却反被下定决心的芸娘拉入了店中。
这是一家面馆，芸娘一进去，就看见了牛二。牛二忙走了过来，边走边道：“芸娘，不好了！”
牛二面上失了平时的憨笑，他走过来着急忙慌地，还差点撞翻了一桌的客人。
芸娘不免想起上回牛二也是一幅慌张地告诉自己沈无峥被抓走了，心下有些尴尬。
但她还是信任了牛二：“怎么了，牛二哥哥？”
牛二抬眼看见了芸娘的模样，神色滞了一瞬，眼中多了几分惊艳的意味。他喃喃地：“芸……芸娘。”随后脸随着脖子一块红了。
芸娘问道：“怎么了？”
牛二局促地站起身，红着耳朵对芸娘道：“我们出去说。”
牛二有时会来镇上卖猪肉，今日他来店里，听见了一件惊天大事。牛二有不少人脉，为了怕自己听到的是错的，他拜托不少人去打听。
无一例外的说法都是——金陵很快就要就攻陷了。
牛二道：“快跑罢芸娘，带着你哥哥跑，离开金陵，去哪里都好！金陵不安全了，秋闱也取消了，告示牌今日贴上了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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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下落不明 分别的弦上了满弓，便已然是……
大雨连绵倾下三日，乌云蔽日之下金陵天空不见青天也不见月。下了这场大雨后，房间处处都显地潮湿了。墙角的野花也被风雨打落下了身，零落一地的残叶。这时的一切都让人有些打不起精气神。
“哥哥还没有回来啊。”
芸娘收拾了这些天，已经没有遗落下的物件了。她想找机会和沈无峥聊聊，看看他们去哪里避难。
只是沈无峥因不能参考之事心中郁闷，始终有种一直萦绕于心久久不肯散去的挫败。日日天未亮时就撑着伞顶着足以掀飞伞面的风出门，又赶在午饭回来。回来后总是一言不发地看着自己亲手写的诗。
芸娘没有多问，明白这时哥哥需要自己好好想想。
那一日酒醒后，沈无峥只同芸娘说了一句话：“小妹，我们逃吧。去你想去的地方，你想好了去什么地方我们就出发。日后，我……”
话音戛然而止。沈无峥摇摇头道：“日后再说。”
芸娘此时做了二人的午饭，她在裙子上擦拭了手上的水珠，目光触及桌子上的簪子时一顿，眼底尽是浓浓的不舍。
到底，芸娘对于要买掉簪子的事有些不情不愿。她在心中劝说自己要狠下心来：“我们逃走的路上必不是一两天的事，万一路上我们没有了盘缠，就会生出许多意外。这簪子我终究用不上浪费了，哪怕拥有过我便也心满意足了。可是此物不能解困，不如今日就去当了，也在路上多个准备。”
话是这么说，但到底还是狠不下心来。芸娘伸手将小小的发饰捧起，指尖留恋地抚过每一处细致小巧的暗纹。
此簪通身白紫交融，如此秀润之物，常常说是可以养身修性。这是她第一个属于自己的发饰，之前都是将发黑的木筷插入发间，作为发饰。
她不禁叹息一声想着，摸也摸了，看也看了。芸娘终是下定决心握住了发簪，要出门去当铺换成银子。哪怕只不过碎银几两，也可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的是，这时推门进来一人，是沈无峥。看见芸娘迅速地将手护在身后，神情露出些困惑不解：“小妹这是在做什么？”
芸娘是下意识将手藏起来的。想了想，觉得没必要瞒着沈无峥，于是如实道：“我打算换些银子，供我们一路上打点。”
沈无峥听着这话，心下已经平息的情绪又因芸娘的牺牲而作痛。他不由回想起自己当日买下这簪子时心中的愉悦。有能力让亲人过上好日子，那时的好心情是做不了假的。
与此时知道芸娘要当卖簪子的时候相比，他心一阵挥之不去的不痛快和苦闷，涩口道：“不必，我们的盘缠是足够的。这物件我既送了你，怎可再当卖？”
芸娘听到后摇摇头：“我并不需要这个东西，比起哥哥所放弃的这不算什么。这几日我已经想好了，我想去黔中。”
沈无峥一愣，有些出乎意料地忙问道：“为什么想去？”
因为在沈芸原来的世界，她曾经和那个世界的发小约定过一起去。黔中就是贵阳，贵阳之地锦绣河山，人杰地灵。
自然，这些是不能告诉沈无峥的。芸娘随之扯了个借口：“从前听说过诗人白居易的贵阳夜行诗，一直记到现在。便想去看看贵阳的夜色。”
沈无峥眼里多了些道不明的东西，似深沉，是怀念，更是恍惚。
沈无峥轻笑了一下，眼中泛着泪光深为感触道：“我刚知道不能科举之时，觉得自己的一腔抱负不过是空话罢了。心志高远却不能施展........我头一次喝酒头脑发涨间，在纸上写了不少东西。后来我清醒了，垂头一看，竟无意中写下了教我诗书，育我为人的三位先生的名字。”
“我想，我又遇到人生中不能解决的问题了，我真的跨不过去。但人终要放弃什么，这是先生们教我的做人之本。我想，我想去小时候教我道理的几位先生那看看去。万一，万一他们还能教我怎么在乱世下转危为安呢？”
沈无峥顿了一下，从自己的衣袖中拿出了幅字，展开铺于桌案上，竟是白居易的《贵阳夜行诗》。
“先生们已经老了，连人间也承不住他们的灵魂，西去了天上。不过我在昨天出门时，恰好在第三位先生日日教我诗书的小书坊中，看见了我儿时初学时先生教我写的字，竟然还在先生的书柜中，只不过无人问津罢了。”沈无峥道。
那字迹浑然有力，只笔峰还不足。可行卧停运间皆用足了心。难以想象这是一个孩童所出。
芸娘顿时说不出话，心万思绪流转万千中了然。沈无峥要说出口的话，已经很明白了。
于是芸娘道：“哥哥年少时的字，也依旧被翻了出来不是吗？”
欣慰地点了点头，沈无峥含笑道：“小妹未曾拜师学过一日，可是却依然知道我心中感慨。”
“我想，也许这是老师教我的最后一课了。字迹为孩子之手，本该被时间遗弃。可若干年后也翻了出来。现在不过一时战乱，可天下总有太平之日。他日这一战结束，朝必然廷需要有能力之人。到时我施展身手，何必急于一时？又何苦认为这天道不公，这不过是天道予我的考验罢了。”
听着哥哥这番话，芸娘心下了然，哥哥终于走出来了。
于是她终于笑了出来，觉得自己喉间畅快了许多，心下挥之不去的阴云仿佛散去，因为哥哥想通透了。顿时轻松了许多，她哽咽道：“小妹支持哥哥，在我眼中哥哥是最为重要的。”
