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师叔他权倾天下》 第一章 回京送礼 燕宁边境。 寒月如冰,枯木如朽,燕宁边境常年静谧荒凉,渺无人烟,此时一辆马车缓缓而来,月光下,驾车之人一袭青色长裙,杏仁眼,团团脸,在这荒凉无人之地,却不见一丝惊慌害怕之色。 借着月光,只见她脸上一道疤痕跨过右眼,似白璧微瑕,让人惋惜。 “小姐,再有一个时辰便入镇了,可要找家客栈住下?” 小丫鬟的声音竟是沉哑粗糙,像久咳不愈,伤了嗓子一般。 马车内的女子正垂眸看着手中的墨色玉佩,那玉佩质地不凡,透着极寒之气,上面所刻竟不知是何物种,獠牙尖利,怒目狞视,满面凶残似不详之物。 单看这图腾便不难想象,此玉之主… 定是杀戮残狠之人! 许久,女子终于朱唇轻启,开口道:“不必了,就在马车上歇息吧”。 初三便是二妹妹及笄的大日子,她这‘已死多年’的嫡姐,怎样都要赶回去送份‘大礼’才是! 槿夏虽心疼主子,却到底是将马车停在一旁,说道:“是,小姐”。 马车内的女子未在做声,只是紧紧握着那枚玉佩,绝美的眸中风雪乱做,漪寒彻骨,是掩饰不住滔天的恨意。 仅片刻,她便闭上眼睛,掩去了那快要殷红的泪眸。 再抬眸之时,悲恨已退,眸如镜月,清无波澜。 她既回来了,便要那些欠了她性命之人... 一一入‘狱!’ 人间... 炼狱! 十日之后。 燕宁,京城。 日头正盛,遍地金阳。 原本宽敞的京城大道此时竟有些拥堵,一处府邸前车马如龙,仅剩的道路也被许多翘首看热闹的百姓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抬头望去,便可见这府邸上方,黑色的沉松门匾上,‘丞相府’三个金字龙飞凤舞,苍劲不潦。 今日,正是丞相府二小姐苏心娩及笄的大日子! 京城之中,谁人不知苏府的二小姐生的姿色天然,香娇明艳,那叫一个美不胜收!虽是庶女,却是知书达理,温善纯良,不知比那死了五年的苏府嫡女苏轻默好上多少倍。 也难怪当朝太子殿下会将本该属于苏轻默的太子妃之位,换成了二小姐苏心娩! 丞相府。 此时,丞相府内,一名女子身穿浅色彩绣长裙立于堂中,那腰身纤细,仿若燕雀绕柳。 她脸如鹅子,眉间釉点的四瓣梅花赤红明艳,将本就娇嫩的容颜,衬的更是妖娆妩媚。 苏心娩微微颔首,余光却一直不离上首那名男子,眸中是掩饰不住的清傲和自满。 今日自己及笄,太子殿下又怎会空手而来? 庶女又怎样! 那个从小身份就压着自己的贱人,纵使生为嫡女,纵使容貌更为惊艳,最终还不是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终于,三拜过后,揖谢礼成,便见上首那年轻男子终于开口。 “恭喜苏丞相,娩儿端庄得体,蕙质兰心,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 说话之人一身绛紫色流纹锦服,颜如舜华,俊目澄邃,一身华贵不言而喻,正是当朝太子,宁礼琛! 一旁男子立即见礼,恭敬笑道:“殿下过誉了,殿下今日莅临实乃下官之幸,娩儿自小就被下官宠坏了,日后还望太子殿下多多担待”。 说话之人正是当朝丞相,苏远鹤。 宁礼琛摆摆手,说道:“苏丞相过谦了,本殿已经让钦天监算好了良辰吉日,七月初八便是大喜之日,日后,苏丞相无需这般多礼”。 苏远鹤简直大喜过望,受宠若惊道:“多谢殿下!” 大堂内的夫人小姐们听后紧忙上前道贺,生怕得罪了这位准太子妃。 而苏心娩眸光一亮,手都不自觉的攥紧在了一起,终于等到了,再过两月,她便是燕宁尊贵的太子妃了! 她看向宁礼琛,那眼波浓浓,娇声道:“多谢殿下”。 宁礼琛看向苏心娩,眸光温柔了些许,微微颔首,刚要做声,便看见相府的管家从外面走了过来。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老爷,小姐,各位夫人”,今日女眷居多,刘管家恭敬的站在远处不敢靠近,将头垂的低低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匣子。 苏远鹤显然有些不悦,问道:“何事?” 刘管家不敢抬头,恭敬道:“回老爷,门外来了位姑娘说要为小姐道贺,只是她并无帖子,说只要小姐与老爷看了这贺礼,自然会让她进去的”。 这时,众人也将目光放在了刘管家手中的匣子上,这一看才发现,那匣子虽不太大,上面却是满目琳琅,单说盖子上那一圈蓝色宝石,在阳光下微微透着幽光,便知价值不菲! 那里面的礼物... 不必多想众人也知,门外的客人定然身份不逊! 苏心娩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她并不惊讶,反倒是满眼不屑,眼下这京城之中,想与她交好的小姐数不胜数,瞧这匣子... 想必是哪个富贵的商贾之女。 呵,苏心娩心中嗤笑,商贾,再富贵也是下等人! “这几日我操办及笄之事,总有些考虑不周的地方,可莫是我忘记给哪位姐姐送帖子,人家找上门了呢”,苏心娩笑道:“兰桃,将东西拿过来吧”。 这及笄礼是杜姨娘操办的,苏心娩哪里有染指一分,她这般说,不过是显示自己罢了。 而后面那句便有意思了,主人家没送帖子,客人怎就好意思巴巴的自己上门呢?苏心娩此话,分明是在贬低嘲讽这上门送礼之人。 果不其然,在场众人听后都低笑出声,面露不屑。 这丞相府的帖子,可不是什么人都给的,商女,怎能与她们这些高贵的官家子女相比呢! 杜姨娘就站在苏远鹤的身后,她一身秀兰色雁锦缎裙,年过四十却依旧窈窕风韵,皮肤娇嫩不说,尤其唇侧那一颗笑痣,看上去总是在笑的模样,颇为诱人。 此时她满目轻蔑,不着痕迹的走到苏心娩身后,低声道:“娩儿,理会这些人作何,让管家打发出去就是了”。 她的女儿就该拥有最美好的东西,与那种人相处,没得拉低了身份。 此时兰桃已经拿着匣子走了进来,苏心娩便随口说道:“打开吧”。 她并未将这礼物放在心上,今日送礼之人太多,她身份高贵,怎能各个都当回事,只是来者是客,今日又人多口杂,直接赶走多少会落人口舌,而最为重要的是,她倒是颇为享受这种被人讨好,受人追捧的感觉呢。 只是... 当看清那匣子里的东西以后,苏心娩却是心下一动。 第二章 惊艳归来 只见那匣子中放着一只彩冠,正是大喜之日所戴的凤冠。 所谓女子出嫁,戴凤冠,披霞帔,铺红毡,坐花矫,这凤冠霞帔,绝对是重中之重! 而眼下这只彩冠,凤冠口衔白珠,与周围蓝色宝石交相辉映,华贵端庄,怕是宫中的能工巧匠也未必制的出来。 苏心娩抬手将那彩冠拿了出来,饶是见惯了好东西,也不禁惊讶道:“这彩冠好是华贵!” 大喜之日,若戴此物,定能衬得她明艳惊人! 话未说完,却见宁礼琛向前一步道:“靖仪冠!” 众人听后,无不震惊! 靖仪冠乃前朝之物,正是前朝的靖瑞皇后年轻时,嫁给太子为妃之日所戴的凤冠。 靖瑞皇后天资聪颖,德才兼备,当年那嘉菏太子能登基为帝,她占一半功劳!她母仪天下三十载,宽厚仁德,后宫安宁,更是将大皇子教养成为了一代贤君。 故而,这凤冠虽然贵重,可真正的价值是在于,它与靖瑞皇后的渊源! 这对于眼下同样要嫁入东宫的苏心娩来讲,简直是锦上添花,画龙点睛一般! 霎时,她更是爱不释手了! 宁礼琛也是面露惊讶,若有所思。 他虽为太子,可老二和老六一直虎视眈眈,防不胜防! 这靖仪冠失踪已久,意义非凡,辗转反侧竟是到了娩儿的手里,岂非是命中注定,预示着皇位非他莫属? 哈哈哈! 看来,娩儿的确是娶对了,简直是他的福星啊! 一时间,因这靖仪冠的出现,在场之人皆是神色各异。 许久,宁礼琛柔声道:“娩儿不将贵客请来,当面道谢?” 他倒要看看,京城之中到底是谁这般大手笔,特意寻来了这靖仪冠! 苏心娩这才反应过来,强压下心中的喜悦和贪婪,说道:“兰桃,来者是客,还不将门外的姐姐请进来!” 众人震惊之余更是心下鄙夷,方才还讽刺人家不请自来,眼下这靖仪冠拿在了手上,态度便是天差地别了。 仅片刻兰桃便回来了,她身后跟着两名女子,缓缓走近大堂,众人抬眸看去,却无不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为首那名女子一袭白衣,肤若冰肌,似乎刚刚及笄的年纪,如初绽的朝霞,不染尘埃,那眉目柔桡,丹唇含朱,浅阳下,白璧无瑕的脖颈宛如羊脂,轻云出岫的侧脸般般如画,竟是惊美的震人心魄!尤其那一双潋潋清眸,隐隐透着霜傲,似平静无澜,却又如藏匿着惊涛骇浪! 女子款步而来,淡如霜雪,又艳如初阳,便是这大堂粉黛三千,竟也无人及其半分,霎时,便迷众人的眼。 仿佛苏心娩手中的凤冠,都不是那般耀眼了。 “这...这女子的容貌,未免太盛了些!”已经有人惊艳出声了。 “娘,这是...天上的仙子么...”都察院右史的嫡幼女年方十一,性子也有些直白稚嫩,便脱口而出了。 沈夫人立刻捂上了她的嘴,低声道:“闭嘴!” 而杜姨娘,苏心娩,苏远鹤几人也惊住了,却是并非惊艳,而是... 惊悚! 不寒而栗! 太像了!太像了! 这女子...这女子为何与那个贱人这么像! 是谁! 她到底是谁! “你是谁!”杜姨娘指着她厉声喊道,显然是有些失控了! 女子一步一步缓缓而来,站在大堂中央,泉籁般的声音响起,波澜不惊道:“好久不见,杜姨娘!” “苏轻默!”倒是宁礼琛不可置信的惊讶出声。 而后,全场哗然! 苏轻默! 苏府嫡女,苏大小姐! 在场之中,大多夫人是曾经见过苏轻默的,原本她们并未想起苏轻默来,可宁礼琛这么一说,记忆中的容颜浮现,可不... 就是眼前的女子么! 只是眼前的苏轻默比起五年前,褪去了稚嫩,沉淀了惊艳,抹去了骄阳般的自负和蛮横,平添了冬日般的的霜雪和孤傲,那眸中无波无澜,却美的不可方物。 容貌之盛,令人震惊! 苏轻默却是不慌不忙,回身看向宁礼琛,微微颔首道:“小女见过太子殿下”,便看向苏远鹤了。 似乎... 与他从未有过干系,更从未定下过亲事一般。 宁礼琛明显一怔。 真的是苏轻默! 母后曾受过苏夫人的恩情,儿时二人便已定了亲事,他倒也并无感觉,左右,丞相之女,也并无不好。 只是后来... 后来苏轻默的品行便时常传进他的耳朵。 蠢笨如猪、粗鄙懦弱、品行不端、蛇蝎心肠,总而言之,每一次听见苏轻默的名字,都让他感到作呕! 最后一次见苏轻默,是四皇妹十岁生辰那日,诗词歌赋样样不通便算了,还一直跟在皇妹身后,一副懦弱胆小,上不得台面的模样。 即便容貌出彩,又如何能做他的太子妃呢! 他本是打算在立妃之前动手解决掉这个麻烦的,可谁知,苏轻默倒是先死了! 可今日... 本是死了的苏轻默,竟以这般模样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这般... 这般对自己不屑一顾?! 宁礼琛眉头微蹙,当下有些不悦。 只是宁礼琛做梦都没有想到,苏轻默此时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能克制住自己,克制住自己对他的... 恨意! 那滔天的,血海之仇,杀亲之恨! 此时,苏轻默看着苏远鹤开口说道:“父亲这是高兴的说不出话了?” 苏轻默的声音很淡,似乎听不出什么语气,只是若有若无的,那高兴二字被她咬的颇重,让人听着有些诡异。 苏远鹤早就怔在原地了,那满眼的震惊和不可置信,真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此时他听见苏轻默的话,对上她那如月如冰的眸子,只感觉心头一凉。 半晌,他才定了定心神,极力镇定道:“本官的女儿已经去世了五年之久”。 苏远鹤这话,分明是在说眼下这位,是假的了! 这是...不打算查,也不打算认了! 苏轻默却是说道:“哦?父亲当年可见到默儿的尸首了?更何况父亲可知,我当年为何失踪?” 既未找到尸首,自然不能算作是身死,而是失踪。 而众人听后,皆是一怔。 为何失踪? 众人皆知,杜姨娘每年都要带着苏轻默和苏心娩去寒山寺为死去的苏夫人斋戒祭奠,也正因如此,任谁提起丞相府的杜姨娘,皆会赞一句懂事知礼,温婉重情。 可五年前,她们从寒山寺回府,经过太霞坡之时,却是突遇悍匪,苏府护卫拼死抵抗,杜姨娘则带着十岁的苏轻默和苏心娩向太霞坡上逃去。 太霞坡上,三人精疲力尽,勉强逃跑,苏轻默却是‘不小心’撞倒了苏心娩,害她摔伤了小腿。 杜姨娘只好抱起受伤的苏心娩缓缓前行,而苏轻默... 却是独自逃命去了! 众所周知,劫匪抓女子是为了什么,若当真抓住了杜姨娘与苏心娩,那么极有可能不会再满山头的去寻找苏轻默了。 也就是说… 苏轻默这‘不小心’一撞,倒当真是能救自己一命呢! 可却是害惨了杜姨娘和苏心娩! 谁知... 许是老天有眼,因果循环,劫匪还未追上杜姨娘和苏心娩,苏丞相便带着府兵赶到了。 杜姨娘二人倒是有惊无险,可苏轻默... 却因逃命跑的太快,不慎从太霞坡滚落了下去! 虽并未找到尸首,可太霞坡高陡难行,石多树密,这般滚落下去,十有八九是要被撞死的。 而当时跟本就无人同情苏轻默,更是鄙夷她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竟用庶妹和姨娘的性命清白换取自己逃生的机会,简直是丧尽天良,无不骂她一句死了活该! 可眼下听苏轻默这般一问... 现在想来,当年之事皆是杜姨娘和苏心娩所言,的确是... 一面之词,死无对证! 正在这时,苏心娩走上前道:“当年府兵在太霞坡找到了我大姐姐的璎珞,更有一路的滑痕与血迹皆可证明!” 苏心娩惋惜道:“太霞坡高陡林密,坠落而下,自然是九死一生”。 苏心娩心里已是惊涛骇浪,苏轻默这个贱人没死?!怎么可能! 不管眼前这苏轻默是人是鬼,是真是假,自己都绝不可能认下。 苏轻默却是垂着眸子,似有些悲唉,低声道:“九死一生…所以,父亲、姨娘、二妹妹便无人为了这一分的生,而继续寻找默儿么…” 那声音很轻,却似乎有力,在场之人听的清清楚楚,无不心有所触,生悲生怜。 若说杜姨娘和苏心娩不在乎苏轻默的生死,可到底是亲生骨肉,苏丞相当时也并未查找多久啊!不过是在找到苏大小姐的璎珞后,就草草收兵定了生死! 第三章 府尹来了 苏心娩瞪大了眸子看向苏轻默,这个贱人…这个贱人竟敢这般装模作样!? 她咬牙忍住,义正言辞道:“姑娘这话何意?当年大姐姐不慎跌落山岭,绝无生还可能,便是爹爹与姨娘,又能如何啊?” 苏心娩面上悲愤不平,心里却早已要气疯了。 苏轻默这个贱人,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啊! 而苏轻默垂眸,淡淡道:跌落山岭是跌落山岭,却…” 她一字一句道:“并非是不慎!而是有人在背后推了我!” “什么!” 在苏心娩震惊的目光中,苏轻默继续说道:“当年跑上太霞坡后,二妹妹的腿不慎被树枝划伤了,我们便停下休息,我想着早有护卫回府求救,算着时辰府兵也该赶到了,且这么久劫匪都未追来应当是安全了,我便站在高处,想看看从哪里下山平坦一些,让二妹妹少走些路,可谁知...” 苏轻默垂眸道:“谁知背后有人突然将我推了下去,今日回府,我还想问问杜姨娘和二妹妹,当日到底发生了何事?莫非是那些土匪追上来,将我推了下去?” 这些话一字一句的敲在了众人心上,也将苏心娩和杜姨娘的心,敲了个粉碎。 她二人眸子瞪的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苏轻默竟然... 竟然敢这般胡言乱语!? 这般说辞,分明是在说,是她们将她推下了太霞坡! 不! 还不如直接说是她们推下去的! 可她眼下这般说辞... 土匪追上来推了她? 那些悍匪一路追她们上太霞坡,就是为了将苏轻默推下去的? 怎么可能! 谁会信? 苏轻默这般说辞,简直更让人笃定,就是她二人谋害了她! 不得不说,杜姨娘和苏心娩所想不错,眼下,在场之人已经是完完全全的震惊了。 苏心娩被树枝划伤腿? 苏轻默被人推下陡坡? 这与当年杜姨娘和苏心娩所说的,根本就大相径庭啊! 杜姨娘所言可是,苏轻默撞伤了苏心娩独自逃跑! 可眼下苏轻默所言... 若当时劫匪并未追来,而府兵也快要赶到了,那也就是说,当时她们三人,很可能已经自知安全了,所以,杜姨娘和苏心娩便借此机会... 杀了苏轻默! 这般一想,众人无不心头一震! 若当真如此,苏大小姐,堂堂相府嫡女,被姨娘和庶妹暗害,何其冤枉,何其绝望啊! 这杜姨娘... 简直最毒妇人心! 苏心娩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小小年纪就这般心狠手辣,简直令人发指! “你竟敢污蔑我!”杜姨娘指着苏轻默,气的身子都在发抖。 贱人! 贱人! 当初根本不是这样的! 是,一切都是她设计的,那些悍匪也是她的人! 是她刻意引苏轻默上太霞坡的,她早就派人在太霞坡一处动了手脚,灌注了大量的水,泥土下面松动镂空,别说一个人了,就是扔块大石头过去,也会直接塌陷! 而后娩儿装作伤了腿,她二人演了一出戏,将苏轻默引了过去,为了万无一失,她还在苏轻默的鞋子上动了手脚! 她亲眼看着苏轻默不明所以的跑过去,泥土猛然塌陷,苏轻默眨眼间便滚下了太霞坡。 可苏轻默根本就毫不知情啊! 就算她命大活了下来,也只会以为这是个意外! 可现在,苏轻默竟然说... 有人推了她! 当时哪里有人推她啊?! 杜姨娘只感觉气血上涌,疯了般的喊道:“你竟敢胡言乱语!你竟敢污蔑我们!” 而看着发疯的杜姨娘,苏轻默却疑惑道:“杜姨娘这是何意?” 众人听后更是冷笑。 人家苏大小姐哪句话说是杜姨娘害她了?倒是这杜姨娘,如此惊慌的反应,分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你…”杜姨娘气的浑身发抖,却是根本不知该如何解释。 这个贱人,这个贱人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这么对自己说话! “你到底有何目的!” 苏心娩上前一步厉声道:“当年谁也不曾想会突遇劫匪,大姐姐这才踪迹不明,而今你冒充相府小姐,到底有何目的?” “是啊,谁也不曾想,会突然遇到劫匪...” 只听苏轻默一字一句道:“我还想问问父亲,当年那些劫匪如何了?天子脚下,竟敢如此猖狂,自然要处以极刑,以儆效尤的!”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的确! 太霞坡一带山匪狡猾猖獗,借着太霞坡易守难攻的地势屡次作案,不知多少百姓因此家破人亡,陛下一直厌恶至深,想那前些日子发现的两具尸首,在查出竟是太霞坡土匪的妻女后,陛下当即下令,挂在城门口暴晒了三日三夜,拿下来时,已经暗黑干裂,不成人形了。 可当年劫了相府马车的那些悍匪... 丞相府似乎从未交代过,是如何处置了。 这般一想,众人皆是看向了杜姨娘和苏心娩。 不曾想会遇见劫匪么? 还是说... 就连这些劫匪,也都是她们的人呢! “一派胡言!” 苏远鹤眼见事情越发无法掌控,厉声道:“哪里来的女子在这胡言乱语,本官本不愿大动干戈,奈何你口出狂言,越发放肆!来人,将这来历不明的女子给本官抓起来!” 宁礼琛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他自然也听出了端倪,可眼下,他最为关心的是... 那靖仪冠! 靖仪冠,怎么会在苏轻默的手上?! 而正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只见一道人影跑进院子,脚步颇为急乱,还有些气喘吁吁。 此人身穿官服,也管不得什么男女有别了,急道:“让...让一下,各位夫人让开一下,让本官进去!” 来人正是京兆尹,邱承! 邱承年过半百,个子不高,眼下看他一身官服,满头是汗,显然十分着急。 在场都是女眷,皆不悦的看着邱承,蹙眉让开。 谁知这人进入大堂后,根本未理会宁礼琛和苏远鹤,而是环顾一圈后小跑到了苏轻默身前,先是行了一大礼,才颤颤巍巍道:“苏大小姐恕罪!下官本是一早就派人去城门接你了,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人回,下官这一查才知,原来苏大小姐早已回了相府!” 显然,是那几个接人的蠢货没认出苏轻默的马车来,还在那傻等呢! 邱承气不打一处来,只得连连说道:“下官无用,还请苏大小姐恕罪!” 众人无不惊讶,暗道这邱大人竟然知道苏轻默回京? 还...派人去接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邱大人无需自责,京城小女并非不熟,入城后便直接回了苏府,倒是忘记派人通知你一声了,是小女之错”。 “不敢不敢!是下官疏忽,下官疏忽!”见苏轻默如此谦善,邱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倒是松了一口气。 宁礼琛越听越一头雾水,邱承竟对苏轻默自称... 下官?! 蹙眉冷声道:“邱大人,你来做何?” 邱承这才想起宁礼琛也在场,又是吓出了一身冷汗道:“下官参见太子殿下,殿下恕罪,下官奉国公爷之命今日接苏大小姐入城,可这人没接成,下官惶恐,这才失了礼数”。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 国公爷? 燕宁只有一位国公爷,那便是宁国公,夏宗! 夏宗乃陛下登基之时的第一功臣,深受陛下信任,因夏夫人身子孱弱,只有在温潮的南方才会好转,夏宗便请了命前去豫州驻守。 可谁能想到,陛下准许他自由入京不说,更是将三十万大军的虎符交给了他! 也就是燕宁三分之一的兵权! 眼下太子有皇后傍身,母族强势,可二皇子六皇子也并非平庸之辈,二人与太子分庭抗礼,难分上下。 想打破这三足鼎立的办法,自然是能拉拢到这位足够强大的宁国公!可这些年来夏宗不偏不倚,显然是不打算搅进这夺嫡之争! 眼下苏远鹤震惊不已,他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说什么?宁国公让你来接...接...” 这话说一半却是如何也说不下去了,苏轻默这三个字如鲠在喉,真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邱承如实说道:“国公爷一再交代,若是苏大小姐未安然回府,下官就提着脑袋去豫州请罪!”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吸了一口凉气,暗道宁国公为何会这般重视苏轻默? “这是为何?”宁礼琛已经是懵了,他就是死也没想到,苏轻默这个蠢货竟然会与夏宗攀上关系!” 第四章 又来一个 “这...”邱承为难的看向苏轻默,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宁礼琛。 宁国公传信让他接苏轻默回府,他哪里敢回信问为什么啊! 那不是找死么! 苏轻默则是开始了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她淡声道:“五年前,小女被人推下太霞坡后,被一对夫妇所救,正是入京小住,要返回豫州的宁国公和夏夫人!” 她叹息道:“当时我撞伤了头,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夏夫人见我可怜,便带我回去了豫州,许是夫人的心善仁慈感动了上天,从那以后,夫人的身子竟是越发好转起来,却偏认为是小女的功劳,将我认做了女儿,而两月之前,我脑中的淤血化去,终于是恢复了记忆”。 苏轻默叹道:“宁国公说,他不可夺人所爱,我即想起一切,是去是留便由我自己定夺,只是夫人哭了几日,希望我留在豫州,可我到底是苏府的女儿,家中也有父亲,如何能让父亲为我的死一直伤怀!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回京,对夫人...到底是小女不孝了”。 说到最后,苏轻默的声音很轻,可在场之人却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 苏轻默被人推下太霞坡后,竟是被宁国公夫人所救! 这...真是因祸得福啊! 夏夫人将苏轻默视为己出,可苏轻默倒是有情有义,恢复记忆后还惦记着苏丞相,故而决定回京。 只是... 众人心下鄙夷,只是苏丞相哪里有一点因为苏轻默的死而伤怀的样子?这苏大小姐若是知道,自己的一片孝心喂了狗,那得是多难过啊。 而苏心娩不可置信的站在一旁,只觉得怒火中烧,简直难以相信。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 当初苏轻默滚下陡坡,十岁的她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神色之中根本没有十岁孩童该有的恐慌和害怕,反而是满目狰狞,唇角挑起,笑的有些瘆人。 她亲眼看着苏轻默滚落下去的,身子时不时的撞在大树上,发出可怕的惨叫,那般模样,便是不死也只剩一口气了。 而后府兵来了,她们还故意指了偏颇的位置,等府兵搜到苏轻默滚落之处时,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了。 所以当初,虽未找到苏轻默的尸首,可她和姨娘都以为,定是被野狼叼去吃了。 可眼下这个贱人竟然活生生的站在她面前,这怎么可能! 久违的嫉妒涌上心头,苏心娩藏在衣袖中的手都攥在了一起,真恨不得苏轻默现在就死去,无比痛苦的死去! “离开豫州之前,宁国公将这靖仪冠交给了我,本是...”苏轻默微微叹道:“我在回府途中听到百姓议论,这才知…这靖仪冠便转赠给二妹妹吧,都是苏家的女儿,自然不分你我”。 众人听后明白了,那靖仪冠,自然是宁国公送给苏轻默出嫁之用的。 可眼下倒好,刚刚回京,便知亲事毁了,偏偏夺她亲事之人,还是自己府上的庶妹! 这寻常人如何承受的住啊! 苏轻默倒是素养不凡,这般情况之下不哭不闹,竟还将这么贵重的凤冠转送给了庶妹,当真不愧是宁国公府教养出来的女儿! 而苏远鹤听后却是猛然一惊! 他一把从兰桃手中抢过那锦盒,对苏轻默说道:“这靖仪冠贵重无比,娩儿绝不可收你如此大礼,你还是自己收好吧!” “爹!”苏心娩一惊,那靖仪冠她爱不释手,既然苏轻默有自知之明,将靖仪冠拱手给她,她为何不要! 只有她才配得上靖仪冠啊! “闭嘴!”苏远鹤甚少对苏心娩这般凌厉。 宁国公的赐礼,苏轻默敢送,可谁敢收?! 宁礼琛却无心这些,他现在满心都是苏轻默的那句,“宁国公将这靖仪冠交给我,本是...” 苏轻默话说一半,本是什么? 本是要将这靖仪冠交给她,让她嫁给自己的? 本是要暗示自己,扶持自己的?! 宁国公府,那可是燕宁三分之一的兵权啊! 宁礼琛越想越怒,大有一种本来到手的皇位却要让出去的感觉,且... 他看着苏轻默,怎么也没想到她是这般的惊艳夺目,还是那般颜若渥丹的容貌,可浑身上下哪有一点上不得台面的样子? 而正在这时,只听一道声音从院子内传来,分明是略带失意,却偏偏声音邪魅,深入人心。 “丞相府今日大喜,却是不邀请本官,可见本官时常不上朝,倒是误了同僚情谊啊!” 那人一身赤艳流锦华服,碧湖色的头冠似挽不挽,看起来极其慵懒,加之那琉璃色的眸子半阖,唇角却上挑,更是惺忪倦怠,这一出现,便是晃了众位女子的心神。 苏轻默也是微微挑眉,倒是没想到,这人今日会来! 她虽离开燕宁五年,对这人倒也有所耳闻,更是看过他的画像,只是不曾想,那画中之人,不及眼前这位十分之一。 苏轻默并不理会,可苏远鹤却是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风,把这位瘟神给吹来了? 燕宁开朝以来,最年轻的翰林院院首! 这人五年前一举中第拿下状元之名,文章惊人,震惊朝野,得陛下赏识,谁知入了翰林院后,才能愈发显现,不过两年便爬到了院首的位置,三年前让人束手无策的成州的旱灾、南延的百姓起义,皆他一己之力平息,自此... 陛下对他可谓是宠之任之,无需每日上朝,无需君臣之礼,名为翰林院院首,实则比苏远鹤这百官之首的丞相权利还大! 而众人之所以叫他瘟神,是因为两年那次,让人至今还记忆犹新,瑟瑟发抖的朝中大肃清! 当时陛下让他处理一起贪污案,谁知这人倒是不嫌麻烦,将朝中上上下下查了个遍,仅一月时日,上到一品太傅,下到七品兵马司副指挥,大大小小二十七名官员的罪证被呈上龙案,这般速度,简直令人乍舌! 陛下龙颜大怒,无论贪污轻重,皆诛了满门! 自此,众人无不对这人敬而远之,总之,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更何况,这位翰林院首,还是个能力出众的‘小人’! 不过好在此人几乎不大上朝,月余来个两三次,与朝中众人也是并无深交。 可眼下... 怎就来了他这丞相府? 第五章 惊动满城 苏远鹤纵使不情愿,却并不想得罪此人,仅怔了片刻,便迎上前去笑道:“萧大人快快请进”。 宁礼琛更是眸子一眯。 他对萧暮尧的心思十分复杂,一方面想要拉拢,一方面又想要除掉,当年的贪污案,二十七人中有三个是他的人,身负要职,谁知就这么让萧暮尧给除掉了。 而那些人中也不乏他那两位皇弟的的势力,萧暮尧却一点没有手下留情,可见,此人对他这个太子也好,他那两位皇弟也罢,根本都没有放在心上! 无欲无求,无畏无惧,怕是不好拉拢,也不好对付! 如此,便只有互不相扰了! 萧暮尧走进大堂便含笑道:“本官倒是不知女子多喜爱何物,便派人寻了这璧月镯庆贺苏小姐及笄”。 萧暮尧抬手,手中多出了一个紫琉璃匣子,里面那镯子润泽柔腻,朗朗白日,竟可见橙黄色的柔光。 这橙黄色光泽的夜明珠,可是要比青蓝稀罕的多! 众人无不惊叹,如此一只镯子,可是要多大的夜明珠才雕琢的出! “这璧月镯乃千年夜明珠所琢,泛橙黄光泽,触手生温,最适合女子,还望苏小姐喜欢”。 萧暮尧唇含魅笑,更是晃了众女子的眼。 苏心娩正为靖仪冠一事耿耿于怀,眼下看见了萧暮尧的贺礼,霎时,气顺了不少。 宁国公的养女又如何,萧暮尧深受陛下宠信,如此桀骜不羁的一个人,不也是来为自己道贺了么! 微微曲膝,苏心娩笑道:“小女多谢萧大...” 可话还未说完,便看见萧暮尧走到苏轻默的身前,含笑道:“不知此物,能否博苏大小姐一笑”。 眸中的惊艳一闪而逝,萧暮尧面上笑意更浓。 苏轻默却是一怔,心下暗道,这萧暮尧怕是认错人了吧。 却听见这人继续说道:“本官若无记错,苏大小姐今年方满十五,正是及笄之年!不过瞧这境况...似乎还未簪及笄之礼!” 而后他眉毛一挑,竟是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今日倒是个吉日,苏大小姐以为呢?” 苏轻默抬眸,终于仔细看了看萧暮尧,心道,‘这人别有他意,是要做什么!” 抬手接下那紫琉璃盒子交给槿夏,苏轻默淡声道:“这璧月镯小女甚是喜欢,萧大人,有心了!” 这句有心,说的自然不是那镯子。 她的确未簪及笄之礼,却并非是无人记得,而是那为她簪礼之人... 想到此处,苏轻默眸中的悲意一闪而逝。 倒是这萧暮尧,知道自己还未簪礼及笄,便专挑今日送上贺礼,狠狠的打了苏心娩一巴掌不说,又是讽刺了苏远鹤一番。 两个女儿同年而生,庶女及笄大肆操办,嫡女失踪多年生死未卜却无人问津,嫡庶不分,简直可笑! 萧暮尧此举,可谓一箭双雕! 只是… 自己与他素未谋面,这位萧大人,到底有何目的! 而此时更为震惊的人,是苏心娩! 在听到萧暮尧的话后,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满眼的难以置信不说,面色都有些铁青僵硬,而那曲下的膝盖都还未站起来,眼下,起身也不是,继续见礼也不是,窘态尽显,真真是像个笑话! 萧暮尧却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位准太子妃,只随意道:“礼送完了,本官便不在相府打扰了”。 他看向宁礼琛,含笑道:“下官告退!” 说完也不等宁礼琛作声,便转过身去了。 背对着苏轻默,萧暮尧却是又低声说道:“有人让我转告苏大小姐,苏小姐回京,大礼自当奉上!” 说完,这才大步离开了。 苏轻默却是猛然抬眸。 璧月镯并非萧暮尧所赠,他背后,另有其人! 是谁?! 这人招惹自己有何居心?又… 是否知道她回京的目的! 从萧暮尧方才的态度来看,此人莫非... 是友非敌?! 正当苏轻默思绪流转,却见门外一阵嘈杂,竟是管家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老...老爷,孙尚书府、刘大学士府、御史府、裴府、纪府,他们...他们都派人送来了贺礼,说是庆贺苏大小姐回府的...” “还有...还有...”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二皇子府管家、六皇子府管家,也都亲自送来了贺礼庆贺苏大小姐回府,现在贺礼都在前院,已经...已经放不下了!” “什么?!” 苏远鹤听后浑身一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而后,像是不相信一般,大步走了出去。 显然是去了前院。 宁礼琛眉头紧锁,也大步走了出去,显然心情不佳。 也是,绝代佳人丢了不说,本该到手的兵权也飞了,换谁谁能不怒! “殿下!”苏心娩见此也立刻追了上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她方才是不是听错了? 二殿下和六殿下,还有那些大人,竟都给苏大小姐送来了贺礼? 苏府根本就没有什么苏大小姐,这些人是不是疯了! 众人相互看看,也‘呼啦’一下全跟了出去。 前院。 此时,丞相府整个前院已无落脚之地,大大小小的贺礼放了满地,白瓷如意耳尊、金累丝凤头面、白玉雕绞丝纹手镯、烟罗锦布、临洮砚台,数不胜数,且显然,比早前送来给苏心娩的,更为上心,更为贵重! 苏轻默不疾不徐的走到前院,仅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些贺礼,面上并无过多神色。 倒是苏远鹤,接过那礼单一看,脸色都青了。 槿夏瞟了一眼,感觉苏远鹤那‘年迈’的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她低声道:“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方才她家小姐说的那些话,什么被宁国公所救,就没一句是真的!可眼下这一出,显然不在她们计划之内啊。 苏轻默垂眸不语,她本是自有办法留在苏府的,可眼下看来,倒是省了! 方才萧幕尧说,‘大礼自当奉上!’,定然是这个了。 她刚回府不过半个时辰,京城各府竟然就如此有眼色的送来贺礼,自然是因为有人散了消息出去。 不必多想,自然是萧暮尧的手笔了。 苏轻默垂下眸子掩饰住思绪,暗道,倒当真是好一份‘大礼’! 苏轻默所想不错,现在京城各府得到的消息是,苏轻默五年前被宁国公夫人所救,收为爱女,奉为明珠,而今日回京,萧大人又是亲自送去了贺礼! 众人虽不知为何,可先有宁国公在前,又有萧暮尧在后,这苏轻默,谁敢怠慢? 于是乎,各府大臣二话不说,赶紧又派人送来了第二份贺礼,毕竟,谁也不想得罪宁国公这尊大佛和萧暮尧这个瘟神。 而正在这时,只见门外走进一行人,为首那位身穿三品太监官府,昂首阔步而来,倒是派头不小。 第六章 再来一个 而苏远鹤见到此人后脸色一变,赶紧迎了上去疑惑道:“徐公公,你这是...” 此人正是燕宁帝身边的掌事公公,苏远鹤自然要给些脸面的。 徐公公先是恭恭敬敬的对宁礼琛见礼道:“老奴参见太子殿下”。 宁礼琛摆手道:“无需多礼,徐公公今日来,可是父皇有何交代?” 徐公公笑道:“回太子殿下,老奴是奉陛下之命,给苏小姐送东西的”。 而后他对苏远鹤说道:“相府今日大喜,咱家还未恭喜苏丞相呢”。 “多谢徐公公”,苏远鹤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一些,说到底,陛下还是认可娩儿这个太子妃的。 谁知,却听见徐公公说道:“哪位是苏大小姐,苏轻默?” 这一句话,可谓是给了苏远鹤一个晴天霹雳,就连宁礼琛也被震了个外焦里嫩。 苏轻默眸子一晃,定下心神上前一步,淡声道:“小女正是”。 徐公公向前几步,看了看身后的小太监,笑道:“苏大小姐,这衣裳是国公爷派人送来的,说是国公夫人亲手所绣,国公夫人还嘱咐你照看好身子,若在京城住腻了,宁国公府的大门,永远为你留着”。 只见那小太监手持托盘,上面放着一件衣裳,叠的四四方方,看上去十分清美。 苏轻默先是一怔,倒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夏夫人给她送了衣裳!抬手轻轻拿起,衣裳便顺势而展。 这是一件轻纱羽缎大氅,仅衣领处绣着白色珍珠便再无过多装饰,却绝伦精美,愈显出尘无瑕。 苏轻默心下一动。 她与宁国公府,说到底不过是... 互相合作罢了! 虽然她看的出,夏夫人看她的目光中,并非全然是感激,更多的是温和慈爱,可她如何也没想到,夏夫人会帮她到如此地步! 今日之举,便是告诉所有人,她苏轻默的背后是宁国公府了! 苏轻默微微埋首,心里十分感动,有些难过道:“是小女不孝,让母亲惦记了”。 而后她有礼道:“有劳徐公公了”。 饶是徐公公阅人无数,也不由得心下惊讶,暗道此女年纪不大,却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一身气度竟是不输于宫中贵人,加之这...盛世倾城之貌,当真让人另眼相看! 笑意浓了一分,说道:“苏大小姐客气了”。 而后他转身对宁礼琛和苏远鹤说道:“太子殿下,苏大人,老奴告退”。 苏远鹤已是晴天霹雳,听见徐公的话,只是本能的说道:“徐公公请...” 只是可那神情木讷,十分怪异。 苏轻默却并未察觉一般,她神情自若的上前两步,转身对着众人说道:“还请各位夫人姐姐们,代小女多谢各位大人,小女铭记在心”。 这些夫人哪个不是人精,徐公公的出现,已经让她们猜到了自己府上送来贺礼的原因,这苏轻默... 不可小觑! 第一日回京就这般大动静,宁国公摆明了替他撑腰,都不惜惊动陛下了,苏轻默岂是好欺辱的? 而眼下苏轻默这一番话,显然是承了她们的情, 众人便纷纷说道:“苏大小姐客气了”。 “苏大小姐温雅含蓄,娴静端庄,我看了便心生喜欢,日后若无事,可多来刘府走动”。 “苏大小姐刚刚回京,倒是可以让小女陪你在京城逛逛”。 苏轻默一一颔首道谢,而后对苏远鹤说道:“父亲,我有些累了,可否回碧空院休息了?” 碧空院正苏轻默出事之前的寝院。 苏远鹤只感觉心口堵了快石头,上不去下不来,可眼下,他如何还能不认苏轻默? 宁国公认了,萧暮尧认了,连陛下都认了!各府的贺礼都送来了,眼下全京城都认了苏轻默,他还能不认么? 他还敢不认么?! 他就是有一百张嘴,难道还敢说陛下认错人了么?! 憋了半晌,苏远鹤终于开口道:“默儿离家五年,又一路颠簸,回去好生歇息吧”。 杜姨娘听了简直不可置信,她震惊道:“老爷!” 老爷怎么就认下苏轻默了呢! 凭什么让这个小贱人回来! 凭什么! 而苏远鹤根本没有理会杜姨娘,直接对站在角落里的管家说道:“叫人打扫一下碧空院,在选几个下人送去”。 “老奴这就去”,刘管家听后一溜烟跑了下去,今日这府上意外连连,气氛诡异,他是不敢在主子们眼皮底下呆了。 苏轻默也转身离去,谁知刚走几步便脚下一顿,淡声道:“槿夏,将礼单收好,这些都是各位大人的心意,切不可怠慢了”。 槿夏听后两步就走到苏远鹤的面前,看着他手中的礼单说道:“苏大人,礼单”。 槿夏脸上那道疤痕本就有些显眼,再加之她面无表情,声音粗哑,更是毫无语气,说得理直气壮,简直让苏远鹤怒气冲天。 这礼单一旦给了苏轻默,这些东西便就是苏轻默的了,日后苏轻默要拿要动,他自然不能干预,可不给... 这么多人看着呢! 苏远鹤深吸一口气,几乎是咬着牙将礼单子交给了槿夏,而槿夏接过礼单,连句告退都没说便随着苏轻默离开了,哪里有一点丫鬟的样子。 而怒气横生的也不只苏远鹤一人,宁礼琛看着苏轻默的背影,心里也好不到哪去。 苏轻默回来了! 却不是哭着喊着求自己为她做主,不是对他诉说这五年来吃了多少苦头,没有以苏夫人的恩情相胁,更没有要死要活的让自己娶她! 好! 很好! 苏轻默! 而后,他显然心情不悦,转身便大步离开了。 众人见太子离开了,便也纷纷道贺离去,却是心思各异,暗道苏府今日这场及笄礼,当真是‘大戏’连台,让人意外啊! 苏心娩及笄不过是请来了太子,可这苏轻默刚刚回京,便有萧大人、宁国公的贺礼接连而至,甚至连陛下都给惊动了,锋芒硬生生将苏心娩给压了下去,呵,这女子一生一次的及笄之礼,简直成了苏心娩的笑话! 苏府,可是热闹喽! 第七章 梦回当年 娩枫院。 刚进了房,苏心娩便一把拽下了头上的簪子扔在地上,气的浑身发抖,面目狰狞。 下人们见了赶紧都低着头退下,生怕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 杜姨娘连忙去捡起那牡丹鸾鸟纹金簪,心疼道:“娩儿啊,你就是在气,也不可扔这簪子啊”。 这簪子是及笄时所簪上的,对于女子来讲意义非凡。 “簪子簪子,”苏心娩浑身颤抖道:“这哪里是我的及笄礼!这分明是那个贱人的及笄礼!” 她猩红着眸子喊道:“姨娘刚才难道没看见,各府大大小小的贺礼摆了满地,说是庆贺苏大小姐的!” 今日的及笄礼,府上整整筹备了半个月,现在却成了苏轻默的接风宴,让她苏心娩的脸还要不要了! 杜姨娘也恨不得将苏轻默挫骨扬灰,不甘道:“这个小贱人当年竟然没死!” 话音刚落,便听见苏心娩怨道:“姨娘眼下知道后悔了?当年若非你拦着,苏轻默那个贱人的脸,早已经毁了!” 一想到方才在大堂内,苏轻默那张明艳动人、如霜傲雪的脸,和众人那满眼的惊艳,她就气的快要发狂,发疯了! 杜姨娘听后顿时一噎。 当年她们逃跑到太霞坡上,娩儿装做伤了腿,她抱起娩儿才发现… 娩儿的衣袖中藏了一把匕首! “姨娘,我要毁了苏轻默的脸!”苏心娩尚且稚嫩的声音却满是不甘和嫉妒。 她受够了! 受够了人人都说苏轻默肤清骨秀,倾城之姿! 她分明也是柔心弱骨,可为何世人就只看到苏轻默的貌美呢! 苏轻默的外祖家不过是下贱的商贾,凭什么沈府偏偏是皇商! 凭什么! “娩儿!”杜姨娘看了眼前面的苏轻默,急道:“待事情过了,娘便派人将苏轻默的尸首挖出来,将她鞭尸毁容,以解你心头之恨,如何?” 待尸首找到,苏轻默容貌被毁的消息传出,她与娩儿岂非是百口莫辩?今日苏轻默必须是‘意外而亡’,不可出任何差错! 苏心娩听后虽然不甘,却也只得依了杜姨娘,放下了匕首。 杜姨娘这才松了一口气,对前面的苏轻默喊道道:“对,大小姐,从那里下去便能看见大路,我抱着娩儿,你快些跑过去看看府兵是否到了!” 年仅十岁的苏轻默第一次遇到山贼,身子都在微微发抖,又生怕自己跑错了路,误了二妹妹与姨娘的性命,回头又看了看杜姨娘所指的方向,苏轻默边跑边慌张道:“姨娘等我,我快去快回”。 便拼命跑向了杜姨娘所指的,那能看见大路的方向! “当年,姨娘确实畏首畏尾了些...”眼下,杜姨娘终于是喃喃悔道。 却只听苏心娩说道:“这一次,姨娘可莫要瞻前顾后了!” 杜姨娘一个激灵,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性子她如何会不知道? “娩儿,你可莫要冲动啊”。 苏轻默刚刚回京就出了事,任谁还想不到是她们所为?更何况,苏轻默方才的话已经让众人怀疑她们了。 “沈府已没,太子妃也落到了我的头上”,苏心娩冷哼道:“如今要苏轻默死,简直是易如反掌!” 沈家,是苏轻默的外祖家,曾经名噪一时的皇商,赫赫有名的沈府。 杜姨娘却是说道:“可宁国公哪里是省油的灯!” 苏心娩听后却是冷笑一声:“宁国公?山高水远,他再厉害,手还伸的到京城来么!” “这...”杜姨娘仍是犹豫道:“可是苏轻默才刚回…” “姨娘!”苏心娩满目狠辣:“姨娘难道不知,什么叫借刀杀人么!” 她已经没有耐心再一次劝说杜姨娘了,她再也不想看见苏轻默那张让她嫉妒到发疯的脸,她要让苏轻默消失,永远消失! 一把推开房门,苏心娩对院子里守着的兰桃低声交代了几句,脸上这才浮现出一丝笑容,却透着狠辣与诡异,让人心惊。 而兰桃听后快步出了相府,片刻不敢耽搁,直径向姜尚书府跑去了。 碧空院。 半月以来连日赶路,苏轻默当真是有些疲惫不堪,此时她坐在床榻边缘,椅靠着着床侧,双目闭着,显然是睡着了。 只是那额头上隐隐可见的细汗,昭示着睡的并不安稳。 “墨儿啊,安国全朝之道,你可知晓?” 老人身子单薄,执棋的手枯槁褶皱,那双眸如覆着一层死灰,似乎毫无生气可言,却是在看向苏轻默时,满是慈爱。 “师傅,默儿以为,安国之道,在于一个‘和’字!”苏轻默抬手便一颗黑子落下。 “哦?如何说?”老人扶了一下衣袖,落下白子。 老人一身布衣,略显破旧褴褛,却十分干净装整,加之身子骨瘦单薄,看上去有些孱弱。 “非危不战!”苏轻默说道:“君不可以怒而兴师,将不可以愠而致战,怒可以复喜,愠可以复悦,亡国不可以复存,死者不可以复生!故,和便是安国全国之道!” 老人慈爱而笑,说道:“倒是与你师叔截然相反”。 十二岁的苏轻默一歪脑袋,好奇道:“师傅不是说,师叔乃武学奇才,武功绝世,无心权谋么?难道也懂这安邦定国之道?” 老人起身,沙哑道:“他虽无心安国之道,却与你相反,战,便是他的安国之道!” 苏轻默不以为然:“兵器,乃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善战者...” 苏轻默掩唇轻笑,调皮道:“傻!” 自古有勇无谋,只知以战止战,定然是个傻的! 老人苍老的手敲在苏轻默的头上,却是力气不大,佯怒道:“这般说你师叔,乃不尊师长”。 而后,便向院子外走去了。 “哎?师傅,你怎么走了?”苏轻默揉着脑袋,这棋还未下完呢。 “下完了”,老人留下一句,便离开了院子。 苏轻默低头一看,只得无奈吐了吐舌头,自己又是输了。 可转眼间... 鲜血染红了老人破旧装整的衣衫,缝补的痕迹被暗红色的血掩盖,如盛开的曼陀罗花,触目惊心。 “师傅!师傅!”苏轻默抓起老人的手,探过脉后,如坠冰窟。 “默儿...”老人最后一次拍了拍苏轻默的头:“师傅不能为你操办及笄之礼了...” 他唯一的徒儿及笄,他却不能看着她笄礼,不能看着她出嫁... “师傅!师傅!你不会死的!我能救你!我能!”苏轻默跪在老人身旁,满手药物,浑身颤抖,不知所措的喊道:“师傅!你吃药,吃药啊!” “默儿...”老人苦笑:“你的医术为我所授,我自己的身子如何,我会不知么?” 老人握住苏轻默拿药的手,冰凉而至,无力道:“你师叔会护你周全,莫要...” 老人声音越来越弱,终是耗尽力气,虚弱道:“莫要为我报仇”。 苏轻默摊开手掌,那满是药物的掌心中,多出了一枚墨色玉佩,冰寒的似乎要穿透她的掌心。 第八章 北祈王爷 “师傅!”苏轻默猛然惊醒,身子微微颤抖,已是满眸水雾。 许久,才敢低头看向手心中那枚与梦境中一模一样的玉佩,强压下悲意和鼻酸,无奈的闭上了眸子。 方才拿出这玉佩看着,竟是不知不觉睡着了,果然… 闭上眼睛,就是师傅啊。 “小姐”,槿夏这时走进房间,一边关门一边嘟囔道:“这院子,五年来怕是都没人来过!” 院子里杂草丛生,尘灰障目,那些丫鬟婆子没个一日怕是打扫不完了。 “苏远鹤恨不得我死,他和杜姨娘这五年来过的称心如意,又如何会来这院子添堵呢”,苏轻默定了定心神,说的风轻云淡,似乎想要她命的人,并非是她的亲生父亲。 槿夏关好门回身,便看见苏轻默正垂眸看着那玉佩,她身子一顿,小心翼翼道:“小姐,你又在想先生了...” 苏轻默听后苦笑道:“我只是在想,师傅不在了,可留给我这唯一的遗物,却还是别人的”。 这枚奇寒的墨色玉佩,正是她师叔的。 定了定心神,苏轻默问道:“查的如何了?” 槿夏不敢再问,只得正色说道:“沈府附近有四个暗卫,应当都是丞相府的”。 苏轻默听后冷笑:我的好父亲,怕是为了此事,头发都要愁白了!” 而后她冷声道:“准备一下,今夜出去”。 槿夏听后点点头道:“是,小姐”。 同一时间。 此时,京城内已无人不知苏轻默回京之事,更是因着苏轻默的‘死而复生’,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 自然,是因为苏轻默背后的宁国公府! 就是不知,这些人若是知道,苏轻默与夏宗其实有几面之缘,会不会想要将她碎尸万段了。 二皇子府。 “东西送去了?”二皇子宁毓一身青色华服,略高的颧骨上眸光阴沉,语速是一成不变的缓慢。 一旁黑衣人恭敬道:“回殿下,送去了”。 “苏轻默...夏宗,呵!看来,本殿的太子皇兄,近日来是要心情不佳了”。 宁毓缓缓抬眸,还是那般阴沉的眸子,神色中却带着一丝兴致。 宁礼琛志大才疏,不过是胜在了出身罢了,便是与苏远鹤结合,他也从未放在心上。 文武百官中能入他眼的,不过两人,一是夏宗,二便是萧暮尧! 夏宗有今日,是因能,萧暮尧有今日,是因才,若这两人能归他麾下,还何愁江山? 而后话锋一转,冷声道:“可知北祈的人到哪了”。 “这个...”黑衣人为难道:“他们三日前才出发,想来要十日之后才能进入燕宁”。 人在北祈境内,他们是断然查不到踪迹的。 宁毓眸子一眯,戾气愈浓。 因着夜迁沉的关系,北祈早已强大的让人胆战心惊。 而前些日子,宁礼琛竟与北祈谈成了和亲一事! 十八年前,那场震惊六国的苍澜峡之战,不仅让夜迁沉一战成名,震惊世人,而后他以少胜多,仅带领十五万人,便硬生生击退了东蜀、大黎与大椋的近四十万大军,势如破竹,吞并三国,更是惊为天人。 自此,夜迁沉再无对手,北祈,再无战事! 而当时... 夜迁沉,年仅十三! “一旦北祈使臣入了燕宁,父皇定然会让宁礼琛准备迎接事宜!”宁毓冷声道,言语中满是不甘和怒气。 黑衣人说道:“只是不知,北祈会派何人来燕宁选人...” “左右不会是那玄王夜迁沉的!”宁毓眯起眸子,本就冰冷的面容更是阴狠。 十八年前,天下六分。 北祈、燕宁、东蜀。 大黎、大凉、大徐。 夜迁沉是北祈先帝最小的嫡子,传言他容貌之盛,世无其二,更是天资聪颖,在武功造诣及兵法上尤为突出,自小便被北祈先帝宠之护之。 而当年,北祈与东蜀交战,北祈的十万大军中了东蜀的埋伏,被逼于苍澜峡内,在峡谷中被困七日之久,粮草断尽。 本应是全军覆没,可谁想到,北祈那先帝当真狠的下心,路途遥远,京城的兵力无法救援,便命正在附近为皇后守陵的夜迁沉前去了! 这一决定,当年在北祈,可谓震惊朝野。 苍澜峡又称无生峡,自古有进无出,想那百年之前,赫赫有名的赤将军,带领十五万大军,也是活活饿死在了峡谷之中,化作一堆白骨。 这也是为何,东蜀的人宁可多花些时日,在外等着那十万大军被困而死,也不敢进去围剿的原因。 而当时夜迁沉年仅十三,纵使兵法娴熟,却到底从未亲自领兵出征过,又如何应付得来? 就在众人以为,这位智极近妖的四皇子会死在苍澜峡之时... 五日之后,却传来了夜迁沉夜带领十万大军闯出峡谷,饶到敌人后方,突击全胜的消息! 震惊朝野! 而后两个月,捷报频传,夜迁沉马不停蹄,攻克了东蜀二十多个城池,竟是直逼京城! 北祈帝喜出望外,可谁知,东蜀却向大黎和大椋求援,与两国联盟,合攻北祈! 就在六国都以为,北祈对抗三国,定会付出惨痛代价之时... 夜迁沉再一次让世人震撼。 这场战事,最终以三国战败,割地斩将而落幕。 十三岁的夜迁沉,也开始让各国忌惮! 纵使各国年轻的少将军不在少数,十七八岁便有惊世之才,造诣非浅之人,可像夜迁沉这般让人闻风丧胆,不寒而栗的可谓是绝无仅有。 而没几年,北祈先帝却是突发怪疾,蹊跷而亡!就在各国都以为夜迁沉会揭竿而起,登基为帝之时... 夜迁沉的嫡亲兄长,北祈那病秧子太子,却是顺利登基! 东蜀、大黎、大椋却以为有利可图!夜迁沉功高盖主,定不得以重用,北祈定然朝中动荡,机会难得,于是乎... 三国又是举来犯,妄想夺回城池! 夜迁沉再一次披上战甲,为北祈江山,亲自御敌! 结果可想而知,三国不止是损失惨重。 夜迁沉似乎比从前更为狠戾,不计老少,不论男女,皇室也好,大臣也罢,北祈将领所踏之地,厮杀不断,哀嚎遍野。 那般强大富足的东蜀,竟如盘中盛宴一般,被北祈吞噬殆尽,所及之处,血染遍地! 紧接着,大黎便步了后尘。 仅不到三月,夜迁沉便带兵吞并了两国,一时间,仅剩的大椋人心惶惶,不可终日。 却不曾想,大椋那五皇子倒是个狠人,兵临城下,不慌不乱,竟是一剑刺死了椋帝,手持亲生父皇的人头走出宫门,以性命和整个大椋向夜迁沉下跪起誓,甘愿臣服于夜迁沉,年年朝贡,唯命是从! 而后,大椋将降和书昭告天下,割让一半城池给北祈,斩杀所有将领,交出兵权,即日起,唯夜迁沉... 马首是瞻! 国虽还在,却名存实亡! 