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烈张静修》 第1章 万历八年秋 大明万历八年秋,京城。 午后。 柳条街,勾栏胡同。 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胭脂香味,一场秋雨过后,青砖绿瓦掩映下的幽深巷子中落满了金黄色的树叶。 庭院深深。 九曲十八弯的巷子深处有一座小院,小院不大,屋檐下挂着的大红灯笼,竹竿上晾晒的红色肚兜,风格暴露的抹胸表明了主人的身份。 这是一个流莺的家。 流莺就是暗娼。 并且从这座小院清幽雅致的布局来看,这小院里住着的,还是那种比较高级的流莺。 卧房中。 沈烈从酣睡中醒来,看着不远处红色的蜡烛,青色的木制窗棂,青砖铺成的地面,睁大的眼中闪过一丝迷茫。 “我这是在哪?” 沈烈揉了揉酸痛的额头,口中喃喃自语着:“我不是在拍戏?” 作为一名十八线的替身武行小演员,沈烈正在横店拍着打戏呢,不慎失手从高空掉落,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便躺到了这张床上。 看着周围陌生的古朴房间,沈烈心中一惊,本能的想要翻身坐起,却猛然间瞪大了眼睛,发现自己的腰上,竟横跨着一条丰腴的女子玉腿。 这光洁的玉腿丰腴白嫩,在昏暗光线的映衬下,散发着羊脂白玉一般的光泽。 这般香艳的画面,让沈烈不由自主的瞪大了眼睛,低下头,愣愣的看着怀中一个娇媚女子,正枕着他的胳膊酣睡。奇快妏敩 细看这女子鹅蛋脸,生的娇媚可人,颇有几分姿色。 此刻女子正在酣睡,娇媚脸蛋上昨夜的潮红尚未褪去,身上穿着的红色肚兜向一侧敞开,白生生一片。 沈烈身体一僵。 人麻了。 怀中拥着一个陌生的娇艳女子,沈烈快速捋了捋思路,看来这是穿越了呀,一时间沈烈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念头。 这女子会是什么人呢,娘子,寡妇,还是姘头? 此时随着脑海中大量的记忆片段浮现而出,沈烈迷茫的眼睛却渐渐变的清澈起来。 想起来了。 这里是大明万历八年的京城,而这里是勾栏胡同,这娇媚女子……是这里有名的流莺,二人才刚刚勾搭上不到三天。 “昨晚……” 想起了昨晚激烈的战斗,被翻红浪,低吟浅唱,沈烈不由得打了个寒噤,抖了抖,然后便小心翼翼的将娇媚女子的玉腿挪开。 沈烈轻手轻脚的翻身下床,穿好了衣衫,然后便扶着墙一瘸一拐的从房中离开。 片刻后,街上。 雨后的大明京城有些寂寥。 秋意浓。 这时机已经有了几分寒意,沈烈将胳膊抄在袖子里,一步高,一步低的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转过一个弯,过了两条胡同,沈烈面前豁然开朗,早起讨生活的路人行色匆匆,叫卖声此起彼伏。 “豆腐,卖豆腐。” “大馅包子!” 烟火气扑面而来。 看着那薄皮大馅的包子,沈烈咽了口唾沫,便从褡裢里掏出一个大钱,买了两个大馅包子啃了起来。 一边走,一边吃着肉包子,沈烈一边嘀咕着:“这厮也不过二十来岁,怎么把身体作成这个鸟样……造孽呀。” 该练练了。 好在这具身体还十分年轻,沈烈琢磨着练一练,不出三个月便可恢复正常,又是一个棒小伙。 这一路走来,有些凌乱的记忆渐渐变的清晰,随着各种往事浮上心头,又连续穿过了几条胡同。 不久之后。 沈烈便来到了一座二进院子的门前。 细看这院子门楣高大,院墙上的青砖绿瓦虽有些残破,却依稀可见当年的显赫,这便是沈烈记忆中的家。 说起来,沈烈的祖上也曾显赫一时。 早在大明英宗年间,祖上便是大明锦衣卫北镇抚司的一位千户,也曾家财万贯,后来便一代不如一代。 等到了沈烈这一代,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于是在沈烈老爹染病去世短短一年之后,家产便被这二世祖败光了。 看着这残破的院落,沈烈一时无语。 “这败家子……也败的太狠了吧!” 