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为君故》 1. 重生 先砸个花瓶表示庆祝…… 华俸没想到自己这辈子会这么潦草地落幕。 她躺在床榻,面色苍白如纸,眼底泛着青灰,急促地闷咳几声。 眼瞧着天光乍泄,梆子声透过窗棂传来,在空荡华贵的寝屋泛着回响。浓重的药香于暖室中弥漫,铜盆里的炉碳在夜色里半明半灭,入眼之物皆雾蒙蒙看不清。 紧了紧衣襟,她支起身子,想唤侍女问几句。然而喉咙干涸,勉强着开口便如将断未断的琴弦,吱哑艰涩。 细微的声音像碎石沉水,半分回音也没得。 枯等半晌,华俸自知无人会来,只能颤着手撑着榻沿,身形虚晃地下地,扶着案几向门外挪步。 廊厅冷落寂寥,旧时热闹的庭院而今不见家仆婢女。昨日的落雪在院里铺了厚厚一层,廊檐悬着几根冰棱,细密的融冰珠串似的滴在地上,积成数道浅浅的水洼。 华俸坐在院里的石阶上,冬天的寒意透过薄薄的里衣浸入肌理。她漠然地扫视宅子里每一处景致,无处不熟悉,无一不陌生。 偌大的一处府邸,日后便与她没有半分关系;宅院里的每一个人,也将与她再无瓜葛。 时府上下早就把她这个明媒正娶的时大夫人抛诸脑后,只等她过身后合衣入棺。 “心力衰竭,药石无医。” 几日前,她听见御医在门廊低声道。 半晌沉默,她的丈夫、时府家主时宣,才慢吞吞地开口,不甚在意的口吻:“赵御医,那该如何?” 御医的回答隔着砖墙断断续续传进她的耳朵:“准备后事吧,大夫人时日无多了。” 而后一片寂静,良久无人出声,只闻得几串脚步声渐渐远去。 …… 冬日清晨,院中的云雀叽喳不停,几团小巧的身影在树杈间灵活闪动。 华俸试着活动指尖,发现手指已经变得僵硬,只能颤抖着手臂将袖子拢起。 “华俸啊华俸,你就是个呆子,猪油蒙心的蠢货。” 她自嘲地想。 她勤勉本分一辈子,奈何关键几步行差踏错,害自己落得凄惨早亡的结局,连带着母家也日益颓败。 这第一错,是因华家此代子孙凋敝,她无奈之下挑大梁袭承家业,成了华家世仇们恨不得除之后快的眼中钉。 这第二错,是为了家族鼎盛兴旺,与权势滔天的时府大公子时宣结亲。谁料他是个人面兽心的衣冠禽兽。 这第三错,是每每该心硬时偏心软。前脚遭世仇报复,后脚被枕边人算计,来不及自保便阴沟翻船,只能饮恨卧床枯算着无常阴差几时到。 “如果有来世,一定要做个嘴硬心硬面冷心冷表里如一的寻常女子,再也不为家族和权势牺牲自己。只求畅快天地间,平平淡淡才是真。” 在最后一丝意识消失前,华俸真挚坚定地想。 * 华家六代里唯一的女家主、都城名门时府现任家主之妻,华俸,于寒冬腊月郁郁离世,时年二十二岁。 时府对此缄默不语,丧事办得极为低调。 对时府而言,华俸的存在如同秋日落叶,凉风吹过便无迹可寻。 来年开春,时府操办一场轰动全都城的盛大婚宴,风光迎娶国公府的独生嫡女楚鸢为家主时宣的正妻。 曾经鼎盛一时的华家,因后继无人渐露衰败不继之态,在群狼环伺暗潮涌动的都城里岌岌可危。 又过数月,有坊间传闻,时府那位云游四海无心朝政的二公子时墨,好端端的不知中了什么癔症,竟然孤身携剑直闯苍山牧府,屠其满门。 据说牧府阖族的鲜血将苍山脚下的百年白玉牌楼染得绯红,牧府情景之惨烈宛若罗刹现世,血腥味沿着苍山能飘出百里,以至于好些时日苍山和周围城镇始终笼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 一时间江湖朝野震惊,皇上大怒,下令必须活捉时墨,押至天牢严刑审问。 然而,时墨就如凭空消失一般,杳无音信,无迹可寻。 数十茬的官兵们将苍山和都城翻个底朝天,没寻到他一根头发丝。 后来一种说法是,有位悬壶济世的药师在东临州采药时,误遇缥缈境幻景,于其中瞥见一抹神似时墨的身影,青衫银剑长身玉立,沉眸如寒星令人望而生畏。 至于时墨在缥缈境里是杀人还是种田,世人不得而知,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时二公子此生与尘世再无羁绊。 缥缈境之所以人迹罕至世人难寻,只因其乃天道极境,如无遗世之心志,断启不开这极境的窍口。 时府族老们自是一万个不承认家门出过这么一位败坏家风的绝世杀胚,一致对外宣称时二公子早已身死异乡,所作所为与时府毫不相干,生怕朝堂上下把这个孽障的过错扣到时府头上。 连刚过门不久的楚鸢也一改往日趾高气昂嚣张跋扈,每逢世家宴请便收起气焰夹着尾巴,生怕被人精似的世家夫人们抓到把柄,给她夫家再添一笔烂账。 …… 不过,对华俸而言,以上种种皆为自己的身后事,她无甚在意。 她只遗憾人生在世未能戳破时宣那张人模狗样的面皮,误将大好年华浪费在一个白眼狼身上。 从不经意间撞破时宣楚鸢这对野鸳鸯在榻上颠鸾倒凤的那一刻,华俸便知道自己估计无法善终。 果不其然。 华俸于数九寒冬偶感风寒,卧床调养终不见好,半月不到就病入膏肓。 明面上是仇家费尽心机地暗算,私底下时宣楚鸢也没少掺和其中。 罢了,罢了。 华俸懒得细数。 人都埋在地底了,前尘往事不如一忘皆空。 不过这柔软的手感是怎么回事? 她疑惑地捻了捻指尖,只觉手中布料细腻顺滑。 这是渭水织造的绸缎。 若说时府会舍得用绸缎为她合衣,她是死都不信的。 “!” 华俸猛地睁眼,看着四周陷入愕然。 金色的纱幔映入眼帘,她的手掌正轻抚着精致华丽的锦缎被褥。 抬眼扫视,名贵的物件和华贵的装潢十分眼熟,甚至窗前悉心养着的那一盆梅花也似曾相识。 这分明是她生前未出阁时居住的卧房。 华俸喃喃自语:“天爷啊。” 她不仅死而复生,竟还回到过去了。 她翻身跳下床铺,小步跑到妆镜前,铜镜里一个娇俏可爱的少女和她四目相对,明亮的桃花眼满是讶异,粉唇微抿,贝齿在下唇咬出一排浅痕。 这活脱脱就是一个芳龄二八的少女华俸。 华俸震惊得无以复加,抬手碰触自己的额头。 不烫,没发烧。 她没做梦。 余光瞥见窗前的梅花盆栽,华俸目光一滞。 光秃黝黑的枝丫里,一截挂满花苞的短枝旁逸斜出,在日光下蕴着淡淡的粉红。 一见这盆栽便想到一张虚伪至极的面容,华俸厌恶地皱眉,弓起指节敲击木桌,连呸三声。 随后面无表情地伸手一推,瓷盆啪地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花枝歪歪扭扭地折断成几段。 “小姐,你醒了!”侍女闻声而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 退亲 你的胞弟,我相中了 修养小半月,待身子爽利,华俸不顾阖府上下反对,命人将一纸退婚帖递到时府,请时宣另觅良人。 时宣当然不肯,当日晌午过后便杀到华家刨根究底。 “小姐,时大公子在门堂候你一个时辰了,”侍女小心翼翼地凑到华俸身旁轻声道,“小姐要不要去见一见公子……” 真烦! 华俸拧着眉头,樱唇微抿,桃花目里盈满不耐。 轻轻撂下手中的话本,她挑眉瞥向门堂方向,若有所思道: “他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你给我细细描述一遍。” 侍女一怔,随后认真回想起来:“公子入府时面色不虞,阴沉沉地进了门堂,寻了一处坐着便唤我们请小姐你出来,说要问清楚你的想法呢。” 华俸闻言大为畅快,颇有兴致地问:“然后呢?” 侍女不知想起什么,乐得捂嘴浅笑一声:“之后公子就坐在那里吃茶,续了好几盏呢,也不知是憋了多大的心火。” 华俸噗嗤一乐,不免惊叹:“他可真能耗。” 略微思量,她起身走向门外。 侍女跟在后头亦步亦趋,小声询问:“小姐这是要去见公子吗?” 慵懒的声音从前方响起,清晰地传到侍女耳中:“我还是出去会会他吧,免得他把自己活活灌死,晦了华家门楣。” 侍女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悄悄嘀咕:“小姐这话怎么凉飕飕的,听着真让脖子发寒。” 华俸不以为意地嘻嘻一笑,美玉般白皙细腻的面容上,是一双沉沉的寒眸,仿佛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 “这才哪到哪,好戏还没开始呢。” 寒风渐起,乌云压境,前刻清爽灿烂的晴天渐渐阴暗沉晦,冷意呼啸刮过光秃的枝干,尖厉的摩擦声此起彼伏。 华府大堂里,有一个挺拔的背影端坐如钟。 男子身量颀长,月白的长衫把他衬得面如冠玉、清雅俊逸,而他的眉宇间浅露一丝忧伤苦楚,平添几分萧瑟憔悴。 时宣这幅模样毫不犹豫俘获路过或围观的侍女们的同情,因此他得以清楚地听见周围的议论声。 “大小姐为什么要悔婚啊,时大公子看上去愁容满面呢。” “时公子这么心碎,一个时辰了小姐也不见他一面。” “小姐这次生病不知怎么回事,性格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就是,这种痴情专一又家世显赫的好男儿,满都城都挑不出几个,她为什么要把吃进嘴的鸭子放跑?” 时宣将茶盏平端至唇边,借此遮挡微微翘起的唇角。 就算华俸莫名地闹脾气使小性子,他也有把握把她哄回来。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他很清楚她有多好拿捏。 华家可是助他稳固家族地位的最大依仗,他绝对不能将稳进自己网兜的大鱼不小心放跑。 他就不信,她能狠心到一面不露。只要她露面,他一定能让她回心转意。 …… 华俸转过长廊,门堂映入眼帘,附近侍女们的细碎嘀咕声间断传入耳朵。 华俸的嘴角免不得微微抽搐一二,轻咳一声,周围的侍女们一惊,随后如鸟兽散般消失在她的视野里。 四周霎时安静无声。 华俸细品方才那些言论,不由得嘲讽一笑。 时宣痴情?专一? 她在上辈子便是被时宣的虚情假意糊弄得含恨九泉,临死才彻底看清这厮的伪善假面。 时宣爱她华俸吗? 当然不,他爱的是华俸手握华家的权柄。 他对她本人的痴情专一,抵不过他爱权势的万分之一。 在前世,虽然她与时宣联姻起初是为了家族地位,但她从始至终也对他深情不负,付出了十足真心。 奈何时宣没有报之万一。 时宣借华家的势力稳固了他在时府和朝野的地位后,便对华俸和华家弃之敝履,无缝挑选好下一任岳家楚国公做他来日的靠山。 在华俸遭遇仇家暗算后,他更是和楚鸢联手,顺水推舟把她送进鬼门关。 此等狼子野心,此等心机深沉,此等忘恩负义,何曾在他那副温文尔雅的皮囊上显露分毫。 若不是被她捉奸在床,她恐怕会被他蒙蔽一生一世,到死都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思及此,华俸美眸冷凝,恨不得拿着打狗棒将这个斯文败类撵出华家大堂。 * 听见一阵轻巧的脚步声,时宣抬眼看向门外。 只见少女容貌昳丽,身姿窈窕,远山青色的罗衫摇曳逶迤,宛如一阵轻盈的梦境。 时宣刚想开口,目光猝不及防对上少女冷漠的眼眸,话语顿时一滞。 只听见少女清泠的嗓音如山涧泉水,于空旷的堂厅骤然响起:“时公子,登临华府有何贵干?” 时宣微怔,来不及细究华俸语调里的嘲讽,赶紧开口:“阿俸,你为何要与我退婚?” “为何?”华俸心里好笑,面上揣着明白装糊涂,“公子何出此言?” 时宣蹙眉,语气低沉:“你可知我多盼望与你成亲。” 华俸想,他这句话大意就是,他巴不得赶紧让华家撑腰助他稳掌时府大权。 她在心里善解人意地替时宣提取了他的言外之意,表面则不显露分毫,只含笑回视时宣,不出一言。 时宣心中暗暗着急,摸不准原本尽在他掌控之中的华俸为何说变就变。 于是,他试图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阿俸,你可还记得去年我送你的那盆红梅。那红梅是我冬日于琼山梅园择选半日才挑中的一株,我只盼你能喜欢它。” 华俸:“……” 很好,很好。 她不带感情地想。 要不是她记着上辈子的事,此刻都要被他舌灿莲花的言语说得心生愧疚。 然而,此时的华俸只有一个想法—— 那年冬天,时宣怎么没被冻死在琼山?真是苍天无眼! 华俸不愿与之纠缠,唯恐再多听一句话便忍不住要抄家伙赶人。 于是她快刀斩乱麻:“时公子,真抱歉。花盆我不经意砸了,花我也不当心折了。缘由无他,我看上别人了。” 万万没料到她作如此回答,时宣顿时一愣。 紧接着,他露出惶急之色,匆匆上前一步试图拉住华俸的手腕,却被她不着痕迹地轻巧躲开。 “我不信,”时宣面色苍白,眉头紧皱,语气微颤,“你诓我的是不是。” 华俸看着他急赤白脸的样子心中暗爽,笑吟吟道:“我何必口出诳语。” 她微微一顿,悠悠补充道:“还有,我看上的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 孽障 不想当弟媳的长嫂不是好夫人…… 据华俸派出府邸打听消息的侍女描述,而今全都城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的一桩事,乃是时府华家两大名门望族的桃色绯闻。 时府大公子时宣,实乃人才俊杰,芝兰玉树,文采斐然,是全城少女们的梦中人。 华府大小姐华俸,也是佳人一枚,姿色秀丽,恭俭温良,和时宣自幼便指腹为婚。 时府二公子时墨,向来周游四海,神龙不见首尾,全城没几人见过他庐山真面目。 谁料华小姐,一见蓝颜误终身,冲冠一怒为蓝颜,宁可退掉娃娃亲,只为博佳人一笑。 …… 侍女讲得绘声绘色,连喝三四盏茶水才讲清来龙去脉;华俸听得津津有味,连嗑五六碟瓜子还仍觉意犹未尽。 “还有没,别停啊,”华俸兴致勃勃地推推侍女的手臂,催她继续讲。 侍女苦着一张脸,哀怨道:“小姐,你别在这里干坐着傻乐了,外面传成这个样子,你今后怎么觅夫家啊。” 华俸不甚在意地托腮,眼神透着一股狡黠:“时家现在什么情形?” 侍女拍拍胸脯,惊疑不定道:“还能是什么样呀,乱成一锅粥啦!听说时府上下鸡飞狗跳呢。” “细说细说,”华俸聚精会神地洗耳恭听。 “听说时大公子从咱们这儿离开,径直回了时府,之后便闭门不出茶饭不思呢!时大人气得把千金难觅的紫金琉璃盏砸了个稀巴烂,怒喝时二公子赶紧滚回老宅,少在外乱惹桃花债,把亲哥的婚事都给搅黄了。” “嚯,这么精彩,”华俸啧啧称叹,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时二公子有点冤枉。 不过时墨向来不喜朝政,只爱游历山水。她稍稍利用他将时府捉弄一场,想必传不进远在千里的时墨耳中。 华俸思前想后,觉得此事对时墨而言无伤大雅。 反正时墨人在江湖飘,哪能没点桃花缠身,多她一个也不算多。 说起来,华俸对时墨的印象着实不深。 前世中她与时墨只有一面之缘,在时华两家大婚那一日。 那时她和时宣正应酬往来宾客,她隔着重重人影,无意间和年轻的青衫剑客遥遥相望一眼。 她只记得那双寒星似的眸子仿佛挟着清冽呼啸的剑气向她袭来,使她在夏日里如有寒气般浑身一颤。 时宣有所察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那袭青色身影,语气淡淡向她解释:“那是我胞弟,时墨,一向在外头自在惯了,难得在府里一次露面。一会让他来拜见长嫂嫂。” 她羞得轻拍他的手臂,娇声嘟囔:“之后再见也行,今天应酬好忙呢。” 时宣低声笑着搂住她,应道:“好,那就不急着见,夫人累了不如早些休息,为夫一会就来。” …… 这样算来,那隔着人海的遥遥一瞥,便是华俸和时墨唯一一次打照面。 此后,她在时府的四余年中,再也没见过这位在江湖颇有名望、最喜四海为家的时墨小叔子。 * 既然华家阖族无人赞成她卸任家主的决定,华俸思前想后,只能退而求其次。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如今,华家和时府的八卦谣言甚嚣尘上,华俸告知华家诸位,她要去城外庄子散心。 华家上下无人敢反对,只有族老们气得直拍大腿,连声叹息:“女大不中留啊!” 华俸细细盘算,若是要顺利离城,那就须得在城里偷偷甩掉家丁婢女,再乔装打扮远走高飞。 然后,她可以找一处无人识得她的客栈落脚安顿,以便躲过华家的搜寻,接着顺顺利利地南下,径直前往瓷洲。 选择瓷洲的原因很简单,离世数载的华母乃瓷洲人,华俸想去母亲心心念念的家乡看一看。 此外,华俸也计划在瓷洲另起炉灶,做点小本生意,当个咸鱼掌柜,远离朝野纷争。 到了那时,尘埃落定,华家族老们掘地三尺寻不着她,自会悻悻罢休,继而从旁支里选拔新任家主,掌管华家家业, 这简直堪称皆大欢喜。 华俸可以获得平安与自由,过上期望已久的安逸日子;华家可以暂避锋芒,免去未来惨淡的光景。 * 在一个生机盎然的春日,华俸收拾行囊换上便装,躲开华家的眼线,悄悄离开都城。 没有被家丁发现,没有被官兵搜查,没有被城守拦截。 一切都是那么顺利。 直到出城半日多,在一处偏僻破落的酒肆,她被一位玉树临风潇洒不羁的矜贵公子拦下。 “这位姑娘好生眼熟,在下好像在哪里见过。” 公子薄唇轻翘,眼如寒星,俊眉飞斜入鬓。 他好整以暇地将佩剑横在桌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拨了拨挂在剑柄的青色剑穗。 华俸呆若木鸡,一时间无法言语,握着竹筷的右手和捧着饭碗的左手微微颤抖。 她哽咽半晌,费力地咽下口中的饭,艰涩无力地开口:“这位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 公子眉心微簇一瞬,随后露出清风朗月般的笑容。 “姑娘莫慌,恕在下眼拙,你和我长嫂嫂颇为神似,在下一时不察竟然错认了。” 华俸闻言,身体微微一震,打着哈哈应付道:“无妨无妨,哈哈。” “真是对不住,唐突姑娘,在下给你赔礼道歉。” 公子嘴上说着抱歉的话,一只手伸向他腰间嵌着墨玉的锦带。 摸索两下后,他那英挺的眉眼中流露懊恼的神情:“唉,世风日下。