沈无峥也是如此想的：“在我眼中，家人也是最重要的。”
翌日，所有东西清好，他们就要去黔中了。临走前，牛二和春花还跑过来道别。
“芸姐姐，我过两天也要离开了，有好多东西带不下，你们要不要拿几件用的上的？”春花不舍地拉着芸娘的衣袖。
芸娘拒绝，也是不想临走时还欠人恩情，何况物件已然有些拿不下了：“不必了，谢谢你的心意。你倒是注意身体，别又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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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黔中之路 小妹，我们到黔中了。
“小妹，我们到黔中了。”
石桥流水，于古镇巧路尽头，一路看过去都是跃然于天地这幅画的美景。素雅淡漠，却少有人气。这是一处穷乡之处，却也与自然之色相融。
沈无峥抬手擦去了额发间的薄汉，牵着路上买来的马匹在树下纳凉。
芸娘带着满身疲惫地坐在树下了，她喝了一口壶水，随口问道：“哥哥，这是黔中哪里？”
“乡水塘。”沈无峥看了眼地图，低声回道。
芸娘晓得了，点点头又闭眼休息了。
“今后，我们要在这里生活一段时间了。”沈无峥脸上是一种欣然。他们终于走到了这里，这是令他所高兴的。
此时，两个小姑娘牵着手蹦跶着上了桥，路过芸娘身旁。而她们在走出三四米后又相看一眼，折反了回来。
“姐姐，你们是谁啊？”
芸娘抬眼，看见稚嫩娇俏的小姑娘，软下了心肠，温声道：“我们是来这里生活的啊。”
花裙子小姑娘稀疏的小眉一皱，摇头道：“你们没有床和房间吗，为什么在这里睡觉啊？”
另一个显地清瘦的小姑娘点点头附和也道：“是啊，这里好不安全的。”
比起如今早己沦陷的金陵来说，这里非常安全。芸娘被稚气的小姑娘这么关心，心中仿佛被光照一般暖洋洋地，让她不自觉地浅笑着：“因为我们还没有找到房子啊，不过我们才刚刚来这里很多事情还没有准备好。”
清瘦的小姑娘看了一眼芸娘，因为长时间赶路没有好好休息，而明显瘦弱的身子，有些犯难地嘀咕：“那怎么办……”
“不如你们去我们家住吧！”花裙子高兴地提仪道：“反正我阿娘正在为那间空房间发愁呢。”
沈无峥面上有些意外，毕竟他们刚到黔中没多久，不一定能马上找到安身之所。他垂眼思索一番，芸娘也拿不定主意地看向他。几番犹豫下来，最终他定了决心：“好，你们的家在哪？”
“我们在乡水塘过去两个村的定乡，姐姐，你要去吗？”
芸娘看向自家哥哥。
沈无峥顿时有些犹豫。他最开始想早点找到居所，芸娘就不用每天挑着行囊赶路，这样太耗精力了。芸娘现在肉眼可见地瘦下了一圈。
但是……
沈无峄摇摇头，道：“从未听说过这个村，小妹，你觉得呢？”
“因为我们是一个小村啊！不过村里头的凤姐姐，青儿姐姐，燕小娘人都超级好的！大哥哥，你们要不要去啊，现在太晚了。我们还要去买东西，马上要回村了……”花裙子皱着脸，一脸遗憾。她觉得，面前这两个人怕是不会听她的。
“哥哥，我们同去吧。”芸娘实在心动，提议道。
“好。”沈无峥见芸娘有些动容，终于松了口。
“好耶！我们又有新伙伴了！哥哥姐姐，你们叫什么名子啊？我叫何灵灵！她是我堂妹妹，叫何小江！”清瘦的何灵灵高兴地指了指一旁一身花裙子的何小江。
“对啊对啊！哥哥姐姐你们叫什么名字啊？”何小江有些好奇，眨眨眼，笑着问。
“我叫沈无峥，你们叫她芸姐姐就好了。”沈无峥牵着马走着。
夕阳垂暮，马匹背着两个小姑娘。其中的花裙子兴奋地拍手，开怀地笑着，张扬肆意：“阿姐，我这还是第一次坐马！我好喜欢这种感觉！好厉害！”
何灵灵压下自家妹妹扑腾的双腿，虽心中也为第一次坐马感到新奇，但她可比何小江看上去沉稳多了：“小心点！峥哥哥，定乡就在前边！”
“好。”沈无峥也露出了笑。
这条路有些弯绕，俩小姑娘刚开始还享受坐马的感觉，后来还不好意思地走了马并肩走。用她们自己的说法就是，怕沈无峥牵着马走这么久会累。
“姐姐我们到了！”
何灵灵喊着，芸娘下意识抬头，看见了一间立于路尽头的小屋。而小屋旁水池发绿，大鹅迈着步子回笼。而小屋后头却是一条小路，一路沿上了一座山。
小姑娘走了这许久，却精神饱满。她们走到那小屋前，一个在水井上冲去了脚上的泥泞。一个冲屋里头喊：“大娘，我们回来了！”
门被屋里人推开，一位身上尽是细密的针线活的妇人走了出来。看见两小姑娘身后的芸娘和沈无峥，露出热情的笑招呼着：“大宝小宝，这是谁啊？”
瞧见沈无峥牵着的马，妇人一指一旁的木桩道：“马就放那吧，天黑后放柴房，不会丢的”
“阿娘，”何小江仰起头甜甜地喊道。她拽了拽妇人的衣袖：“他们没有房间住，我们不是还有空房吗？不如让他们住一阵子好吗？阿娘，他们还让我骑了马。”
沈无峥也解释自己的来意：“大娘，我与小妹是从金陵来的，实在是没地方住了。不如我们先行交房客费用，歇歇脚。”
妇人了然地点点头，“害”了一声：“当然嘛，不过你们急吗？要是现在要住的话有些乱了。房间是我大哥盘下来的，空了三个月没用地上，我们还有些发愁。你们要住的话得收拾一下。”
“好，我们今天就要入住。”芸娘与沈无峥相看一眼，事情顺利让他们觉得舒心。
“这么急吗？要不马放这，我们先吃个饭。等下一起收拾会快一点。”妇人有些意外，但听两人说话和马背上的行李，知道他们真的没有地方睡觉了，就提议着自己的想法。
“正好我们也饿了，刚刚来这就闻到了一股子饭香味。”芸娘说起这个，肚子居然很不争气地响了，尴尬地笑了笑。
“没事，今天我大嫂生日，我做了好些吃食。你们也一起，不然还真的吃不完。”妇人说着走进门，对他们喊：“快进来解解渴。”
天黑时，村子里多了许烟火气。山脚下的小屋点起了灯火，几个人吃上了较为丰盛的一餐。肉香，碗筷声，和笑谈间的趣事。芸娘一时竟有些感慨。想上次去别人家吃饭是因为。
莫名想到那谢祁泽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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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韭菜鸡蛋 他去寺庙的原因居然是…………