可叹气也没什么用,沈烈将衣衫紧了紧,便推开虚掩的大门走了进去,绕过照壁。 便在院子里瞧见一个衣衫单薄的柔弱少女。 少女不过十五六岁年纪,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衣裳,正坐在一个大树墩子上,费力的浣洗着衣物。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这少女生的十分秀逸清丽,大眼睛,俏鼻梁,秀发披散在消瘦的肩头。 或许是因为营养不良,少女尚未长开的身子娇小窈窕,看起来有些单薄。 随着沈烈走入院中,少女被惊动了,抬起汗涔涔的小脑袋,那清晨的眼眸中却带着几分畏惧。 少女讷讷的轻声叫道:“少爷……” 沈烈应了一声:“嗯。” 看着少女畏惧的神色,沈烈有些无奈,赶忙挤出一丝和煦的笑容,轻声道:“芸儿用过饭了么?” 这女子便是沈烈家中唯一的丫鬟,叫做芸儿。 这丫鬟…… 是当年沈家还阔绰的时候,沈烈的父亲花了二百两银子从教坊司买来的犯官之女,不论样貌,身段都是一流。 她父亲曾经做过一任县令,后来犯了事被朝廷问斩,家中妇孺便流落到了教坊司。 当年沈家买她的时候才十二岁。 一眨眼。 这丫鬟在沈家已经呆了三年多,每日照顾沈烈的饮食起居,其实就是个通房丫鬟。 并且这小丫头认死理,对沈烈这个败家子可以说忠心耿耿。 随着沈烈和煦的询问,芸儿十分怯懦的应了一声:“嗯……” 然后芸儿便继续低着头,搓洗着一件洗到发白的衣衫。 沈烈无奈,只好将手中剩下的一个包子塞了过去,便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正厅。 看着空荡荡的正厅,沈烈不由得呆住了,看来这祖上传下来的宅子里,能变卖的祖产都被那厮…… 不。 被他自己卖了个精光,甚至连桌椅板凳都卖了。 没奈何,沈烈只好忍着身体的疲惫,花费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清点了一下这家中所剩无几的财产。 经过这败家子长达一年的吃喝嫖赌之后。 总计还剩下祖宅五间,丫鬟一个,碎银两钱,铜钱二十文,黍子半袋,咸鱼若干,还有几颗烂白菜。 看着厢房里堆着的那几颗烂白菜,沈烈赶忙打起精神,在心中安慰着自己:“还好。” 在众多穿越众里,他还不算最惨的,这不是还剩下五间祖上传下来的房子么,这起步已经不低了…… 可就在此时,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这敲门声传入耳中,让沈烈心中生出了不祥之兆。 “坏了。” 沈烈突然想起来了,这五间祖屋在一年之前,似乎,好像被这货当掉了,当给了一家徽商的铺子。 而今天正好是当票到期的日子。 第2章 二八佳人 那敲门声越来越急,沈烈硬着头皮走了过去,打开了院门,便有一群彪形大汉冲了进来。 一个山羊胡掌柜手持账本,向着他龇牙咧嘴:“沈公子,一年之期已满,你是交房子呢,还是连本带利还清欠款?” 沈烈看着当铺掌柜手中的账本。 竟一时无言。 此时才记了起来,这祖宅一年前被他当了五十两雪花银,月利三分,也就是说连本带利加起来…… 他需要还给当铺六十八两银子,才能保住这五间房子。 “借五十两,一年后要还六十八两!” 沈烈在心中嘀咕着,这当铺也真够黑的。 看着院中那些彪形大汉,又看了看不知所措的丫鬟芸儿,最终,沈烈有些无奈的挥了挥手:“芸儿,收拾东西。” 欠款是还不上了,还是卷铺盖走吧,赶紧把宅子给人家让出来。 沈烈心中明白,能在这京城柳条街开当铺的都是些什么人,背后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绝非他一个败家子能惹的。 还是老老实实交房子吧。 半个时辰后。 随着一阵冷风吹过,沈烈背着一床被褥,提着锅碗瓢盆站在祖宅门外,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 又回头看了看一脸茫然的丫鬟芸儿,还有祖宅大门上贴着的封条,沈烈一时欲哭无泪。 