我全部的盘缠竟然被贼人窃走了,当真是没留心。” 华俸张口结舌地看着公子自顾自地演着独角戏,忍不住悄悄瞥了眼她自己的钱袋。 “好险,还好我的钱袋没丢,”她稍稍松了口气。 公子俊俏的脸蛋露出可怜无辜的神态,精致的瑞凤眼睁成微圆,湿漉漉的眸子像小狗似的盯着她:“姑娘,要不你帮衬帮衬我吧。” 华俸呼吸一滞,被俊男美色冲击得短暂忘记言语。 她闭起眼睛,深深吐气,随后轻轻摇了摇头,苍白无力狡辩道:“那个……公子,我手头并不宽裕。” 公子浅浅叹息,语调忧伤道,“姑娘真会开玩笑,全都城还能有谁不认得姑娘大名么。” 华俸一怔,自知装糊涂恐怕糊弄不了他,于是附和干笑:“没有没有,过奖过奖。” “虽然华大小姐曾经差点成为我的长嫂,但我在心中却早已将你视为我的亲人,”男子惋惜地给自己斟满一杯茶,盯着华俸悠悠道,“华嫂嫂,难道你对我不曾念过半分亲情吗?” 华俸缓缓放下碗筷,将抖成筛子的手藏到桌下。她瞧着周围无人,遂些微前倾身体,咬牙切齿地低声呵斥:“时二公子,莫要信口雌黄!” 时墨好整以暇地回视她,薄唇轻扬,端起茶盏一饮而下。 华俸语气稍重地补充道:“时二公子,你可能有所不知,时宣与我的这门婚事前些时日已经黄了。既然你不知情,我便和你讲清楚,此后我们两家的亲还是莫要随便攀为好。” 时墨闻言,露出恍然思索的模样。 他微微颔首,欣慰道:“也是,华大小姐这门亲确实不容易攀。” 华俸心里升起一丝奇异的微妙感,隐约觉得时墨的话语中暗含玄机。 事实证明,女人的直觉不会有错。 “毕竟,华大小姐为了我,宁可与我嫡兄悔婚。” 时墨一字一顿道。 华俸:“……” 他怎么知道城里的传闻? 他不是一直在外面云游吗? 哪个碎嘴子在他面前嚼舌根? 他难道特意在此处逮她讨说法? 她要怎么解释他才会信? …… 一瞬间,华俸的思路宛如脱缰的野马,直奔天际五万里,疑问和惊恐此起彼伏地浮现在脑海。 坐在对面的时墨静静微笑,端详着神飞天外的华俸,眼眸流转着淡淡的光彩,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笃笃两声。 见她恍然回神,他眼中笑意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 蛮缠 杀千刀的时二公子 “华大小姐,你还好么?”时墨的关切声隔着手心模糊传来。 “放心,我很好,好得很。”华俸血气上涌,牙关里一字一顿地往外蹦。 她能怎样,难不成敲晕这个满口胡言的时府混账,拖到荒郊野岭挖坑种下去吗? 保不准来年这家伙生根发芽,长出一桩浑身是嘴的树干,就着春风把荒唐话吹遍整个都城。 比如,华家小姐对他求而不得,痛下杀手之类的…… 华俸越细想越发瘆,忍不住目露凶光,狠狠瞪向在她掌心之上的那双亮晶晶的狭长凤眸,恶言恶语:“你说,你在这里是不是守株待兔,唯我是问来的?” 时墨晶亮的眼眸泛着纯良懵懂,状似委屈地眨眨眼,声音听着无辜至极:“在下并非特意寻你,真的是碰巧遇到,想和你叙旧罢了。华大小姐误会我了。” 华俸愕然,上下打量他,心里冒出许多念头。 她才不会信这人的鬼话,从时府出来的狗都比人多长两个心眼,更何况在时府土生土长的小少爷。 时墨绝对跟他哥时宣一模一样,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说不定当下他在她面前装无辜扮娇弱,心里正笑话她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不过正好,她本来也是为了气死时宣才胡扯看上他的胞弟时墨。如果时墨真认定她痴人说梦想取笑她一番,那便由着他去。 说到底,她能顺利退婚也确实是沾了时墨的光,拿人手软,大不了她忍忍就是。 忍一时风平浪静,她华俸不是斤斤计较的人! “看来我们之间确实有点误会,”华俸收回捂在时墨唇上的手,拿出一块帕子细细擦拭手掌,好脾气地表态,“既然有误会,那就敞开天窗说亮话,彼此说个明白。时二公子以为呢?” 时墨弯了弯眼睛,笑意盈盈道:“我也正有此意。” “嗯,看来时墨还算知情达理,比他那个混账胞兄强一些。” 华俸在心里沉暗自吟。 只听时墨继续道:“这样看来,我与你真是心有灵犀,一点就通啊。” “?” 华俸一脸空白,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岔了。 他又开始撒癔症了? 若他不是犯神经,难不成他是脑子有病? 怪不得时府众人很少提及他。 要是华家有这样一个神经不正常且爱口出狂言的轻佻登徒子,估计也会恨不能藏着掖着,生怕他在名门望族前丢人现眼,搞得家族声名狼藉。 啧啧,时府真是造了什么孽哟。 大公子是个人面兽心的豺狼,勾搭别家高门望族的小野鸳鸯,竟惹狼狈之事。 二公子是个说话不过脑的话篓,对着未出嫁的姑娘言行轻佻,甚是有伤风化。 华俸内心同情夹杂暗爽,慈祥地摇摇头,和善道:“非也非也,时二公子此言差矣,你同我并非心有灵犀,实属你心思机巧,可想他人所不能及,让我大开眼界。” “真是一番夹枪带棒的明嘲暗讽,”时墨心想。 时墨看上去安之若素仿若未闻,实则看戏般打量着华俸的一举一动,在心底细细琢磨盘算。 她这是气恼,还是不耐? 真有趣。 还想继续逗她,看她什么反应。 但是他审时度势,察觉此时不宜进一步刺激华俸,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快攻不成,还是得细水长流。 如今难得有送到手边的把柄,再把握不住就是他能力不足了。 华俸斜觑着时墨,轻蔑地冷哼一声,不再与他纠缠,拎起长凳上的行囊抬腿走人。 只闻时墨在身后轻唤:“华大小姐,请留步。” 她充耳不闻,优哉游哉地穿过两旁的食客,往门外走去。 “姑娘走不得,”时墨跟上来,口吻无奈,“你还没付齐饭钱呢。” 什么叫没付齐饭钱? 华俸一头雾水地扭头,不可思议道:“时二公子,这借口未免过于离谱了,既想留人也不必使这种漏洞百出的伎俩。” 时墨盯着她,浅浅的笑意漾在墨色的双眸,看起来很是愉悦:“我的饭钱,姑娘大概是忘记了。” “……” 这是什么厚颜无耻的泼皮无赖! 华俸深吐一口气,沉沉道:“你的饭钱关我什么事,自己付去。” “那可不行,”他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听着颇为欠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哪有请人吃饭叫人掏钱的道理。我的钱囊被偷,你也是知道的,如今我身无长物,如何吃得起饭呢。还是得仰仗华大小姐施舍,费心帮衬一下。” 华俸怔在原地,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颠倒黑白之人。 “大恩不言谢,在下唯有以身相许方能报答你的救命之情。”时墨的声音犹如魔音灌耳,引得经过的路人频频侧首看向他们。 “大可不必,公子多虑了。” 华俸忍无可忍地后退几步,与他保持距离,顺手招来一个跑堂,递过去几枚铜板。而后她在跑堂热情的吆喝声中快步离开,仿佛有恶犬在背后追撵。 时墨闲闲地站在酒肆门口,望着她渐行渐远,纤细的背影慢慢消失在荒凉破落、人烟稀少的大路上。 金乌西坠,暮色四起,凉风卷起尘沙扬起玄色衣袍下摆,呼啸掠过道旁枯木,奔向不见尽头的山林。 * 甩掉时墨,华俸挑了间朴素整洁的客栈落脚,筋疲力尽地瘫坐在床榻。 好好的一天,就这么被时墨给毁了。 时府出来的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胡乱甩甩脑袋,她费劲把时墨从脑海里划去,集中精力思索之后几日的行程。 都城地处四季分明的北方,瓷洲则在冬无严寒的南方。 地北天南,一路颇要费好些精力。 琢磨半晌,华俸心中略有成算,适才放心舒坦地松了口气。 前世的她,虽做家主把持里外,但少有远游,如今想做一番细致规划反倒无从下手。 幸亏她在早年遵循华家家俗,培养几处专属于她的暗线,帮忙收集澄国境内各处消息,现下倒是能够派上不小的用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啊……” 华俸喃喃自语。 上辈子,这几处暗线替她打探世家望族的机密,配合她精心布局扩大华家势力,看上去是好刀用在了刀刃上。 但她这辈子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一丝丝的憋屈。 这么得力的暗线,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 认栽 美男狂使美男计 长相憨厚的店小二在大堂里乐不颠地招揽宾客,忙碌间无意扫过堂内的一隅,疑惑地欸了一声,赶忙提起茶壶跑过去,给两位沉默的俊俏公子添茶。 “二位公子,有事尽管招呼我就是!”店小二热情洋溢道。 “……” 华俸面无表情地点头,一声不吭。 时墨端庄高雅地颔首,温文尔雅。 “嘶,这二位真奇怪,”店小二悄悄瞅了他俩一眼,纳闷地寻思,“携剑的公子说是来小店寻友,怎的那住客看着像见了讨债鬼似的,啧。” 他满腹好奇又问不出口,倒完茶水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时墨修长的手指轻轻拿起茶碗,贴近嘴边细细一品,脸上浮现餍足的神态,感叹道:“晨起喝一杯暖茶,最是不错了。” 华俸忍不住翻个白眼。 时墨恍然不觉,将茶水一饮而尽,白皙的面孔被热气蒸出两团红晕,看起来气色颇好。 华俸见状,把手边的茶碗推过去,轻扬下巴,示意他把她那份也喝了。 时墨意外地看向她,扯了扯嘴角,没有多问,乖顺地端起她的那碗茶,慢慢饮尽。 她满意地点点头,低声开口:“喝饱了?” 他粲然一笑,悠悠道:“没有,我早膳向来饮三盏茶开胃。” 华俸闻言,喊住店小二:“再来两壶茶。” 店小二一愣,屁颠屁颠地加了两壶,顺便善解人意地问道:“二位客官,吃早点吗?” 时墨欣然道:“自然——” 华俸突然插进来:“自然不必,我们喝茶就好。” ? 店小二眉头一皱,不明白眼下什么情况。 他踟蹰不定看着他们,犹豫道:“二位真不需要?” 时墨再次开口:“不,需——” 华俸抬声盖过他的话语:“不,我们不需要。” 行吧。 店小二无言以对,尬笑两声转身离开。 这种你一言我一语的客官,最讨厌了! 见店小二走远,华俸收回视线,拿起一壶茶给时墨斟满茶水,脸上挂着和善的微笑,耐心道:“喝吧,慢慢喝,管饱管够。” 时墨盯着她倒茶的小手,心底笑翻了天,面上不露分毫,甚至微微扁嘴,略带委屈道:“敢问这是何意,是叫我饮水饱腹吗?” 华俸点头,一本正经道:“当然,此处不比世家府邸,一荤一素都是要钱的,只有茶水无偿供应,你别客气。” 时墨:“……” 见他抿嘴不语,华俸心头暗爽,趁热打铁道:“俗话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时公子一向自在惯了,来去随意不受拘束,不曾缺过金银细软,想必也不知晓这一针一线三餐两宿都需要钱。你被昨日钱两遭窃,今日何必寻到此处找我,自是回家报备即可,难不成时府还付不起时公子在外游玩的开销吗?” 暗暗自得于自己完美的话术发挥,华俸言闭后便悠然地翘起腿,好整以暇地看着时墨。 且见他略微垂头,看不清此刻的神情,想法也不得而知。 只不过握着茶碗的手越攥越紧,竟显出分明的骨节和几根青筋。 这副模样看着甚是可怜,莫名使她想起,华家有只逞凶斗狠的大鹅,被她卡住脖子拔毛后,也是这幅垂头丧气的德行。 真是让她神清气爽无不畅快! 华俸不再逼问,自顾自地斟了茶,慢吞吞地喝起来。 她惬意地眯起眼睛,心想:时墨遇着她,算是一物降一物,她华俸哪是那么容易被赖上的冤大头。 正当她专心致志地饮茶时,时墨突然抬起头,像豁出去般,毅然决然道:“我正因你而回不了时府,你要对我负责的。” “噗——” 华俸口中的茶喷了满桌,呛得她连连咳嗽。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她惊声道,随即注意到附近零散的住客看过来的视线,赶紧压低声音,疾言厉色道:“天理昭昭,我怎么着你了!你回不回得去时府与我何干!那是你家又不是我家,我还能栓着你不让走吗?” 却见时墨一副泫然欲泣的忧郁作态,看着相当惹人怜爱:“你有所不知,自从你与我长兄退婚后,我便收到家父的书信,责怪我不知廉耻乱惹桃花,还叫我不许在都城抛头露面。” 华俸听着头痛,扶额无奈道:“这件事是我对你不住,要不我分你些盘缠,你也去城外找个庄子躲些时日,待来日你长兄成亲,时大人火气消了,你再回都城罢。” 然而时墨闻之,神情更加忧伤,语气也愈发沉重:“华小姐,你怎么能如此戳我心窝?你晓得出城避风头,难道我就不用吗?世人只当你们女子讲名节,难不成我们男子就不讲声誉了吗?” 没料到他会把此事提到如此高度,华俸一时哑然。 来不及出言声辩,她就被时墨一连串的泣血控诉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可是我嫡长兄呢,满都城都在传我不敬兄长无视伦理,从他身边横刀夺爱虎口夺食。现如今我在时府乃至都城皆里外不是人,走在街上都要被人指指点点,说将来的亲家定会看低我一头,未来的夫人也定会嫌弃我成婚前在外头沾花惹草乱惹风月。华大小姐,我好端端一清白儿郎,人在江湖飘,锅从天上来,你作为始作俑者不帮我解释也罢了,竟还妄想留我一人面对时府上下十几口人的挑剔为难,和满都城的流言蜚语……” 华俸听得瞠目结舌,时墨的话语弹珠似的钻进她的耳朵,把她的脑子搅成一团浆糊。 而他偏偏端着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话里话外都在控诉她华俸乃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女子。 仿佛她是个始乱终弃的恶妇,狠狠轻薄了一个弱不经风的小白脸。 关键是,时墨这个身高八尺的江湖剑客,怎么可能是任人欺辱的小白脸? 他诓谁呢! 华俸忙不迭地出言喝止,免得他越说越离谱、越说越夸张:“停停停!你先待我喘口气!” 时墨顺从地止住了话头,只静静地看着她。 华俸听得口干舌燥,不知时墨是否说得嗓子冒火,便又给两人面前的茶碗添满了水。 将茶水一饮而尽,她稍稍平复情绪,复而开口:“你少用这些忽悠我,你年幼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 簪花 被同性瞧中了该怎么办 华俸心中天人交战,时墨面上笑而不语。 一炷香过去,她下定决心,拉住路过的店小二,幽幽道:“这桌来两屉包子,要荤的。” “好嘞,客官稍等!” 店小二一边喜盈盈地吆喝,一边心里嘀咕:“两个言行怪异的公子掰扯许久后竟舍得用饭,真稀罕。” 店小二正要提步跑开,只听时墨补了一句:“再加两屉包子,要素馅。” 店小二哈哈应下,麻利地去后厨传菜。 华俸瞪大眼睛看着时墨,仿佛注视人形饕餮:“你一顿饭要吃三屉包子?” “倒也不是,”时墨漫不经心回答,“大概也就两屉。” 她不明就里:“加两屉素馅作甚,难不成你只吃素?” 他一撩眼皮,淡淡道:“我不吃素,你吃。” 他从何处听来的谣言,她几时斋戒了? 华俸颇为困惑:“我向来荤素不忌,为何要吃素?” 时墨闻言,微微一怔,继而抱歉道:“不好意思,是我记岔了。” 她狐疑地偷瞄他一眼,暗自腹诽:“这家伙在外游历时估计没少到处蹭饭,他人的饮食习惯都能混淆,啧啧。” 不一会儿,热腾腾的包子便一笼接一笼地端到桌上,白茫的雾气氤氲于半空中,时墨的脸隔着热气看不真切。 华俸有一搭没一搭地啃着包子,眼珠活络地瞥向四方,又悄悄转到对面的时墨身上。 他吃饭的姿态颇为赏心悦目,看似规矩端正却在举手投足间透着几分随意自在,连带着他捏在手中的食物都比旁人的看着诱人许多。 她目光下移,看向自己手中的肉包子,心中啧啧称奇:都是一锅的包子,出自同一个厨子,怎么她的肉包吃起来普普通通,时墨吃的肉包就这么……诱人呢。 会不会并不是包子的过错,是吃东西的人不一样呢? 华俸被这个突然浮现的念头吓一跳,掩饰地眨眨眼,多看了对面的人两眼。 “也是,时墨这个人,虽说言语之间口无遮掩不拘小节,但这副皮囊却是上好的,配上这肉包子倒也算秀色可餐,很是下饭。” 她默默想着,狠狠咬了两口肉馅,垂下眼帘。 不过多时,两人饭毕,隔着一张摆满残茶剩饭的案几,彼此面面相觑。 华俸轻清嗓子,开口道:“此处离湘阳郡颇近,今日便前往那里,晚上在城里歇脚,你觉得如何?” 时墨稍作思考,随后赞赏道:“不错,华小姐果然对附近郡县有所了解,湘阳郡虽不比都城,但也算富庶之地,有很多新奇的玩意。不妨在此处多停留几日,观赏一番。” “看情况而定吧,”她闲闲道,“毕竟盘缠有限,如果在到达瓷洲前银两花光,可能需要时公子卖艺贴补餐宿了。” 他哑然失笑,只能道:“我本想着,如今正逢春日,适合边玩边行,却没想你如此归心似箭。” 华俸摇头:“迟则生变,我不愿拖延。” 时墨了然:“那我们便快马加鞭,最快月余即可抵达瓷洲。” 她欣慰地肯首,又道:“我们既然同行,你也不必称呼我华小姐之类,喊我华俸就行。” 他闻言一笑:“你也如此,唤我时墨即可。” 华俸却摇头,好似颇为不赞同:“不可不可,你去过不少地方,又修习剑法,在江湖颇有一番名气。唤你本名容易引人注意,不利于低调行事。” 时墨好奇道:“那你想怎样称呼我?” “我思来想去,既然你在家中排行老二,我便唤你时二即可,”华俸对这个新称呼很是满意,“朗朗上口又言简意赅,还可惹人耳目。怎样时二,你以为呢?” “……我觉着不大行,”时墨脸色不甚明朗,语气略有犹豫,“你没有想别的称呼吗?” 