而吞并了东蜀,大黎,和半个大椋的北祈,更是因着夜迁沉这可怕的‘怪物’,真正变成了,独揽天下! 想到此处,只听宁毓手中的茶杯‘砰’一下碎了。 “殿下...”黑衣人担忧道。 宁毓满面阴霾道:“苍澜峡不过是地势险要罢了,夜迁沉之所以有今日的功绩,不过是因为他有个好父皇,有个给他机会的父皇!” 如若换做是他,也并非不能带兵闯出来! 眸中流转着戾气和不甘,宁毓阴狠道:“此次前去北祈,恭贺新帝登基,父皇若让我前去,本殿如何就谈不下这和亲之事?” 六个月之前,北祈那体弱多病的皇帝驾崩,一向不起眼的三皇子夜允灏,竟在夜迁沉的扶持下登基为新帝! 而宁礼琛,则被父皇指派,前去北祈道贺! 他起初也并未多想,毕竟前去北祈耗时太久,远离朝政,变数太多。 更何况,两次机会,夜迁沉竟都不自己登基为帝!这北祈皇室... 定有蹊跷! 可他如何也没有想到,宁礼琛竟能与北祈新帝,定下了和亲一事! 宁礼琛上个月才回京,父皇得知和亲一事后龙颜大悦,眼下,他这位太子皇兄可谓是风头无两! 眼下他也明白了,前去北祈分明是有利无弊,可父皇何事都只想着宁礼琛,从不愿给自己半分机会! 他就是看不上自己! 第九章 当年真相 黑衣人恭敬道:“只是此次和亲太子功不可没,陛下会不会让四公主...” 黑衣人未敢说完,可意思已经显而易见。 陛下很有可能会让宁礼琛的胞妹,四公主宁可瑶前去和亲! 夜允灏登基之前从未立妃,若燕宁哪位公主能嫁入北祈后宫,得新帝宠爱,一跃为后.... 有了北祈的扶持,储君之位,唾手可得! 宁毓冷笑道:“呵,此事,怕是父皇做不得主!” 北祈的人一到,选谁回去和亲,哪里能是他们燕宁说了算的。 “就看岚儿争不争气了!”宁毓眯着眸子道。 五公主宁依岚正是他的嫡亲胞妹。 “可若宁可瑶被选上...” 宁毓眸子一眯,杀意徒然而显。 “殿下,还有一事,今日抓住一名探子…” “不必审了!”黑衣人话还未说完,宁毓便抬眸说道:“砍了四肢,剖开肚子,活着去喂狗!” 总要让他看看,自己的心肝脾肺,是怎么被拖拽出来吃掉的,才有意思。 “带着府中的画师去吧”,宁毓缓缓坐下,语速极慢道:“把神情都给本殿画出来”。 宁毓终于是勾唇笑了,那期待的面容却有些扭曲,越发瘆人。 入夜。 刚刚入夜,镜月如水。 苏轻默带着槿夏从侧门离开了相府,她一袭霜色云纹仙裙,在这黑夜之中,竟是尤为显眼。 果不其然,她们刚出府没几步,便有一名丫鬟跟了出来。 槿夏显然心情不佳,冷声道:“小姐:杀了?” 这些人真是不怕死,她家小姐刚回府,都还未去找她们算账,就有人自己撞上来了。 苏轻默却是淡说道:“杀个丫鬟有何用?” “杀一个少一个!”槿夏恶狠狠的说道,配上她那深哑‘独特’的嗓音,总有些让人毛骨悚然。 “槿夏,”苏轻默难得玩笑道:“我这是救人的手!” 槿夏一副‘我相信’的模样点点头,而后却是抬起自己的手放在眼前,郑重道:“可我这是杀人的手啊!” 苏轻默侧头,月光下,还能看见槿夏那手掌处,因常年用力执剑而磨出的大片的薄茧,她抬手握住槿夏的手,无奈笑道:“留着,作用更大”。 菀游庄。 菀游庄乃京城外不远处一座不起眼的庄子,想来是哪个大户人家在城外闲置的别庄,连门锁都上了锈,也不知多少年风吹雨打无人问津了。 这里以前也并非没来过小贼,只可惜,庄子里一穷二白,除了满室积灰,旧木摆设,便再无其他了,倒是苦了那些梁上君子。 眼下,苏轻默正站在这院子内,满目凄凉。 五年前... 苏轻默醒来的时候正值深夜,她第一个感觉便是,疼! 分不清是筋骨在疼,还是血肉在疼,苏轻默只感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钻心蚀骨,撕心裂肺,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样。 而实际上,她当时也的确没了半条命。 半晌,她才缓缓睁开眼睛,耳边也传来了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像是燃烧的声音。 “你醒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让苏轻默心头一震。 而看清眼前的景象后,苏轻默更是浑身冰寒。 她在一辆马车上! 而这马车,分明在荒郊野岭处停着。 门帘开着,一名老人坐在外面,头发花白,身上衣裳有些破旧,却到底干净装整,此时,他端坐在地上,神情哀漠的盯着面前的柴火,无动于衷的有些诡异。 “你...你是谁!”这一开口,嗓子也传来了灼烧般的刺痛。 她分明记得,自己是从太霞坡滚落下去的。 “我的药让你睡了三日三夜,熬过了最疼的时候,否则,你会被活活疼死”,那老头仍是心如死灰的盯着柴火。 “是你…救了我?”苏轻默强忍着疼痛,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人的神色却更是凄哀,半晌才说道:“也许...是你救了我”。 苏轻默不明所以,她现在只想回府,她害怕,很害怕。 “你伤的太重,若在晚一刻钟,便回天乏术了,我给你施了针,已无性命之忧,你家住何处,明日一早我送你回去,日后...你提防些身边之人”,老者的声音有些无力,幸而夜深人静,苏轻默算是听得清楚。 “提防...身边之人?”十岁的苏轻默并不明白,她只觉得浑身上下疼的厉害,可一想到老人说会送她回府,她便有些安心了。 谁知,却见那老者指了指苏轻默身旁,说道:“那是你的鞋子,两只都被动了手脚,鞋底被刀割过了,穿这样的鞋履去太霞坡,无异于送死”。 老人语气平缓,毫无波澜,苏轻默听后却心头一震,如坠冰窟。 这鞋...被动过手脚!? 她恍然想起,跌倒滚下太霞坡时,她本能的想用手抓住什么,可除了一把湿润的泥土外,她什么都没有抓住! 那泥土...是湿的! 可...可京城那几日,根本未下过雨啊! 苏轻默猛然瞪大了眸子。 在府中时,她是嫡,苏心娩是庶,可她自小没了娘亲,府中上下都看着杜姨娘的眼色行事,自然没人敢怠慢苏心娩,也正因如此,苏心娩处处给她脸色,诬陷讽刺,欺辱打骂,数不胜数。 而下人们为了讨好巴结苏心娩,皆是颠倒黑白,每一次,都是她受尽委屈。 倒是杜姨娘待她十分温柔和善,时常与她亲近,还与她说,爹爹是因为娘亲难产而死,才会不喜欢自己的。 可不知为何,她名声也越来越差,走到哪里都会被那些小姐们讥笑嘲讽,恶语相向,不堪入耳。 久了,她便越发不愿出府,性子也有些胆怯和怪异。 而眼下,死过一次的苏轻默似乎明白了什么。 霎时,苏轻默忍着剧痛急问道:“老先生,您...您知道京城近日里,有何大事发生么?” 她是相府嫡女不说,更是早就定下的太子妃,她无故失踪,京城不可能一点波澜也无的。 半晌,老人才说道:“若说大事,便是那名震燕宁的皇商沈府,今日被满门抄斩了”。 第十章 皇商沈府 “你说什么?”苏轻默霎时瞪大了眸子,浑身上下疼的死去活来,可她却无动于衷一般,竟是突然爬了起来。 她跪靠在马车门口,不可置信的看着老人,颤抖着说道:“您...您刚才说什么!” 老者这才抬眸看向苏轻默,火光下,老者苍老的容颜上,一双眸子满是死灰。 苏轻默从未见过这样悲莫无恋的眼眸,似乎这红尘无任何云烟,人间亦无留恋,只影如枯,身赴黑暗! 霎时,她吓了一跳。 直到老人开口道:“你与沈家有关?” 京城沈家,燕宁最为富庶的商贾,负责宫里衣料首饰的供给,就连皇后的凤冠金料,都是出自沈家。 十年前,沈家已出嫁的三小姐沈离,也就是苏夫人入宫为皇后甄选金饰,许是双身子的原因,苏夫人对极寒的药了解甚多,竟是发现,皇后的耳坠子被动了手脚,下了致人滑胎的药物! 而当时皇后也正身怀六甲,找太医证实后怒不可遏,因感谢苏夫人救了她腹中孩儿,便承诺苏夫人,待苏夫人生下孩儿,若为男孩便封侯拜相,若为女孩便嫁给她的长子,也就是当朝太子! 而后,皇后诞下四公主,苏夫人生下苏府嫡女,直接许给了太子! 自此沈家更是如日中天,连带着苏府也十分得意,可谁知,沈府今日竟是落得这般下场! 只见苏轻默跪在那里,满眼含泪,就那般看着老人,许久,竟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撕心裂肺,伤痛欲绝。 “不会的!怎么会!皇上怎么会灭沈家呢!不会的!不会的!”苏轻默大喊着就要下马车,可她伤得太重,身子哪里听使唤! 她内脏出血,多处骨折,内伤外伤皆不计其数,又是三日三夜滴米未进,若非这老人医术绝世,施针止血,用药吊着她的性命,她根本就活不下来! 眼下,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只听’扑通‘一声,苏轻默掉下了马车,剧痛传来,竟是撕心蚀骨,生不如死。 “啊!”苏轻默惨叫一声,撕心裂肺。 她满面泪水,猩红着眼睛看着前面,似乎是想要爬回京城,爬回沈府看个究竟。 半晌,那老人起身向她走来,蹲下将她扶起靠着大树坐好,说道:“小丫头,你可知,你的伤,这世上唯我能救,若换一人,你都当必死无疑”。 他叹息道:“我无需你感谢,可你至少爱惜一些罢!” 这么大动作,苏轻默的伤口很可能会裂开,到时若再一次内脏出血,别说他施针了,怕是神仙也难救。 苏轻默倚靠着大树,眼泪决堤般流下,就那般绝望的看着老人,瞪着猩红的眸子,面若死灰。 许久,她声嘶力竭的哭喊道:“那是我外祖家,那是我外祖父外祖母啊!还有舅母,舅父...表姐...啊!” 苏轻默哭的伤心欲绝,纵使身子疼的死去活来,她却也无心求生了! 在相府,她受尽苏心娩的欺辱,父亲待她比陌生人还不如,本以为总是笑脸迎面,温柔可亲的杜姨娘...可真真假假她现在才知! 这世上她唯一的亲人,都在沈府了啊! 可眼下...她身受蚀骨之疼,锥心之痛,倒还不如死了的好! 老人抬眸,脸上终于有了神情,惊愕道:“你外祖家?” 话未说完,便见苏轻默猛然抓住他陈旧的衣袖,似乎想到了什么,她急道:“那苏丞相呢?苏丞相难道未替沈府求情么!” 谁知,那老人却说道:“此次沈家的金饰被查出掺假,这欺君之罪,正是苏丞相弹劾的!” “什...什么?”苏轻默猛然放开了老人的衣袖,不可置信道。 “苏丞相呈上证据,弹劾沈家多年来以次充好大肆敛财,皇帝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封了沈府,满门抄斩,同时,苏丞相大义灭亲,忠孝分明,得以赏赐...” 苏轻默听后身子一软,那清秀明丽的脸上毫无血色,如覆炭灰。 她爹...杀了她外祖父一家! 而她三日前滚下太霞坡… 那么也就是说... 先有她‘意外’身死,后有外祖一家被诬陷灭门! “啊!” 自己失踪,爹不是悲痛欲绝的寻找自己,而是忙着污蔑沈家,苏轻默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过来。 苏轻默大喊出生,声音划破天际,无限凄凉,无限悲哀。 ‘铛‘的一声,苏轻默这才从回忆中醒来,只见槿夏眨眼间就打开了主屋门上那把破锁,一股子灰尘味道也迎面而来。 走进房间,苏轻默轻咳两声,低声道:“槿夏,你可看得出,这屋里有何机关?” 当年,十岁的苏轻默并不明白,为何苏远鹤这般心狠手辣,弑女不说,还要对沈府赶尽杀绝。 后来,她明白了。 娘亲嫁入苏府时,苏远鹤不知得过沈府多少好处,金银财宝数不胜数,可娘亲生下自己便撒手人寰,沈府便不再‘襄助’苏府了。 以前沈府给自己的东西苏远鹤都会收走,美其名曰她年纪尚小,待她出嫁之时在作为她的嫁妆,给她添光。 嫁妆... 呵! 她也要有命嫁出去才行啊! 而苏远鹤真正想要的,是沈府的所有家产! 可惜,沈府被封以后,苏远鹤多次派人入内寻找,却始终一无所获,所以只得派人守着沈府老宅了。 苏轻默心下冷笑,苏远鹤这般自私自利的人,怕永远也不会想到,这藏有沈家财产的菀游庄,会归在舅母这一个’外姓人‘的名下吧! 苏轻默拿出脖子上挂着的镂空蛇形吊坠,看似普通却极其精致。 这是苏轻默八岁生辰那日,沈老夫人亲自戴在她脖子上的,且一再交代不可让任何人知道,她便始终贴身带着,不敢示人。 也正因如此,她滚下太霞坡时也并未丢失。 而后她查过沈府的产业,却在舅母名下发现了这菀游庄。 蛇无足,菀游而行! 她便猜到了一切。 “小姐,这里!”槿夏的声音传来,只见她用力拽下床榻旁那满是灰尘的床帐绳络,床板竟是突然落下,俨然出现了一间地下密室。 第十一章 回忆师叔 与此同时,菀游庄外。 两道黑影立于树上,一名男子半张银色面具覆盖着下半边容貌,唇与鼻都被遮挡着,只露出一双满是恨意的桃花眸,却是在看见苏轻默后,霎时便红了眼眶。 一旁的黑衣人并未发现他的异常,犹豫道:“那丫鬟武功不俗,楼主,要拦下她们么?” “不!”云仇墓死死盯着院子,仿若苏轻默还在一般。 黑衣人点点头道:“也是,密室的锁乃能工巧匠而制,若非有钥匙或精通奇门遁甲之人,是根本进不去的”。 却只听云仇墓说道:“她本就是那有钥匙之人...” 黑衣人先是一怔,而后震惊道:“楼主是说...她是苏大小姐?” 所以,今日回京的那位,是真的苏轻默?! 可...这怎么可能!? 他们在燕宁各地找了五年都未找到苏轻默,如果她还活着,为何一点线索也无呢! 云仇墓终于是收回目光,轻声道:“是真的...默儿”。 不多时,苏轻默便走了出来,那垂于身侧的手紧紧攥着,身子都有些微微发抖。 苏远鹤...当年便是为了这些,娶的娘亲吧! 五年前,也是为了这些,陷害了沈家! “小姐...”槿夏见苏轻默这般,有些心疼。 就是那密室内的金银,要了沈家上下,嫡庶十七口的性命! “槿夏”。 苏轻默却所问非所答道:“你可知师傅留下的那枚玉佩,比菀游庄内那些宝物,更为贵重?” 槿夏疑惑的看向苏轻默,有些不明所以。 “那玉佩乃棂川寒玉所制”,苏轻默垂眸轻声道:“至冰至寒,非一般人可触”。 槿夏霎时满眼惊讶。 棂川位于极北之地,危峰入云,壁如千刃,常年冰寒,无人敢近。 山巅的千年玉石属性至寒,价值连城,仅一钱之大,便富可敌国! 棂川寒玉,据说世间唯有两块,槿夏呆呆道:“小姐,师叔到底是如何的一个人啊”。 苏轻默微微抬首,想起了师傅所说。 “才,可谋天下、权,可夺天下、恶,可毁天下,却无心这天下!” 谋取天下的才能,夺取天下的权力,毁了世人的狠恶... 倾权之巅,却无心问鼎! 二人走出庄子,苏轻默低声道:“想来,是个无心喧嚣的世外高人吧...” 依着师傅的年岁来看,师叔即便未到花甲,也应年过半百了。 眼下天下四分,以北祈独大,若说最为权势之人,便是那位神秘莫测,让人不寒而栗的玄王夜迁沉了。 算年纪,自然不会是他。 既非朝堂之人,那便是江湖中人了。 师傅临走前说过,只要自己拿好这玉佩,师叔便会来寻自己,有师叔护着,自己当平安顺遂,他便也走的放心了。 可最终,她还是来了燕宁,来报这血海深仇! 想来,师叔是找不到她了。 夜深人静,寂寥无声,唯余苏轻默冰凉如泉的声音响起。 “槿夏,看来这骨血亲情,还不如师兄弟间,来的亲近...” 这般珍贵的玉佩,师叔都能毫无芥蒂的给了师傅,而苏远鹤为了那些金银竟弑女杀亲! 相差之大… 令人胆寒! 槿夏怔了一下,片刻安慰道:“小姐,至少,你比我贵重多了...” 想起槿夏的身世,苏轻默心下一疼,柔声道:“走吧,回府”。 槿夏跟上苏轻默,话锋一转道:“对了小姐,北祈的人已经出城了,来人会是谁呢?” 苏轻默终于是勾唇一笑。 无论是谁,燕宁这格局,都将被打乱! 更何况… 还能是谁呢! 苏轻默垂眸,笑意更浓。 可苏轻默并未想到的是,她布局慎密,却并非算无遗漏,她那位‘年过半百’的师叔,早已对她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与此同时,娩枫院。 “你说什么?”苏心娩猛然站起身来:“你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紫藤说道:“奴婢亲眼看见大小姐三更半夜带着那丫鬟出了府”。 紫藤正是被分到碧空院的丫鬟。 “可惜...奴婢跟出府不远就跟丢了”。 生怕苏心娩责怪,紫藤紧忙继续说道:“不过奴婢瞧见,大小姐一身白色长裙,挽着流云髻,还涂了胭脂!” “涂了胭脂?”苏心娩眸光一亮,问道:“你可确定?” “确定!”紫藤立刻道:“大小姐离开以后,院子里还一股子胭脂香气呢!” 苏心娩点点头若有所思。 这么晚了,苏轻默却是打扮一番出了府! 呵!白日里不施粉黛,装出一副清高纯洁的模样,可实则… 却是个不甘寂寞的下贱胚子! 苏心娩勾唇一笑,将头上的鎏金簪子取了下来交给紫藤道:“记着,给本小姐盯住了!” 紫藤立刻心下一喜,信誓旦旦道:“小姐放心,下次奴婢一定跟紧了!” 苏心娩满意一笑,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得意。 东宫。 宁礼琛坐在屋内,此时却是眉头紧皱。 “夜允灏,会中意谁呢…”宁礼琛眯起眸子。 瑶儿…还是宁依岚呢? 北祁先帝的皇三子,性子耿直,并非那等心计之人,本不受先帝重视,此次登上大位… 全因玄王夜迁沉! 北祁先帝病重后,任谁都以为会有一场夺位之争,可谁知,从不理会朝政的夜迁沉竟突然回京,插足了此事! 毫无悬念,毫无争斗,他站在龙椅前,仅一句话,便定下了皇位的所有者! 朝中众人瑟瑟发抖,几位皇子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便乖乖去了封地。 “夜迁沉...”宁礼琛垂眸掩饰住心绪,喃喃低语。 这天下之大,唯夜迁沉独揽! 一人掌权两国,手握北祁与大椋的全部兵权,纵使一国之君,见到他也得毕恭毕敬的称一声玄王,自己的父皇也要因着与北祁的和亲而煞费苦心,小心翼翼! 何等权势,何其可怕! 他是高贵的皇子,人人称羡的太子,可他要永无止境的斗争着,防备着,永无宁日! 他要斗上一辈子,却永远无法到达夜迁沉的高度! 夜迁沉,怎么就这般好命! 东宫之内,宁礼琛独自坐着,眸光晃动,说不清是无奈还是不甘。 第十二章 借刀杀人 第二日一早。 娩枫院。 此时,一名女子坐在苏心娩的对面,身穿蜜色藕丝轻纱长裙,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年纪,脸上却是涂着厚厚的胭脂,浑身上下香气扑鼻,如何看也不像个未出阁的女子。 此女正是苏心娩的表姐,杜梓泞。 杜询可谓是父凭女贵,女儿嫁入相府,虽只是个姨娘却与夫人无异,苏心娩又是入了太子青眼,杜府跟着水涨船高,杜询也升到了二品的户部侍郎。 实权不多,油水却是极多! 杜梓泞向来喜爱胭脂首饰,什么耀眼戴什么,什么香艳涂什么,每日将自己打扮的像一朵牡丹花,十八岁的年纪还未嫁出去倒也是不急,一心认为是自己太过高贵,无人敢来求亲。 她此时拿起一块绿豆酥,身子往前探了探,低声道:“婉儿表妹,那小贱人当真没死?” “你昨日不是看见了么!”提起苏轻默,苏心娩便没好气道。 杜梓泞喃喃道:“倒是看见了,可...她怎么会没死呢...” 苏心娩冷声道:“命倒是大!” “命大有什么用!”杜梓泞撇撇嘴道:“有娘生没娘养的,现在沈府也没了,我若是她啊,还不如死在外面算了”。 杜梓泞将绿豆酥放进嘴里,满脸不屑,显然没将苏轻默当回事。 苏丞相向来就不喜欢苏轻默,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儿时来苏府玩,她可是没少与表妹一同欺辱苏轻默。 “怎么没有依靠?”苏心娩冷声道:“自然是用沈璃当年的恩情威胁皇后娘娘,将太子妃之位要回去!” “什么?”杜梓泞险些噎着,不可置信道:“这小贱人敢?” “如何不敢?”苏心娩冷声道:“若她以当年的恩情要挟,皇后娘娘为堵悠悠众口,自然是会将这亲事还给她的”。 “可太子殿下…” 未等杜梓泞说完,苏心娩便打断道:“太子殿下素来孝顺!” 杜梓泞听后一拍桌子,喊道:“做梦!” 不行! 绝对不行! 只有表妹当上太子妃,她们杜府才能一直风光下去!她才能一直高人一等! 杜梓泞恶狠狠道:“我绝不会让那贱人称心如意的!” 一个自小就被她踩在脚下的贱人,竟也敢来挡她的富贵?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杜梓泞气的脸都紫了,一副要吃了苏轻默的模样,却是如何也没有想到,她才是要大难临头了! 相府前院。 杜梓泞气冲冲的离开了娩枫院,满心盘算着要毁了苏轻默,却在这时,一个丫鬟从后面匆匆走来,竟是直接撞在了杜梓泞的身上。 杜梓泞没有防备,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回头刚要破口大骂,却在对上那丫鬟的眸子时,吓了一跳。 只见这丫鬟满脸冰霜,眼睑处一道疤痕更是格外显眼,而那双眸子… 正目带杀意的看着自己! 她硬生生将要骂出口的话咽了下去,在回神时,那丫鬟已经是走远了。 “这个丫鬟…”杜梓泞皱着眉头,只觉得有些眼熟。 而后突然想了起来,是表妹的及笄礼上,这丫鬟分明是那个小贱人的奴婢! 杜梓泞更是火冒三丈,怒道:“丑陋的贱奴婢,长成这副鬼样子还出来吓本小姐,看我收拾了那小贱人以后怎么折磨你!” 娩枫院。 杜梓泞刚走不久,便看见一个身影急匆匆跑进娩枫院,边跑边喊:“小姐,出府了,出府了,姜...姜小姐出府了!” 听见有人大呼小叫,苏心娩刚要发火,可一听是兰桃的声音,便立刻站起身来。 果然,正是一直守在姜府的兰桃。 一刻钟后,裳絮坊。 此时,苏心娩站在裳絮坊不远处,翘首往里一看,勾唇笑了。 “姜姐姐!”她款款走到姜灵玥身边,眉目含笑,十分亲近。 只见裳絮坊内的女子一身鹅黄华裙,赤红披帛,昂首垂眸,一身姿态盛气凌人,不是姜灵玥又是谁。 瞧见来人,姜灵玥冷笑道:“苏心娩?怎么,你也来选衣裳?” 姜灵玥乃吏部尚书的嫡孙女,父亲执掌集贤院,权利极高,而她的亲姑母... 正是当朝的惠贵妃!二皇子宁毓的母妃! 姜灵玥,正是宁毓和宁依岚的表妹。 这般身份,自然是养成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本就瞧不上苏心娩这个飞上枝头的庶女,表哥宁毓又与太子斗的你死我活,她便更不喜苏心娩了。 苏心娩却看不出来一般,笑道:“我是来给大姐姐选衣裳的,姜姐姐眼光独到,不知可否帮帮婉儿?” 姜灵玥却是看热闹般的笑道:“为苏轻默选衣裳?苏二小姐可真是大度,你就不怕,她将这太子妃位要回去?” 苏心娩及笄那日她虽未去,可此事传的沸沸扬扬,真是想不知道都难,一想到苏府要上演一场‘二女抢夫’的大戏,姜灵玥便忍不住发笑。 最好一个也嫁不成,太子与苏远鹤离了心才好! 苏心娩却毫不在意,笑道:“多谢姜姐姐关心,只是大姐姐无心嫁给太子殿下!娩儿也无需多虑”。 见苏心娩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姜灵玥冷笑道:“无心嫁给太子殿下?呵,你如何知道?” 这苏心娩不会是个傻的吧,苏轻默说,她便信了? 谁知,苏心娩却是笑道:“大姐姐早有心仪之人,郎情妾意,两情相悦,早晚是要喜结连理的”。 姜灵玥听后可谓震惊不已,这苏轻默刚刚及笄,竟有了意中之人?岂非是不知廉耻! 诧异道:“你没弄错?可是豫州的哪位公子?” 姜灵玥半信半疑,会是何人,能让苏轻默连太子正妃都不动心呢? 可谁知… “哪里是豫州的公子啊,是京城的重臣呢!正是...”苏心娩含笑道:“萧暮尧,萧院首!” 姜灵玥听后浑身一震,整个人如遭雷劈般愣在那里。 仅片刻,她猛然喊道:“谁?你说谁?” 第十三章 设下圈套 苏心娩惊讶道:“姜姐姐,你不知道么?大姐姐回京那日,萧大人可是亲自送来了贺礼的!” “原本我也奇怪,萧大人向来不问世事,无陛下传召都甚少入宫,怎就会来为大姐姐道贺呢,眼下我才明白了”。 姜灵玥已经完全震惊了,她当然知道那日萧暮尧送去了贺礼,可各府都送了,不过是承了夏宗和陛下的面子罢了,且萧暮尧并未驻留,又与苏轻默素未谋面,能有什么干系! 许久,姜灵玥几乎是浑身颤抖,咬牙道:“苏心娩,你说的...可是真的?” “这如何有假?可是大姐姐亲口告诉我的!她与萧大人其实早便相识,情投意合,根本无心太子殿下!”苏心娩说的煞有其事。 这京城中,谁不知姜灵玥一心萧暮尧,可萧暮尧连正眼都未给过她一个! 见姜灵玥面色发紫,气的浑身发抖,苏心娩心下一笑,说道:“呀,瞧我这记性,只顾着与姜姐姐叙话,倒是忘了看衣裳”。 说完,苏心娩当真拿起锦布,认真挑选了起来。 可姜灵玥哪里还有心思闲逛了! 她站在原地,满眼的狠辣和嫉妒,简直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苏轻默一般。 片刻,她竟是猛然转身,怒气冲冲的走了出去。 苏轻默,你怎么敢! 我倾慕萧暮尧多年,你凭什么! 凭什么! 苏心娩看着姜灵玥的背影,笑了。 姜灵玥狭隘任性,心思狠毒,惹上了她… 入夜。 京城。 已近子时,月光时隐时现,一座府邸周围万籁俱寂,连蝉鸣都无,安静的有些诡异。 此时,房间内透着淡淡融光,一名男子坐在桌案前,骨节分明的手指修长干净,正把玩着一支青玉笔毫,那墨黑的大氅内,鎏金色的衣襟流光闪烁,在这幽暗的房间内愈显华贵。 男子长发散落在后,青丝如墨,惊鸿一笔的浓眉之下,双眸微垂,如无垠深海,近乎透明的脸颊白皙如玉,更盛明月,那薄唇殷红,融融烛光下,是堪比谪仙的惊世容颜! 三分濯冷,七分华贵,那一身凛冽霜华,气势万千,让人望而却步! 一声轻微的响动传来,只见一名黑衣男子霎时出现在房间内。 恭敬道:“主子”。 男子并未抬眸,却是启唇:“如何?” 低沉的声音倾泻而出,如天光破晓,尽是风华。 “只有仇墓楼有些动作”,黑衣人说道。 “无需理会”,男子仍垂眸摆弄着笔毫,淡声道:“江贤何时到?” “明日入燕宁境内,想来七日左右便可入京!”黑衣人答道。 片刻,便听见男子说道:“去吧”。 黑衣人一怔。 主子这是...打算等江大人到了,在动手么? 难道是因... 不敢妄加猜测,黑衣人仅怔了一瞬,便恭敬的退了下去。 房间内又恢复了原有的平静,男子抬眸,烛光下,那双眸子似无垠天际,沉谧之下破晓惊澜,如风雪乱作,泠啸无涯。 第二日。 碧空院。 苏轻默刚用了午膳,苏心娩便不请自来了。 看着无人通报就走进碧空院的苏心娩,苏轻默也不恼,淡声道:“二妹妹有事?” “瞧大姐姐说的”,苏心娩笑道:“无事就不能来看大姐姐么?” 苏轻默缓缓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显然没有要接下去的意思。 苏心娩面色一僵,心里可谓是气的不行。 仅片刻,她便恢复了原本的笑意:“大姐姐多年未归,京城可变了一番模样,今日得空,不若娩儿陪大姐姐出去逛逛吧”。 苏轻默抬眸,就见苏心娩略带紧张的看着自己,生怕她会拒绝一般。 心下一笑,苏轻默淡声道:“好”。 便起身向外走去了。 苏心娩听后眸光一亮,笑意更浓,挽起苏轻默的手臂亲昵道:“大姐姐,京城现在很是热闹呢”。 舆雅斋。 在苏心娩有意无意的引导下,二人逛了两家铺子后,便来了这舆雅斋。 午时已过,舆雅斋还算清净,掌柜的是一位年过三十的妇人,看见苏心娩来便迎了过来。 “苏小姐来了,快快请进!” 在看见一旁的苏轻默时,她眸子一亮,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艳,只是很快,便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大姐姐可瞧见什么心仪的了?”苏心娩问着,却是有些心不在焉。 方才… 姜府派人来给她送来了一匹雪松锦,那布匹里夹着一张纸笺,上面只有一句话。 ‘带苏轻默来舆雅斋’。 昨日她让姜灵玥给她选衣裳,今日姜府便送来了锦布,不必想也知,定是姜灵玥所为! 苏心娩所想不错,那纸笺的确是姜灵玥给她的,做与不做全凭苏心娩罢了,可姜灵玥却十分笃定,她定会带苏轻默来! 而此时,见苏轻默正看着一只镯子,那掌柜的紧忙笑道:“这只八仙白玉镯温润坚密,毫无瑕疵,苏大小姐好眼光啊”。 说着,也不管苏轻默是否愿意,就拿起那镯子向苏轻默的手上戴去。 苏轻默倒也不恼,她凭日里多喜素净,除发簪外身上再无其他,眼下芊芊玉手多了一只镯子,竟越显细腻白皙。 掌柜的见此赞道:“这羊脂玉与苏大小姐倒是极为相衬!” 苏轻默抬手看着那镯子,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也不做声。 而就在这时,门外一阵嘈杂,竟是几个孩子嬉笑打闹着进来了舆雅斋。 “小心一些”,那掌柜的似乎要将他们赶出去的模样,可孩子们已经乱作一团,根本听不见什么。 这时,突然有一个孩童猛然向苏轻默撞了过来,‘啪’… 玉碎的声音传来,清脆响亮。 苏轻默的手磕在了一旁的墙壁上,那只八仙白玉镯霎时破碎,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几个孩子似乎也知闯了大祸,全都向外跑去,眨眼间便在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那掌柜看了看地上那破碎的镯子,一改方才的笑脸迎面,为难道:“苏大小姐,这镯子虽价格昂贵,可对于丞相府来说也不过尔尔,你看是现银,还是银票?” 苏轻默却是面无波澜道:“随意”。 那掌柜霎时一愣。 她完全没想到苏轻默会是这么个态度!她本以为要费好一番唇舌才行。 第十四章 轻儿姑娘 而后,她立刻恢复了笑颜,上下看了看苏轻默道:“想来苏大小姐出府闲逛也未带太多银钱,你身上若有什么,就先押在小店,等苏大小姐差人将银子送来,小店再归还便是”。 “哦?”苏轻默挑眉,似笑非笑道:“掌柜的倒是想的周到”。 那掌柜的面色一僵,不自然道:“应…应该的,不知苏大小姐要押个什么物件?” 只见苏轻默从衣袖中拿出一把梳篦,淡声道:“这个可行?” 那梳篦色泽偏红,为枣木所制,上面雕刻着百蝶飞舞,一看便知是女子所用,做工也的确玲珑精巧,工艺不俗,可... 枣木如何能与这羊脂玉镯相比呢! “自然可以”,那掌柜的笑颜如花,显然并不在意,她拿出一张信纸道:“苏大小姐,这是抵押契,待你将银子送来,这梳篦就归还给你”。 那信纸上字迹不大,密密麻麻竟是一整页。 还未等苏轻默做声,苏心娩便说道:“舆雅斋在京城颇有名气,自然不会有什么差池”。 “苏二小姐过誉了”,掌柜的娇笑道,拿起一旁的印色,便递给了苏轻默。 她心下有些紧张,生怕苏轻默会去看那信纸,可谁知,苏轻默根本毫无犹豫,竟直接写了名字按了手印。 而苏心娩也似乎明白了。 端倪… 定在这锲纸上! 苏轻默这手印按下去... 呵,也不知会是个什么后果! 入夜。 丞相府。 碧空院。 夜色正浓,寂静无声,一个黑影潜入苏轻默的屋内,借着淡淡月光,用手帕快速捂住了床上女子的口唇。 在确定苏轻默晕死以后,那人不敢耽误,抱起她便快速离开了丞相府。 第二日。 温锦楼。 温锦楼乃京城内一间青楼,生意一直是不温不火,可今日却有些不同寻常。 今日一早,突然有消息传出,说是温锦楼来了一名轻儿姑娘,因腰肢纤细,娇躯轻盈而得名,据说此女身轻如燕,孱弱娇美。 且她并非穷苦出身,据说曾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名门闺秀不说,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呢! 果不其然,消息一出便引来许多公子哥,纷纷想要品尝一番,这富家小姐的娇躯,与那些个风尘女子,到底有何不同! 此时,温锦楼已是热闹非凡,薛娘看着这大堂内百年不遇的满座,已是合不拢嘴了。 今日轻儿姑娘初夜,自然是价高者得! “哎哟,林公子来了啊!快快请进,我这就叫媚儿过来”,见到稀客,薛娘双眼都冒着亮光。 进来的男子一身蓝色锦服,却是说道:“少跟小爷来这套,赶紧把那位腰若无骨的轻儿姑娘给小爷叫出来!” “哎哟林公子啊,瞧您急的,轻儿姑娘就在楼上,只是...”薛娘笑着道:“轻儿姑娘就一个,您看看这么多位公子,奴家也是为难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公子霎时不悦道。 “林公子莫急嘛”,薛娘笑道:“只要林公子舍得银子,那轻儿还不非你莫属?” 林公子冷哼一声,凑前问道:“这轻儿姑娘,当真是身轻如燕,躯若无骨?” “这等事情,奴家哪里敢骗人啊!”薛娘拍着林公子的胸膛道:“包林公子满意!” “最好是这样!”说完,林公子便大步走了进大堂。 银子他有的是,这轻儿姑娘,最好是如薛娘所言! 因着人多,整整近两个时辰,才将轻儿姑娘投了出去,且之后的七夜里,竟是也都被人买了去! 这第一夜,也就是今夜,倒当真是林公子出手阔绰,投了下来。 二楼。 林公子推开房门,只见一名女子仅穿肚兜,那雪白若隐若现,下身也只有白色里裤,薄的可见里面的玉腿,也真如薛娘所言,那腰肢细弱,仿佛一手便可捏碎。 此时她正蜷缩在墙角,双手被绑在床榻上,满眼的泪痕与惊慌,看起来好不凄惨。 林公子一看,笑了。 据说这女子是富家小姐,竟被薛娘弄到这温锦楼了,眼下,可还是个雏儿呢! 这般一想,林公子更是心痒难耐。 “嘿嘿!”林公子邪笑两声扑向佳人,一把扯下肚兜,却是丝毫没有要为她解绑的意思。 显然,林公子很喜欢这样的玩法。 常秋院。 “姨娘可知,温锦楼今日来了位头牌?” 杜姨娘此时正在用膳,苏心娩突然走了进来,开口便是这么一句,问的杜姨娘莫名其妙。 “我打听温锦楼的事做何?”杜姨娘晦气道。 苏心娩却是笑道:“此事京城皆知,还何需打听?据说那位轻儿姑娘曾是名门闺秀,身轻如燕,貌若天仙呢”。 “名门闺秀?”杜姨娘疑惑道:“是哪家的小姐?” 苏心娩勾唇一笑:“紫藤说,她寅时起身,就发现苏轻默不见了!” “什么?寅时?” 天都还未大亮,苏轻默不在府上能去哪呢? 片刻,杜姨娘大惊:“你是说...那轻儿,是苏轻默?!” 而后她摇头道:“不可能!苏轻默跑去青楼作何?况且,温锦楼也不敢啊!” 苏心娩却是笑道:“若是有人设计呢?” “有人设计?”杜姨娘惊慌道:“婉儿,你不会是...” 还未等杜姨娘说完,苏心娩便摆手道:“是姜灵玥!” 第二日一早。 在确认苏轻默的确是一夜未归后,苏心娩与杜姨娘便将苏轻默‘失踪’一事,告诉了苏远鹤。 苏远鹤本还不信,在询问过碧空院的下人们后,可谓是大怒。 碧空院上下口径十分一致,皆说从昨日晨起,就未见过大小姐了。 而后,相府的人在外面找了整整一日,竟是连苏轻默的影子都没见到,倒是温锦楼这头牌一事,越传越厉,自然也传进了丞相府。 “大人,属下找遍整个京城都没有大小姐的消息,倒是...” 苏府暗卫硬着头皮道:“倒是温锦楼那位轻儿姑娘,传言与大小姐...颇为相像”。 苏远鹤站在一旁,脸色涨红,那神色像是要杀人一般! 这已经不是一名暗卫如此回禀了,若那轻儿姑娘当真是苏轻默,他这张老脸也就不用要了! 苏心娩和杜姨娘见此相视一笑,此时她二人也明白了,苏轻默那日签下的,定然是卖身契! 签了卖身契,苏轻默这辈子便都是温锦楼的人了! 苏心娩适时上前,看向那暗卫担忧道:“大姐姐是昨日清晨失踪的,不知那位轻儿姑娘,是何时出现的?” 那暗卫如实道:“温锦楼是昨日放出的消息”。 “这...”苏心娩面露难色:“那可知那位轻儿姑娘年纪多大?是哪里人?” “据说还未出阁,似乎就是京城人士”。 苏心娩听后蹙眉,而后难以启齿道:“那眼下,她是否还…还完好啊?” 苏心娩这是明知故问,眼下谁不知,温锦楼昨日就将轻儿姑娘卖了个好价钱。 更何况入了青楼的女子,哪里还能完好呢! 只听那暗卫答道:“回二小姐,昨夜已被买下了”。 这话一出,苏远鹤是彻底的怒极了。 若此女真是苏轻默,岂非是让人指着他的脊梁骨骂么! 苏远鹤猛然起身向外走去,至于去哪… 不言而喻。 第十五章 青楼大戏 温锦楼。 虽未入夜,可温锦楼此时已是欢声笑语,推杯换盏。 却在这时,只听‘砰’的一声,竟是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薛娘听见动静出来,紧忙迎上来笑道:“哎呦,不知我这温锦楼是如何得罪客官了,竟是连大门都保不住”。 苏远鹤哪里会跟她废话,冷声道:“让轻儿出来!” 他倒要问问这个逆女,为何要自甘堕落,跑到青楼来! 真是气死他了! 薛娘一听却是笑了,她当什么事呢,原来是为见轻儿姑娘啊。 她笑道:“这位客官,轻儿昨日累了一夜,还不许休息么!且这几日她都已名花有主了,若客官不急,过几日…” 薛娘话未说完,可那手势显而易见,想见轻儿,就得拿出银子来! 苏远鹤本就怒气冲天,一听这话,抬起一脚便踹在了薛娘的肚子上。 他是希望苏轻默死,可他不能让苏轻默毁了他这张老脸! “啊!”薛娘被踹出一米之远,疼的她连连惨叫。 楼内的客人见此纷纷起身后退,显然是不愿淌上浑水。 姑娘们更是吓得惊叫出声,有几个胆大的过去将薛娘扶了起来,花容失色的看着苏远鹤等人。 “你...你竟然敢在温锦楼闹事!”薛娘被人搀扶着,手指发抖指着苏远鹤。 温锦楼在京多年,哪里是谁都能来踩一脚的! 而后,只见十几名壮汉从楼内跑过来,二话不说就向苏远鹤打来,可他们哪里是苏府暗卫的对手,仅片刻,就都倒在了地上。 薛娘见此大惊失色,哪里想到这人如此厉害,而正在这时,大堂内已经有人认出了苏远鹤。 “是丞相!这人是苏丞相!” 这一声,可谓被听的清清楚楚。 全场惊讶! 丞相府的热闹,哪里是这么好看的! 紧接着,所有人都跪了下去,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 而薛娘更是身子一软,又倒了下去。 此人竟是百官之首的丞相!? 她温锦楼何时得罪了丞相啊?眼下关门闭店是小,若被抓进大牢… 薛娘也不是傻的,总算是想起了苏远鹤方才的话,紧忙对扶着她的两位姑娘喊道:“快,快将轻儿带来,快去!” 不多时,轻儿便被那两人搀了出来,她仍是衣着单薄,一层轻纱长衫内仅穿着肚兜,根本掩盖不住满身的痕迹,而下身也还是那条里裤,却已是破烂不堪了。 她整个人孱弱轻薄的让人震惊,怕是整个京城都找不到更为纤细的腰肢了。 相比身躯,面容倒是好上许多,只因温锦楼还要用她赚钱,每日都会派人为她梳洗打扮,涂上胭脂。 而杜姨娘和苏心娩在看见轻儿时… 那满眼的幸灾乐祸都还未褪去,便震惊在了原地。 此时的轻儿并不老实,她似乎是被吓到了,拼命的挣扎着,却突然,看清了面前的一切。 那惶恐愤怒的眸子霎时被点亮,她大喊道:“表妹!婉儿表妹,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 用尽全力推开那两名女子跑向苏心娩,“噗通”一声跌倒在地,却不知疼一般,抱住杜姨娘的大腿疯了般喊道:“姑母,婉儿表妹,你们来救我了!带我离开!快带我离开啊!” 此人,正是杜梓泞! 她前日夜里被人抓来,刚醒就被灌了药,而后... 竟是被扔进了茅房! 杜梓泞并不知自己身处青楼,大喊道:“来人!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你们可知我是谁?我是太子妃的表姐!现在放了我,本小姐饶你们不死!” 深更半夜,寂静无声,杜梓泞叫了半天,外面连声狗吠都没有。 杜她终于开始害怕了。 到底是谁抓了她?是要换取金银,还是杜府的仇家? 杜梓泞百思不解,却在这时,肚子突然有了反应! 那一夜,她一直泄到了天亮,而后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天刚亮,筋疲力尽的杜梓泞被人拖出,扔进浴桶清理一番后,她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她被灌下的是泻药,一夜的腹泻让她看起来纤细瘦弱,因温锦楼对外放出消息,说她柔若无骨,瘦若拂柳,一掌便可握住腰肢! 而后整整一日,杜梓泞滴水未进,饿晕了两次,自然是更加瘦弱。 第二次醒来已是夜里,她发现自己被绑在了床塌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 一名男子便进来了! 回想起昨夜,杜梓泞浑身一颤,突然死死的抱住自己,蜷缩着身子大喊道:“杀了他!还有他们,都该死,全都该死!姑母快杀了他们!” 而杜姨娘已经是懵了,若非杜梓泞一口一个姑母,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许久,她才颤抖道:“泞...泞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苏心娩更是震惊,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那...苏轻默在哪?! 只有苏远鹤在看见轻儿的一霎那,倒是放下心来。 可很快他就认出了杜梓泞,刚展开的眉头,又是皱了起来。 他本想既然不是苏轻默便离开了,可眼下发现了杜梓泞,也不好放任不理,只是杜询… 连个孙女都看不好么? 不悦道:“这是怎么回事?” 薛娘眼下也听明白了,这人,竟是苏小姐的表姐! 自然就是... 杜府的小姐了! 她紧忙大喊道:“冤枉啊苏丞相,草民也不知她的身份啊!轻儿...不不,杜姑娘是被人卖来的,草民这里是有卖身契的,草民绝不敢欺骗大人啊!” 薛娘哪里知道她是什么身份,总之卖家将女子送过来,交了卖身契便就是她的人了,这么些年也没出过差错啊。 片刻,她找来了一张信纸,喊冤道:“这是卖身契,将她卖来的人,只字未提杜姑娘的身份啊!不然..不然草民怎么敢啊!” 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官家的府上抓人啊! 只要有杜梓泞的卖身契在,便可证明人的确是她买来的,苏丞相纵使权势滔天,也不能随意治罪于她啊! 而苏心娩看到那信纸时却是眸子一亮。 是卖身契! 一定是苏轻默的卖身契! 只要苏轻默的卖身契出现在温锦楼,那她的命就是温锦楼的了!她就是卖给青楼的风尘女子,她的名声也照样毁了! 此时的苏心娩满心狠恶,只想着毁了苏轻默,丝毫不在意杜梓泞的死活。 而当薛娘颤颤巍巍打开那卖身契时,却是傻眼了。 第十六章 突然出现 那卖身契上的墨迹,竟是全如被水殷湿了一般,浑晕散开,哪里还能看清一个字? 那手印处也只剩一团红印,根本一丝纹路也无了。 “怎...怎么会这样?”薛娘愣在原地,眸子瞪的老大,汗瞬间浸湿了全身。 没有这卖身契,她便是一百张嘴也说不清了! 苏远鹤见此便知无需一探究竟了,转身就向外走去,冷声道:“派人通知杜府!” 这一堆烂摊子让杜询自己处理吧,毕竟... 他还要继续查找苏轻默的下落! 酉时。 不到两个时辰,消息便在京城传开了,据说杜府的人将温锦楼砸了个不成样子,那薛娘也被抓走,想来,是活不成了。 今日起,温锦楼便从京城消失了。 众人唏嘘不已,谁也不曾想轻儿姑娘竟会是户部侍郎的嫡孙女,也不知温锦楼哪来的滔天胆量,竟敢去官家抓人! 而此时,丞相府也不胜‘热闹!’ 到底是亲侄女,苏远鹤走后,杜姨娘和苏心娩留下陪了杜梓泞许久,眼下方才回了相府。 刚进前院,就看见了满脸怒气的苏远鹤。 紫藤和温香正跪在地上,一旁站着两名女子,为首那位一袭白衣,姿色天然,容颜之盛,不是苏轻默又是谁! “苏轻默?”杜姨娘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 苏心娩也是满眼惊讶。 苏轻默却是勾唇一笑:“杜姨娘和二妹妹回来了?” “你怎么会...” 杜姨娘话未说完就被苏心娩一把拽住,她定了定心神,故作担忧道:“大姐姐?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两日你不在府中,可知娩儿有多惦记”。 苏轻默却是疑惑道:“哦?我一直都在府里,从未出府半步啊!” 苏心娩一愣。 没出过相府? 苏轻默在说什么?紫藤分明说她从前日起,就再未回过碧空院啊。 “我与槿夏这几日一直在佛堂,碧空院的丫鬟也是知道的”,苏轻默说的煞有其事。 “佛堂?”苏心娩和杜姨娘皆是惊讶出声。 佛堂在相府西侧,极为偏僻不说,自老夫人过世以后就再也无人去过了。 而这时,跪地的温香急道:“奴婢不知道啊,奴婢这几日根本没有见过大小姐!” 她哪里知道苏轻默在哪,从昨日起苏轻默就失踪了,二小姐吩咐暂不声张,直到今早老爷来问,她们才回禀了老爷。 老爷一直在找大小姐,若以为她知情不报… 该要如何处置她啊! 温香与紫藤都是被分到碧空院的大丫鬟,自然,也都是杜姨娘的人。 槿夏听后却是大喝道:“胡说!今日早膳还是你去厨房取了交给我的,你怎会不知?” 她连忙摇头道:“没有!我根本没见过你,更没给过你早膳,你说谎!” “温香”,苏轻默冷声道:“这两日我在佛堂,槿夏都是从你手里拿的吃食,你可敢与厨房的婆子对峙?” “别!”温香脱口而出。 而后她猛然捂住自己的嘴,一味的摇头,却根本不知如何解释。 二小姐不叫声张,她便每顿按时去厨房取碧空院的吃食,取回来后… 自然是都进了她的肚子! 可她总不能承认啊! 而苏远鹤见温香这副心虚的样子,便怒道:“将吴婆子带来!” 温香听后浑身一震,更是满眼慌张。 “这几日,你可有准备碧空院的吃食?”仅片刻,吴婆子就被带了过来。 被苏远鹤这一问,吴婆子吓了一跳,以为苏远鹤发现了她克扣用物,立刻说道:“老爷明察,老奴每日准备碧空院的吃食,一日三餐,绝不敢怠慢大小姐啊,都是...” 说着,那婆子指向了温香道:“都是温香这丫鬟来取的,老爷若是不信,可以问她啊!” 这话一出,温香更是慌乱,眼下就是承认是自己吃了,老爷怕是也不会信了! “若我两日未归,你为何不去通知父亲?为何还要取我的吃食?”苏轻默不悦道:“因为你根本就知道我在佛堂!”。 这一声,顿时吓得温香面无血色。 “不是的!奴婢不知道,奴婢根本没见…” “父亲”,苏轻默厉声打断道:“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与夏夫人斋戒三日,在佛堂抄经礼佛,眼下未抄完的佛经还在佛堂,父亲一看便知,若不是方才槿夏去取晚膳,听说父亲在找我,我是断然不会出来的”。 苏远鹤越听脸色越沉,却是看向了… 杜姨娘! 佛堂常年搁置,住过人一眼便看得出来,且佛经也在,自然不假。 温香明知苏轻默在佛堂,却偏偏不说,全府的人都知道自己在找苏轻默,她竟敢隐瞒?分明是有人不许她多嘴! 只等苏轻默失踪的消息满城风雨… 这名声,也就毁了! 他不在意杜姨娘对苏轻默动手,可她利用自己不说,毁的分明也是相府的名声,和他苏远鹤这张老脸! ‘砰’的一声,苏远鹤一脚踹在了温香的胸口上,竟是将她踹出两米之远。 只听温香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便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声音。 “老爷...”杜姨娘吓了一跳,却是满心委屈的看着苏远鹤,谁知,苏远鹤冷哼一声,看都未看她与苏心娩便大步离开了。 杜姨娘心头一惊,糟了,老爷怕是认为,这一切都是她策划的了。 苏心娩则死死的盯着苏轻默,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苏轻默这两日当真在佛堂么?可她又怎会知道姜灵玥要算计她呢,真的… 只是巧合么? 却见苏轻默面如止水,还是那般清冷寡淡的神色,美的让人发疯。 苏心娩埋下头,姜灵玥这个废物,好,苏轻默,既然如此,她还是... 自己动手吧! 苏轻默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一勾,便转身回了院子。 那日抵押物件,枣木梳篦比起羊脂玉镯分明差了许多,那掌柜的却毫不在意,也就是说… 让她赔钱是小,真正的目的,是让她签字画押! 所以按下手印之时,她将那信纸上洒了些许药粉,一切墨迹便会渐渐殷融,模糊不清。 入夜后,她让槿夏潜入杜府抓来了杜梓泞,果不其然就出事了。 “将杜梓泞的梳篦在舆雅斋的消息散出去,务必...” 此时,苏轻默勾唇一笑,说道:“传进杜府!” 杜梓泞来找苏心娩那日,槿夏在屋顶将她二人的对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杜梓泞离府时,槿夏是故意撞了她,‘顺手’拿走了她梳篦。 所以在舆雅斋,苏轻默抵押的梳篦… 正是杜梓泞的! 槿夏一听乐了,杜询眼下可是雷霆之怒,自己的嫡孙女被抓去了青楼,当众卖了初夜,老脸丢尽,他怕是要气疯了! 一个薛娘根本就不够他出气的,眼下杜梓泞的贴身梳篦却出现在了舆雅斋,那剩下的怒火... 她家小姐,当真是一个也没想放过啊! “哈哈哈”,槿夏不由自主的傻笑出声,而后见苏轻默对她眨了眨眼睛,便认真道:“是,小姐”。 笑嘻嘻的就去散消息了。 第十七章 夜迁沉! 杜询动作很快,当天晚上,一场大火将舆雅斋烧个精光,那掌柜的也似乎人间蒸发了一般。 两家铺子接连出事,任谁都看得出与杜府有关,只是那杜梓泞... 算是完了! 想来多半是送进庙里,度过余生了! 丞相府。 “槿夏,苏心娩如此大礼,我该回些什么好呢?”苏轻默显然心情不错,可槿夏看了只觉得瘆的慌。 她打了个冷颤,说道:“小姐,我瞧苏心娩最在意她那亲事和名声了”。 “你倒是聪明了一回”,苏轻默笑意更浓:今夜出去”。 晚膳过后,如之前一般,苏轻默一改往日霜色白衣的习惯,而是一身碧霞锦裙,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 果不其然,二人刚出碧空院,就被有心留意的紫藤发现了。 紫藤二话不说便跟了出去,可谁知… 仅跟了两条街,便不见苏轻默二人的踪影了。 碧空院。 一个多时辰苏轻默才姗姗而归,院子里未见紫藤,槿夏边推开房门,边幸灾乐祸道:“小姐,那紫藤是不是要被苏心婉骂个狗血淋头了?” 苏轻默笑而不语,却在进入房间后,徒然一顿。 槿夏抬眼看去也是脸色一变! 她上前一步将苏轻默护在身后,环顾一周,确定无人后,这才将屋门关好。 “小姐…”槿夏走到桌子旁,警惕的看着那一封,不属于碧空院的书信! 苏轻默倒不那般紧张,她拿起书信,确认无毒后便缓缓打开。 槿夏也防备的看了过去,却是惊讶不已。 “小姐,这...” 这信上所写,竟是五年前苏轻默失踪以后,苏府的态度! 一五一十,清清楚楚,分明是在旁敲侧击,此事与苏远鹤和杜姨娘有关! 是谁送来了这信?有何目的?是单纯相助,还是挑拨离间? “可要去查?”槿夏担忧道。 许久,苏轻默摇头道:“先无须理会”。 不管是何目的,总会浮出水面的,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仇墓楼。 云仇墓此时闭着眸子坐在桌案前,看似是在休息,可那眉头紧皱,分明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不多时,一名黑衣人走来,云仇墓猛然睁眼。 “如何?” “信看见了”,黑衣人说道:“只是那丫鬟武功高强,属下不敢距离太近,所以不知苏大小姐是个什么反应!不过想来…” 他继续说道:“苏大小姐分得清敌我!” 云仇墓微微点头。 那日默儿深夜前去菀游庄,想来是对苏远鹤有些防备的,加之那丫鬟武功不俗,他便放心许多。 而后问道:“默儿今夜出府,是去了哪里?” 那黑衣人却是疑惑道:“就是在京城东拐西拐转了一圈,甩掉了跟踪的丫鬟,属下瞧着...” 那黑衣人笑道:“倒像是在,刻意逗着人玩!” 云仇墓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而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默儿似乎… 并非从前了。 第二日。 并未让紫藤失望,晚膳过后,苏轻默又是出了府! 而同样的,紫藤再一次低垂着脑袋回来了。 ‘砰’的一声,苏心娩将手边的茶杯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紫藤吓得浑身一颤,解释道:“小姐,那...那苏轻默太狡猾了,她东绕西绕,尽是挑巷子多的地方走,奴婢也...” ‘啪’。 苏心娩一巴掌打在了紫藤的脸上,吓得紫藤赶紧闭嘴,捂着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连个贱人都跟不住!废物!” 一次两次三次,跟个苏轻默就这么难么! 许久,看着浑身发抖的紫藤,苏心娩咬牙道:“还不滚回碧空院守着去!” 紫藤如释重负,几乎是连滚带爬的退了出去。 直到天色大黑,苏轻默才回了府,紫藤看见她后眸子一亮,紧忙小跑着去了娩枫院。 “你可看清楚了?”苏心娩刚要睡下,显然心情不好。 “看清楚了”,紫藤说道:“苏轻默出府时是揽月髻,方才回来却是胡乱半挽着,奴婢肯定她换了发髻!” 苏心娩听后,脸色这才缓和了不少。 发髻变了,这说明什么? 