官道通畅僻静，但脚下还是有着深厚山野气息的黄土地，旁边还有些林荫草丛，随风携影，日头正为毒辣。
芸娘提着一篮子鸡蛋，走在官道靠近草丛的一旁，她一个女人家，走官道是为安全一些。
深深呼吸一口，浓烈的风夹杂着秋日的惬意。
清冽，又狎裹着鼻腔的憨甜。
“嘶——”
芸娘勿的倒吸一口冷气。
她右脚处的皓腕，被人死死抓住，那人的手上还传来黏糊糊的触感。
芸娘浑身僵硬，倒冒冷汗。
是鬼吗？
但现在脚被人抓住，芸娘也不由得向脚腕处草丛里看去，竟然是一双血淋淋的手。但手宛如玉，一看也是金贵之人，芸娘顺着手视线朝那人脸上看去。
那人墨发散落，挡住了脸，但唇齿轻启，气若浮丝。
“救我……”
随即，那人便晕了过去，实在太虚弱，一句话也没说齐全。
芸娘大着胆子，拨开那人的脸。
竟然是谢祁泽？他怎么会在这里?不是失踪了吗。难道是逃难到这里？
芸娘迟疑了一下，她眼神中有些犹豫，有些无措地看了看周围。她很惊讶居然就这么遇上了受伤的谢祁泽。
抬腿就想走，不想多管闲事。却看见了谢祁泽血淋的手，惨白的面色。她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算了，就心软这一次。
视线扫过一旁的草丛，看见了一匹累倒的马。
芸娘娘顿时明白了这就是谢祁泽一路逃离金陵的马。
手搭上了谢祁泽抓住自己脚踝的手，可芸娘的动作却忽然停了下来。因为她不知道该不该救人。
八贤王拿下金陵后一直在找谢祁泽的下落，如果她救下谢祁泽，可日后被发现了，又会惹上怎样一番劫难?
权术之争向来血腥，被人发现了她和哥哥都会被殃及。
那时......她不敢想。
芸娘记得这官道一旁的小路边有一处山洞。她一个女人搭不动一个男人，于是她从一旁的草丛中挑选了一些鲜草，喂给了那匹累倒的马。
马全数吃下，站起来时跺跺脚，溅起了一些飞尘。看上去是有了精神了，鼻腔喷出一声急促地呼吸。
芸娘拍了拍马，她不知道这马能不能懂她的意思。
马定定看了她一会，在她的袖口处闻了闻。最终走到谢祁泽面前，伏下身来，好让芸娘能将谢祁泽扶在身自己身上。
芸娘大喜，这马还是很通灵性的。于是她果断走过去，将地上的谢祁泽拖到马背上。而她牵起绳子，带着马往小路上去。
马也听话，跟着芸娘走到那处可以藏身的山洞。又伏下来，任芸娘摆弄。
山洞里有些清冷，芸娘将人安置于此。她不能直接将人带回家，因为她承受不起被发现的代价。
她还有哥哥。
谢祁泽还未清醒，芸娘将马栓在山洞里，放了些干草。做完这些，她才离去。
太久不回家，哥哥会起疑的。
顺着小路回到家中，天已近晚还泛着残红，门外小儿赶着自家鹅，大人热好饭菜，伸长脖子等家人齐全。
一路都是热气与菜香。芸娘开了门，望向了屋中桌案上多出来的几只金钱橘。
何大娘从厨房探出头：“芸娘，今日多谢你替我去大嫂那里送布。我去后山摘了些橘子，你尝尝味，当谢礼。”
“好。”
其实是有些酸涩的，毕竟是没有管的野树。不过芸娘自小爱酸，也吃地颇为满意。她想到谢祁泽似乎没有过东西，犹豫了一下，又剩下了几只皮黄的。想明天带过去。
那时谢祁泽应当醒了。
最后一口吞下，喉间酸地有些发苦。芸娘手一顿。她有些懊悔自已没有留字条让谢祁泽醒后别乱走，万一迷路就……
不过谢祁泽虚弱无比，应该走不了太远。
“你哥哥还在教小江认字呢，我丈夫还在田里头，我们先吃。”何大娘道
“小江似乎不爱学，有些不认真。”芸娘每次一过去，何小江就光顾着聊天了。
“她人聪明，就爱躲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和她爸都挺勤快的。”何大娘道。
一顿饭吃完，芸娘主动道：“过不久便到冬季了，我们来时图方便没有带寒衣，想明去买些。”顺便看看谢祁泽。
“这太费钱。”何大娘看向她：“我做织布活路，也有不少棉布。你不如拿些去镇上做成衣，省些布料钱。”
“不用。”芸娘摇头：“大娘做布都是要去卖的，而且供不应求。要是把辛苦织了几个月的布给了我，那些客人到时又会让你赔钱。”
“也是。”
大娘觉得有理又不放心：“你记得问问老板娘这布可是用……”
何大娘对布料的材质，用法都有经验。自小跟母亲做布活路，有许多老客都来她这。只是何大娘一人织布，时间长而累人。每次的布都是别人前几月预订的。
要不是她现在有太多没有织完。而客人交了定金，抽不出时来时间织要赔偿，她定然亲手做寒衣给芸娘和沈无峥。
芸娘仔细听着这些，认真地记了下来。
翌日，乡水塘。
芸娘是按着何大娘说的方法挑的。她问一番成衣的用料，买了几件自己的，和哥哥的。
“小姑娘，你还有心仪的吗？”老板见她不走，询问道。
谢祁泽是比沈无峥高了个头的。于是芸娘问道：“可有比这就件衣服更长的？比我高两个头。”
“我看姑娘年轻轻轻，是给家中兄长置买的吗？”
芸娘摇摇头，如实回道:“我家中只有一个兄长。“
老板娘露出了然的笑：“给心上人买衣服可是有些讲究，你看看这一身，不少姑娘都买这样式的。”
“并非心上人，只是他于我哥哥有恩，算作报答。”只是恩义相报，并非是儿女之情。
芸娘顺着老板娘的手看过去，后面的话顿时止于舌间。她居然想到了谢祁泽将这身穿于身上的模样。倒真如十五的圆月一般温润，像极了菩萨。
老板娘看她摸上了手，见有戏，立马上前游说:“这布料可好了，我平日里卖出去要一贯钱。你是第一次来....“
芸娘也痛快：“付钱吧。”
“给你便宜些！”
芸娘就带着饭菜和衣服去了山洞里头。可她并没有看见谢祁泽。她下意识看向周围，连马也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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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春风化雨 这印象是挺好的，很深刻。……