华俸笑起来,宛如春花盛开:“没有,我只喜欢这个。” 时墨瞧着她笑得开心灿烂,无奈道:“既然你喜欢,那便先用着吧。不过只许你用,不可撺掇旁人如此称呼我。” “放心,只我一人,定不会碍着你在江湖里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形象,”华俸哈哈大笑。 * 二人到达湘阳郡已是午时,日头正盛,微风乍起。 郡城里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惊奇的是,街上大多是年轻男女结伴而行,举止亲昵,乐乐陶陶。 华俸穿梭其中,看着此番景象,不禁小声问身旁的人:“时二,湘阳郡向来如此吗?” 时墨扫视街边两旁的招呼客人的商贩们,低声道:“不曾,我到过湘阳郡几次,这种情形还是头回见着。可能今日是什么节日罢。” 正说着,一个阴影突然从上方落下,直冲他身侧的华俸。 时墨眼疾手快地当空接住莫名的物品,另一只手臂紧紧揽住华俸,将她护在身后。 “这是什么?”华俸藏在他身后闷声道。 “……好像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7. 倾心 好大一朵烂桃花 茶楼上的乐盈含笑望着华俸,茶楼旁的华俸忐忑瞅着时墨,她身旁的时墨冷冷睨着乐盈。 她看她,她看他,他看她。 一对浓情蜜意的年轻男女从他们身旁经过,饶有兴味地瞧了几眼。 年轻女子小声嘀咕:“他们三人是什么情况?莫不是两个公子都相中楼上的姑娘,打算一比高下?” 与她同行的青年淡淡道:“我觉着不像。此等情形更像那位矮一点的公子平日里一心二用,岂料他的两个相好在今日撞见,现在正讨他要说法罢。” 女子一听,惊叹道:“还是郎君的观察更细致入微,如此复杂的关系竟能一眼看穿。” 讨论声传入耳朵,华俸心里暗骂旁人乱嚼舌根,越说越离谱。又不免想到前些日子都城里关于她的坊间传言,有感而发:“真是世风日下,众口铄金啊……” 时墨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讥讽道:“真是凑巧,每逢你成为街坊路人的谈资时,我总能在里面有一席之地。众人真是过分抬举我。” 华俸略带愧疚地拍拍他的胳膊,压低声音,小心地问:“你说,如果乐盈发现我是个女子,会如何?” 时墨冷哼一声,凉凉道:“还能如何?万一败露,你难不成要让我替你应付这朵烂桃花?” 她纠结片刻,犹豫道:“为了打听这织品的来头,我先前去试试。若是我不成,你再试试?” 时墨:“……” 见时墨不出声,华俸便视为默许,二话不说拉着他往茶楼走。 时墨不情不愿地跟在她身后,脸上乌云密布,浑身散发着一股不爽的气场。茶馆里的宾客们不自禁地稍稍避让,免得不小心触了这位黑面阎罗的逆鳞。 行至二楼,入眼可见乐盈的纤弱身影,华俸移步上前,和乐盈四目相对。 乐盈瞧见华俸,眸中一亮,柔声道:“这位公子,不知你尊姓大名,从何处来?” 华俸很是心虚,略微一咳,低语:“在下渝都花氏,单字风,今日路过湘阳郡,不知当地习俗,无意叨扰乐盈姑娘,还望姑娘见谅。” 乐盈闻言,甜甜一笑,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花风公子,不必多礼,是我抛下手帕惊扰到你,你何必与我致歉。” 华俸尴尬地笑了两声,附和:“头一次来湘阳,不知此处的风俗如此……别致。” 乐盈随声解释:“俗话说,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湘阳的祈花节便是源自于此,花献有情人,春光及时享。” 华俸硬着头皮捧场:“好别致的意蕴,哈哈。” 乐盈美目盼兮,盯着华俸含情脉脉道:“花风公子,我本是在茶楼饮茶消遣时间,未曾想,会在人群中对你一见倾心,便将手帕抛予你。不知你是否对我也有此意?” 未料到乐盈如此直白,华俸一时间不知作何回答,下意识支吾道:“此事……这个……” 她在脑内疯狂措辞时,安静地坐在一旁的时墨冷不防开口:“不知乐盈姑娘为何对他倾心,你们二人之前可从未相处过。” 乐盈没有丝毫犹豫,理所当然道:“因为花风公子长得最俊俏、最温文,我一向喜欢柔情似水的英俊男儿,看见他的一瞬间我便心动不已。” 没想到她的理由如此朴实无华,时墨和华俸齐齐愣住。 时墨微微皱眉,很不赞成:“怎可用相貌此等肤浅标准衡量他人。” 华俸连连点头,认真附和:“以貌取人不可取,世上有很多人面兽心之辈,姑娘不可对略有相貌的男子掉以轻心。” 乐盈闻言,却是更愉悦:“听花风公子的言谈,我便知道你不是心怀诡谲之辈,定是清风朗月般、疏阔诚善之人。” 时墨头痛地想:这位乐盈姑娘还真是油盐不进,脑子也转得快,一时半会竟说服不了。 华俸见乐盈一腔热情很难一把水浇灭,只能哈哈一笑,转移话题道:“乐盈姑娘的手帕甚是精致,布料走线别出心裁,绣样华丽灵动,真是心灵手巧。” 乐盈一听,忍俊不禁道:“花风公子果然是外地人士,不熟悉湘阳商贾之事。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8. 挑明 三角关系变四角关系 乐盈五雷轰顶,花容失色,愕然地看看时墨,又看看华俸,磕绊道:“你、你们是断断、断袖?” 华俸如遭雷击,肝胆俱裂,不可置信地瞪着时墨,结巴道:“你你、你在说甚!谁、谁和你两情、情相悦了!” 听到华俸的话,乐盈宛如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她猛地伸手,紧紧攥住华俸的手腕,一字一顿认真道:“花风公子,你否认了,说明他在扯谎,刚才说的作不得数,是吧!” 华俸感激涕零地回握乐盈的小手,急切点头:“对的对的,都是假的,全不作数!” 时墨瞧着她们你一言我一语,顿觉心下畅快。 他茶茶地哼笑一声,故作委屈道:“花风,你怎么能翻脸不认人?渝都全程都再传你与我的流言蜚语,称我是蓝颜祸水,你要如何否认?” 乐盈闻言,倏地抽回手,美目含泪我见犹怜,哆哆嗦嗦地指着华俸:“天爷啊,你、们两个断袖,竟然闹得满、满城皆知!” 华俸面无表情地盯着时墨,木然道:“乐盈姑娘,那其实是一场误会,众人以讹传讹罢了。时二公子,我何时与你情投意合过了!” 乐盈长舒一口气,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真切地望着华俸,恨不得在她脸上盯出一朵花。 时墨心里笑得岔气,脸上却淡然自若。他闲闲地挑眉,一本正经道:“乐盈姑娘,花风此人向来如此,勾得别人魂牵梦萦,自己却翻脸不认账。我作为过来人,好心劝你一句,千万别对他芳心暗许,否则你会伤心的。” 乐盈满腹狐疑地觑了他一眼,轻轻撇嘴,明晃晃地表现出她的态度——本姑娘才不信你鬼话。 时墨见她仍然不欲罢休,便添油加醋地侃侃而谈:“实不相瞒,我是被此人狠狠伤过的前车之鉴。往日里他对着我家人说要迎我入门,然而他撂下话便拍拍屁股溜之大吉,徒留我一人在家中被长辈指指点点受尽冷眼。无奈之下我只能出城寻他,他这才不得不带着我一同出行。乐盈姑娘若是明事理之人,应早日放手,另寻他人。” 却见乐盈眼睛一亮,仿佛捕捉到要紧内容般,认真道:“听你言下之意,你对花风公子是求而不得,花风公子对你却并无太多情意。既如此,你对我说的话又能有几分可信呢?你不过是为了恐吓我远离他罢了。说到底,你不过是诡计多端心思深沉之辈,为了爱慕之人,竟然满口胡言,只为吓退同样心仪于他的旁人。” 时墨:“……” 这姑娘的思路也忒奇特了点吧! 不过他的那点幽微的小心思还真被她给说中了。 啧,后生可畏啊。 时墨虽常年在江湖游历,但甚少与女子打交道,此番同乐盈交手,三言两语竟被她回击至渐无还手之力。 他由衷感慨,乐盈此女颇为棘手,不是寻常人能招架之人,他差点想要甘拜下风。 若此事发生在旁人身上,他早就撂挑子在一旁看热闹。但恰巧是华俸牵涉其中,他便只能绞尽脑汁地护着她。 于是时墨苦笑一声,状似无奈道:“乐盈姑娘真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我确实是一厢情愿地追求着她,为此不惜使些雕虫小技,让她眼里只能看到我。所以,如果你非要在我与她之间横插一脚,那我不可能袖手旁观。” 乐盈不甚在意地哼笑,一副稳操胜券的姿态:“你与花风公子现在八字没一撇呢,日后你别怨我后来者居上就行。” 时墨凉凉地觑视缩在一旁假装查无此人的华俸,沉声道:“那么此时便不是时某力所能及之事了,须得看花风公子心下何意。” 嘴巴禁闭努力降低存在感、试图在角落长蘑菇的华俸:“?” 怎么扯着扯着又扯到她身上了? 她是让他来救火的,不是让他来火上浇油的! 现在他反倒把她架在火上烤,让她立于两难之地,还要在一旁凉飕飕欠兮兮地看笑话! 果然,时府出来的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她再也不要寄希望于时墨救场了! 华俸一个头两个大,谨慎地瞧一眼时墨的脸色,又小心地瞥一眼乐盈的脸色,苦思良久,眼睛一闭,豁出去道:“乐盈姑娘,真心对你不住,其实我、我、我——” 乐盈见她支支吾吾欲说还休,急地抓心挠肺,纤柔的小手再次伸出来一把拉住华俸的手,诚恳又耐心:“不,你不要说对不起我,你且慢慢讲,不要急。” “——其实,我、我、我只爱儿郎,不爱女郎!”华俸鼓足勇气,中气十足喊道,“对不住你!若我能爱女郎,定不负你对我的一腔情意,奈何我此生只对男子动心,实在无法承你的情。” 此言一出,周围的茶客们皆是一静,无数道探究的眼光射向她的方位,将她看得恨不得钻个洞躲起来。 华俸悔不当初,暗想:“真是没脸见人了!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就不该为了一时之快哄骗无知少女。” 乐盈如遭雷劈,美目瞪得浑圆,眸中一片惊愕之色,嘴唇一时间变得苍白,牙关止不住地上下开合,仿佛受到极大的冲击。 乐盈觉得自己听到天方夜谭,不免神志恍惚,心想:“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有男子生来只爱同性?我没见过,娘亲也没同我说过,怎会如此,我不相信。” 乐盈不甘心地盯着华俸,声音略微喑哑:“你诓我的,是不是。普天之下怎会有男子不爱女郎,我没见过,我不信!” 华俸听着,心里五味杂陈。 是啊,若不是前世的暗线告诉她国师与三皇子的私情,她也会如乐盈一般,以为断袖之情是天方夜谭。 只不过,世间确实存在同性之爱,只是曾经的她孤陋寡闻未曾遇到。 至于她为何只爱男子? 因为她不是儿郎,是女郎啊! 她总不能自爆身份,告诉乐盈,她是女扮男装吧! 两害相权取其轻,她只能提出部分实情,以此来婉拒乐盈。 华俸的心头不是滋味,但又别无他法,忐忑不安又颇为愧疚地望着乐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9. 晓月 少男心事你别猜 春风徐徐,碧空朗日,一片鸟语花香的好景象。 两男两女漫步街头,互相之间毫无交谈,气氛沉重,宛若与这大好的春光毫不相干。 走在前方的乃是乐盈与她的随身护卫胡半山。跟在后头的乃是华俸和她的便宜向导时二公子。 街上遍布互诉衷肠的少男少女,唯有他们四人的一方小天地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这压抑的氛围实在与周围格格不入,引得四周不少男女悄悄观望,低声谈论。 乐盈的背影甚是萧索,胡半山的背影颇为低落。 华俸频频看向前方的两人,心情也跟着消沉起来。 一想到有人因为她而暗自伤怀,而她恰好算半个始作俑者,一重叠一重的自责便如同大山压在她心头,闷得她喘不上气,思绪不宁。 华俸垂着头颅慢慢挪步,脚下的石子块被她踢得滴溜溜翻滚,她的心情也如同这石子块一般,起起伏伏混乱不堪。 突然,眼前出现一捧花束,薄如蝉翼的白色纸张中包裹着几枝挂满鹅黄色月牙状花瓣的花枝,散发着淡淡的馨香,闻着沁人心脾。 华俸怔愣地盯着这捧花,呆呆地看向递花于她的时墨。 时墨神情平淡,眸色清明,关心之色浅浅映在他的眼眸。 他的视线轻轻划过她略带苦闷的面容,眼瞧着那双灵动的桃花目此时黯淡无光,一向飞扬上挑的眼尾也微微垂耷下来,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委屈又郁闷的愁云惨淡之色。 时墨微微抬眼,略有不自在地轻咳,将手中的花枝在她眼前晃了晃。 华俸心下疑惑,顺手接过花束,小心地捧在身前。 清雅的香气袭人,她将鼻尖贴在花瓣上,深嗅花香,萦绕脑间的愁绪被缕缕花香冲淡。 “好香的花,”华俸感叹道,“你何时买的,这么好闻。” 时墨墨色的眸子停留在她皎洁似玉的面庞,轻声回:“此花唤作晓月花,乃湘阳特产。” 华俸瞧着晓月花宛如新月的花瓣,随意应和:“是么?为何取名晓月?” 时墨一顿,目光瞥向街头。只见一对对的男女皆是人手一捧晓月花束,女子们捧花露出娇羞的笑容。 他收回视线,对上华俸求知的目光,胡诌道:“可能是此树集月之精华,感应天地,便有此名罢。” 华俸听完,不赞同地蹙眉,扬声质疑:“是不是你不知道此花名称的由来,随口扯几句忽悠我?” 时墨语塞,无可无不可地哼哼一声,细若蚊蚋。 华俸却灵敏地捕捉到他的轻哼,仿佛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喜笑颜开地瞧着他,啧啧称奇:“这天下竟还有你时二不知的事物,可真是新奇。我记着,你一向自诩行走的人间宝典,宣称自己走南闯北无所不知呢。” 见她脸上的郁郁之色一扫而空,时墨觉得自己心头舒畅许多。他扬起嘴角,调侃道:“我可不记得自己对外这么讲过,难不成是你信口胡诌的?” 华俸盯着怀中的晓月花,心中欢喜,听到时墨的调侃,不由得抿嘴轻笑,两颊漾起小巧玲珑的梨涡。 她俏皮地眨眼,揶揄道:“难道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我这叫以牙还牙,以诓还诓。” 他被她的活泼言语逗得噗嗤一笑,只微微摆了摆头颅,不置一词,任由她调笑着暗讽挖苦。 * 与后头二人的轻声细语言笑晏晏不同,前方并肩而行的乐盈和胡半山各怀心思,一路上沉默不语。 不久前才得知乐盈心有所属的胡半山失魂落魄,全然忽视掉斜前方呼啸而来的马车。 “当心!”乐盈余光瞥见马车,尖叫出声,赶紧拉住胡半山的手腕。 急速奔驰的马车与胡半山擦身而过,马蹄扬起喧嚣尘土,直扑他的面门。 胡半山堪堪避过车壁外侧的木质雕花,还是不小心剐蹭到左侧脸颊,一道血红的刮痕浮现在他白皙的肌肤上。 胡半山恍然回神,愣愣地盯着握住自己手腕的纤巧小手。 乐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尴尬地松手,小声埋怨道:“胡半山,你也真是的,明明是我的护卫,却总要我来保护你。” 她埋怨完,又瞧见他颊侧的伤痕,不由得担心起来:“你怎么这么不小心,脸上都蹭破了。” 胡半山盯着乐盈焦急又慌张的神情,淡淡道:“无妨,小伤,不碍事的。” “这怎么可能不碍事,”乐盈愈发忧虑,“好好一张脸若是留下疤痕,只能算美玉微瑕了!” 胡半山听着,亮若星昼的眸子中笼着云霭,他低低地哑声道:“乐盈,你还记得我们当初是怎么相识的吗?” 乐盈点头,不假思索回答:“记着呢,我从家里偷溜去山里捉野兔,正巧在兔子窝附近的灌木丛里发现了你。你当时浑身是血,气息奄奄,可把我吓个不轻。” 确实如此。 胡半山心想。 那一日他被仇敌埋伏,缠斗中身受重伤,只身落魄地躲在树林中藏匿踪迹,灌木掩体却被一个少女轻轻拨开。 他记得少女看见时几欲尖叫,他情急之下用尽余力将她拉入灌木,沾满血的手颤巍巍地挡在她的唇前。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若有似无:“千万……别出声……危险。” 失血过多使他神思恍惚,他竭力看向前方,感觉到少女轻轻点头。 再也支撑不住,他手上力道一松,手臂垂下,人事不省地昏倒在地上。 再次睁眼时,他身处一方府邸。 先前山林里遇见的少女出现在他的床前,关切地望着他,长舒一口气:“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我照顾了你三天三夜,重金请来的大夫都被我扣在府上不许走呢。” “……你、谁?”他身体初愈,气若游丝地问她。 少女闻言,瞪大了杏目,惊奇道:“你竟然不知道我?你不是湘阳人吧!” 他静静看着她,她与他对视半晌,无奈认输:“行吧,见你是个外来人,我便告诉你我的大名。我乃湘阳最大布庄的庄主之女,乐盈!你身上的衣服出自我们布庄,是不是很舒服!” “……” 他无语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0. 玉佩 时二的千层套路 四人随着人潮移步至西施湖畔,满眼皆是两两成双的男女,一排排晓月树立在湖畔,满树繁花临水照影。 乐盈望着晓月树,兴奋道:“你们瞧,湖边那些晓月树,上面的晓月花是我最喜欢的花呢!” 华俸闻言,好奇追问:“我听说晓月花乃湘阳特产,它为何名为‘晓月’呢?” 乐盈笑意盈盈:“因为此花的花瓣呈鹅黄色新月状,很像月牙,当地人便唤它晓月花。又因名中带月,因此坊间流传,送此花给心上人,月老便会从中牵线,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在湘阳,适龄男女若送此花,即是暗表情意呢。” “原来如此,想不到晓月花竟有如此含义,”华俸惊叹道。 语毕,华俸环望四周,见此地全是出双入对的有情人,心下略觉别扭,于是冲时墨低语:“这地方今日好像是情人胜地,我们要不择日再来?” 