自然是翻云覆雨之后,重新梳理了头发! “还真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主!”苏心娩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奸夫到底是谁!” 第二日。 果不其然,晚膳过后,苏轻默又是浓妆淡扫一番出了府! 而这一次... 苏心娩戴着面纱,亲自跟了出去! 一想到苏轻默幽会情郎,她却偏偏没有证据,苏心娩便满心的不甘,她就不信了,苏轻默还会飞不成! 她今日非要来个瓮中捉鳖,让苏轻默身败名裂! 苏心娩小心翼翼的跟在二人身后,只见苏轻默在巷子里东绕西绕,绕了近半个时辰,才终于走回了大路。 而令苏心娩没有想到的是,苏轻默最终,竟是进了... 清风餍! 清风餍乃一座酒楼,修葺看似雅致低调,可每块砖瓦,每个摆件,皆为上品!这里随意拿出一个物件便价格不菲,菜色更是不必多说,橘红竹荪,松露熊掌,应有尽有。 佳肴美酒皆是珍品,却也贵的让人望而却步。 这京城之中,清风餍若自称第二,便无人敢称第一,能出现在这里之人,非富即贵! 清风餍二层皆是雅间,因着环境独特,不少富家子弟更是会带些女子来这里吃酒享乐,说简单些,这风雅巧致的二层房间,不过是纸醉金迷之地罢了。 苏心娩先是惊讶,而后冷笑出声,原来,苏轻默是勾搭上了哪家的风流公子啊。 她轻手轻脚的跟在苏轻默身后,隐约听见槿夏对苏轻默说了‘云水谣’三个字,二人便进去了清风餍。 苏心娩摸了摸自己的面纱,犹豫了一下,便也大步走了进去。 清风餍内,一层环境雅致,桌椅不多,却已满座,进去便可闻及一股子香气,清久萦绕,让人心旷神怡,却不知是出自哪里的香料,只是众人皆知,这香气,整个京城绝无二家。 苏心娩径直向二楼走去,没走几步,便看到一个房间旁标挂着‘云水谣‘的牌子。 苏心娩冷笑出声,苏轻默,这下你还不颜面尽失,羞愧而死! 一把推开大门,苏心娩刚准备大骂出声,就愣在了原地。 只见里面端坐着一名女子,一身水粉色薄纱长裙,眉眼间柔情似水,倒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可屋内,哪里有苏轻默的影子? 苏心娩愣在原地,可那女子却十分自然,见到她来,竟是含笑道:“苏小姐你来了,东西我已经带来了”。 说着,那女子竟是拿出一个簿子放在面前的矮桌上。 苏心娩回神,眸子一眯,计上心头! 这女子所说的苏小姐自然是苏轻默,看来,她是将自己错当成苏心默了。 苏心默来这里作何?这女子是谁?簿子里面,又是什么! 看来苏轻默是因何事耽搁了,还未上到二楼来,自己既然来了… 她倒要看看,苏轻默到底在搞什么鬼! 苏心娩一笑,点头说道:“是,我来了!”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 ‘碧水波’是二楼的第一个雅间,邻近楼梯。 此时,裴卓手拿着酒杯,在小厮的搀扶下刚准备下楼,就听见一旁的‘碧水波’内传来一道声音。 “初霜儿?你是说,方才进‘云水谣’的那名女子,是雅韵楼的初霜儿?怪不得这般美艳!” 这声音沙哑沉重,虽听得出是女子,可显然不大好听。 而后另一道声音传来:“那是自然,也不知这雅韵楼的头牌,今日是哪位奇公子请来的!” 门外,本有些微熏的裴卓听见对话,霎时清醒了过来。 主要是...气的! 这两月以来,他在初霜儿的身上可谓是一掷千金,破费了不少钱财!可昨日他去雅韵楼,初霜儿却说这几日不便见人! 他本以为是女子的那几日,可谁知... 初霜儿竟敢与别人在这里逍遥快活?! “初霜儿!你竟敢欺骗小爷!”裴卓咬牙,猛然摔了手中的酒杯,向‘云水谣’走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裴卓怒气冲冲的踹开了云水谣的大门,也引得其他客人纷纷围了过来。 也正因如此,并无人注意到,‘碧水波’的房门打开,两名女子走出,顺着楼梯… 直径上了三楼! 一层二层热闹非凡,三层却是空旷寂寥,苏轻默和槿夏刚到了三层,就被一名男子挡住了去路。 “两位姑娘请留步,清风餍三楼不待客!”男子面无表情道。 苏轻默听后却是勾唇一笑:“小女想问问萧大人,我在他这酒楼惹了事,可需要赔偿?” 那男子听后杀意顿显。 却正在这时,只听走廊内,不知是哪间房,传来一道声音。 “哈哈哈,苏小姐客气了,你便是拆了这清风餍,也是无妨的!”赫然,是萧暮尧的声音! 那男子听后一怔,侧身相让道:“两位小姐请!” 苏轻默莞尔一笑,对槿夏说道:“你留在这里”。 说完,便向长廊内走去。 走到第三个房间门口,苏轻默推门而入,果不其然,萧暮尧正在里面下棋。 “苏小姐好耳力”,萧暮尧笑道。 凭声音便听的出他在这间屋子,萧暮尧几乎要怀疑,苏轻默是习武之人了。 苏轻默落落大方走进屋内,却是说道:“并非是听的!” “哦?”萧暮尧挑眉:“那是...?” “这房间最暗!”苏轻默说道。 清风餍三层并不对外开放,隔音极好,上来便几乎听不到楼下的声音了。 长廊无窗,十分幽暗,站在尽头看去,这一排房门,门棂纸都透着光亮,说明房间内的窗户都是开着的,房间明亮。 却只有这间,透过门棂纸的光线最暗,自然是因为,房间内关着窗户! 只有这一个房间被关了窗,也就说明... 里面有人! 萧暮尧听后一怔,倒是没想到,苏轻默竟这般心思缜密。 而后他笑出声音,说道:“苏小姐当真是聪慧过人,只不过,苏小姐有一点弄错了...” 苏轻默看向萧暮尧,有些疑惑。 只听萧暮尧笑道:“这清风餍,并非我的!” 苏轻默启唇,不甚惊讶。 怎么会! 早在来燕宁之前,她就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五年前,萧暮尧入朝,同年,清风餍突然在京城出现,且这五年来,萧暮尧时常孤身前来,有时一呆便是一日,总不能… 是来用膳的吧!? 查一个区区酒楼,她还会弄错么? 眼下的苏轻默显然还不明白,这清风餍虽是酒楼,可却... 绝非区区! “不知苏小姐在这清风餍,惹了什么事?”萧暮尧笑道,倒是有些幸灾乐祸。 苏轻默回神,暗道是谁的都无所谓,总而言之,萧暮尧与这清风餍脱不了干系。 “得罪了裴家的小公子和丞相府的二小姐,我自然是走为上计,就是不知,萧大人可否收留!”苏轻默说的风轻云淡。 萧暮尧听后却是差点笑出声来。 裴府... 哈哈哈,有意思! 而后萧暮尧竟是看了看对面那人,意味不明的笑道:“自然收留!不若苏小姐替我将这棋下完,本官嘛...便替你再加一把柴去!” 说完,萧暮尧便大步走出房间,一幅心情不错的模样。 苏轻默这才侧目,看向了坐在萧暮尧对面的那人,却是… 心头一震! 男子一袭霜色浮锦外袍,两袖处可见一缕赤色衬衣,极其艳傲!双肩上若有似无的云腾图案也不知是何线所绣,竟是流光若现,华贵不言而喻。 一袭白衣,仅点缀两缕赤红,却妖艳夺目,动人心魄!可偏偏这人腰缚黑色束带,硬生生将这抹妖艳压下,竟愈显神秘冰寒。 气势万千,让人畏忌! 苏轻默微微蹙眉,心下百转千回。 她自认所见不少,公侯勋卫,皇亲国戚,可别说燕宁这几位皇子了,即便是北祈新帝夜允灏… 周身气势也绝不及眼前之人一分! 燕宁之中,她并不记得有这样一人! 到底是谁! 片刻,苏轻默定了定心神,走到这人对面,在方才萧暮尧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执起一颗黑子落下,看似随意道:“不知公子是...?” “清风餍!”男子启唇,同时,白子落下。 苏轻默一怔,倒是没想到,这人的声音这般寒凉,低沉如弦,冰凉如玉,甚是好听! 而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什么,猛然抬眸。 清风餍! 清风餍! 这人,才是清风餍真正的东家! 而这一抬眸,入眼的,便是世无其二的容颜! 男子正垂眸看向棋局,睫毛在眼睑处覆下一片阴影,神色不明,却霜华凛冽,更甚谪仙。 那墨发如瀑,绝美的轮廓如上等寒玉精心雕琢,薄唇轻合,眉眼之间锋俊卓寒,似幽月清泠,容貌之盛,动人心魄! 何等容貌! 何等气势! 可苏轻默却只觉得... 危险! 她早已将燕宁京城各方势力查的清清楚楚,可显然,她完全不知这人身份! 苏轻默只觉此人危险至极,无法掌握。 “要认输么?”男子抬眸,一字一句道:“苏大小姐!” 第十八章 好戏连台 苏轻默回神,这才发觉自己执棋的手久久未落。 微定心神,落下黑子,再抬眸之际,便撞上了那双幽黯无垠的眸子。 苏轻默心绪微恍,忙移开目光落下一子,故作镇定道:“谁输谁赢,还未可知”。 却是未有发现,男子眸中一闪而逝的惊艳。 一子落下,男子冷声道:“还未可知么?” 苏轻默看着棋盘上错落的棋子,微微蹙眉。 她倒是想赢啊,可是萧暮尧好歹一个翰林院首,这棋艺怎就如此不堪? 此局下了大半,白子步步相逼,输赢在即,苏轻默这才接了过来,她虽是棋艺精湛,可也并非神仙啊! 其实萧暮尧也是棋艺高超,可奈何苏轻默更是棋高一着,所以在她看来,萧暮尧便成了一窍不通了! 苏轻默索性放下棋子,冷声道:“萧大人棋艺未见如何,身边倒是藏龙卧虎,有好友如公子,夺嫡怕都不是难事!” 商人? 呵! 这人神秘莫测,身份诡异,极有可能是萧暮尧在朝廷以外的势力,而二人所谋,自然是夺嫡一事。 毕竟,谁不想为自己谋求更久远的权利呢! 自古以来,在夺嫡一事上,便没有哪位重臣是能够独善其身的! 苏轻默将夺嫡二字说的风轻云淡,丝毫没有一点大逆不道的自觉。 谁知这人更是不以为然,冷声道:“夺嫡,有何乐趣?” 而后… 这人竟是拿起苏轻默的黑子,一子落下,棋盘之上,峰回路转! 苏轻默猛然抬眸,也不知是因男子的话,还是因这棋局,竟是怔住了。 与苏轻默慢慢蚕食的棋风正好相反,这人杀伐果断,让人忌惮! 只见三子过后,棋盘之上刀光剑影,风凛肃杀,仅片刻,白子便一片狼藉,退无可退! 苏轻默蹙眉看着,不明男子这话到底何意,若萧暮尧无心夺嫡,那他到底要做什么? 她回京那日也好,今日也罢,他又为何要襄助自己? 他背后...便是眼前这人? 片刻,苏轻默看着棋盘说道:“公子如此不留后路,一意孤行的棋路,就不怕变成死局么?” 谁知男子却是冷声道:“死局,又如何?” 苏轻默微微错愕,抬眸,便见这冰寒绝美的容颜。 是啊!死局又如何!即便死局,也绝不给敌人喘息之机! 就在苏轻默惊讶之际,只见男子抬眸,若有似无的勾唇说道:“苏大小姐,你这火,似乎更大了!” 紧接着,便听见门外传来声音:“主子,萧大人去了京兆尹府”。 苏轻默眯起眸子看向了那惊人心弦的容颜。 她虽不懂武功,可外面一丝脚步声也无,这人却知道有人来了… 第一次,苏轻默发觉自己此次的燕宁之行,有些仓促了! 萧暮尧,到底是何人! 眼前这人,又是谁! 只希望这二人的出现,不会打乱自己的筹谋! 起身,苏轻默说道:“今日多谢公子收留,来日方长,小女定当登门拜谢”。 苏轻默走到门口,却是脚步一顿,勾唇说道:“到时,再下一局!” 腥风血雨的棋路么? 这有何难! 苏轻默走后,男子缓缓起身走到门外,幽暗的长廊内,霜色锦衣的云腾图案流光溢彩,男子一手负于身后,一手置于腰间的黑色束带前,手中竟是不知把玩着何物,威压倾泻而出,那若有似无勾起的唇角,墨眸专注而戏谑的盯着苏轻默离开的方向,一身气势万千,如谪似魔,摄人心魄! 京兆尹府。 苏轻默输了棋局心绪不佳,可苏心娩简直是... 噩梦连连! 此时,苏心娩站在京兆尹府的公堂之上,简直恨不得杀了苏轻默,还有... 悠哉坐在上首的萧暮尧! 一刻钟之前,清风餍。 裴卓一脚踹开‘云水谣’的大门,果然看见了初霜儿,他顿时火冒三丈,上前一把将初霜儿拉了过来。 “好你个贱人,不能陪小爷却能与别人幽会,我看你是活腻了!” 初霜儿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的花容失色:“裴公子?” 她连连解释道:“裴公子,霜儿的确是身子不便,哪里敢骗裴公子啊”。 “不敢?”裴卓怒道:“那这是谁?” 裴卓愤怒的回头看去,谁知… 那怒火也瞬间被熄灭了。 只见对面站着一名女子,身型纤细,腰肢如柳,尤其那面纱遮脸,只露出一双惊慌失措的眸子看着自己。 这腰肢,这雾眸,竟是比初霜儿还要美上三分! 顿时,裴卓心头一软! 他所想不错,苏心娩现在的确很害怕! 她身份特殊又是跟踪而来,本就心虚,谁知裴卓突然踹门而入,可是将她吓得不轻。 见裴卓去拽初霜儿,她刚松了一口气准备趁乱离开,裴卓就看了过来! 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而此时,裴卓一颗心都已经是扑在了苏心娩的身上,他笑道:“原来是个佳人啊!” 初霜儿一瞧,暗道不好。 裴卓可是她最近才抱上的大树,只等时机成熟,便求他为自己赎身呢! 她紧忙抓住裴卓,嗔声道:“裴公子错怪霜儿了,霜儿从未欺骗过…” “滚!”裴卓一把将她推开,眼睛都黏在了苏心娩的身上,只恨不得现在就一睹那面纱下的容颜。 想来苏心娩若是知道,裴卓竟在心里,将她与青楼头牌比较了一番,怕是要气死了。 而初霜儿被裴卓推倒在地,手中的簿子也掉在了地上,好巧不巧的,那簿子散乱翻开,里面的内容也显露无疑! 此时围观之人已然不少,多为男子,在看到那簿子上的内容后,简直是目瞪口呆,蠢蠢欲动。 竟是一本活生生的春色图! 苏心娩刚坐下不久裴卓便闯了进来,她根本都还没问出什么,更不知这簿子是何物,而眼下这一瞧,顿时瞪大了眸子。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簿子,已经是懵了。 怎...怎么回事? 眼下她总算听明白了初霜儿的身份,这分明是个风尘女子啊! 可苏轻默见风尘女子做什么? 又...又要这东西作何?! 苏轻默简直是不要脸! 苏心娩一心想着苏轻默的目的,却是没发现,众人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在场之人非富即贵,谁还不识得温锦楼的头牌初霜儿啊,这正经人家的小姐,如何会与青楼女子为伍? 更何况,还看这等... 让人面红耳赤的东西! 所以眼下,众人几乎认定,苏心娩也是青楼女子了! 还这般遮遮掩掩,说不准,就是雅韵楼新来的头牌呢! 而此时,裴卓看着苏心娩这半遮不遮的容貌,加之让人燥热的簿子,简直是心痒难耐了。 他竟是一个健步上前,抓住了苏心娩的手。 苏心娩还懵在原地,满心想着苏轻默的目的,手臂却一下子被人握住了,简直吓了个魂飞魄散。 “啊!”苏心娩惊叫出声,本能的一把推开裴卓,向外跑去。 离开! 她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事情已经无法掌控了,这女人竟是风尘女子!在加上那簿子… 她一个闺阁女子,又是堂堂的准太子妃,却在此会见青楼女子,若是传了出去... 她这名声怕也是完了! 绝不能被人认了出来! 苏心娩终于看清了自己的处境,却是不敢再想下去了! 而裴卓顿时不悦,他大步上前挡在了苏心娩的身前,怒道:“小爷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还敢推小爷?” 说完,裴卓一把拽下了苏心娩的面纱。 看过之后,更是心头奇痒! “好个美人啊!果真比初霜儿还要美上三分!哈哈哈,小爷今日就好好疼疼你!”说着便去拽苏心娩。 “啊!”苏心娩吓得魂飞魄散,慌张大喊道:“滚开,滚开啊!” 苏心娩满眼惊恐,她是真害怕! 她是太子妃,日后还有泼天的富贵和权利,她绝不能毁了名声!绝不能! “滚开!让我出去!让我出去!”苏心娩挣扎着大喊,可裴卓挡在大门口,她根本就闯不出去。 围观之人中,也有心疼佳人,于心不忍的,可奈何这人的身份... 裴府,他们不敢得罪! 萧暮尧刚下来便看见云水谣内‘热闹非凡’,暗道苏轻默可真是让他刮目相看! 勾唇一笑,大步走了过去。 “哟,这哭天喊地的,莫非是有冤情?”萧暮尧直接走进了云水谣,含笑看着房间内的几人。 裴卓正大力握着挣扎的苏心娩,满脸不悦道:“小爷劝你别多管闲事,扫了小爷的雅兴,小爷要你好看!” 他不认识萧暮尧,可苏心娩却认识! 在看见萧暮尧的那一刻,苏心娩身子一软,险些跌坐在地。 她只能默默祈祷,萧暮尧能够救下自己,却千万不要声张自己的身份! 而裴卓并未发现苏心娩的异常,他满脸不屑的看着萧暮尧,显然没把他放在心上。 此时掌柜的小跑过来,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萧暮尧,故作心疼道:“哎哟喂,我这云水谣的桌案可是上等红木所制!还有这套青釉瓷茶具,哎哟我这心啊!” 这里的动静他如何会没听见,只是这些事情清风餍从不过问,结账时打碎多少,照单全收便是,毕竟来人都是达官显贵,规矩都懂。 可眼下萧暮尧过来了,自然是有些问题的! 萧暮尧挑眉道:“京城之内,天子脚下,光天化日强迫女子,夺人清白,成何体统?” 而后他看向掌柜的,不悦道:“还不快去报官?让邱承亲自来抓人!” 一旁的伙计听后,紧忙小跑着出去了。 “报官?”裴卓却是哈哈大笑:“你可知小爷是谁?那邱承,可敢管我的事?” 而后他恶狠狠的看着掌柜的,说道:“刘掌柜,你可确定要多管闲事?” 刘掌柜听后,仍是姿态恭敬,含笑道:“裴公子,清风餍从不多管闲事!可眼下萧大人发了话,清风餍店小势微,实在得罪不起,还望裴公子体谅一二”。 这一句萧大人,让裴卓及在场之人,皆是一愣。 萧大人... 萧大人... 有些反应快的,已经是猜到了萧暮尧的身份,而后紧忙后退几步,生怕惹祸上身。 许久,裴卓才猛然抬首,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慌张之色。 萧大人?! 京城只有一个萧大人,那便是... 翰林院首,萧暮尧! 那个...瘟神! 这般一想,裴卓顿时放开了苏心娩,脸色一片苍白。 相府,碧空院。 苏轻默坐在椅凳上,手指抚着茶杯边缘,不停的沿杯口画着圈,神色恍然,若有所思。 槿夏见了说道:“小姐,你这么久一动不动,是在想什么呢?” 小姐回来换了衣裳,喝了杯茶后,便坐在这里玩着茶杯,一坐便是这么久,她在一旁看着都累了。 “眼下京兆尹府可是有大戏呢?我们不去看看么?”槿夏眸光烁烁,一笑还露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 苏轻默微微摇头,手指不停,心不在焉道:“槿夏,萧暮尧这人,当初,当真都查清了么?” 槿夏点点头道:“萧暮尧五年前科举入仕,得燕宁帝器重,而后进翰林院,平贪污案,断...” 话未说完,苏轻默便抬手打断了她,眸子微眯道:“那也就是说,他入朝之前的事情,都并未查过,是么?” 槿夏吐吐舌头,当初小姐分明是叫她查燕宁朝局,那她自然是从每个人在朝为官查起啊。 这...也怪不得她嘛! 苏轻默并未理会槿夏,喃喃低声道:“五年前...” 正是她出事的那一年! 也就是说,她出事不久,萧暮尧就入了朝。 “当真...这般巧合么?”苏轻默自言自语,又是将手指抚在了茶杯上。 京兆尹府。 此时,邱承满头细汗的坐在上首,时不时还小心翼翼的看看一旁的萧暮尧,心道这是倒了什么霉,非要惹上这两位主哎! 方才,清风餍的人来,说萧暮尧正在清风餍,让他亲自前去抓人。 他并未多想,还想着是谁好死不死的撞在了萧大人的身上,结果这一去… 吓得五脏六腑都在颤! 再有两个月,苏二小姐可就要被大红轿子迎进东宫了! 可裴卓那身份… 此案关系复杂,他哪里管得了啊! 偏偏萧暮尧让他将几人都带了回来,还要亲自随堂! 这几人谁也得罪不起,邱承眼下是连罢官的心都有了。 看了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初霜儿,邱承暗道,也只好拿她开刀了! 一拍桌案,邱承厉声道:“大胆民女,你不好好呆在雅韵楼,偏去清风餍惹是生非,今日之事皆因你而起,你可知罪?” 裴卓跪在下首心烦意乱,若是只有邱承,他自然是不必跪的,可好死不死,竟撞上了萧暮尧。 这位萧大人不是踪迹不定,十分难寻么? 怎就让他遇着了? 更让裴卓不安的是… 那名女子! 初霜儿和自己都跪在这里,可唯独那名女子,竟是站着的! 莫非她与萧暮尧有干系? 可正经女子怎会与初霜儿同观春色图? 裴卓想破了脑袋也没想明白。 而此时,苏心娩站在一旁,衣袖中的手都在发抖,她那面纱早已不知去向,而公堂外围观者数不胜数,更有刚才看见裴卓握她手臂之人,若自己的身份被识破… 她还有何脸面示人? 太子殿下又会如何想她? 苏心娩吓得脸色苍白,只得楚楚可怜的看着萧暮尧,心里祈求他千万别将自己的身份说出来。 他若不提,那邱承自然也不敢作声! 可谁知,萧暮尧从头至尾都没看过她一眼,让她心里越发不安。 而苏心娩没想到的是,接下来初霜儿的话,竟直接让她跌入谷底! 初霜儿听见邱承的话后一惊。 分明是裴卓见色起意欺辱苏小姐,怎能怪她? 到底是多年与人周旋,见多识广,仅片刻她便想到了关键。 裴府财大气粗,可苏小姐也没有下跪,分明也不简单!看来,官府这是要拿自己开刀了! 这般一想,她立刻哭喊道:“萧大人,民女冤枉啊!” 这位萧大人显然不畏惧裴府,初霜儿便将希望寄托于萧暮尧了。 “昨日里,这位苏小姐派人来雅韵楼找我,说她两月后出嫁,夫家乃是高门大户,妾室颇多,所以想求奴家教她些房中之术,以此来拴住夫君的心,稳固地位!” ... 霎时间,鸦雀无声! 此话一处,别说裴卓和邱承了,就是堂外围观的众人,也都是震惊的看着苏心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谁家女子出阁,竟会去找...找青楼女子学习房中之术啊?! 这到底是要拴住夫家,还是要水性杨花啊? 这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片刻,猛然爆发,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 第十九章 只是开始! 堂外众人简直笑的直不起身子,那看着苏心娩的眼神尽是轻佻袒露,更有甚者竟还吹起了口哨,瞧那模样,简直想亲自教她一样。 这女子看着容貌不俗,想不到骨子里竟如此作贱,谁家若是娶了这样的女子,脸面可真是都丢尽了。 而苏心娩更是懵了。 这是怎么回事? 她就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初霜儿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顿时,她脸色通红,几乎想都未想就怒喊道:“你说谎!你竟敢污蔑我!一个风尘女子竟也敢污蔑本小姐!” 而众人见苏心娩这般‘面色涨红’,更是来了兴趣,目光也越发露骨。 却正在这时,只听’啪‘的一声,竟是萧暮尧一拍桌子,厉声道:“一派胡言!苏二小姐如何会做这等事情?你如此诬陷相府小姐,可知罪?” 这一声,先是将众人吓了一跳,而后... 一片哗然! 苏二小姐? 相府小姐? 众人完完全全是震惊了,有些甚至没反应过来。 方才萧大人所说的,可是...苏二小姐? 太子...正妃?! “不...不会吧?” 苏二小姐怎么会找青楼女子学...学房术啊! “萧大人的话,怎会有假?” “你没听方才初霜儿说她两月出嫁么?苏二小姐可不就是…” 众人听后暗暗点头,初霜儿说,这女子的夫家是高门大户,所以才… 这女子,当真是丞相府的二小姐啊! 找青楼女子传授房术,以拴住太子之身,不再宠幸其他女子,这可真是奇天下之大闻啊! 亏这苏二小姐想得出来! 这才智,这心机... 让人佩服,让人佩服啊! 而初霜儿也被萧暮尧这一声吓了一跳,她根本没反应过来苏心娩的身份,满脑子都是那‘污蔑’二字。 急忙喊道:“冤枉啊萧大人,民女一字一句,都是实话啊!” 昨夜里,有个丫鬟来雅韵楼找她,说是她家小姐是高嫁,故而想请自己指点房中之术,留下一大笔金子和相约的时间地点,只说她家小姐姓苏,便离开了。 初霜儿一瞧那金子,简直足够她为自己赎身的了! 这般简单的事,她自然是乐意的! 今日便按照约定来了清风餍,还刻意带上了那春色图,可谁想到,竟会被带来了京兆尹府。 “萧大人!”初霜儿喊冤道:“正因如此,民女才会带那春色图来清风餍赴约,民女有什么罪啊!” 她越想越委屈,一把鼻涕一把泪道:“民女若有半分假话,必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 而苏心娩在听见萧暮尧道出自己身份的那一刻,霎时面色一白,摇摇欲坠。 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会这样啊?! 而此时,比苏心娩脸色更难看的,是裴卓! 他在听到‘苏二小姐’几个字时,瞬间面无血色。 完了! 这次完了! 他得罪了谁不好,偏偏是她! 哪怕是二皇子与六皇子,他都有可能脱身,可唯独... 是太子! 因为他之所以能这般无法无天,依仗,便是太子! 只听‘扑腾’一声,裴卓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萧暮尧此时看着这几人的神色,几乎连内力都用上了,只为... 憋住不笑! 他心里简直将苏轻默佩服的五体投地,他自然知道苏心娩是被苏轻默引来的,可他真是万万没想到,苏轻默竟是在这等着苏心娩呢! 请青楼女子,教授房中之术,让太子对她欲罢不能?! 哈哈哈哈! 这是一个闺阁女子能想出来的损招? 哈哈哈! 且重点还是那裴卓! 夜迁沉那家伙,到底是如何认识苏轻默的呢? 有意思! 而后,他看向初霜儿,一本正经道:“既然如此,自然与你无关了!” 起身,故作不悦道:“裴卓,你调戏相府小姐,堂堂准太子妃,你可知罪!” 裴卓早已面若死灰,哪里还能回话了,他现在只希望太子能看在... 饶他一命! 萧暮尧不着痕迹一笑,对邱承说道:“既然如此,邱大人按规矩办事吧”。 邱承那面色简直比哭都难看,他想死的心都有了,还得恭维着笑道:“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而后,他硬着头皮道:“将裴卓...关进大牢”。 按规矩办事? 按规矩办事他都该直接斩了裴卓! 可他敢么? 这裴家与太子什么关系? 他哪里敢! 后续如何做,他还要去请示太子。 萧暮尧见此也并未为难他,含笑着大步离开,看了场大戏,显然心情不错。 清风餍。 三层。 夜迁沉手中把玩着一块墨色玉佩,墨清脂凝,寒气逼人。 身旁站着一名黑衣人,将京兆尹府的事一五一十回禀了他。 许久,夜迁沉启唇道:“裴府,有大麻烦了”。 那暗卫听后惊讶道:“裴府?主子是说...苏小姐此次,是为了裴府?” 苏轻默今日这一出,难道不是为了要陷害那庶妹苏心娩么? 选定裴卓,难道不是因为要恶心一下宁礼琛么?毕竟裴府与宁礼琛,可谓是‘关系匪浅’呢! 男子眸子未抬,仅说道:“裴府,沈府”。 那暗卫蹙眉,片刻,突然想起了什么,震惊道:“苏小姐今日这一出戏,分明是奔着那裴卓去的啊!” 她是要毁了苏心娩的名声不假,可此计... 根本不是随意挑选的裴卓,是刻意为之啊! 因为苏轻默想要诛杀之人… 本就是裴卓! 苏轻默步步为营,哪里是区区一个苏心娩?! 哪里是一些后宅之事? 她分明已经... 开始了! “非裴卓!”却听夜迁沉说道:“是裴府!” 那暗卫听后只觉得脊背发凉。 苏轻默是要毁了裴府,所以那么今日这一箭双雕之计,根本不是结束,而仅仅是个... 开始! 那暗卫膛目结舌。 孤身回京,竟这般谋算,这位苏大小姐,当真让人刮目相看! 夜迁沉听后却无过多神色,毕竟有那般师傅... 只是… 男子眸子微眯,低声道:“苏轻默,本王倒要看看,若无本王相助,你能做到何等地步!” 相府。 此时,苏心娩可谓是胆战心惊,躺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双眼睛更是通红。 她如何都想不通问题出在了哪里,她分明是亲眼看见苏轻默进了清风餍的,可为何那个贱人就失踪了呢? 还有初霜儿所说的苏小姐,到底是不是苏轻默? 萧暮尧向来不多管闲事,这次应当是恰巧撞见的,既然定了那裴卓的罪,他应当已经被砍头了吧! 所以... 只要邱承不声张,太子殿下就不会知道此事! 至于那些围观的百姓... 贱民罢了,哪里能见到殿下呢! 自己是堂堂太子妃,量他们也不敢议论! 等过几日,京城再有个什么稀罕事,此事就被忘的一干二净了! 这般安慰着自己,苏心娩终于在深夜才浑浑噩噩的睡下了。 苏心娩想的很好,可事实是… 仅一夜时间,苏心娩向青楼女子请教房术一事就被传的沸沸扬扬。 眼下整个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且一传十,十传百,传到最后,竟然连苏心婉是如何‘钻研’那春色图的,都被传的有声有色! 第二日一早,娩枫院。 苏心娩这一夜睡的并不安稳,事关乎她的名声,每每起夜,她都要胆战心惊许久,总算熬到了天亮,刚起身不久,苏远鹤便来了。 “爹爹?”苏心娩惊讶的看着苏远鹤,暗道爹连官服都未换就来了么。 可谁知,只见苏远鹤大步走来,‘啪’的一声,打在了苏心娩的脸上。 苏心娩惊呆了。 而后大喊道:“爹,你竟然打我!” 这是苏远鹤第一次动手打苏心娩。 她眼眶通红,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远鹤,身子都在颤抖。 却未曾想,接下来苏远鹤的话… “苏心娩!你到底做了什么?你在清风餍,到底做了什么!” 苏远鹤怒气冲天的看着苏心娩,额头上的青筋显露无疑,可见气成了什么样子。 他一早去上朝,同僚看他的眼神闪闪躲躲,满是戏谑,若非有个与他交好的大臣来劝他为苏心娩找个嬷嬷,学习一些宫中规矩,他还不明所以呢! 下朝后他直接去了京兆尹府,得知了来龙去脉后,险些没晕倒在那里! 邱承不敢隐瞒,却到底委婉一些,可回府的路上,百姓们议论纷纷,不停传进苏远鹤耳中的,那津津乐道的,分明就是此事! 苏二小姐向青楼女子请教房术。 苏二小姐花大价钱买春色图,让太子殿下欲罢不能。 更有甚言,竟说苏二小姐现学现卖,当场便勾引了裴府的小公子! 这一字一句,向刀子一样插在了苏远鹤的心上,气得他浑身发抖,恨不得现在就将苏心娩掐死! 这些年来,他就从没这般丢脸过! 而此时,苏心娩在听到清风餍三个字时,整个人便如遭雷劈般愣住了。 “爹,你...你在说什么?”许久,苏心娩才小心翼翼的试探道。 “我说什么?你怎么不去听听外面那些人都在说什么!” 苏远鹤大喊道:“你不要脸,难道我的脸也不要了么!你怎么敢!怎么敢找风尘女子学...学...” 房中之术这几个字,苏远鹤是如何也说不出来了,只能指着苏心婉,恨不得一脚踢过去。 苏心婉心头一震! “不是这样的啊爹,我没有!事情不是这样的!”苏心娩猛然喊道。 她就是在傻,又怎会做出这等不要脸面之事啊。 “没有?萧暮尧亲审,邱承随辅,还能冤枉了你?”苏远鹤怒喊道:“眼下你被...被…裴卓调戏一事传的沸沸扬扬,你以为,你还当得成太子妃了么!” 气死他了!气死他了! 这些年来,他在这个女儿身上花了多少心思?将她教养的更胜嫡女,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她能母仪天下,自己也能更上一层! 可眼下,都被苏心娩给毁了! 毁了! 殿下那边虽还未有动作,可… 可太子如何会娶一个名声尽毁的女子! 而苏心娩听后脑子‘轰’的一声,霎时愣在了原地。 “不!不...” 仅片刻,她突然疯了一般的大喊道:“没有!我没有!爹我真的没有啊,那裴卓根本没有碰到我,我也根本没找过什么初霜儿啊!” 她哭的满脸泪水,紧紧抓住苏远鹤的衣衫喊道:“爹,你带我去见殿下,殿下一定会相信我的,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我要见殿下,我要见殿下!” 殿下会相信她的!她真的没做过啊! 她才是受害之人,殿下会怜惜心疼她的! 苏远鹤却是厉声道:“没做过?没做过你为何会在清风餍?为何会与初霜儿共处一室?” 苏心婉这才反应过来,她猛然松开了苏远鹤的衣衫,恶狠狠道:“是苏轻默!都是苏轻默!” 她抓住苏远鹤的手臂,哭道:“爹,女儿是跟着苏轻默去的清风餍!是她!初霜儿说的人是她啊,不是我!” “苏轻默?”苏远鹤蹙眉不悦,怎么又牵扯出了苏轻默? 苏心婉拼命点头,哭道:“就是她!娩儿昨夜看见苏轻默鬼鬼祟祟的出了府,我是一时好奇就跟了出去,这才去了清风餍,爹,你相信我啊!” 苏远鹤半信半疑的看着苏心娩,到底是怒道:“苏轻默人呢!” 不多时,苏轻默便带着槿夏徐徐走来,仅看了一眼哭成泪人的苏心婉,便淡声道:“父亲有事!” 苏远鹤看着风轻云淡的苏轻默,更是怒气横生。 “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知道?” 苏轻默看向苏远鹤,冷声道:“父亲这话,默儿不懂”。 苏远鹤冷哼一声,说道:“你昨夜去清风餍做什么了?” “清风餍?”苏轻默疑惑的看向槿夏。 槿夏却是摇了摇头道:“小姐,奴婢也不知道清风餍是什么”。 苏心娩见此怒道:“你说谎!你昨夜分明去了清风餍!这几日你天天夜出,以为我不知道么!” 苏轻默不悦道:“我昨夜的确出了府,这几日闲来无事,晚膳后都会去散散食,多是去碧庭湖看看湖景,至于你说的清风餍,我不知是何处!” 苏远鹤眯着眸子,瞧苏轻默的模样的确不似作假,可... 是婉儿在说谎么? 这时,槿夏说道:“对了小姐,昨日不是还遇到了沈小姐么?” “是了”,苏轻默恍然道:“昨夜在碧庭湖边,正巧遇见沈夫人带着沈四小姐闲逛,沈四小姐天真可爱,还送了我一朵梅花,父亲若是不信,可派人去沈府问问”。 这沈四小姐,是都察院右史沈正的嫡幼女,年方十一,也正是苏轻默回京那日,直言仙女下凡的小姑娘。 苏远鹤听到这里如何还能不信,总不能真的派人前去对峙吧! 眼下他这脸都丢尽了,四殿下六刘殿下一脉都在看自己笑话,而不久之后… 他怕是还要承受太子的怒火! “不可能!”苏心娩突然喊道:“我亲眼看见你昨夜去了清风餍,我亲眼看见的!苏轻默你这个贱人,你竟敢说谎!” 苏心娩抬手指着苏轻默,那狠辣的模样让苏远鹤都惊讶。 邱承明明白白的告诉了自己,初霜儿说,苏小姐两月后出嫁,给了她二百两黄金请她帮忙。 先不说苏轻默拿不拿得出这些黄金,若真是陷害,她又怎知娩儿会跟着她? 难道是未卜先知,早让初霜儿等在那里么? “够了!”苏远鹤对苏心娩厉声道:“你自己去与殿下解释吧!” 此事在于殿下的态度,若娩儿不能嫁入东宫了... 苏远鹤眸子一冷,这个女儿就算是无用了! 说完,苏远鹤大步走了出去,显然是不打算再管了。 也是,这老脸都丢尽了,还如何去找宁礼琛求情呢! 苏心婉则是浑身一震! 殿下!太子殿下! 不行!绝不能让殿下误会自己! “爹!”苏心娩绝望喊道:“你帮帮娩儿,娩儿没做过啊!” 苏心娩满眼绝望的看着苏远鹤离开的背影,浑身发抖,竟有些摇摇欲坠。 她这些年来,为了得到苏轻默的太子妃之位,她花了多少心思!做了多少事情! 她一定要嫁给太子!一定要! 猛然回身,她恶狠狠的看着苏轻默,咬牙道:“贱人!是你!都是你!我今日非要杀了你!” 说着,苏心娩猛然扑向了苏轻默。 苏轻默一动未动,待苏心娩到了近前,槿夏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声道:“二小姐跑这么快可要小心些,别刚毁了名声…” 微微用力,槿夏直接将苏心娩推了出去,冷声道:“又破了相!” 苏心娩‘蹬蹬蹬’后退几步才站稳身子,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轻默,怒火冲天。 她知道! 她知道此事! “贱人!是你做的!一定是你做的!你什么都知道!”苏心娩疯了似的喊道:“苏轻默,我一定让你不得好死!” 苏轻默却是勾唇道:“眼下京中传的沸沸扬扬,何止我知道,便是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 笑意加深,苏轻默一字一句道:“太子殿下,自然也是知道的!” 说完,便含笑着向外走去了。 苏心娩,我不过小小回敬,你便受不了了么? 而苏心娩站在原地,片刻... “啊!” 她发疯似的大喊出声,声嘶力竭。 第二十章 毁了容貌? 皇宫。 宁礼琛此时正在皇后宫中,原本爽朗清举的面容却铁青狠戾,显然是心绪不佳。 比起苏心娩让他颜面扫地,更麻烦的,是如何处置裴卓! 从昨夜至今晨,裴平秋已找过他三次了! 裴家,御用皇商! 这宫中的玉器用物,有九成是来自裴府,而裴府每年所得的利润… 有六成,是进了他宁礼琛的腰包! 一旁的皇后也是面色不佳,那苏心娩平日里看着还算懂事得体,如何就会...就会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呢! 偏偏还让裴卓给轻薄了! “苏心娩目光短浅,不知廉耻,若娶回东宫,非是个祸患不成!”皇后冷声道。 提宁礼琛听后更是面色阴冷,一直以来,他对苏心娩是比较满意的,苏远鹤的掌上明珠,事事为他着想,从未越矩。 可这一次... 定是担心苏轻默的归来,会影响她的太子妃之位,才做出了这等下作之事。 “苏心娩这个蠢货!”宁礼琛声音不大,却极为冰冷,可见对此事厌恶到了何等地步。 可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处置裴卓! 皇后自然也明白,便劝说道:“那裴卓当众调戏苏心娩,所见之人怕是不少,更何况萧暮尧也在,琛儿还是...依罪处置吧!” 意思便是... 杀了裴卓! 宁礼琛眸中杀意一闪而逝,可仅片刻,便冷声道:“裴卓乃裴平秋的嫡幼子,老来得子,甚是喜爱”。 皇后一拍桌案,不悦道:“一介平民而已,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还敢有怨言么!” 宁礼琛却是摆摆手道:“怨言不敢,可怨气...便不好说了!” 他缓缓踱步,深思道:“这些年来,裴平秋与我往来密切,他那里…不会没有痕迹!” 皇后惊讶道:“你是说,他还敢留有证据?” “想来会有一本账簿!”宁礼琛眯着眸子道:“杀了裴卓,与裴府到底是生了嫌隙,日后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 可若不杀裴卓... 宁礼琛杀意骤显。 苏心娩的身份人尽皆知,大庭广众之下,裴卓调戏苏心娩,自己却保全了他… 岂非要让世人笑掉大牙! 让他这当朝太子,颜面何存! “这…”皇后也越发为难,略带责怪道:“当年沈府一事…你偏要扶持裴府,眼下看来,却是养了一群白眼狼!” 裴府本就是他们的一条狗,可眼下,主人竟还要提防这狗会不会反咬一口,这是什么道理? 提起沈府,宁礼琛的眸中有什么一闪而逝,仅片刻便消失不见。 而后,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眸道:“母后以为,苏轻默如何?” “苏轻默?!”皇后震惊出声。 丞相府。 娩枫院。 “没死…竟然没死…” 苏心娩一夜未眠,一双眼睛哭的通红,眼下了兰桃的回禀,更是心如死灰。 “怎么会没死…怎么会这样?” 她让兰桃出去打探,得到的回禀却是,那裴卓并未被砍头,眼下还关在在京兆尹府的地牢之中! 怎么可能! 裴卓调戏自己许多人都看见了,只有将他杀了此事才能过去,她的清白才能保住啊! 殿下既已知晓,怎么…怎么还没杀了裴卓啊! 为什么!为什么啊! 许久… “啊!”苏心娩抓起面前的茶杯,大喊着扔了出去。 ‘砰’,摔了个粉碎。 兰桃吓的身子一抖,垂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苏心娩坐在床榻上死死的攥着锦被,手指泛白,神色狠戾,半晌,她阴冷道:“把紫藤带来!” 苏轻默! 都是因为你! 你应该去死!你早就应该死了! 兰桃听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般去了碧空院。 六皇子府。 宁湛此时拿着根羽毛,正逗着面前的青蓝色鹦鹉,只见那鹦鹉时不时啄啄羽毛,还不停的叫着:“六殿下万福,六殿下万福!” 不同于宁毓的满脸戾气,宁湛生的不赖,面如桃瓣,颜如傅粉,倒当真是一副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模样。 他身后站着一名蓝衣男子,一身布衣,文质彬彬,满身的书卷气息,一看便知非朝中之人。 许久,宁湛才放下羽毛,坐下道:“文瑞啊,此次和亲,你真如此看好?” 宁湛总有些不大安心。 “殿下放心,殿下虽无胞妹,却是因祸得福!到时鹬蚌相争,殿下便可坐收渔利!” 平文瑞是宁湛的谋士,若无他,宁湛一无宁礼琛的母族强势、太子头衔,二无宁毓的足智多谋、心狠手辣,是很难斗到今日的。 平文瑞说道:“无论是谁前去和亲,殿下只要将其杀之,再嫁祸给另一方…” 到头来,两位公主,谁都别想嫁入北祈! 宁湛点点头,而后他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道:“对了文瑞,你可知,如何讨女子欢心?” “什么?”平文瑞似乎没听明白。 宁湛嫌弃的摆摆手道:“罢了,问你这书呆子你也不懂!” 他翘起腿笑道:“那苏轻默的背后是宁国公府,如此佳人,本殿怎能错过呢!” 平文瑞恍然大悟,苏府嫡女回京那日,可是满城风雨,惊天动地! “苏轻默第一日回京便闹出那般大动静,这女子似乎…”平文瑞疑虑道:“并不简单!” “自然是不简单!夏宗的养女,如何能简单!”宁湛显然没明白平文瑞的意思。 平文瑞却是摇头道:“夏宗山高水远,并无大用!可那日,苏轻默回京不到半日,城中便沸沸扬扬,消息传出之快,令人乍舌!” 宁湛听后挑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平文瑞说道:“连那位心思难测的萧大人都前去道贺,便够不寻常了,且丞相府那几位,哪里是简单的?” 当时太子也在,苏心娩应是借着太子的爱护,设法将苏轻默赶走的。 可太子毫无反应,苏远鹤无计可施,苏轻默就这么留在了相府,轻而易举,无人敢阻! 甚至... 她根本是被全京城的贵人,给迎回相府的! 平文瑞说道:“依在下之见,苏轻默此女,本身便不简单!” 言外之意,与夏宗无关! ‘啪’!话音刚落,宁湛便一拍大腿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如此说来,这苏轻默,本殿就更应娶回府中了!宁国公府和苏轻默,本殿都要!哈哈哈哈”。 平文瑞听后却微微蹙眉,心下叹息,六殿下所想,实在是太过简单! 苏轻默曾与太子定亲,那日对太子都无动于衷,就更未必看得上这六皇子府了! 且苏远鹤也并非傻子,两个女儿嫁给两个皇子,岂非两边都得罪了? 平文瑞心下哀叹,若非他一身才华却无伯乐赏识,又如何会跟在宁湛的身边? 宁毓是皇子中最像当今陛下的,可惜,正因他像极了陛下的心狠手辣,像极了陛下的狼子野心,所以陛下才最不喜欢他! 跟在宁毓身边,难免落得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而太子宁礼琛... 身为储君,母族强势,根本就看不上自己! 哎,只希望有他辅佐,六殿下终成大器,他便可飞黄腾达,不枉多年的寒窗苦读了! 第二日。 一早。 苏轻默正站在院子里,槿夏回禀道:“小姐,六日之内北祈使臣便会入京!” 苏轻默仍看着面前的梅花,说道:“这两日,宫中必有动静!” “小姐是说...”槿夏问道。 “皇后!”苏轻默说道。 北祈使臣一旦入京,十有八九是宁礼琛接待,到时整个燕宁都要忙着和亲一事,单说这和亲人选,就足够各方势力忙的不可开交了。 宁礼琛自然也无心处理其他事宜了,包括... 他的正妃之位! 立妃一事,他必须在北祈使臣入京之前定下! 因清风餍一事,加之自己与夏宗的关系,宁礼琛必然会开始动摇,到底是娶苏心娩…. 还是自己! 他自然会听一听皇后的意见! 不出三日,皇后必有动作! 到时... 苏轻默垂下眸子,顾盼美目中少见的温柔一闪而逝,低声道:“便可以看见她了...” 再抬眸时,情绪褪去,便又是看着那梅花了。 槿夏却是疑惑道:“小姐,你为何一直盯着这梅花看呢?” 苏轻默含笑看了看槿夏,打趣道:“槿夏,你闻不到这梅花香气么?” 槿夏撇了撇嘴,凑近,对着那梅花嗅了嗅。 蹙眉,又嗅了嗅。 半晌,她脸色大变:“小姐,这梅花有问题!” 苏轻默医术精湛,同样的,毒术更盛! 槿夏多年来耳濡目染,也识得一些,眼下这梅花的香气,显然是不正常! 苏轻默缓缓勾唇,轻声道:“蚀肤散”。 蚀肤散,如其名,淡淡香气,吸入体内后,仅仅几日,肌肤便开始脱皮溃烂,也会结痂愈合,却… 不断的腐烂、结痂、脱落,再腐烂、结痂、脱落,周而复始,直至不成人样,流血不止。 束手无策,痛苦而死。 “苏心娩年纪不大,狠辣的法子倒是不少!”槿夏咬牙道。 苏轻默淡声道:“她眼下恨透了我,自然是什么歹毒用什么”。 苏轻默所言不错,苏心娩让紫藤将蚀肤散撒在了碧空院,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见,苏轻默浑身脓肿恶臭,血肉模糊,不人不鬼的模样了。 “可惜,这药用错了人”,苏轻默淡声说着,抬手,一把粉雾撒出,面前桃花微晃,便又是恢复了原有的清幽之气。 果然没让苏轻默失望,不久宫中便传来旨意,皇后娘娘明日设宴赏花,请苏府两位小姐一同前去。 苏轻默接到旨意后便勾唇一笑,明日,是不会这般风平浪静了! 此时,京城西郊。 擎云庄。 擎云庄乃京城北侧一座庄子,虽十分普通,却是当朝太子,宁礼琛名下的。 此时,宁礼琛正坐在房间内,神色之间不见喜怒。 下首则站着一人,身穿杏色长衫,衣料不难看出是极贵的蜀木锦,面色十分焦急。 “殿下,小儿有眼无珠,并未认出苏二小姐,这才犯下大错,这都是平日里被草民给惯坏了啊!” 那人心痛道:“殿下要罚,就罚草民吧!只求殿下,能饶了小儿一命啊!” 此人正是裴平秋。 宁礼琛仍是坐在那里,面上毫无所动,更是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裴平秋见此也不知宁礼琛到底是何意思,心里更是着急了。 “殿下,草民...” 谁知,刚一开口,宁礼琛竟是笑了:“裴平秋啊裴平秋,你这话可是言重了,什么命不命的,本殿待人一向宽和,怎么倒让你说成了,冷血无情之人呢!” 裴平秋一听,有些懵了,他试探道:“这...那殿下的意思是...” 宁礼琛说道:“本殿根本没打算娶苏心娩,又何来的处置裴卓呢?更何况,裴卓可并非是本殿抓进京兆尹府的啊!” “不...不打算娶苏二小姐?!”裴平秋惊讶道。 可之前不是… 忽然,裴平秋恍然大悟。 前几日那苏大小姐风光回府,殿下莫非... 也是,一嫡一庶不说,当年定亲之人本就是苏大小姐,眼下她又是宁国公的养女,殿下起了另立的心思,也不足为奇! 正当裴平秋想着,便听见宁礼琛不悦道:“不该知道的,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裴平秋一惊,赶紧说道:“自然自然,殿下的心思,哪里是草民能揣测出来的!那这...小儿...” 若苏心娩不是太子妃,那此事,可就简单多了! 宁礼琛却是说道:“也是裴卓倒霉,竟撞在了萧暮尧的手里,本殿若是直接下令放人,岂非是搏了萧暮尧的颜面?” 裴平秋连连称是,他也明白那萧暮尧绝非善类,眼下正是多事之秋,殿下自然不愿与萧暮尧为敌。 “就让裴卓再呆上五日吧,五日之后,萧暮尧那里淡了此事,本殿就将他放出来!”宁礼琛说道。 “这...”裴平秋听后蹙眉,有些心疼道:“五日...是不是有些多啊”。 既然苏心娩不是太子妃,那卓儿就根本没什么过错,不过是误将苏心娩当作青楼女子罢了,更何况… 她若是个好的,能去找初霜儿请教这等事情?! 再关五日,他儿是要受多少苦啊! 宁礼琛听后却是眸子一眯:“裴卓在京兆尹府,邱承自是不会委屈了他,可此事若让萧暮尧不痛快,出了事端,可别怪本殿没提醒你!” 裴平秋听后一个激灵,想起萧暮尧上次查贪污一事… 他裴家为宫里办事,这五年来油水可是捞了不少,若萧暮尧有心查他... 后果不堪设想! 而后,他紧忙说道:“殿下说的是,是草民糊涂了!就依殿下所言,五日...” 裴平秋咬牙道:“就五日吧!” 宁礼琛摆摆手道:“去吧!” 裴平秋连连点头道:“多谢殿下,那草民就告退了!” 直到裴平秋离开了擎云庄,宁礼琛的才缓缓起身走到窗前,目光越发冰寒,杀意也渐渐显露。 人心不足蛇吞象,裴平秋竟还敢与自己讲条件! 裴卓和苏心娩这两个蠢货让他丢尽了脸面,眼下他却还要为了大局,忍耐至此! ‘啪’的一声,宁礼琛气的一掌拍在了桌案上,力气之大,整个桌案都是一震。 第二日。 微阳初至,窗隙而过,赤色的光束洒在娩枫院,不尽柔和。 这几日以来,苏心娩终于是睡了个安稳觉。 今日皇后设宴,殿下定然也会到场,眼下并非赏花时节,娘娘却设宴赏花,显然是别有用意! 若殿下不信自己,大可毁亲,或不让自己参宴,可眼下仍邀自己入宫,那么最有可能便是... 近日流言太多,殿下要当众护着自己,澄清谣言! 今日这赏花宴,分明是为她而设! 所以她今日早早起身,可是好一番梳妆打扮! 她要让所有人明白,她才是独一无二的太子正妃,没有人可以替代! 苏心娩粉妆玉琢的上了马车,等了许久苏轻默才姗姗而来,仍是那一袭白衣,一支玉簪,却是... 戴着面纱! 苏心娩霎时有些懵了。 她本以为苏轻默定会傅粉施朱,可眼下丹铅其面也就罢了,竟还将脸... 遮上了? “大姐姐这是...”苏心娩试探道。 苏轻默却随意道:“许是昨夜泡的梅花浴不大适应,起了些疹子”。 “梅花浴?”苏心娩惊呼道。 而后她故作担忧道:“可是你院子里那些梅花?” 苏轻默颔首道:“我向来有花浴的习惯,见院子里梅花正盛,便让槿夏摘了些沐浴”。 苏心娩听后简直要拍手称快了,若不是强忍着,她都要笑出声了。 那梅花,她可是让紫藤洒了好些蚀肤散,苏轻默啊苏轻默,你竟然... 拿来沐浴! 哈哈哈。 这人啊,若是自己找死,真是谁也拦不住! “许是天干气躁的原因,多泡几次就好了呢”,苏心娩笑道。 苏轻默啊苏轻默,这才如何?待再过几日,你这脸... 别说是面纱了,便是带个帷帽,也遮不住! 你就等着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吧! 御花园内。 霞光映云,繁花满地,流莺轻噪,佳人呢喃。 因苏轻默姗姗来迟,御花园内早已裳容齐聚,三两成群的叙着话。 而二人走近之时,也不知是因苏轻默还是苏心娩,众人竟是纷纷看了过来,一时间,倒是万籁俱静,唯独莺鸣。 第二十一章 艳压群芳 苏心娩及笄那日,这些人大多见过苏轻默那皎月容颜,眼下也她们无不诧异,暗道苏轻默竟是将这皓腕梦颜... 遮住了? 只是那露在外面的凝睇清眸,便也足以让人心生嫉妒了! 众人神色各异,却无一人敢上前搭话,甚至以往那些讨好苏心娩之人也是远远站着。 清风餍一事闹的满城风雨,先不说她们瞧不上苏心娩的手段,为抓住太子殿下的心,竟是... 竟是去找青楼女子! 当真是一介庶女,上不得台面! 且经此一事,这太子妃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呢! 她们自然是静观其变了! 而苏心娩见此,如何会不知她们心中所想,她极力忍耐着怒火,暗道一会殿下来了,她非要这些人,一个一个的给她下跪认错! 而此时,一名黄衣女子却是缓步走来:“苏大小姐戴着面纱,可是对这花粉不适?” 苏轻默抬眸看去,只见女子十五六岁的年纪,肌肤虽不算白皙,五官却是玲珑精致,杏眸之下,玉鼻小巧,倒是透着些许可爱。 此人正是孙太傅的嫡孙女,孙羽。 此时她看着苏轻默,眸中的担忧倒不似作假。 孙太傅乃太子一脉,孙羽理应与苏心娩亲近,可她偏是喜欢不起来。 倒是及笄那日,她见苏轻默盈盈而立,面对苏心娩与杜姨娘的恶语相向,不慌不忙,风轻云淡,竟如仙女下凡,无心人间。 霎时,她便对这个,分明于自己同岁,却明艳沉稳的女子,心生喜欢。 “多谢孙小姐关心,许是昨夜着凉,今日有些清咳,怕过了病气给皇后娘娘与诸位姐姐,这才戴了面纱”。 苏心娩听后冷笑,着凉?呵,苏轻默,我看你那破败恶心的脸,还能隐藏多久! 孙羽并未多想,关心道:“我听闻豫州四节皆暖,京城可是不同,苏小姐可要注意身子啊”。 “好”,苏轻默微微颔首,莞尔一笑。 正在这时,便听见宫人喊道:“皇后娘娘到”。 众人连忙上前,屈膝行礼到道:“小女参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坐在上首,开口道:“都起身吧”。 “是”。 众人起身抬头,皇后不着痕迹的环视一圈,而后,便将目光落在了那面纱之上。 此女站在苏心娩身旁,想来... 