“你怎么越来越瘦了，是饭菜不合胃口吗？“芸娘关心地问道。
这几日，谢祁泽一直躲在山洞里头。芸娘天天准时送饭，谢祁泽却日渐消瘦。
不过身上的伤好还是没有恶化,这是芸娘有些欣慰的地方。连身上的血腥味也淡去了许多。
不过，芸娘却不知道的是，这些天的饭菜大多都到了马的胃中，能不瘦吗？
谢祁泽没有道破。挑起眉，平静地说道：“不是不合胃口，只是这饭菜是凉的，有些伤胃。”
芸娘想想，确实是这个理。她宽慰道：“毕竟我一天也只能送一次。路上有远些，送到这再热的饭都凉地差不多了。”
“你别介意啊。”
谢祁泽笑着点头：“怎么会介意？你也有难处。”
“我觉得，其实你人不错。”芸娘说着，从对襟中拿出了一张贴膏。她发现这几天送饭时，谢祁泽的右脚似乎有些问题，站起来会发抖。于是买了一张据说是能冶疗的药，准备给谢祁泽贴上看看。
“这是何物？”谢祁泽不解。
“你的右小腿是不是受伤了？我看看。”芸娘目光看向了他的小腿。
“好。”谢祁泽说着将小腿露出来。
“嘶——”芸娘倒吸一口气。
怎么伤成这般！
那小腿一大片的伤，长短不一。像是被尖锐的东西生生砍进去的，看着都痛。难怪谢祁泽会发颤，最深的那处?伤下甚至透出了骨头。
“给我吧，我自已来。”谢祁泽体凉芸娘可能有些害怕，主动道。
“那你小心点。”芸娘道，转过了头。她看着哪些狰狞的伤口会害怕。
在谢祁泽贴药时，芸娘则一在旁问他：“要是真像那天所说，你来我家做家奴，可是我不会给你报酬的。你介意吗？”
谢祁泽目光沉下来，但手上动作没停，快速贴好伤口，抬起头与芸娘对视。
“芸姑娘。”
芸娘应下：“嗯？”
“其实从第一天见你，我就觉得你和别家姑娘不一样。如果你不嫌弃，我愿以身相许报答你。”
听到谢祁泽这话，芸娘颇为意外。但她忙道：“你是我救下的没错。可你要以身相许的话，你有未婚妻啊！那我可就成抢别人未婚夫的罪人了！”
谢祁泽疑惑地看她：“什么未婚妻？”
芸娘卡了壳：“在庙会那天，你上香时，身边有一位素衣盘发的妇人。那个，是你的未婚妻吧。”
谢祁泽手一顿：“我那日只同阿娘和李九去了庙中，没有什么未婚妻。但我母亲的确换了素衣，因为祖母说佛前素雅为礼，盘发为敬。”
“可是……”芸娘可是不出来了，说不上哪里怪。
谢祁泽看她：“什么？”
芸娘只好硬着头皮说：“我觉得婚姻是大事，不是单为了报恩就可以随意决定的。”
芸娘理解谢祁泽以身报恩的想法，可她不想如此草率。何况她还没有到那个需要结婚过日子的年龄，她一直觉得那样的生活于现在的她而言，很遥远。
“而且，我们才见过几次面。”
“虽然不过几面之缘，可是姑娘应该听说过一见钟情吗？并非第一眼就爱地不可自拔，而是再也忘不掉那个人。那个人就是芸姑娘你，我对姑娘就是一见钟情。”谢祁泽的声音在此刻显地蛊惑。
“芸娘这样好的女子，怎会不让人动心？”
如果芸娘仔细看着他，就能注意到谢祁泽说着涩口的话，话是真诚，可眼中哪有温情？
连半分动情也不曾有。
清醒地很！
只是芸娘羞地别过头，没有注意到谢祁泽越发淡漠的眼。
芸娘不敢看他：“可是我们初见，你说我是愚妇。”
谢祁泽：“........”
谢祁泽有些头疼：“如果我说，那是为了给你留下些深刻的的印象呢？”
这回轮到芸娘头疼了：“这印象是挺好的，很深刻。”
反正芸娘这辈子是不可能忘掉的。
“芸姑娘，那一日的确是我有些莾撞。希望芸姑娘莫要怪罪。我向你道歉。”
其实在他眼中芸娘的确与其他女子不一样。那一日为了哥哥勇敢地拦截他的马车，说如果是哥哥有错，她可以代为受罚。
谢祁泽本以为拦截马车的是一个莽撞的，想引起他注意的愚妇。
可现在看来，芸娘只是太在乎她哥哥了。
“不必了，当时也是我太冲动了。”芸娘道。
“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吧。”谢祁泽提醒着，一般这个时辰芸娘都已经到家里了。
芸娘看向外面，的确已经不早了。她问：“那我先走了，你要是有什么想要的吗？明天我给你带来。”
“明日，是父亲的生辰。以往过地都会很盛大，不知道今年他怎么样了。”
芸娘一愣，她没有想到：“要不我明日去问问。”
“多谢芸姑娘。”
芸娘回到家中，习惯性地看向书房。
里面传来读书声，因为窗户太小，点上了一只烛火。何小江正苦恼于一首古诗，抓耳挠腮的木着脸。看见地上的影子，就看了过去，发现了芸娘。
何小江立马得到解放似地，露出笑容喊道：“芸姐姐，我们一起吃饭！”
芸娘有些无奈：“你今日学地怎么样了？”
“灵灵姐姐去乡水塘了，她一直没有回来。不然她会认真地教我，也没有那么累了。”何小江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没了底气。
“你这孩子，难道沈哥哥没有认真教你吗？”
何大娘手托着一篓子的白菜，路过时刚好听见何小江的话，口气有些责怪。
“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觉得沈哥哥教的太深奥了，我听不懂。”何小江有些丧气。
“没事，万事开头难嘛。不过你应该专心一点。”沈无峥道。
芸娘其实看得出来，何小江根本不想学这些于现在的她而言皱巴巴的古诗。可那是何灵灵求沈无峥教，还给了不少学费。就连兄妹二人的房钱也低下不少，几乎可以说是白嫖了。
于是沈无峥就只能用心将何小江教好。
何大娘喊到：“都出来吃饭。”
何小江几乎是从木椅上弹起来的，她开怀地笑：“吃饭了！下午说！”
“对了，阿娘，等下凤姐姐要来找我玩。可以先不学了吗？”何小江问道。
何大娘想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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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谎言破灭 是善意，亦或是欺骗？
外面雪落地厉害，芸娘给谢祁泽送完饭菜回来，全身止不住因为雪冷地发颤。
一进门，就见一只白色的奶团子抱着外衣，扬起脸蛋怯生生地看着芸娘：“芸姐姐........”