时墨挑眉,眯起眼睛看向她,疑惑道:“怎的,我们之间难不成有什么?还是说,你对我产生了一些我没察觉到的绮思?” 这人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华俸气恼地瞪视他:“我们之间,清清白白,一干二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那就好,”时墨泰然自若地接话,“既然我们身子正,便也不怕影子斜。旁人来此处谈情说爱,我们只是来此赏花饮酒。只要彼此心思磊落,怕别人做什么。” 华俸轻轻歪头,感觉时墨这番话听着很是有道理,但她又总觉得有些微的不对劲。 时墨看着她冥思苦想的样子,好笑道:“有何不对么?” 华俸无可辩驳,只能略有不甘地摇摇头。 时墨见状,笑意更甚,春光映于他的眼底,晕出一湾浅浅的情意,衬着那双黑晶寒玉般的深色眼眸如坠星辰,光彩耀目。 华俸望进他的眼睛,其中闪动着的流光与情愫令她微微一怔。 她呼吸微顿,不禁惊艳地想:“时墨这副皮囊,真是一顶一的绝色,瞧着这双瑞凤眼,见谁都含着三分情意,无端地惹人心绪。不怕无赖长得丑,就怕无赖长得俊,他顶着这张脸,哪怕在江湖招摇撞骗,也定会有数不胜数的好色之徒上赶着认栽。都城传他是蓝颜祸水,也着实有几分的道理。” 时墨不知他因为一张脸,便引得华俸在心里颠来倒去地评判,甚至暗自认同了他那“蓝颜祸水”的美名。他此刻正心情颇好地欣赏景色宜人的西施湖,看着碧水连天春花拂柳,很是畅意舒爽。 两人行至一株晓月树下,仰首望向头顶的花枝,新翠的树冠花团锦簇,微风拂过枝头,纷纷扬扬的鹅黄花瓣洒落肩头发梢,宛如蹁跹飞扬的细雪。 “好漂亮,”华俸看着碧水山色春花飞扬,感慨道,“现下好似春日看雪,丝毫没有冬日观雪那般萧瑟冷寂之感,只觉得和煦暖人,仿佛雪也有了暖意。” 时墨闻言一怔,想起她前尘往事,不禁垂下眼帘,细密的眼睫在眼底投落出淡淡的阴影。 未听到身旁响起回应,华俸侧头望去,奇道:“怎么垂着脑袋,满腹心事似的。看见这鹅黄色花瓣雪,想起都城的大雪连天,进而勾出你的思乡之情了?” 时墨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一团郁结于胸的闷气,垂眼望向身量只与他肩头齐平的华俸,轻声问:“看到雪,你会难过么?” “难过?”华俸一愣,继而认真思索,复而开口,“可能会吧,毕竟我对冬日有些不甚美妙的回忆。” 时墨低低地“嗯”了一声,接道:“我也是。每逢冬日下雪,便会想起一些往事。” 华俸瞧着他兴致缺缺、没精打采的样子,安抚地拍拍他的肩头,朗声道:“冬日是冬日,春日是春日,过去的事便忘怀吧,人不能被往事困顿其中无法自拔。如今春光正好,飞花似雪,不好好欣赏只会徒增惋惜呢。” 时墨见她神情豁达,自觉自己小题大做庸人自扰,不由得舒展眉头,脸色稍霁。他轻轻跃起,腾空触到悬在上方的花枝,轻巧地摘下一朵晓月花,而后平稳落于华俸面前。 华俸啧啧称叹,抚掌叫好:“少侠好身手,不愧是江湖有名的剑客。” 时墨唇角微扬,修长的手指捏着那朵娇小芬香的月牙状鹅黄花团,探向她的耳侧。 华俸只觉得他微凉的指尖滑过她的耳尖,随即耳根一凉,阵阵花香自耳侧幽幽传至鼻尖。她探手轻抚耳朵,发现耳上别着一朵花。 “你这是作何?”她呆呆地望着时墨,莫名发问。 只见他恢复到往日笑意盈盈优哉游哉的姿态,挑眉端详华俸片刻,笑道:“花风公子簪花,甚是俊美,美人如花,交相辉映。” “你这都是些什么奇怪的癖好,”华俸无奈道,“哪有给儿郎簪花的。” 时墨挑眉:“可你真身是女儿家,簪花有何不可?” 华俸轻轻扶额,无言以对,只能一言概之:“可我现下是男子装扮!簪花会显得我不伦不类。” 时墨闻言,悠悠地“哦”了一声,随即取下别在她耳侧的晓月花,而后探手摘下挂在他腰间的一枚白玉游鱼玉佩,仔细地将花朵簪在佩饰的挂绳上,含笑递给华俸。 华俸盯着他手中泛着淡淡光华的玉佩,诧异道:“无功不受禄,你给我此物作甚?” 时墨摆出一副敞亮的姿态,自然道:“这玉佩乃是保命之物,江湖人士见它如见我本人,现赠予你,既是报答你方才开解我的好意,也是为了保护你的小命。毕竟你现在是我的饲主,你在我在,你不在我难保不会饿死街头。喏,好生收着,别弄丢了。” 华俸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她细想却挑不出他话语的漏洞,只能满腹狐疑又略带感激地收下,将玉佩小心地挂于腰间锦带。 “这玉佩这么贵重,你何不自己留着?”华俸思前想后只憋出一句疑问。 “大概是,我行走江湖不需靠外物傍身罢,”时墨闲闲道,“我的剑法足以让我无所忌惮,这玉佩于我不过是个装饰而已。” “哦,原来如此。” 华俸从他的话语里听出浅浅的调侃,似乎在暗讽她手无缚鸡之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1. 千盏 各怀鬼胎 现场鸦雀无声,围观群众对故事走向始料未及,纷纷张大了嘴,一时间倒气声在现场此起彼伏,路人们看向胡半山的目光由激动转变为同情。 听到乐盈的回答,胡半山觉得适才在他体内奔流沸腾的热血瞬间冰封,因紧张和害羞而通红的脸庞红晕消退,渐渐变得苍白。 他望着乐盈震惊的面孔,一脸空白地喃喃道:“可是我自打你救我一命那一日起,便对你——” 乐盈急忙打断他的话:“我知你感激我救过你性命,但我着实不需要你以身相许呀,你做我的护卫报答恩情就是极好了,我不是那么贪得无厌的人。” 胡半山心如死灰,眼神流露出哀伤与难过,垂下头低语:“贪得无厌之人并非是你,是我而已。是我不知满足,明明在你身边保护你就好,但还是抑制不住对你的情意。” 乐盈闻言,心神一震,他的话仿佛沉水坠石,如有实质地在她心口激荡出层层涟漪,令她胸腔一滞,慌乱不已。 她无措地轻抚胸口,感受到心跳砰砰震颤,只能手足无措地看向四周,正巧瞥见华俸时墨的身影,便焦急道:“花风公子、时二公子,你们叫我找的好急!” 华俸时墨皆是一愣,未料到乐盈在此情形下会向他们求助。他们拨开人群走上前,瞧着胡半山垂头丧气的模样,对这位少年油然而生一股怜悯之情。 华俸拍拍少年瘦削的肩膀,柔声安慰道:“胡半山公子,感情之事强求不来,还需看开一点,对自己好,也对对方好。胜败乃兵家常事,情场失意,酒场得意,不如你同我们一起去酒楼畅饮一杯罢。” 胡半山站在原地沉默不语,显然没有被她的话语安慰熨帖。 时墨不赞同地盯着华俸,微微蹙着眉轻轻摇头,眸中流露出“哪有你这样安慰人的,真是胡来”的眼色。 华俸准确无误接收到他眼神里的未言之意,心虚地缩缩脖子,不满地支吾道:“我也是头回碰上这种事,被乐盈赶鸭子上架,一时间想不到好法子,只想到借酒消愁了。” 时墨淡淡嘲讽道:“殊不知借酒消愁愁更愁。” 她不服地回击道:“那你来安慰他,让我听听你有什么好法子。” 时墨轻咳一声,神色自如地舒展手臂,一把揽过胡半山的肩膀,用过来人的语气,语重心长道: “胡半山公子,你与我真是难兄难弟,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咱们不要气馁,重振旗鼓,再接再厉,总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那一天,今晚我便请你,我们把酒言欢,交流一下心得体验。” 胡半山纳闷地抬起头,犹疑地看着时墨,语气飘忽:“你,和我,两个失败者,有什么好交流的心得,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华俸一听,也不由得竖起耳朵,附和道:“就是就是,时二,你何时求爱被拒绝的,我竟丝毫不知,不如说出来让大家乐呵乐呵。” 就连乐盈也露出好奇的神情,眼巴巴地隔空望着时墨。 时墨无言以对,冷冷觑着华俸。 只见华俸正一脸兴奋地回望着时墨,丝毫不曾察觉他所言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时墨顿时有种给自己挖坑跳的淡淡后悔,还有一丝搬石头砸脚的头痛,以及对牛弹琴白费工夫的暗火。 “不好意思,让你们失望了,我对此无可奉告。个人私事,不想作为闲余谈资。” 时墨不轻不重说道,语气中一股迫人的凉气,凉得其余三人忍不住在温风和煦的春日打了个寒颤。 华俸感觉自己在无形中不小心薅了一把老虎须,心中暗道不妙,赶紧开口找补:“那个,哈哈,既如此,那我们四人就不醉不归,喝个尽兴,把不愉快一忘皆空!大家觉得如何?” 她边说边忐忑地扫视另外三人的神情。 时墨不咸不淡地睨着她,看不出所以然;胡半山看着有一肚子话憋着,急需找人一吐为快;乐盈杏眼晶亮地望着她,就差忙不迭地点头表示赞同。 “那我们,就走吧?”见他们三人没有出言反对,华俸那颗悬起来的心慢悠悠地往下落,扑通一声落回原处。 乐盈灵活地挤开站在华俸旁的时墨,凑到华俸身边,小声道:“谢谢花风公子救场解围,明日我定带你去你好奇的布庄,保你大饱眼福。” 华俸一听,不由得喜笑颜开,微微拱手回礼:“不过是我举手之劳,乐盈姑娘不必道谢,明日烦请你多劳了。” 乐盈轻笑出声,眉眼弯弯地瞧着华俸半晌,又不由地笑容渐收,低落起来:“像花风公子这般温柔有礼、善解人意之人,若是喜欢女郎该多好,这样我便不会为错过你而惋惜了。” 被人为挤到一旁继而被忽略无视的时墨:“……” 芳心碎落满地正试图自我疗伤的胡半山:“……” 为躲避家族耳目不得不女扮男装的华俸:“……” 这位乐盈姑娘,该说不说,还真是一位颇为执着的姑娘呢。 华俸暗自佩服地心道:“若此种乌龙发生在我身上,我早就尖叫着跑开了,没想到她竟还能坚持不懈地向我示好,佩服,佩服。” 时墨幽幽地盯着乐盈的背影,冷冷地想:“看来我的警示力度不够强,今后还要再明显些,把这群围着华俸的莺莺燕燕都赶走。” 胡半山行尸走肉般游荡在时墨身旁,失魂落魄地想:“为何乐盈宁愿喜欢断袖,也不肯接受我的心意。难道是我长得不够俊秀?” 三人各怀鬼胎,一路沉默地来到湘阳最红火的酒楼。 夕阳西斜,月色渐起,酒楼里人声鼎沸,宾客络绎不绝,酒酿与珍馐的香气自里面飘出,勾得路人食欲大振,恨不能进去大快朵颐。 四人步入酒楼,跑堂朝他们望了一眼,立刻跑过来,热情恭敬道:“竟是乐盈小姐与同伴来此,请随我去楼上雅间。” 华俸闻言,意外地看了身边的乐盈一眼。 乐盈随意地点头回应跑堂,侧头看向华俸,甜甜道:“我近来经常来此处小酌怡情,所以这里的伙计们都眼熟于我。我们快上去吧,我等不及要尝他们新酿的千盏醉了!” 他们跟着雀跃的乐盈移至上层雅间,屋内清净雅致,雕花的木窗外正是西施湖夜景。 一轮弯月悬于夜空,星子四散零落,浅浅的浮云如纱雾般轻掩月色,晚风拂过洒满星月的湖面,水波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2. 醉酒 醉得很好,下次别喝了 时墨看一眼沉睡不醒的胡半山,又看一眼胡言乱语的乐盈,登时一个头两个大。 他下意识侧头看向身旁,只见华俸双眼迷离,摇头晃脑地捧着酒坛,豪迈地仰头畅饮。 时墨试探地探手在她眼前挥一挥,问道:“你可还清醒,是否醉了?” 华俸一听,柳眉一皱,一脸不爽道:“我?我哪里醉了!我清醒得很!” 说着又伸长手臂拎起一壶千盏醉,熟练地打开坛封,咕咚咕咚喝起来。 时墨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狂跳几下,眉毛止不住地抽搐。 她明明一副醉汉的神态,哪来的清醒! 这丫头,明明酒量不济,偏不知节制,喝得烂醉如泥,竟然还能醉不自知。平常时日里华家是怎么管教她的! 时墨在心里无奈长叹一声,果断直起身,认栽地夺下她手中将空的酒坛,低声道:“别喝了,我去酒楼顶层包几间房,我们今天先将就一晚。” 华俸一见酒坛被抢,瞬间恼火,醉眼惺忪地瞪着时墨,高声呼喊:“时二你这个登徒子,把酒坛还给我!” “不给,不许喝了,”时墨轻声哄道,“你已经醉了,我扶你回房歇息。” “不要,我不要!我还要喝!” 华俸闻言,一股闹意夹杂着委屈直冲脑顶,小脸酡红,樱唇微抿,桃花目里竟泛出水光,看着可怜不已。 时墨一时怔愣,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只见华俸抿紧的嘴唇嗫嚅几下,继而粉唇一扁,再开口时如泣如诉。 “自幼时起,我便被家族严加看管,从不得逾矩半分,更不能行差踏错,酒水更是不能随意畅饮,从没有任性醉过一回。而今我好不容易远离家族,难得可以自在一次,难道我喝个痛快都不行么!都怪我被你这块牛皮糖缠上,一会儿像个老奶奶似的对着我絮叨管教,一会儿又跟个小白脸似的对我大献殷勤。你可真是个烦人鬼!你离我远一点!” 听着她愤懑的控诉,时墨心里五味杂陈,复而用更柔和轻缓的语调安抚她:“别哭了,我认错,先前是我不对。我不该对你无事献殷勤,也不该拿走你的酒坛子,更不该让你束手束脚。我知错了,你先别睡,我扶你去房里休息。” 听着时墨态度颇为诚恳的道歉,华俸觉得心情莫名大好,便半推半就地由他扶着她起身,一只手臂架在时墨肩膀,半站半瘫地斜斜倚靠着他。 带着热气与酒气的吐息羽毛般轻拂于时墨的颈侧,仿佛有一把小刷子在他的心尖上滑动,令他胸腔漫上一股痒意。 时墨喉头上下滚动,修长微凉的手尖轻触她温热的脸颊,接着两指一合,毫不留情地捏住她小巧的鼻子,淡淡道:“胡作非为。” 华俸察觉到鼻子被捏住,呼吸一滞,开始疯狂扑腾,两手抓着时墨的手指,可劲地扒拉,试图让他松开指头。 时墨见状,两指微松,幽幽问道:“下回还敢不敢喝得烂醉?” “不敢了,不敢了!”华俸着急忙慌地求饶,谄媚道,“我错了,是我错了,时二大人有大量,快将指头放开,我喘不上气了。” 时墨冷哼一声,遂而收手,好整以暇地瞧着她。 华俸被这么一折腾,顿觉酒醒了不少,又不满于时墨方才的捉弄,故而气鼓鼓地瞅着他,暗恼道:“好端端地,非要憋我的气,小人一个!” 时墨无甚在意地耸肩,揶揄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尽出洋相。” 华俸一时语塞,丢下一句“无理取闹”,便摇摇晃晃地转身离开雅间,往顶层的包房走去。 时墨静静地目送华俸回房,确保她安全无虞后,他移步雅间,左手拎一个烂醉如泥的乐盈,右肩扛一个呼呼大睡的胡半山,将二人丢进各自的包房。 时墨身心俱疲地回到自己包房,仰面躺倒在床榻,不自禁地深吐一气。 先前,他暗自计划与华俸在一路上边走边玩。现如今,他主意大改,自觉还是快马加鞭为妙。 一个小小的湘阳郡,便有如此多的“人才俊杰”,令他忙得目不暇接。之后途径的其他城郡,指不定有层出不穷的“乐盈”们冒出来扰乱阻挠他的作战计策。 想起乐盈对华俸极尽殷勤的攻势,时墨心有余悸地轻抚胸口,沉吟道:“如今的女子向心上人示好,可谓是花样百出,丝毫不逊于求爱的男子。幸亏华俸不好女色,否则此等阵仗,只恐她难以招架。” 思及此处,他不免感慨道:“江湖中痴男怨女何其多,还好此行有我在她身边,为她保驾护航。” 时墨眺望窗外夜色,凉月悬空,华灯逶迤,星光渐隐,晚风缕缕擦过耳畔,徒余凡间尘嚣。 前尘往事在此刻扑面而来,如梦魇般紧扣他的心弦。 一室昏暗,月色溢出窗棂,静静流淌于他的脸庞,寒星入眼的双眸半明半昧,放空般凝视着天空。 半晌,时墨悠悠合眼,陷入沉眠。 乍暖还寒,一枕孤梦。 * 天光大亮,日头高照。 华俸、乐盈与胡半山神情萎靡地坐在大堂,面面相觑。 时墨神清气爽地坐在一旁,缓缓喝口热茶,出言问道:“你们昨夜休息可好?” 华俸留有一点醉后记忆,声音低若蚊蝇:“昨日麻烦你不少,真不好意思。” 乐盈勉强记得自己喝醉后说了不少与胡半山有关的话,自醒来后便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谨慎地瞧了时墨与华俸一眼,讨好道:“你们可记得昨日我讲了些什么?” 胡半山昨日闷头痛饮,最先醉的不省人事,因此全程毫无参与。听到乐盈的话,他抬起头疑惑地看向他们,问道:“你们昨天聊到了什么?” 乐盈心中警铃大作,连忙糊弄道:“没聊什么,左不过是唠些家常。” 她看向时墨和华俸,挤眉弄眼地使眼色。 华俸心领神会,帮忙打圆场:“对对,就是聊了聊渝都湘阳的乡土人情。” 时墨瞧着乐盈火烧眉毛自顾不暇的场面,心里乐不可支,不由得调侃道:“昨日我们还聊到了胡半山公子。” 乐盈心下不妙,暗道不好,觉得时墨出言不善,刚想插话将此一带而过,却听到时墨慢悠悠地续上后半截: “乐盈姑娘说,你是她从山林捡回来的。昨日便听你提起,她曾救你一命,难不成你曾在山林遇险,被她偶然救下?” 胡半山闻言,垂下眼帘,低低地嗯了一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3. 布庄 不是冤家不聚头 华俸站在富贵堂皇的布庄门前,瞪大眼睛细瞧着门上的牌匾,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乐记布庄”。 她张大了嘴,诧异地指着牌匾,扭头看向乐盈,惊叹道:“这么大一家乐记布庄,是你家的营生?” 乐盈骄傲地点头,神采飞扬道:“怎么样,装潢相当气派吧。这可是我搜集了湘阳所有能工巧匠,费时数月建成的铺面呢。” “真厉害,”华俸上下欣赏布庄的装潢,自愧不如道,“细处雕琢甚是别致,外观又富贵大气,你的品味相当不错。” “那当然,”乐盈美滋滋地听着华俸的夸奖,喜上眉俏道,“岂止装潢品味不错,我看人的品味更胜一筹呢,你说是不是呀,花风公子。” 乐盈话语落地,直叫华俸心里一突。 是也不是,不是也是,华俸只能硬着头皮支吾道:“嗯……不敢当不敢当。” 