便是苏轻默了。 “那位可是苏大小姐?为何轻纱遮面?”皇后开口,语气颇为慈爱。 苏轻默盈盈见礼,说道:“小女正是苏轻默,今日偶感风寒,怕过了病气给娘娘,这才戴上面纱,请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点点头,仔细瞧那双眸子,倒的确与五年前的苏轻默有七分相像,可... 那双美眸淡然处之,无波无澜,又似乎与当年的苏轻默相差甚远! 片刻,她含笑道:“当真是默儿啊,当年你突然失踪,本宫派人在太霞坡附近寻了许久,可惜,终究是没找到你…” 皇后说的惆怅,满脸惋惜,这若是换做其他女子,怕都是要感激的跪下谢恩了。 苏轻默却是说道:“劳皇后娘娘费心,也幸而小女命大,被夏夫人所救,得夏夫人垂怜,这五年来并未吃苦”。 苏轻默说的轻言轻语,可这言辞之间,显然是对宁国公府的恩情更为感激。 众人听后暗暗皱眉,这苏轻默简直不识抬举,皇后娘娘对她这般关爱,她却只记得宁国公府的好。 而皇后却是不恼,苏轻默越是这般,越是说明,夏夫人对苏轻默疼爱有加,也就是说... 若娶了苏轻默,十之八九会拉拢到夏宗! 这般想着,皇后笑意越浓:“如此甚好!本宫当年答应过你娘会好好照看你,谁想到...幸好上天慈悲,得空本宫定要派人去趟豫州,好好感谢夏夫人”。 话里话外,显然是与苏轻默十分亲近。 下首众人听后无不满心嫉妒,暗道这苏轻默怎么就这般好命,宁国公也便算了,连萧大人和皇后娘娘也这般重视她,当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而最为生气之人,是苏心娩。 她见皇后这般言语,气的身子都有些发抖。 皇后娘娘... 是疯了么?! 自己才是她的儿媳,才是太子妃啊! 皇后娘娘当众关心苏轻默,是将自己置于何地了啊! 日后她这堂堂太子妃,还如何立威啊! 而皇后此时心里越发觉得苏轻默规矩得体,不失气度,她关心道:“眼下夜里寒凉,风寒可小可大,可要本宫传医女为你瞧瞧?”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苏轻默说道:“府医已经瞧过,并无大碍,小女回去喝些驱寒的汤药便好”。 皇后微微颔首,刚要作声,苏心娩却是上前一步。 “大姐姐,皇后娘娘也是一番心意,便让医女来瞧瞧吧,且...”苏心娩担忧道:“在宫中遮面,多少有些不敬啊”。 皇后神色微变,看着下首的两人,却并未做声。 她倒是很想知道,苏轻默该如何应对呢。 且,对于苏轻默的容貌,她的确好奇! 想起那日琛儿所言... “复恃倾城姿,秀色空绝世,苏轻默容貌之盛,绝无仅有!” 皇后以为,宁礼琛这般说辞,怕是有些过了。 这宫里什么莺莺燕燕她没见过,苏轻默再美,又能美到何等程度呢? 而就在这时… “谁说在宫里遮面,是不敬了?” 这一道声音清脆如珠,掷地有声,引得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唯有苏轻默在听到这声音后... 愣在了原地! 眸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惦念,欢喜,无奈,忧虑... 不知到底是何复杂的情绪涌入眸中,却是霎那间,就被那清冷孤傲,压了下去。 而众人回头,只见一名粉衣女子大步走来,她双手背后,昂首挺胸,看都未看这些女子一眼,便直径向苏轻默走了过去。 而她的脸上... 竟是也带着面纱! “四公主!” 单瞧这任性跋扈的作派,众人便一眼认出了她,纷纷见礼道:“小女见过四公主”。 却无不暗自庆幸,幸好她们方才没有插嘴,谁不知四公主自小便与苏轻默交好,事事护着苏轻默啊。 宁可瑶显然没打算理会她们,随意摆摆手,便大步走到了苏轻默的面前。 苏轻默抬眸,便见眼前女子与她一样,轻纱遮面,也仅露出一双眸子,却正满眼欢喜的看着自己。 霎时,心头一软,五味杂陈,却是不知该作何反应。 许久,宁可瑶竟是… 一把抱住了苏轻默! 众人见此赶紧垂头,暗道时隔多年,四公主竟还是这般在意苏轻默,不过是因为当年,苏轻默的娘,保住了尚未出生的四公主,她便能得四公主这般真心相交。 “默儿...”宁可瑶有些委屈。 这一句默儿,便是苏轻默再冷心冷肺,也还是红了眼眶。 “我就知道你没死!我就知道!你一定没死!”宁可瑶说着,语气中略带执拗。 苏轻默深吸一口气,轻柔的推开宁可瑶,垂眸道:“小女不敢”。 “不敢?”宁可瑶瞪着大眼睛疑惑道。 苏轻默却是笑了。 如草木不谢,荣于春风,如日出映海,明艳粼粼。 “没四公主之命,小女不敢死!”苏轻默一字一句,极为认真。 宁可瑶愣了一瞬,而后... 却是笑了! 眉眼弯弯,笑的有些没心没肺。 “瑶儿,不可胡闹!”严厉的声音传来,正是皇后略带斥责的看着宁可瑶。 宁可瑶这才看向上首,却是撇嘴道:“母后,我没有胡闹,瑶儿的确是染了风寒,这才戴上面纱的,只是...” 宁可瑶面色一变,昂头看向众人,不悦道:“本公主倒是不知,以免过了病气给母后,如何就成了不敬!” 众人听后皆垂眸不语,左右话不是她们说的,四公主这怒气,自然不是对她们了。 苏心娩却是恨的牙痒痒! 宁可瑶多次在人前给自己难堪,偏自己还奈何不了她! 她就不明白了,自己已经很努力在迎合宁可瑶了,可她为何就是不喜欢自己呢! 见无人做声,宁可瑶直接狠狠瞪了苏心娩一眼,而后对皇后说道:“母后,我就在这里陪着默儿,母后不必管我”。 皇后微微颔首,显然是同意了。 苏轻默与宁国公的关系… 瑶儿与她亲近,自然是好事。 “近日梅花正盛,本宫这有个对子,谁对得出,本宫必有重赏”,皇后含笑道:“梅雪争春,难分评章”。 皇后的赏赐可是天大的殊荣,众人听后皆跃跃欲试,谁知听过之后,却是为难了。 此句十分简单,是在说梅花与雪占尽春色,难分上下。 并非难对下联,只是... 皇后娘娘心思难测啊! 若她们赞其一,可皇后却偏爱另一个,岂非适得其反。 众人猜不透皇后到底喜爱什么,只得相互看看,谁也不敢贸然开口。 苏轻默一笑,对宁可瑶低声说了些什么,而后只见宁可瑶眸子一亮,喜道:“默儿,你会?” 苏轻默却是说道:“你对!” 宁可瑶不明所以,默儿既然能对,为何要她对呢。 只是苏轻默让她对,她便朗声道:“梅并暮雪,满春寒香”。 众人听后豁然开朗,却都是惊讶的看向了宁可瑶。 是了!为何非要择其一? 白雪洁寒,梅花清香,可两者皆赞啊! 众人却是疑惑,四公主自小喜爱骑马射箭,何时有这般细腻的心思了? 心里这般想,脸上却不敢表露,只得硬着头皮道:“还是四公主聪慧无双啊”。 皇后见此责怪道:“瑶儿胡闹!哪有你对的道理,难不成本宫这赏赐,是为你准备的么?” 自己的女儿什么样,自己怎会不知? 瑶儿若有这心窍玲珑,自己便不用事事为她劳心了! 那么这对子... 皇后眸子微眯,看向了一旁的苏轻默。 此女心思细腻,滴水不漏,倒当真趁的上琛儿的正妃之位! 而此时,苏心娩也猜到了。 这几年来她多次示好宁可瑶,自然也十分熟悉宁可瑶的性子,别说对对子了,便是背书都如上刑一般! 用胸无点墨来形容宁可瑶,都是高看了她! 苏心娩紧张的向一旁看去… 不可能的! 苏轻默这个蠢货怎么可能对得上! 不会的! 她不安的看向上首,果然见皇后也正看着苏轻默,霎时心头一紧! 不!绝不能让皇后娘娘以为是苏轻默对上的! 面纱! 对!面纱! 苏轻默那张脸定然是起泡红肿,恶心的不成样子! 一个毁了容的贱人,定会被赶出宫去不可! 这般想着,苏心娩又是靠近苏轻默一步,而后... “大姐姐”,苏心娩惊呼道:“你头发上这是什么?” 说着,苏心娩好心一般,伸手向苏轻默的发髻抓去,实则… 却是去抓苏轻默耳后的面纱! “什么?”苏轻默似乎也吓到了,慌张的后退一步,却是借着身体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不着痕迹的在苏心娩腰间... 猛然一推! 而此时,苏心娩也刚好抓下了那面纱。 “哎呀,抱歉大姐姐…”话未说完,苏心娩却只觉腰间传来一道力度。 “啊!” 她身子不稳,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轻纱缓缓飘下,落在了苏心娩的身旁。 苏心娩没有防备摔倒在地,掌心传来了灼烧般的疼痛,她低头一看,险些哭了出来,那手掌蹭破了皮,密密麻麻的血点触目惊心。 她微微发抖,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蹭破的手心,她自小千金之躯,娇嫩的玉手连茶壶都不曾提过,何时…何时受过这等痛苦! 贱人!这个贱人竟敢推她?! 看到一旁落在地上的面纱,苏心娩霎时消了气,她虽破了手心,可苏轻默这一身肌肤,算是完了! 那红疹水泡的脸示于人前,苏轻默可别是想不开,去寻死了呢! 哈哈哈。 苏心娩挑起唇角,得意的看向苏轻默,却是… 傻眼了。 只见苏轻默脸上,香肌玉嫩,细腻如脂,除了有些苍白以外,整张脸,哪里有一丝瑕疵! 借水开花自一奇,水沉为骨玉为肌! 便是染了风寒,略显憔悴,可苏轻默仍是压群芳,如落雪过后,那枝上落白,让人不忍拂去。 面纱掉落那一瞬,连皇后都看惊了过去! 新月之貌,群芳难逐,便是如此了! 苏心娩瞪大了眸子看着苏轻默,像见了鬼一般震惊,喃喃道:“怎…怎么可能!” 苏轻默泡了那梅花,她怎么可能没事! 而正在这时,却听见宁可瑶厉声道:“大胆苏心娩,你明知默儿怕过了病气给母后,竟还摘下她的面纱,你安的什么心!” 苏心娩还未从震惊中回神,却听见了宁可瑶的质问,更是怒火冲天。 明明是苏轻默推了自己! 宁可瑶这个蠢货难道没看见么? 明明自己才是她的皇嫂! 却正在这时… “发生了何事?” 赫然,是宁礼琛的声音! “殿下!”苏心娩霎时眸子一亮,娇唤出声。 殿下终于来了,自己终于不必再受委屈了。 “小女等见过太子殿下”,众人纷纷见礼。 而宁礼琛大步走来,一眼便看见了一袭白衣,并未行礼苏轻默。 苏轻默面色有些苍白,不似那日的明艳傲气,如褪去浮潋的美玉,丹铅其面,白璧无暇。 让人呼吸一滞! “默儿可是身子不舒服,为何脸色这般苍白?”就连宁礼琛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便脱口而出了这么一句。 宁可瑶猛然转头看向宁礼琛,满眼的不可置信。 皇兄不是自小就厌恶默儿么?今日这是怎么了? 而最为震惊的,是苏心娩!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宁礼琛,屏息凝视,连眼眶都红了。 倒是苏轻默,仿若太子关心的并非是她一般,她眼都未抬,淡淡道:“小女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宁礼琛听后微微皱眉,竟是直接脱下了自己的外袍,一边要为苏轻默披上,一边说道:“那便多穿些,莫要再着凉了”。 谁知… 苏轻默避如蛇蝎一般,猛然后退一步,冷声道:“多谢太子殿下,小女不冷!” 宁礼琛拿着外袍的手一顿,脸上已见怒色。 从未有女子如此拒绝过他! 宁可瑶却是一把接过了宁礼琛的外袍,没好气道:“皇兄,默儿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无名无份的,怎能大庭广众之下,穿男子的衣物?你这给我穿吧,我的给默穿”。 话里话外,倒是在责怪宁礼琛自己毁了这亲事,无名无份,苏轻默自然不会理他。 而后,宁可瑶脱下自己的外袍披在了苏轻默的身上,自己则穿上了宁礼琛的衣裳。 果不其然,宁礼琛听后,怒气霎时消了不少。 这亲事的确是他自己毁的,怪不得别人! 可今日若换做其他女子,早便欣喜谢恩了,偏偏苏轻默,竟是在与自己呕气么? 这时,却听见苏轻默说道:“太子殿下,二妹妹还在地上呢”。 第二十二章 与我合作 这一句话,果然让众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苏心娩的身上,却... 满是讥笑! 这可真是有意思了,苏心娩摔在地上殿下视而不见,却是对苏轻默嘘寒问暖,莫非... 呵,也是,容貌和身份不及也就罢了,偏偏苏心娩还自作聪明,竟向青楼女子… 殿下不怒,那才是怪了! 见众人都看笑话似的看着自己,苏心娩气的牙齿都在发颤,她强忍着怒气,委屈道:“殿下,是大姐姐...” 谁知,话未说完,宁礼琛便说道:“母后,今日是要赏什么花?” 若非苏远鹤乃百官之首,父皇颇为信任,宁礼琛现在都恨不得一掌拍死苏心娩! 若不是苏心娩做出那等下作之事,他与裴府的关系,又如何会变的这般进退两难? 他又如何会颜面尽失? 他眼下对苏心娩,可谓是厌恶至极! 而苏心娩却并不明白。 她震惊的看向宁礼琛,满眼的不可置信。 殿下没有护着她! 甚至...都没有理会她!? 为什么!为什么啊! 殿下难道当真相信初霜儿的话? 殿下难道当真以为,自己会做出这般荒唐之事?! 殿下怎会不信自己啊! 不可能的! 难道... 苏心娩猛然看向苏轻默! 对了! 是因为这个贱人! 自从苏轻默回来,殿下待自己就大不如前了! 苏轻默!都是因为你! 苏心娩忍着恨意和委屈站了起来,垂头掩饰着那通红的眼眶,衣袖中的手死死攥着,才忍住不落下泪来。 而皇后见到宁礼琛走来,满眼的慈爱与笑意。 宁礼琛是当朝太子,是她的骄傲,也是她在这深宫之中,权柄的保障。 “琛儿倒是提醒了本宫”,皇后笑道:“本宫今日叫你们来,是想让你们看看这御花园内盛放的蝴蝶兰,都去瞧瞧吧,一会子御膳房会送来点心,大家用了膳在离开”。 说完便与宁礼琛一同向外走去了,显然,是有事商议。 众人见此齐声道:“谢皇后娘娘,谢太子殿下”。 宁可瑶并未跟过去,而是拉着苏轻默向一旁走去,紧张兮兮道:“默儿,这些年你过的可好?我听说夏夫人待你如亲女一般,可是真的?你可有受苦?有没有想起过我?” 苏轻默一一听着,也不做声,待宁可瑶一连串问完,才打趣道:“四公主问了半天,其实想问的,可是这最后一句?” 宁可瑶嘻嘻一笑,晃着苏轻默的手臂,低声道:“默儿,我可想你了”。 苏轻默垂眸掩饰住情绪,并未做声。 这五年来,她自然也是十分想念宁可瑶的。 “对了默儿”,宁可瑶说道:“我瞧着皇兄那意思,想来...是有意立你为妃啊!” 她皇兄是终于开窍了,知道默儿比那虚伪的苏心娩强多了,这是要… 吃回头草了呢! 她撇嘴道:“默儿,我告诉你啊,你可不能轻易饶他,你失踪时,他就没有一丝伤心可言,竟还与那苏心娩搅在了一起,真是蠢笨如猪!” 宁可瑶自顾自说着,却听见苏轻默打断道:“四公主!” 宁可瑶疑惑的看向苏轻默,却听见她一字一句道:“瑶儿,我不会嫁给宁礼琛!” 宁可瑶惊讶的看着苏轻默,嘴巴都未合上,就那般愣在了原地。 “从前,我在苏府过的并不如意,名声更是狼藉,因这太子妃的名头,大小委屈受了不少,讥笑讽刺受了不少,可偌大个京城,我能依靠的,除了沈府,便,只有你了!” 苏轻默说的风轻云淡,可她受过多少委屈,宁可瑶最是清楚的,而苏轻默说,她的依靠除了沈府便是自己,的确没错! 而身为她的未婚夫婿,那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做过什么? 宁可瑶突然想起,五年前苏轻默失踪,她立刻派人寻找,不到半日,苏府却传来了苏轻默已死的消息。 她自然不信! 未见尸首,怎能下定论? 她疯了一般的跑去求太子皇兄,哭也哭了,求也求了,只求皇兄能派人继续寻找,她的暗卫,她的能力,自然不及遍布燕宁的太子皇兄。 可她哭喊了几个时辰,甚至不惜下跪,也只换来皇兄冷冷的一句:“苏轻默已经死了,你做这些只是徒劳,与其因为一个外人失了骨气,倒不若多替本殿与母后想想!” 她知道,皇兄一直想将她嫁给辅国大将军徐勇,为他铺路。 死心的她只好又去求母后,可结果也是一样,他们根本不愿分出一点心思去寻找默儿。 许久,宁可瑶看着苏轻默,坚定道:“默儿,我支持你!” 这样的夫婿,换做是她,她也不要! 苏轻默笑了,而后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对了,和亲一事....” 这和亲一事… 本就是她一手策划! 无论宁可瑶想不想嫁入北祈,她都会如宁可瑶的心意,这便是... 她唯一能为瑶儿做的了。 谁知,宁可瑶却是说道:“提起此事本公主便有气,皇兄日日派人监督我练剑,气死我了!” “练剑?”苏轻默疑惑道。 “还不是知道我琴棋书画样样不行,皇兄便让我在北祈使臣面前舞剑唱曲,赞北祈江山!说什么这是出奇制胜!”宁可瑶生气道。 原来如此! 苏轻默听后一笑,让瑶儿琴棋书画,当真是比要了她的命都难。 “你不想嫁入北祈么?”苏轻默疑惑道。 宁可瑶狠狠摇头:“我便是死也不会嫁入北祈的!” 苏轻默有些惊讶:“北祈不同于燕宁,泱泱大国,国富民强,北祈新帝虽然年轻,却是个重情重义,一心为民,不可多得的好皇帝,你嫁入北祈皇室,难道不比留在燕宁更好么?” 方才皇后对待宁可瑶与对待宁礼琛的态度,稍微心思细腻之人都看的出来,自然是不同的。 于皇室来讲,太子的价值,比一个公主贵重多少,自然不必多说。 她若是宁可瑶,是断然不会留在这里,为宁礼琛铺路的! 谁知,宁可瑶却是低声道:“默儿,其实...我已有意中之人了!” 苏轻默更为惊讶了:“是哪家的公子?” 谁知,宁可瑶却是摇了摇头。 愣了许久,苏轻默试探地说:“你不会是...不知道他是谁吧?!” 宁可瑶又是点了点头。 “那...那你是如何中意她的?”苏轻默有些迷糊。 “那一年,长街之上,遇人刺杀,他将我救了下来,便...便没再见过了...”宁可瑶低声道,那脸色红的像一朵梅花。 苏轻默无奈,刚要做声,却见宁可瑶突然抬头,瞪着大眼睛疑惑道:“不对呀默儿,你怎知那北祈新帝重情重义,是个好皇帝?” 苏轻默却是若无其事的抬手,摘下了宁可瑶的面纱,笑道:“我听说的!” 而后她打趣道:“你也别戴着了,快让我瞧瞧,是不是越发漂亮了?” 宁可瑶哪里是染了风寒,无非是因为自己戴着面纱罢了。 宁可瑶却是叹了口气道:“本来也是漂亮了,可谁知见了你啊,我便越发觉得自己丑了!” 显然,已将北祈的事,忘到脑后去了! “那...”苏轻默故作为难道:“不然我还是走吧,好让你做回漂亮的四公主?” “你倒是敢!”宁可瑶拉起苏轻默的手臂威胁道,却是轻笑出声,好不纯粹。 苏轻默这边欢声笑语,苏心娩那边却是无限凄凉。 此时,苏心娩一人走到御花园的拱桥旁,盯着下面还未开放的荷花,手紧紧攥着一旁的拱桥扶手,力气之大,连指尖都泛白。 她眼泪都在眸中打转,而那目光中却满是很辣与不甘。 苏轻默! 苏轻默! 方才殿下对她的关心,看她的神色,分明是从前对待自己那般啊! 苏轻默到底用了什么狐媚子手段勾引了殿下? 这个贱人!贱人! 却在这时... “苏二小姐好兴致啊,只是…”来人唇角勾起,冷笑道:“与其在这里赏荷,倒不如与我合作,除去障碍!” 苏心娩转头看去,霎时瞪大了眼睛! “是你!” 另一边,常宁宫。 “所以,那下联是苏轻默对的?”宁礼琛问道。 以前的苏轻默如草包一般,现在竟有这般细腻的心思么? “不然你以为,凭瑶儿能对的这般周全?”皇后气道。 宁礼琛点点头,瑶儿确实没这心智。 皇后却是担心道:“可是琛儿,你别忘了,沈家灭门...” 话未说完,宁礼琛便不耐的摆手道:“沈家灭门是苏远鹤一手设计的,本殿即未事先知晓,也未推波助澜,不过是...” 顿了一下,宁礼琛话锋一转道:“况且苏轻默也不可能知道!” 当年,苏轻默失踪在先,沈家出事在后,苏轻默根本就不可能知道什么,况且她当时只有十岁,眼下还记不记得沈府,都不一定呢。 皇后却总有些不安,说道:“当年沈离有恩于本宫,你却非要...” 她劝道:“此女心思细腻,完全不同于从前,沈家灭门在先,你毁亲在后,若她对你存有怨恨,怕是...后宫不宁啊!” 这也是她唯一担心的! 今日苏轻默那波澜不惊,连她都看不透的眸子,还有那盈盈而立,连自己都不及的气质,当真是让她不安啊。 “母后想多了”,宁礼琛却是毫不在意道:“苏轻默的确是不同于前,可宁国公养出来的小姐,自然是才情不凡,至于沈府…” 宁礼琛顿了一下道:“她若知道什么,也是该恨苏远鹤!可如今她回来相认,自然是不知道的”。 也并非宁礼琛太蠢,只是任谁也不会想到,这般刚刚及笄、娇弱美滟的女子,竟是孤身回来... 报仇的! “只是...”宁礼琛蹙眉道:“苏远鹤并不喜欢这个嫡女!” 他虽看重宁国公府,可丞相之权,他也不想摒弃! 皇后却是冷笑一声:“苏远鹤不过是为了权力,‘卖’哪个女儿,又有何不同!” 宁礼琛点点头道:“暂且观望一番,再做定夺吧!” 宁礼琛说的随意,似乎苏轻默随时随地都会嫁给他一般。 皇后也是点点头,转而说道:“接待北祈使臣的事,准备的如何了?” “一切准备妥当”,宁礼琛冷声道:“接待倒是无妨,主要是这和亲人选!” 皇后目光一冰,压低了声音道:“若瑶儿嫁不过去,也绝不能让宁依岚嫁过去!” “母后放心”。 宁礼琛眸中闪过一丝杀意,他苦苦求来的和亲,怎能为他人做了嫁衣呢! 而此时的宁礼琛怕是如何也不会想到,他自以为是一手促成的和亲,其实不过是苏轻默的计划之内罢了! 午时。 苏轻默离开皇宫时,已是午时,其他小姐们早已离开,偏是宁可瑶拉着她不停的问东问西,就是不放她离开,最后还是苏轻默以,女子未出阁留在后宫用膳不妥为由,宁可瑶怕饿坏了她,这才放她回来了。 金水廊。 宁可瑶一路将苏轻默送到了金水廊才离开,而走过这条长廊,便就是宫门了。 此时,苏轻默独自走在金水长廊之中,神色凄凉。 “北祈...”她喃喃道。 夜允灏素来纯善,又是心软,刚刚登基,也不知眼下如何。 还有那夜迁沉... 在北祈五年,苏轻默从未见过这位传说中的玄王爷,只知他权势滔天,掌权两国,当真是执四国生死。 可他素来踪迹难测,神龙见首不见尾,也不知是否还在北祈京城,毕竟有他在,便无人敢动‘搅乱朝局’的心思了。 苏轻默心下微叹,那让她心心念念的三皇子府,眼下也是无尽萧条了吧。 待大仇得报,若尚且苟活,她便回去北祈,将三皇子府讨要过来,度过余生。 苏轻默想的不错,可那个她以为‘年过半百’的师叔,终会告诉她,一入师门深似海... 带你去哪你去哪! 而此时,苏轻默正想着,便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这位可是苏大小姐?怎么一人在这?” 苏轻默这才回神,抬眸,只见一名男子身穿紫色华服,腰束碧色系带,唇如激朱,正含笑看她,那一双弯月笑眸,如春晓之花,倒是颇为俊朗。 “小女见过六殿下”,苏轻默淡声道。 宁湛见苏轻默竟认得自己,心下一喜,说道:“倒是巧了,本殿前几日得到一支发簪,乃肼州钱家所出,颇为精巧别致,可惜府上并无女子,正巧今日赠于苏大小姐了”。 说着,宁湛抬手,将一个锦盒递给了苏轻默。 苏轻默并未去接,只是说道:“多谢六殿下赏赐,只是小女素来不喜这些东西,且钱家所出,自然贵重,小女如何担得”。 宁湛抬眼看去,果然见苏轻默发髻半挽,仅一支白玉簪子,简如清月,出尘脱俗。 想来,确实不喜这等华贵的饰物。 他也不恼,眉眼含笑道:“那不若,苏大小姐告诉本殿,你喜爱何物,本殿寻来便是”。 苏轻默抬眸,竟是一反常性道:“十匹流丝锦,十匹雪松锦,十匹白樗锦,十匹流浮锦,十匹蜀木锦,十匹云中锦,十匹青素绫,十匹雨丝稠,十匹蜀香缎,十匹花软织!” 十种锦布,各为十匹,便是百匹布料。 且多为珍贵稀有之料,虽不难寻,却也绝不好找。 宁湛毫无为难之色,一口应道:“好!三日之后,本殿定为苏大小姐寻来!” 苏轻默莞尔一笑:“多谢六殿下,小女告退!” 说完,便继续向宫门口走去了。 宁湛站在原地,看着苏轻默的背影,眸中烁烁生辉。 今日哪里是巧合,他本就一直在这里等着苏轻默! 本以为就这一条长廊,苏轻默看到自己会先来见礼,谁知这姑娘也不知在想什么,自己到了近前都没看见,他这才先开了口,却未曾想… 苏轻默抬头那一刻,他只觉心头一颤,如羽毛拂过,轻轻痒痒,温温软软。 苏轻默,竟这般让他惊艳! “宁礼琛啊宁礼琛,你放着如此美玉不要,竟要苏心娩那蠢货,当真是...瞎了!哈哈哈哈!” 宁湛大笑出声,心情大好的向宫外走去。 他接近苏轻默本是为了宁国公府,可眼下他改变主意了。 苏轻默,他要定了! 第二十三章 抓苏轻默 宫门外。 “小姐,你怎么才出来,我担心死了!”槿夏终于等到苏轻默出来,快步迎上前道:“那苏心娩早出来了,还让车夫直接回了府!” 槿夏左等右等也不见苏轻默,急的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可凭她的武功,根本没可能不惊动皇室暗卫就潜入宫去。 “我与瑶儿叙话所以耽搁了”,苏轻默有些愧疚道:“走回去吧,顺便买些吃的”。 槿夏一听吃的便来了兴趣,笑嘻嘻道:“好啊!那买只八宝鸡去”。 “好”,苏轻默瞧她这模样也被逗笑了。 二人一路闲庭漫步回了相府,却是没想到,刚进碧空院不久,就出了事。 一队官兵突然闯进丞相府,这阵仗让管家都傻了眼。 他便是在蠢,从穿着上也看得出,为首那位,分明是宫内三品的一等侍卫! “皇后有令,即刻抓苏轻默入宫,不得有误!” 管家一听,心知大事不好,便赶紧让人去找苏远鹤了。 他带着这些侍卫向碧空院走去,心下暗道,大小姐这是做了什么惹怒了皇后娘娘? 且… 当真要带这些人去大小姐的院子么? 眼看快到碧空院,就在管家急的满头大汗时,苏远鹤大步走了过来。 “林侍卫,刘太医,你们这是?” 苏远鹤老远便看见林侍卫和刘太医,自然知道这二人都是皇后和太子一脉的亲信。 林侍卫见苏远鹤走来,便拱手见礼道:“下官见过苏丞相,下官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带苏大小姐入宫的!且...” 林侍卫不得已道:“下官还要搜查苏大小姐的院子!” “什么?”苏远鹤震惊道:“可是小女在宫内惹了什么祸事?还请林侍卫告知一二”。 林侍卫抱歉的看了看苏远鹤,到底是摇了摇头。 “这...”苏远鹤刚要做声,却听见一道声音传来。 “我随你入宫!” 苏轻默不慌不忙的走出碧空院,似乎眼前这些金甲侍卫再寻常不过一般。 林侍卫看到苏轻默后先是一怔。 这便是苏府刚刚回京的大小姐,竟是如此... 气质不凡么! 微定心神,他对身后的侍卫说道:“进去搜查一番,小心一些,切勿弄乱了苏大小姐的院子”。 “是!”身后的侍卫应声,便与刘太医一同进入了碧空院。 并不多时几人就走了出来,刘太医手中还拿着一个纸包,对林侍卫点了点头道:“正是鲟芥毒!” 林侍卫蹙眉看向苏轻默,到底是客气道:“得罪了,苏大小姐,请!” 苏远鹤见此心里一紧,也赶紧跟了出去。 他并非担心苏轻默的安危,他担心的是苏轻默到底做了什么,是否会殃及相府! 刚要询问,林侍卫便将他带到一旁,低声道:“苏大人,四公主中毒,危在旦夕,事关重大,切勿声张!” 什么?苏远鹤简直不可思议。 四公主中毒? 而方才,刘太医分明是从碧空院搜出了毒药! 他便是在傻也明白了。 可… 可苏轻默给四公主下毒? 这...这不可能啊! 皇宫内。 宁可瑶此时正躺在床榻上,她浑身冰寒,冷的不行。 从御花园回延月宫不久,宁可瑶便觉得冷,本没有在意,可不过半个时辰,竟是浑身发抖,穿着夹袄还冻的嘴唇青紫。 宫人们哪敢耽误,即刻去请了太医,这一看不要急,竟是发现四公主中了毒! 此毒名为鲟芥,乃无解之毒,中毒之人会寒冷难忍,四个时辰后… 便会被活活冻死! 皇后亲信的五位太医全来了延月宫,却皆是束手无策,经过一番查看,好歹是在四公主的外袍上,发现了鲟芥毒的毒粉。 皇后可谓吓的魂飞魄散,知道此毒无药可解后更是险些晕了过去。 在一一审问了所有接触过宁可瑶衣衫的宫女后,皇后突然想起,今日,正是苏轻默穿了宁可瑶的外袍! 苏轻默啊苏轻默! 本宫是如何也没想到,你竟敢对瑶儿下手! 果然,苏轻默根本就对琛儿怀恨在心,可没有机会对琛儿下手,便将主意打在了瑶儿的身上! 和亲在即,瑶儿这个时候出事… 简直是要了她与琛儿的命啊! 这般一想,皇后身子都有些不稳。 “苏轻默!苏轻默!”皇后咬牙道:“到底是本宫疏忽了! 丞相府。 娩枫院。 此时苏心娩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她两手紧紧的攥在一起,仔细看去,额头上细细一层冷汗,显然十分不安。 “小姐,小姐!”这时,兰桃慌张的跑进屋内,上气不接下气道:“方才宫里来了好些人,将大小姐给带走了!” “当真?”苏心娩猛然顿住脚步。 “千真万确”,兰桃说道:“那些人似乎在碧空院找到了什么,然后就带走了大小姐,老爷眼下还在前院等着消息呢!” 苏心娩听后神色木讷的坐了下来,许久,才摆摆手道:“你出去吧,有什么消息立刻回禀”。 “是,小姐”。 兰桃离开后,苏心娩仍是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许久... “哈哈哈”,她竟是大笑出声。 苏轻默啊苏轻默,你怕是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个死法吧。 我不想的! 我也不想的! 都是你逼我的! 你没死也就算了,偏偏还要回来与我抢殿下! 殿下是我的! 太子妃之位也是我的! 这些年我付出了多少才得到殿下的青睐?而你做过什么? 不过是你那早死的娘对皇后有恩罢了!你凭什么! 现在好了,那让人讨厌的宁可瑶死了,你也会被皇后折磨致死! 再也没人迷惑殿下了! 哈哈哈! 两个时辰之前,宫宴… “是你?” 苏心娩正站在拱桥之上,在看见来人后惊讶不已。 “小女见过五公主”,她很快反应过来,见礼恭敬道。 宁依岚是宁毓的皇妹,本就与她道不同不相为谋,可今日竟是突然来与自己说话,让她不免有些惊讶。 宁依岚生的一张瓜子脸,叶眉修长,红唇饱满,于兄长宁毓不同,她完全继承了惠贵妃的温柔妩媚。 宁依岚缓缓走近,也是看向了那些荷花。 “方才苏轻默分明是刻意给你难堪,本公主若是你,苏轻默今日,必死无疑!” 想起刚才的事,苏心娩心里的不甘与羞愤霎时又涌了起来,却是紧紧的攥着手,并未作声。 却只听宁依岚继续说道:“苏二小姐难道就不考虑,与本公主合作么?” 苏心娩心头一震,垂头道:“多谢五公主提醒,不过方才大姐姐也是不小心而已,况且...” 苏心娩小心试探道:“小女若无记错,大姐姐似乎并未的罪过五公主”。 凡事反常必有妖! 宁依岚与苏轻默无冤无仇,如何会好心帮助自己? 谁知,宁依岚却是走近一步,低声道:“苏大小姐自然是与本公主无仇,可另一个人...” 她柔声道:“却是有的!” 顺着宁依岚的目光看去… 苏心娩心头一震! 远处,苏轻默正与宁可瑶有说有笑! 五公主要对付的人… 是四公主! 她猛然后退一步,离宁依岚远些,慌张道:“小女不明白五公主的意思,小女今日是受皇后娘娘相邀来赏花的,五公主若无事,小女便告退了”。 和亲在即,五公主为嫁入北祈,竟是要对四公主下手了么?! 宁可瑶的安危她不在乎,可若宁依岚嫁入北祈,殿下太子之位不保,她这太子妃,自然也要跟着遭殃啊! 此事... 要尽快通知殿下! 绝不能让宁依岚得逞! 而宁依岚如何会看不出苏心娩的心思,她不慌不忙,反而冷笑道:“受皇后娘娘相邀?呵,苏二小姐不会真的以为,母后是叫你们来赏花的吧?” 苏心娩脚下一顿,转头看向宁依岚,面露疑惑。 “五公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原本以为今日宫宴,是殿下为了她… 可方才,殿下对她的那般态度,简直是在拿刀剜她的心啊! 殿下为何如此对待自己啊! 眼下她成全京城的笑柄,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啊! “苏二小姐难道还不知么?” 却在这时,宁依岚说道:“母后和太子,早已定下正妃人选了!” 苏心娩猛然抬眸看向宁依岚。 “五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我与太子殿下早已定亲,众所周知,七月初八便是大喜之日!”苏心娩语气固执道。 “咯咯咯...”宁依岚捂唇轻笑。 “苏二小姐好不天真!父皇到现在都未下旨,苏二小姐竟毫不怀疑么?本公主不妨告诉你,今日母后设宴啊...” 宁依岚轻声道:“就是为了见那苏轻默呢!” 见...苏轻默?! 苏心娩心头一震。 若仅仅是为了见故人之女,也绝不该是这个时候啊! 和亲在即,皇后娘娘应把全部精力放在宁可瑶身上才对!至于苏轻默... 待和亲人选定下再见,也未尝不可啊! “看来苏二小姐还不知道?”宁依岚笑道:“母后和太子皇兄已经决定,要立苏轻默为正妃了!” 话音刚落,苏心娩竟是身子一软,靠在了拱桥扶手上。 她满心震惊,耳边不停地回荡着宁依岚的话,身上的力气像被抽干了一般,连瞳孔都有些颤抖。 “不...” 许久,她喃喃道:“不可能的!你骗我!殿下绝不会负我的!” 而后,她怒视着宁依岚固执道:“你骗我!五公主想挑拨小女与殿下的关系,怕是打错主意了!” “苏心娩啊苏心娩,本公主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竟如此蠢笨!” 宁依岚嘲讽道:“就凭方才太子对你的态度,你以为,本公主还需要挑拨么?” 苏心娩身躯一震,一双眸子更是通红。 “你当本公主与母妃在宫中无所事事么?不怕告诉你,母后那里,也有母妃的人!清风餍一事后,母后与宁礼琛就决定立苏轻默为妃,拉拢宁国公府了!” “至于你?你倒是重情重义,一心帮着太子稳固地位,可怕就怕...”宁依岚冷笑道:“你帮着宁可瑶嫁入北祈,日后这母仪天下之人,却是苏轻默了!” “不!”苏心娩猛然出声阻止,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她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不敢再听下去了! 是啊!这些年来,惠妃娘娘在后宫与皇后分庭抗礼,屹立不倒,实力自然是不可小觑,说她将人安插进皇后宫里,苏心娩完全相信! 而今日皇后和殿下对自己的态度… 五公主所言,十之八九是真的! 不!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凭什么苏轻默刚一回京,就抢走了属于她的一切? 绝不! 看见苏心娩满脸不甘,宁依岚心下一笑。 “苏二小姐若与本公主合作,苏轻默今日,必死无疑!就算本公主嫁入北祈,可到底谁为储君,那也是皇兄们的斗争,可...” 宁依岚冷笑道:“可若苏二小姐就这般坐以待毙,那就眼睁睁看着苏轻默嫁入东宫,将你踩在脚下吧!” 说完,宁依岚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等一下!” 没走两步,身后却传来了苏心娩颤抖的声音。 “五公主…当真能让苏轻默,死?” 她绝不能让苏轻默称心如意! 便是自己做不成这太子妃,她也决不允许苏轻默做! 宁依岚笑了。 意料之中。 她回过身,抬手交给了苏心娩一包药粉。 “苏二小姐只要将这个放在苏轻默房中,本公主保证…” 宁依岚一心一句道:“日后,苏府便只有一位小姐了!” 苏心娩身子一震。 这药... 她颤声道:“你...你竟是要...要...” 要毒死四公主! 苏心娩终于明白了! 今日宁可瑶一直与苏轻默在一起,若宁可瑶中毒,那么皇后和殿下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伴随身侧的苏轻默了! 若是又在碧空院找到这包毒药... 苏轻默必死无疑! 五公主这是要… 杀了四公主啊! 这般想着,苏心娩浑身颤抖,久久不敢接过那毒药! 宁依岚见此也不急,而是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苏二小姐,本公主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苏心娩低头看着那药粉,许久,终于是一咬牙接了过来! 五公主说的对! 即便她嫁入北祈,储君之位花落谁家也不一定!可若苏轻默日后母仪天下,这京城可还有自己的容身之所? 眼下让苏轻默死,才是最重要的! 苏轻默,要怪就怪你自己偏要回来吧! 而后,她直接出宫,一路回了相府,将那毒药放在了苏轻默的床褥下。 此时,苏心娩听了兰桃的回禀,有些瘆人的大笑出声。 苏轻默,你这一去... 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哈哈哈哈! 大姐姐放心,我这个做妹妹的,定会为你多烧些纸钱的! 第二十四章 刚刚开始 延月宫。 苏轻默哪里知道,苏心娩已经将她的后事都安排好了,她此时刚被带进延月宫,就看见三名宫女跪在地上,皆是眼眶通红,瑟瑟发抖。 几人都是碰过宁可瑶外袍的宫女,眼下她们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喘,只求苏轻默认罪以后,皇后娘娘能放了她们。 “小女见过皇后娘娘!”苏轻默面色如常道。 “苏轻默!”皇后气的手指都在发抖,恨不得将苏轻默千刀万剐。 “你记恨琛儿另立正妃,就对本宫的女儿下手!” 苏轻默听后却无动于衷,淡声道:”小女并未害过四公主”。 “并未害过?”皇后颤声道:“瑶儿中毒,那毒药却在你穿过的外袍上找到,你竟还敢狡辩?本宫今日非叫你以命抵命,生不如死!” 她咬牙道:“来人,将苏轻默给本宫吊起来!” 六皇子府。 宁湛正在府中摆弄着鹦鹉,显然心情不错。 不多时,管家走进房间,见他正逗着鹦鹉,无奈道:“殿下...” 宁湛放下羽毛,笑道:“都找到了?” 管家却一脸为难道:“殿下,这十种布匹太难寻了...” “哦?”宁湛挑眉道:“找不到?” 管家摇摇头道:“主要是种类太多了,大多布坊都只有一两种,且青素绫还买不到”。 管家顿了一下,犹豫道:“倒是...” “倒是什么?”宁湛急道。 “倒是裔绣坊十种皆全,可...”那管家说到一半便不敢再说下去了。 宁湛不耐烦道:“可什么可?裔绣坊就裔绣坊,有何不可?” 裔绣坊乃裴家的布坊,而裴家与太子的关系… 管家自然是不敢擅作主张。 他硬着头皮道:“可...若在裴家采买,太子殿下不就知道,您中意苏大小姐了么?” 谁知,宁湛却是大笑道:“那又如何?本殿就是中意苏轻默,本殿就是要娶苏轻默!他宁礼琛扔了珍珠捡鱼目,怪得了谁?本殿还就不怕他知道!” 管家愣了一下,完全没想到自家殿下竟是这么个态度,这哪里像是要拉拢宁国公?倒像是... 真的看上那苏大小姐了! 木讷的点点头,管家说道:“那...那老奴就去办了”。 “去吧去吧”,宁湛摆摆手,满是笑意的继续逗起了鹦鹉。 入夜。 皇城之内,琉璃宫。 一名宫女匆匆走进主屋,小心翼翼的关好房门,恭敬道:“公主,延月宫封的死死的,任何人不得进出,不过...” 那宫女低声道:“有名女子浑身是血,也不知是死是活,被拖出了延月宫!” 那血淋淋的模样看的人胆战心惊,可见在延月宫内,是受到了怎样的折磨。 “可看清容貌了?”宁依岚上前一步。 “没有”,那宫女摇头道:“奴婢实在不敢靠近,不过瞧着衣着,奴婢敢肯定,绝非宫中之人!” 宁依岚听后这才笑了。 不必想,定然是苏轻默了! 人赃并获,毒药都从苏轻默房里找到了,皇后又怎会放过她呢! “炭火呢?”宁依岚又是问道。 出事以后,皇后前后三次派人去内务府取炭火,自然是为给宁可瑶取暖。 “回公主,皇后娘娘已经许久未派人去取炭火了”,那宫女如实答道。 宁依岚听后笑意更浓。 鲟芥之毒,四个时辰内便会被活活冻死,算着时辰… 宁可瑶眼下已经一命呜呼了! 自然也用不上炭火了! “哈哈哈!” 再过几日,她便会嫁入北祈,成为北祈的... 皇后! 北祈乃四国之首,新帝正当盛年,她若做了北祈皇后,便是真真正正的母仪天下!就连皇后那个老女人,也要臣服在自己脚下! 哈哈哈哈! 她本以为日后要嫁个重臣为皇兄铺路,可谁想到,竟是有这等好事从天而降! 即便父皇查出真相,可现在,她是燕宁唯一的公主,父皇根本不可能降罪于她了。 毕竟,还要指望她与北祈和亲呢! 宁依岚神色得意,缓缓坐下道:“你去延月宫守一夜吧,若有异常,立刻回禀!” “是,公主”,彩衣应下便退了出去。 第二日。 一早彩衣便来回禀,延月宫一夜安静,似乎没发生过任何事情一般,只是里里外外都被人守着,怕是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公主,延月宫一直到现在都毫无动静,皇后娘娘难道...”彩衣疑惑道:“是不准备为四公主发丧了么?” 宁依岚冷笑道:“呵,这个时候发丧,岂非是让宁礼琛的太子之位不保么!” 眼下若将宁可瑶的死讯昭告天下,那便是告诉世人,她宁依岚会嫁去北祈,那么... 朝局就会一面倒的倾向于皇兄! 宁礼琛多年来的心血,怕是都要毁于一旦了! 宁依岚冷笑道:“皇后现在只会想尽法子封锁消息,能瞒一日算一日!如何还敢发丧呢?” 彩衣恍然大悟,喜道:“恭喜五公主,贺喜五公主,待公主和亲北祈,可定要带着奴婢啊!” 宁依岚笑道:“你这丫头,本公主何时亏待过你?” 彩衣立刻屈膝笑道:“多谢公...不,应该是多谢皇后娘娘!” 宁依岚听后笑意更浓,眼中满是期待与得意。 丞相府。 苏心娩一夜未眠。 直到天大亮,她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苏轻默到现在都没有回府,那便说明… 是被皇后‘留’在宫里了! 便是没死,怕也是严刑拷打,受尽折磨了! 五公主既然敢做,就一定会会做的干干净净,断然是查不到她身上来的! 况且... 殿下与皇后娘娘,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宁依岚去和亲呢! 宁依岚怕是也… 活不长了! 到时,这世上便无人知道此事了! 她一定会重新得到殿下的喜爱! 苏心娩眸中的狠辣一闪而逝,目光也越发坚定。 与此同时。 六皇子府。 ‘咚咚咚’,六皇子府的大门被人叩响,那管家打开门就看见一名丫鬟,却是微微蹙眉。 只见这小丫鬟脸上一条长长的伤疤,那原本清秀可爱的容貌,硬生生平添了几分骇人。 “是你叩的门?”那管家问道:“你可知这是哪?” 槿夏笑了笑,说道:“自然知道!劳烦转问六殿下,我家小姐的布料,可都准备好了?” 那管家先是一愣,而后,立即侧身说道:“你是苏大小姐的丫鬟?” 此人正是槿夏。 苏轻默入宫前交代了许多事,槿夏虽不知小姐在宫里如何,却到底是要把她交代之事,都做好的。 “我家小姐让我捎句话给六殿下,不知六殿下可方便?”槿夏问道。 “你稍等!”管家心知自家殿下十分在意苏轻默,便赶紧转身跑去禀告了。 不多时,他便快步走了回来,说道:“随我来吧”。 心里却是暗道,这苏轻默也不知有何能耐,竟敢让一个丫鬟来见他家殿下! 而殿下呢? 竟也不恼,还当真是见了! 此时,宁湛坐在屋内,得知苏轻默派人前来,他竟是有些愉悦。 想来,苏轻默是很在意他的! 仅片刻,槿夏便随管家走了进来。 “奴婢见过六殿下”。 听见这沙哑的声音,宁湛抬头看了看槿夏,却无过多神色,显然并未在意她脸上的疤痕。 “不必多礼,苏大小姐要与本殿说什么?”语气中竟有些期冀。 谁知… “我家小姐说,她又不喜欢那些布料了,只想要一只白玉镯子,样式清素简单一些”,槿夏不慌不忙道:“我家小姐还说,她不着急,晚些日子也可,她等着殿下!” 那管家站在一旁,听后险些没给气死! 这苏大小姐是在耍着他家殿下玩么?! 那一百匹布,他可是刚刚派人运回府,整整占了一半的库房啊! 眼下苏大小姐却说...不要了? 不要了! 这...这变脸之快不说,胆子也太大了吧?! 可谁知,宁湛毫不生气,反而说道:“好!本殿知道了,回去告诉你家小姐,本殿定会为她寻个清素淡雅的上好羊脂玉镯!” 槿夏听后都有些暗暗惊讶,小姐对她说宁湛不会生气,她还不肯信,可眼下看来,这厮还当真是一点未恼啊! “那便多谢殿下了!奴婢告退!” 槿夏笑嘻嘻的从六皇子府出来后,便一转身,直径去了... 萧府! 萧府的人… 却是没这么好脾气了! 一名男子开门,在看见槿夏后,目光一冷。 “有事?” 那声音和态度,简直是在说… 快滚! 槿夏却是心头一颤。 萧府内难道没有管家么?这开门之人... 怎么像个暗卫! 微定心神,槿夏说道:“劳烦转告萧大人,苏大小姐有事求见!” 谁知那人却是说道:“不管何人,即刻离开,否则...” 槿夏猛然后退一步。 这人杀意浓郁,且武功…似乎高的可怕! 心知小姐交代的事不能耽误,槿夏咬咬牙,冷声道:“你若执意不肯回禀,我便只有去清风餍等着萧大人了!” 那人听后眸子一眯,终于是认真打量起槿夏来,片刻,才说道:“等!” 留下这一个字,便转身离开了。 槿夏看了看这打开的大门,犹豫了一下,抬脚小心走了进去。 萧府内修葺的十分简单,院子里并无过多装饰或草木,倒是与萧暮尧这‘陛下红人’的身份不符,而槿夏进去后,只感觉周身发凉,仅站在门口,便未再往里一步了。 虽不确定,可她总感觉周围藏匿了暗卫,怕是她再近一步,就要有人出手了! 就在她暗暗心惊之时,只见方才那人走了回来。 “姑娘请!” 槿夏听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跟着那人走到大堂之内,却见萧暮尧正笑眯眯的等着自己。 “奴婢方从六皇子府出来,可是没有萧大人府上这般,让人胆战心惊!”槿夏咬牙道。 “哈哈哈!”萧暮尧听后大笑出声,说道:“言重言重,槿夏姑娘武功高强,我那几名暗卫见到你,自然是要小心一些了!” 槿夏心里一动,萧府暗卫将自己看了个清清楚楚,可见内力之深厚,小姐所说不错,这萧暮尧的确不简单! 此地不宜久留,槿夏说道:“今日前来,是有一事相求,不知萧大人可否相助!” 入夜,皇宫。 此时,宁礼琛正坐在书房之中,放在桌案上的右手紧紧攥着,那神色阴沉的可怕。 北祈使臣这几日便会入京,可谁能想到,瑶儿竟会... “苏轻默...苏轻默...”宁礼琛厉声道:“你可当真是让本殿刮目相看啊!”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声音。 “殿下!”赫然是东宫暗卫。 宁礼琛抬眸看向房门,蹙眉道:“进!” 这个时辰,无重要事,暗卫是绝不会来打扰他的。 只见一名黑衣人走进房间,恭敬道:“殿下,今日晨,六殿下的人在裔绣坊运出了一百匹锦布,直径回了皇子府”。 “什么?” 宁礼琛抬眸看向那暗卫,冷声道:“老六的人,从裔绣坊带回了一百匹锦布?” “正是!”那暗卫答道。 宁礼琛蹙眉。 老六要一百匹锦布做何? 退一步想,即便他的确要买锦布,又何需非去裔绣坊? 裴家与自己的关系,宁湛不可能不知道! “那些布匹,可看出有什么问题?”宁礼琛若有所思道。 那暗卫摇摇头道:“表面看上去倒是没什么…” 宁礼琛垂着眸子,自语道:“也就是说,里面到底有没有什么...便不得而知了”。 “裴府...宁湛...”宁礼琛冷声思索着。 宁湛无缘无故,要一百匹布? 且京城那么多布坊他不去,非会去与自己有关的裴家布坊! 说没有问题,宁礼琛打死也不信! “若那些布匹里,掺了别的东西...” 想到什么,宁礼琛杀意骤显。 难道... 裴平秋那只老狐狸,因裴卓一事,已经对他心生怨恨,准备吃里扒外,另觅靠山了! 宁湛在裔绣坊买了一百匹布,裴平秋不可能不知道!却未通知自己… 显然是有问题! 裴平秋啊裴平秋!好一只老狐狸! 这般想着,宁礼琛的神色越发阴沉。 其实,宁礼琛当真是冤枉了裴平秋,此事,他的确是不知道! 裔绣坊只是裴家产业之一,又并非最赚银子的,他自然不可能时时顾着。 那日,裔绣坊的掌柜见来了大生意,客人交了银子,还说会自己派人来取,他简直是喜笑颜开! 至于客人是谁,是哪个府上的,他哪有心思理会? 自然也不会刻意去告诉裴平秋了。 而眼下,宁湛也是浑然不知,自己买了一百匹布,竟会让宁礼琛这般推敲琢磨。 这几日,他可谓悠哉清闲的很,只等北祈的人一到,看两位皇兄上演一场狗咬狗的大戏便可,而他自己… 正满京城给苏轻默找白玉镯子呢! 想来若是宁礼琛知道,怕是要气死了。 三日后。 今日早朝人心惶惶,就连萧暮尧也上了朝,不为其他,只因北祈使臣,今日入京! 以太子为首,萧暮尧、苏远鹤、及礼部尚书云成,负责出城迎接,诸事都准备妥当后,燕宁帝的脸色才好了一些。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 萧暮尧突然弹劾扬州宣抚使刘申! 本就是多事之时,刘申这时候撞上来,燕宁帝自然是勃然大怒,大手一挥,直接下令处死。 众人见此暗暗心惊,果不其然,这瘟神一张口,必有人死! 这些大臣纷纷庆幸萧暮尧弹劾的不是自己,那模样,简直像捡回一条命似的。 直至下朝,长阶之上,宁礼琛突然对萧暮尧说道:“萧大人请留步!” 第二十五章 宫宴开始 萧暮尧无事一般,笑道:“太子殿下有事?” “本殿只是奇怪,萧大人一向清闲,今日怎会这般勤快,竟去插手扬州的事了?”宁礼琛冷声道。 扬州宣抚使刘申正是他的人。 官职倒并无特别,可重就重在,扬州这个地方! 扬州乃边境一带,有八万大军驻守在那里,说多不多,说少不少,而这八万大军的指挥使徐简,却是宁毓的人! 也就是说,宁毓若有异动,便一定会掉配这些人。 眼下刘申被萧暮尧除去,扬州那里,宁礼琛便成了盲人一个! 一旦京中出事,宁毓起了心思,那扬州的动静,便是万分重要了! 萧暮尧不可能不明白,竟还是毫无预兆的对刘申动了手,说不是在针对自己,宁礼琛死都不信! 谁知,萧暮尧却是笑道:“原来殿下说此事啊,这不是前几日,下官刚定了裴卓的罪,谁知这几天,他就日日去雅韵楼花天酒地,想来是下官断错了官司,冤枉了好人,这才勤快一些,查查佞臣,弥补一嘛”。 宁礼琛一怔,霎时便明白了。 自己放了裴卓,萧暮尧这是记恨上自己了! 可... 裴卓刚刚出来不过两日,竟敢如此招摇么?! “原来是这样,萧大人自然没有断错案,那裴卓是本殿让邱承放的,倒不是其他,只因苏二小姐找过本殿,这女子嘛,最在意清白,若杀了裴卓,岂非做实了苏二小姐被调戏的事?” 宁礼琛笑道:“如此小事,本殿不过是为苏二小姐寻个方便!萧大人以为呢?” 萧暮尧笑意更浓。 前些日子还唤娩儿,眼下生生变成了苏二小姐,看来这太子妃的人选... 是要换了! 苏轻默这一招,向青楼女子请教房术,却被裴卓调戏,当真是高啊!他算是长见识了,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自然!”萧暮尧说道:“既然是苏二小姐自己的意思,下官自然是无权过问,既然并非下官断错了案,那下官便放心了!太子殿下若无事,下官就告退了!” 说完,萧暮尧便大步走下了阶梯。 宁礼琛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这萧暮尧软硬不吃,自己刚放了裴卓,他就除掉了刘申,动作之快,让人心惊。 “裴卓!”宁礼琛咬牙道。 刚出地牢两日,不再府中好好躲着,竟去雅韵楼惹是生非,是生怕别人不知,他调戏了苏心娩,自己还将他放出来了么! 眼下,连带着对萧暮尧的怒气,宁礼琛也全部记到了裴卓的身上。 申时,城门前! 此时,宁礼琛,萧暮尧,苏远鹤及云成,早已等在了宫门口,几人坐在马上,除萧暮尧一脸随意外,其他三人皆有些紧张。 北祈此次来人,是礼部尚书江贤,和骠骑大将军韩锐! 对于那江贤,众人并不大了解,让他们紧张的,是那位骠骑大将军韩锐! 韩锐,是当年玄王夜迁沉亲自任命的大将军,可见实力不凡! 而这些年来,夜迁沉常年不在京城,便皆是由韩锐掌管京城兵力,保北祈京城平安。 说白了,能得夜迁沉另眼相看之人,谁敢小看! 而此时,萧暮尧只感觉甚为无聊,两只眼皮都在打架,他便不明白了,自己为何放着好好的府里不呆,偏要在这里迎接一个老头子和傻大个? 他们在这里等了将近一个时辰,若非萧暮尧怕回去以后,那人会一掌拍死自己,早便掉头回府睡觉去了。 正当不满,远处大概三十人马向这边而来,宁礼琛微微蹙眉,暗道江贤和韩锐一路而来,竟就只带这些人? 是韩锐太过自信,还是他们的暗卫武功绝世?如此长途跋涉,就不怕路上有个万一么? 来不及细想,宁礼琛率先驾马迎了上去。 “江大人,我们又见面!” 走到近前,宁礼琛笑道:“这位便是韩将军吧,早闻大名,今日终于得见,可谓本殿之幸啊!” “太子殿下客气了!” 江贤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萧暮尧,而后笑道:“一别几月,太子殿下可要尽到地主之谊啊!” “那是自然!”宁礼琛说道:“父皇早以安排好一切,还请江大人、韩将军,随我前去燕荆馆,两位大人长途跋涉,先歇息一日,明日本殿来接二位入宫,为两位大人接风洗尘! “客随主便”,江贤笑道:“一切全凭太子殿下做主!” 宁礼琛一笑:“江大人,韩将军请!” “太子殿下请!” 皇宫。 宁礼琛从燕荆馆出来以后,又是好一番交代才离开,回宫后先是去了金华殿,与燕宁帝谈了许久,这才回了东宫。 可刚刚坐下,便有暗卫回禀... 裴卓的事查到了! “说!”宁礼琛不悦道。 