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一天,屁股还没捂热就流落街头了。 这也太倒霉了吧! 此时沈烈突然想起来,这货昨天在那流莺家中过夜还花了二两碎银呢,二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了。 但凡他能早来一天,兴许还能省下这二两银子。 可如今? 沈烈叹了口气。 “罢了,都是命。” 此时在沈烈无奈眼神的注视下,芸儿怯懦的低下了头,俏生生道:“少爷,别卖奴家。”奇快妏敩 沈烈嘴角微微抽搐起来,竟一时无言。 良久,沈烈才向着芸儿轻声道:“不卖你,走吧……先找个地方住下。” 于是主仆二人默默的离开。 随着天色渐晚,街上的行人变的稀少。 这天晚上,沈烈没有选择住店,而是带着小丫鬟芸儿来到了胡同尽头的大槐树下,打算在街头露宿一晚。 住客栈太奢侈了,不划算。 沈烈在心中盘算着,毕竟这个季节天气还不算太冷,裹着被子还能撑上一晚,等明天天亮之后再想办法。 作为一名曾经的北漂,十八线的武打替身小演员,沈烈深知此时此刻,每一文钱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省一点是一点,每一文钱都是他日后翻盘的资本。 此时夜幕降临,随着一阵冷风吹过,沈烈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北漂的时候,露宿街头的日子。 可沈烈很快便振作了起来,无非是重头来过。 “小场面。” 沈烈在心中默默的念叨着,安慰着自己,又回头看了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小丫鬟。 沈烈心中一软,赶忙将被褥解开,拿起一条被子塞了过去,然后露出了和煦的笑容:“裹上。” 芸儿点点头,赶忙将被子裹在身上,用一双怯懦的眼睛看着少爷,眼中似有些迷茫。 此时一阵冷风吹来,小丫鬟赶忙用被子将自己裹紧,然后用迷茫的眼睛疑惑的看着自家少爷。 在小丫鬟心中,觉得少爷似乎有些不同了,可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来,似乎,比之前和气了许多,沉稳了许多。 不久夜幕降临。 胡同里陷入了死一般寂静,伸手不见五指。 冷风中主仆二人背靠着大槐树,各自裹着一条被子,在深秋时节的冷风中和衣而眠。 这一晚沈烈想了很多,想到了祖上曾经参加过的那场土木堡大战,想到了多灾多难的明末。 沈烈眼睛变的深邃起来,口中喃喃自语着:“万历八年……” 幸亏沈烈在横店混过,拍过几部明朝戏,隐约记得这个时候的万历皇帝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张居正似乎正在变法。 并且辽东似乎正在打仗,李成梁杀了努尔哈赤的爹…… 作为一名武校毕业的学渣,沈烈大概只能记得这么多了,不过这一切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很快,千言万语化为一声长叹。 “先想办法活下去吧!” 此时幽暗中,响起一个娇柔的声音,打着颤。 “少爷,我冷。” 沈烈心中一软,沉默了片刻,便听着声音摸索了过去,幽暗中手指一软,似摸到了一张柔软的小脸。 芸儿的小脸很软,微微泛着凉意,好似受惊的鹌鹑一般颤声道:“少爷……。” 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沈烈不由分说将她拽了过来,拥入怀中,少女那尚未长开的小身子,便在沈烈怀中紧张的蜷缩起来。 芸儿的小身子很软,很轻,微微泛着凉意,不过这样一来二人紧紧相拥,脸贴着脸,却真的暖和了许多。 感觉到怀中少女身子渐渐温热了起来,困意袭来,沈烈便忍不住开始打瞌睡。 只剩下幽暗中,芸儿紧张的微微颤抖。 