乐盈见她纠结得很,不由得抿嘴轻笑,揶揄道:“花风公子真是面皮薄,我开个玩笑而已,你脸都红到脖子根了。我们别站在门口,快进去看织品吧。” 被全程忽略的时墨与胡半山:“……” 一进布庄,便见着许多的少女和妇人在柜子前挑选布品。目光随意扫过几处,只见她们手中的织品花样精巧,色泽亮丽,质地垂顺,乃肉眼可见的佳品。 华俸不禁连连夸赞:“乐盈姑娘,乐记布庄的织品着实上好。依我看,渝都中能与你们媲美的布庄也寥寥无几。” 乐盈闻言,眉眼弯弯地附和道:“确实,我数月前去过一次渝都,逛遍都城里大大小小的布庄,也没瞧上几处的布品。当时我还心中感叹都城的人净花冤枉钱呢。” 华俸不由得奇道:“既然你曾去过渝都,又看遍渝都的布庄,就没想过派一些人手在都城盘一个铺面,将乐记布庄的织品引到都城售卖么?” 谁料乐盈一听,适才盈满笑容的面庞瞬间沉下来,一双杏目里全是幽怨。她菱唇微抿,神似想起些许不愉快的回忆。 华俸与时墨皆是一愣,还未出声询问,便听见安静站在一旁的胡半山幽幽地开口:“乐盈小姐当然想过此事。我们去渝都正是为踩点探风,只不过临门一脚不小心踢空了。” 华俸与时墨皆疑惑皱眉,时墨开口道:“可是渝都的其他布庄从中阻挠,不让你们顺利盘铺子?” 胡半山为难地瞧了一眼黑着脸的乐盈,不敢细说,只支吾着摇摇头。 华俸一看,更加好奇,追问道:“既不是同行竞争,难道是你们在渝都有仇家,他们插手干预铺面的谈判?” 乐盈垂着脑袋,闷声不吭,片刻后又微微一摇头。 奇了,既无对手阻挠,也无仇家干预,那为何失败了。 难不成是银两不够? 华俸与时墨面面相觑,悄悄交换眼色。 场面一度陷入诡异又尴尬的沉默中。 大约半炷香后,乐盈才慢慢抬眼,深深吸气,又缓缓吐气,继而沉沉道:“这件事说起来有些复杂,一句话讲不清。” 时墨善解人意道:“无妨,你慢慢讲,我们细细听。” 乐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开始娓娓道来事情原委。 数月前,乐盈带着胡半山和几个家奴前往渝都,意图拓展乐记布庄的商业版图,让生意从湘阳走向都城。 起先事情进展很顺利,直到盘铺面签地契的前一天,出了个大麻烦。 那一日,乐盈心情颇好,加上生意进展顺利,便忙里偷闲跑到一个茶馆听戏,没想到碰上一个气焰嚣张的女子。 当时乐盈正听着小曲闲嗑瓜子,只听身后传来一个讥讽的女声,字字刻薄:“呦,瞧这是谁呢,郡里的土鸡也配来都城开铺子,渝都哪有人会穿土掉渣的布品。” 乐盈一听,火气直冒,不明白自己怎么招惹到对方。她猛地扭头,看见一个衣着华贵、容颜昳丽的女子站在她不远处,轻蔑地望着她冷笑。 于是乐盈毫不犹豫地起身,怒气冲冲地走到她身旁,火冒三丈地挖苦道:“我还当是哪里的皇亲国戚呢,在这里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现在是个凤凰么,我看你穿的花红柳绿,活像一只五彩斑斓的锦鸡!” 对方一听,花容失色,鼻子都气歪了,咬牙切齿地瞪着乐盈,不甘示弱道:“穷山僻壤出来的野丫头,渝都城门落下的一块石头能把你砸在地上压不起来。你这有眼不识泰山的家伙,竟敢对我出言不逊!若你知道我是谁,定吓得恨不能跪下来舔我的脚背!” 乐盈摆出一副看到疯狗的表情,嫌弃地撇嘴,讽刺道:“不好意思这位小姐,与我随行的人里有武功高强护卫,哪怕天塌下来他也会帮我顶着,更何况渝都里一块破石子粒。此外,我对啃猪蹄没兴趣,你的凤爪我无福消受,还是留给请喜欢啃蹄髈的公子吧!” 此女一听,气得颅顶冒烟,狠狠地伸长胳膊抖着手,指着乐盈尖叫道:“好你个不识好歹的泼皮,本小姐今日定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说着便一个蹦高跳起来,直扑乐盈。 乐盈一瞧她这架势,自也不肯认输,于是两个女子便在大庭广众之下拽着头发衣衫厮打起来。 情形之猛烈,两旁的家仆拦也拦不住,甚至在互相拉扯中彼此殴打起来。 待胡半山办完事情来茶楼找乐盈时,现场一片鸡飞狗跳好不热闹。 乐盈自幼在山林蹦跶,后又跟着胡半山练了点三脚猫的防身功夫,对付一个弱不禁风的深闺女子自是不在话下。 隔着大老远,胡半山便瞧见乐盈毫不手软地压在一个女子身上,一手扯着对方的头发,另一只手狠狠推开试图拉开她的对方家奴。 一时间哀鸿遍野,乐盈宛如斗佛现世般,打遍全场无敌手,茶馆上下只闻女子和家奴们凄厉的惨叫声。 胡半山心觉不妙,都城高门大户何其多,街边一个不起眼的布衣指不定就是哪家的清闲王爷,乐盈此番在茶楼大打出手,万一她惹的是显贵之家的小姐,肯定免不了要遭一场罪! 胡半山心急如焚地拨开人群,冲向乐盈,却听见人群中有人嘀咕道:“这是哪家女郎胆子这么大,她可知道她打的是谁,那可是国公爷的眼珠子、心肝宝啊!” 胡半山一听,大惊失色,心底一凉,顾不得掩人耳目,施展轻功飞到乐盈身边,拼命拉开打得披头散发的乐盈,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4. 短别 情之一字,无人可解 “楚鸢”二字一出,华俸当即愣住,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漫过她的思绪。 若说这世间华俸最不愿与谁相见,时宣排第一,楚鸢便是紧随其后的那一个。 上一辈子里楚鸢与时宣对她犯下的罪孽,桩桩件件有损天理,堪称罄竹难书。 华俸倏地十指紧握,面沉如水,贝齿紧咬在唇瓣,印出一排齿痕。 时墨见她神色阴翳,颇为意外,探究地打量她片刻,谨慎地出声询问:“你是不是也和楚鸢有过节,怎的一听到她的名字便像炸毛的小猫似的。” 华俸闻言,掩饰般垂下脑袋,将神色藏起,只低声道:“无事,我先前听说楚国公爱女如命,把此女宠惯得嚣张放肆。方才听乐盈姑娘一说,我感触颇深罢了。” 见华俸避而不谈,时墨心下狐疑,面上却不显分毫,只温声附和:“确实如此。众人皆知惯子如杀子,可又有几人能做到严格管束子女,教导他们行事方正呢。” 乐盈见华俸情绪低落,便赶紧切换话题,指着柜子里的布匹,轻声道:“花风公子,我们不如在布庄里多逛一圈,如有你喜欢的布匹,我送你便是。” 华俸略微调整情绪,微微抬头扫视场内的布匹,接着想到什么趣事,不由得抿嘴轻笑。 “花风公子怎么会突然笑起来,”胡半山奇道,“这里的布匹很有趣么?” “你瞎说什么呢,花风公子是看到布匹心情转好,”乐盈不满地反驳,“你这种武夫糙汉,自是不懂文人公子的兴致。” 胡半山冷不防地被乐盈顶了一句,一时哑口无言,默默地垂下头,躲到一旁的角落里生闷气。 华俸急忙站出来打圆场,柔声道:“两位误会了,并非我瞧着布匹有趣,也并非我对布品兴致盎然。我左不过是记起,乐盈姑娘想在渝都开店,于是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一个另开他山的绝妙点子。” “这么短的时间,花风公子便有新主意,真是厉害,”乐盈一听喜上眉梢,连忙追问,“你有什么锦囊妙计,尽管直说,我定会虚心接受。” 华俸眨眨眼,轻抚鼻尖,不好意思道:“也不算什么锦囊妙计,只是一个简略的点子罢了。乐盈姑娘可能有所不知,我此番离开渝都,目的是去瓷洲另寻出路。我在瓷洲有祖上留下的家产铺面,如若你不介意,可愿与我合作?” 乐盈一听,眼睛顿时一亮,喜悦道:“花风公子的意思是,将乐记布庄的生意发展到瓷洲,由你在瓷洲打理,是吗?” 华俸点头,略加思索,复而开口:“不知乐盈姑娘是否也有此意?毕竟这不是一件小事。” 怎么可能不愿意! 乐盈兴奋地跳起来,一把牵住华俸的手腕,恳切道:“我愿意,十分愿意!若花风公子想要我一同前往瓷洲考察,我也是愿意的!” “这个倒先不必,”华俸对乐盈突然的亲昵略不习惯,不自在地咳了一声,“待我与时二抵达瓷洲后,你们有空再来便是。生意上的事,不急于一时。” 在一旁冷眼旁观的时墨忍不住上前一步,拨开乐盈的手,冷声道:“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 “嘁,与你何干,”乐盈小嘴一噘,不爽地斜一眼时墨,“我与花风公子正在商讨生意买卖,无关人士不要插手呢。” 时墨轻哼一声,讥讽道:“呵,八字还没一撇,你倒是先惦记上了。” 乐盈细眉横竖,嘲弄道:“至少我与花风公子有联手做生意的意愿。哪像某些人,天天只想着如何吃软饭。” 怎么这两人又吵起来了! 华俸无奈摇头,头痛不已地思忖:“将来乐盈来瓷洲考察,万一时墨与她还是天天拌嘴,那岂不是要闹腾上天?这两个冤家真是,凑到一起总要吵架,到底有什么好吵的!胡半山竟也不来帮一把手,只留我一人在此地水深火热。” 正窝在角落里闷闷不乐的胡半山,突然觉得鼻子微痒,忍不住大打喷嚏:“啊——切——!” * 在湘阳郡停留的三日里,华俸与时墨在乐盈与胡半山的陪同下,逛遍湘阳美景,吃遍当地美食。 第四日晌午,二人收拾行囊,准备继续南下,前往下一处落脚点——云孟邑。 临行前,乐盈泪眼婆娑地望着华俸,好不伤心:“下次见面将是何时,花风公子抵达瓷洲后千万要写信寄给我,我好安排日程前往瓷洲。” 华俸瞧着乐盈如此伤心,自是颇为不舍:“好,好,乐盈姑娘莫要伤怀,待我在瓷洲安顿好,定第一时间书信告知于你。” 时墨闻言,倍感好笑,忍不住揶揄道:“等我们到了瓷洲,联系你的人就不会是‘花风公子’了。乐盈姑娘到时候千万不要太难过。” 乐盈不明就里,狐疑地瞪了时墨一眼,小声嘀咕:“你这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说话颠三倒四叫人好生困惑,一副故作高深的样子,神神叨叨的,真碍眼。” 时墨悠悠地笑起来,毫不在意乐盈夹枪带棒的攻击,朗声道:“你现下听不明白,来日到瓷洲便会明白。时某在瓷洲恭候你的大驾光临。” 时墨话语中暗含的意思,就算乐盈不明白,华俸岂能不明白。 华俸无可奈何地拍拍时墨的肩膀,无奈道:“你消停一点,不要总和乐盈姑娘拌嘴。” 时墨闻言,悠悠地止住话头,只闲闲地拨一拨腰间的玉佩。 乐盈见时墨不再出言挑衅自己,便也无意与他掰扯,重新将目光落在华俸身上。她纠结片刻,忐忑又羞涩地从宽袖里取出一件小物,缓缓递给华俸。 华俸一怔,接过小物,好奇道:“乐盈姑娘,这是什么?” 乐盈白净的面容上浮现一丝红晕,小声解释道:“近两日傍晚,我请小姊妹宿在我的府邸,教我苦练绣艺……这是我连夜绣出来的手帕,想赠予花风公子,聊表心意。” 华俸闻言一震,心情复杂,无言以对。她慢慢展开手中的手帕,只见月白色的绸缎上,绣着一只五颜六色、歪歪扭扭、形态难辨的物体。 华俸仔细辨认片刻,无法确定上面的秀样是何物,想出口问询,又怕伤了乐盈的一番心意。 乐盈见华俸捏着手帕端详许久,心中不安,便轻声试探道:“花风公子,我不善女红,手艺不精,不知你可否喜欢它。” 华俸心中感动又暗自惭愧,讷讷道:“如此珍贵之物,乐盈姑娘怎能送我呢。” “为何不可,我想送你便送了!”乐盈情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5. 照云 我自是,知你甚深 自湘阳郡出发,陆行一日后,华俸与时墨来到江边港口。 铅灰色的云层沉沉压顶,细雨如针簇簇落于江面,洇出圈圈波纹。 黏腻潮湿的空气中笼着一丝青草气,港口哨笛的昂鸣声断断续续地游荡在雾气弥漫的江面。 华俸抬眼望去,一只只小船离港后,不出一炷香便消失在浓雾里,宛如被吞入苍茫云海。 她忐忑地吞咽口水,心下不定,眼神止不住地飘向时墨。 时墨一袭丹青长袍,腰间束着一条白玉腰带,上面悬着一枚玲珑精致的白玉游鱼玉佩。 他从容持剑站在江边,寒眸沉静地望着江上的船只,颇有一股遗世独立的味道。 “喂——时二——”华俸隔着水雾,冲时墨喊道,“我们一定要从息云港走水路到云孟邑么——你不如换个路线呗——” 时墨遥遥地听见她的话,目光一动,看向站在不远处高台之上的华俸。 雨帘横亘在他们之间,雾气自江面扩散至岸边,华俸的身影隐在雨雾中,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时墨收回目光,缓缓提步,走向高台,在华俸面前立定。 他的面孔宛如烟笼寒江,明明看上去与往常别无二致,但眉宇间有种薄凉之气。一向亮若星子的黑瞳,此刻犹如深不见底的寒潭。 在他极力掩饰的淡然神色之下,是如熔岩般沸腾炙热的情绪。 然而华俸毫无察觉,只觉得时墨今日格外话少,心中略感诧异。 她好奇地打量他,轻声问:“今天息云港的气候,走水路是不是危险了些。” 时墨任由她上下打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一声不吭。 华俸心中奇怪,见他不置一词,又不好继续追问。 她挫败地垂下脑袋,沮丧道:“那若是我们的船只在江上被浪头打翻,你可要仔细护着我,要不然我就算变成水鬼也不放过你。” 时墨闻言,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他望着笼于细密雨雾的照云江,低声道:“不会有事的,这片江域我渡过数十次,你放心就是。” 华俸惊讶地瞪圆眼睛,不太相信他的话,狐疑道:“时二,你不要唬我哦,这照云江有多玄乎,我也是略知一二的。” 时墨嘴角微扬,语气笃定:“信与不信,到时候一试便知。有些事,心诚则至。” 华俸一头雾水,着实摸不清时墨在神神叨叨地打什么鬼主意。 说起这照云江,在澄国里堪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之所以一条普通的江能有如此威名,就在于它并不普通之处。 自澄国立国伊始,照云江便一直弥漫着经久不散的雾气,时而薄淡,时而浓重。但雾气或浓或淡都不影响在照云江行驶的船只,船只总能平稳地抵达港口。 只不过大部分船只,自息云港启程,在照云江的迷雾中无头苍蝇般渡了半天,总是原地打转地回到息云港。 来来往往百八十只小船,能驶离息云港到达对岸的船寥寥无几。即使如此,每日前来试图横渡照云江的人仍然络绎不绝。 原因无他,并非在雾中原地打转有趣,而是为了前往照云江彼岸的云孟邑。 云孟邑乃百年城邑,历经几番朝代更迭,仍然偏安一隅,出世独立。 小小的城邑能在无视时代变迁,世外桃源般安然自处,便是得益于照云江上经年不散的无尽云雾。 而云孟邑之所以吸引世人屡败屡试地前往,是因为此地辈出玄机妙算之人,使云孟邑名声大噪,不仅在澄国境内颇有盛名,甚至在周围邻国也富有名望。 名门望族乃至皇亲国戚,都对此地趋之若鹜,连皇宫里也时不时派御史探访云孟邑,想寻得云孟邑高人的提点。 奈何云孟邑的高人们从不入世,只在城邑里安心过小日子,即使权贵们自掏腰包,千金万银也请不动他们的尊躯。 况且有小道消息称,云孟邑里高人们都很有脾气。即使你闯得出照云江的连绵迷雾,进了云孟邑的城门,找到窝居此处的神算子,掏出银票求他们算一卦,他们也不一定会领你的情。 云孟邑众人一向自给自足,既不缺钱粮,也无心权势,因此他们为人卜算只看两个字——眼缘。 人的容貌是爹娘给的,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曾经有人历经千辛万苦抵达云孟邑,重金求高人替他占一卦。 谁知高人轻抚长须,瞥了他一眼,悠悠地回了一句“不顺眼”便合上门扉,徒留那人欲哭无泪地站在原地。 …… 是以华俸对时墨那句“我渡过此江数十次”打心底里一百个不信,暗暗对他嗤之以鼻。 简直是可笑,实属白日梦呓。 常人渡过照云江一次,便可以拿来夸耀十年,甚至会被视作家族英雄,特立石碑耀以后人。 时墨若是真的渡过此江数十次,那么时家早就把他奉若上宾,恨不得像神仙一般供着他,只求他将云孟邑高人的仙气分享给阖族,荫护子孙后代尊享富贵。 说不定将来的家主之位也会塞给时墨,压根都轮不到时宣那个二五耦承袭时府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6. 前尘(一) 月黑风高杀人夜 春风拂过江面,雾气在雨幕中蔓延,水珠与江水的碰撞声由远及近,渐渐充满耳鼓。 华俸回望着时墨,那双乌亮的眼珠正专注凝视着她,像夜色倒映在湖泊,湖心盛着两弯月亮。 她陷在他的目光中,仿佛凝望着广袤温柔的寰宇,不知今夕何夕。 嘭嘭,嘭嘭。 她听见胸腔内的心跳声如鼓点,在寂静中愈加清晰,逐渐盖过江面的雨落声和哨笛声。 天地江水云雾连绵,她只看见他的眼眸,灿若星辰。 时墨轻垂眼帘,鸦羽般的眼睫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弧线,乌眸水润,蕴着难以言说的底色,担心与忧虑交错,还有一些复杂的情感。 “握住我的手,我会将你带出记忆。” 不知为何,华俸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相信了他的话。 她其实无法辨认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是否值得她全盘托付。 但她选择了相信他。 可能是他的语气过于温柔,可能是他的双手十分温暖,可能是他的眼睛格外摄人心魄。 她在这一刻莫名地打消了拒绝登船的念头,愿意冒着暴露自己身份的危险,同他一起横渡这条玄乎其神的照云江。 “可能是美色误人,”华俸懊恼地想,“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活色生香的美人立在你面前,握着你的手,与你推心置腹,一般人都难以说‘不’罢。” 迎着嘹亮的哨笛声,时墨牵着华俸,登上了一只小舟。 华俸倚在时墨身旁,右手与他紧紧相握。