因为裴卓,他丢尽脸面不说,更是损失了一个刘申,宁礼琛便恨不得现在就杀了裴卓。 “回殿下,裴卓这两日的确都宿在雅韵楼,且…”那暗卫顿了一下道:“出言不逊,十分嚣张”。 “哦?”宁礼琛冷声道:“如何个出言不逊?” 那暗卫硬着头皮说道:“裴卓在雅韵楼扬言,说自己就是范了滔天大罪,也照样会安然无恙,只因有太子殿下庇护!还说…” 头垂的更低,暗卫说道:“还说殿下根本不会立苏心娩为妃,便是他当真要了苏心娩,殿下也绝不会为了名女子降罪于他,还说…” 那暗卫声音越来越低:“还说他在地牢时,因有殿下的吩咐,邱承一直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如在自己府上一般,还有...” “够了!”宁礼琛那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一双眸子满是杀意,显然是克制不住了。 那暗卫回禀不假,这几日,裴卓在雅韵楼寻欢作乐,将连日来的憋闷全部疏散了出来,几杯酒下肚,认为自己调戏太子妃都没事,便口无遮拦,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 而宁礼琛不知道的是… 就在裴卓被放出来的那日,有人去雅韵楼,给了那几名头牌不少好处,只要她们... 多说些恭维裴卓的话便好! 那些姑娘们哪里知道什么,拿人钱财替人办事,见到裴卓便纷纷拉着他讨好恭维,什么‘裴公子好生厉害,进了地牢都能完好无损的回来’诸如此类的话… 裴卓听后本就自满,这些姑娘还拼命灌酒,借着些酒劲,他更是一番吹嘘,什么话都敢说了! 而眼下,暗卫瞧着宁礼琛的脸色,暗道裴平秋怎么生了这么个蠢货,在地牢关了几日,竟还不知道收敛做人,避避风头,而是去雅韵楼那等地方招摇吹嘘! 雅韵楼是什么地方? 龙蛇混杂,何人都有,也不怪萧暮尧会知道他出来了! 再过个几日,怕是全天下人都知道,自家殿下与裴府的关系了! 果不其然,只听‘啪’的一声,宁礼琛一掌拍在那桌案上,咬牙道:“裴卓!裴平秋!好!很好!” 裴家当真以为,自己奈何不了他们么! 第二日。 这一日,宫中设宴! 此时,燕宁众人早已落座,燕宁帝坐在上首,面色冷峻威严,不见喜怒,皇后坐在一旁,却是有些心神不宁的模样。 下首众臣正襟危坐,整个朝廷,都在等着宁礼琛将北祈使臣带来。 一国太子亲自前去燕荆馆接人,可见燕宁帝对此次和亲的重视,和… 对北祈的忌惮。 下首,苏心娩如愿以偿与苏远鹤一同而来,她一袭桃色流云纹褶裙,蛾眉淡扫,朱唇轻点,可见是下了心思的。 此时她目光恍惚,游离不定,时不时的看向宁礼琛的坐席。 这几日苏轻默一直没有回府,定然是已经死了!她毒杀四公主,殿下定是对她恨之入骨了。 从今日起… 一切都会回到从前那般! 待北祈使臣离开,殿下就会八抬大轿将自己娶回东宫了! 而此时得意之人不止苏心娩一个。 宁依岚妆容得体,神色高傲,正鄙夷的看向一旁的空位,那本该坐着… 宁可瑶的坐席! 她唇角微挑,显然对和亲势在必得。 正在这时,只听宫人高喊道:“太子殿下到、北祈江大人、韩将军到!” 众人屏气侧目,只见三人缓缓走来,其中一位似乎年过四十,可容貌白俊,身上显露几分书卷气息的人,定然就是江贤了。 而一旁那身型高大,穿黑色束身武衣,哪怕走的稍后,却掩不住威武逼人的气势,定然便是骠骑大将军,韩锐了! 这一位,可是玄王夜迁沉钦点的大将军! 宁礼琛最先说道:“儿臣见过父皇,父皇,这位是江大人,这位是韩将军!” “北祈使臣江贤、韩锐,见过燕宁陛下!”二人齐声说道。 “快快免礼!” 燕宁帝笑道:“早闻江大人才华横溢,韩将军骁勇善战,今日朕终得一见,两位大人快快请坐!” “陛下过奖了”。 江贤与韩锐的坐位就在宁礼琛对面,甚至被设在了宁毓和宁湛的前面,却无人觉得不妥,这便是北祈的强大。 “两位大人此次可要多住些时日,也好让朕尽尽地主之谊”,燕宁帝说道。 “那臣等便却之不恭了!”江贤说道:“臣离开北祈之前,吾皇再三交代臣等,这携手一生之人,最重要的,便是性情相近!” 多住几日,也好了解两位公主的性情,挑选合适之人。 而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心下一动。 携手一生! 江贤此话.... 难道北祈帝是打算,让和亲公主,为北祈皇后么?! 宁依岚更是眸子一亮! 宁可瑶是不可能出现了,那么这北祈皇后... 可不就是自己了么! 哈哈哈! 只是不知... 那北祈新帝是何性子? 皇兄说过,夜允灏此人颇为温和,此次登基是玄王夜迁沉所扶持,这般看来,他也定是喜欢自己这种,温柔纤弱的女子! 她已经憧憬着,自己坐上北祈后位模样了。 而此时,有一人根本没听江贤说了什么,她一袭蜜色百褶长裙,正失魂落魄的看着... 萧暮尧! 此人正是姜灵玥! 自萧暮尧坐在这里便始终含笑品茶,似乎一切皆与之无关的模样,更别说看姜灵玥一眼了。 姜灵玥气的手帕都要搅碎了,满眼都是不甘与不解。 她便不明白了,论身份,论容貌,论才情,萧暮尧到底没看上自己哪里? 为何这些年来,她百般讨好,可萧暮尧就是对自己不理不睬呢! 难道就是因为苏轻默容貌更胜么! 这般一想,姜灵玥简直怒不可遏。 上次的事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为何温锦楼的人是杜梓泞?杜府连舆雅斋都毁了,她甚至都不知道,杜府是如何查到的! 而前几日苏轻默突然被皇后带走,原因不明,便是公主表姐也不肯向她透露半个字,可越是找不到苏轻默,她就越是想杀了苏轻默! 只有苏轻默死了,萧暮尧才会心悦于她,她才能成为萧夫人! 这般想着,那看着萧暮尧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占有与不甘。 这时,只见十几名舞姬鱼贯而入,乐声起,娇娘舞。 就在众人将目光都落在舞姬上之时,江贤和韩锐身后的宫女不着痕迹的上前,为二人倒了一盅酒,却是在撤身之时,低声道:“我家公子请江大人过目!” 江贤心头一震,赶紧回头看去,却只看见那宫女离去的背影,可那声音沙哑沉重,十分特别。 那宫女虽声音不大,可韩锐坐在江贤身旁,又是习武之人,自然也是听到了。 “会是谁?”韩锐若有所思道。 燕宁皇宫中,怎会有人要找他们呢?难不成是太子或二皇子,因和亲人选而拉拢他们? 江贤拿起酒盅,果然在下面看见了一张纸笺,确认无人注意后,这才拿了起来。 看过之后,却是笑了。 “江大人?”韩锐疑惑道。 江贤将纸笺递过去,低声笑道:“韩将军看看吧!” 韩锐看后一怔,犹豫道:“江大人可确定是他?” 江贤却是说道:“字迹不错!” 而后他环顾一周,却是惋惜道:“只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故人啊...” 一舞结束,却只见宁依岚突然起身走来,施施然一礼后说道:“父皇,岚儿愿一舞,祝北祈与燕宁敦睦邦交,源远流长!” 燕宁帝颔首笑道:“岚儿有心了”。 宁依岚昂首一笑,琴声起,翩翩起舞。 衣袂飒飒,翾飞回雪,宁依岚纤细的腰肢柔若无骨,如羽燕环转,不失灵动,场中有不少公子看的都有些入神,毕竟,五公主的舞姿,可不是随便能看到的。 一舞结束后,江贤含笑道:“五公主分花拂柳,盈如飞燕,陛下有女如此,可谓燕宁之幸啊!就是不知,四公主...” 江贤环顾一周,显然没认出,哪位是四公主宁可瑶。 宁依岚听后笑容渐浅了下来,既然江大人认同自己,又为何还非要见一见宁可瑶呢! 燕宁帝微微蹙眉看向皇后,低声道:“瑶儿为何还不过来?” 之前皇后与他说,瑶儿在为接见北祈使臣练舞,他还深感欣慰,可这宫宴都开始许久了,难不成,还让北祈的人等着她么! “这...” 皇后面色为难,正不知如何解释时,却听宫人喊道:“四公主到!” 第二十六章 精彩宫宴 这一声极为洪亮,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名女子身穿艳红束身长裙,手中... 竟是拿着一柄长剑! 众人见此暗暗乍舌,暗道四公主执剑入殿,可谓大不敬啊! 不过... 瞧这一身装扮,莫不是要... 而后,宁可瑶含笑走来,高声道:“瑶儿来迟,还望江大人,韩大人恕罪!” 而此时,宁依岚已经是瞪大了眸子。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宁可瑶,整个人僵在原地,像见鬼了一般,连瞳孔都在颤抖。 宁可瑶那熟悉的脸,那熟悉的声音,都让她感觉格外恐怖,竟是连坐下都忘了。 苏心娩也好不到哪里。 从宁可瑶出现起,她的脑子便轰的一声炸开了,她震惊的看着宁可瑶,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宁可瑶没死,那么... 苏轻默呢! 苏轻默有没有死?! 宁可瑶又知不知道是谁下的毒?知不知此事,自己也参与其中! 若被殿下知晓… 这般一想,苏心娩浑身是汗,只感觉心跳都要停止了。 “这位便是四公主?果然是性子爽朗,让人眼前一亮啊!”江贤笑道:“燕宁两位公主,当真是风华绝代,各有秋色!” 江贤都如此说了,燕宁帝也不好斥责,只对宁可瑶说道:“宫宴竟也来迟,胡闹!” 宁可瑶吐吐舌头,笑道:“瑶儿愿为父皇一舞作为惩罚,父皇瞧着如何?” 话落,竟是鼓声响起,宁可瑶手腕抬起,竟是舞起了剑! 众人见此暗道果然,一国公主竟是在他国使臣面前舞剑,也就四公主做得出来! 宁可瑶红衣束身,极显腰肢纤细,踮脚跳起,一剑而出,动如脱兔!分明拿着长剑,看起来却是比宁依岚还要轻盈。 下首众人暗暗乍舌,这四公主舞剑,当真是极好的。 可... 北祈要一个会舞剑的皇后做何?! 而宁依岚站在那里满目冰冷。 宁可瑶竟然没死?寒芥毒分明无解,宁可瑶怎么可能没死呢? 或者…宁可瑶根本就没有中毒? 想不明白,宁依岚索性便不去想了,没死又如何? 还舞剑? 呵,像个蠢货一样! 正当宁依岚想着,却是没发现,宁可瑶的剑... 突然刺了过来! “五公主!”众人发现之时,已经是来不及了! 且就算来得及… 谁又敢去挡四公主的剑呢! 宁依岚听到声音抬眸,却只见剑峰直逼自己越来越近,霎时脸色一白。 “啊!” ‘砰!’ 东西破碎的声音传来,却并未掩盖住宁依岚惊叫的声音! 只见本是站着的宁依岚猛然坐了下去,满眼的惊恐万状,脸色苍白,可见吓得不轻。 而同时,宁可瑶的剑,刺碎了宁依岚矮桌上的酒杯。 黄金酒杯被劈成两半落在地上,正掉落在宁依岚的面前。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那剑根本没碰到五公主分毫,甚至相差甚远,可... 看着跌坐下去,慌张失态的五公主,众人暗暗摇头,这五公主... 怕是完了! 别说今日舞剑之人是四公主了,便真来了刺客,一国公主,也不该是这等胆小如鼠的反应啊! 剑都还未伤及皮肉,竟是就吓得大喊出声,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岂非是让人笑话么! “哎呀,皇妹无事吧?” 宁可瑶惊讶道:“都怪瑶儿,瑶儿本想博父皇和两位大人一笑,谁知...学艺不精还如此鲁莽,都是瑶儿的错,五皇妹可有吓到?” 可有吓到? 众人暗道,瞧五公主那模样,简直都快吓死了好么! 燕宁帝脸色铁青,气不气宁可瑶的鲁莽暂且不说,左右是被宁依岚的反应给气的不轻。 刚要做声,便听见江贤起身说道:“陛下,四公主这一舞蕴如明月,竟不输于男子,乃巾帼之才,臣等不甚钦佩,臣斗胆为四公主求情,还望陛下莫要责怪!” 众人听后皆惊讶的互相看看。 陛下自然是动怒了,可这怒的怕不是四公主,而是五公主! 可眼下江大人只为四公主求情,说明什么? 也是,就五公主那反应,带回北祈… 日后若宫中遇刺,还没怎样呢,皇后先吓傻了,岂非是让人笑掉大牙! 同一时间,丞相府。 碧空院。 一名女子垂眸而坐,她发髻半挽,只簪一支白玉,素齿丹唇,姿芝眉羽,竟比百花盛放更为惊艳。 不是苏轻默又是谁! 她一早回府,此时正垂眸摆弄着那块墨玉,面色无澜。 她在等。 不多时,只感觉一道凉风轻抚,房间内便赫然出现一人。 “小姐,我回来了!” 苏轻默回头,仔细打量了槿夏一番,却仍不放心道:“无事吧?” 槿夏笑嘻嘻的坐下:“小姐放心,我没事!只是...” 她拿出一个东西递给苏轻默,笑道:“宫里可是要出大事了!” 苏轻默接过那东西,勾唇一笑。 将那物件放在桌子上,看向槿夏道:“快将这身衣裳换了吧,还有…” “江大人如何?” 苏轻默眸中是少见的波澜。 槿夏这才想起自己还穿着宫女的衣裳,一把扯下,露出了自己原本的衣衫,嘿嘿一笑道:“看着挺好!就是不知,若他知道相交多年的墨卿公子,其实是个女子,会不会一怒之下不管你了”。 苏轻默眸中划过一丝无奈,因自己的谋划,便要江贤千里迢迢来到燕宁,待大仇得报,自己回去北祈,定当登门道谢! 目光落在槿夏拿回的那东西上,苏轻默勾唇一笑。 “眼下宫内,应该事成了”。 四日之前… 苏轻默被抓入宫。 “来人,将苏轻给本宫吊起来!”皇后厉声道。 却在这时,只见主屋大门突然被打开,竟是宁可瑶推门冲了出来,而她身后,四名太医也惊惶失色的追了出来。 “四公主不可!快回屋,你万万不能离开暖炉啊!”他们哪敢伸手去拦宁可瑶,只得吓的魂飞魄散,紧紧追在宁可瑶的身后。 “母后!” 宁可瑶此时浑身冰寒,唇色暗紫,却是颤声道:“母后,不是默儿!不是默儿…” “瑶儿!”皇后急道:“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 据太医说,即便置身暖炉,宁可瑶都会被活活冻死,更何况她还跑了出来。 宁可瑶却是恍若未闻,一把抓住皇后的手臂道:“母后,不是…不是默儿!真的不是…默儿!” 宁可瑶浑身发抖,连说话都有些吃力了。 “你还为她说话?她为了报复你皇兄,连你的性命都不惜,你知不知道你若死了,这和亲便毁了,本宫与你皇兄都要陪葬!” 皇后狠恶道:“她以这般狠辣的手段报复我们,你竟还为她说话!” 宁可瑶听后却是更冷了。 母后这番话,简直让她分不清,到底是在意她的性命,还是在意这场和亲了。 “母后,今日我…我一直都与默儿在一起,她…”宁可瑶冷的牙齿都在打颤:“她若下毒,我如何会…看不见呢,母后,不是...” “闭嘴!”皇后恨道:“将公主带回屋内,抓住苏轻默!” 而苏轻默也是心头一紧! 宁可瑶穿着厚重的衣裳,睫毛上竟还结了白霜。 她想都未想便快步向宁可瑶走去。 皇后见此厉声喊道:“快拦住她!” 跪地的三名宫女紧忙起身,却到底是晚了一步,苏轻默一把抓住宁可瑶的手臂,拉着她跑进了屋内,扣紧门闩。 皇后见此大怒,刚要叫人撞门,便听见屋内传来了苏轻默的声音。 “皇后娘娘还是莫要强行破门,毕竟,四公主的性命,可还在小女手上呢!” 这一句,简直将院子内的宫女太医们吓了个魂飞魄散。 苏轻默... 这是要劫持四公主么! 果然,皇后那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屋内,苏轻默将宁可瑶放躺在床榻上,盖紧被子后,便扣住了她的手脉。 宁可瑶低声自责道:“默儿,拖累你了...眼下,你是该怎么办啊?” 苏轻默却是给气笑了:“你我之间何谈拖累?且今日谁拖累的谁,还不好说呢”。 “你怎么还笑得出来...”宁可瑶那声音快哭了。 她快死了,母后也不可能放过默儿,这下好了,她们倒是可以在阴曹地府做一对姐妹了。 “苏轻默,果然是你!瑶儿若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便要整个丞相府陪葬!” 外面,皇后厉声喊着,却显然没有要破门的意思了。 “当真是鲟芥”,苏轻默放下宁可瑶的手道。 那外袍若早被人下了毒,她穿时就会察觉,那便说明,毒药是后来被人撒上去的。 也就是说,有人要杀宁可瑶,见自己穿了宁可瑶的外袍,便祸水东引,将毒药撒在外袍上,嫁祸给自己! 宁可瑶却是不可置信道:“默儿,你会医术?” 苏轻默柔声道:“我会的可多呢!是有点冷,但别担心”。 而后她看向地上,便是笑了。 地下齐刷刷的放着四个药箱子,显然是门外那几位太医的。 倒是省了她的事。 苏轻默打开所有药箱翻了起来,宁可瑶只见她这个箱子拿一些,那个箱子拿一些,那模样认真,好不熟练的样子。 霎时,便觉得十分安心。 片刻,苏轻默将找到的药物全部捣碎,二话不说递到了宁可瑶的嘴旁,说道:“咽下去”。 宁可瑶看着那团黑乎乎的药,皱了皱眉,只得一口吞了下去。 “默儿,你就不给我口水么...”她这是生咽啊。 可仅片刻,她便气不起来了,因为... 她更冷了! “默...默儿,冷,更...冷了”,宁可瑶浑身颤抖,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我知道”,苏轻默心疼道:“因为鲟芥之毒,无解!” 宁可瑶冷的动弹不得,心里却是将苏轻默‘骂’了个遍。 左右都是一死,还让她咽那药做什么?! “虽然无解,却可以将毒逼出来!”苏轻默说道:“需比它更为寒凉之物,才能让鲟芥冲出体外,一般来讲,要把人泡在冰水里,半冰半水,冰寒彻骨”。 宁可瑶心下一颤。 宫内的冷室倒是会存放冰块,可苏轻默的话,母后不会信的。 见宁可瑶已经冷的说不出话来了,苏轻默柔声道:“别怕,我给你服下的,是几种极寒的药物,定会让你更冷,而眼下虽然没有冰水,我这里...却有一块极寒的玉!” 苏轻默拿出一块墨色玉佩,将她放在了宁可瑶的手中。 片刻,宁可瑶只觉得从掌心开始,一股更为冰寒的冷意传遍全身,充斥着四肢百骸,冻的她浑身疼痛,僵硬麻木。 而就在这时,苏轻默拿出一根银针,突然拽开宁可瑶的衣衫,一针刺进了她的心口处。 ‘呲’! 暗红的血液涌出,苏轻默拔针,立刻用手帕按住伤口,同时取走了玉佩。 那冰寒瞬间抽离,宁可瑶只感觉,身子竟是在一点一点的回温! 苏轻默说道:“这玉佩乃极寒之物,寻常人触碰会寒气侵体,我每月都要服下至热之药,才敢带在身边”。 握着这玉佩,实则比泡在冰水里更为寒凉。 许久,宁可瑶终于觉得身子越发柔软,不在僵硬,她动了动嘴,发现可以说话后,便哽咽道:“默儿...我不冷了...” 她...不用死了!? 苏轻默点点头,煞有其事道:“恩,你不冷了,我可是惨了”。 宁可瑶这才想起苏轻默的处境,起身道:“我去与母后说,你若真要害我,又岂能救…” 苏轻默却是打断道:“你午膳吃的什么?” 宁可瑶被问的莫名其妙,却还是答道:“五珍脍、石首鱼羹、鹌...” “毒药被下在了午膳之中!” “什么?”宁可瑶震惊不已,刚要细问,却见苏轻默突然走了出去。 院子内,皇后正怒气冲天的想着法子,谁知却见苏轻默突然出来了,刚要下令抓人,却是睁大了眸子。 只见宁可瑶也跑了出来,她已经褪去了夹袄,除了面色些许苍白,哪里还有一丝寒冷的模样。 “瑶儿,你...”皇后不可置信道。 几位太医更是瞪大了眸子,如看着怪物一般的看着宁可瑶。 不可能啊!鲟芥之毒,根本无解啊! “怎么…回事!”皇后震惊的看着宁可瑶,一动不动。 苏轻默说道:“皇后娘娘,四公主根本就没有中毒!” “没有中毒?”皇后惊讶道。 “娘娘不如看看四公主的鞋子吧!”苏轻默说道。 皇后半信半疑的看去,却徒然瞪大了眸子。 连宁可瑶自己低头看去,都是惊讶不已。 宁可瑶的鞋履上串着几颗珠子,那珠子圆润饱满,通体银亮,正是银制的,可眼下,一颗珠子... 竟是变成了暗黑色! “公主用午膳时,不小心将一落鱼肉掉落在鞋履上,这才发现被下了毒!”苏轻默说道:“四公主本是将计就计,却没想到,那人还将毒药撒在了外袍上,嫁祸给小女!” “瑶儿,她说的可是真的?”皇后半信半疑道。 宁可瑶生怕母后杀了苏轻默,赶紧不停点头:“母后,都怪瑶儿怕打草惊蛇,这才连母后也骗了,母后要怪就怪我吧”。 皇后却是眉心更紧。 瑶儿有这般心机? “外袍染毒,并不能确保四公主一定中毒,只有入口,方才万无一失!”苏轻默说道:“所以那下毒之人,确定四公主吃了午膳后,再将毒药撒到外袍上,只等太医查出,小女便顺其自然,背了这罪名!” 皇后眯起眼睛,许久,冷声道:“碧空院的毒药,你做何解释?” 第二十七章 复仇开始 林太医上前一步,手中正拿着那包毒粉。 “毒药?”苏轻默不慌不忙道:“娘娘为何不让其他几位太医也来看看?” 见皇后看向这边,四位太医立刻上前,打开那纸包一看,却是懵了。 这分明是花粉啊! “小女素来睡眠不稳,这是梨凌花的粉末,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小女一直放在枕下,便是夏夫人,也是知道的”。 苏轻默是何等医术,她与槿夏刚一进屋,便闻到了鲟芥的味道,不费吹灰之力便找到了。 如此包好放在她的床褥下,显然不是为了下毒,那便只剩下… 栽赃了! 直到宫中来人,她才猜到,这中毒之人是宁可瑶! 这个时候想要宁可瑶死的人,只有宁依岚和宁毓!想到苏心娩比自己早回府许久… 苏轻默冷笑,看来苏心娩为了除掉自己,竟不惜与虎谋皮了! 而后,她将药换成了梨凌花粉,却将少许的鲟芥毒粉撒在纸包外,所以,当刘太医找到时,闻到的的确是鲟芥毒的味道! 可现在,那一点子毒粉早就散去,再也无迹可寻了。 此时,刘太医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粉末,哑口无言。 梨凌花粉,的确与鲟芥有那么一点相像,可...可他也不至于弄错啊! 徐太医见此解围道:“皇后娘娘,寒芥味甘,微腥,的确与梨凌花粉有些相似,刘太医找药心切,混淆也...也实属正常”。 “都是废物!”皇后厉声道,都未确定就敢给她呈上来? 她看向苏轻默,却见眼前之人波澜不惊,真假难辨。 她垂眸许久... 突然抬头,冷声道:“今日碰过瑶儿外袍的只有你们三人,是谁收的午膳!” 一句话,苏轻默勾唇笑了。 皇后...不傻么! 那珠子是她动了手脚不错,可宁可瑶的确是从口入的毒药,衣衫下毒,只是为了嫁祸给自己。 那么... 既能接触到衣衫,又急着收走有毒午膳的宫女,就是下毒之人! 话音一落,两名宫女就齐齐看向了最右侧那人。 那宫女浑身一颤。 “皇后娘娘冤枉啊,午膳是奴婢收的,可...可奴婢没有下毒啊!奴婢侍候公主多年,绝不可能毒害公主啊!” 宁可瑶也是错愕的看着那宫女,如何也无法相信,她身边的人会背叛她。 苏轻默却是缓缓上前,勾唇笑道:“无妨,就将她的亲人都抓来,一个一个的杀,若全都死了,她还未承认,此事就作罢了!” 那宫女不可置信的看着苏轻默,满目震惊与惊恐,她不明白,这小小年纪的相府小姐,为何会如此狠辣?! “可若你说出事实,便就只杀你一人,我会将你的家人保护起来,毕竟...” 苏轻默看向那宫女,一字一句道:“祸不及家人!” 这话一出,那宫女突然瘫软下去,跌坐在地。 不多时,她突然哭喊道:“是奴婢!是奴婢下的毒!” 她哭着爬到宁可瑶的脚下:“公主,奴婢不想的,是钱姑姑抓了奴婢的家人,若奴婢不做,奴婢的父母和兄长都得死啊!公主,奴婢罪该万死,只求...” 她哭着乞求道:“只求公主看在主仆一场,能如苏大小姐所说,救下奴婢的家人保护起来!奴婢来生就是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公主的!” 宁可瑶定定的看着她,心中五味杂陈。 而皇后却是… 看向了苏轻默! 没有极刑加身,没有严加拷问,苏轻默仅一句话,便让这宫女说了实话... 此女... 何止太子妃之位! 此时皇后已经决定,让宁礼琛娶苏轻默了。 夺嫡路上,苏轻默和宁国公府,定然会成为琛儿的最大助力! 不得不说,皇后想的...很美! “钱姑姑是宁依岚的人!”皇后咬牙切齿道:“拉下去,活活打死!” 苏轻默说道:“等一下!” 在皇后疑惑的目光中,苏轻默说道:“让她换上小女的衣裳!” 苏轻默早知,北祈使臣一到,后宫定要一场血雨腥风。 可她没想到,使臣都还未入京,宁依岚就出手了,且还如此毒辣,一来便是无解之毒! 苏轻默眸光渐暗。 要杀宁可瑶,可问过她了么! “换你的衣裳?”此时,皇后有些不解。 苏轻默说道:“皇后娘娘以为,五公主下毒之后,会不盯着延月宫的动静么?” 霎时,皇后便明白了。 将计就计,让宁依岚以为瑶儿中毒,她杀了苏轻默。 而后,苏轻默一字一句道:“小女有一计,可保北祈使臣,选瑶儿和亲!” 回到今日,此时。 皇宫。 宫宴上。 此时,宁可瑶满脸笑意的看着宁依岚,那模样简直将宁依岚气个半死。 宁依岚浑身发抖,竟不知该如何是好,在听见江贤的话后,更是心头一震! 江贤... 竟还为宁可瑶求情!? 宁可瑶分明是故意的,她根本是故意让自己出丑的。 怎么办! 现在该怎么办! 却正在这时,只见宁毓起身说道:“岚儿,还不快起身!上次本殿遇刺你都将我推开,将墨砚扔向了刺客,今日执剑的人变成四皇妹,你怎就不动了呢?” 宁毓的意思分明是,因为拿剑的人是皇姐,所以五公主宁愿自己被伤,也不舍得伤害四公主。 真是重情重义啊! 只是谁还看不出,五公主方才分明是吓坏了,二殿下这般说辞,也不过是听起来好些罢了。 宁依岚也是反应过来,紧忙起身道:“长姐为母,岚儿素来与四皇姐亲近,自然是不舍...” 燕宁帝的脸色总算是缓和了些许,只得说道:“瑶儿,回去坐好吧,日后切不可这般鲁莽!” 虽是责怪的话,却哪有一丝发怒的神色,反倒是对宁依岚,受了如此惊吓,燕宁帝却没有一丝要安抚的意思。 皇后见此,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掩饰住了眼中的笑意。 苏轻默与她说此计之时,她是不同意的。 宫宴之上,让瑶儿刺破宁依岚的酒杯! 陛下怎能不怒? 北祈使臣又当如何看她? 可当时苏轻默却说… “娘娘觉得,五公主认为瑶儿已死在先,剑锋直逼在后,她还能稳坐不乱?这一剑下来,小女保证,五公主定然当众失态!北祈使臣怎能带这样的人回去和亲?所以他们势必会先考虑瑶儿的,那两位大人若足够聪明…” 苏轻默笑道:“也许还会为四公主求情!所以陛下,断然不会生气!” 皇后也正是听了这话,才同意了苏轻默的计划。 眼下看来,她果然没有信错苏轻默! 单看方才宁依岚那受惊的模样,她这辈子,都与北祈无缘了! 哈哈哈哈! 这般想着,皇后满心得意。 而在场众人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霎时,太子一脉的大臣们皆是心里一松。 宁毓面上不见神色,可那双放在膝上的手却是紧紧攥着。 他本以为宁可瑶无才无德,即便没死,也不可能抢了岚儿的风头,可谁想到... 她竟敢当众刺向岚儿?! 偏岚儿还不争气,竟是这般颜面尽失的反应! 许久,宁毓才缓缓松开双手,若无其事的看向了对面的宁可瑶和宁依岚。 绝不能让宁可瑶前去和亲! 却在这时,他眸子一亮! “父皇,这酒盅...似乎有些问题!”宁毓疑惑道。 众人听后看去,这一看,霎时瞪大了眸子。 只见那赤金酒盅已被宁可瑶劈成两半落在地上,可那断面里面,分明是橙红色的! 赤金的杯子,里面怎么可能是橙红色的?自然,是掺了铜的! 不! 都并非是掺了铜,而是这酒盅本就是铜的,只是外面镀了一层金罢了! 最为惊讶的人便是宁礼琛了,他微微蹙眉,心下隐隐有些不安。 毕竟,这酒盅是... 果不其然,只听燕宁帝怒道:“这酒盅,可是出自裴府?” 宁依岚的坐位本就靠前,燕宁帝又是坐在高处,眼下是看了个清清楚楚,此时,他已经是怒不可遏了! 宁毓见此心下冷笑,答道:“回父皇,正是出自裴府!” 赤金酒盅倒并非多贵重,只是完全赤金的酒盅,质地多少有些发软,虽看起来奢华耀眼,金光灿灿,却并不太过实用,所以这一批赤金酒盅,是燕宁帝早前让裴府打造的五百只,一直收在国库,今日,是第一次用。 可燕宁帝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酒盅之内,竟然是铜! 还是... 在江贤和韩锐的面前,被发现了! 这岂非是让北祈认为,他燕宁落魄潦倒,以铜充金? 这让他天子的颜面何存? 燕宁帝只觉气血上涌,怒道:“这便是裴平秋打造的赤金酒盅?很好!很好!来人!” “卑职在!”御前侍卫迟钟立刻上前,恭敬道。 “即刻抄了裴府,把所有人都给朕抓起来!”燕宁帝几乎想都未想就定了裴平秋的罪。 众人见此暗暗心惊,看来陛下当真是怒极了,便是当初,同为皇商的沈府出事时,陛下还派太子殿下去查明一番,而今轮到裴府,陛下竟是直接定罪抄家了! 也是,这般丢尽颜面的事,被他朝使臣撞见… 人都丢到北祈去了! 宁礼琛满心慌张,刚要上前求情,却是身子一顿,停下了动作。 上次裴平秋那只老狐狸为裴卓求情,竟还敢与他讨价还价!如此也就罢了,可那裴卓刚放出来,就敢口出狂言! 单凭他在雅韵楼说的那些话,裴卓就够死一万次的! 且... 他不着痕迹的看向宁湛。 老六运回府的那一百匹布,里面十有八九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裴府很有可能… 已经对自己生了二心! 宁礼琛缓缓垂下眸子,眼下父皇突然抄家,裴平秋定然是措手不及,就算他手里握有自己的证据,怕也来不及拿出来了! 将裴平秋直接关进天牢,不是正为他解决了一个心头大患么! 这般一想,宁礼琛又是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彷若此事与他无关一般。 宁毓见此眸子一暗。 宁礼琛竟是不打算插手么? 他本想等宁礼琛开口求情,顺势看能否将宁礼琛也拉下水呢。 而后他看向宁可瑶,眸中的杀意一闪而逝,看来,还要从长计议。 裴府。 此时,裴平秋正在府中用着膳,谁知一队官兵竟直接闯了进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带到了院子里。 “住手!你们...你们敢抓我?你们可知这是哪里!” 钟迟亲自带人前去,冷哼道:“本将奉陛下之命,将裴府一干人等抓进刑部大牢,裴府被抄,即日起,就不复存在了!” 裴平秋听后脑子嗡的一声,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裴夫人更是大喊道:“这怎么可能?陛下一定是弄错了!怎么可能啊!” “大胆!” 钟迟厉声喝道:“你竟敢说圣上弄错了!此乃大不敬之言,是要诛九族的!” “什么?”裴夫人吓得不轻,刚惊呼了一声,就当场晕了过去。 “娘!娘!”裴卓此时也是懵了,他刚刚从京兆尹府的地牢中出来,怎么又要去刑部大牢呢? 裴府其他人等也是面面相觑,神色惶恐,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何事。 裴平秋见势不妙,也终于开始害怕了,他颤抖道:“这...陛下为何要抄裴府啊?” 钟迟却冷哼道:“为何?你胆大包天,以次充好,连为宫中打造的赤金酒盅都敢做假,就没想过会有今日么!” “什么?”裴平秋震惊道:“冤枉啊!我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糊弄陛下啊!” “冤枉?”钟迟说道:“今日宫宴,四公主当众执剑劈了你裴府的酒杯,里面竟然是铜,难道四公主还能冤枉了你?” 而后,钟迟不再与他废话,见人都抓齐了,便大手一挥道:“带走!” 裴平秋听后已然是懵了。 四公主... 劈了他裴府所出的酒盅!? 先不说那一批赤金酒盅,他记得清清楚楚,五百个皆是上等赤金所制,单说这宫宴之上,四公主为何要无缘无故…劈酒盅呢?! 四公主为何要劈他裴府所出的酒盅啊?! 况且即便是劈开了,里面也不可能会有铜啊! 这...这到底是为何啊! 却正在这时,裴平秋似乎想起什么一般,浑身一震。 相府。 娩枫院。 苏心娩满心忐忑,脑子更是浑浑噩噩,终于是熬到了宫宴结束,见宁可瑶并未提及中毒一事,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可刚回到房间内坐下,杜姨娘却突然进来了。 苏心娩本就做贼心虚,心事重重,霎时被吓了一跳。 “姨娘,你便不能让丫鬟通报一声么!” 杜姨娘却是焦急道:“娩儿,如何?” “什么如何?”苏心娩不耐道。 “自然是北祈的人”,杜姨娘盯着苏心娩紧张道:“选谁去和亲?” 苏心娩垂眸,有些心不在焉道:“似乎更倾向于四公主”。 杜姨娘听后长长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太子殿下的位置是保住了,到时你嫁入…” “别说了!”苏心娩怒道:“殿下不会娶我了!” 杜姨娘先是一愣,没有反应过来,而后浑身一震。 “什么?”杜姨娘大喊道:“你说什么?” 第二十八章 步步为营 “呜呜呜”,苏心娩再也忍受不住,竟是哭了出来。 杜姨娘已经懵了:“是...是因为上次清风餍的事?殿下难道不相信你么?” “殿下是宁愿相信那些传言,也不相信我啊”,苏心娩哭喊道。 “这…这这么可能?”杜姨娘慌张失色的猛然起身,竟有些手足无措了。 不可能啊!太子殿下不可能不娶娩儿啊! 见苏心娩哭成泪人,她心疼:“娩儿别哭,太子殿下只是还在气头上罢了!待事情淡了,他…他一定会待你如初的!” 可苏心娩根本听不进去,一想到宁礼琛对她的态度,她几乎就要疯掉,若不能嫁入东宫,那她这些年的努力都算什么啊! 她岂非成了京城的笑柄么! 想到什么,杜姨娘恶狠狠道:“都是因为苏轻默那个贱人!若太子殿下因此与你离了心,我定要让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你说什么?”苏心娩却是浑身一震,连眼泪都突然止住了。 “苏轻默…不是被抓进宫里了么!”虽早有心里准备,可听见这话,苏心娩仍是浑身一震,不敢相信。 杜姨娘恨道:“今日一早,你与老爷刚走,苏轻默就回来了…” 杜姨娘并不知发生了何事,只以为是苏轻默得罪了皇后才被抓走了,本是件天大的好事,谁知她今早竟是回来了! 而苏心娩心愣在那里,摇着头满眼的惶恐和不甘。 “苏轻默没死...没死...” 若苏轻默没死,那这几日她为何不回府? 苏轻默没死,那她所做的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啊? 她得到了什么啊! “啊!” 苏心娩猛然大喊出声,拿起手边的茶杯一把扔了出去。 入夜。 静夜如水,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 碧空院。 微弱的烛光晃动,苏轻默还未睡下,而是低声交代道:“务必小心一些”。 面前,正是穿着夜行衣的槿夏。 “放心吧小姐,皇宫我进不去,一个小小的刑部大牢,我还是绰绰有余的!”槿夏说的自信满满。 苏轻默听后微微点头,却还是说道:“总之,务必小心,快些回来”。 “好!”槿夏心头微暖,点点头便转身出了房间。 望着微微晃动的烛火,苏轻默抬手,拿起了桌子上,今日槿夏从宫中带回来的东西! 赫然... 是一只酒盅! 赤金酒盅! 她被抓进宫那日,临走前,交代了槿夏三件事情。 其一,去六皇子府。 目的是让宁湛留下那一百匹布料,凭宁礼琛多疑的性子,定然会对裴府,心生嫌隙! 其二,去萧府。 请萧暮尧‘通知’宁礼琛,裴卓出狱一事! 她一早便买通了雅韵楼的姑娘们,一旦裴卓前去,她们便大肆奉承,投其所好,曲意逢迎!以裴卓的性子,自然是夸大其词,口无遮拦了。 这两件事,皆是为了挑拨宁礼琛与裴府的关系。 果不其然,宁礼琛勃然大怒,越发对裴平秋心生厌恶,甚至想要... 斩草除根了! 而她让槿夏做的第三件事... 便是宫宴当日,让槿夏入宫! 也是最为棘手的事! 以槿夏的武功,根本不可能不被皇室暗卫察觉而潜入宫中,况且宫宴之日,守卫定更为森严。 所以她与槿夏说好,宫宴那日一早,槿夏等在宫门口,她自会想法子,让宁可瑶派人将槿夏接进宫来。 可还未等她找宁可瑶商议此事... 延月宫便来了一人! 在宫内‘装死’的这几日,她与宁可瑶都不可踏出延月宫,宁可瑶在主屋,她便住在偏殿。 那日,她与宁可瑶说叙话到很晚才回去自己房间,可谁知,刚打开房门,便吓了一跳! 借着一抹月光,昏暗的房间内竟是坐着一人! 那人一袭黑衣,墨发如瀑,似乎要与这黑暗融为一体,可在这孱韵的月光之下,那袖口处似有金线流光闪烁,诡秘凛冽, 一身气势逼人,让人呼吸一滞。 苏轻默心头一震,停下脚步。 “谁!” “苏小姐似乎忘了,要与我再下一局!” 开口,便是那清濯寒凉,低沉如弦的声音。 苏轻默心下一颤。 是他! 这才抬脚进入房间,关上房门,苏轻默淡声道:“公子莫不是追一棋局,追到了宫里?” 门关,这一氲月光消失,屋内更是昏暗寂寥。 “如此放心关门,便不怕有性命之忧么?”男子冷声道。 苏轻默却是笑了:“公子若想害我,小女关门与否,有区别么?” 这人武功绝顶,入宫竟似回府一般自如! 且皇后派人将这延月宫严防死守,任何人不得进出,可对这人来讲,皇室暗卫竟如同虚设? 这般能耐若要杀她,她防与不防,又有何差别! 而后,眼前忽亮,只见这人燃起烛火,映入眼前的,便是世无其二的容颜! 再次看见,苏轻默仍是屏息一怔。 只见男子微微垂眸,不见神色,却是眉眼清泠,如寒月倾洒,尽展霜华! 这一身墨色华服也不知是何锦料,烛光下竟是流光溢彩,而那袖口处暗金闪烁,图案... 竟是飞龙在天! 苏轻默走上前去,淡声道:“袖纹飞龙图腾,公子便不怕,被抄家砍头么!” 那人淡淡扫了一眼自己的袖口,却是若无其事声道:“龙不及我”。 苏轻默眸子一眯。 这人何等狂傲,竟敢言龙不及他! 此话若传出去,便是九族都不够诛的! 只是这性子... 正合她心意! 唇角一勾,缓缓坐下道:“让公子失望了,这延月宫内,怕是没有棋盘的!” 就宁可瑶那性子,延月宫内箭靶子定然不少,琴棋书画之物嘛,可是别想找到一个! “无妨,下次!”说着,这人起身便要离开。 他今日入宫,本也不是找苏轻默下棋的。 苏轻默却是突然想到什么,猛然起身道:“等一下!” 男子抬眸,那幽若深海,一望无垠的眸子便与她撞在了一起。 瞳若霜华,沉寒氲洒。 苏轻默心头一颤,紧忙垂下眸子,低声问道:“你能入宫?” 说完,苏轻默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这人都在自己眼前了,她问的不是废话么! 谁知这人却是沉声应道:“嗯”。 苏轻默听后给气笑了。 她问的多余,这人便是也回答她了。 而后抬眸,看向那人道:“也能带人入宫?” 那人仍是答道:“嗯”。 苏轻默眸子一亮:“若小女有一事相求,不知公子可否相助?” 这人仍不见神色,只淡淡道:“说”。 “小女有一丫鬟,需入宫为小女办些事情,可...” 苏轻默话未说完,夜迁沉倒听的明白。 苏轻默身边那丫鬟武功的确不弱,可若想不被察觉,潜入皇宫,就太难了。 苏轻默是想请他将那丫鬟接进来。 “何时?” 苏轻默一怔,有些惊讶。 这是同意了!? 心下一喜,也不扭捏,直接开口道:“后日一早,卯时三刻,皇宫门前,名唤槿夏!” 苏轻默说着,将那墨色的玉佩拿了出来:“公子的人只要将这个交给槿夏,她自会相信的!” 苏轻默看着那玉佩,伸到一半的手,却突然顿住了。 却是没发现,这人在看见玉佩之时,眸光微晃,一闪而逝。 许久,苏轻默竟又是将玉佩收了起来。 “不舍?”那人嘴角微挑,不着痕迹。 “这玉佩乃故人遗物,小女的确不舍!”苏轻默说道:“且此玉极寒,小女怕伤了公子”。 说着,苏轻默摘下发簪,青发散落,抬眸,便含笑将这发簪递了过去。 这人却是呼吸一滞。 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说的,便是如此了! 片刻,他移开目光,接过那发簪刚要离开,却是突然抬眸,低声道:“有人来了!” 苏轻默微微蹙眉,不多时,便听见了叩门声。 “何人!”苏轻默蹙眉冷声道。 延月宫此时连只苍蝇都难飞进来,而瑶儿也已经睡下了,怎么还会有人叩门? “是本殿!”赫然宁礼琛的声音! 霎时,苏轻默的神情便冷了一分。 是了!自己这一计,让瑶儿劈开宁依岚的酒盅,皇后定是要与宁礼琛商议的,宁礼琛自然知道她在这。 “不知太子殿下深夜而来,所为何事?”苏轻默冷声道。 在门外的宁礼琛听后一怔,竟是有些懵了! 所为何事? 他哪有什么事!他不过是想见见苏轻默罢了! 可照他所想,苏轻默知道自己来看她,自然是要高兴的欣喜若狂啊! 他堂堂太子,屈尊亲自来她房间,苏轻默不该感恩戴德的给自己开门,将自己请进去么? 他根本也没想过苏轻默会这样问啊! “咳!”宁礼琛不悦道:“自然是有事,给本殿开门!” 苏轻默却是越发不耐,更何况,她这屋里… 还有个男人呢! 没好气道:“小女已经睡下了,殿下若要问宫宴一事,可以去找四公主,小女只负责献计,做与不做,自然是殿下与皇后娘娘定夺!” 宁礼琛听后一口老血差点没吐出来,苏轻默这是根本不打算给他开门啊! 就算是气他换了正妃人选,可眼下他亲自来解释了,苏轻默难道还要得寸进尺么! 咬牙切齿道:“苏轻默!你还未熄灯!” 灯还亮着却说睡下了!苏轻默这是拿他当傻子骗了么! 而苏轻默听后蹙眉,暗道这宁礼琛难不成是傻的?自己分明是不想见他,他看不出来么? 正当想着,却突然感觉腰间一凉! 竟是这人揽过自己的腰际,一把将她带到了床榻之上,而后抬手一挥,烛光霎时熄灭。 苏轻默心惊不已,只感觉这人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传来,凛冽霜华。 苏轻默只得别过头去。 总要先把宁礼琛打发走才行。 而门外的宁礼琛,已经是火冒三丈了。 他一说苏轻默就熄了灯,分明是在告诉自己,她就是不愿见自己,连敷衍都懒得了! 苏轻默! 苏轻默! 你给本殿等着! 你越是这般,本殿便越要娶你!待你嫁入东宫,本殿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这般能耐! 冷哼一声,宁礼琛一甩衣袖,终于是离开了延月宫。 房间内。 感觉到宁礼琛走远,夜迁沉起身道:“明日一早,我会派人将你那丫鬟带进宫内!” 言语之间清冷如常,若无其事! 苏轻默也不介意,同样起身说道:“多谢公子,不知公子贵姓...” “夜!”这人沉声道。 “叶?”苏轻默说道:“那便多谢叶公子了!” 那人听后并未再言,便直接推门离开了。 此时的苏轻默却是如何也没有想到,此‘夜’并非彼‘叶’,而这名俊美到让她都有些心神不宁的男子,便是那手执两国兵权,权倾天下的玄王,夜迁沉! 而终究,他的另一个身份,将会更加让苏轻默… 措手不及! 宫宴那日一早,夜迁沉的确守信,槿夏一早便被带入宫中,随便找了件宫女的衣裳,便去了... 宫宴之处! 江贤那杯酒,是槿夏倒的! 那笺纸上的字,正是苏轻默所写! 署名... 墨公子! 那纸上所写很简单,便是让江贤言语之间,倾向宁可瑶! 苏轻默心知,江贤见到自己字迹,便会按之行事,所以,什么北祈会先考虑宁可瑶,还会为宁可瑶求情,不过是苏轻默诓骗皇后的说辞罢了! 因为,北祈使臣态度如何,本就是她能左右之事! 而后,趁舞姬起舞… 槿夏又去了宁依岚的身后! 就在宁可瑶突然出现,宁依岚惊慌失措之时,槿夏不着痕迹的,迅速调换了,宁依岚桌案上的酒盅! 所以宁依岚面前的酒盅,的确,并非出自裴府! 苏轻默真正的目的... 正是裴府! 若是平常,燕宁帝发现这酒盅被掺了铜,定然会让人多劈碎几个,一探究竟! 可宫宴这日不同! 当着北祈使臣在场,先不说燕宁帝颜面尽失,怒而失察,就算他尚存理智,也不可能一个一个劈开那些酒盅去探查的! 若当真各个都是铜制,岂非是更加丢脸? 那般情况之下,最为简单的办法便是,直接问责,一带而过! 果然,当日钟迟领命前去裴府抄家以后,宫宴便如常继续,再无人敢提及此事了! 宁可瑶假死,槿夏入宫,江贤传信,调换酒盅,劈开酒盅,裴府抄家… 这一步一步,皆在苏轻默算计之内! 而对于裴府,这仅仅是个开始,今夜... 才是重头戏! 苏轻默手中摆弄着槿夏带回的赤金酒盅,笑了。 第二十九章 裴平秋死 相府书房。 不同于苏轻默的运筹帷幄,苏远鹤坐在书房中眉头紧锁,俨然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清风餍一事后,太子殿下便再没提及过立妃一事了,若娩儿不能嫁入东宫,那么即便四公主前去和亲,太子登上大位,他又能得到什么呢? 几句不痛不痒的褒奖之言? 不! 这绝非他所要! 凭他的能力,便是封个异性王爷也并不过分! 想要更上一层就必须让娩儿坐上后位,可娩儿眼下这名声...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了管家的声音。 “老爷,宫里来人了,皇后娘娘派人送了好些东西来,说是送给大小姐的!” 苏远鹤抬眸,紧忙起身向外走去。 果不其然,院子里站着许多小太监和一名公公,那些小太监双手举着托盘,里面放着的,皆是女子所用之物,精美华贵,样式不俗。 这是怎么回事?苏远鹤眯起眸子。 那日,林侍卫将苏轻默带走,他本是坐立难安,若四公主有个万一,五公主便会嫁入北祈,到时二殿下上位… 他这丞相府,便等着覆灭吧! 等了大半日,太子突然派了人来。 “四公主已无性命之忧,苏大小姐暂住宫中,事关重大,不得外传!” 那人留下这么一句便离开了。 所以今日,宁可瑶出现在宫宴上他并不奇怪,可奇怪的是,皇后为何要赏赐苏轻默? “苏轻默…”苏远鹤看着这些赏赐喃喃自语。 此次回府,当真只是因为恢复了记忆么? 那么… 你还记得些什么! 深夜。 刑部大牢。 月色正浓,拨开云雾,如雪般洒在地面,冰洁明亮。 此时,刑部尚书冯擎眉头紧锁,脸色十分难看。 一刻钟前,刑部入了刺客! 那刺客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刑部,竟还伤了裴平秋,而他们十余人去追,却连个影子都没抓到! 裴平秋死不死他不在乎,可这监管不力的罪名,他如何担的起? “冯大人,那刺客武功高强,这才…”值夜的官兵低着头,语气略带紧张。 话未说完,冯擎便抬手打断道:“可有线索?” 他眼下只想尽快找到那刺客。 那官兵却为难道:“那把匕首极为普通,看不出什么...” 冯擎听后脸色更是不佳,问道:“裴平秋如何?” “幸而发现的及时,已经止血,眼下倒无性命之忧了,只是...”那官兵说道:“他一直叫嚷着要见您!” 牢房之中。 裴府几人仍穿着华贵的衣裳,与那灰头土脸,胆战心惊的模样极不相衬。 因方才遇刺一事,几位女眷皆抱成一团浑身发抖,裴老夫人更是吓晕了过去。 裴卓则满脸惊恐,生怕又来一个刺客会要了他的小命。 “爹…爹…”他颤声道:“太子殿下什么时候会来救我们啊…” 直到现在裴卓还以为,宁礼琛一定会将他们救出去,毕竟,连调戏准太子妃他都能安然无恙,可见太子是如何重视他们裴家! 而裴平秋靠在墙角死死的按着伤口,却是目光呆滞,面色古怪。 方才,若不是刑部的官兵及时赶到,那刺客慌了神,失了准度,那么这匕首刺进的… 就是他的心脏! 便是如此,这匕首扎进左肩,硬生生将他逼退数步,可见内力之大,一心要他性命啊! 回想起方才的情况… “谁!竟敢闯刑部大牢!”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那刺客见人来了明显一惊。 “糟糕!殿下交代,裴平秋今夜必须死!” 那刺客声音很小,粗糙沙哑,让人分不清男女,可他却听了个清清楚楚! 而就在他震惊之时,只见寒光一闪,那刺客甩出匕首扔向他,便飞身而逃了。 若非那刺客急着逃走,自己这条命,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裴平秋眸中尽是不甘。 那句殿下… 说的自然是太子殿下了! 他本就是将死之人,二殿下和六殿下总不至于,夜闯刑部来杀他吧! 且… 裴府抄家之时,那侍卫分明说,是四公主当众劈开酒盅,发现了里面的铜! 宫宴执剑本就奇怪,酒盅掺铜更是不可思议! 这一桩桩的怪事,分明是有人在陷害他啊! 哪里有那么巧的事,酒盅被掉换不说,又恰巧被四公主给劈碎了? 这怎么可能? 那么唯一的解释便是,四公主知道那酒盅里是铜,也是故意劈碎,让陛下看见的! 而能指使四公主的人... 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裴平秋死死的按着伤口,仿若不知道疼痛一般。 自己多年来为太子府效力,给了太子多少好处! 眼下宁礼琛竟要过河拆桥,斩草除根! 是因为上次卓儿调戏了苏心娩? 还是宁礼琛找到了替代自己的人? 人人都说伴君如伴虎,他竟是现在才懂!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 他不该! 他不该啊! 就在这时… “裴老爷”。 冯擎缓缓走到牢房外,昂首道:“你若是想让本官为你喊冤,就大可不必了!” 从风光皇商,到将死的阶下囚,冯擎为官多年早已见怪不怪,没有丝毫感概。 见到冯擎,裴平秋终于有了神色,他靠着墙角艰难起身,沙哑着嗓子道:“冯大人错了,草民不伸冤!草民要见陛下!” “呵!”冯擎冷笑出声:“裴老爷怕还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吧?” 也不看看自己眼下是个什么身份,还见陛下? 谁知,裴平秋却是说道:“我要将那五百只,真正的赤金酒盅的下落告知陛下!此事,冯大人可担得?” 冯擎眸子一眯,终于是认真看向了裴平秋! 当初陛下让裴府打造五百个赤金酒盅,动用了大量金子,可今日才发现竟都是假的,那么那批金子... 去了哪里? 若自己将此事查清,不正好将功抵过么! 冯擎抬眸,终于是说道:“陛见与不见,全看裴老爷的命了!” 裴平秋听后,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他看了看身后瑟瑟发抖的家人,眼中越发坚定! 继续待在这里,他们早晚都要死! 太子能派人来一次,便能派人来两次,下一次,就未必这般好运了。 宁礼琛,你若不仁,便别怪我不义了! 第二日。 早朝之上。 燕宁帝面色铁青的坐在上首,引得众人纷纷猜测,陛下这究竟是怎么了。 照理来说,北祈江大人对四公主赞赏有加,和亲十分顺利,陛下近日应当龙颜大悦才是啊,可为何就这般模样呢? 却在这时,只见燕宁帝突然拿起什么,直接扔了下来,可是吓坏了众人。 齐齐下跪喊道:“陛下息怒!” “太子给朕好好看看,这里面都写了什么!” 听见此话,众人小心用余光看去,只见陛下扔过来的,竟是一本簿子,且赫然扔在了太子脚下! 总算有一半的人松了口气。 而宁礼琛根本不明所以,心下疑惑,瑶儿得江贤认可,父皇不该是这个态度啊… 他捡起那簿子打开一看,却是懵了。 这里面清清楚楚,详详细细,记录的分明是,这五年来,裴平秋送给他的好处! 这几年,裴平秋将物价抬高,翻成几倍甚至几十倍卖入宫内,而所得的钱财,大半… 都上交给了他! 里面一撇一捺,一字一句,事无巨细,皆有记载! “你有何想说?”燕宁帝垂眸睥睨着宁礼琛,不见喜怒。 “父皇!冤枉啊!”宁礼琛说道:“这上面所写,根本是无中生有,定是有人陷害儿臣啊!” 燕宁帝冷声道:“你是说,裴府与你无冤无仇,临死也要拉上你这个太子么!” 昨日夜里,冯擎突然求见,竟说裴平秋要入宫面圣,言,事关那五百个赤金酒盅。 他便见了裴平秋。 谁知,裴平秋直接拿出了这本账簿,他才知道,这五年来,他的好儿子,好太子,竟是吞下了朝廷这么多东西! 而裴平秋说,这五年来,他虽是抬高价钱,却绝无以次充好,太子得六成利润,对此清清楚楚,也是默许过的。 而那五百只酒盅,裴平秋以性命担保,绝无问题,而当时... 那些酒盅制好以后,是先给了太子检查过目,再交付宫中的! 他敢作敢当,酒盅一事,他不认! 而后裴平秋御前发誓,所说所言无一句假话,只求陛下为裴府留下后人,便… 当场撞死在大殿之上了! 燕宁帝可谓是勃然大怒! 这酒盅是太子检查过目的? 他过什么目? 裴平秋的意思分明是,他裴府做的酒盅并无问题,而是宁礼琛私下换掉了! 裴平秋既然敢以死证明,十有八九便是真的了! 与裴平秋勾结,贪图朝廷银钱也就罢了,这酒盅竟然还是宁礼琛一人所为!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当真是气死他了! 其实此事也不能怪裴平秋,钟迟只与他说,宁可瑶劈碎了他裴府所出的酒盅,却没说... 只劈碎了一个! 在裴平秋以为,便是宁可瑶当众将他的酒盅一一劈开检查,发现了里面是铜。 因此他认定,那批酒盅定然是被宁礼琛给换掉了,目的就是陷害自己,斩草除根! 他心知,这五年来他贪污朝廷的银钱,早就够他死一百次的了,宁礼琛若想赶尽杀绝,他定然是活不了的。 可他死… 宁礼琛也别想好! 所以,什么是太子先检查过目,不过是他瞎说的罢了,再加上这从不离身的账簿… 燕宁帝怎可能轻易放过宁礼琛呢! 而后,他为了保住几个嫡子,便直接撞死在大殿上了! 死而留后,又坑了宁礼琛一把,裴平秋死而无憾了。 宁礼琛却是惨了。 “父皇,儿臣不知啊,儿臣与裴府素无恩怨,儿臣也不知裴平秋为何要陷害儿臣啊!”宁礼琛当真一幅被冤枉了的模样。 