芸儿将自己的下巴搁在了少爷的肩膀上,她觉得少爷有些不同了,似乎变的和气了,也体贴了,这让她心中稍微踏实了一些。 一阵冷风吹过。 秋意浓。 第二天,清晨。 沈烈早早醒来,是被冻醒的,醒来后坐在大槐树下,吹着深秋时节的冷风,身体好像筛糠一样哆嗦着。 沈烈有些纠结的揉搓着冰凉麻木的手。 这一晚上可真是太难熬了! 难不成,这便是传说中小冰河期的气温么,这才刚立秋没几天呢,夜里的气温已经降到快要零下了。 真冷! 风又大,真是太受罪了。 沈烈看了看一旁裹着被子,还在瑟瑟发抖的小丫鬟芸儿,暗地里咬了咬牙:“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得尽快想个办法安顿下来。 沈烈咬了咬牙,起身活动了一番筋骨,然后围着大槐树开始跑圈,将身体跑热了之后。 那深邃的目光一凝,便打了一套拳。 作为一名替身演员,沈烈精通形意,太极,同样也是一名散打高手,勾,摆,直拳打的又快又狠。 只不过随着运动量越来越大,沈烈很快上气不接下气,额头上冒出了阵阵虚汗,不得不停止了锻炼。 一阵头晕眼花过后,沈烈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来吧。” 此时沈烈突然警觉,转过身,便看到了芸儿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在用怯懦的眼睛怯生生的看着他。 小丫鬟似有些茫然,轻声道:“少爷……” 沈烈轻轻应了一声:“嗯。” 说着沈烈便弯下腰,然后在她挺翘的小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便又快步走去巷口买了四个肉馅包子。 盘坐在大槐树下,主仆二人匆匆填饱了肚子,僵硬的身体开始热了起来,这一夜可算熬过去了。 沈烈便急匆匆的开始检查所剩无几的财产。 第3章 流落街头 迎着东方升起的一轮暖阳,沈烈站在大槐树下,一边揉搓着僵硬的脸,一边看着自己流落街头之后,还剩下的全部家当。 他的全部家当总计有几件旧衣,两床打了补丁的被褥,锅碗瓢盆,所剩不多的一点粮食,碎银二钱外加铜钱三百文。 此外还有一个眉清目秀,对他忠心耿耿的小丫鬟。 沈烈看着这堆家当,默然肃立,良久无言。 怎么看怎么像逃荒的。. 看着不远处突然冒出来的几条野狗,正伸长了血红的舌头,不怀好意的看着他…… 沈烈以后打了个寒噤,然后在心中安慰着自己。 “还行吧。” 这个开局虽说惨了点,似乎还能挣扎一下。 将钱袋小心的收好,沈烈在心中盘算着,按照这个年月的物价,这笔钱相当于多少钱呢? 碎银二两加上铜钱三百文,按照实际购买力来说,大概相当于后世的五六百块,这些钱,便是他在这个时代翻盘的全部本钱了。 沈烈又扒拉着手指头盘算了起来,他和芸儿一天的伙食费,至少也得十个铜钱,住店一晚要花二十文…… 就这么点本钱,坐吃山空是肯定不成的,得尽快想办法赚点钱,然后带着芸儿找个地方先安顿下来。 沈烈抬头看了看天,天气随时会降温。 这大槐树下呆不了几天,这个季节寒潮随时会来,寒潮一来,他若是不能带着芸儿找到安身立命之所。 只怕会落个冻饿而死的下场,成为乱葬岗上的一堆枯骨。 可是。 沈烈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因为酒色过度掏空的身体,瘦巴巴的没几两肉,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 没有读书人的命,却得了读书人的病。 所以做苦力赚钱这条路是别想了。 卖艺呢? 沈烈又摸了摸头,估计他这两下子武术套路在这个时代的江湖人面前,纯粹是贻笑大方。 打黑拳还行,最难的时候沈烈也曾经打过地下黑拳,并且还保持着全胜的辉煌战绩,不过…… 那也得养好了身体再说。 所以,沈烈觉得自己只能想想办法,做点小本生意,可是就这么点钱能做什么生意呢? 枯坐在大槐树下,沈烈一张脸变成了苦瓜。 