她的掌心汗涔涔的,泛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时墨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见她紧张万分,不由得调侃道:“怎么手心这么多汗,紧张么?” 华俸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佯装无畏道:“怕什么怕,这是江边闷湿,热的!” 时墨闻言,轻笑出声,善解人意地不再继续调侃。 照云江上无需船夫,舟随水而行。 起初是细雨扑面,微凉的江风吹在脸上,令人神智清明。半炷香后,雾气自江面上涌,于四方蔓延,渐渐遮住所有视线。 雨声、哨声、人语、喧嚣皆消失于雾霭中,耳边一片安静,唯有江水潺潺。 华俸感受着时墨手心传来的温热与力量,眼看视线一片白茫茫,心下一阵忐忑,忍不住轻声问:“时墨,你听得见吗?” “听得到,”时墨沉稳的声音自身侧传来,清晰有力。 华俸心下一松,稍稍舒了口气。她心有余悸地抬起左手,揉了揉眼睛,小声嘟囔:“我还以为耳朵也会被雾堵住,听不见旁的动静。吓得我——” 话语一顿,剩下的话卡在嗓子里。 只见眼前出现了一个大气恢宏的府邸,大门上悬着一块牌匾,刻着两个大字——“华府”。 “我怎么会看见华家的大门!” 华俸惊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反应,浓重的白雾裹着华府的景象,呼啸着冲她当空袭来。 只一瞬间,她便眼前一黑。 时墨焦急的喊声仿佛远在天边,继而被浓雾吞噬,悠悠弭散于耳际。 前尘往事犹如滔滔不绝的潮水,汹涌奔腾滚滚而来,毫不留情地将华俸顷刻淹没。 * 睁开眼睛,华俸变成了及笄那年的自己。 她看着镜中一身男子常服的少女,心下了然,这是前年女扮男装外出时差点遇险的记忆。 她现下的意识正附身在记忆中的自己身上,清醒地以旁观者的视角目睹事情按照既有轨迹发生。 及笄之年的华俸俏生生地站在铜镜前,细细端详自己的男装。 心满意足地确认着装足够雌雄莫辨后,她猫着腰轻手轻脚地推开内宅的大门,小心翼翼地扫视周围,趁四下无人,轻巧翻过院子的矮墙,混进街上的人群中。 她兴奋地左瞧右看,一会儿窜进一个茶楼听曲,一会儿溜进一家书斋看话本。 难得女扮男装逃出府邸,得以随心所欲,无须在意繁文缛节,她自然是玩得不亦乐乎。 暮色降临,月色渐起,一轮明月高悬空中,几颗星子寥寥点缀天幕。 华俸哼着小曲,怀中抱着几本精挑细选的话本,慢悠悠地拐进一个人烟稀少的小巷,打算抄近路从华府后院翻墙进内宅。 谁料在小巷行至一半,她听见一个喑哑低沉的男子声音,在前方岔口处响起。 隔着一段距离,话语听起来不甚清晰。 “华天……继任……家主……” 华俸敏锐地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她谨慎地放轻脚步,慢慢向前方挪步,竖起耳朵仔细听。 低沉的声音停止,再开口时,是一个声线清冷的少年:“杀了他,让华家断在这一代。” 华俸呼吸一滞,心跳加快。 “他们是什么人,竟敢在我们华家后院的围墙附近讨论刺杀华家人。好大的狗胆子!” 华俸又惊又俱地想,忍不住向前迈出几步,悄悄将脑袋探出矮墙,试图看清方才说话的两人。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遍体乌黑的大汉,穿着夜行服,身材魁梧,背对着华俸,正恭敬地俯首弯腰。 “这肯定是那个说话不清不楚的男低音,”华俸笃定地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7. 前尘(二) 仿佛一柄剑意正盛的利剑缓…… 牧舜一,苍山牧府里一个不起眼的庶子,传闻在幼年时死于流寇作乱,于乱刀下毙命,死状奇惨。 一个早年便入了土的亡魂,怎么会重现人世。 华俸心下巨震,惊疑不定地望着宛如恶鬼的少年。 暮色正浓,月光流转,长风呼啸,树叶窸窣。 少年饶有兴致地盯着华俸,欣赏她在半空中垂死挣扎地狼狈姿态,阵阵轻笑从他嘴角溢出,融进漆黑的夜里,被晚风吹至远方。 “你究竟是谁!”华俸拨开颈侧的一根手指,冲着少年撕心裂肺地吼道。 “我说过了啊,我的名字是牧舜一,”少年从善如流地回答道,坦然自若地迎着她的目光,露出一个邪气十足的笑容。 牧舜一唇齿微张,白森森的牙齿反射着冰冷的月光,不轻不重地反问道:“你有什么遗言,我可以代为传递。这样是不是很体贴。” 华俸咬紧牙关,狠狠向后蹬腿,重重踹在挟持她的黑衣人腰腹。 黑衣人吃痛地闷哼一声,紧接着用更重的腕力将她举起,扼住她脖颈的手掌越发用力,勒得她差点背过气,眼珠不自主地向上一翻。 仿佛被她的眼神逗乐,牧舜一放声大笑起来,尖锐的笑声惊起栖息于附近树梢的鸟雀,急促的振翅声从他们头顶划过。 牧舜一却毫不在意他惹出的些许动静,毫不忌惮是否会有人寻声而来。 见此情形,华俸焦急万分,在心里不住地祈祷:“快来人啊,这个禽兽笑得那么响亮,为何没人来此处看一眼啊!” 然而,除了牧舜一癫狂嚣张的笑声,附近再无任何声响。 没有脚步,没有呼喊,没有灯火在巷口亮起。 华俸心底的期待一点点熄灭,不由得绝望地合上眼睛。 牧舜一似乎很是满意她死到临头放弃挣扎的模样,喜悦地鼓掌几下,轻声命令道:“好了,给她个痛快吧。她知道了我的名讳,自然要快快去地府用上。” 华俸闻言,狠狠在心里暗骂一声。 掐在她脖颈的手掌瞬间发力,将她的呼吸与求救卡在喉咙里。 “完了,我真的要死了。早知今日,何必出府。”华俸欲哭无泪地想。 一道银光如流星般划破夜色,挟雷霆万钧般的清啸声在月光中破空而来,直直落在华俸眼前。 下一秒,扼于她喉间的手劲一消。 华俸始料不及,砰地一声摔在地上,眼睛直冒金星。她头晕目眩又心有余悸,在恍惚中听见前方的牧舜一在黑暗里发出一声低沉又肮脏的咒骂。 华俸懵然地抬起头,看见一位气势如虹的男子,他的四周萦绕着不容忽视的凌厉剑气。 男子身着玄色长袍,体型瘦削修长,右手紧握一柄长剑。剑刃映着冷寂的月光,剑锋淌着几道暗红的鲜血。 他沉静地立于她身前,仿佛一柄剑意正盛的利剑缓缓出鞘,对着仇敌亮出那寒光四溢、杀气凛然的尖锐剑锋。 披着夜行衣的杀手轰然倒地,捂着断臂在地上打滚,止不住地闷声痛呼。 “牧舜一,你活腻了是不是。”持剑的男子幽幽开口。 虽然男子的语气淡淡,却无处不透露着强制压抑的狠厉暴怒。 华俸激动地仰视这个救她一命的英雄,劫后余生的侥幸感渐渐涌上心头,她喉间一紧,忍不住低低地抽噎一声。 那声轻微的抽噎声传进男子耳里,男子微微侧头,语带关心地轻声问:“你要紧么,可有大碍?” 华俸稍有怔愣,继而连连摆手,感激道:“感谢少侠救命之恩,小女无伤大碍,此等恩情无以为报,只望少侠多多保重。” 男子闻言,低低地嗯了一声,权当回应她的一番慷慨激昂的陈情。 不远处的牧舜一冷笑一声,口吻森然:“英雄救美,真是时候。” 男子抬手,寒气逼人的剑锋直冲牧舜一,冷声道:“你若是再敢危及她性命,我定要你偿命。” 牧舜一闻言,竟肆无忌惮地狂笑:“你怎么只说要我性命,难道不打算拿我满门抵罪么。” “滚。” 语毕,男子不再吭声,只沉默地用剑指着神态时而癫狂时而冷静的牧舜一。 牧舜一略微惋惜地瞧了一眼华俸,又嘲讽地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8. 前尘(三) 这栀子盛放的夏日,是她殒…… 皎皎月色之下,白玉游鱼玉佩泛着细腻柔润的光泽,随着男子的动作轻轻摆动。 华俸惊疑不定地瞧着这两枚玉佩,一个荒谬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 当年那位仗义出手的救命恩人,会不会是时墨本人。 还未来得及细想,这段记忆突然如潮水般退去,男子的身影消失在迷雾中,她的视野复又陷入一片白茫茫。 华俸从记忆中瞬间脱身,心有余悸地大喘几口,不确定自己此时身在何方。 右手传来时墨温热的力量,她稍有怔愣,支吾磕绊道:“时墨,是你吗?” 然而,她听不见他的回音,天地之间只余白雾氤氲。 若非那只紧握的手掌,她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被放逐到无人之境。 华俸小心地吐息,见白雾始终不散,不由得惶恐思忖:“我已然从记忆里挣脱,为何我还没从雾气中离开?” 然而照云江的云雾仿佛能知晓人的心思。 在华俸垂头思索时,江雾再次汇聚到她身旁,将她紧密笼罩。 华俸一掀眼帘,便看见一处熟悉的景象随着雾气显现在面前。 那分明就是前世的时府家宅。 “这都是什么幺蛾子!”华俸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暗骂道,“好端端地把这玩意端到我面前作甚!” 可惜那团雾气不懂人语,不由分说地将她吞进浓雾中,凶悍霸道地拉着她跌入前世最深重的梦魇里。 * 华俸微微睁眼,她此刻正端坐在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里。 她的手边放着一本账本,翻开的页面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账数。她拿起账本,细细扫视几眼,发现内容多涉及华家暗地里见不得光的营生,便兴致缺缺地丢在一旁的案几上。 华俸四下打量车内,温香软枕,鼻尖浮着一丝淡淡的花香。她轻轻推开雕花木窗,发现正逢夏日,树梢的栀子开得旺盛,宛如团团白雪在花枝间簇拥。 她浅浅一嗅香气,莹白如玉的面庞漾出恬淡的笑意。 与回忆里赏花的华俸不同,旁观这场记忆的华俸只觉得四肢发寒,在炎炎夏日里如堕冰窟。 这栀子盛放的夏日,分明就是她前世殒身的开端。 然而,与上一场记忆不同,此刻华俸的意识不仅仅只附身于躯体,而是深深嵌于脑中。 也就是说,她的意识正在与回忆里的自己交叠融合。 这个认知使华俸冷汗直冒。 如果真正的自己与回忆的自己最终融于一体,她怎样才能够从这场回忆里脱身? 换句话说,从她失去自我意识的那一刻起,她便失去从雾中脱身的权利了。 “怎么会这样!上一场记忆里,我一直是旁观者,为何现在就做不到旁观了!” 华俸心急如焚,急得抓耳挠腮。 事情按照记忆的轨迹,有条不紊地一幕幕推进。 马车缓缓停在时府门前,华俸手捧一束栀子花枝,轻巧地落在地上,接着慢慢登上时府门前的玉石台阶。 守卫们恭敬地弯腰行礼,侍女凑上来拿花枝,被华俸轻轻摇头拒绝。 “不必,我一会亲自给老爷摆在案几上,给他一个惊喜。” 侍女闻言,抿唇浅笑,羡慕道:“夫人和老爷感情真好。” 华俸粲然一笑,轻提裙摆跨过门坎,在时府的庭院里悠然穿梭。 走过一条长廊,她来到时宣的宅院,那扇向来开着的门扉此时紧紧合着。 “奇怪,他今日是怎的,书房竟然紧闭着。” 华俸心下嘀咕,挪步上前。 走了几步,几道隐约不清的动静从书房里传出,幽幽飘进她的耳畔。 华俸脚步蓦然一顿,不可置信地盯着那扇门扉,头脑一片空白。 思绪紊乱如麻,华俸杵在原地,心下惶然。 许久,她终于下定决心,攥紧花枝,紧咬贝齿,目光透出一丝狠厉,轻轻抬步迈向时宣的书房。 一步,两步,三步。 那扇门扉离她越来越近。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响。 自书房传来的动静也越来越清晰。 娇莺婉啼,惹人怜惜,煞是动听。 华俸手心濡湿,轻轻推开书房大门,门扉开合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9. 前尘(四) 一时间忘记此身非彼身,此…… 见此情形,被禁锢在脑中旁观全程的华俸急不可耐,连连叹气。 “当时我就该悄悄溜走!真的是蠢笨如猪!溜走指不定还能留得小命一条,不走就要死到临头了!” 可惜回忆中的华俸并没有知晓将来之事的能力,她只能在心乱如麻的情形里勉强维系一丝丝灵台清明。 于是她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华俸站在小室门前,神色晦暗不明。良久后,她愤愤地深吸一气,任由不甘与怨恨将思绪蒙蔽。 她顾不上思考退路,凭着一腔怒火,抬起手狠狠推开那扇紧闭的小门。 砰的一声,木门撞在墙上,发出震天的响声。细小的灰尘扬起,在半空中飞旋。 床榻上缠绵的身影霎时一顿,紧接着是手忙脚乱的细碎窸窣声。 时宣恼火的叱骂从帷帐里隐约传来:“是谁!胆大包天的家伙,不是说了书房这个时辰不许入内么!敢违背家主的命令,我叫人将你乱棍打死!” 华俸静静站在门口,透亮的乌眸里燃烧着暗火与讥讽。她听完时宣前言不搭后语的责骂,不由得冷哼一声,挖苦道:“不做亏心事,何怕鬼敲门。” 她的声音犹如冰棱落入寒潭,冒着丝丝冷意。 只一瞬间,弥漫着火热春意的小室转而陷入沉寂,唯有穿堂风从门口灌进小室,带起华俸沾满灰尘的华丽裙裾。 床帐里的慌乱躲窜的身影霎时一顿,下一刻,披头散发的时宣狼狈地拨开薄纱床帐,直直撞进华俸盈满怒火与失望的桃花目里。 “你怎会在此!”时宣惊诧喊道。 “我为何不可以在此?”华俸盯着他,冷冷道,“你白日宣淫,与人暗通款曲。我还需要得到你的首肯才能进这书房不成。” 华俸的话语落地,时宣羞愧难当,俊俏的容颜上满是尴尬之色。 正当时宣支吾不语,不知作何解释之时,躲在床帐后的女人竟然愉悦一笑。 时宣眉头一皱,扭头低斥道:“你别出声!” 谁料那女子丝毫不慌,一只纤细白嫩的手探出帘子,指甲上涂着艳红的蔻丹。她的手轻轻抚过时宣结实的后背,攀上他强壮的肩膀,耀武扬威地停驻在他的肩颈交接处。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华家的女家主,”女子语调娇俏,刻意拖长了尾音,带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真是赶巧了,今日我得以一睹你的芳容。” 时宣心觉不妥,小声严厉道:“休要放肆。” 女子不怒反乐,嘻嘻地笑着,柔荑移到床帐上,唰地一把拉开床帘,将帐里的春光毫无遮拦地暴露于华俸眼前。 只见一个容貌艳丽的女子斜卧于床榻,浓密的青丝铺满软枕,其中几缕欲缠还休地环绕在时宣手腕。 女子香肩微露,几朵红梅若有似无地点缀在她修长的脖颈与圆润的肩头,刺得华俸眼睛生痛。 华俸与女人四目相撞。 女子上翘的眼尾微微弯起,勾出一道耐人寻味的笑意,眼眸里的嘲讽与挑衅不减反增。 一室寂静中,女子朱唇轻启,哼笑吐出几个字:“不过如此么。” 时宣头痛地抵住额头,不置一词。 华俸冷冷地瞧着她,寒声道:“你是谁。” 女子闻言,细眉一挑,奇道:“你竟不知我是谁?” 华俸的目光狠狠剜了女子一眼。 女子被华俸恼怒的神态逗得不亦乐乎,笑得花枝乱颤:“真是难为时宣,竟能把我捂得密不透风,我真得高看他一眼。” 笑够了,女子堪堪作罢,闲闲地撩起一枕长发,妙声道:“我呢,是楚国公的嫡女,楚鸢。不知华家主可否听过这个名字?” 华俸心尖一颤,不详之感渐起。但她仍倔强地握着那一束栀子花枝,踱步上前,举起花枝劈头盖脸地抽打在时宣与楚鸢身上。 没料到华俸突然暴起揍人,楚鸢大声惊呼,时宣赶忙挡在楚鸢身前,替她挨了几下。 栀子花瓣漫天飞舞,漂浮在半空,盈盈满满洒在三人的身上,仿佛一场夏日飞雪。 清幽的花香随着华俸抽打的动作四散在屋内,一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0. 前尘(五) 血与泪交织融合 华俸倏地惊醒,猛地睁开眼,劫后余生般急促吐息。 照云江的雾霭依旧萦绕于四周,宛如置身浩瀚无边的云海。 江水潺潺,轻缓拍打在小舟外侧,荡起点点波纹。 她竟从眼前的白雾中看出了人走茶凉的悲哀。 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眼底,沿着脸庞沾湿衣襟。 啪嗒,啪嗒。 水珠落地的响声在一片寂静中格外明显。 时墨的声音自云雾彼端响起:“华俸,你还好么?” “……”华俸抽噎了一声,小声道,“还好,有点头晕。” 时墨停顿片刻,握紧她的手,轻声嘱咐:“我这边雾气已全消,但我仍看不见你,可见你还有未尽的记忆。不要担心,时间一到我便会将你带出记忆。” 华俸闻言一愣,眼中泪水更盛,止不住咽道:“为何还没结束,我怕自己要被这雾境折腾得短寿了!” 时墨苦涩一笑,艰难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带你渡照云江。早知你会这样,我应该另择时日自行前往云孟邑的。” 华俸感触颇深,连连点头:“确实,云孟邑我坚决不再来了。” 当他们交谈时,浓厚的雾气又一次自船底向上蔓延,逐渐将华俸包裹其中。 她无奈地看着氤氲不散的云雾,轻声嘀咕:“又来了,看来我又要进去了。时二,你可一定要带我离开那里。” 时墨低低地嗯了一声,认真道:“一切有我,你且放心。” 华俸微微阖上眼睛,任由云雾将她缠绕,带入新一轮的前尘往事里。 *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华丽的床帏,室内昏暗寂静,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药香。 华俸支起身子,忍不住咳嗽几声。身子虚弱乏力,头脑疲惫倦怠。 这是她大限之日的记忆。 旁观记忆的华俸心下震惊,自顾自地嘀咕道:“怎么会是临死前的回忆,莫不是因为——” 话音未落,只听卧房的木门被推开,轻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卧病在床的华俸微微抬头,只见一个女子逆着日光站在床榻前,大片阴影投在她的脸上,看不清神色。 