而谁知,燕宁帝却一字一句道:“朕可有说,是裴平秋了么?” 第三十章 沈府血仇! 仅一句话,燕宁帝更是相信了裴平秋所言。 当宁礼琛假借检查之名,竟是换掉酒盅,中饱私囊! 这等事情,瑶儿自然是不知的。 可谁想到,此次宫宴,瑶儿想教训一下岚儿,却是误打误撞,被自己发现了! 燕宁帝心里很清楚,那日宁可瑶是刻意吓唬宁依岚的,可他并不生气。 这两个女儿,无论她们用什么法子,用什么手段,只要能得北祈使臣的认可,他... 便就认可! 宁依岚受惊失态,那是她技不如人! 而此时,宁礼琛听了燕宁帝这一问,霎时心头一震。 是的! 从头到尾,父皇只说了裴府,却从未提及裴平秋! 许久,他故作镇定道:“父皇说裴府,儿臣自然便以为是裴平秋了”。 宁礼琛浑身冒汗,衣袖中的手紧紧攥着。 裴平秋到底做了什么? 他怎么能见到父皇的! 这本账簿,裴平秋竟是一直随身而带么! 宁礼琛没有想错,这簿子,即便是睡觉,裴平秋都是要放在枕下的。 而正在这时,宫门千总林氦,却突然求见。 “林氦,你可知扰乱早朝为何罪!”燕宁帝不悦道。 林氦跪下急道:“陛下恕罪,事出突然,卑职只得…” “到底出了何事?”燕宁帝问道。 “燕荆馆出事了!北祈两位大人遇刺!” “什么?”跪在地上的宁礼琛猛然起身,不可置信的看着林氦。 燕荆馆由他全权负责,他里里外外检查了三次,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去,怎会有刺客进去呢! 燕宁帝更是直接从龙椅上站了起来:“江贤和韩锐如何?” 林氦摇摇头道:“回陛下,所幸并无受伤!” 燕宁帝总算松了口气,这才又坐了下来。 却是直接看向了宁礼琛! 宁礼琛更是懵了啊! 他如何会想到,竟有人敢去刺杀北祈使臣啊! 更何况...也没有必要啊! 杀他二人做何啊? 挑拨燕宁与北祈之间的关系? 总…总不能是大徐千里迢迢派来的刺客吧?! 据说那徐帝日日礼佛,只求北祈不要攻打他们才好,如何还敢主动生事呢? 而整个大椋,也只听夜迁沉一人之令! 燕宁之内,更不会有人来刺杀啊! “燕荆馆的守卫呢?还有本殿派去的暗卫,都做什么了?刺客是怎么进去的?”宁礼琛急道,恨不得将那些守卫全都拍死。 “回殿下...”林氦硬着头皮道:“据悉,那些刺客少说也有二十人,是硬闯进燕荆馆内的...” “什么?”宁礼琛顿时懵了,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燕荆馆守卫过百不说,单他自己的皇室暗卫便留了十人,若非武功绝世,根本就不可能进去。 可他千想万想也没想到,竟会有人,光天化日之下... 硬闯进去?! 朗朗乾坤,硬闯燕荆馆?! 是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刺客,他来刺杀的么? 众人也是相互对视,满眼的惊讶与不解。 燕荆馆之大,守卫无法太过密集,这实属正常,毕竟谁也想不到,会同时来二十名刺客啊! 这般刺杀,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倒是难为太子殿下了。 “那些刺客人数众多,仅片刻就打开了一个缺口,闯进了燕荆馆,却...” 话说一半,林氦面露难色,竟不知如何说下去了。 “却什么,快说!”宁礼琛急道。 “却是与韩将军僵持不下,直至殿下的暗卫都赶来,那些刺客才迅速撤离了...” 众人听后,无不震惊。 刺客硬闯,距离最近的守卫赶过去,少说也有数十人,却仍被打出缺口,可... 韩锐凭一己之力,便能将这些刺客挡住!这是… 何等可怕啊! 果不其然,燕宁帝的脸色又沉一分! 北祈使臣在他燕宁境内,燕宁的官兵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可到头来,却还要人家自己保护自己! 这岂非是个笑话么! 宁礼琛更是哑口无言,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冤啊! 刺杀刺杀,自然是夜深人静,偷偷摸摸! 可这么多人明目张胆的硬闯,他如何防得住? 总不能每隔三米放十名暗卫吧! 却在这时,燕宁帝阴冷的声音响起。 “所以,一个刺客也没抓住了?” 林氦硬着头皮如实道:“回陛下,正...正是如此”。 ‘啪’的一声,燕宁帝一掌拍在龙案上,显然是怒不可遏了。 “陛下息怒!” “太子你说,朕该如何?”燕宁帝一双眸子盯着宁礼琛,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父皇,儿臣...儿臣...”宁礼琛很想辩解,可他都不知该如何辩解。 裴府一事,证据确凿,他百口莫辩。 刺客一事,他根本不知如何解释。 见燕宁帝怒极的模样,宁礼琛只好咬牙道:“是儿臣考虑不周,这才给了刺客可趁之机,儿臣知罪,请父皇责罚!” 燕宁帝垂眸看着跪地的宁礼琛,冷声道:“将你手上一切事宜搁置,全部交给毓儿吧!” 宁礼琛抬心头一震!衣袖中的手攥了松,松了攥,却只得说道:“多谢父皇开恩”。 只是将所有事宜都交给宁毓,岂非... 是将他这个太子架空了么! 且燕荆馆也交给宁毓,宁毓便可以明目张胆的去见江贤与韩锐了,若他从中作梗… 这般想着,宁礼琛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简直快要气死了。 丞相府。 槿夏回来时,手里拿着的,是很多,很多的吃食! “小姐,你尝尝这个!”槿夏将罗叶鸡放在苏轻默面前,说道:“燕宁帝已经下令,裴府仅留三名嫡子,其余人等全部处死!” 苏轻默听后并无神色,似是早便料到一般。 那一年,她滚落太下坡仅三日,苏远鹤便诬陷沈府以次充好,欺骗皇室。 沈家到底有没有以次充好,她清清楚楚! 从前,外祖父常与她说,做人不可贪而无度,不可反复无常,不可背信弃义,他们沈府的确很有钱,却也是多年来口碑而就!若滥竽充数,鱼目混珠之事,沈府绝不会做。 外祖父性情刚烈,一生光明磊落,他断然不会拿沈家上下的性命去做赌注。 而当时,燕宁帝也并未立即相信苏远鹤,而是让太子宁礼琛,前去调查。 皇后曾受恩于沈府,让太子去查,宁礼琛定然是会还沈府一个公道的。 苏轻默眯起眸子,周身如深冬般冰寒。 可... 可当时,裴平秋突然找上了宁礼琛! 而后呢… 而后在利益面前,宁礼琛毫无犹豫,便选择了与裴平秋合作! 二人达成协议,宁礼琛助裴家当上皇商,而裴府所得利润,六成送去太子府! 而后,宁礼琛便在早朝之上,呈上了一本账簿! 一本,置沈府上下于死地的账簿! 而这本假账簿,正是出自裴府! 由裴平秋找人伪造,当朝太子亲手呈上,沈府就此… 满门诛灭! 苏轻默缓缓抬眸,那眸中的恨意斑驳不堪,像要将人吞噬殆尽。 宁礼琛,你用假账簿毁了沈府,今日,裴平秋用真账簿害了你,这便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不过别急,你我之仇,又何止沈家! 至于裴府... 踩着她外祖父一家的血享受着荣华富贵,便必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而裴平秋这只老狐狸终究是棋差一招! 苏轻默冷笑一声。 “裴平秋,还有一点,你怕是没有想到…” 第三十一章 一见倾心 燕宁帝是饶过了裴府三个嫡子,可裴平秋如此坑害宁礼琛,以宁礼琛那性子,又如何会放过他们呢! 裴卓等人...也不过是多活几日罢了! 苏轻默夹了一口那罗叶鸡放入口中,只觉青叶芬芳,唇齿留香,便是笑了。 槿夏见此又是拿出了一盒子蜜桃糕,笑嘻嘻道:“这个也好吃,小姐尝尝!对了小姐,今日燕荆馆入了刺客”。 “什么?”苏轻默停下动作,惊道:“那江贤…” “小姐放心!”槿夏紧忙说道:“江大人毫发无伤!” 苏轻默这才松了一口气。 江贤因和亲一事远道而来,若因此受伤,岂非让她难安么! “也不知这幕后主使是不是傻的”,槿夏边吃边摇头道:“竟派了二十几人来,结果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么多人,虽让人出其不意,可暴露太快!说白了,不过是势头猛些,后劲不足罢了! 苏轻默却是问道:“朝廷有何反应?” 槿夏说道:“方才宁毓亲自去看望了二人,又将燕荆馆的守卫重新调整了一番”。 苏轻默听后,笑了。 “小姐,你笑什么?”槿夏问道。 “燕荆馆本由宁礼琛负责,可方才,却是宁毓去看望的!”苏轻默笑道。 “小姐,你的意思是说...” “他们本就不是来刺杀的”,苏轻默说道:“裴平秋招供在先,燕荆馆出事在后,你说,燕宁帝会如何处置宁礼琛呢!” 苏轻默眯起眼睛:“却是不知,除了我们,京中还有哪股势力,要对付宁礼琛了!” 槿夏总算是听明白了,她猜测道:“会不会是宁毓?” 苏轻默却是摇头道:“刺杀一事难以掌控,万一有人被活捉,为了给北祈一个交代,宁毓必死无疑!” 他就是再急功心切,也不敢拿北祈使臣去赌! 槿夏却是笑眼弯弯道:“那宁湛眼下忙着找玉镯子,怕是也没时间策划这些...” 估计也没这个脑子! 苏轻默心知槿夏是在打趣自己,莞尔一笑,也不理她。 京城街道。 正值午时,京城街道人来人往,两边的叫卖声不绝于耳,倒是好不热闹。 此时,一名女子走在街上,她身穿青色纹绢罗裙,身形姣好,衣履遗香,却是… 面戴轻纱,只露出一双眸子,引得不少人纷纷侧目,暗暗猜测面纱下是何等容貌。 可仔细看去,只见那双眸子目光呆滞,毫无神色,竟如行尸走肉一般。 而她身后正跟着一名丫鬟,神情紧张,满是担忧。 “小姐,不若...我们去涅彩坊吧,听说那里制出了一种茉莉胭脂,香气...” “梦萝!”那丫鬟话刚说一半,女子便打断道:“我想回去了”。 那语气毫无波澜,甚至,根本就没有语气可言。 “这...”梦萝听后面色为难,垂在身前的手紧紧攥在了一起。 许久,才试着说道:“那...小姐,我们去栎赋斋...” “本小姐说要回去,你难道听不懂么!”那女子终于有了语气,转过头来,却是满眼狠恶的看着梦萝。 梦萝吓了一跳,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是,小姐...” 夫人让她带小姐出来散步,这刚出来就回去,怕是又要一番责罚了。 而后,她突然眸子一亮,抬手指道:“小姐,那有冰糖葫芦,你以前最是爱吃了,奴婢给您买一根去吧”。 那女子顺着梦萝的指向看去,果然看见了冰糖葫芦。 那双木讷无神的眸子看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买一根吧”。 梦萝一喜,竟是如蒙大赦一般的神色,赶紧拿出荷包小跑了过去。 谁知,还未走到近前,就被后面跑过来的人撞了一下。 “哎呀!”梦萝肩膀一疼,刚要说那人几句,可低头一瞧,手中的荷包竟不见了! “来人啊!抓贼了!有人抢银子了!”霎时反应过来,梦萝紧忙追了上去。 那女子在一旁看了个清清楚楚,可那神色仍毫无波澜,那无动于衷的模样,似乎被抢的,不是自己的银子一般。 而那小贼抢了荷包便飞速向前跑去,横冲直撞,吓得路人纷纷躲让。 与此同时,两名男子正走在街上,一前一后,不疾不徐。 那小偷从后面跑来,见这二人走的悠哉清闲,丝毫没有要给自己让路的意思,霎时怒火冲天。 “滚开!快给小爷滚开!”他在这里行窃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敢不给他让路之人,当真是活腻歪了吧! 可谁知,这二人如常行走,恍若未闻。 那小贼更是来气,心里一狠,便打算直接撞上去! 本以为能将这二人撞倒在地,可谁知,后面那人竟是突然转身! ‘砰’! 一掌,便将这小贼打飞了出去。 这一下飞出老远,好巧不巧,摔在了追来的梦萝脚下。 那小贼‘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捂着心口蜷缩在地,只感觉喘气都费力,手中的荷包也掉了下来。 梦萝已是满眼震惊,赶紧捡起荷包,刚准备向那二人道谢,可一抬头,就见两人看都未看这边,就直接走进了一家酒楼。 梦萝回头,看向那走来的女子道:“小姐,这...多亏那两位公子...” 而这名女子,此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两人离去的背影,本如行尸走肉的眸子,竟像重生了一般,满是... 痴迷! 她从未见过如此俊美的男子! 那出手之人显然是个暗卫,而他前面,那仿若谪仙的男子,如霜雪融去的寒玉,清卓孤傲,俊美无双! 她猛然抬头看向那酒楼的牌匾,喃喃道:“清、风、餍!” 而后,想都未想,便快步走了上去。 “小姐?小姐...” 这一个月以来,梦萝哪里见过她家小姐这般模样?她满眼震惊的站在原地,连追上去都忘了。 清风餍内,一楼大堂早已客满,女子进去便瞪大了眸子四处寻找,终于是看见了阶梯上,那男子的衣衫下摆。 她快步向二楼追去,却又见那两人上了三楼,本还想继续上前,谁知刚走到三楼阶梯处,便有一名黑衣人突然出现。 “清风餍三层不待客!”那人语气冰冷,顿时吓了她一跳。 定了定心神,女子后退一步,娇声道:“方才在街上,那位公子替小女寻回了荷包,小女想向他道谢...” 说着,她委屈而又期待的看着那名黑衣人,哪里还是之前,那面若死灰的模样了。 第三十二章 嫁夜迁沉? 那黑衣人听后,眸中先是闪过一丝疑惑,而后便冷声道:“你若再不离开,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话落,‘唰’的一声长剑出鞘,吓得佳人浑身一颤。 她后退一步,显然是被吓的不轻,却还是恋恋不舍的向楼上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了。 清风餍外的梦萝见她出来,赶紧迎上去担忧道:“小姐!” 那女子回头看了看清风餍的牌匾,竟是满眼坚定道:“清风餍三层是么,本小姐一定会上去的!” 这才转身道:“走吧,回府!” 而梦萝已经是傻了。 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以来,她家小姐少食少喝,少言少语,不闻不问,不理不睬,如行尸走肉一般。 可现在... 小姐... 小姐竟似乎,又回到了出事以前的模样啊! 这简直是佛祖显灵啊! 若小姐就此恢复了,夫人定是会欣喜若狂的,自己... 也不用在日日挨打挨骂了! 这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啊! 清风餍。 三楼,雅间内。 萧暮尧唇角含笑道:“都说雁过留声,人过留名,可你夜公子呢?是走过留情啊!哈哈哈哈!” 夜迁沉站在窗前,并未回身看萧暮尧,却是冷声道:“本王还能留命,你可要体会一番!” 萧暮尧霎时打了个冷颤。 “分明是你自己不知在哪惹来的桃花,如何就怪上我了呢?你这般无情,我哪里还敢为你卖命啊!哎...” 倒是一副委屈不已的模样。 夜迁沉终于是转身走来,坐在了萧暮尧对面,挑眉道:“卖命?” 萧暮尧乃燕宁重臣,宠信不亚于丞相与国公,整日朝都不上,清闲的要命,竟也敢说,是在为自己卖命?! 莫不是不要脸?! “咳咳!” 萧暮尧尴尬道:“本官蛰伏于此,也是...很危险的嘛!” 夜迁沉抬手倒了一杯茶,垂眸看着那茶杯道:“见过韩锐了?” “嗯!”萧暮尧说道:“见过了!” “如何?”夜迁沉问道。 “胖了!”萧暮尧答道。 霎时,脊背一寒,萧暮尧小心翼翼的抬眸,果然见那人正冷眼看着他,那双黯如枯海的眸子尽是危险,手中那酒盅好似下一刻就要像自己飞来一般。 萧暮尧打了个寒颤,紧忙说道:“韩锐说,那些刺客并不想伤人,始终边打边退,所以燕荆馆的守卫一到,他们撤退的十分容易,无一人被抓”。 “仇墓楼做的?”夜迁沉问道。 “嗯”,萧暮尧将一颗圣女果扔进嘴里,随意道:“你是不知,宁礼琛今日早朝有多惨!” 夜迁沉并无过多神色,显然对宁礼琛的惨状不感兴趣。 萧暮尧却是笑道:“在京城蛰伏三年,云仇墓试探性的动过几次手,皆是无功而返,这一次倒是学聪明了,想来,是借了那位苏大小姐的光了!” 若无裴府一事在先,此次刺杀,在江贤和韩锐都毫发无损的情况之下,燕宁帝想来也不会这般生气的。 毕竟二十人的刺杀...的确是太过不可思议。 “倒是那苏轻默!”萧暮尧翘起二郎腿,饶有兴趣道:“这位苏大小姐当真是绝了,此次裴府灭门,快准狠,心智哪里像个女子?” 那一日,槿夏来萧府,说是苏轻默想请他… 刺激宁礼琛一番!借此让宁礼琛注意一下裴卓。 所以他便拿扬州宣抚使刘正开了刀,而他也好奇的查了一下裴卓,这一查不要紧,险些将他笑死。 裴卓在雅韵楼那般口出狂言,若落到宁礼琛耳里,非是要把他气死不可! 这苏轻默,太狡诈了! 谁知,夜迁沉却冷声道:“若当真如此,现在死的,便该是宁礼琛”。 设这么大一个局,却只为区区一个裴府,有何夸奖之处。 萧暮尧却是摆手道:“非也!你当人人都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玄王爷么?苏轻默一介女流,孤身归来,能做到这等地步,已然让人刮目相看了!” 夜迁沉听后眸子一暗,并未做声。 与此同时,杜府。 杜夫人此时正欣喜又惊讶的看着杜梓泞,那模样之激动,连眼泪都快出来了。 不为其他,只因杜梓泞...笑了! 自从温锦楼回来以后,杜梓泞哭闹了好些日子才安静下来,却是... 太过安静了! 杜梓泞仿佛变了个人,沉默寡言不说,竟如木偶一般。 有人喂,便吃饭,入夜了,便上床,不哭不闹,眼神空洞,整个人看上去,像一个空有躯壳的行尸走肉。 虽有时也会突然对丫鬟们大发雷霆,虐待暴打,可发泄过后,就又是这般。 简直让杜夫人心如刀绞! 她想着,兴许泞儿出去逛一逛,心结便能散去一些,所以今日,她让梦萝带着杜梓泞出去散步,可她万万没想到,杜梓泞回来以后,竟是... 变正常了! 杜梓泞回府之后,竟是主动要吃东西,而后又是对着铜镜一番梳妆打扮! 她听了下人回禀,匆匆赶来,就看见杜梓泞一袭碧绿色羽纱长裙,见到她来,竟还笑着走过来问她美不美! 这一声娘,叫的杜夫人眼泪都在眼圈里打转。 “泞儿啊!你这是...这是...” 杜梓泞却是满眼痴情,柔声道:“娘,我今日遇到了一人”。 “一人?”杜夫人好奇道:“什么人?” “一名男子!”杜梓泞娇声道:“娘!他是这世间最俊美,最神秘的男子!” 杜梓泞想都未想就脱口而出:“娘!我要嫁给他!” 她一定要嫁给那人! 这话一出,杜夫人终于明白了杜梓泞恢复正常的原因。 泞儿这是遇到了心仪之人! “可...”杜夫人自是喜不胜收,只是… 温锦楼一事闹的满城风雨,哪家的公子,会娶泞儿呢。 她本想将泞儿养在身边一辈子,亦或是… 在京城之外找个普通人家。 可眼下听泞儿的话,那男子似乎身份不凡,这可如何是好啊。 “娘!” 见杜夫人竟是一副为难的模样,杜梓泞猛然放开了杜夫人的手,猩红着眸子喊道:“娘!你是认为我不配嫁人么?连你也觉得我不干净是么!” 那副狰狞的模样,看的杜夫人心惊。 杜夫人赶紧说道:“泞儿!你怎能这么想呢!娘...娘怎么会啊!” 见杜梓泞这般,杜夫人生怕她再受了自己,解释道:“娘只是...只是不知道那位公子姓甚名谁,该如何为你安排啊!” 杜梓泞这才冷静了一些,瞪着眸子说道:“娘,我知道!泞儿知道!” 想起夜迁沉,杜梓泞满目的憧憬和倾慕:“他是清风餍的东家!” 杜夫人听后愣了一下。 清风餍... 前些日子,娩儿不就是在那里... 不过,她到底是松了一口气,泞儿中意的,只是一介商人。 那此事便好办了! 她杜家怎么说也是官家,老爷身为户部侍郎,乃堂堂二品重臣不说,与丞相府可是姻亲,一个区区商贾,自然是巴结不上的。 既然泞儿真心喜欢那人,且她现在这个样子... 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 这般一想,杜夫人握住杜梓泞的手,疼爱道:“泞儿,你放心,既然你喜欢,娘一定会满足的!” 清风餍的东家,一介草民,杜府看上他,可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 杜梓泞一听,这才笑出声音,那满目欢喜,简直如已经嫁给夜迁沉了一般。 丞相府。 此时,苏远鹤午膳都未用完,便匆匆忙忙的向前院走去,那脚下健步如飞,面容严肃,可见着急。 前院正站着一人,这人一身绛红色长衫华服,面容俊朗,唇角含笑,气质不凡。 正是六皇子泞湛。 苏远鹤匆匆赶来,理了理衣衫,见礼道:“下官见过六殿下,不知殿下而来,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 宁湛却是摆摆手道:“哎,苏丞相不必多礼,是本殿来的突然,你何罪之有!” “多谢殿下!殿下这边请,”苏远鹤抬手为宁礼琛引路,却心下暗道,自己与六殿下向无往来,他突然登门,到底有何目的! 谁知,刚进了客堂,宁湛坐下的第一句话却是... “苏大小姐可在府中?” 苏远鹤抬头,满眼不明所以的看向宁湛,似乎...没大听明白。 宁湛也不恼,又是说道:“苏轻默苏大小姐,现在,可在府上?” 这下,苏远鹤听明白了。 心里却是更糊涂了。 六殿下问苏轻默作何? “这...”苏远鹤为难道。 他哪里知道苏轻默在没在府上? 他何时管过那苏轻默啊! 就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身后的管家小心道:“老爷,大小姐今日并未出过府”。 宁湛自然也是听见了。 “太好了!”宁湛笑道:“如此,便将苏大小姐请来吧”。 “这...”苏远鹤越发糊涂,可也不敢多问,只得对管家道:“快去”。 管家走后,苏远鹤试探道:“可是小女无理,何时冲撞了殿下?若是如此,还请殿下恕罪啊!” 宁湛却是摆摆手道:“哎?苏大小姐秀外慧中,礼数周全,怎会冲撞本殿?” 苏远鹤听的云里雾里,也只得硬着头皮道:“那下官便放心了”。 见宁湛丝毫没有要再理会自己的样子,苏远鹤只好恭敬的站在一旁,暗自猜测了。 不多时,苏轻默便来了。 “小女见过六殿下”,苏轻默盈盈见礼,仍是那般淡然处之的模样。 “无需多礼”,宁湛眸子一亮,纵使早已见过苏轻默,可再次见到,宁湛仍是呼吸一滞。 沉鱼落雁鸟惊喧,羞花闭月人愁颤。 天意初秋风微渡,不及摇漾春如线。 说的,便是苏轻默这般的佳人吧。 宁湛只觉心口处,好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疯狂滋长,不受控制。 “不知六殿下找小女来所为何事?”苏轻默面色如常道。 宁湛回神笑道:“本殿这有一只白玉手镯,觉得甚为适合苏大小姐,便送来了!” 说着,宁湛从衣袖中拿出一个锦盒,亲自递给了苏轻默。 苏轻默却是说道:“六殿下与小女素未谋面,如何会觉得适合小女?且小女无德无能,如何受得起殿下赏赐!” 宁湛这才反应过来,他这般送礼,许会有损苏轻默名节的。 若被有心人加以利用... 他倒是无妨,苏轻默的名声,怕是完了。 “自然不是无故赏赐的”,宁湛笑道:“本殿听闻国公夫人喜钻研佛经,苏大小姐五年来常伴身侧,想来也颇有研究”。 他笑道:“眼下和亲在即,虽还不知是哪位皇妹要嫁入北祈,可本殿到底是要添嫁妆的,便想请苏大小姐帮忙抄写佛经,本殿借花献佛,作为皇妹与北祈陛下的贺礼”。 苏远鹤站在一旁,听了之后嘴角微抽,暗道六殿下这原因,也实在是太过牵强了! 先不说无论两位公主谁去和亲,六殿下都讨不到好处,即便是真心送上贺礼,可他放着那么多高僧不找,偏偏来找苏轻默,岂非是脑子有问题? 眼下苏远鹤是彻底明白了,这宁湛哪里是来请苏轻默帮忙的,分明是借机接近对苏轻默,有意拉拢宁国公府的! 苏远鹤不着痕迹的看向苏轻默,想知道她是何态度,谁知,苏轻默仍是那般清冷的神色,瞧不出一丝端倪。 霎时,苏远鹤便皱起了眉头。 而此时,苏轻默虽面上不显,心里却是暗道,也不怪宁湛这些年来不及宁礼琛和宁毓,无母族依靠是一方面,他这智商...也是一方面啊! 这借口当真叫人... 挑不出毛病呢! “既然是殿下吩咐,小女自当尽力而为”,说着,苏轻默倒是接下了那镯子,毫无扭捏之态。 宁湛笑意更浓。 苏轻默不似其他女子,见了他便无时无刻不想着贴上来,这般女子,衬的上世间任何男子。 “如此,本殿便等着苏大小姐的好消息了”,说完,宁湛哈哈一笑,理都没理会苏远鹤,便大步走了出去。 苏远鹤心下无奈,却也只好恭敬的跟在后面,送宁湛出府了。 苏轻默未动,低头看了看那白玉镯子,脂玉剔透,白璧无斑,的确是极好的。 第二日,早朝之上。 “各位爱卿”,燕宁帝盯着下首,一字一句道:“北祈使臣已见,你们以为,北祈可是真心和亲?” 第三十三章 各显神通 此次和亲,于他们燕宁来讲,无疑是大有益处,可北祈乃四国之首,根本就没有必要。 若说别有所图,北祈似乎也无需如此麻烦。 可因为那件事… 想到此,燕宁帝多少有些顾虑。 “陛下”,右御史于冼上前说道:“臣以为,单看来人,北祈应是真心和亲”。 若非真心,大可不必派来如此重臣! “此言差矣!”大理寺卿温齐上前说道:“若北祈另有所图,自然也要来两个,能成事的人!” 温齐是宁湛的人,宁湛并无胞妹,他自然是不支持这和亲的。 于冼却冷哼道:“北祈若真有图谋,根本就不必来人!” 他看向燕宁帝道:“陛下,那夜允灏登基前就未立妃,想来是在北祈并无中意的女子,才会与我朝和亲的”。 温齐冷笑一声:“偌大个北祈,无那夜允灏心仪的女子?怕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夜允灏刚刚登基,娶谁能比娶我们燕宁的公主,更助他稳固皇位呢!”于冼也丝毫不让。 “呵!”温齐嘲笑道:“有那玄王夜迁沉扶持,皇位焉能不稳?” 二人正吵着,却听钦天监监正,周祀开口叹道:“若孟项之在,定能猜透北祈意图!” 声音不大,似无心感慨,可大殿之上却突然鸦雀无声! 众人皆是面色一变。 周祀也终于反应过来,猛然抬眸,果然见燕宁帝正满眼阴鸷的看着自己。 心头一震,紧忙跪下惶恐道:“陛下息怒,微臣一心想着和亲之事,这才失言说了错话,望陛下恕罪!” 天下奇才孟项之!传言可安朝,可乱世,运筹帷幄,谋算千里,却是... 贪婪残忍,无恶不作! 燕宁帝多次招安,可那孟项之却不知好歹,屡次与朝廷作对,杀人无数,至今还未抓到,可见燕宁帝对他是如何的厌恶。 眼下周祀提及此人,还断言孟项之能猜透北祈意图,燕宁帝焉能不怒。 “虽是鬼才,却不堪为人!”宁毓冷声道:“如此小人,周大人实在无须再提”。 “二殿下教训的是!”周祀瑟瑟发抖道:“微臣一时心急,口无遮拦,请陛下恕罪啊!” 许久,燕宁帝终于是开口说道:“周爱卿起身吧”。 周祀一惊,有些不可置信。 “多谢陛下!”站起身来,周祀仍是瑟瑟发抖,心有余悸,却未发现,燕宁帝眸中一闪而逝的狠戾。 下朝。 长阶之上,苏远鹤快走几步,追上宁礼琛道:“太子殿下,臣有些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宁礼琛停下脚步道:“苏大人何时这般婆婆妈妈了,但说无妨”。 苏远鹤是他的人,自然也随意一些。 “殿下,清风餍那日,娩儿怕是...被人陷害了”。 娩儿做出这等事情,苏远鹤本是没脸再提,可他在娩儿身上花了多少心血,怎能就这般付诸东流啊。 而宁礼琛听后,眸子一暗。 “若当真是被人陷害,怕是太过大意了!”宁礼琛不悦道。 苏远鹤自然明白。 被人陷害至此,何止是大意,简直是蠢笨! “觊觎太子妃之人比比皆是,娩儿总有百密一疏,这些日子她寝食难安,一再强调自己万万没做过那等蠢事”。 苏远鹤弯下身子,行礼道:“娩儿对殿下情深意重,还请殿下三思啊”。 宁礼琛顿了一下,随后说道:“苏大人的意思本殿明白,只是眼下北祈使臣尚在,和亲人选未定,孰轻孰重,相信苏大人心中有数”。 苏远鹤也明白此时殿下顾不得立妃一事,只是... 许久,他只得颔首道:“下官明白”。 “嗯”,宁礼点了点头,便向长阶下走去了,显然不愿再多言。 苏远鹤看着宁礼琛离去的背影,到底是心有不甘。 这一日。 燕荆馆。 江贤和韩锐用过早膳走出房间,便发现燕荆馆的长廊处,竟是挂上了许多诗词。 韩锐对这东西并无感觉,江贤却十分感兴趣,他闲庭漫步在长廊中赏着诗句,倒是惬意。 “鹫翎金仆姑,燕尾绣蝥弧,独立扬新令,千营共一呼”。 江贤缓缓念来,而后笑道:“韩将军,此诗倒是与你相衬啊!” 韩锐面无神色,粗声道:“江大人过奖了!” “哈哈哈”。 一道笑声从身后传来,二人回头,就见宁毓大步走了过来。 “是韩将军过谦了!”宁毓笑道:“韩将军驻守京都,手中千军万马,何止千营!” “见过二殿下!”二人说道。 “哎,两位大人太客气了!来者是客,何需礼数?”宁毓笑道。 江贤问道:“这些都是昨夜,二殿下派人做的?” 昨日这长廊处还没有的。 宁毓却是无奈道:“是本殿那五皇妹!” “是五公主?“江贤惊愕道。 “岚儿这丫头,说是怕两位大人无聊,非要挂些诗句让两位大人打发时间”,宁毓责怪道:“这不,把自己喜欢的诗句都弄来了!” 江贤听后笑道:“这些诗句皆文采斐然,波澜壮阔!五公主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地,当真是难得啊!” “小孩子胆大妄为罢了!”宁毓摆摆手,而后突然想起什么,说道:“过几日,本殿设办棋擂,早闻江大人棋艺精湛,不知两位大人可否赏脸一观?” “哦?棋擂?”江贤说道:“棋路亦见兵法,二皇子既然喜棋,这兵法,自然也是甚好的”。 宁毓摆手道:“本殿下棋不及江大人,兵法更不及韩将军,可不敢在两位大人面前班门弄斧!” “二殿下太客气了!”江贤说道:“同为爱棋之人,下官便却之不恭了!” 宁毓听后,笑意更浓:“如此,棋擂当日,本殿派人来接两位大人!” 而与此同时,皇宫。 金华殿。 宁毓忙着拉拢北祈使臣,宁礼琛也并未闲着。 “父皇”。 宁礼琛说道:“这是宫女徐氏的认罪书,她以巧雀的家人要挟,指使巧雀给瑶儿下毒,不仅下在饭菜中,还撒在了瑶儿的外袍上,一心置瑶儿于死地!徐氏对此供认不讳,父皇请过目!” 说着,宁礼琛便将认罪书递给了燕宁帝。 他继续说道:“眼下徐氏正在延月宫,父皇可要亲自审问?” 燕宁帝瞧过之后,面色更沉了一分。 这徐姑姑,正是宁依岚的掌事宫女! “不必了”,他冷声道:“毒害公主,死不足惜!处置了吧!” “幸而发现的及时,瑶儿才捡回了一条命”,宁礼琛担忧道:“只是眼下,瑶儿躺在床上极为自责,认为是宫宴那日,她险些误伤了岚儿,徐氏护主心切,这才下此毒手,我劝了许久也…” “她无故中毒,险些丢了性命,何错之有?”燕宁帝打断道:“一会你陪着朕去延月宫,朕去劝她!” “如此就太好了”,宁礼琛舒心一笑。 瑶儿中毒,自然是之前那次,可他当时并未动作,昨夜他突然抓了徐氏,一早又让瑶儿躺在床榻上,装作中毒未愈的模样。 今日与父皇禀告,他刻意避开时间不提,这一番苦肉计下来,父皇对自己的气… 也就消了! 与此同时,丞相府。 书房! 苏远鹤看着闯进来的苏心娩,放下手中的笔毫,蹙眉道:“为何这般无礼?” “爹,宫中可是来了旨意,四公主会在相府办生辰宴?”苏心娩怒道。 好好的宫里不呆,非要来相府办生辰宴,宁可瑶这是存心与她作对,给她难堪么! 苏远鹤点头道:“四公主要与苏轻默一同庆生,便向陛下请了旨将生辰宴办在这里,过几日,皇后身边的嬷嬷会过来操持的”。 言下之意,不需要杜姨娘与苏心娩插手。 “为何啊!”苏心娩气的浑身发抖:“这般无理的要求,陛下也会同意么!” 公主生辰,却在臣子家中设宴,哪有这样的道理! 苏远鹤却是说道:“以前她二人也是一同庆生,且四公主若前去和亲,今年便是她在燕宁最后一个生辰,这个时候,只要不过分,陛下自会满足她所有要求的”。 苏心娩听后死死咬着唇瓣。 曾经,宁可瑶也是与苏轻默一同过生辰的。 她二人同年而生,却并非同日同月,可那该死的宁可瑶,偏要选个吉日与苏轻默一同庆生! 以前在皇宫设宴,眼不见为净!可今年却在苏府设宴,岂非是让那些大臣及家眷,都来她家里为苏轻默庆贺么! 即便是自己的生辰,也从未如此隆重过啊! 凭什么! 凭什么她苏轻默的生辰,就要与公主一起,要文武百官亲自到场祝贺,要举国同庆! 见苏心娩这般模样,苏远鹤到底是不忍,提醒道:“娩儿,那日太子殿下也会来”。 沈离当年救了尚未出生的四公主,所以四公主自小便与苏轻默亲近,这一点,娩儿早该接受。 她若是个聪明的,便会明白,眼下最重要的,是挽回太子的心! 而苏心娩听后一怔。 是啊! 宁可瑶将的生辰宴,殿下自然也会到场! 面上终于一喜,苏心娩说道:“既是陛下旨意,相府自然要好好操持,爹爹放心,娩儿绝不会失了礼数”。 苏远鹤听后点头,娩儿自小便识大体,知道什么时该做什么。 他欣慰道:“你能明白便好,去吧”。 但愿这个女儿,不会让他失望! 第二日。 果然没让宁礼琛等太久,一早上朝,燕宁帝便下令,让宁毓将事务交还给了他,自然,也包括这燕荆馆。 宁礼琛勾唇一笑,可还未得意,那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竟是宁毓突然提议,在宫门外摆设棋擂,邀请北祈使臣观棋,上至百官,下至百姓,皆可参擂,也好彰显燕宁泱泱大国,能人辈出。 而燕宁帝想都未想便将此事交给了宁毓去办,显然是早便知晓! 那么不必想,江贤和韩锐,定然也已经知道了! 宁礼琛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冷意。 什么彰显泱泱大国能人辈出,待三日后,棋擂之上未见瑶儿,江贤便是在笨,也明白瑶儿根本是不会了! 反观宁依岚棋技精湛… 宁毓啊宁毓,你倒是绞尽脑汁! 东宫。 宁礼琛正在气头之上,谁知刚回东宫,又得知了另一件事。 “老六去找苏远鹤作何?”宁礼琛抬眸疑惑道。 苏远鹤一直是他的人,宁湛眼下想要‘劝降’,怕是有些晚了! 谁知,那暗卫却是说道:“六殿下并非是去找苏丞相的,而是去找苏大小姐的!” “苏轻默?!”宁礼琛猛然站起身来。 那暗卫点头道:“六殿下想让苏大小姐为他抄写佛经,作为燕宁与北祈和亲的贺礼,还赏赐了苏大小姐”。 “笑话!”宁礼琛怒道:“宁湛找苏轻默抄写佛经?简直是笑话!” “好好!我的六皇弟!”宁礼琛咬牙道:“为了增加筹码,这是准备拉拢宁国公府了!竟是将主意打到了本殿的太子妃身上!” 在宁礼琛心里,他虽毁了婚约,抛弃了苏轻默,可苏轻默却不能与别的男子有任何干系,苏轻默就应当对他死心塌地!而眼下,得知苏轻默竟敢收别人赏赐,宁礼琛已是怒不可遏了。 苏轻默若是知道,怕是会笑吧。 丞相府。 午时。 苏轻默丝毫不知宁礼琛已经惦记上她了,用过午膳后,她便带着槿夏去了清风餍! 槿夏入宫一事,她还需亲自向那人道谢。 她手中还拿着一个锦盒,可里面所装,并非什么谢礼,而是... 琉璃棋子。 刚进清风餍,苏轻默便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霎时,身子一顿! “你们东家可在?”一名男子对掌柜的问道。 苏轻默回身看去,眸子一眯。 那男子年过四十,与苏远鹤相差不多,此时正昂首挺胸,傲视着那掌柜的。 苏轻默一眼便认出了此人,面上微寒。 心下冷笑道,杜胜身无一官半职,却是好大的官威! 此人正是杜梓泞的亲爹,杜姨娘的兄长,杜胜! 这些年来,杜胜并未入仕,不是不想,而是不行! 杜询借着苏府的光,爬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混的风生水起,可惜他唯一的嫡子,的确是烂泥扶不上墙! 多次科举不成,便是朝中有人想帮杜胜,可看过他那文章以后,也只得吓的做罢了。 可学识不行,‘胆识’却过人,因有杜询和杜姨娘撑腰,杜胜的气派,可是不小。 掌柜的也不恼,而是客气道:“不知客官是?” “告诉你们东家,便说杜府的人要见他!” 第三十四章 清风餍对弈! 杜胜根本没将这清风餍的东家放在眼里,虽然清风餍的确名声显赫,可再怎样富贵,也不过一介商贾! 哪能攀的上他们官家! 可泞儿偏偏看上了清风餍这东家! 他本是不同意的,杜梓泞让杜府丢尽脸面,依他的意思,就该送去庙里,如何还能嫁人呢。 可他实在架不住杜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哭闹的没完没了。 且毕竟是自己的女儿… 难道真不为她寻一个出路么。 所以今日前来,杜胜就是通知清风餍那主子,尽快去他杜府提亲的! 不得不说,杜胜想的,是真美! 而此时,那掌柜的听到杜府二字后没有丝毫反应,还是那般态度道:“倒是不巧,我家主子这几日不在京城,公子可有事交由我转达?” 杜胜听后眉头一皱,不悦道:“不在京城?” 竟是如此不巧么! 那掌柜的说道:“正是”。 “罢了罢了!”杜胜不耐道:“待他回来,你便告诉他,来杜府拜访吧!” 说完,也不等那掌柜的做声,便直接转身离开了。 那掌柜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只不着痕迹的冷笑一声,便继续低头看着账本了。 苏轻默站在阶梯前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位叶公子,虽不知到底是何来头,可单看他身边那武功绝世的暗卫… 便绝不是一个杜府能喝来唤去的! 苏轻默冷笑一声,就是不知,杜胜为何要见叶公子了。 三层。 苏轻默走到三层,果不其然被人拦了下来。 苏轻默习以为常道:“请问叶公子,这一棋,是否还下!” 而后,便听长廊深处传来一道声音,冷涧清沉,粹如弦箭,令人呼吸一滞。 “苏小姐若输得起,自然是下!” 语气清寒自傲,一如既往。 苏轻默笑了,见那暗卫侧身相让,她拿着那琉璃棋子,便走了进去。 可刚走进长廊没几步,苏轻默便停了下来。 这一次,两侧房间,所有窗子,皆是关着的。苏轻默并非习武之人,哪里听得出,声音是从哪个房间里传出来的。 仅犹豫片刻,苏轻默刚要抬脚,谁知却在这时,身后一声轻响。 苏轻默回身,便愣在了原地。 只见眼前之人一袭墨色华服流光微晃,负手而立,腰间一抹暗银色束带上,黑暗中若隐若现的龙腾图案,隐隐散着压迫之感。 他青丝如瀑,霜染安陵,正看着苏轻默。 苏轻默只觉心下微颤,竟说不出是何感觉。 她见过深夜的浩瀚天际,却不及这双眸子幽暗无垠,见过荒凉芜秽之地,却不及这双眸子清冷萧疏,见过人心叵测,却不及这双眸子难以琢磨。 他负手而立,如此站在那里,却让苏轻默难以接近。 却未曾想... 这人竟是突然向苏轻默走来,站在苏轻默身侧,仍是那般冷言冷语道:“苏小姐,请!” 苏轻默一怔。 这人竟是... 亲自来接她的? 定了定心神,苏轻默微微勾唇道:“多谢叶公子!” 待进入房间后,苏轻默笑了。 果不其然,与她猜测一样,正是上次那个房间。 苏轻默走进房间,随意道:“叶公子可认识杜府的人?” 方才楼下发生的事情,夜迁沉自然是知道了,却是面无神色道:“不认识”。 苏轻默微微颔首,她倒是猜到了,那杜胜一口一个东家,分明是不知这人姓名,且那掌柜谎称他不在京城,显然没将杜府放在眼里。 只是不知,杜胜为何要见叶公子... “槿夏入宫一事,多谢公子相助,小女感激不尽!”苏轻默说着,将那琉璃棋子放在了桌上。 这人挑眉,说道:“这是苏小姐的谢礼?” 苏轻默笑了。 这谢礼未免也太寒酸了。 “非也!”苏轻默笑道:“小女并未准备谢礼,这琉璃棋子,只为对弈!” 单说这清风餍便是天价,且此人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神秘,怕是比她都有钱的多。 想来自己送什么他都未必看得上,苏轻默索性也就不送了。 夜迁沉将白子拿到近前,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苏轻默见这人让自己先落子,便也不客气,执起一颗黑子落下,说道:“小女倒是有心涌泉相报,奈何,能不及公子,贵不及公子,且不知...” 她看向夜迁沉,含笑道:“公子与萧大人所谋何事,若帮的上忙,小女愿尽绵薄之力!” 那人抬眸,便看见苏轻默唇角含笑,当真一副纯善无邪的模样。 白子落下,夜迁沉随意道:“上次试探,还不能让苏小姐放心么?” 苏轻默执子的手一顿。 越发觉得,此人危险! 她让槿夏去萧府,看似是请萧暮尧帮忙,实则... 正是试探! 她此回京的目的,何止裴府苏府和宁礼琛! 裴府仅仅是个开始,牵一发而动全身,她要手刃之人太多,在没弄清楚萧暮尧及眼前这位,到底是哪股势力之前,苏轻默不敢轻举妄动。 这人... 太过让她心惊,也让她忌惮! 所以她让槿夏去萧府,若萧暮尧帮了她,那至少可以证明,萧暮尧与这位叶公子,不是太子的人! 苏轻默落下一子,轻声道:“我所谋之事牵扯甚广,若日后,将叶公子及萧大人多年努力毁于一旦...” 这人屡次相助自己,她心存感激,自是不想伤了这人。 “你就这般自信?”夜迁沉抬眸,却见苏轻默眼中隐隐透着担忧,不似做假。 心下一动! 苏轻默是在担心,会毁了他所谋之事,还是在担心... 他! “势在必得!”苏轻默并未看见这人一闪而逝的情绪。 仇,她必报无疑!无论是谁,都休想阻挡! 而夜迁沉落下一子,冷声道:“可苏小姐似乎还是…优柔寡断了些!” 苏轻默低头看向棋局,这才恍然。 是了。 她一心试探,想着日后出手对这人绕道而行,到底是自己顾虑太多,不似这人专心棋局,眼下倒好,白子占据一角,她怕是只能在别处反败为胜了。 如这棋局一般,叶公子所言没错,自己到底是...优柔寡断了些! 心下苦笑。 这人心思通透,深不可测,怕到时... 毁于一旦的人是自己! 落下一子,苏轻默无奈道:“倒是小女多虑了,公子这般心智,我该担心自己才是!” 这一子,棋路突变,杀伐果断! 夜迁沉毫无慌色,轻松落下一子,却是启唇道:“夺嫡,有何乐趣!” 苏轻默惊愕抬眸。 这是他第二次与自己这般说了。 而这一次,她信了! 若他无心夺嫡,无心燕宁朝事,自然也不会与自己所谋之事,有何冲突了! 苏轻默唇角微勾:“如若如此,那小女便要回去好好想想,这谢礼,该送什么才好了”。 正值午时,房间内关着窗子,阳光透过窗柩纸被打散,星星点点铺在棋盘之上,琉璃棋子泛着些许光氲,晶莹剔透。 棋局上方,黑子竟是渐布,看来此局... 是要下许久了。 丞相府。 直到酉时,苏轻默才与槿夏闲逛着回了苏府,刚进大门,刘管家便跑了过来:“大小姐,您总算是回来了!” “有事?”苏轻默淡声道。 “是方才豫州来了人!”刘管家说道:“宁国公府的人送了东西,说是国公夫人给您的生辰贺礼...” 苏轻默眼中划过一抹惊愕,而后说道:“好,我知道了,多谢刘管家”。 刘管家看着苏轻默的背影微微叹气,苏夫人在时他便是这苏府的管家,如今大小姐突然回府,有宁国公府做依靠,他本以为大小姐会硬气一些… 可谁知,回府这月余,大小姐连碧空院都很少出,想来这性子是随了夫人,心善纯良,不喜争抢了。 见苏轻默已经走远,刘管家这才也转身退下了。 若有一日他知道,苏心娩请教房术名声尽毁,裴府一夜抄家,太子屡次受罚,皆是出自苏轻默之手,不知他还会不会觉得,苏心默心善纯良,不喜争抢了。 碧空院。 碧空院内果真放着一个小箱子,槿夏查看了一番才打开,只见箱子内整齐的叠放着一件碧色孔雀纹缎裙,苏轻默缓缓拿出,长裙顺势而展,颜色碧绿清浅,如湖面光色,裙摆刺绣正是孔雀开屏的图案,好不华美。 苏轻默叹道:“国公夫人有心了,生辰宴那日,便穿这个吧”。 槿夏点点头,笑嘻嘻的收了起来,却是不知,设宴当日,这裙子会给苏轻默,招来何等祸端! 这一日,入夜。 皇城之内。 夜深人静,除了断断续续禁卫军巡查的轻微声响,便再无其他声音,深夜的皇宫添了一分冰冷,这白日里看起来华贵气派的金屋银屋,晚上却如同一座牢笼,寂寥而狰狞。 此时勤政殿灯火已熄,只是床榻上的黑影,却是笔直的坐着! 朦弱的月光下,燕宁帝身穿明黄色里衣,发髻散落,坐在床榻边上,远远看去竟是有些诡异。 “你瞧着,此次北祈使臣的态度如何?”燕宁帝缓缓开口,不似白日龙椅之上的那般威严,言语之间竟是带着些许钟老之态。 “依臣看来,江贤对四公主倒是十分和善”。 细细看去,才发现床榻前,竟是还站着一名黑衣人。 “只是...”燕宁帝缓缓抬眸,神色与往日不同,那紧皱的眉心纹路清晰,是毫不掩饰的忧色。 “只是那件事,夜允灏又怎会查不到蛛丝马迹呢”。 黑衣男子早已见怪不怪,面色如常道:“陛下,臣以为,夜允灏已经登基,且身后又有夜迁沉扶持,此事对他来讲...倒是好事!” “你的意思是...也许正因此事,夜允灏才会与燕宁和亲?他这是...”燕宁帝疑惑道:“在感谢朕?” “感谢倒未必...”黑衣男子猜测道:“只是臣以为,与北祈的相处之道其实不难,一不危及北祈江山,二不招惹玄王夜迁沉,便可和平共处!而夜允灏...” 那人摇摇头道:“绝不会因区区此事,就与燕宁为敌!” “更何况...”黑衣人继续说道:“若夜允灏当真不满,举兵来犯岂非更好?” 何必如此麻烦,唱和亲这一出戏呢。 燕宁帝缓缓点头:“你所言,倒是有些道理...” 那人并未做声,恭敬的站在一旁,他知道,燕宁帝是在思虑。 许久,燕宁帝才说道:“但愿是朕多虑了”。 而后,他摆摆手道:“罢了,你回去吧!” 黑衣人见此道:“陛下早些歇息,臣告退”。 黑夜之中,只留下燕宁帝笔直诡异的身形,及那看不见的,莫名的神色。 这一日。 苏府设宴,庆贺四公主与苏轻默生辰。 仅仅辰时,苏府门前便已门庭若市,宁礼琛早来了不说,竟是连宁湛也亲自来了! 以往四公主生辰,宁毓和宁湛也只是送来贺礼做做样子罢了,且此次在相府设宴,二人更是不可能莅临,可谁想到,宁湛竟是亲自而来了! 这就不得不让人诧异了。 且北祈使臣也送来了贺礼,自是不好只给宁可瑶,所以一并送来的,还有苏轻默的贺礼。 各府贵女见这排场皆羡慕不已,暗暗乍舌,苏轻默此次归来,可是与以往大不相同了! 相府花园。 众人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见宁可瑶挽着苏轻默徐徐走来,连忙噤声见礼。 “免礼!”宁可瑶昂首道:“今日大喜,各位也无需拘谨,尽兴便好”。 “多谢四公主!”众人看着上首的二人,似乎又想起了五年前,在御花园内,宁可瑶与苏轻默庆生的模样。 那时的苏轻默唯唯诺诺,被四公主牵着,时不时向她身后躲,从不与她们多话。 而当时,她们也十分厌恶苏轻默,说是厌恶,倒不如说… 是嫉妒! 嫉妒她生下来就是太子妃,嫉妒四公主待她亲如姐妹,久而久之,她们便默认了传言那般,苏轻默心思恶毒,生性下贱! 可眼下... 苏轻默一袭清湖色孔雀羽长裙,与四公主比肩而立,垂眸未看她们任何一人,却掩盖住了四公主的跋扈张扬。周身端庄沉寂,满身的绝代风华,耀眼夺目! 那滟滟惊人的容貌,似乎与从前一样,又似乎,不同与从前。 第三十五章 宴会出事 众人看的出神,却听见宁可瑶说道:“诸位也坐吧,你们桌案前的纸灯里,都有一个灯谜,谁若猜到,便可大声说来,本公主自有重赏!” 众人听后皆拿出里面的笺条打开,猜测起来。 户部尚书的嫡幼女吕芙最先起身道:“酉字长角寸为足,分寸有度为礼数”。 苏轻默听后轻咳一声,险些没笑出声来。 她低声对宁可瑶说道:“瑶儿,你这是什么灯谜?” 却听吕芙继续说道:“此字为尊!小女祝四公主和苏大小姐生辰万吉,事事如意”。 “吕小姐聪慧过人,此谜正是尊字!”宁可瑶笑道:“本公主记得,吕小姐十分喜爱各类香料?” 吕芙不好意思道:“让四公主笑话了,小女自小喜香,实在有些蹉跎度日...” “那又如何!”宁可瑶朗声道:“谁说女子便非要苦练琴棋书画才行的?本公主近日正好得了些香料,一会便让人送去吕府”。 宫中香料自然难得!吕芙喜道:“多谢四公主!” 众人听后,暗道四公主倒是重赏,只是... 她们看向手中的字谜,皆是有些犹豫。 这些字谜似乎都是... 此时,下首一名白衣女子刚要起身,就被她身旁之人一把拽了下去,那白衣女子险些摔倒,看见身旁那人嚣张鄙夷的神色后,到底是咬了咬唇未敢作声。 苏轻默站在上首看了个清清楚楚,主要是在这一群莺莺燕燕中,这女子一袭白衣,实在是太过特别。 四公主生辰,穿一身素衣… 可是大不敬啊! 而苏轻默一眼便认出了此人,正是宫宴那日,前来关心她的孙羽。 只是今日的孙羽,神色间哪还有当时的率真与放肆? 而刚才拽孙羽的那人… 苏轻默勾唇一笑,看向那女子,故作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小姐,桃粉色长裙倒是极为好看,这灯谜,你可要猜猜看?” 众人看去,目光皆落在了孙珍的身上! 孙府的二小姐! 孙珍听后一喜,自信起身,拿起那灯谜念道:“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族中正支,一脉相连”。 却是越念声音越小,显然是不知谜底为何字。 “这是…是…”站了许久孙珍也没说出谜底,那满脸的自信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慌乱与窘迫。 见不少人已经在低声嘲笑自己,孙珍恶狠狠的看向了孙羽,小声怒道:“是什么?快告诉我啊!” 孙羽咬了咬唇,低声答道:“嫡,是嫡字!” “什么?”孙珍没听清楚,心里将孙羽骂了个遍。 “嫡!嫡!”孙羽再次提醒道,却也不敢太过大声。 “棋?”孙珍仍是没听清楚,刚要再问… “是嫡字!”一旁的孟沁冷笑道:“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族中正支,一脉相连!说的正是嫡字!” 众人听后皆娇笑出声,却不知,是在笑孙珍答不出谜底,还是在笑她耳朵不好使了。 而众人也明白了,四公主这字谜,皆是围绕长幼尊卑,嫡庶有别来的! 想到杜姨娘和苏心娩... 四公主这分明是给苏大小姐立威来了! 而此时,孙珍满脸通红,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十分窘迫。 “不怪你”,苏轻默笑道:“这谜题许是出难了,只是不知,你是哪家的小姐?” 苏轻默为她解围,孙珍兴高采烈道:“小女孙珍,是孙太傅的嫡孙女”。 “哦?”苏轻默疑惑道:“孙府的大小姐,不是叫孙羽么?可是你?” 孙珍面上一僵,却在这时,刚才那孟沁起身道:“苏大小姐,这位是孙府继夫人所出的小姐,孙二小姐!” 孙太傅,也就是孙羽的祖父,半月之前… 忽然去世! 这也是为何孙羽一身白衣的原因。 孙羽自小养在祖父身边,有孙太傅护着,过的无忧无虑,可现在孙太傅去世… 偏偏孙羽的爹还是个耳根子软的,对那继夫人言听计从,不必想,眼下孙羽怕是被那继夫人揉搓的不成样子了。 而孙珍,正是继夫人的女儿! 众人见此无不心生鄙夷,祖父去世,她却穿的像朵桃花,孙太傅真是白养了这个孙女。 “哦?”苏轻默眸子一眯,霎时冷声道:“那便是继嫡女了?” 她一字一句,睥睨着下首,那般气势竟让众人心头一震! 皆不禁垂头,心下暗道,这当真还是五年前那个苏大小姐么! 而孙珍脸色一白,刚要反驳,却见苏轻默正冷眼看着自己,那神色冰寒,竟吓得她身子一软,险些坐了下去。 宁可瑶也是怒道:“放肆!本公主倒是不知,何时邀请继嫡女了?是谁将她带进来的?” 孙羽听后心头一震! 今日四公主庆生,本应她自己前来,可… 眼下在这府上,她如何做的了主呢! 这半月来,纵使她披麻戴孝,整日将自己关在祖父的房里落泪,孙珍和孙昭还是不依不饶的找她麻烦,昨日更是她房里的东西搬了个空,连祖父送给她的物件… 也被夺了去。 而她痛哭乞求,浑身狼狈的与那些婆子争强之时,被父亲撞见,也不过是责骂了那婆子几句,却绝口未提要将那些东西归还给她! 她便终于明白,整个孙府上下,包括自己那软弱的父亲,已无一人能站在自己这边了! 而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传来。 “大姐姐!” 众人回头一看,正是苏心娩走进了花园。 “小女见过四公主”,苏心娩笑盈盈道。 宁可瑶却是脸色一沉,没好气道:“苏二小姐有事么?” 众人听了这话,想起面前的字谜,皆是掩唇轻笑。 孙珍那继嫡女都险些被赶出去了,苏心娩不过是个庶女… 呵,若她知道这些字谜的含义,怕是没脸在这呆了。 而苏心娩哪里知道发生了何事,她听见宁可瑶这么一句,根本不知作何反应了。 她苏府设宴,难不成,自己还要收到帖子才能来么?! 苏心娩气得半死,站在那里挑眉看向苏轻默,示意苏轻默为她解围,而苏轻默似笑非笑的睥睨着苏心娩,哪里有一丝要理会她的样子。 霎时,苏心娩更是怒火冲天! 苏轻默这个贱人! 她根本是故意让自己难堪的! 许久,她咬牙道:“四公主恕罪,小女是因准备四公主和大姐姐的生辰礼,这才来迟了…” 众人听后却更是忍不住笑意,四公主的意思,分明是苏心娩就不该来,可她偏偏说成,四公主是在责怪她来迟。 倒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果不其然,宁可瑶一脸不屑,没好气道:“礼物你还是自己...” 话未说完,却听苏轻默说道:“那不知,二妹妹的贺礼呢?” 