“小凤，冷不冷？”芸娘明白王二凤是照着昨日的话过来读书了。她看来眼房中，幸如还有一个热妒子，没有冻到这小Y头。屋里倒也暖和，芸娘褪去身上满是雪的外衣，浑身松弛了下来。
她昨日与哥哥说了王二凤要来家里习书作文，不过又说成了自己去乡水塘凑巧踫见凤相怡。哥哥不疑有他，爽快地应了下来。
王二凤摇摇头，她身上是一件绵大衣，暖和极了。小脸也捂出了一层分明的红晕。目光露怯，一双杏眼让人心生怜爱。似乎是来了许久，没看见人也不敢随意坐下。
“听哥哥说，纸张有些少了。等会儿买来了，你就安心地跟着学，莫要偷懒，负了努力让你学习的人一片好意。”芸娘道。
“嗯，谢谢芸姐姐！”王二凤十分感激芸娘昨日帮她在母亲面前讲话。接过芸娘递来的一杯温水，喝了一口，手紧握着取暖。
芸娘去厨房把拿回来的碗洗干净。这些是谢祁泽用过的，她一向只固定这两个碗去送饭。
“哎呦，是我又漏下了碗没有洗吗？”
“这小凤过来也不知道喊一声，”不知道什么时候，何大娘出现在身后，急忙忙地道：“你去照顾小凤，这碗由我来洗。”
“不用了，谢谢大娘。”芸娘不好意思地回拒，毕竟让主人家干活，多少不合适。
“我可是漏了这碗.没洗吗？不对啊，我明明洗了啊........”看见这两个碗，何大娘犹豫着不敢确认。
“我这些天没有看见这个碗啊，而且上次想用一直没有找到，怎么又平白出现了。莫名其妙不见，又平白无故出现，怪地很。”
听着何大娘不停砸舌，芸娘心虚：“可能是……忘了在什么位置了吧。”
“不过没有打碎就好。先前我还以为是小江打碎了，骂了她一顿。小孩子脾气直接去镇上找她姐姐去了，估计这会儿还在说我的不是。”
何大娘拉开芸娘，道：“你哥哥拿了好些物件回来，你去帮忙拿一下。反正就两个碗，我来洗。”
芸娘应了一声，看见哥哥有些吃力地拿着东西，便放下碗过去了。
看上去不过一些纸张，她拿在手里头竟然有些重量。拿到桌案下，芸娘松了一口气，沈无峥擦着汉，她给哥哥递上了水。
“谢谢小妹。”沈无峥露出感激的笑。
何小江今日是请假了，没有听课。王二凤拿出了极办认真的态度，记不住就读了几遍。然后问沈无峥哪个地方不对。
芸娘坐在一旁，听着沈无峥教书，有些昏昏欲睡。芸娘撑着头，努力让自己清醒。没多久，撑着脑袋的手一滑，险些栽了下去。这时一个身影出现在她眼前。
“芸娘，小江还没有回来。你帮我去看看这丫头是不是去她姐姐哪一直不肯回家。我不放心。”
芸娘看着神情满是担忧的何大娘，应声道：“那我去看看。”
芸娘拿上了素白的油低伞，迎着风雪走了出去。她出门时差点脚底打滑自己栽雪地上。她穿地厚重，费力地站起身。
眼前一片白茫茫，霜花飞雪。她终是撑着伞来了乡水塘。穿过热闹的集市，小贩的哟呵声，路的尽头却是一处朴实无华的店铺。
芸娘并不知道何灵灵的家坐落在何处，只是何大娘给了个大体位置。应该就是她眼前这座房屋了。
竟然是一家早餐店，而里头的妇人和老汉正是先前见过的，一起吃饭的何灵灵父母亲。此时正在揉面，肉馅也是才剁好的，上面放了一层香油。
夫妻俩见了芸娘，认出来她，放下揉面的活路招呼着。迎上前，倒了杯茶水。
芸娘道明了来意，夫妻俩彼此相看一眼。男人转身继续忙活，妇人将芸娘引到了有些杂乱的内屋里，道：“俩丫头刚刚出去置办礼物回来，现去塘里头钓鱼。不过你可别告诉我妹妹。你就说小姑娘玩去了。”
“为何？”芸娘不解。
何大嫂也耐心解释：“过几日是我妹妹的生辰，俩丫头琢磨半天，连我们也瞒着呢。”
“刚好我认识的朋友，他的父亲也是前几天生辰。”芸娘想起了候爷，上次谢祁泽说他父亲生辰到了。
芸娘想起这件事，她想起上次向路人询问时，那人说候爷生日那天还掀了桌子的事：“战事未平，候爷今年的生辰也有些不如意。”
说完，芸娘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别人好日子不应该说这丧气的话。止住了嘴。有些懊恼地咬了下嘴唇，笑了下掩饰自己的尴尬。
“候府？哪个候爷？”何大嫂有些没反应过来。
“就金陵的谢候爷。”芸娘解释。
“啊？”何大嫂有些奇怪：“候爷今年的生日还没有过呢，这金陵谢候爷难道不是在七月嘛？现下也才二月呢，早点很！”
“难道你说的是去年？不对吧，候府过了生辰后好一段时间才被囚禁啊。”
芸娘一怔。
难道谢祁泽诓她？
为什么要拿这种事骗她？
芸娘有些不敢相信：“或许是你记错了吧，他..............”芸娘止住。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有可能记错了。等下，我问问我丈夫。”何大嫂冲外屋喊道。
“阿郎，你可知道金陵那边的谢候爷何时生辰？”
丈夫道：“不是在七月吗，当时候爷生辰带着一家来黔中，还差点来我们这，就是七月啊。哎呦，我们那会没有赶上时候，不然还能见一面。”
芸娘眼眶莫名发涩。
原来，是他故意骗她。
芸娘怎么会不明白，这么骗人只有一个理由——谢祁泽想知道自己父亲的情况，通过一个谎让芸娘告诉他父亲的状况。