做生意又谈何容易? 别说没本钱,就是他有充足的本金,也不是什么生意都能做的,卖盐,卖香皂,开店铺这些门路就别惦记了。 第4章 小本生意 在冰冷的现实面前,芸儿看着摊位前人来人往,各色人等行色匆匆,并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小丫鬟眼巴巴的看着沈烈,很快便无精打采了。 太难了…… 毕竟这年月百姓讨生活不容易呀。 普通人日日奔波,维持一日三餐已是十分艰难,谁有这个闲工夫,这个闲钱跑来玩套圈。 渐渐的,芸儿看着不愿停留的行人,便觉得有些心虚。 于是芸儿便伸出了素白的小手,扯了扯沈烈的衣袖,轻声道:“少爷,要不……咱走吧。” 就这么站着瞎吆喝,被过往行人,甚至还有街坊四邻围观,看起来就像两个傻子。 可沈烈回过头,俯首到她晶莹的耳朵边上,轻声笑道:“别急呀,你就瞧好吧。” 沈烈这个套圈的小摊可不是乱摆的,他准备的这些奖品可是有学问的…… 果然不久之后机会来了。 眼看着一个穿着上好绸缎衣衫的富态中年男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顽劣童子,从不远处的醉仙居走了出来。 沈烈眼前一亮,便又吼了一嗓子:“瞧一瞧,看一看了……好玩的套圈小把戏。” 就这一嗓子,便将那父子二人的视线吸引了过来。 两丈开外,那七八岁的男童好奇的看着沈烈,又看向了摊位上憨态可掬的大头娃娃,弥勒佛,还有小猫,小狗…… 男童便走不动路了,咬着手指,吵嚷着要过来凑热闹。 “爹爹,爹爹!” 富态中年男人本有些不悦,训斥了几句,可架不住童子一通哭闹,撒泼,满地打滚。 于是富态男子有些无奈,便只要抱起童子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高声无奈道:“你这里是什么规矩?” 沈烈脸上便笑成了一朵花,忙道:“哎,客官您请,一个大钱套两次,套中了您拿走。” 此时那顽童已是眉开眼笑,吵嚷着要玩。 “爹爹,爹爹!” 看着神态雀跃,一脸期待的儿子,富态男子只得从怀中掏出钱袋,数了十个大钱递了过来。 然后从沈烈手中接过了柳条编成的圈,交给了宝贝儿子。 沈烈赶忙又招呼了一声:“您请!” 回身将十个大钱递给芸儿,沈烈自己站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心中已是如释重负,他在大明的第一次创业。 开张了! 不多时,但只见那七八岁的童子站在两米开外,手中拿着袖口粗的柳条圈便是一通乱扔。 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力气,自然多数都扔偏了。 最终瞎猫碰上死耗子,小小顽童套中了一个弥勒佛,那顽童便兴奋的抱住了老父亲的胳膊,蹦蹦跳跳起来。 顽童的欢笑声响起。 欢笑声中。 沈烈也随之跟着拍手,笑眯眯的鼓掌,说了几句恭维话:“这位客官,您家这孩子……真欢实!”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随着沈烈一番恭维过后,中年商贾便只好抱了抱拳,谦逊了几句,又看了看自家的顽劣儿子,露出了一脸的无奈。 于是。 原本十分冷清的摊位前,顷刻间热闹了起来。 童子的欢笑声引来了不少行人,多数都是带着孩子来凑热闹,在围观者的指指点点中。 芸儿用素白的纤手捧着十文钱,在一旁看的人都傻了,一双秀逸的眼睛转了转…… 她看着那些摆好的货物,似乎明白了什么,这些精美的小玩意,可不正是用来哄孩子的么。 小孩子的钱果然好赚。 看破不说破。 芸儿赶忙将铜钱小心的放进钱袋,用天真娇憨的眼睛怔怔的看着沈烈,在心中小声嘀咕着。 “少爷……何时变的这样聪明了。” 不过。 随着一枚枚铜钱递了过来,芸儿白嫩的嘴角便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欢喜的微笑。 这样的少爷她很喜欢。 