宁可瑶撇了撇嘴,心里暗道,管她什么贺礼,谁稀罕。 苏心娩委屈道:“娩儿准备的贺礼在实在无法拿来,不知四公主及各位夫人姐姐,可愿移步娩枫院”。 若是从前,自然有许多人讨好应下,可现在... 太子殿下迟迟没有动作,这太子妃花落谁家,还未可知呢! 苏心娩见无人作声,霎时脸色一红,恨不得转身就走,可一想到… 她只得暗暗忍耐,心道待自己嫁给殿下,定要让这些人下跪求她! 许久,倒是苏轻默含笑道:“既然如此,便随二妹妹去看看吧!” 宁可瑶见此,这才昂首说道:“苏二小姐,带路吧!” 这一句话,更是没将苏心娩给气死。 宁可瑶.... 宁可瑶竟是将她当作下人使唤了么! 眸中的狠恶一闪而逝,苏心娩垂眸掩饰住怒火,向娩枫院走了去。 一行人向娩枫院走去,宁可瑶撇嘴道:“默儿,你理她做何?你这二妹妹,没有一点好心思!” 苏轻默却是笑道:“你不理她,又怎会知道她要耍什么心思呢?” 宁可瑶却说道:“她心思恶毒,整日想着害你,一会到了娩枫院,你小心着些”。 “好”,苏轻默正听着宁可瑶的唠叨,却在这时… “哎哟!” 却一个丫鬟直直的撞了上来,手中端着的茶水,一滴不落的全倒洒在了苏轻默的身上。 “大小姐恕罪,奴婢...奴婢急着去前堂为老爷和几位殿下上茶,这才..这才...” 她惶恐道:“奴婢该死,求大小姐饶了我奴婢吧”。 倒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 宁可瑶看着苏轻默湿了一片的孔雀长裙,喊道:“你没长眼睛么!这么多人走过来都看不见,本公主瞧你这眼睛留着也没用,不如挖了!” 那丫鬟霎时瞪大了眸子,惶恐道:“四公主饶命!奴婢知道错了,奴婢没长眼睛,奴婢该死,求四公主饶了奴婢吧!” 而后她跪着爬到了苏轻默的脚下:“大小姐,奴婢知错了,您帮奴婢求求情吧,奴婢做牛做马也会报答大小姐的!” 苏轻默看了看身上的茶水渍,垂眸道:“去吧,日后小心些”。 那丫鬟喜出望外,说道:“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而后苏轻默回身道:“各位夫人姐姐,小女先去换件衣裳,失陪了”。 宁可瑶却是低声道:“默儿,我与你一同去吧”。 苏轻默听后哭笑不得,她二人的生辰宴,两个人都走了成什么样子? 她轻笑道:“我还能在自己府上丢了不成?你先去,我换件衣裳便来”。 宁可瑶只得点点头,继续向前走去了。 碧空院。 槿夏出去办事还未回来,紫藤正与两个婆子在打扫院子,苏轻默将孔雀长裙换下来后,便直接交给了紫藤。 “将这衣裳洗干净,切记小心一点!”苏轻默交代道。 这衣裳乃国公夫人所赠,意义自然不凡。 紫藤接过那衣裙道:“大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当心”。 苏轻默微微点头向外走去,却在碧空院外,正好看见了槿夏。 槿夏见苏轻默换了一身衣裳,小跑过来惊讶道:“小姐,你无事吧”。 苏轻默笑道:“我能有何事,倒是你,如何了?” 槿夏两手一摊,昂首道:“皇宫我进不去,区区的燕荆馆,还是绰绰有余”。 苏轻默点头道:“那便好,随我去娩枫院吧”。 槿夏疑惑道:“娩枫院?” 苏轻默笑道:“苏心娩可是为我准备了大礼呢!” 此时,苏府客院。 苏心娩本是带着众人向娩枫院走去,可谁知,途经客院时,竟听见院子内隐约传来了... 娇吟之声! 在场许多夫人,如何会不知这是什么声音,霎时脸色一红,有些夫人更是直接捂上了姑娘的耳朵。 只是这些小姐大多已经及笄,猜也猜到这是什么声音了。 众人纷纷停下脚步,疑惑又羞怒的看向客院,而后,又是看向了苏心娩。 苏心娩更是一脸怒色,直接走进了客院,众人见此,也纷纷跟了上去。 果然,进了院子内,这声音越发明显,正是从右侧的房间内传出来的。 宁可瑶眯着眸子站在那里,脸色也沉了下来,不管这是唱哪一出,可在她的生辰宴上,竟有这等下作之事,她如何能高兴得起来。 “还不去叫爹爹过来!”苏心娩对兰桃怒道。 她回身厉声道:“定是哪个下作的丫鬟,趁着今日府上事多,便做出这等不要脸面之事,本小姐定不会姑息的!” 言语之间,俨然一副当家作主的模样。 也是,苏府后宅一向是杜姨娘打理,倒是与苏心娩掌管,差不多少了。 话落,苏心娩一把推开了房间的大门。 众人向内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屏风,上面百鸟争鸣的图案很是惹眼,而屏风后… 人影一闪,竟有人从窗户跳了出去! “站住!”苏心娩冲了过去,到底是晚了一步。 “跑的倒是快!”她怒道。 众人一听,也纷纷绕过屏风走进房间,果然见房间内已经空无一人,只是床榻之下,一双男子的鞋履十分惹眼,显然是他慌张逃跑,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而地上… 还散落着一件长裙! 那长裙碧绿如湖,衣摆处孔雀羽毛的图案格外明艳,正是... 苏轻默方才所穿的那条! 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那一幕,满眼震惊。 第三十六章 栽赃陷害? 而正在这时,只听‘咣’的一声,竟是宁可瑶一脚踢倒了那屏风。 “若让本公主查到,是谁敢在本公主的生辰宴上栽赃陷害,本公主定要砍了她的脑袋!”宁可瑶怒道,气的脸色都有些发红。 众人见此紧忙说道:“四公主息怒!” 却正在这时... “瑶儿,休要胡闹!” 正是宁礼琛,宁湛和苏远鹤匆匆走来。 宁礼琛刚走进院子,就看见宁可瑶一脚踹翻了屏风,哪里还有个公主的样子! “皇兄!”宁可瑶却是不满,皇兄为何每每都不问对错,先训斥自己呢! 而宁礼琛在看见这满地狼藉,和那甚为艳丽的孔雀长裙后,更是沉下了脸来。 他与宁湛一早来时便见了宁可瑶与苏轻默,自然也知道苏轻默的穿着。 而此时,这衣裙竟是与男子的鞋履... 宁礼琛眸子一缩,只觉一股怒气涌上心头,烦躁至极,却没发现,一双眸子正委屈爱慕的看着他! 苏心娩一双眸子都粘在了他身上,那满眼柔情下,是抑制不住的不安和惶恐。 殿下本是与她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本是对她柔情似水,温情脉脉,可现在… 她死死忍着才不让眼泪流下,她一定要夺回殿下的心,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只要殿下知道,苏轻默是那般肮脏下贱的女子,殿下就会知道,只有自己才配与他比肩! 苏心娩厉色看向那凌乱的衣裙,眸中的狠辣一闪而逝。 “来人!”苏远鹤怒道:“搜查相府,发现可疑之人立即抓来!” 苏远鹤可谓火冒三丈,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 苏轻默这个逆女,竟敢做出这等让他丢尽颜面之事! 宁可瑶却是走到宁礼琛的身边,咬牙道:“皇兄!这衣裳不可能是默儿的!” “苏轻默呢!”宁礼琛脸色极差,他今日前来,本是有事要与苏轻默说,可眼下... 苏轻默最好能给他解释清楚! 而此时,苏心娩盈盈上前,咬唇唤道:“殿下...” 她声音娇软,满眼的委屈与期待,甚至带着些许乞求,只希望宁礼琛能如往日一般,温柔以待。 神色间,竟有些执拗与倔强。 可宁礼琛… 他此时满心都是那凌乱不堪的长裙和男子的鞋履,他现在只想掐住苏轻默那宛如美玉的脖颈,问问她到底做了什么! 对自己避如蛇蝎,难道对别的男子,便能笑脸相迎么! 宁礼琛几乎快要抑制不住怒火,哪里还有心思顾及苏心娩了,他看都未看见苏心娩一眼,仍满眼冷意的看着那孔雀长裙。 而苏心娩见此更是心头一紧。 殿下... 当真这般无情么!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啊? 殿下为何要这般对待自己呢! 她双手死死的攥着,连指甲扣进肉里都没有感觉。 而后,她强忍委屈,柔声道:“大姐姐说回了碧空院,方才便没有与我们在一起了...” 宁可瑶听后却是怒了。 她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 默儿湿了衣裳,众人有目共睹,可苏心娩偏偏说的,是苏轻默有意离开一般! “苏心娩你瞎了么!”宁可瑶怒道:“你没看见默儿的衣裳湿了么?” 而后,她竟是拿起桌案上一个茶杯,就向苏心娩扔了过去。 若不是这房间里没有剑,她怕是要直接刺向苏心娩了。 “娩儿!”苏远鹤惊呼一声,手急眼快的将苏心娩拽了过来。 ‘啪’的一声,那茶杯摔在了苏心娩方才站的地方,摔了个粉碎。 “四公主...” 苏心娩满心恨意,宁可瑶竟敢对她动手! 面上却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道:“不知小女说错了什么,竟是惹怒了四公主,还请四公主恕罪!” 苏心娩垂眸掩饰住眸中的狠辣,倒当真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 今日苏轻默水性杨花的名声便会传遍京城,宁可瑶,你若当真与她情深意重,就将她带去北祈,一起伺候那夜允灏吧! 我倒要看看,到时,你们还会不会这般姐妹情深! “你竟敢...”宁可瑶见苏心娩这般眼泪涟涟,更是气得不轻,抬手便要去拿另一只茶杯。 “瑶儿!” 宁礼琛一把拽住宁可瑶,厉声道:“你若再这般鲁莽,就回宫去吧!” 先不说苏心娩言语之间并无不敬之意,单说堂堂公主,竟对大臣之女大打出手,这传出去成何体统! 再者说,苏远鹤到底是自己的人,他若不管不问,岂非是与他生了嫌隙。 “皇兄!”宁可瑶气的牙痒痒,偏皇兄还护着苏心娩,真是气死她了。 苏心娩却是心下一动。 殿下当众护她,不惜斥责四公主,便就说明,殿下仍心系于她的啊! 他便知道,殿下不会这般无情的! 苏心娩抬眸,偏执的看着宁礼琛,似乎在等待着宁礼琛的安抚一般。 而正在这时... “四皇妹的生辰宴,竟也敢有人从中作梗!诬陷相府嫡女,挑拨四皇妹与丞相府的关系...” 宁湛上前道:“依本殿看,此事定要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一句话,像是站在了宁可瑶这边,而实则... 是站在了苏轻默这边! 宁湛此话分明是,有人陷害苏轻默,从而挑拨苏轻默与宁可瑶的关系。 也是,苏轻默敢在四公主的生辰宴上,做出这等下作之事,四公主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在原谅她了。 若说是有人想要挑拨丞相府与太子之间的关系... 倒也不无可能! 而门外,苏轻默刚刚走进院子,便听见了宁湛这么一句。 眸中的惊愕一闪而过,心里竟说不出是何感觉,苏轻默脚步一顿。 片刻,才大步走了过去。 “我说怎么在娩枫院见不到各位,原来是在这呢”。 苏轻默带着槿夏徐徐走来,霎时,所有目光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苏轻默一身赤色云菲暗纹锦服,外披白色轻纱,竟是越显惊艳华贵,耀如春华。 她穿惯了白衣,可今日是她与四公主的生辰宴,自然不能太过素气,只是谁也没想到,纵使披了一件白纱长衫,可仍压不住苏轻默的委佗秀靥。 里面的赤红锦服惊艳夺目,美不胜收! “默儿!”宁可瑶跑过来,上上下下的看着苏轻默,问道:”默儿,你无事吧?” 苏轻默哭笑不得,今日见她换衣裳的人,是都要问她一句,有没有事么。 “自然无事,倒是你,怎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苏轻默含笑道。 说着,苏轻默大步走进了房间,一眼就看见了那条裙子。 “苏轻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宁礼琛不悦道,显然是在等苏轻默对他解释。 苏轻默环顾一周,心下冷笑,原来在这等着她呢。 冷声道:“这衣裳并非小女的,小女有什么可解释的?” “这...”众人互相看看,这条长裙与苏轻默方才穿的,分明是一模一样啊。 “你的意思是,这衣裳是凭空冒出来的么!”宁礼琛厉声道,显然是怒极了。 不是苏轻默的,难到今日还有别人穿了这裙子么! “逆女!你方才在哪,都做了什么!还不快说清楚!”苏远鹤怒气冲冲,恨不得一掌拍死苏轻默。 苏轻默眸子一眯。 这一个两个,还当真是没人盼自己好呢。 “我说过了,这衣裙不是我的!”苏轻默冷声道。 “大姐姐...”苏心娩担忧道:“是不是有人偷了这衣裳嫁祸于你,你若是丢了衣裳,可是要说清楚,定不能让人误会了去”。 苏轻默听后心下冷笑。 丢了? 她刚刚还穿着,不过是一刻钟就丢了? 谁会信! 这般说辞,分明是承认这裙子是她的了! “二妹妹这是何意”,苏轻默挑眉道:“我那衣裳刚刚换下来,就放在碧空院内,如何会丢呢?我说过,这件,不是我的!” 而后,苏轻默侧头对槿夏说道:“去将我的裙子取来”。 “是,小姐”,槿夏应下便转身出了院子。 苏心娩见此却暗暗冷笑。 苏轻默啊苏轻默,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还当真以为,眼前这条裙子不是你的呢! 紫藤拿到你的裙子就直接跑来了客院,这条裙子,如假包换! 待一会槿夏空手而归,本小姐就看你怎么哭! 众人相互看看,也是议论纷纷,这衣裳如何看,都与苏大小姐方才穿的那条一模一样,且苏轻默刚才的确不在这里... 倒是蹊跷呢! 其中有人已经认为,这屋内的女子,就是苏轻默了! 呵! 看起来一副冰清玉洁的模样,没想到竟是这般水性杨花之人。 苏轻默将众人的神色尽收眼底,若无其事般盈盈而立,面上毫无慌乱之色。 一盏茶的功夫槿夏便走了回来,而手中拿着的... 正是苏轻默刚才所穿的那条长裙! 与地上这条,分明是一模一样! “怎么会!”苏心娩惊讶出声。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这条裙子... 是她派人去做的! 可苏轻默这里,怎么还有一条?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慢?”苏轻默疑惑道。 谁知,槿夏却道:“小姐,奴婢回去的时候,看见紫藤鬼鬼祟祟的从你房里出来,手里正拿着这条裙子,不知要做什么!” 苏轻默蹙眉,不悦道:“人呢?” “奴婢将她关在西屋了”,槿夏答道。 苏轻默点点头,她将裙子展开,冷声道:“这才是本小姐的衣裳!” 众人见此也是窃窃私语了起来,这条裙子,的确与地上那条一模一样啊! 即便是在同一个衣坊所做,可这同时出现在苏府... 怕也是太过巧合了吧。 且方才这丫鬟说... 似乎有人要将苏大小姐这裙子偷走!? “这两件衣裳虽一模一样,可娩儿瞧着,大姐姐方才穿的,的确更像是槿夏手中的这件!”苏心娩柔声道:“就如大姐姐那些白色长裙,娩儿看过之后,也还是分得清的...” 今日太子殿下在场,说什么也要让苏轻默身败名裂! 果不其然,这话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对了,说不准这两件衣裙,都是苏轻默的! 苏轻默偏爱素色,尤其是白色,回京那日也好,上次宫宴也罢,苏轻默穿的皆是白色衣裙,显然,苏轻默有许多相似的白衣。 那么眼下这碧色孔雀长裙,说不定也有许多... 这般一想,不少人又是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巴不得那娇吟的女子,当真是苏轻默才好。 一旁的宁可瑶却是火冒三丈,怒道:“苏二小姐话这么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这苟且之人呢!” 苏心娩顿时一噎,心里恨的不行,面上却是越发委屈,好似宁可瑶欺负了她一般。 也是,宁可瑶的声音本就俏朗一些,再加上这般趾高气昂的模样,任谁看了都是要心疼苏心娩的。 而宁可瑶见苏心娩这般模样,更是怒火冲天,恨不得一巴掌打过去了。 苏轻默轻轻拉了拉宁可瑶的衣袖,说道:“二妹妹倒是提醒了我呢”。 苏心娩不解的看着苏轻默,却见苏轻默对槿夏道:“去取几件我平日里穿的衣裳来”。 “默儿,你要做什么?”宁可瑶低声道:“这苏心娩满腹阴招,今日这事,我用脑袋打堵与她有关!” 苏轻默听后却是忍不住笑了,低声道:“你那脑袋谁要啊!那么笨!”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道,瑶儿倒是聪明了,能看出是苏心娩做的。 然而,苏轻默的确是‘错怪’宁可瑶了。她哪里是‘看’出来的,分明是她太厌恶苏心娩,便是别人做的,她也要都扣在苏心娩身上的。 不多时,只见槿夏走了回来,手中拿着五六件衣裙,大多是白色的,其中一件,正是她回京那日穿的。 苏轻默随手拿来一件,说道:“我所有衣裳,都绣有我的名讳,各位夫人请看!” 说着,苏轻默衣袖翻了过来,露出内面,果然可见一个小小的‘默’字。 那绣线竟是渐变的颜色,整个‘默’字,上面还是紫色,到了下面,就逐渐成了粉色。 而后槿夏将所有衣裳的内袖都翻了出来,果不其然,每件都有! 苏轻默拿过那件碧色孔雀长裙,淡声道:“这一件,也正是槿夏绣上的!” 第三十七章 回敬一二 的确,那绣线也好,针法也好,分明与苏轻默平日里穿的那些,都一模一样! 而后,槿夏满脸冰寒,极为嫌弃的捡起地上那件孔雀纹长裙,在苏心娩震惊又慌张的目光下翻开了衣袖。 众人皆是恍然大悟,议论纷纷。 这长裙上面,根本没有绣字! 就在这时,孙羽突然从人群中挤出来,她喊道:“苏大小姐手里的那条裙子,还能看见茶水的渍迹!” 众人闻声望去,果然看见苏轻默手中的那条长裙,上面可见微微发黄的一片,正是方才,那丫鬟洒上的茶水渍。 而槿夏手中,从地上捡起的那件,分明是没有的! 既无名讳,又无茶渍,这根本就不是苏轻默方才所穿的! 那么... 为何这件衣裳会与苏轻默的一模一样? 又为何会出现在这等...这等腌臜的地方? 如此便令人浮想联翩了。 看着一旁浑身发抖,满眼不可置信的苏心娩,苏轻默勾唇一笑。 我的二妹妹,如此大礼,你不会以为,这样就结束了吧? 苏轻默直径走到了宁湛的面前。 “今日分明是有人要毁小女清白,小女斗胆请六殿下,为小女做主!” 宁可瑶见此白了宁礼琛一眼,暗道活该了吧,让你方才不相信默儿。 “来人!”宁湛则是毫无犹豫,直接朗声喊道。 霎时,一名黑衣人忽然出现,恭敬道:“殿下”。 宁湛的眸子始终看着苏轻默,却是说道:“立刻去查这两条裙子是哪个衣坊所出的,就是把京城翻过来,也要给本殿找到!” 苏轻默则是说道:“小女这条裙子,是茗絮衣坊所秀,还请六殿下仔细查看”。 而在听到茗絮衣坊这几个字后,苏心娩猛然后退一步,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苏轻默。 怎么会? 苏轻默怎么会知道这裙子是出自茗絮衣坊? 这裙子是她假借宁国公府之名送到苏府的! 可…可苏轻默根本不可能会知道啊! 而现在苏轻默不仅说出了茗絮衣坊,竟是还拿出了一条一模一样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了么!”宁湛则是对那暗卫说道:“快去!” 宁湛的眸子从头至尾都没离开过苏轻默,他只觉心被什么微微抚过,轻轻柔柔,软软糯糯。 苏轻默...是那般惊艳坚韧的女子啊! 而现在,他喜爱的女子正站在眼前,寻求他的保护! “是!”那暗卫诧异的看了眼自家主子,这才离开了。 苏轻默并未看见宁湛的异样,她此时正看着苏心娩,见她满脸慌张,便是笑了。 而此时,宁礼琛的脸色也没比苏心娩好到哪去,他见到苏轻默去求宁湛的时候,只感觉一股怒火蹿了上来,烦躁的想要杀人。 苏轻默竟然... 竟然不来求他这个太子,而是去找宁湛!? 她竟是越过了自己去找宁湛! 她竟敢如此无视自己! 苏轻默,苏轻默,你想以宁湛气本殿,也该停止了! 与此同时,杜府。 杜梓泞刚刚好吃好喝,恢复如初了两天,可眼下又是开始失常了。 却并非是之前那般萎靡不振,而是... 暴躁如雷! 整整两日,杜梓泞都在发脾气,整个院子里没有一个未挨过打骂的下人,这些丫鬟们只好浑身伤痕,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生怕自己又不小心惹恼了杜梓泞,招来一顿毒打。 而此时,梦萝正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只听‘咣’的一声,竟是杜梓泞将手边的茶杯扔了过来,直接打在了她的额头上。 “嗯...”霎时血便流了下来,梦萝不敢叫喊,只得硬挺着发出一声闷响。 也幸而那茶杯内并非烫茶,否则,她这张脸便是全毁了。 “让你找个簪子磨磨蹭蹭的,手脚这么慢不如卖去窑子算了!”杜梓泞恶狠狠的喊道。 梦萝听后身子一抖,她赶紧磕头道:“小姐不要啊,不要把奴婢买去那种地方,奴婢一定手脚麻利些,求小姐留下奴婢吧!” “留着你?”杜梓泞咬牙道:“留着你生气么!” 正在这时,杜夫人走了进来,在看见满地的碎片和面色狰狞的杜梓泞以后,杜夫人更是心疼。 “泞儿,你这是作何,你非是要把自己闹出病来,让娘心疼么”,杜夫人心碎道。 杜梓泞看见杜夫人后却是眸子一亮,她抓起杜夫人的手臂急道:“娘,你怎么来了,可是那位公子来府上了?” “这...”杜夫人有些为难,又是看向了梦萝。 杜梓泞只得不耐烦道:“还不快滚下去!” 梦萝却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赶紧退了出去, “娘!已经两日了,那位公子是不是来了?”杜梓泞瞪大了眸子,那神色竟是有些骇人。 谁知,却只见杜夫人摇了摇头,神色间也颇为无奈。 杜梓泞听后猛然甩开了杜夫人的手,喊道:“爹到底有没有说清楚是侍郎府啊!” 爹只说杜府,万一清风餍那位公子,不知是哪个杜府,人家该如何登门啊! 杜夫人赶紧安慰道:“这京城中还有几人敢自称杜府的?他如何会不知道呢,只是那位公子人在京外,这就是再快,也要三五日才能回来的”。 杜夫人说的小心翼翼,生怕再刺激到杜梓泞。 她好好的女儿啊,本是乖巧懂事,惹人疼爱,可为何就天降横祸,变成了这样呢。 杜梓泞听后神色果然缓和了不少,幽幽道:“那他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清风餍在京城,他总是会回来的,泞儿,你就耐心等上个三两日,可好?” 杜梓泞眸子一亮:“娘,他三两日,便会来么?” 杜夫人安抚道:“便是三两日没有回来,可他早晚也是要回来的!娘保证,只要他回京,娘就一定让他八抬大轿将你娶回去!” 杜梓泞这才点了点头,满眼期待道:“娘,他是这世间最俊美,最尊贵的男子,我一定要嫁给他!” “那是自然!我的泞儿中意之人,自然是极好的!”见杜梓泞终于是正常了一些,杜夫人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嫁给那人,泞儿就一定会恢复如常,像以前那般善良可人的! 不得不说,杜夫人想的很美,却不知,噩耗来的有多快! 丞相府。 因知道衣裳出自茗絮衣坊,所以众人并未久等,仅半个时辰,宁湛的人便回来了。 带来的,还有一名女子。 这女子看起来年过三十,一身浅蓝色长裙,不难看出是个绣娘。 此人正是茗絮衣坊的掌柜,文娘。 文娘似乎是有些紧张,颤颤巍巍的下跪道:“民...民女文娘,是茗絮衣坊的掌柜,见过太子殿下,六殿下”。 “起身吧”,宁湛说道:“你给本殿瞧瞧,这衣裳可是出自你们茗絮衣坊!” 宁湛指向槿夏手中那衣裳,厉声道:“若有半字假话,本殿就让你人头落地!” 这话更是吓了文娘一跳,她慌张道:“民女不敢!民女绝不敢说假话!” 说完,她小心的挪动几步,将槿夏手中的衣裳接了过来。 仅展开看了两眼,文娘便点头道:“回殿下,这衣裳正是茗絮衣坊绣的,且大半,都是出自民女之手”。 “你就这般肯定?”宁湛冷声道。 文娘吓得‘扑通’一声跪下了,慌张道:“民女肯定,民女若有半字谎言,天打雷劈啊!” 宁湛蹙眉,暗道自己不过是问一下罢了,这人胆子也太小了吧。 摆摆手不耐道:“起来起来!本殿又没说你在说谎!” 文娘听后这才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站起了身。 “你再看看这件!”苏轻默走上前去,将手中的衣裳递给了文娘。 文娘仅摸了一下,便说道:“这件,也是茗絮衣坊做的,且与那件一样,都是民女与店中的桂娘一同织绣的!” “哦?”苏轻默问道:“这两件衣裳,可是一模一样的?” 文娘却是摇摇头道:“两件衣裙的样式是完全一样的,可料子却是不同的!所以民女记得清清楚楚”。 “料子不同?”宁礼琛眯着眸子问道。 听文娘一说,仔细看去,布料倒的确有些不同。 “是的,料子是不同的!”文娘指着苏轻默手中的那件说道:“这一件是蜀木锦和云中锦所做,而另一件,则是寻常的奉莲锦!” 这话一出,众人皆暗暗乍舌,暗道苏轻默竟然是用蜀木锦和云中锦裁制衣裳?这等昂贵的布料,便是她们这些掌管中馈的夫人也不舍得用啊。 苏轻默却并不觉如何,她继续问道:“可是一个人在你那做了两件这衣裙?” 文娘摇摇头道:“不!是两人来做的!” “那你可还记得买这两件衣裳的人?若是看见,可认得出来?”宁湛面带笑意道,心情似乎不错。 “认得!”文娘说道:”是两个富贵人家的丫鬟,民女认得出来”。 “哦?”苏轻默含笑道:“你怎知是富贵人家的丫鬟?” “民女认得她们穿的衣裳,那衣料绝非小户家的下人穿得起的”,文娘说道。 苏轻默说道:“那你便瞧瞧,在场之中,可有那两个丫鬟?” 话音刚落,文娘就抬手指向了槿夏。 “其中一人,便是这位姑娘!”她又指向苏轻默手里的衣裙,说道:“这件衣裳便是七日前,这位姑娘来茗絮衣坊定做的,方才我便认出她了”。 “你为何记得这般清楚?”槿夏开口道。 众人听后却是哭笑不得,就苏轻默身边这丫鬟... 本来算是生了个好相貌,可脸上这么一道疤痕,真是想不记得都难。 文娘却是说道:“因为你指名要了蜀木锦和云中锦!这两种布料,都是我店中最贵的布料!这件衣裳,内里我用的是云中锦,外层锻裙用的是蜀木锦,所以民女十分确定,这位姑娘做的,是这条裙子!” 听见这话,苏心娩已经是蒙了,那神色间的惶恐已然有些压制不住了。 怎么回事! 这衣裙分明是她派人送给苏轻默的,为何这文娘却说是槿夏去买的呢? 这不可能啊! 这裙子根本就不是苏轻默买的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正在她不安之时,却听见苏轻默问道:“那另一位买这裙子的人,可在这里?” “另一个...”文娘看向众人,环顾一圈后,抬手指道:“是那位姑娘!” 所指的方向… 正是兰桃! 兰桃吓了一跳,左右看了一下,发现她身旁除了苏心娩还哪里有别人了,而兰娘指的分明是自己啊! “你...你胡说!”兰桃大喊一声,有些慌了。 她何时去过茗絮衣坊啊? 而比她更慌的,是苏心娩! 是! 这件衣裳是她派人去做的,也是她派人冒充宁国公府的名义送给苏轻默的,因为她知道,国公夫人的贺礼,苏轻默一定会穿! 她才好让苏轻默身败名裂! 可... 可她的的确确不是派兰桃去做的啊! 她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让贴身丫鬟去做这等事情呢! 而众人听到此处却是议论纷纷。 这丫鬟分明是苏二小姐的丫鬟… 如此说来,可是有意思了! 而后,只听文娘继续说道:“那位姑娘刚走不久她就来了,说是要做一件,与方才那位姑娘的碧色孔雀锻裙,一模一样的!” 文娘说道:“只是在听到价钱后,她便将布料改成了寻常的奉莲锦,相差了七十两白银!所以民女记得清清楚楚,绝不敢胡说!” 众人听后无不暗暗乍舌。 相差七十两白银! 那苏轻默的那件,到底是有多贵? 槿夏却是冷声道:“我家小姐的衣裳,皆是雪松锦、蜀木锦或云中锦所裁,像这种布料,我家小姐断然是不会穿的!” 她本就嗓音低哑,又是这般不屑的口气,听的众人心里发寒,暗道也不知苏轻默是在哪找了这么个‘特别’的丫鬟。 而苏心娩却无心这些,她在听到那文娘的话后,只感觉如坠冰窟。 兰桃根本没有去买过衣裳,可文娘这话... 分明是在说,她派兰桃去买了与苏轻默一模一样的衣裳,然后再嫁祸于苏轻默啊! “呀!苏二小姐快看身后!”正在这时,方才那孟沁突然指着苏心娩的身后,惊叫道。 第三十八章 气死庶妹 苏心娩吓了一跳,回身向后面看去却什么也没看见,她疑惑的看向孟沁,却听见孟沁冷笑道:“你的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咳!’苏轻默哪里想到这位孟小姐竟如此语出惊人,她饶有兴趣的看向孟沁,暗道她这有趣的性子,是如何养成的呢。 这一句话,也让在场众人无不憋笑的满脸通红。 而脸色最红的,是苏心娩! 她满眼羞怒,恨不得给孟沁两巴掌,刚要开口,却听见了兰桃的叫声。 “啊,放开我!放开我!” 只见宁湛的暗卫拽着兰桃的手臂,将她带到了宁湛的面前。 “说!”宁湛厉声道:“为何要去茗絮衣坊买件与苏大小姐一模一样的衣裙!” “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啊!奴婢从来没去过什么茗絮衣坊啊!”兰桃跪在地上,已经吓得哭了出来。 而苏心娩也是身子一晃,险些晕倒。 怎么会这样! 这文娘竟然一口咬定做衣裳的是兰桃,不用多想,眼下所有人都会认为,是自己让兰桃做了这衣裳来陷害苏轻默了! 怎么办! 她抬眸看向苏轻默,却发现,苏轻默竟也在看她! 那似笑非笑的神色,似乎在看一个蠢货! 霎时,苏心娩身子一颤。 是苏轻默! 这一切都是苏轻默搞的鬼! 否则那文娘怎会诬陷兰桃?怎会陷害自己! 都是苏轻默这个贱人! 可... 苏轻默怎么会知道呢? 她怎么会知道的! “你若不招,就休怪本殿不客气了!” 此时,宁湛神色一冷,就那暗卫突然出手… ‘咔嚓‘。 “啊!” 兰桃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传来,那暗卫竟是掰断了她一根手指。 兰桃满头汗水,看着那晃晃悠悠的手指,几乎要疼晕了过去。 “殿下...殿下饶命,奴婢...奴婢真的没有啊!奴婢是冤枉的!”兰桃求饶着,生怕那暗卫再次出手。 苏心娩更是吓出一身冷汗,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宁湛。 六殿下... 这是要为了苏轻默,追究到底么? 为什么啊! 而兰桃突然想到什么,她转身猛然看向文娘,喊道:“是她!是她陷害奴婢啊!” 文娘霎时吓了一跳,也紧忙跪下道:“民女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蒙骗两位殿下啊!这两件衣裙都是桂娘与民女同绣,殿下可以再问问桂娘,便知民女绝无说谎啊!” “你铺子里的绣娘,自然是帮衬着你说的!”这时,苏心娩开口道:“兰桃这几日都在本小姐身边伺候着,根本没出过府,到底是谁让你陷害兰桃的!” 苏心娩双手在衣袖中死死攥着,却也只得故作镇定,生怕被人看出一丝慌乱。 兰桃是她的贴身丫鬟,她若还不站出来说些什么,怕是要被人以为,她是心虚了! 文娘更是惊吓不已,说道:“民女没有啊,民女...” 话未说完,却听见苏轻默忽然开口。 “兰桃是二妹妹的贴身大丫鬟,自然是不可能说谎的,定是有人指使文娘诬陷兰桃!” 苏轻默走到宁湛身前道:“六殿下,小女以为,此人十分厉害,她早便算出二妹妹会带着诸位客人经过客院,也早知二妹妹会进来一探究竟,更知二妹妹会叫两位殿下过来,此人如此神机妙算,请殿下务必查出这个歹人!” 这话一出,不少人都‘嗤’的一声,笑了出来。 苏大小姐说的这人,怕不是天上的神仙! 不过她所言不错,若真有人要陷害苏心娩,那难不成,那人还知道苏心娩每一步要做什么吗? “见过六殿下...” 这时,孙羽忽然走上前,唯唯诺诺道:“是苏二小姐将我们带到这里的,且听到…那声音后,苏二小姐就直接推门进来了...” 孙羽心知以现在的处境不该多管闲事,可她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有人陷害苏轻默。 “哦?”宁湛笑道:“苏二小姐在四皇妹的生辰宴上,倒是尽职尽责!” 这话一出,众人无不冷笑。 方才她们听到那声音后皆是羞愤疑惑,也没觉得苏心娩此举有何不妥。 可现在想来… 正常主人家发现了这等下作之事,在四公主面前,不极力掩饰也就算了,竟还带着众人来一探究竟? 岂非是蠢么! 家丑不可外扬,此事若在自己府上,她们定是赶紧带人离开,随便找个借口敷衍了事啊! 这苏心娩倒好,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这哪里是有人陷害她,分明是她要陷害苏大小姐吧! 这庶女就是庶女,手段卑劣不说,竟还敢在四公主的生辰宴上耍手段!当真是上不得台面! 而苏心娩听了苏轻默的话后便知不好,果不其然,孙羽这一句,更是将她推向了万丈深渊。 贱人!这些贱人!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明明安排的天衣无缝,可苏轻默怎么如同… 如同早知道自己的计划一般! 到底是为什么啊! 知道此事的人,不过是兰桃和紫藤... 苏心娩眸子一冷,莫非... 是紫藤那贱丫鬟? 而就在这时,文娘却是突然说道:“对了,民女想起来了!” “那丫鬟付银子的时候,民女看见她右手的手腕上,有一个伤痕!” 宁湛听后使了和眼色,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那暗卫便已经抓起兰桃的手腕,毫不留情的掀开了衣袖。 “啊!不要!”兰桃大喊道。 虽说只是手腕,可也不能随意露于人前啊,而最为重要的是… 她的手腕上,的确有一个疤痕! 果不其然,只见那手腕上,似乎是烫伤后留下的痕迹,虽然不大,却足够众人看个清清楚楚了。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没去过茗絮衣坊”,宁湛厉声道:“可文娘若没见过你,又如何会知道你手腕上有疤?说!到底是谁指使你陷害苏大小姐的,如若不招...” 宁湛并未说完,那暗卫已是满脸杀意。 想折磨一个人,办法太多了! “不要!”兰桃吓得大喊起来:“奴婢没有!奴婢真的没有啊!” 她没有去过,她真的没有去过茗絮衣坊啊! 是小姐要陷害苏轻默,她虽然知情,可她的的确确什么都没做啊! 她跪着爬到了苏心娩的脚下,哭喊道:“小姐!小姐!你为奴婢说句话吧,奴婢根本没去过茗絮衣坊,小姐你救救奴婢吧!” 苏心娩本就满眼慌乱,见兰桃竟向自己爬了过来,她惶恐的后退一步,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 文娘怎么知道兰桃手上有伤疤的? 可眼下...她若不闻不问,兰桃怕是要将一切都说出来了! 怎么办啊! 片刻,苏心娩咬唇走到了宁礼琛的身旁。 “殿下,此事想必有何误会,兰桃若真想陷害大姐姐,只要大姐姐拿出另一件衣裙,岂非就功亏一篑了,小女以为...” 谁知,话还未说完,宁湛便打断道:“苏二小姐!你方才难道没听见槿夏姑娘说,有人去苏大小姐的房里偷这裙子,已经被关起来了么?” 若这衣裙当真被偷走,苏轻默就是百口莫辩了。 苏心娩顿时一噎。 她的看着宁礼琛,一心认为,他会为护着自己。 可谁知,宁礼琛却根本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只面色阴沉的坐在那里,显然极为不悦。 苏心娩心下一沉,如坠冰窟。 完了! 完了! 殿下定是相信了苏轻默,认为自己心思歹毒,蛇蝎心肠了! 可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殿下啊! 都是为了让殿下看清苏轻默那下贱的性子啊! 苏心娩满心恨意,却是不知,宁礼琛这怒气,根本就与她无关! 宁礼琛眼看着苏轻默与宁湛二人一唱一和,已然是怒火中烧了。 若苏心娩知道他此时的心情,怕是更要伤心欲绝了。 而就在这时... “啊”。 兰桃嘶喊一声,整个身子贴着地面滑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捂着肚子痛苦不已。 这一脚,正是苏远鹤踢的。 “放肆!”苏远鹤怒道:“竟敢在四公主的生辰宴上生事,我苏府岂能容你这等下人!说,为何要陷害默儿,说错一个字,小心你家人的命!” 苏远鹤满脸怒气,不知道的,怕是真以为他多心疼苏轻默呢。 苏轻默见此冷笑一声,手托着下巴,看起了戏。 而兰桃一听这话,霎时眸子一暗,面若死灰。 家人... 家人! 老爷这分明是在以亲人的性命威胁她啊! 她绝望的看向了苏心娩,只见苏心娩根本没有看自己,面上更是没有一丝的心疼与自责。 兰桃缓缓垂下眸子,眼中最后一丝希望也消失殆尽了。 许久,她终于是开口道:“是,是奴婢做的”。 苏心娩听后猛然抬眸,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的盯着兰桃。 若是这丫鬟说出什么... 而后,便听见兰桃说道:“这一切都是奴婢做的,奴婢嫉妒大小姐的容貌,这才陷害大小姐的,那日奴婢见槿夏拿着这衣裙回府,便去做了件一模一样的,奴婢知道小姐今日会请四公主及诸位夫人来晚枫院看贺礼,便想到了这个计划”。 “这屋里的声音是怎么回事?”宁湛问道。 兰桃绝望道:“衣裳和鞋履是奴婢早放好的,而声音,是另一个丫鬟紫藤发出的,她恼大小姐不重用于她,便与我合作,只等我带着人一到,她便跑回碧空院,去偷大小姐换下来的裙子”。 “紫藤?”宁湛看向槿夏,问道:“就是方才,你说偷苏大小姐衣裙的那个丫鬟?” 槿夏点点头道:“正是!方才我回去…” 就在众人都看向槿夏时… “小姐,奴婢背着您做了这么多错事,只得以死谢罪,只求小姐不要将奴婢的所作所为告诉奴婢的父母!”说完,兰桃竟猛然起身,一头撞在了墙上。 ‘砰’的一声,兰桃死了。 众人见此情景皆吓得后退一步,有些胆小的姑娘甚至惊呼出声,将头埋在了母亲肩上。 苏心娩更是脸色一白,看着墙上的血红,懵了。 片刻,她攥紧的拳头终于是松开了。 死了... 就好! 死了好。 苏轻默却是缓缓开口道:“可惜了,胆大妄为,自作主张丢了性命,当真可惜了”。 苏轻默说的风轻云淡,脸上却哪有一丝可惜或是害怕的神情,她这般随意的神色,竟更让人有些害怕。 这位苏大小姐到底是胆子大,还是对待任何事,都是这般淡然处之的模样呢! 而苏轻默这话,也让众人纷纷看向了苏心娩。 是啊,兰桃只是个小小的丫鬟,竟敢背着主子在四公主生辰宴上陷害大小姐?这般‘惊天之举’,也实在是... 太过胆大妄为了吧! 到底是胆大妄为,自作主张,还是替人顶罪... 况且,若如兰桃所说,下人嫉妒主子貌美,便毁主子名声… 这是不想要命了吧! 那苏心娩也比兰桃貌美许多,怎不见她害苏心娩呢! 还有那这撞了苏大小姐的茶水丫鬟,难不成也是兰桃授意的? 这般一想,兰桃到底为何而死,也不难猜测了。 “够了!”苏远鹤见此喊道:“将尸首扔出去!” 而后,她不悦道:“娩儿,日后切不可再用这等下人了!” 苏心娩霎时松了一口气。 爹这么说,便说明此事过去了。 她咬唇委屈道:“兰桃这几日的确有些心不在焉,有几次我都找不到她人,也怪娩儿,以为她是去偷懒了,可谁想到...谁想到她竟是在谋划这等事情!” 宁可瑶见她这副贼喊捉贼的嘴脸便气不打一出来,此事若与苏心娩无关,她就把脑袋拧下来拿球踢! “你既然如此内疚自责,就快回去歇息吧!”宁可瑶高声道:“本公主的字谜还未猜完呢,默儿,我们回去接着猜!” 苏轻默却是开口道:“二妹妹也无需自责,兰桃虽跟在你身旁多年,可说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若顾念主仆之情,可以为她抄写佛经,相信兰桃定能走的安详”。 说完,才跟着宁可瑶走出了房间。 而苏心娩却是气的浑身发抖。 苏轻默这个贱人,她竟然敢... 她怎么敢? 她堂堂相府小姐,金枝玉叶,更是太子正妃,怎能给一个下人抄写佛经?! 她怎能给一个奴婢抄写佛经啊! 第三十九章 ‘幸运儿\\’紫藤 可苏轻默当众此言,若自己不抄,岂非是不顾念主仆之情,岂非是她让兰桃不得安息? 岂非是她铁石心肠,现在的心痛都是装出来的? 苏轻默!苏轻默! 苏心娩浑身发抖,若非场合不对,她简直要冲过去将苏轻默撕碎了。 待所有人都离开了客院,苏心娩‘噗’的一声,竟然是喷出一口血来。 竟是... 气的吐血了! 苏心娩自己也吓了一跳,慌乱的拿出手帕捂住嘴,许久,她才将手帕拿下来,看着那鲜红的血迹,一字一句道:“苏,轻,默!” 而这边,宁湛出了客院也不去什么前厅了,他直接大步出了相府,兴高采烈的回皇子府去了,却是不知,宁礼琛已然将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了。 与此同时,燕荆馆。 江贤手中正拿着一张纸笺,再看过上面的内容后,先是微微蹙眉,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可片刻,他却是无奈叹息一声,便将这纸笺放在了烛火之上。 眨眼间便烧着了起了来,江贤将它扔在桌案上,待烧成灰烬,便随手将一旁的茶水泼了上去,熄灭了。 “江大人就如戏信任那位墨公子么?”韩锐站在一旁看着,冷不丁说道。 江贤却是笑了:“你我二人是为何来燕宁的?” 谁知,韩锐却是说道:“陛下怕是有些感情用事了!” 这般大不敬之言,也就韩锐这玄王亲封的将军敢说,江贤可是不敢的。 他摇摇头道:“你怕是不了解墨公子的为人!” 韩锐刚要说什么,江贤便说道:“韩将军,既然陛下让你我来了,倒不如就看看,墨公子能做到何等地步吧!” 韩锐动了动唇,却到底没说什么。 江贤见此一笑,目光再次落到了那灰烬上。 丞相府。 直到未时,宁可瑶终于是结束了这场生辰宴,苏轻默本就不愿与人周旋,这几个时辰简直比谋划害人还累。 回到碧空院,苏轻默本想好好歇息一会,谁知刚打开房门,便看见了... 宁礼琛! “苏轻默,与本殿谈谈!” 苏轻默冷笑一声:“太子殿下来碧空院,二妹妹怕是不知道吧?” 她本是嘲讽宁礼琛薄情寡义,可宁礼琛听来,却以为苏轻默这是在吃醋。 顿时心情大好。 “本殿知道你心里不舒服”,宁礼琛耐心解释道:“可当年苏府称你已经身亡,本殿也是没有法子,这才另立了苏心娩为妃,你若…” “太子殿下!”话说一半,苏轻默便打断道:“殿下找小女到底所为何事?小女还要休息!” 显然不愿与他浪费时间。 这般不耐烦的态度,让宁礼琛刚压下的怒火又燃了起来,他怒道:“苏轻默,你可还记得与本殿的亲事?你可还知道自己的身份?” 苏轻默却冷声道:“太子殿下怕是糊涂了,你与小女的亲事,早便毁了!” “苏轻默!”宁礼琛怒道:“本殿不娶苏心娩了!” 苏轻默这一句一句,分明还在生自己立苏心娩为妃的气! 他以前怎么不知,苏轻默的脾气竟是这般大! “殿下娶谁,不娶谁,实在无需告诉小女”,苏轻默说道:“殿下若无事,就请回吧!” 见苏轻默这般不在意,宁礼琛只感觉心口都要气炸了,他压低了声音怒道:“苏轻默,你若心里有气,本殿与你解释便是,可你一再激怒本殿,可知是个什么后果!” 苏轻默却是冷笑道:“哦?不若殿下告诉小女,是个什么后果?” “苏轻默!”宁礼琛咬牙道:“本殿的耐心是有限的!” “太子殿下!”苏轻默冷声道:“小女的耐心也是有限的!” 宁礼琛几乎是强忍着怒火,咬牙道:“苏轻默,本王承诺会立你为妃!你最好适可而止!” “立我为妃?”苏轻默却是眯起眸子,一字一句道:“殿下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便是你死我亡,我都不会嫁给你的!” 放下沈家暂且不谈,便是… 苏轻默与他之仇,便不共戴天! “苏轻默!”宁礼琛听后简直怒火冲天,甚至毫不避讳的大喊出声,那模样,显然是怒极了。 只是眼下的宁礼琛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苏轻默这句你死我亡... 的确不是说说而已! 而他与苏轻默的宿命,当真不过,就这四个字而已! 而后,只听苏轻默说道:“槿夏送客!小心着些,可莫要惊动了父亲和二妹妹,否则...二妹妹怕会伤心自戕,也说不准!” 这句话,分明是说给宁礼琛的。 偷闯女子闺房本就有违常理,若让苏心娩和苏远鹤知道了,苏心娩要死要活是小,失了丞相府这个助力是大! 宁礼琛听后额头上的青筋都显露了出来,可他一点办法没有,因为苏轻默说的对,他的确不能惊动苏远鹤! 许久,宁礼琛冷声道:“苏轻默,本殿就等着你来求本殿!” 说完,便大步走出了房间。 苏轻默却是眯了眯眸子,恨意点点浮现,竟是疯狂滋长,久久不退… 房间内。 将整个人泡在浴桶里,苏轻默才终于冷静了些许,她紧闭那恨意滔天的双眸,尽量克制着自己,不去回想那血海深仇。 许久,门‘吱嘎’一声被推开,槿夏拿着一套白衣走了进来。 “小姐,紫藤该怎么办?” 方才槿夏在众人面前那般说辞,不过是苏轻默交代的,紫藤根本没偷衣裳,事实是槿夏回去取衣裳的时候,刻意将紫藤抓了,五花大绑的扔在了西屋。 苏轻默穿好衣裳,随意道:“人怎么样了?” 槿夏撇撇嘴道:“起初不大老实,眼下折腾累了,倒是安生多了”。 紫藤折腾了几个时辰,手脚都磨出血了也没将那绳索松动分毫,眼下已是筋疲力尽的躺在地上了。 苏轻默冷笑一声,说道:“带过来吧”。 主屋内,苏轻默坐在椅凳上,而紫藤紧张的跪在地上,心里猜测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今日,苏轻默将衣裳交给她后,她便直接去了客院,躲在了那个房间里! 她将苏轻默给她的衣裙,和一双男子的鞋履扔在地上,便躲在房里等着苏心娩带人过去。 听到的脚步声后,紫藤便… 娇叫出声,将人引来了客院! 而后只等苏心娩一推开房门,她就跳窗而出! 一切,便大功告成了! 而后她快速跑回了碧空院,洋洋得意着的等着二小姐重赏于她,可谁知,还没得意多久,槿夏竟突然回来,二话不说就将她绑了起来。 直到现在紫藤都没想明白,槿夏为何将自己关起来,而苏轻默... 苏轻默便是不被治罪,也该被赶出府去啊!可苏轻默为何还好好的坐在这里呢? 此时,却听见苏轻默含笑道:“紫藤啊紫藤,今日你可谓是风尘仆仆,功不可没啊!本小姐...” 苏轻默微微低头靠近紫藤,一字一句道:“该如何赏赐你呢?” 紫藤听到这话,霎时脸色一白。 大小姐...大小姐莫非是知道了什么?这般一想,她额头上都渗出了汗。 槿夏则是一把拽出了紫藤嘴里的帕子。 “小姐,奴婢…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若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奴婢改,奴婢一定改,求求大小姐将奴婢放开吧”,紫藤慌张道。 “哦?”苏轻默说道:“不明白么?那我倒是问问你,我的孔雀纹缎裙,你洗到哪去了?” 紫藤听后身子一颤,她缓缓抬头,只见苏轻默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那神色不见喜怒,却让人惶恐至极。 大小姐到底知道些什么? 大小姐还完好无损的坐在这里,便就说明… 二小姐的计划失败了! 若是如此,指着二小姐来救自己根本是不可能了! 怎么办! “衣裙...衣裙...”紫藤犹豫着,突然想到什么,她求饶道:“大小姐饶命啊!是奴婢偷懒没有亲手洗,而是送到了浆洗房,让李婆子与其他衣裳一起洗了,奴婢去的时候浆洗房没人,奴婢就...就放在那了”。 紫藤跪着向前两步道:“大小姐,是不是李婆子将衣裳洗坏了?奴婢再也不敢了,大小姐你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苏轻默听后疑惑道:“哦?你是将那衣裳送去浆洗房了?” 紫藤不停的点着头道:“是啊大小姐,奴婢知道那衣裳贵重,可当时李婆子不在,奴婢就忘记交代她了,奴婢知道错了小姐”。 紫藤不着痕迹的瞟了一眼苏轻默,见她一副若有所思、将信将疑的模样后,终于是松了一口气。 那衣裳她当然是直接拿去了客院,可苏轻默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只要她死不承认,就算去问李婆子,李婆子也只会说没见过那件衣裳,许是被谁拿走了,大小姐没有证据,又能将自己如何呢。 谁知,苏轻默却是说道:“可今日有人拿这裙子陷害本小姐,二妹妹院子里的兰桃认了下来,她可是口口声声说,是你将那衣裳偷走的,也是你策划了这一切!” 这话一出,紫藤霎时懵了。 兰桃...认了下来? 还说此事是她策划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 “冤枉啊大小姐!”紫藤喊道:“奴婢就是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再说...再说奴婢为何要陷害你啊!” “你的意思是,兰桃诬陷你?”苏轻默挑眉道。 “奴婢绝没有做对不起大小姐的事!奴婢这就去找兰桃问清楚,她为何要诬陷奴婢啊!”紫藤满脸怒色,作势便要起身。 谁知,苏轻默却是冷声道:“你怕是见不到兰桃了”。 紫藤一顿,不明所以的看向苏轻默,却听见苏轻默一字一句道:“兰桃已经...死了!” ‘死了’二字苏轻默说的很轻,可紫藤听后却是浑身一震。 “死...死了...”紫藤看着苏轻默喃喃道。 苏轻默勾唇一笑:“这陷害相府嫡女的罪名...哎,可惜了那副清秀的容貌,满脸的血肉模糊,就这么被扔去了乱葬岗,眼下,怕是已经被野狼啃食干净了”。 紫藤一个激灵,只感觉脊背发凉,惊悚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一动不动的定在原地,满眼的不可置信。 怎么…会这样? 苏轻默毫发无损,倒是... 兰桃惨死! 草革裹尸,被野兽啃食… 不可能的...兰桃怎么会主动承认她陷害大小姐呢?除非… 除非是东窗事发,二小姐让她认下的! 而毕竟贴身丫鬟,为了避嫌,二小姐就让兰桃将一切,都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如此一来,二小姐便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了! 二小姐!二小姐! 自己对她忠心耿耿,可到头来,她竟是推自己去死啊! 眼下,若大小姐相信了兰桃的话… 那她的下场,绝不会比兰桃好到哪去! 不!她不想死啊! “大小姐!奴婢没有啊!”紫藤猛然低头向地下磕去,边磕头边哭喊道:“奴婢真的是将衣裳送去浆洗房了啊,兰桃...兰桃是在诬陷奴婢啊!” “大小姐,兰桃既然要害您,又如何会告诉您真相呢!她分明是死,也要拉上对您忠心耿耿的奴婢啊!” 苏轻默眯起眸子,若有所思道:“当真不是你将那衣裳偷走的?” “奴婢敢对天发誓!奴婢帮兰桃害您,能得到什么啊!”兰桃哭道:“她分明是在挑拨您与奴婢之间的主仆之情啊大小姐!” 苏轻默听后托着下巴,似乎是在考虑紫藤所说,紫藤见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而正在这时... “小姐”,槿夏说道:“奴婢觉得,紫藤说的有理,那兰桃设计害你,她的话自然是不可信的,反之,她越说是紫藤做的,也许...紫藤就越是可信!” 这话一出,紫藤不可置信的看向槿夏,她如何也没想到,槿夏竟会为自己说话!顿时,她感激的看向槿夏,那模样都恨不得给槿夏跪下了。 “大小姐,奴婢从您回府就跟在您身边,何事做过对不起您的事情?兰桃心思不纯,您可千万不能信啊!”紫藤哭着道。 许久… 苏轻默终于是说道:“倒是我误信了歹人,错怪你了”。 “槿夏,给紫藤解开吧”,苏轻默说道。 第四十章 前因后果 直到手被送了绑,紫藤才松了一口气,如蒙大赦道:“多谢大小姐!奴婢绝不会辜负了大小姐的信任,奴婢愿为大小姐做牛做马!” 好个兰桃,竟险些害她丢了性命,真是死的好,死的该! 也幸而大小姐是个好糊弄的,那槿夏也是个傻的,否则,今日自己怕是要步了兰桃的后尘! 而后,便听见苏轻默说道:“回去歇着吧,明日一早,来屋里伺候”。 紫藤听后一怔。 大小姐让她进屋伺候? 也就是说...是要重用自己了?! 紫藤心下一喜,暗道自己竟是因祸得福,日后,她就与槿夏一样,是大小姐的亲信了! 呵,这大小姐是真够蠢的! 面上却是一副感激的模样道:“是,多谢大小姐关心,奴婢退下了”。 紫藤走后,槿夏撇撇嘴道:“可真不要脸,她还敢说自己没做过对不起小姐的事?” 