“俩个小姑娘在哪，我去看看。”芸娘别过脸，垂头掩饰自己的慌乱。她觉得自己的思绪如潮，需要一个人好好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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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一月银俩 看来知县没有骗她。
“你说是不说！”怒目圆瞪，神色厉然。
“我.......”芸娘被吓着，单薄的身体一颤。
知县已然不耐烦，抬手招来下人：“去，将她家人找来。”
“草民一人做事一人当，求县爷不要牵扯到我的家人！”芸娘害怕了，她磕了一个响当当的头。再抬起头时，竟然满面泪痕。
“那，”见她松口，知县姥爷的面色终于缓和了。
“谢公子人在哪里，带我们过去。”
芸娘没有想到，知县竟然真的叫了自己的哥哥。
她一出大堂，就看见了自己哥哥在门前向她看来。她脸上泪痕还没有干，与哥哥担忧的目光对上,没忍住哽咽出声：“哥哥，对不起。”
“没关系，哥哥在呢。”沈无峥自己都没有搞清楚状况，就急着先安慰上芸娘了。
那知县的小厮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
去山洞之前，知县先自己换了身与平民无异的衣服，并只带来了一个两个侍卫。
“姑娘，你确定谢公子还在你说的那个地方吗？”侍卫问。
“他一直没有去过别的地方。”芸娘此时无比希望谢祁泽可以离开，这样说不定就可以有一条生路。
“那就好。没有被什么人发现吧？”侍卫问她。
芸娘答:“没有。”
“那就好。”侍卫似乎松了口气。
“你哥哥先留在知府，你就专心带路。一会让会有人与你哥哥说清楚情况。”知县姥爷如此道。
芸娘知道，这是以哥哥做为人质来让她不会跑。
“好。”她心中祈祷谢祁泽能离开那个山洞，只怪她贪那二两金子，这才.......
“快点走，天黑之前赶到！”那侍卫催促，用腰间的剑柄顶着芸娘往前面走。劲力很大，芸娘不禁这么一推，身子一软摔倒在地上。
芸娘自己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担心的沈无峥。抿着刚才摔在地上磕破的唇，走出了府。
她在前面已经走地很慢了，但去山洞的路在此时却又短了起来。她在心里注意着还有多久到山洞，越近,就越害怕。
走一段少一段路，芸娘脚步越来越沉重。
终于，还是来到了山洞。
芸娘停下来，回头看后面的人。
“是这里？”侍卫不确定地问她。
芸娘点头，垂眼道：“我不敢欺骗大人。”
知县目光扫过芸娘的脸，侍卫立马推着芸娘一起入洞。一进去，就看见了还没有带回去的瓷碗，和一匹正在吃草的黑马。
可就是没有谢祁泽的身影。
芸娘第一反应竟然是松了口气了口气，然后是庆幸。
谢祁泽应该已经走了，走了就好。如果知县是为了抓住谢祁泽给八贤王，现在也抓不到了。
可下一秒，后背被顶上了一把剑柄。
芸娘吓地当场结巴：“这是..............”
“谢公子不在这里，芸姑娘，你当真可疑。”侍卫咬牙切齿的用剑柄刺她。
“既然可疑，那就毒哑，让她不能泄露今日之事。”另一侍卫也许愤恨芸娘招逗他们。
芸娘一惊，她立马身子一软跪在地上：“草民的确没有骗人，只是你们要找的谢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我今日当真见过。”
“那现在谢公子又去了哪里？”侍卫质问，明显是不信的。
芸娘连连摇头:“我不知道。”
两个侍卫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知县一抬手，纷纷止住了。
半响，知县目光从黑马上移开，缓缓道“芸姑娘，我信你一回。一是因你能解开谜题，必定是谢祁泽亲自告诉你迷题。二却是这山洞里留下来吃草的马儿，是我亲自送给谢侯爷的。”
“能出现在这里，说明你确实认识谢小公子。”
芸娘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从洞口迈进来的影子。
她喊：“谢祁泽。”
“我的确要找谢公子，如果姑娘实在不知道，就告诉我们谢公子何时走的……”知县以为芸娘在装傻。
这时，风雪中一道修长的身影与风雪中走进来，声音浑然中气：“知县大人，可是找在下？”
只见刘知县转身，对上一双桃花眼，发问：“你是谢祁泽？”
谢祁泽将手背在身后，缓缓走过来。身姿稳当步伐不飘。不知道什么时候，腰间居然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白玉禁步。
一步一响，从容走来。
芸娘本来是担心的，怕这个知县是要害谢祁泽。可看见县爷竟然只有重见故人的喜悦，顿时分不清情势。她抬眼对上谢祁泽的目光，居然看见了谢祁泽示意她不用担心的目光。
芸娘明白了，这个知县不是想害谢祁泽。
那知县的目的呢？
谢祁泽嘴角勾起：“是，大人。在下正是谢府公子谢祁泽。”
“你身上，可有证实身份的物件?”