万事开头难,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便很快有了第二个,等到那掌柜模样的中年男子抱走了哭闹不依的童子。 那童子的哭闹声便是最好的广告,此时小摊周围早已围上了不少小孩子,一个个眼巴巴的看着大人…… 大人无奈,只好从钱袋里掏出一枚枚铜钱递了过来。 于是不久之后,沈烈的套圈摊位很快火爆了起来,围观者很快被这新奇的游戏吸引住了。 顽童,少年一个接一个的上前尝试,到后来甚至连几个玩心重的女子,也忍不住挽起袖子一试身手。 “哎呀,又偏了些!”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 叹息与欢笑声中。 沈烈一边收钱,不时跑过去将套圈捡回来,嘴角却又情不自禁的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小摊上的热闹持续到了晚上,街道两旁点起了灯笼,将芸儿秀逸的小脸映的泛红。 直到街上没了行人,沈烈才将东西收好,向着芸儿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走,住店去!” 他的尝试成功了,这回可以放心住客栈了。 芸儿抱紧了钱袋子,笑的连眼睛都眯了起来,好似小鸡啄米一般猛点头:“嗯!” 那娇憨的神情好似再说。 少爷威武! 入夜,客栈。 沈烈花了三十文钱租下了一个房间,总算不用再露宿街头,又赶忙叫了两碗汤饭,一个小菜,和芸儿美美的吃了一顿。 吃饱了,喝足了。 主仆二人便关上了房门,插上了门栓,又将钱袋子取了出来,将里面塞满的铜钱倒了出来。 客房中油灯摇曳着,黄澄澄的铜钱滚落在床榻之上,让芸儿眉开眼笑了起来,于是二人便头碰头的凑在一起,清点着今日的收益。 “一二三……” 芸儿用灵巧的纤手将一枚枚铜钱串在麻绳上,小脸上泛着红晕,沈烈则兴冲冲地记着数。 二人很快将数目清点了出来。 沈烈笑的嘴巴都合不拢了,兴冲冲道:“总计是二百八十文!” 这个数字将芸儿惊呆了,小丫鬟吃惊的捂住了嘴,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沈烈,从午后开始算起…… 短短半天时间,二人便赚了这么多钱。 并且这小摊的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那些粗制滥造的瓷娃娃,大肚弥勒佛什么的还剩下一大堆。 那枚一钱重的银豆子也还好好的,没有被人套走。 二人看着对方。. 对视良久。 眼中都闪烁着惊心动魄的神采。 芸儿眉开眼笑着,嘴角微微上扬,兴冲冲的念叨着:“若如此这般,只需两三个月后……” 那岂不是连少爷的祖宅也可以赎回来了? 这么下去还了得? 她似乎看到了发家致富奔小康的希望。 沈烈在她挺翘的小鼻子轻轻刮了一下,微微一笑,轻声道:“账不是这样算的。” 第5章 幽情 看着芸儿喜气洋洋的小脸,挺秀的小鼻子,笑起来弯弯的眼睛,沈烈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宠溺的微笑。 沈烈在心中盘算着。 今日光顾他这小摊的客人都是图个新鲜,时间久了,新鲜感过去了,套圈这门小生意可就未必又如此火爆了。 可不管怎么说,沈烈心中仍是有几分傲然,他来到这个时代的第一次出手,算是圆满成功了。 生活暂时有着落了。 靠着这小摊,每天一两百文钱的纯利润,发财致富是指望不上,不过熬过这个冬天不成问题。 此时客房里烛火摇曳。 午夜时分,静谧无声,主仆二人互相看着对方,因为生存带来的压力突然解除了,二人心中不胜欢喜。 瞧着芸儿近在咫尺的小脸,那瘦不露骨的纤弱香肩,沈烈心中一阵灼热,便将她打横抱了起来,转了几个圈。 芸儿一阵天旋地转,有些害怕,便本能的用一双纤弱的胳膊紧紧抱着沈烈的脖子,惊慌道:“别,别,少爷……快放我下来。” 沈烈抄着她的腿弯,将她放下,瞧着面前纤弱的女子身影,心中不由得一阵灼热,便突然捉住了芸儿柔软的纤纤素手。 