下一刻,女子开口,是耳熟的讥讽声:“呦,华家主,好久不见,你怎么病殃殃的。” “果然是你,”华俸形销骨立,面无人色,见楚鸢傲慢地俯视自己,不免好笑,“你想要的人和物都已尽在你手,还有什么不如意的。” 楚鸢明艳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俏丽的眼眸深处闪烁着狠毒的恶意,她瞧着华俸气若游丝的病态模样,不由得心下畅快,因此说出口的话越发瘆人心肺。 “你可知,我盼着一日盼了有多久,”楚鸢幽幽开口,语气莫名的怅然,“我明明比你更早与时宣相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听从家族指腹为婚的亲事,和别的女子成婚。” 华俸静静看着她,面无波澜。 楚鸢盯着华俸,语中怅然之情一闪而过,随即而来的是癫狂的笑意:“我等着他,等着他和离,可是他怎么与我说的,‘华家势头正盛,没有和离的理由’!哈哈哈,可不可笑!他竟以为我是个蠢出生天的货色,妄想用这种借口糊弄我!” 楚鸢的眼神里浮现强烈的恨意,她殷红的嘴唇宛如毒蛇的信子,在灰沉沉的内室里散发着阴毒的气息。 华俸怜悯地看着她,轻声道:“所以,你们就要把我杀了么。时府这个销骨窟,你也愿意来么。” “我不管!”楚鸢激动地大喊,花容扭曲地盯着华俸,撕心裂肺地咆哮道,“就算时府是个魔窟又怎样,我是楚国公的嫡女,谁能耐我何!我就是要让你不得好死,让你尝尝被人背叛是何种滋味!” 华俸闻言一怔,深感可笑,嘲弄道:“背叛?时宣从未爱过我,何来背叛。你莫不是被胜利冲坏了脑子,在此处胡言乱语罢。” 楚鸢瞪大了眼睛,竟阴森森地笑起来:“你以为我为何要你的命,非要至你于死地呢。你本可以留一条小命,滚回华家好生做你的女家主。只可惜,我看出时宣对你的恻隐之心,看出他对你日久生情……时宣这个为了权柄不惜利用一切的畜生,竟然也会对人产生怜惜,哈哈哈哈哈!” 华俸冷冷地瞥了一眼大笑的楚鸢,冷声道:“说够了么,你可以滚了。” 楚鸢却一把按住华俸瘦削的肩膀,凑在她耳边轻声道:“哪怕时宣是一条狗,我养久了会有感情,更会有占有欲,由不得别人惦记。你错就错在让我的狗有了换主的念头。” 华俸厌恶地推开楚鸢,眉心紧皱,低斥道:“你的狗我不稀罕,牵着你的狗离我远点!” 楚鸢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地垂头看着华俸恼怒的面容,细眉微挑,唇角微翘,嚣张地笑起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1. 挽梦 我若曾是血海穿行的杀胚,你会怕…… 雨后放晴,江上的暖风吹至岸边,带来一丝丝水汽。 云雾消散,刺眼的阳光自云端洒落,照云江波光粼粼,江水斑斓好似流淌着鎏金。 穿过江雾,云孟邑的港口渐渐出现在对岸。 小舟缓缓停在岸边,时墨牵着华俸慢慢上岸。 云孟邑在传闻里仿若世外高人隐居的仙境,但此地实际上是非常有凡间烟火气息的城邑。 港口附近支着一个小摊子,案几后面是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见华俸与时墨下了舟,十分热情地招呼道:“两位公子,到我这里一看如何?” 华俸饶有兴致地凑过去,案几上摆满了小巧的香囊,其中的芳香幽幽散入空中,让闻者心旷神怡。 她好奇问道:“老爷爷,这些香囊有什么特殊功效吗?” 老者嘿嘿一笑,神秘道:“当然,别看它们样貌平平无奇,其实大有来头呦。” 时墨闻言,薄唇轻抿,轻轻笑起来,颊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这些香囊嘛,是用云孟邑特有的挽梦香草制作的呦,”老者笑眯眯地瞧着华俸,颇为自豪道,“云孟邑的人都会将此香囊挂在床幔,晚上会有好梦哦。” “哇,有益于助眠呢,”华俸眼睛一亮,十分稀罕地拿起一只鹅黄色的小香囊,惊奇道。 “挽梦香草的香囊可不止助眠有用哦,”老者压低声音,献宝似的悄声道,“它还有能让人在梦里预见将来的功效呢。” 华俸捏着小香囊,越看越神奇:“挽梦香草这么神奇吗?还能让人梦到将来之事?” 老者点点头,故作玄虚道:“可以是可以,不过需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很玄乎。” 华俸将信将疑地看看老者,又看看香囊。 听着就很玄乎的香草,有玄乎的用途,还对使用时机有更玄乎的要求。 这位老爷爷是不是在逗他们呢? 老者呵呵一笑,耐心道:“若是时机把握不好,这便是普普通通的助眠香囊。若是把握良机,它就能助人一窥天地乾坤的机巧。” 华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抬头看了时墨一眼,小声问道:“我们买两个呗,一人一个。” 时墨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悠闲地扫视那些香囊,拿起一只湖蓝色的香囊,悠悠道:“我挑好了,这只。” 华俸眼珠灵活一转,笑嘻嘻地望着老者,甜甜道:“老爷爷,我们买两只香囊,你能告诉我们那个所谓的‘良机’如何做到吗?” 老者轻轻一捋胡须,笑着回道:“小公子,天机不可泄露啊。窥探天机不仅需要良机,还需要付出代价呦。其中的机巧,还需你们自己慢慢领悟。人有自己的缘法,不是旁人能猜得到的哦。” 华俸听得一头雾水,懵懂地眨眨眼,小声嘀咕:“这个老爷爷说的话我有点听不明白……” 时墨闲闲地睨了她一眼,言简意赅地总结道:“老人家的话是在委婉暗示,他不知道所谓的良机需要怎么把握,因为每个人的良机都是不一样的,需要我们自己钻研。” 华俸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尴尬一笑:“懂了懂了,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哈哈。” 老者但笑不语,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模样。 华俸和时墨买下香囊,道别老者,往云孟邑城内走去。 碧空万里,烈日炎炎,山雀叽喳掠过他们头顶,飞向远处蜿蜒不绝的苍碧山林。 城内人流熙攘,与外界城郡并无两样。 华俸新奇地左瞧右看,忍不住戳戳时墨的宽袖,问道:“你先前说必须来云孟邑一趟,我问你所为何事,你说要到了此处再说。现如今我们已身在城里,你总能告知我了吧。” 时墨淡淡地嗯了一声,轻声道:“云孟邑中,有一位我的故友,从前我曾答应过他,如有机会,必将再次拜访。” 华俸点点头,心下了然,随口问:“你这位故交,也是一位云孟邑特产的神算子吗?” 时墨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沉思片刻,复而开口:“不止如此,他有经世之才,雄韬伟略,不止于卜算之术。” 华俸不由得好奇:“既然如此,他不曾想过离开云孟邑,去渝都搏一番天地吗?” 时墨垂下眼帘,低声道:“他有何筹谋,我一概不知。可能于他而言,闲云野鹤的日子也是极好的。” 谈话间,他们步行至一处草庐。 朴素的柴扉虚掩着,渺渺炊烟自烟囱徐徐升起,溶于碧空如洗的天色里。站在柴扉外,便听见小院里家禽咯咯声,偶尔几声犬吠响起。 全然是一副“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的闲适田园景象。 时墨抬手,轻扣柴扉,朗声道:“先生,时墨携友人来此拜访。” 话音未落,柴扉吱嘎一声,竟慢悠悠自动打开,仿佛能听懂人语,按照主人心意开门迎接一般。 华俸惊讶地盯着柴扉,喃喃自语:“天哪,不愧是云孟邑,连门扉都这么玄乎。” 时墨闻言,轻声笑起来,俊朗清冷的容颜宛如春光化雪,眉眼如画,赏心悦目。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2. 鸟蛋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神梦机淡淡地笑着,转过身走进草庐,片刻后拿着一只简朴的罗盘,悠悠在时墨身前站定。 时墨瞧了一眼罗盘,薄唇微抿,神色略有紧张。 神梦机轻轻拨动罗盘的指针,只见铜黄色的短针在写满符印的木盘上急速旋转,肉眼仅能捕捉到指针的残影。 须臾后,指针倏然停下,指向一个鲜红色的符号。 那符号歪歪扭扭,像一只小元宝上缠了一条小泥鳅。 华俸谨慎地盯着罗盘,小声问:“神梦机先生,这个字是什么意思?” 神梦机微微扬眉,神色颇有为难,看得华俸心里一阵忐忑。 “唔,这个符么,有点不好说,”他稍作思量,看向华俸与时墨,“不如这样吧,我们边吃边说,慢慢聊。” “啊?”华俸一怔,愕然地看着神梦机,不明就里。 时墨倒是对神梦机的言行习以为常般,了然地点点头,随意问道:“还是赵家的烧鹅?” 神梦机欣慰地颔首,神情愉悦地眨眨眼,声色清亮:“再配上一壶李家新酿的烈酒。” 华俸:“?” 时墨看向一头雾水的华俸,唇角轻扬,无奈道:“走吧,我们去街上买些吃食。” 华俸老老实实地跟着他走出小院,往热闹的街口走去,疑惑道:“神梦机的意思是,要用烧鹅和烈酒开坛作法,驱邪避秽吗?” 时墨的目光投向左街角的赵记烧鹅铺子,幽幽道:“非也。烧鹅是他的下酒菜,烈酒是他的下饭酒。” 华俸一时无语,张大嘴啊了一声,诧异道:“他这是叫我们准备晚膳?” 时墨点头,修长的五指摊开,伸到她的面前。 她呆呆地与他双眸相对,莫名其妙:“你这是在作甚?” 他一派自在,理所当然道:“我如今身无分文,这烧鹅和酒的开销,都需得你垫付。” 华俸哑口无言,不可思议地呵了一声,瞪大眼睛瞧着时墨,不由得啧啧称奇:“你和你的故友,真是物以类聚,臭味相投。” 她一边感叹着,一边认栽地掏出几枚铜板,递给憨厚魁梧的烧鹅老板。 老板瞧着他们,一脸兴趣道:“两位瞧着甚是面生,是渡江而来的外城人士吧。” 华俸点头,接着想到什么似的,又连连摇头。 老板奇道:“怎的,小公子一会儿肯定一会儿否定,是摸不清情况吗?” 华俸指着时墨,嘿嘿笑道:“我是第一次来,他不是第一次来,他说自己来过这里数十次呢。老板,你对他有印象吗?” 老板端详时墨片刻,纳闷地摇摇头,稀罕道:“这位公子我确是头一次见到,没有什么印象。” “诶?”华俸闻言,也有些纳闷,侧身盯着时墨,狐疑道,“我就说么,你先前说的渡江数十次都是在唬我,你还不承认!” 时墨坦然自若地迎着华俸与烧鹅老板的目光,心情颇好地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高深莫测地随口答:“说不定我先前来时,是易了容的,认不出来是常理之中。” “鬼扯,”华俸嫌弃地撇嘴,嘟囔道,“死鸭子嘴硬,牛皮吹破就信口胡诌。” 时墨满不在意地轻笑一声,接过一只油光水亮香气四溢的烧鹅,向老板礼貌告辞。 华俸跟着他穿梭在街头巷口,看着他熟练找寻酒铺的样子,暗中思考:“时墨大概是真的来过此处好多回,瞧他车门熟路的模样,好像在此处生活过很久一般。” 时墨从酒铺出来,提了三坛烈酒,见她站在门口发呆,调侃道:“怎么,神魂出窍了?” 华俸倏地回神,黑亮的桃花眸睨了他一眼,嘟囔道:“狗嘴吐不出象牙!” 他好笑地打量着她,小声问:“好不好奇神梦机方才卜出来的那个卦象?” 她立刻兴奋,眼神发光:“好奇,好奇!” “那还愣着作甚,赶紧走呗,”时墨施施然揶揄道,“烧鹅若是凉了,神梦机一个不耐,指不定就闭口不谈了哦。” 华俸一个机灵,忙不迭地拉住时墨的袖口,焦急道:“废话少说,快找他去,天色不早,烧鹅可不能被晚风吹着。” 二人回到草庐,只见神梦机正满头大汗地挂在院子角落的杏树上,伸长胳膊去碰树杈间的鸟窝,似乎是在掏鸟蛋。 见外出采买的二人回来,神梦机踩在树枝上高兴地招呼道:“你们回来的正是时候,快来帮我一起掏几只蛋!” 时墨闻言,将烧鹅和酒坛放在院中的矮榻上,脚尖轻点地面,御轻功飞至神梦机身旁,饶有兴趣地望着那一窝鸟蛋,问道:“你为何要打搅鸟雀,掏鸟蛋有些失礼,不好,不好。” 神梦机冷哼一声,手臂向鸟巢一捞,一把抓住三枚鸟蛋:“你懂什么,这些鸟十分可恶,总在我喂鸡时飞来争食,赶都赶不走,还反过来啄我,烦人得很。不消灭敌人,就要被敌人消灭。这些鸟蛋,日后都是我的敌人,须得在敌人成型前将其一举捣毁,免得夜长梦多!” 华俸站在树下,听他一番强词夺理,不由得笑道:“你真是巧舌如簧,舌灿莲花。馋鸟蛋就直说,非要找些冠冕堂皇的藉口。” 神梦机倒也不恼,笑呵呵地望着华俸,扬声道:“这鸟蛋可不是寻常的鸟蛋,吃了有额外的功效。云孟邑里再不起眼的东西都是宝贝,一般人想要都要不到,你应该珍惜这次机会。” “哦?”华俸好奇道,“听你这么说,这鸟蛋也大有来头咯?” 神梦机小心翼翼地将鸟蛋塞到时墨手中,示意他别弄碎,接着抱住粗粝的树干,呲溜滑到地上,随手拍拍衣衫上的灰尘和树叶。 时墨手握三枚袖珍鸟蛋,轻飘飘地落到地面,将它们放在华俸手心。 神梦机隔空点了点鸟蛋,一脸高深莫测:“你们吃的时候,自然就知道它有什么用了。” * 暮色渐起,月明星稀,倦鸟归巢。 一番折腾过后,三人坐在矮榻上,听见杏树传来几声鸟啼。 神梦机闷一口烈酒,畅快道:“哈哈,听见那只鸟贼叽喳,定是发现它窝中鸟蛋少了几枚。殊不知,正是在下拿走的,哈哈!” 时墨与华俸默默对视一眼,凑到一起交头接耳。 华俸眨眨眼,小声嘀咕:“他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3. 真话 冰面之下暗藏着令他讳莫如深的命…… 时墨面无表情地盯着神梦机,神梦机眉眼弯弯地回视时墨。 华俸双手捧腮,好整以暇地围观两人眼神间的刀光剑影。 “你果然是别有所图,啧啧,”神梦机状似痛苦地摇摇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但话语中却带着笑意,“我就说么,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差点就被你兄弟情深的戏码糊弄住了,幸亏我有这颗神奇的鸟蛋,哎。” “彼此彼此,你不也心怀不轨,幌骗我们吃下这莫名其妙的鸟蛋么,”时墨淡淡地觑视神梦机,语气仿佛被玄冰冷冻上百年,冒着丝丝凉意,“论以情深的戏码哄骗他人,舍你其谁呢。” 神梦机倒是不恼不羞,优哉游哉地啃着鹅脖,嘟囔道:“哦呦,火气还挺大。怎么,果然是被戳中见不得人的小心思咯。来,跟我们讲讲,你此行除了拜访我,还有什么意图?” 时墨顿时哑口无言,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随即薄唇紧抿,闭口不谈。 华俸乐得看时墨吃瘪,瞧着他一副被死死拿捏住的模样,大喜过望,忍不住调侃道:“说来听听,何必藏在心底呢,反正我们一路同行,你也瞒不住我,我迟早是要知道的。” 时墨闻言,俊眉一挑,脸上浮现出一抹坏笑,神秘兮兮地开口:“嗯?怎么办,我想做的已经做了,并无隐瞒之事,反倒是你没能察觉我所图之事,可惜可惜。” 华俸一头雾水地看着时墨,不明所以地懵然道:“你的意思是,你在云孟邑想做的事全都已经做完了?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你趁我不注意偷偷做了什么?” 时墨悠然自若地饮酒,轻轻摇头:“非也非也,我并没有背着你做任何事,所有事都是你在场的情况下做的。” 华俸一脸空白地呆坐着,绞尽脑汁回忆他在云孟邑的一举一动,“可是我们在云孟邑,除了拜访神梦机,剩下的就是——” 买香囊,买烧鹅,买酒。 在心底将事情按照时间线捋顺一遍,她不可思议道:“你该不会就是为了买香囊和吃烧鹅才拉着我来拜访神梦机先生的吧!” “噗——” 时墨一时没忍住,不小心将酒水喷了出来,正巧喷在对面端坐着的神梦机脸上。 “……” 神梦机太阳穴狂跳,额头青筋直冒,抖着手摸了摸脸上的烈酒,默默捧起袖子将脸擦拭干净。 “咳咳,咳咳,抱歉,”时墨一边呛得咳嗽,一边出声道歉,“一口酒没咽下去,呛到了,不好意思,失礼了。咳咳。” 神梦机嘴角抽搐,望着眼前这个公报私仇的时·狐狸崽子·墨,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假装宽容实际咬牙切齿道:“小事,无妨。下次吞咽注意点,别一不留神呛死了。” “不敢不敢,”时墨嘴角一扯,露出一个阴谋得逞的冷笑,“方才不过是被华俸石破天惊明察秋毫的犀利观察所震撼,一时失察,以后不会再犯了。” 华俸:“……怎么听着阴阳怪气的。” 神梦机:“……诡计多端,睚眦必较!” 见神梦机与华俸不再对他此行的意图刨根问底,时墨暗自松了口气,利落地撕下一只鹅翅膀,慢悠悠地送到嘴边。 只听身旁的华俸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双手一拍,大声道:“哎呀,我刚好想起一件事情,差点忘记问了!” 一股不妙的预感倏地漫上时墨的心头。 神梦机一挑眉,饶有兴致地撺掇:“问吧问吧,还剩半炷香的时间,不问白不问。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呦。” 华俸闻言,深表赞同,狠狠点头附和:“确实!良机不能错过,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店了!” “到了嘴边的鹅翅膀怎么顿时就不香了。” 时墨看着他俩热火朝天地讨论声,淡淡地想。 华俸小心地瞅了眼时墨,刚要出声询问,突然想到她如今是重生的身份,不能随意问上辈子的事,免得露馅。 