谢祁泽从怀中取出一张信纸：“此为家书，知县大人请过目。”
知县颤着手接过，几乎不放过其中的每一个字。
“好啊好啊，真是太好了，可算是让我一顿好找啊。”知县态度转变极快，道：“你现在住在这里？”
谢祁泽应声：“知县大人找我所为何事？”
知县看向芸娘，似乎是觉得芸娘在不方便。
谢祁泽则道：“芸娘，你先出去。”
芸娘咬住下嘴唇，听谢祁泽道：“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芸娘犹豫了一下，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知县抬手，示意侍卫也一同出去。
侍卫同芸娘一起出去，芸娘心中忐忑。她想了想，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本来不指望侍卫能回答，没想到侍卫倒是好声好气：“知县受太子之托，来找谢府公子。”
芸娘不自觉心下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八贤王要害人就行。
“那个迷题是怎么一回事？”
侍卫嗤笑：“那个迷题是为了找谢公子，金陵不是常常称谢公子为菩萨吗？这是知县自己想到法子。而那个老板受我们所托，将这迷题放出去。这才找到了谢公子。”
洞里头的两人不知道聊了多久，倒是芸娘冷的不行。她在冷风中缩着头，不断打着寒颤。
寒风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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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动情一吻 谢祁泽竟然按住了芸娘的头，……
“此事说来话长。只是我一个月前我出门时迷路。幸好知县大人与家父认识，才没有落魄如乞人。只是县府不养闲人，我这才被县爷送到这里。此番多有叨扰，抱歉。”
谢祁泽编故事的本领如手到擒来，如果不是芸娘知道全数都要相信了。
芸娘心里明白，谢祁泽之所以不说真话是因为何大娘万一是个守不住话的，那谢祁泽可就暴露了。
谢祁泽现在怎么说也是个在逃的谢府公子。
“谢公子，你长地好生端正阿。”何小江有些被惊艳到了，眼中明亮。
“小孩子家家，你应该叫人家哥哥。”何大娘斥责道：“真不懂事。”
“哦..........”何小江顿时泄了气一般，只是眼神还死死看着谢祁泽。
小孩子也非男女之情，只是一直在乡下生活的何小江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人。
“别光盯着人家不吃饭，你可还有课业没有作齐。”何大娘提醒何小江
柴房中传来马嘶叫的声音。芸娘下意识以为是谢祁泽的马。可是心下觉得有些不对，后知后觉那匹马被知县牵走了。
沈无峥第一个放下碗筷去看。芸娘见了也跟出去一起看看。
原来是两个小孩在踢蹴鞠不小心踢到了马的前蹄。小孩见有人发现他们慌张道歉：“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
沈无峥见马没什么事，还颇有气势地看着两个小孩，哼吃了气声。他也不责怪，说了小孩几句。
沈无峥走回去，芸娘看见剿中没有草，就蹲下来放了一些。转头看见谢祁泽也慢悠悠出来。
他们对视了一会，谢祁泽向芸娘走过来，轻声道：“我们借一步说话。”
芸娘晓得，谢祁泽这是要与她解释了。
芸娘想到一个很少有人的地方：“我带你去。”
定乡后山，看过去是雪落满山。长细的叶随着风而作响。风声四起。
“就在这里说吧。”芸娘回身，看着一言不发的谢祁泽。
两相对视，缄默无言。
“你要同我说什么？”芸娘最先开口。
谢祁泽顿了顿，道：“朝中分为八贤王和太子一党。八贤王与外国为盟，意在与染指江山。”
最先攻下的是金陵，一路北上攻取。
金陵沦陷后，八贤王逼着太子躲下了长安。
太子伏在长安，一直在找机会夺回江山。
后来谢府侍卫，一路护着谢祁泽，一路从四出求援，终于找到了太子。
侍卫报出了谢祁泽逃出的马可能是去了黔中了。
太子知道谢祁泽消息，要找到谢祁泽，但又不能太明显，于是就想出了一个不错的法子。
让西安王找人在黔中设摊子，发出了此题。
谢祁泽在金陵一直都被称为谢菩萨。
“那你今后，要离开这里去长安吗？”芸娘小心翼翼地问。她心中自是不希望谢祁泽离开，可是她也明白，谢祁泽不会一直留在这里。因为太子找竟然他，那天下局势就一定需要他。
“你.......”芸娘自私地想，你能不能不走。可舌尖一抵，最后她还是没有说出口。
谢祁泽轻声道：“芸姑娘救我一命，我并非是忘恩负义之徒，在一切准备好之前，我会先留在这里报恩。”
芸娘一听，急忙道：“你就家里待着就好了，你也不会做事。何况知县是给了我们很多银子的。”
她知道谢祁泽迟早要离开，不想在谢祁泽心中回想起来，竟然是一些锁匙杂活。
她希望，谢祁泽日后想起芸娘这个人，不会是一个乡野村妇。
她确实是，可是她希望谢祁泽觉得她不是。
“芸娘，谢谢你。”谢祁泽含情脉脉地看着她。
芸娘却垂下头，不想让谢祁泽看见自己的挣扎。她缓了一会儿，没有听见谢祁泽说的什么。她抬头，声音还是控制不住的哽咽：“你什么时候去？”
谢祁泽看着芸娘依旧发红的双眼，神情一愣：“你哭了？”
芸娘执着于自己的问题：“什么时候去？”
谢祁泽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心烦意乱，他转开头，避开芸娘的眼才道：“多则半年。”
半年。
芸娘的心沉了下去。
芸娘如喃喃自语一般重复：“你半年后就要离开这里。”
谢祁泽神情看上去淡淡的，可是就是不看芸娘：“对。”
芸娘这才明白，原来谢祁泽真的要走，非去不可。
她道：“我知道啦，回去吧。”
谢祁泽也转身，他看着芸娘走在前面的背影，莫名注意到了芸娘紧紧捏着衣服的手。
他莫名的情绪使然，上前牵起了芸娘的手。
十指相扣，一生情缘，一生心动。
谢祁泽在芸娘回头看他时，莫名想起了这句话。
谢祁泽明白自己终究要离开，可是他不是傻子。芸娘对他的心意，他怎么会不懂？
芸娘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回握了他，然后走在前面。
两个人的步伐渐渐一样。
就这么一路，奇怪的是，居然有了太阳。雪路上被太阳晒着，竟然也觉得温暖。
马上就是家了。
停在一颗树下，谢祁泽不想被发现，于是想抽回自己的手。
可是他竟然抽不出来。他惊讶地看着芸娘，后者面色不变，于是他温声道：“松手吧，不然别人看见会不好。”
芸娘一言不发，手却握地更紧了。
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
谢祁泽眼看着马上前面就会路过的门家，他只想将手抽出来，又耐着性子说了一次：“芸娘，松手吧。”
芸娘不看他，脚下却拖着谢祁泽走了好几步。
谢祁泽终于忍无可忍，他用力抽出手，想喊芸娘清醒一些：“芸娘你.....”