那纤纤素手葱白细嫩,十根手指略有些皲裂,此时在沈烈的大手揉搓着,微微泛着凉意。 芸儿羞涩的垂下了细嫩脖颈,却突然被一双强壮有力的臂膀拥入怀中,那纤弱的小身子便好似受惊的鹌鹑一般抖颤起来。 黑暗中。 惊慌的芸儿拼命挣扎,可是又不敢发出声音,很快身子又发软,燥热起来,那秀逸的脸蛋好似喝醉了酒一般,泛着红晕,微张着小嘴娇喘起来。 “少爷,少爷……” 沈烈强忍着心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在她柔软丰腴处轻捏着,又轻声道:“芸儿,你知我心。” 燥热中。 芸儿紧紧闭上了一双秀逸的眸子, 沈烈小腹中又是一阵灼热,便伸出手,捉住了她光洁的下巴,然后亲了上去,随着芸儿被噙着红润的嘴唇,不由得娇躯一软,发出一声低吟,那绵软的小身体便好似融化了一半。 柔软的身子很快便瘫软在沈烈怀中,不时发出一声轻吟:“少爷……少爷,别……” 第6章 五两碎银 可二钱银子能有多大,也就小拇指那么大的一颗银豆子,想要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套中又谈何容易? 于是在一阵人来人往之后,那二钱银子仍旧好端端的摆着,只是引来了阵阵叹息声。 芸儿在一旁瞪大眼睛,看着一个个扼腕叹息的客人,又露出了娇憨的微笑:“呵。” 芸儿眉开眼笑的在想着。 “这人心呐,都被少爷琢磨透了。” 喧嚣中,忙忙碌碌中又是一天过去了,直到街上没了行人,沈烈和芸儿才说说笑笑的回到了客栈。 将黄澄澄的铜钱从钱袋里倒了出来,芸儿一枚一枚认真的数着,小脸上又笑成了一朵花。 而沈烈在一旁含笑看着,又忍不住在她挺直秀美的小鼻子上轻轻刮了一下,引来芸儿娇嗔不依。 “少爷!” 沈烈美美的答应了一声:“哎!” 这小声音可真是太甜腻了。 还是夹子音。 在主仆二人的嬉闹中,这一天晚上天上下起了雨。 伴随着一场秋雨过后,天气骤然变的严寒。 入夜。 累了一天,梳洗过后,芸儿早早便睡下了,将娇柔的身子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那巴掌大的秀气小脸上,睡相如此娇憨,看的出来,她此刻必然是十分踏实的。 而沈烈坐在温暖的客栈房间里,将自己冰凉的双脚伸进了放满热水的木盆中,便惬意的发出了一声呻吟。 “舒坦!” 寂静中。 从客栈的房间里,隐约传来了悦耳的琵琶声,还有卖唱女子咿咿呀呀的唱着曲子。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一曲悠扬婉转的西厢记,让沈烈眼睛眯了起来,一边烫着脚,一边听着曲儿,似乎已经完全融入了这个时代。 于是时间便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了,虽然每天出摊很累,可是主仆二人每天过的都很充实。 依稀中,沈烈似乎找到了当年北漂的感觉。 那时候,他也是每天很充实的忙碌着,很认真的工作,将为数不多的收入攒起来,然后憧憬着未来。 想着想着,沈烈便向后靠在椅子上,陷入了深沉的思索,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亮闪闪的。 转眼便是一个月后。 清晨,寒风萧瑟。 此时已是初冬时节,清晨的天空阴沉沉的,凛冽的北风刮了起来,客栈房间里也摆上了炭盆。 沈烈如往常一般,依旧在黎明前早早起床,做了几个舒展筋骨的动作,便一溜烟的跑出了客栈。 在寒风中跑出了一身汗,才急匆匆回到了客栈。 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沈烈和芸儿已经梳洗好了,主仆二人从客栈中走出,一边在落满寒霜的街道上走着,一边说说笑笑。 看着芸儿红扑扑的小脸,沈烈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笑着道:“冷么?” 