于是她细细回想此世的华俸在及笄那年的记忆,确定事件一致、细节无误,才谨慎开口问道:“时墨,你回答我,两年前的秋夜,你是否出手相救于我?” 时墨一怔,黑润的凤眸瞬时看向华俸,眼中闪动着复杂莫辨的情绪。 神梦机倒是在一旁闲闲出声:“哦?你曾经竟救过这小公子一命,机缘巧合么?” 华俸紧紧盯着时墨的眼睛,紧张与期待在心间滚沸,竟令她一时有些无措。 她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事关救命恩人和救命之情。 可她为何会隐隐期待? 她在期待什么? 期待时墨是救她之人? 是与不是很重要么? 为什么期待竟会远远多于紧张? 华俸不太明白。 时墨端坐着,沉静地与华俸对视,脑中亦有无数念头闪现。 说实话,还是保持沉默? 她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是渡江时的回忆让她发现了蛛丝马迹么? 她是否发现了其他事情? …… 他们二人陷入激烈思考,一时间场面格外寂静。 神梦机懒洋洋的哈欠声打破了夜色的安静。 “喂,你们还要不要聊了,”神梦机冲华俸小幅度地挤眉弄眼,催她快点问,鸟蛋的效用快过了。 华俸一个激灵,连忙挥开心中莫名其妙的迷思,打起精神追问时墨:“快说,这有什么好支吾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是好事呢。” 时墨垂下眼帘,沉默片刻,淡淡道:“那一回确实是我救的你。” 果然! 华俸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兴奋地拍打时墨的肩背,高呼道:“真的是你啊!我果然没认错!” 时墨随口敷衍道:“当时闯荡江湖,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华俸转念一想,好奇道:“那你当时为何不留下姓名,好让我登门道谢呢?毕竟时府与华家也互有来往。” 时墨狠狠咬了一口鹅翅膀,含糊道:“当年我崇尚‘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观念,经常做好事不留名。” 神梦机在一旁听得颇为认真,此时忍不住插话道:“你们当时是怎么遇到的?” 华俸眼珠灵活一转,认真想了想,慢悠悠开口:“我记得是在我家附近的小巷,他神兵天降,唰地一下就砍断了坏人一条臂膀,好生威武!”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4. 丹丸 莫不是,连院里的鸡都有名字?…… 月明星稀,蝉声阵阵,晚风拂过林梢,远山似兽脊在夜幕下蜿蜒起伏。 分明是炎热的夏夜,却叫华俸莫名起了一层冷汗。 时墨抬起乌眸,深晦的目光直直扫向神梦机。 四下一片沉默,却无声胜有声。 神梦机见状,心下了然,手指点了点桌面,感叹地轻笑一声,缓缓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语毕,他施施然起身,悠悠踱步走向草庐,声音从屋内远远飘来:“二位自行寻个住处歇息吧,我的草房没有空屋子了。” 华俸与时墨沉默地对视片刻,各怀心事地垂下眼帘。 他们起身离席,刚推开柴扉,又听见神梦机的声音自草庐传来:“你们明天来此处,我有东西赠与你们二人。好东西,不来小心悔青肠子。” 时墨动作一顿,朝草庐遥遥一拜,恭敬行礼:“时墨在此谢过先生。” 华俸也跟着微微一鞠,心中嘀咕:“又是‘好东西’?该不会和这鸟蛋别无二致吧。” 神梦机好似能听见华俸的腹诽一般,语中含笑地补充一句:“鸟蛋自有鸟蛋的妙用,明日你们便知道了。” 华俸一怔,嘴唇紧抿,不再多想。 时墨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继而想起神梦机先前的两句忠告,不由得陷入沉思。 他们漫步于街头,一路无言,随意找了一家客栈,勉强凑合一夜,准备隔天便离开云孟邑,继续南下前往瓷洲。 是夜,华俸躺在客栈的榻上,虚望着半空,脑中浮现神梦机的话。 她柳眉微蹙,低声喃喃:“他说重蹈覆辙,可是看出了些什么。难不成,他算出来我的前世与重生,特地借此提醒?否则,为何要用‘重蹈覆辙’一词呢。” 思前想后,她又觉得不太妥帖,忍不住疑惑道:“机缘尽毁,又是何意?从何而来的机缘?” 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着实想不明白神梦机那句听着颇为令人胆寒的警告究竟有何意味。 带着满腔疑虑,华俸这一夜睡得不甚踏实,大清早起来时,眼下挂着两团休息不良的青黑。 不曾想,在客栈楼下碰面时,时墨看着也相当憔悴,一脸彻夜未眠的倦意。 那张俊白的俏脸上萦绕一股淡淡的低压,向来水润乌黑的凤眸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眼下浮着淡淡的青黑。 华俸头一次看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哈哈一笑,调侃道:“呦,时二,你怎么看上去一副休息不佳的样子,真是奇景呢。” 时墨闻言,目光闲闲地从她面上一滑而过,轻哼一声,回击道:“你这脸色瞧着没好到哪里去,想必也是一夜不安枕吧。” 华俸不服气地撇嘴,上下打量时墨一番,接着眉头一挑,眼睛一眯,轻快揶揄道:“我倒是还好,我这人一向心宽,从来不想隔夜事。昨晚进了客房便沾枕就睡,一夜酣眠,好不痛快。” “哦?”时墨眨眨眼,对她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你这脸色,确实不像你说的那般,一枕好眠的样子。” “脸色大抵是昨日渡江被折腾的,”华俸假装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梗着脖子嘴硬道,“对,就是被照云江的雾气吓得脸色不好,这还要赖你。” 时墨好笑地看着她狡辩,不多置喙,求饶般点点头,“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带你来照云江瞎折腾,给你赔罪。还望你大人有大量,饶我这一回。” 华俸嘁了一声,冲他舌头扮鬼脸,俏皮道:“我懒得跟你一般计较,赶紧去草庐找神梦机,他说有好东西送我们呢。” 时墨闻言,微微侧头,修长的手指轻抚下巴,若有所思的模样。 华俸见状,不由奇道:“怎么,你觉得他又在诈我们吗?” “倒也不是,”时墨轻轻摇头,低声喃喃,“以他的脾气,可能是些让人哭笑不得的奇怪之物。” 华俸抬手托起下巴,微微沉吟:“此言有理,他的性格,委实让人捉摸不透。” 时墨一抬眼帘,悠悠看向她,认同道:“他的本性如稚子般顽劣,待人接物却洞若观火,见微知著。实乃大隐隐于市的高手。” 华俸心有戚戚,连连点头:“云孟邑真是个风水宝地,把凡人养得像精怪一样,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天上地下无事不知,怪不得外面总是对这里的人求之不得。” 他们边走边谈,草庐渐渐出现在视线里。 行至门外,闻得家禽的咯咯声,便知神梦机又在日行喂鸡。 果不其然,推开柴扉,他正悠哉坐在矮榻,口中喊着嘬嘬嘬,手上撒着粗米糠,脚边挤满了啄米的母鸡们。 时墨丝毫不见外,轻轻叩首,开门见山道:“你说的好东西,庐山真面目是何物?” 哪知神梦机倒是卖起关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俊眉微挑,笑道:“不在此处,你们须与我前往别处。” 华俸瞧着神梦机一派闲适,纳闷道:“别处是何处?总不会是你养的母鸡下了蛋,叫我们去鸡窝里掏吧。” 神梦机被逗得放声大笑,摆了摆手,扬声道:“自然不是鸡蛋,是我炼的丹。昨晚送别你们后,我闲来无事,去山上的炼丹炉制了几粒药丸,今日当做赔礼送予你们了。” “赔礼?”华俸不明就里,疑惑地扯了扯时墨的袖口,小声问,“他好端端地,怎么又送赔礼,他与我们没有发生龃龉呀。” 时墨侧头,靠近她的耳边轻轻解释:“估计是他昨天诈我们吃那劳什子鸟蛋,怕我们埋怨他捉弄打趣,因此备上一份丹药以做示好。” 华俸恍然大悟,不由得啧啧称奇:“神梦机还真是奇人,有颗七窍玲珑心。” 神梦机见他们又在嘀嘀咕咕,忍不住调笑道:“你们总在我面前窃窃私语,有什么好玩的,说出来也让我见识一下。” 时墨闻言,嘴角扬起,坦然回视他,随意道:“我们在猜测你准备了什么好丹药。” 华俸眼眸清亮,笑着应和:“是呢,我在想,难不成是长生不老药,吃了能延年益寿的好东西?” 神梦机拍了拍手掌,将掌心的米糠抖到地上,懒散地伸了个懒腰,慢悠悠站起来,神秘道:“去了就知道了。虽不是什么起死回生或长生不老的丹丸,但也绝对是稀世珍品,旁人求都求不来。” 神梦机带着他们穿过街巷,走入山林。林子深处的青翠崖壁间,有一个不起眼的山洞。 他指着洞口,自豪地介绍道:“喏,这山洞便是我炼丹的地方,我给此地取名叫云涧洞,名字雅致吧。” 华俸睁大眼睛望着这朴实无华的洞穴,违心地赞赏道:“哈哈,雅致,非常雅致。” 时墨不知该如何点评,只能无奈问道:“你给你的住处也起了名字?” 神梦机骄傲地挺起胸膛,朗朗开口:“那是自然!我为住处起名为云居馆!是不是相当恢弘大气!” 时墨想起那间质朴简陋、摇摇欲坠的小草屋,登时无言以对。 华俸干笑几声,敷衍地夸奖道:“哈哈,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5. 云梦 晓人心,洞人性 将院里十几只家禽的名讳介绍完毕,神梦机十分舒畅,瞧着炫目的日头正西挂于蔚蓝天际,一时兴起,便提议带着时墨与华俸见识一下云孟邑的奇景。 “此山有一潭,我唤它云梦潭,乃是一奇潭,今日我们正好身在此山,我便到你们去瞧一眼。” 华俸一听,欸了一声,好奇道:“你所提及的奇潭,奇在何处?” 神梦机嘿嘿一笑,故作玄虚道:“奇在晓人心,洞人情。” “嚯,这么神奇?”华俸目瞪口呆,惊叹道,“一泓深潭,竟能探及人心,未免有点夸张吧。” “看来你还是太低估云孟邑了,”神梦机瞧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神态,俊眉微扬,啧啧惋惜,“世人只知云孟邑中高人辈出,却不曾细想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道理。云孟邑实非等闲之地,此地的鸟雀都能沾染独天独厚的灵性,可见此地的天地灵气非同一般。” 华俸听得瞠目结舌,看了看神梦机,又瞧了瞧时墨,心里浮现一个疑问。她的嘴唇开合几下,却并未将疑问讲出来。 时墨见她支支吾吾欲说还休,不免好奇,抬声询问道:“你有何疑问,尽管开口便是。” 华俸为难地摸了摸鼻尖,小声嘟囔:“若是问了很愚蠢的问题,你们不会笑话我吧?” 时墨一怔,随后薄唇微抿,忍俊不禁道:“为何要笑话你。不知为不知,我们会当成大愚若智。” “哼!”华俸轻哼一声,樱唇一撇,不爽地斜睨他一眼,“听你说话总觉得阴阳怪气,甚是闹心。” 神梦机饶有兴致地旁观他们你来我往,笑得好不痛快。 华俸被时墨调笑一顿,心里那点顾虑早被吹散得不见踪影,毫不避讳地直言问神梦机:“适才你说过云孟邑是一方宝地,为何此等宝地立世数百年仍游离于世外,不曾卷入水火之中?外界对此地一向虎视眈眈,云孟邑如何能够在群狼环伺之下不染分毫俗尘?” 神梦机闻言,颇为意外,眼帘微掀,黑玉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华俸,目光意味深长。 华俸心下忐忑,桃花目微微瞪圆,目不转睛地回视神梦机。 半晌过后,神梦机心下了然,收回那洞察万物的视线,浅唇微扬,低声笑起来:“你们来云孟邑之前,大抵都要经过照云江。照云江的浓雾,你们应该体会过它的厉害。数百年来,成百上千的达官显贵横渡照云江,试图将云孟邑收入麾下,但他们都铩羽而归,无人成功。你们可知缘由?” 华俸想起她在雾中见到的记忆,不禁打了个寒颤,心有余悸道:“那雾气十分可怖,进入其中仿佛跌入梦魇,若非时墨将我唤醒,我可能就迷失在里面了。” “是了,这便是云孟邑能远离朝野纷争最根本的原因,”神梦机悠悠道,“那雾气看似勾起的是人的记忆,实则挖掘的是人心的欲念和怨恨。渡江之人倘若深陷爱恨嗔痴,便不得脱身,只能原道而返。” 华俸若有所思,喃喃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渡江闯雾前,时墨叮嘱我保持清醒,及时抽离。原来那些渡江失败的人,是被记忆中的七情六欲魇住,脱身不得,被照云江水遣返回息云港。” “正是,”神梦机轻轻颔首,感慨道,“五毒六欲,七情八苦。有情皆孽,无人不冤。然则唯有清醒克制,才能于乱世纷杂中置身事外。云孟邑是如此,顺利渡江之人也是如此。不为凡事所累,不为欲念所缚,正是云孟邑及城邑众人的立身处世之道。” “原来如此,”华俸啧啧称叹,忍不住伸手拍了拍身旁的时墨,戏谑道,“你曾夸下海口,说自己渡江数十次,难不成每次渡江你都能做到不被心中欲念所扰,灵台清明地破除雾霭,到达照云江彼岸?” 时墨沉静地望着华俸的侧颜,目光下移,瞧见她挂在腰间的游鱼玉佩,乌眸闪烁,薄唇紧抿,一副不愿多言的神态。 神梦机适时地解围,手指隔空虚虚一点华俸,轻快道:“这有什么好奇的,你好奇这个还不如好奇云梦潭。此潭可比照云江有趣许多。你们赶紧跟我一起去看看。” 果不其然,华俸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云梦潭,迫不及待地搓手,兴奋道:“你可真会吊人胃口,我的好奇都被你勾起来了!” 神梦机哈哈大笑,走到华俸与时墨中间,左手挽起华俸的手臂,右手拦过时墨的肩头,意气风发,好不畅意:“走,我们一同去云梦潭!” * 密林深处,繁花落尽,粉白的花瓣星星点点坠在一泓清潭上,微风拂影,水波荡漾,花瓣晃悠悠地在水面沉浮。 几只长毛兔一团团趴在潭边的芳草间,懒洋洋地埋头咬着草地上的花朵枝茎。 其中一只灰色长毛兔边吃边挪,慢慢挪到清潭旁。它粉嫩的鼻尖轻微翕动,毛绒的脑袋探出岸边,长长的兔耳垂下,轻点清澈见底的潭水。 只见,被触碰到的水面突然泛起阵阵涟漪,接着一幕景象渐渐浮现在水底,赫然是一只在青草中啃着花枝的短毛小白兔。 白兔的绒毛浑白似雪,红彤彤的小眼睛沉浸地眯起来,三瓣小嘴一张一合,两颗兔子牙咔嚓咔嚓地咬着一截碧绿色的枝丫,两颊肉嘟嘟的脸腮上下滚动,快速咀嚼着。 长毛灰兔望着此景,豆子大的黑眼睛不由得瞪得浑圆,微微嘟起的嘴巴缓缓张大,端的是一副震惊到无法言语的模样。 它旁边的长毛白兔纳闷地瞅瞅它,又探着脑袋瞧瞧清潭,小眼珠骨碌一转,抖抖耳朵,也将一只长长的兔耳耷拉下来,在水面轻轻一点。 接着,它眼前的潭水微微一荡,自水深处幽幽浮现出一幕场景。 是一根顶天立地的大红萝卜,正耀武扬威地悬在半空,一只白皙瘦弱的手捏着这根大萝卜,优哉游哉地晃来晃去,看得它眼都直了。 “!” 长毛白兔小眼一瞪,气愤地咕咕一叫。 大萝卜晃悠数下,而后,一张眉眼弯弯的俊脸出现在萝卜旁边,咔嚓一口咬在萝卜上,咯吱咯吱地咀嚼几下,相当享受地翘起嘴角,朗声道:“好吃!好吃!” “!!” 长毛白兔气得耳朵一抖一抖地竖起来,咕咕大叫几声,好像恨不得冲进潭水深处,把吃掉它心心念念的大萝卜的可恶男子乱咬一通似的。 谁料,一道熟悉的声音蓦然出现在它头顶:“呦,好久不见啊,小白兔!” 这声音……是那个含笑吃掉大萝卜的男子! 长毛白兔登时一顿,接着猛然扭头,一双红眼睛仿佛燃着小火苗,它恶狠狠地冲男子咕的一叫,紧接着小腿一蹬,倏地冲向男子,三瓣小嘴嚣张地张开,仿佛下一刻就要一口咬在那男子的白净小脸上。 下一刻,那双捏过大萝卜的手指准确无误地一把薅住它的长兔耳,丝滑地提溜起它,将它拎至半空。 “?” 长毛白兔疑惑地蹬蹬腿,一双红豆似的小眼睛充满了疑惑,盯着眼前笑意盈盈地男子不明就里。 男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它几眼,话中带笑:“你这么欢迎我,我该如何招待你呢?” 长毛白兔突然觉得这一幕格外熟悉。 这名男子,曾经就是这样捏着大萝卜提在半空,仔细打量了几眼,然后咔嚓几口利落吃掉的! “!” 它莫名感觉浑身发寒,玩命地胡乱蹬腿,唧唧尖叫两声。 “呦,你这小家伙,怕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男子笑嘻嘻地瞧着手中的兔子张牙舞爪地乱蹬,坏笑着凑近,揶揄道:“你刚才是不是想咬我一口?我可瞧出来了,你这坏心眼的兔子。” 长毛白兔欲哭无泪,只想赶紧溜之大吉。它眨眨眼,豆豆眼流露出一丝无辜。 这时,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仿佛天籁之音:“哇,好可爱的兔子!神梦机,你从哪里捡来的!” 有救了! 长毛白兔察觉到一线生机,赶忙看向声音的源头。 哇,是一个漂亮的姐姐!虽然打扮的像个雌雄莫辨的公子,但它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子了! 虽然大家都说,“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但它不是一般的兔子,它是颇具慧眼和灵气的兔子!常人看不穿的东西,它一眼就能看穿! 这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