她们夜出,哪次不是紫藤报的信? 那蚀肤散,不是紫藤撒的还有谁? 还有今日那孔雀纹衣裙,那在客院叫喊着来劲之人,分明就是这紫藤! 槿夏一脸的嫌弃,而后说道:“小姐,我方才演的可好?” 苏轻默回头看向槿夏,面色平静道:“怕也就紫藤这蠢的信了”。 槿夏一听便炸了毛,说道:“小姐,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完,倒真是直接离开了房间,也不知干嘛去了。 苏轻默见此忍不住轻笑出声,她倒是忘了,槿夏这丫头脾气可不小呢。 而后想到今日之事,苏轻默的目光渐渐变冷。 那日,管家将这衣裙交给她的时候,她便知道,这衣裙并不是夏夫人给她的。 因为... 夏夫人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生辰! 她与夏夫人不过一面之缘,且她们之间的交易已经完成,她为夏夫人治病,夏夫人认下她‘养女’的身份,各取所需罢了。 夏夫人如此聪慧,自然是不会插手她的事情,又如何会送来生辰贺礼呢。 那到底是谁假装宁国公府… 不用想也知道。 所以她让槿夏去查,这件衣裳是出自哪个衣坊,并不多时,槿夏便查到了。 那日… 入夜,大多铺子都已关店,茗絮衣坊却还闪烁着微弱的烛光,文娘胡乱翻着账簿,心里却忐忑不安,根本没有心思查账。 正在这时,苏轻默带着槿夏走了进去。 “两位姑娘,小店这...”文娘为难道:“绣娘都已经走了,不若姑娘明早再来?” “你可是文娘?”苏轻默说道。 文娘一怔,点点头道:“姑娘找我?不知你是...?” 苏轻默说道:“我是这茗絮衣坊的新东家!” 文娘一愣,张唇惊讶的看着苏轻默,显然没想到,她的新东家,竟会是个...是个看起来刚刚及笄的貌美女子! 一早前东家便满脸欢喜的告诉她,茗絮衣坊已经被卖了出去,让她今夜在这里等着新东家。 苏轻默出手阔绰,上来便以三倍的价钱买下,如此价格,哪怕是再开一家更大的衣坊,也绰绰有余!所以那前东家当场便签了房契,笑的合不拢嘴,那模样,简直怕苏轻默反悔一般。 可文娘却是忧心了整整一日。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东家来了,会不会继续用她还未可知,一想到家中的夫君... 文娘便越发焦灼不安。 “东...东家!”眼下,文娘紧张道:“快进屋”。 将苏轻默和槿夏迎进屋内,文娘便关上了铺子的大门。 给二人到了一杯茶,文娘说道:“不知小姐贵姓,今夜可要查看账簿?我这里只有这个月的,以往的都在...” “你无需紧张”,苏轻默打断道:“坐吧,我只是来问些事情”。 文娘小心翼翼的坐下来,却也只是搭了个边而已。 “这茗絮衣坊,一共有几人?”苏轻默随意道。 文娘却以为她是嫌人手太多,便不安道:“加上我一共是十三名绣娘,还有两个打扫的婆子”。 她双手放在膝上,神情小心而又谨慎。 “嗯”,谁知苏轻默却点点头道:“从这月起,你的月银加十两,其他人各加五两吧”。 “加十两?”文娘一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苏轻默疑惑道。 “这这...”文娘摇头道:“这怕是太多了...” 那她的月银就是三十两,便是那灿茹衣坊的头牌绣娘,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你若用心为我打理衣坊,这些便不多”,苏轻默说道:“还有...” 文娘认真听着苏轻默的交代,却听她继续说道:“这里是一百两,算是之后三个月,我预支给你的月银”。 “这...”文娘不可置信的看着槿夏放在桌上的锦盒,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渴望。 她需要这些银子! “可...”文娘犹豫许久,颤声道:“小姐,您这是...” “我姓苏”,苏轻默淡声道:“我听刘东家说,你夫君似乎病了,需要丹红和姜参方可治愈,这些银子不过是预支给你的,说到底,本就是你的钱,所以你不必犹豫,拿着便是,除非你后面三个月,不想做了”。 “不不!”文娘紧忙说道,身子都微微颤抖。 她夫君的确是病了,已近半年之久,可丹红和姜参加在一起何止百两银子,她如何拿的出来? 她多次找过前东家想要预支一些月银,却不过换来了几句冷嘲热讽,和一句不耐烦的爱干不干。 她夫君的病每况愈下,能求的人都求了,能想的办法也都想了,她却始终无能为力。 可眼下,这素未谋面的新东家,竟是...竟是... “苏小姐...”文娘哽咽道:“文娘不过是个下人,您这是为何...” “又不是签了卖身契被牙婆子卖来的,怎就成了下人?”苏轻默说道:“你用心做事便可”。 文娘低着头,生怕眼泪会不受控制让苏轻默看见。 狠狠点头道:“苏小姐放心!” 而后,便听见苏轻默说道:“还有一事,前些日子,可有人来买了件孔雀羽锻裙?” 文娘定了定心神,强忍下鼻腔的酸涩,点头道:“有,那衣裙是我与桂娘一同绣的,可惜了那般美艳的样式,那人非要用普通的奉莲锦”。 苏轻默含笑道:“给我做一件一模一样的,要用蜀木锦和云中锦”。 文娘听后微微惊愕,却也知道不该问的不问,便赶忙说道:“文娘明白,明日我便绣好,是给您送去还是...” “不必着急,过两日我会来取,你明日不必来衣坊,先去准备药材吧”。 若急着赶她这衣裳,文娘相公的病,就又是要拖一日了。 文娘哪里会不明白苏轻默的用心,那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泪又是不争气的染湿了眸子。 赶紧垂头,低声道:“好”。 而后,她亲自将那孔雀羽锻裙绣好,一针一线,不敢有半点马虎,而第三日,苏轻默便亲自来取了那件衣裙。 “苏小姐,这裙子我绣好了,样式与那人买走的一模一样,布料是您交代的蜀木锦和云中锦!”文娘小心的将衣裙递了过来。 “你夫君的病如何了?”苏轻默淡声道,将衣裙接下便让槿夏收了起来。 文娘感激道:“苏小姐的大恩大德,文娘无以为报,相公他...已经好了许多”。 “那便好,于我并非什么难事,你不必介怀”,苏轻默说道。 文娘却是有些激动道:“可于文娘便是救命之恩!” 苏轻默看向文娘,说道:“那我若让你办一件难事,你可愿意?” 文娘想都未想便说道:“苏小姐请说,文娘定当尽力!” 苏轻默抬手打断了她,说道:“你听过之后,再做选择!” 文娘却是暗下决心,不管苏轻默让她做何,她定然都义无反顾。 谁知,却听见苏轻默说道:“我若让你在当朝太子面前说谎,你可能做到?” 文娘听后一愣,着实有些没听明白。 许久,她自己低声重复了几遍苏轻默的话,才听明白了过来。 “当朝...太子?”文娘瞪大了眼睛。 先不提她说谎不说慌,可...可凭她这身份,根本也见不到太子啊! 苏轻默知她心中所想,继续说道:“过两日丞相府设宴,庆祝四公主生辰,太子必定到场,那日也许会有人将你叫去,而太子定然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可愿意按我交代的回答?” 苏轻默问的风轻云淡,似乎并不在意文娘是否同意一般。 文娘惊讶的张开唇,许久,终于是想明白了什么。 丞相府... 苏府! 眼前这位新东家,正是姓苏! 据她所知丞相府有两位小姐,年纪相仿,可与太子有关的… 莫非眼前这位,是丞苏二小姐? 苏轻默却是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说道:“我是苏府嫡女,苏轻默”。 文娘一惊。 苏轻默,便就是那刚回京不久的苏大小姐了! 许久,似乎下定决心一般,文娘坚定道:“文娘一定谨记苏小姐吩咐,绝不会坏了苏小姐的事!” 她不管苏轻默是大小姐还是二小姐,也不管她到底要做什么,她只知,苏轻默救了她危在旦夕的相公,救了她的家! 苏轻默笑了:“很好!” 而后,设宴当日,也就是今日,苏轻默穿的,其实是她自己做的那件衣裙,也就是蜀木锦和云中锦的那件。 而后回房换衣裳时,苏轻默见紫藤正在碧空院打扫,心里冷笑道,平日可不见这丫鬟打扫过院子。 凡是反常必有妖! 所以苏轻默根本没将换下来的那件交给紫藤,而是将苏心娩冒充夏夫人送给她的那件,奉莲锦的衣裙交给了紫藤! 她还刻意交代紫藤要小心一些,让紫藤以为,她十分珍惜这衣裙。 一切都在苏轻默的掌握之中,唯一让她没想到的是... 宁湛会毫无犹豫的,这般的相信自己! 他当众袒护,丝毫没有避嫌之意! 为了拉拢宁国公府,宁湛... 竟能做到这等地步么? 还是说... 他接近自己,已经并非是为了宁国公府了! 这般一想,苏轻默微微蹙眉,心里说不清是不安、愧疚亦或是其他心绪。 正当这时,门‘嘎吱’一声。 苏轻默回过神来,竟是槿夏回来了。 一股子香气扑面而来,便看见槿夏将许多油纸包放在了苏轻默面前。 一一打开,芝麻卷,蜜饯糕也就罢了,竟是连八宝鸭都有。 苏轻默揉揉额头,无奈道:“你这是打算以馋我为报复?” 说完,苏轻默自顾自的拿起一个芝麻卷放进了嘴里。 槿夏撇撇嘴,故作不满道:“小姐,你这也太不矜持了!我这些很贵的!” 苏轻默听后莞尔一笑,满眼温柔。 第四十一章 怼天怼地怼一切的孟沁 茗絮衣坊。 绣房内,文娘靠坐在椅凳上,双手还在微微发抖。 起初她并不明白苏小姐为何让她说谎,本以为苏小姐是要害谁,可今日一去,文娘才明白了。 分明是有人做了这衣裳,不知用什么法子让苏小姐穿了,以此来陷害苏小姐! 若非苏小姐又拿出了一件一模一样的,怕是… 文娘暗暗摇头,原来生在大户人家,也是如此不易啊。 她自小贫苦,生活多半是为了银钱发愁,她常对那些来选衣裳的贵女们羡慕不已,可眼下看来,不过是愁事不同罢了。 “哎”,文娘微微叹息,就是不知,方才自己的话有没有破绽,可万万不要拖累了苏小姐啊。 丞相府。 晚枫院。 苏心娩的房门紧闭着,里面却是不停传来摔东西的声音,下人们在外面瑟瑟发抖,谁也不敢说一句话。 客院的事情已在府中传开了,兰桃怎么可能会陷害大小姐呢?不过是... 听命于人罢了! 听着房内声音,众人更是惶恐不安,生怕自己什么时候就成了主子的牺牲品。 而此时,房内的苏心娩满脸狰狞,’砰‘的一声,她抓起一个牡丹纹铜镜就用力扔了出去。 地上,铜镜的碎片混着茶杯茶壶及耳尊的碎片,甚至架子上许多摆件也都扔在了地上,可她还是没有解气。 她谋划多日,算准了苏轻默会穿‘国公夫人’送来的衣裙,可谁知... 那个贱人竟凭空变出了一件一模一样的! “还有...”苏心娩身子发抖,眸子里的狠恶都快要将自己吞噬。 “还有那文娘!” 那文娘满口谎言,分明是在帮着苏轻默对付自己! 她们分明是串通好的! 现在太子殿下定然认为,自己是个恶毒的女子了! ‘砰’的一声,苏心娩又是拿起妆匣子扔了出去,霎时,盖子被摔开,里面的胭脂散落了满地。 “苏轻默!”苏心娩咬牙道,她根本早就知道了自己的计划! “紫藤!一定是紫藤!”苏心娩满脸狠恶,那神色都有些扭曲了 与此同时,孟府。 孟沁刚刚回府,便听见书房那边隐约传来了哭声。 呵,孟沁一笑,便兴趣浓浓的走了过去。 书房门前,一名家丁站在去门外守着,见三小姐来了,霎时一个激灵。 没有法子,他硬着头皮上前一步道:“三小姐,这…安姨娘在里面,这不能进啊….” “哦?“孟沁瞪着大眼睛,看着那家丁疑惑道:“我不能进么?” “您…”那家丁很想说不能,可以想到三小姐这秉性… 片刻,他忽然抬头看向天空,侧身随意道:“今日这天气倒是好…嗯…是个好天儿…” 孟沁拍了拍那家丁的肩,笑道:“这就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 说完,她走到门前侧耳一听,‘扑哧’就笑了。 一把推开书房门,孟沁笑道:“哟,安姨娘这是唱哪出?” 安姨娘正哭的梨花带雨,一见孟沁,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那哭到一半的神情僵硬,着实让人想笑。 而孟老爷看见孟沁更是皱起眉头,满脸的生无可恋,那神色简直像个苦瓜一样。 “怎么了?”孟沁疑惑道:“安姨娘怎么停了?别拿沁儿当外人,你们继续呀!” 安姨娘恨不得给孟沁一巴掌。继续?继续个屁,继续告你状,继续骂你么? 这死丫头怎么就这个时候回来了?偏还没人通报一声! 此时,听见孟沁的话,安姨娘擦了擦眼泪,柔声道:“姨娘无事,姨娘只是…” “只是什么?”孟沁拽了个椅凳过来坐下,说道:“我娘一没克扣你月银,二没立你规矩,三没将你扫地出门,你日日来父亲这里告什么状?” “不是不是!”安姨娘不停的摆手道:“姨娘不是来…” “不是来告状的?”孟沁挑眉道:“怎么?你是眼里进了沙子,还是呛了辣椒水?哭哭哭!成日就知道哭!我们孟府是出了什么事么?你整日里跟哭丧似的,是我爹亏待了你么?” “没有没有!”安姨娘惊吓道:“妾身没有那个意思啊!妾身只是…” “只是什么?”孟沁不耐道:“就安姨娘这个哭法,谁家若养了你这么个女子,怕是倒了大霉!安老爷怕就是受不了你这哭哭啼啼的模样,这才将你早早嫁人当了妾”。 “你…你…”安姨娘被骂得哑口无言,手中的帕子都要搅碎了,奈何嘴皮子没有孟沁快,只能脸憋的通红,恨不得给孟沁两巴掌了。 “你什么你!”孟沁说道:“说吧,今日又是为什么?” 安姨娘气的手直抖,却支支吾吾说不出一个字来,却见孟沁看向孟老爷,说道:“爹,那您说吧”。 “什么?”孟老爷一惊,暗道怎么就扯到了自己身上。 就孟沁这不讲道理胡搅蛮缠没完没了的性子,今日若不让她弄明白… 自己怕是别想安寝了! 想到此处,孟老爷一个激灵,紧忙说道:“这…沁儿啊,你安姨娘是想着,静儿也快及笄了,像这等公主设宴,是否也该带着静儿去学习一二…” 孟沁听明白了,安姨娘这是来埋怨她,没带着孟静去丞相府参宴呢! 呵,可真敢想! 她手托着下巴,似思虑一般,点点头道:“安姨娘这话倒是有理,五妹妹也是该出去露露脸面了”。 安姨娘像见鬼一样看着孟沁,暗道三小姐今日莫不是疯了?还是转性了? “哎哟!”安姨娘说道:“妾身就说,三小姐最是知书达理,静儿…” “到时五妹妹被赶了出来…”孟沁打断道:“可就在全京城都露脸了!” “什…什么?”安姨娘疑惑道。孟沁这小贱蹄子在说什么? 孟沁冷笑道:“今日孙府那继嫡女孙珍险些被赶出相府,不为其他,只因是继室所出,四公主就勃然大怒,就是不知,五妹妹若是去了…” 话未说完,可安姨娘哪里不懂! 想起四公主向来讨厌苏府那庶女… 安姨娘一个激灵! 而后,便听见孟沁说道:“爹若是也这么想,那下次沁儿便带着四妹妹、五妹妹、六妹妹全都去!到时她们全被扫地出门,也让咱们孟府出出名,露露脸,如何?” 孟老爷听后吓了一跳,几个女儿全被人赶出来… 那不是要丢尽脸面么! 他紧忙说道:“没有没有!爹没这么想…” 孟沁起身说道:“那爹下次就少听这些没有用的!” 她转头看向安姨娘道:“安姨娘也少哭些吧,别到时眼睛哭瞎了,瞧五妹妹那自理都费力的样子,怕是也照顾不上你”。 说完,孟沁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开了书房。 安姨娘气的浑身发抖,一双泪眼看向孟老爷,气道:“老爷…你…你看看三小姐,她根本是无法无天啊!” 孟老爷也没好气道:“不乐意?不乐意你自己去找沁儿啊!” 孟沁是他的嫡女,可他当真是… 管不了啊! 孟老爷与夫人共有三子,两位嫡子和孟沁这一个嫡女,可让人无奈的是… 孟沁的外祖父姜堑乃东骑将军,正二品武将,官职比孟老爷不知高了多少,而他这三个嫡出,性子竟都随了外祖! 大儿子孟朔乃禁卫军统领! 官位之高,让人乍舌! 二儿子孟胥真乃徐州都司,乃三司之一,也是深受重视。 也就是说,这个家中,官位最低的便是孟老爷这内阁学士了! 而孟朔和孟胥真对孟沁这个妹妹视如明珠不说,孟沁六岁时,曾被外祖父带走,随军驻守边疆整整一年,这骂人的样子简直跟边关武将们一模一样! 真是谁也不敢惹,谁也惹不起啊! 此时,安姨娘听了孟老爷的话,更是气的咬着嘴唇泪眼涟漪,那气急败坏却毫无办法的模样,还当真是好不可怜。 第二日一早。 丞相府。 苏心娩发了一晚上的脾气,杜姨娘闻讯而来,哄了许久,直至天蒙蒙亮苏心娩才睡下,而杜姨娘也是恨意难平,心力交瘁,在苏心娩的房中睡下了,却是不知这一觉睡到午时,相府早已发生了天大的变化。 “小姐”,槿夏笑嘻嘻的走进房间,瞧那模样就知道没做什么好事。 “睡了?”苏轻默刚刚起身,声音还有些慵懒。 “嘻嘻,睡了!”槿夏笑道:“苏心娩折腾了一夜,东西砸的我看着都心疼!” 苏轻默却并无过多神情,似乎并不在意苏心娩是否要被气死。 淡声道:“那便让她们多睡一会吧!” 槿夏拍了拍手上的药粉笑道:“保准让这她们睡个够!” 她刚才一直躲在娩枫院的屋顶上看戏,还‘好心’的撒了点助眠的药,没几个时辰,这二人是醒不来的。 “时间还早,先吃点东西在出去吧”,苏轻默勾唇道,二妹妹,杜姨娘,希望你们睡醒,会喜欢这份大礼呢。 第四十二章 怜香惜玉 街上。 此时,苏远鹤刚刚下朝,马车外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他却是眉头紧锁,显然心情不佳。 昨日的生辰宴… 兰桃虽是揽下一切,可明眼人谁看不出来是娩儿指使? 他筹谋多年,在这个女儿身上下的心血,看来是白费了! 苏远鹤长叹一声,许多事情,都需要从长计议了。 正在这时,暖风吹过,掀起车帘,一阵若有若无的香气传来,像是女子的胭脂味道,顷刻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外面人声鼎沸,不乏佳人,苏远鹤并未在意,仍是眉头紧锁,想着出神。 丞相府。 因着昨日苏轻默交代过,所以紫藤一早便去小厨房取了早膳给苏轻默送进了屋里。 昨夜她想了许久,事已至此,她不如先取得苏轻默的信任,等抓住了苏轻默的把柄,再去向二小姐邀功,只要苏轻默不在了… 她便可以回晚枫院,接替兰桃的位置了! 可谓是一箭双雕! 其实紫藤并非没想过投靠苏轻默,只是这些年来苏心娩手段狠厉,早已在下人们的心里根深蒂固,让人惧怕。 “小姐,请用膳”。 此时,紫藤笑着将早膳一一摆好,倒是一副恭敬的模样。 只是这早膳上... 有些被她吐了口水! 昨日苏轻默将她绑起来,害她手脚都磨破了,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这相府上下无一人护着苏轻默,她竟还跟自己摆起大小姐的架子!呸!谁承认她啊! 谁知,苏轻默仅淡淡的看了一眼,便说道:“槿夏出去买早膳了,这些你吃了吧”。 “这…”紫藤赶紧摇头道:“大小姐的早膳,奴婢哪里敢用啊”。 这可是她‘刻意’给苏轻默拿来的啊! 苏轻默也懒得与她废话,直接说道:“槿夏也不知都买什么去了,这么久也不回来,左右也不饿,你随我出去逛逛吧”。 “啊?”紫藤看了看那些早膳,只好说道:“是…” 苏轻默闲庭散步般向碧空院外走去,走到前院时,她随意道:“紫藤,你说,二妹妹与我,谁更貌美?” 紫藤先是一怔,心下暗道,这苏轻默当真是不要脸,仗着自己生了副好皮囊,竟是逢人就问这种问题,说到底,不就是想听别人夸她么! 紫藤笑道:“自然是大小姐好看,大小姐天姿国色,可谓天上难找地下难...” “大胆!” 话未说完便听见苏轻默大喊一声,霎时吓了紫藤一跳。 “大胆紫藤,你这话分明是在挑拨本小姐与二妹妹的关系,你一个下人,竟敢评论主子们的容貌,二妹妹天生丽质,明艳端庄,岂容你品头论足!”苏轻默厉声喊道。 紫藤霎时傻了。 明明是苏轻默问的啊! 况且自己...自己根本没提二小姐的容貌啊! “大小姐,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见前院打扫的丫鬟婆子都看了过来,紫藤便是慌了 而苏轻默似乎也发现了这些人,不悦道:“本小姐教训丫鬟,很好看么?” 苏轻默那一身气势本就让人畏怯,加之这般凛冽的神色,霎时将众人吓得不轻,纷纷拿着扫帚退了下去,生怕惹火烧身。 “身为下人妄论主子,你可知错?”苏轻默又是看向了紫藤。 紫藤根本不明所以,她明明回答苏轻默更美,为何苏轻默还发怒了呢? 心里恨的不行,却是委屈道:“大小姐,奴婢真的没有那个意思啊,奴婢...” “跪下!”苏轻默喝道:“错了就是错了,你的意思难道不是说二妹妹貌不及我么!” 只见苏轻默神色冰寒,气势清冷,霎时吓得紫藤跪倒下去。 她很想解释,却不知如何解释。 她的意思的确是二小姐不如苏轻默,可...她还能如何回答啊? 此时,却只听‘啪’的一声,紫藤左脸一疼,不可置信的看向了苏轻默。 却在对上苏轻默那双冰冷的眸子后,心头一震。 苏轻默看她的目光,竟如同在看着一个死人! “大...大小姐...”紫藤害怕了。 苏轻默太可怕了! 她分明比二小姐还要可怕! 却就在这时... “你在做什么!” 只见苏远鹤走进大门,直径走到苏轻默身边,怒道:“这一早的,你到底在做什么!” 在前院殴打丫鬟,哪里还有一丝相府嫡女的样子! 苏轻默看向苏远鹤,淡声道:“我管教自己的丫鬟,父亲难道也要插手么?” 苏远鹤本就生气,见苏轻默还这般挑衅的态度,便更是气上加气了。 “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相府的大小姐脾气暴躁么!管教丫鬟回你的碧空院管教,相府前院不是你发脾气的地方!”苏远鹤怒道。 紫藤见此却如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哭喊道:“大小姐,奴婢冤枉啊,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是一样尊敬啊!” 还未等苏轻默说话,紫藤竟是跪着走到了苏远鹤的身旁,哭道:“老爷,你替奴婢说说话吧,大小姐要打死奴婢啊!” 苏远鹤一听更是来气了,此事分明还与苏心娩有关! 昨日因为一件衣裳刚刚闹腾完,今日又是为了什么!这二人便不能消停些么! 在看紫藤,果不其然,她左边脸颊上一个掌印分外明显,再加之哭的梨花带雨,看上去倒是好不可怜。 苏远鹤怒道:“苏轻默,你堂堂相府小姐,就是如此凶狠么!” 苏轻默听后心下冷笑,苏远鹤何时将自己看作过他的女儿呢! “我真是养了个好丫鬟,刚挑拨了我与二妹妹,又来挑衅我与父亲!本小姐今日若不好好管教,你怕不知何为规矩!” 苏轻默说完,竟抬手又是一巴掌。 ’啪‘的一声,紫藤被打懵了。 她就是千想万想也没想到,有苏远鹤在,苏轻默也是说打就打。 而苏远鹤本就气的气血翻涌,眼下见苏轻默这般无视自己,更是气的心烦意乱,竟有些浑身发热,烦躁的不行。 紫藤摸着自己火辣辣的右脸,眼泪不住的往下流:“老爷!呜呜呜!求求您救救奴婢吧!奴婢若跟大小姐回了碧空院,一定会被打死的!” 紫藤满面泪痕,吓得瑟瑟发抖,那模样当真是害怕极了。 而紫藤的意思,本是想借此机会离开碧空院,若是能掉去晚枫院当值自然是最好的,可谁想到... 苏远鹤只感觉燥热难耐,看着面前被打的发丝微乱,楚楚可怜的紫藤,竟是有些难耐不住。 而这时,苏轻默竟是一把抓住了紫藤的衣襟,冷声道:“今日你求谁都无用,与我回去受罚!” 说着,她用力一拽想将紫藤拽回碧空院,可谁知... 紫藤没怎么动,那衣襟却是被拽了下来! 霎时紫藤光滑的右肩便露出了来。 而紫藤当真以为苏轻默是要带她回去受罚,想起昨日被绑了几个时辰,今日苏轻默还不知会如何折磨她… 根本毫无察觉肩头露了出来,她大喊道:“不要啊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 她看向苏远鹤,乞求又委屈道:“老爷!您救救奴婢吧,奴婢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老爷,老爷!” 苏远鹤本就气血上涌,在看见紫藤那年轻柔嫩的肩头后,更是浑身说不出的难受,紫藤一声又一声的叫喊,声声刺激着他,越发失了理智。 第四十三章 要气疯了 毕竟,杜姨娘那副身子,哪能与十六七岁的紫藤相比呢! 突然,苏远鹤一把抓起紫藤的胳膊,理都未理苏轻默,便拽着紫藤向府里走去了。 紫藤见此心里一喜。 大小姐又如何,不得老爷喜爱,没有实权罢了!看来自己选二小姐果真是没错的。 她只以为苏远鹤是要救她,却没想到,苏远鹤竟是直接将她带进了敬松院。 敬松院乃苏远鹤的寝院,她哪里敢进,可苏远鹤力气太大,她根本不敢动身,只得慌张道:“老爷,您...您要带奴婢去哪啊!” 苏远鹤却是一脚踹开房门将紫藤甩了进去。 碧空院。 苏轻默回到碧空院时,槿夏已经在房间里了。 见苏轻默回来,她笑嘻嘻的问道:“小姐,怎么样?苏远鹤够不够怜香惜玉?” 苏轻默白了她一眼道:“你怕是药下多了!” 她还真怕苏远鹤在前院就将紫藤给解决了! 槿夏吐了吐舌头道:“不然我怕苏远鹤闻不到那永春散嘛!” 方才,苏远鹤在下朝的路上,吹进车轿的香气,正是紫藤撒过来的...催情药! 而苏轻默算好时辰,故意带紫藤来前院对她发难,紫藤倒真没‘辜负’她一番心意,看见苏远鹤回来便主动求了上去,加上苏远鹤体内的药… 任谁都是要把持不住的! 苏轻默倒了一杯茶,含笑道:“你说,待一会二妹妹和杜姨娘醒来,会是个什么表情?” “啧啧”,槿夏摇头道:“怕是要闹个天翻地覆了!” 一个时辰后。 敬松院。 主屋内暖意浓浓,淡淡的汗湿味道充斥着房间,发泄过后,苏远鹤那股子燥热总算是消散了去,他看着身旁满身痕迹的紫藤暗暗皱眉,责怪自己怎会突然这般冲动。 平日里... 他并不会如此的。 许是近日来无一件称心之事,今日又是被苏轻默气的不轻,才会失了分寸吧。 将衣裳扔给紫藤,沉声道:“穿上!” 紫藤哪里敢多说什么,她浑身酸疼,双腿软的都支撑不起来,只得胡乱穿上,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她被苏远鹤扔进来,就被压在了床榻上,苏远鹤力气之大,她根本反抗不得就被扯下了衣物,而后只觉一凉… 眼下,一想起杜姨娘的手段,紫藤便浑身战栗,那本就苍白的面容更是毫无血色。 说不准... 还会被杜姨娘卖进窑子里去! 这般一想,紫藤更是抽泣出声,一副天塌下来的模样,加之那遮挡不住的大片肌肤,看起来当真不甚凄惨,惹人心疼。 苏远鹤见此头疼不已,沉声道:“你若要留下便做个姨娘,若要离开,我自然也不会亏待了你!” 紫藤听后,霎时停止了哭泣。 姨娘... 姨娘!? 对啊!若她做了相府的姨娘,便是与杜姨娘平起平坐了! 杜姨娘是姨娘,她紫藤也是姨娘,为何要怕呢? 更何况,自己年轻貌美,瞧刚才... 老爷那般急切粗鲁,显然是更喜爱自己的身子啊! 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这般一想,紫藤立刻故作委屈道:“奴婢只是个下人,哪里敢向老爷讨要名分...” 苏远鹤摆摆手道:“名份是该有的,你叫什么名字?” 便是要抬姨娘了。 紫藤哪里愿用丫鬟的名字,便低声道:“奴婢的名字是杜姨娘赐的下人名字...” 苏远鹤便说道:“柔情曼妙,便抬了柔姨娘吧!你收拾一下搬去栩苓院,我会让刘管家送去几个丫鬟的”。 说完,苏远鹤便穿戴好,大步离开了房间。 紫藤可谓大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不是在做梦吧!”紫藤喃喃道。 她本以为苏远鹤只是将她带出前院,谁知竟是... 紫藤情不自禁的笑出声音,原来老爷竟是瞧上了自己! 老爷一定是早就对她有意了,否则今日怎会这般盛怒的来救她呢? 她以前怎就没发现呢! 抬了柔姨娘,搬去栩苓院,从此以后,她就是主子了!哈哈哈! “苏轻默啊苏轻默,你没想到吧,你想作践我,结果却成全了我!日后,看你还敢对我如何!” 紫藤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咬牙道:“今日这两巴掌,我早晚会讨回来的!” 常秋院。 杜姨娘和苏心娩睡醒时已经是未时,杜姨娘起身后又是好一顿安抚苏心娩,这才回了常秋院。 本准备晚上与苏远鹤用膳时,询问一下太子殿下的态度,可谁想到... “你说什么?”杜姨娘不可置信的看着孙嬷嬷,猛然站起身来,根本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孙嬷嬷心疼道:“姨娘,你可是要注意身子啊!” 孙嬷嬷是杜姨娘的乳母,随她嫁到苏府,没少帮她出谋划策,而她待孙嬷嬷也的确是极好的。 “不可能!”杜姨娘大喊道:“这府上根本没有什么柔姨娘!是哪个贱蹄子在胡说八道,我非割了她的的舌头!” 孙嬷嬷心疼道:“老奴已经打探了几次,的确...是如此,姨娘先冷静一些,切莫为了贱人伤了身子啊!” “绝不可能!”杜姨娘却是喊道:“老爷若要纳妾怎会不与我商议?连接亲都没有,哪里来的姨娘!” 一定是弄错了!若让她知道是谁在胡言乱语,她非要让那人不得好死! 孙嬷嬷却是支支吾吾道:“说是…是府上的丫鬟...” “谁?”杜姨娘尖声喊道:“哪个丫鬟?” “就是那灾星院子里的紫藤!”孙嬷嬷咬牙道。 自从苏轻默回了府,杜姨娘和二小姐就一直不顺,她便认定了苏轻默是个灾星。 “紫藤?”杜姨娘喃喃道,她只感觉不安混着怒火,从心里一点点流向四肢百骸,像做梦一般真实,却让人不敢相信。 紫藤… 紫藤… 怎么可能? 紫藤不过是个下贱的丫鬟!一个贱婢,竟也敢爬上老爷的床? 许久… “啊!”杜姨娘徒然大喊出声:“不可能的!不可能!贱人!” 老爷怎么会与一个丫鬟… 杜姨娘猛然起身向门口跑去,显然是要去栩苓院了! 第四十四章 好戏一场 “姨娘!”孙嬷嬷赶紧拦住杜姨娘道:“眼下老爷正在栩苓院用膳,你这个时候去,岂非是让他难堪么!” 而杜姨娘哪里听得进去! 一个低贱的丫鬟,卖身契还在自己手里,她竟敢勾引老爷?她怎么敢! “啊!”杜姨娘发了疯一般的大叫出声。 她早已习惯了相府只有她一个女人,早已习惯了做这府上的‘夫人’,可眼下,相府竟然还有一个姨娘?! 怎么可能! 她不允许,她绝不允许! 一个丫鬟也敢于自己平起平坐? 她杀了这个贱人! 正在这时,苏心娩走了进来。 “姨娘现在去,有什么用呢!” 杜姨娘见到女儿,眼泪唰的便流了下来:“娩儿,老爷他...竟不顾多年情谊,抬了一个下贱的丫鬟啊!” 苏心娩如何不气,却是说道:“眼下爹爹正在栩苓院,你现在去大闹一场,得意的,可就是那紫藤了!” 苏心娩这般一说,杜姨娘终于是冷静了一些,却是不甘道:“那难道要我装作不知道的样子么?” “紫藤抬为姨娘,都是与苏轻默计划好的!”苏心娩咬牙道:“我倒是小看了这个贱人!” 杜姨娘擦着眼泪的手一顿,高声喊道:“你说什么?” “昨日我陷害苏轻默,可她却知晓我所有计划,自然是有人告密!”苏心娩冷声道:“眼下看来,不是紫藤还能是谁!” 杜姨娘停住哭泣,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说…” “今日一早,正是苏轻默在前院教训紫藤,被爹爹撞见,这才让爹对紫藤动了恻隐之心!” 苏心娩说道:“姨娘认为,这两件事会没有关系么?” 杜姨娘恍然大悟,怒道:“你是说,今早她二人在前院,是刻意做戏勾引老爷的?” 苏心娩点头道:“她二人合作,紫藤将我的计划告诉苏轻默,而苏轻默则助紫藤上位!” “苏轻默!”杜姨娘狠恶道:“又是这贱人!都是她!一切都是她害的!” 孙嬷嬷说的不错,她就是个灾星,自从她回了相府,自己与娩儿便没有一件事是顺心的。 苏心娩说道:“眼下爹爹还在栩苓院,姨娘便忍耐一夜吧,待明早爹爹上朝…在好好清算也不迟!” 杜姨娘心知苏心娩所言有理,只好点点头,咬牙将一肚子的怒火压了下去。 第二日。 早朝之上。 燕宁帝铁青着脸色坐在龙椅上,下首众人垂着头,却是神色各异。 有人欢喜有人忧! 今日一早,他们便也收到了消息,徐州,出事了。 一个月之前,鄰城突发水灾,百姓死伤无数,流离失所。 燕宁帝当是让六殿下宁湛处理此事,宁湛便即刻派人运送了米粮和衣物,可谁知... 昨晚,徐州加急的折子送到京城,竟是出了大事! 原来鄰城根本未收到米粮,大批的难民无处落脚,全部涌入了徐州。可那徐州知府处理不当,难民们为了活命,竟是...造反了! 难民首领名叫李熏,竟只用七日时间便集结了三万难民,组成了一支起义军,杀了不少府衙的官兵。 徐州知府眼看经控制不住,这才百里加急,向朝廷求助。 燕宁帝勃然大怒,昨夜便将宁湛召入宫中,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可显然还是怒气未消。 宁湛的脸色更是不佳,他派出三队官兵,五名暗卫,算着时间,人都该在返京的路上了,可为何鄰城那边,却称没有收到粮食和物资呢! 那他的人是否还活着? 那批粮食又去了哪里? 正在这时,宁礼琛却是上前一步道:“父皇息怒!儿臣以为,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解决这起义一事!” 三万的起义军不多,可历代朝廷最害怕的便是百姓起义,若各方随后,都揭竿而起,江山岂非动荡? 岂非昭示着君主不仁? 燕宁帝沉声道:“琛儿可有法子?” “难民无家可归,涌入临近的徐州也是常理之中,都怪那徐州知府处理不当!”宁礼琛说道:“儿臣听闻,那徐州的县丞张海,倒是能力不凡,之前因平定盐贩子立过大功,儿臣以为,不若让他一试!” 宁湛抬眸看向宁礼琛,心里隐隐觉得不对。 燕宁帝却是微微点头道:“就按琛儿说的办吧!” 而后他看向了宁湛,厉声道:“这批粮食找不回来,你就不要来上朝了!” 宁湛咬咬牙,垂首道:“儿臣明白”。 宁礼琛见此勾唇一笑,满眼不屑。 与此同时,相府。 苏远鹤前脚刚走,苏心娩便到了栩苓院。 此时,柔姨娘正悠哉的用着早膳,那满眼的娇媚与得以,根本掩饰不住。 昨日清晨老爷刚刚强求了自己,谁知昨夜又是… 眼下她汗渍都还未退,身子也微微发软,脸颊绯红,媚眼含情,倒是意犹未尽的模样。 看着一旁的伺候自己用膳的丫鬟,紫藤娇声道:“这汤有些淡了,下次让厨房…” 谁知话说一半,只听‘嘭’的一声,竟是房门被一脚踹开了。 紫藤吓了一跳,连那一舀汤都洒在了身上,刚要发作,却赫然看见了门外的苏心娩。 猛然起身,紫藤结结巴巴道:“二...二小姐!” 苏心娩冷笑一声,缓缓走进屋内,低头看着紫藤面前的早膳,半晌... ‘啪’的一声,清脆响亮。 曾经的贱婢现在竟然在这好吃好喝,还一副主人的穿戴打扮,是当她和姨娘都死了么! “啊!”而紫藤捂着脸,已然是吓傻了。 这些年来,紫藤对苏心娩和杜姨娘的恐惧早已根深蒂固,眼见苏心娩这般气势冲冲,她更是吓的魂不附体了。 “滚出去!”苏心娩看向紫藤身后的丫鬟,而那丫鬟脸色一白,想都未想就跑了出去,生怕惹怒了苏心娩。 紫藤见此吓得后退一步,刚要说什么,便听见苏心娩怒道:“贱人!敢踩着本小姐往上爬,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紫藤‘嘭’的跪在了地上,惊恐道:“没有啊二小姐,奴婢没有啊!” “没有?”苏心娩怒道:“那你告诉我,苏轻默怎会知道我的计划?又怎会拿出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裙?” 紫藤根本不明所以,紧忙解释道:“奴婢当时被槿夏关了起来,根本就不知道那日发生了什么啊!可奴婢对二小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第四十五章 傻憨皇子 “忠心耿耿?”苏心娩厉声道:“呵!你忠心耿耿、苏轻默昨日会带你出门?又会如此巧合被爹爹撞见?” 苏心娩又一巴掌打了过去,怒道:“分明是你与苏轻默串通一气来对付本小姐!一条狗也敢对着本小姐叫唤!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啊!”苏心娩巴掌不停,下手之用力,紫藤的脸颊霎时便红肿了起来。 “奴婢没有啊二小姐!”紫藤连连向后退去,只感觉脸上如烫伤一般的疼着。 她哭道:“奴婢真的一个字也没有告诉大小姐啊,不是这样的,二小姐你相信奴婢啊!“ 苏心娩哪里会信,她总算停下了手,却是直接喊道:“将紫藤给我拖出相府,卖到窑子里去!” 紫藤浑身一抖,霎时吓得面无血色。 她满眼惊恐的喊道:“不要啊二小姐!不要!不要啊!” 窑子...若到了那种地方,她定然生不如死啊! 可苏心娩身后的两个丫鬟已经用力将她架了起来。 “不要!我不要去窑子!二小姐,求求你放过奴婢吧,奴婢没有做对不起您的事啊!”紫藤苦苦哀求着,却看见苏心娩满脸厌恶,那看着自己的神情,根本像是在看什么恶心下贱的东西。 眼见自己已经被拖到门口,紫藤突然用力甩开那两名丫鬟,她跑进屋子喊道:“我看谁敢!我现在是柔姨娘,今日你们抓了我,老爷回来定会要了你们的命!” “柔姨娘?”苏心娩不屑道:“呵!不过是爹一时兴起的玩物,还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你以为爹会为了一个玩意,责怪我这个亲生女儿么?” 她冷声道:“还不快给我抓走!” 紫藤听后霎时脸色一白。 怎么办!怎么办! “是!老爷不会拿二小姐如何,可...”她看向那两名丫鬟喊道:“可你们呢?老爷失了爱妾,真的会不管不问么!” 她疯似的喊道:“到时你们都要给我陪葬!” 这一声果然有用,那两个丫鬟互相看看,倒真有些犹豫了。 苏心娩见此抓起手边的茶杯就扔在了她们脚下,不悦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给本小姐抓人!” 可这两名丫鬟怔在原地,竟是谁也不敢上前。 曾经兰桃也是对大小姐忠心耿耿,可结果呢?还不是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苏心娩见此气极,厉喊道:“好!好!今日若不将这个贱人给我带走,本小姐就将你们抓到窑子里去!” 这两名丫鬟听后皆是身子一颤,她们的卖身契,可都在杜姨娘手里呢! 不敢在犹豫,二人赶紧上前抓住紫藤往外拖。 “不要!不要啊!放开我!放开我!” 而就在这时,守在外面的孙嬷嬷突然跑进来道:“小姐,老爷回来了!” “什么!”苏心娩听后皱起眉头,暗道怎么会这么快! “放开她吧!”苏心娩恶狠狠的说道:“紫藤,本小姐与你的账,来日方长!” 冷哼一声,便抬脚离开了房间。 紫藤满眼防备的看着苏心娩离开,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站直身子,许久,她突然抬手,将桌案上的早膳全掀在地上,满眼的泪痕却掩饰不住不甘与恨意。 自己也是姨娘,还更貌美年轻,更得老爷喜欢,可凭什么自己要这般害怕苏心娩,凭什么! 六皇子府。 此时,宁湛揉着眉心,平文瑞站在一旁,也是愁眉不展的模样。 “这批粮食到底运哪去了?”宁湛百思不解道。 就算途中出了事,难道他的暗卫也全死了么? 他怎会一点消息也没收到啊! “殿下操之过急,自然会招来祸端!”平文瑞深吸一口气,惋惜道。 “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害本殿?”宁湛不解道:“可...可本殿近日来什么都没做啊!” 他根本什么都没做,怎就操之过急了?就运送米粮这等小事,邀不了功讨不了赏的,他那两位皇兄也至于坑他一把? 这点小活也要抢?! 过分了吧! 平文瑞却是说道:“殿下当真什么都没做?” “本殿除了看他二人鹬蚌相争,还做过什么啊?”宁湛一脸的莫名其妙。 “殿下没满京城的给苏大小姐找镯子?”平文瑞言语之间,是毫不掩饰的不满。 “这与苏轻默何干啊?”宁湛满脸茫然道。 “殿下!”平文瑞不满道:“在下早便提醒过殿下,苏轻默并不简单,劝殿下莫要轻举妄动,可殿下到底是动了,且丝毫没有问过在下的意见!” 而宁湛完全不明所以:“本殿就送个镯子…与赈灾粮食有何干系啊?!” “四公主的生辰宴,殿下非要亲自前去也便罢了,还当众替苏轻默出头,殿下待她与众不同,怕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平文瑞说道:“先不说苏轻默背后的宁国公府让人眼红,单说太子与苏轻默那关系,他又如何会置之不理呢!” “你是说…此事是宁礼琛所为?”宁湛不悦道:“他早已改立苏心娩为妃,眼下为了宁国公府,竟是反悔了么?” 平文瑞却是说道:“宁国公府只是其一罢了,怕是太子殿下也对那苏大小姐,上了心了!” 这个时候,宁礼琛本该将全部精力都放在和亲上的,可他仍对六殿下出了手,便足以说明,他对苏轻默的看重! 宁湛一拍桌子怒道:“宁礼琛毁亲在先,苏轻默是绝不会同意嫁给他的!” 那日生辰宴,苏轻默分明是先来找了自己,便说明苏轻默对宁礼琛根本无意! 平文瑞听后气个半死,他说的重点是这个么?! 蹙眉道:“殿下!北祈使臣尚未离开,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 眼下最为重要的是隔岸观火伺机而动,这个时候,岂能因儿女情长去招惹宁礼琛,而引火烧身呢! 平文瑞语重心长道:“殿下若一意孤行,只怕是无法稳坐这渔翁之位了!” 他们本就势弱,眼下只能等待时机,待二人两败俱伤时… 他们在重重一击,扭转乾坤! 宁湛却是摆摆手道:“文瑞怕是想多了,此事还无法定论是宁礼琛所为,也并不见得,就与苏轻默有关!” “殿下!”平文瑞咬牙道:“到底是江山重要,还是佳人重要!” “这...”宁湛一噎,竟不知作何回答。 “殿下不若瞧着,在过几日,自有定论!”平文瑞无奈道。 此事不管是谁所为,最终都是有利可图的,那么再过几日,自然会图穷匕见。 宁湛微微蹙眉,到底是没说什么,而平文瑞见此暗暗摇头,却也只得闭上了嘴。 第四十六章 夜迁沉苏轻默一同看戏 这一日,棋擂。 此时,皇宫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擂台一早便就搭建好了,擂台后方,高墙之上,横纵的竹木赫然搭成了一个大棋盘,纵使站在百米之外,也能将棋局看的清清楚楚。 燕宁帝早已张贴布告,无论高官百姓,只要棋艺精湛,皆可上台比试,一时间,不少人跃跃欲试。 而此时,围观者之中,一名女子身穿青色水波长裙,身形柔美雅韵,明眸皓齿,倒是位佳人, 她此时势在必得的看向擂台,那神色竟是有些骇人! 此人正是苏心娩。 与此同时,丞相府。 苏轻默眼下正站在院子里,轻手摆弄着眼前早已凋谢的桃花枝桠。 “桃花的花期,太短了些...”苏轻默淡淡道。 槿夏看了看道:“小姐,明年还会开的”。 苏轻不见神色,低声道:“再盛开之时,却不知这丞相府,是否还在了...” 槿夏分不清苏轻默的神色是期待还是惋惜,只得看向那枝桠说道:“这几日,那常秋院可是热闹得很”。 自从上次苏心娩闹了栩苓院,紫藤便跟苏远鹤告了状,苏远鹤虽未责怪苏心娩,可到底是在栩苓院外放了两名府兵,如此一来,可是将杜姨娘气了个半死。 杜姨娘处置不得紫藤,便拿下人们出气,这几日来,不是打了这个,就是罚了那个,常秋院天天都有哭喊声传来,可是‘热闹’的不得了。 苏轻默终于是回过身来,说道:“紫藤脸上现成的巴掌印,自然是要好好利用一番了”。 可苏远鹤倒并非什么怜香惜玉之人,不过是刚抬了姨娘就被闹腾,失了颜面罢了。 这些年他给了杜姨娘该有的一切,如今不过是抬了个丫鬟,杜姨娘便如此狠辣,他又如何能够放任? 槿夏听后笑道:“小姐料事如神啊!那紫藤何止是利用一番?听说她似乎是被苏心娩给吓着了,每夜都要枕着苏远鹤的心口才能睡下!” 槿夏笑道:“亏她想的出来!” 这紫藤也是,自家小姐帮了她这么大一个‘忙’,竟也不知来道个谢,真是没规矩。 苏轻默听后也是笑了,她倒是真没想到,紫藤在拿捏男子这方面,竟是如此... 天赋异禀! 含笑道:“可惜,怕是付错了人!” 槿夏刚要说什么,却正在这时... “苏大小姐为父纳妾,当真是孝心一片!” 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清冷中略带低沉,凉如玉珠,叩如轻弦。 “谁!”槿夏一震,眨眼间,便转身护在了苏轻默的身前。 苏轻默听到声音却是有些惊讶,一抬眸,果然是那寒魅惑人的面容。 “叶公子?”苏轻默疑惑道。 这人来自己这里作何? 叶公子? 槿夏听后一怔。 这人,便是上次相助小姐的那人? 见苏轻默从自己身后走了过去,槿夏也紧忙站好,收起了一身杀意。 她站在一旁,却是头皮发麻,这人距离自己这般近,可若他不出声,自己竟完全没有察觉,这是何等可怕的内力?! 加之上一次,他的人带自己入宫,她才知何为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位叶公子... 若当真只是一名商贾,那未免也太过可怕了! 只是... 他到底是从哪里看出,她家小姐‘孝心一片’的?! 苏轻默已然走到了夜迁沉的面前,开口道:“叶公子找小女,可是有事?” “今日皇宫门前热闹非凡,苏小姐竟是不去一观么?”夜迁沉负手说道。 这人言语之间虽还算寻常,可那周深冷意却是丝毫不减,若非苏轻默与他相处过几次,心知他就是这般,怕都要以为,这人要一掌拍死自己了。 苏轻默心中苦笑,这人一身气势,哪怕是北祈新帝夜允灏也不及其一分,如何就被自己在燕宁遇到了? 面上不显,苏轻默含笑道:“领教过叶公子的棋艺,那些凡夫俗子,看与不看又有何区别?” 这位叶公子的棋艺,她都要小心应对,怕是四国都难寻敌手,于她也好,于叶公子也好,去看这棋擂,也不过是索然无味罢了。 夜迁沉却是说道:“看来,苏小姐那庶妹也是凡夫俗子了?” “哦?”苏轻默听后挑眉,看向了槿夏,显然是在询问。 苏心娩,竟是去了棋擂么? 而槿夏也是一脸懵,她这几日盯着常秋院,倒真是忽略了苏心娩呢。 而后,苏轻默恍然。 含笑道:“倒是个在宁礼琛面前大出风头的绝佳机会!” 槿夏听后也明白了过来,却是撇撇嘴道:“宁礼琛总不会蠢到,因为她赢了棋擂就回心转意,重新立她为妃吧?” 刚说完槿夏又是摇了摇头,暗道也未必,毕竟那宁礼琛也挺蠢的。 苏轻默却是说道:“她并非是要赢了棋擂”。 “嗯?”槿夏疑惑道:“那她要做什么?” 苏轻默却是勾唇一笑:“槿夏,把我的面纱拿来”。 先不说苏心娩宁礼琛等人都在那里,若是被江贤看到,她便是要发愁了。 戴好面纱后,苏轻默才说道:“叶公子请!” 槿夏见了目瞪口呆,暗道小姐就这样跟着去了么? 而后苏轻默低声对她说道:“槿夏,你去栩苓院...” 槿夏听后微微点头,却是有些担忧道:“可小姐你...” 槿夏看了看夜迁沉的背影,显然有些不放心这人,苏轻默却是莞尔一笑,说道:“无妨,去吧”。 这人若要害自己,槿夏在与不在,又有何分别呢。 槿夏尴尬一笑,暗道也是,这人若对小姐心怀不轨,就算自己在… 也不过是多死一个罢了! 槿夏不再犹豫,直接去了栩苓院。 宫门前。 此时棋擂早已开始,苏轻默与夜迁沉到时,一名看起来颇有书卷气息的男子坐在上面,正手执白子注视着棋盘,那神态自若,显然应对自如。 反观他对面的蓝衣男子,眉头紧皱,不停的望着棋局,却仍是迟迟落不下子,显然是棋艺不及。 果不其然,并未太久,整个棋盘便可见白子遍布,胜负已分了! 那蓝衣男子长叹一声,只得不情不愿的走了下去。 而后,又是一名青衣男子一跃而上,说道:“我来会会你!” 他们每下一子,身后的官兵便会将大棋子挂在竹墙上,让下面围观之人看的清清楚楚。 “这局似乎...”下首围观之人说道:“又是这位宋公子占了上风啊!” “是啊是啊!”另一人道:“这宋公子都连赢四场了,如此下去,这擂主定然是他了!” 苏轻默与夜迁沉站在一旁看着,几场过后,果然如议论的那般,皆是这宋公子赢了。 苏轻默心下冷笑,这宋公不过是宁毓的人罢了。 宁毓这擂台,为的是让宁依岚大出风头,引起江贤和韩锐的注意。 可宁依岚虽自小练棋,却到底不是天下无敌,所以这位宋公子,要帮宁依岚挡下所有敌手! 他先将前来比试的人全部打败,而后再输给宁依岚,宁依岚就自然而然拿下这擂主了! 苏轻默勾唇,宁毓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此时,上首的江贤看着台上的两人,赞道:“燕宁人才辈出,这位宋公子,当真让下官大开眼界啊”。 “江大人过奖了,谁不知江大人棋艺高超,棋风更是变化莫测,难以匹敌!”宁毓笑道。 而一旁的宁礼琛,纵使已经极力隐忍,却到底能看出面色不佳来。倒是宁湛,虽已多日没有上朝,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模样。 不多时,便听见摆棋的官兵喊道:“此局,宋公子胜!可还有人上台比试?” 等了许久也不见再有人上台,显然都被宋公子这棋艺给吓怕了,却正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道女子的声音。 “本公主来试试!” 只见宁依岚一身桃粉色流沙锦裙,昂头走上擂台,倒是满脸的胸有成竹。 “岚儿见过皇兄,太子皇兄,六皇兄”,而后她看向江贤,笑道:“江大人,韩大人在燕荆馆可还习惯?” “哈哈”,江贤笑道:“多谢五公主关心,五公主也擅长棋艺么?” “什么擅长啊!”宁毓摇头道:“不过是女儿家一时兴起罢了!” 而后,他责怪说道:“岚儿胡闹,你若是输了,为兄可是要罚你的!” “皇兄放心,岚儿不敢给皇兄丢脸!”说着,便是拿起黑子落了下去。 下首百姓一阵窃窃私语,竟是五公主上来了,一个个皆瞪大了眼睛翘首看着那竹墙。 这一看,宁依岚的棋艺,的确精湛! 并不多时,棋局之上便险象环生,紧步相逼。 许久,终于隐隐可见黑子占了上风,再十子落后,白子劣势已定,终于是回天乏术。 “此局,五公主胜!” 这一声下,众人无不惊讶于棋盘上的布局,皆是叹道,五公主的棋艺竟是这般了得! 江贤见此也是说道:“二殿下对五公主未免太过严苛了,五公主棋艺精湛,女子中可是少有啊!” 宁毓哈哈大笑道:“江大人过奖了!” “臣女愿意一试!” 正在这时,忽然下方一道声音传来,竟然是一名青衣女子缓缓走上擂台。 围观之人见此暗暗乍舌,先不说五公主的确是棋艺超群,单说她那身份,哪里还有人敢继续比试了? “这是哪家的小姐,是不是疯了,竟敢上去与五公主抢擂主?” “哎?这...这人不是丞相府的苏二小姐么!” “是她!就是苏二小姐!” 苏心娩可是出了名的,相府的二小姐,本是温娩善良,才高八斗的准太子妃,可前些日子... 因清风餍一事,眼下更是无人不认识她了! 而宁礼琛在看见苏心娩时,眸子一眯。 方才看着宁依岚的对弈,宁礼琛脸都青了,说那是真的打死他都不信! 他自然不能当众戳穿宁依岚,可眼下苏心娩若赢了宁依岚… 倒是好事一件! 果不其然,苏心娩楚楚可怜的看想宁礼琛,见他也正看着自己后,霎时目光一颤,更是委屈了。 “苏心娩!” 宁依岚本以为,那姓宋的已经吓走了所有比试者,可她如何也没想到,苏心娩会来凑热闹。 咬牙低声道:“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苏心娩看向宁依岚,一狠心,低声道:“小女自然知道!” “你这是在找死?”宁依岚狠道。 那位宋公子是皇兄的人,她方才那局精彩万分,不过是背的棋谱罢了! “小女不明白五公主的意思,小女只图这擂主,如何就找死了?”苏心娩说道。 她今日的目的很简单... 赢宁依岚! 这棋擂本就是二皇子为宁依岚所设,所以太子殿下定然不愿看到五公主夺擂,她今日便要让殿下知道,只有自己才最懂他的心思,只有自己,才衬的上他! 宁依岚眸子一眯:“你便不怕本公主将之前下毒一事说出去,你这知情不报,陷害嫡姐的罪名,怕是不小吧!” 谁知,苏心娩并无惧意,反而说道:“五公主不必吓唬小女,小女纵使一死,可五公主又能好到哪去呢?毒害皇姐,陷害相府嫡女的罪名,怕也不小吧!” 她便不信宁依岚敢将此事说出去,她死了,宁依岚也别想好。 宁依岚听后霎时怒火中烧! 好个苏心娩,一个小小的臣女,竟也敢威胁她! “苏心娩,你怕得意的太早了!”宁依岚冷声道。 苏心娩的棋艺怕也不见得如何! 苏心娩听后,抬手便落下一颗黑子。 而此时,一名女子正站在人群后方举目四望,她一身杏色百蝶长裙,眸子百转千回,正满是期待的寻找着什么。 此人正是杜梓泞! 她这几日几乎日日出府,自然不是闲逛的,而是为了... 夜迁沉! 已经十日了,那位公子怎么可能还未回京?定然是清风餍那该死的掌柜,没有将父亲的话告诉他,否则,他如何会不来呢? 杜梓泞决定不再坐以待毙,所以她这几天日日出府,都是在清风餍那条街上闲逛,她便不信,碰不到那人。 她也不是没想过去清风餍一问,可... 到底是一介女子,若太过主动,万一那公子将她当作轻浮之人,该如何是好啊。 而她听说今日宫门摆设棋擂,便想到那般风华绝代,气势无双的男子下棋定然也是极好的,很可能会来看这棋擂,于是,她便就来了。 杜梓泞的目光在人群中打量一圈,突然,她眸子一亮,眼中是前所未有的狂喜。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