芸儿使劲摇了摇头,笑着道:“不冷。” 二人一边聊,一边兴冲冲的走向了巷口,一路上,还不停的和遇到了的街坊们打招呼。 “李婶早。” “三大爷……慢点。” 一段时间过后,老街坊里似乎也适应了沈烈的转变,背后议论起来,都说这叫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一个月忙下来。 沈烈也赚到了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桶金,这桶金不大,辛辛苦苦一个月,扣除成本,住店,吃喝的费用,统共赚了五两多银子。 五两银子其实也不多,以这个时代的购买力来说,也就相当于五六千块的样子。 可是在柳条街的老街坊们看来,沈烈的本事已经通天了,于是在茶余饭后…… 沈烈这个名字,在街坊四邻们中间变得响亮了起来。 “咯咯。” 娇笑声中,芸儿小脸红扑扑的。 她娇弱苗条的身段,经过一个月的滋养过后,肉眼可见的丰盈了少许,还将披散的长发扎成了辫子,走起路来奔奔跳跳的,看起来多了几分青春活力。 可二人才刚走出巷口便停下了脚步,芸儿的轻笑声戛然而止。 沈烈也眉头微皱,看着不远处,主仆二人一个月来天天摆摊的位置竟被人占了。 占了摊位的是七八个男人,领头的是一个身材矮壮,满脸横肉,酒糟鼻的中年汉子,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 除了这酒糟鼻的中年汉子之外,另外还有几个年轻一些的,二十来岁的样子,那几双眼睛却透着几分阴毒。 七八个人占了沈烈平时摆摊的位置,还在摊位上放了几块大石头,正坐在石头山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不时发出张狂的笑声。 见此情景。 沈烈眉头皱得更深,瞧着知道这是遇上京城里的泼皮了,看神态,这伙泼皮分明是来找茬的。 泼皮是这个时代的一大特色,尤其在这京畿之地,因为人口众多,商贸繁荣,街上的泼皮无赖也格外的多。 再看看这些泼皮身上的皂衣,沈烈好似想起了什么,不由得面色微变,这身皂衣他是知道的。 这伙人,便是在这一带有名的皂衣帮,与漕帮,盐帮,马帮这样的行会不同,这皂衣帮是一个纯粹的泼皮无赖帮派。 平日里在柳条街欺男霸女,收保护费,可以说坏事做绝了。 这里虽然是天子脚下,可是并不太平。 这个时代便是如此,越是繁华锦绣的京城,便越是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帮派,什么丐帮,皂衣帮十分嚣张。 甚至还有屡禁不绝的白莲教,弥勒教,动不动就民乱。 怎一个乱字了得! 沈烈知道,他最近赚了点小钱,这是被皂衣帮的人盯上了。 说话间。 那些皂衣泼皮便不怀好意的看了过来,用阴森的眼睛看了看沈烈,又纷纷看向了芸儿。 最后那一双双阴柔的眼睛,便落在了芸儿婀娜的腰臀之间,闪烁起了难以掩饰的灼热。 芸儿被人盯着看,便有些害怕,拽了拽沈烈的衣袖,轻声呼唤道:“少爷……” 沈烈笑了笑,轻声道:“别怕。” 摊位被人占了…… 沈烈轻声道:“咱们换个地方。” 芸儿点点头,低着头,将自己的身子躲在沈烈身后,似乎这样做能给她带来一些安全感。 于是二人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快步离开,身后那两双阴柔的眼睛,渐渐变的恶毒起来。 片刻后,胡同口对面的一棵大柳树下,沈烈带着芸儿放下了包袱,便开始重新摆摊。 说起来这柳条街本就不长,大街两旁能盖房子的地方早就盖满了店铺,能摆摊的位置本就很少。 沈烈也走不远,距离那伙泼皮站着的位置大约有一百多米。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沈烈便低头默默的忙碌起来,一边用眼角余光看着对面那七八个泼皮,观察着那伙泼皮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