芸娘又重新拉住了谢祁泽的手，借着谢祁泽将手往回收的力转身。
她身子一伏，谢祁泽下意识扶住了细软的腰身。
芸娘冲眼前的唇吻了上去。
嘴上是一片温软，谢祁泽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舌头抵住了进攻，芸娘第一次接吻没有经验，她迷茫地睁开眼睛，想看看那是什么。
芸娘目光与谢祁泽目光对上，瞬间清醒过来。
她在做什么？
察觉到芸娘想脱身，谢祁泽竟然按住了芸娘的头，哑着嗓子道：“继续。”
太阳透过树，光打在了两人的身上。
谢祁泽由保守转成进攻。仿佛刚才的保守只是因为他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唇齿相依，情深意切。
两人放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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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乡水恶霸 不见卖香椿面的店……
谢祁泽是什么人？
他们兄妹又是什么人？
沈无峥担心自己妹妹会在这一方面受伤。毕竟妹妹此前从未沾染过情爱之事。
他忧心忡忡看着芸娘，劝道：“妹妹切不可冲动，不然你再好生思索一番。”
“你可知情爱绝非儿戏，莫要一时兴起........”
沈无峥话未说完，芸娘便抬头看着沈无峥摆明了自己的态度道：“我也并非儿戏，哥哥。他是个很好的人，我相信他对我的心意。”
“可少时不通事，你现在根本.......”没有做好被情爱束缚住手脚的准备。
“我知道爱是什么感觉，我愿意为他不顾一切。哥哥，你切莫要拦我。”芸娘道。
沈无峥一愣。
可惜他不过一个读书人，读尽了描写男女之情的诗，自己却从未品尝过爱的其中滋味。
倒没有想到，芸娘愿意为了谢祁泽说出这番话来。沈无峥心下挣扎了一番，他也不是傻子，能看出饭桌上谢祁泽不断看向芸娘的双眼中有多少柔情。
也是谢府给了他银子作为谢礼，谢祁泽又与芸娘互通心意，他如何再打压两个心意相通的人？
但沈无峥此时最为担心的，还是芸娘会受伤。
可是芸娘明显是不怕的，或者是不觉得自己会受伤。
他做哥哥的，一时不知道说什么话才好。
绕道嘴边，沈无峥怕说地太急芸娘会反感他，无奈地放缓了语速：“我是怕他会有朝一日离开你。”
芸娘垂眼。
谢祁泽的确要走，但不是现在。
她不怕，她觉得谢祁泽会来找她。
“或者更可怕的，是他喜欢上了别人，是他逢场作戏，却要娶别的姑娘。”那时，你又能怎么办呢。
“他不会。”芸娘斩钉截铁地说。
眼神交接半响，终是沈无峥退步了:"好。"
芸娘想要的，就随她去吧。只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能让自家妹妹受委屈了。
“如果谢祁泽待你有不好之处，你告诉哥哥。”
芸娘点点头：“好。”
争论一番，困意升上心头，芸娘回房中睡觉了。
她无端做了一个无厘头的梦，竟然是她在庙会上与春花一起烧香。
一切都是记忆里发生过的模样。连谢祁泽的衣服都一样。
只是那个冲上前去，会因为跑太快，呼吸急促而晕过去的人竟然变成了芸娘。
芸娘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时莫名想笑。她想，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
可下一秒，她笑不出来了。
墙上多了一只臭板虫，正在与她四目相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谢祁泽推门而入时，芸娘一只脚不敢用力地站着，抬着脚扶墙，一看就是不小心扭到了。
谢祁泽闻到空气中一种味道，眉毛挑了一下。心下明了。
原来是一只臭虫。
谢祁泽上前扶着惊魂未定的芸娘，问道：“你没事吧，我把它找出来。”
芸娘则摇头道：“不用，我刚刚已经用哥哥穿不了的鞋子踩死了。”
沈无峥这时进来，刚好看见谢祁泽没有嘴角来得及收回的一抹笑。
如此，沈无峥看了一会儿，又轻手轻脚地走出去。
几日后古树又逢春，芸娘换去了外衣，整个人都轻松不少。
有春景相陪，乡水塘又是一派热闹之景。
芸娘与遮面的谢祁泽走在街上，帮何大娘将布匹送到镇上的绸缎店。
“芸娘，你买了这么多驱虫药，怕不是能用到三年。”谢祁泽看着一手的虫药，不无感慨道。
“你那个房间也要驱虫，毕竟.......”
“毕竟县姥爷都给银子了。”谢祁泽笑道。
“现在已经是可以吃香椿芽的时候了，但是怎么见没有人卖啊。”芸娘是有点想吃的。
“确实奇怪。”谢祁泽垂思，来到路上甚至看见了路上没有人摘的香椿树，这么安然地生在路边。
可街上一根香椿芽都见不着。
“不过前面那家店有，去尝尝。”芸娘都已经闻到了那股子扑鼻的香气。
“大娘，香椿面多少钱？”芸娘问。
“八十文，少了不卖！”那大娘甚至头都没有抬。
芸娘一吃惊，这么高的价格，竟然还有不少的人在排队等。
“香椿别处卖也要不了这么多钱啊。”芸娘不解，想拉着谢祁泽再往别出走，看看有没有更便宜的。她不相信这附近就没有香椿卖了。
“得了吧，这附近就我一个敢卖香椿的。你们不买就走吧！”
芸娘没有明白，她问：“为什么？”
老板娘嗤笑一声：“你们倒挺有意思。这恶霸今日出去我才偷摸摸卖几碗，万一被发现了我还得挨打。要不是我孩子还要读书，没有学费。我是真不敢卖这个。”
芸娘并不知道这些，但她也不想再问，这老板娘已经不想回答她了。于是她道：“走吧。”
还未转过身，便看见了戏剧性的一幕。
“好你个王八蛋，本恶霸不在，你竟然敢卖香椿破坏我们店的生意！想抢生意是吧，看我不给你打成残废!”
一个壮汉扯着嗓子冲到前面，一把拉开了排队的人。
“哎，你干什么插队啊？”
“给小爷起开！”
“你.....”
有人拉住了那个生气的人，提醒道：“别惹事，那可是恶霸!”
芸娘被人群挤地退了几步。她看见有十几个同样体型的壮汉冲上前，夺过食客的碗往地上一摔。
“吃什么吃！要吃去我们店里头，那才叫正宗！”
"都别吃了！谁敢在这吃一口我见着都要打残废!"
芸娘听见了有人在讨论的声音。
“这是谁啊？”
“这一块的恶霸，他自己开了一家饭店，结果没有什么人。就天天叫嚣着让别人的摊子不能出现和他那个店一样的东西。让让只能去他家吃。”
“啊?这也太霸道了吧!”
老板娘此时看着自己的店被砸，哭着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实在是孩子没有银子上课了！”
那人抓住老板娘的头发往墙上面一撞：”“去你妈的，少来这套!”
一下又一下，老板娘的头留下血。
“哎呦，真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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