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娘也威武》 第1章 第一梦 梦回京城 陈国庆历五年,秋,天寒。 从北城关往北三十里,夜间路面已经结霜。放眼望去,凄寒月光下,大地万物一片苍茫之色,泛着银白色的霜华。 夜晚寂静得只能听见秃鹫凄厉的喊叫,让人不寒而栗。 几日前那场如人间炼狱的战事已经过去,空气里似乎仍然散发着浓厚的血腥气息,血色像噩梦一样萦绕着方圆百里。 只十日时间,这北城关内又多了千座孤坟,更多的尸骸曝露于荒野。荒野中掩埋着腐臭的尸骸,破损折旧的兵刃映出点点银光,荒凉可怖。 那金戈铁骑杀伐之声、将士临死前的痛苦哀嚎犹在耳畔,让人不得安眠。 陈国娘子军的营寨沿着山谷向上驻扎,背山临水,易守难攻。 军营中四处静谧,几处篝火熊熊燃烧,火苗噼里啪啦照亮周围一片地方。军队夜扎,篝火能够取暖、驱赶森林山谷的野兽。 “我看见那贼人一脸凶狠歹毒,眼里射出寒光,我当时就是银枪一刺,扎进他的胸口,他死的时候还不敢相信呢。” “戎国的人太小瞧咱们娘子军了,我们谢将军以一枪敌百军,吓得他们屁滚尿流。” “那是,我们将军那可是先帝亲封的燕云将军。手掌飞云男子军,又自立飞燕女子军。提剑斩敌首,一枪破千军,试问世间有几个人能够有资格与她对上。” 军营中,几个站岗结束回到营帐的女娘低语道,几个人骄傲地谈论一番,语言间都是自豪和对于将军的称赞。 为了第二天精神充沛,她们只说了几句,很快就陷入了睡眠。 主营里,刚才女娘们谈论的主角,娘子军的主将正和衣而眠。她床头立着一副漆黑盔甲,黑夜里像一位将士守在她床侧。 空气中有点点血腥气和伤药气味,但她睡颜沉静,左侧靠里一柄长剑压在手下,手指不自觉搭在剑柄之上。手背青筋暴露,虽然陷入沉睡,但是一旦有丝毫动静,她就会如最敏捷的豹子一般起身进攻。 谢云昭这几天难得睡了一个好觉,身体在不知不觉间向下坠落,又缓缓上升,像浮在云间没有着落。 她做了一个梦。 穆德二十三年,彼时老皇帝还在,只是身体初见落败之象,朝堂中人心惶惶、风波暗动。 京中公子女娘们不掺和进朝堂纷争,到还算快活,只是陛下旧疾复发,自家父亲母亲耳提面命,不敢太过放肆。 六月雨后初晴的风吹散前几日阴郁的沉闷和燥热,给京城带来几分凉爽。 街边的灿烂明媚的紫薇花从长安大街蔓延到永安大街,远远看去,层层叠叠,像一团团绯红带紫的云。 永安大街的尽头是一处练武场,练武场不大,但设施皆是齐全,可容下百十余位练武之人入内。 这里本是一处练武场,陛下还是太子时曾于此地练武,但是他登基后在宫中另建了场地。 当年平定外乱后,陛下大行赏赐,将其赐送给功臣——威武大将军谢老将军。 谢老将军一介正一品将军,忙于军中练兵之事,鲜少能顾及到此处。于是皆由他的独女谢云昭掌管,谢云昭经常在此地练武。 “这练武场今日人来人往,是哪家公子女娘在练武?” 练武场附近就是福德楼,京城首屈一指的酒楼,来往的人也很多,只是今日的人更多了些。 “客官您这就不知道了吧,这练武场是由安和郡主掌管,她时常邀约京中好友去比武玩耍,咱们这福德楼也能沾上了安和郡主的光。”旁边小二的朝外看了一眼,笑道。 这几位一看就是外地的客人,对于京中诸事不甚了解,才想着找人打听。 外地人打扮的客人目露好奇,身体前倾问道:“这安和郡主是何人?”问着,他从腰间又摸出一块碎银子,悄悄按在桌上。 小二心领神会,左右瞧一眼,动作飞快将那小块碎银收在腰间,低声道:“这安和郡主啊,就是大将军之女,出生之时就被陛下特封为安和郡主。这小郡主据说聪敏灵慧,深受陛下皇后喜爱……” 永安大街两侧画楼朱阁林立,远远望去雕梁画栋、张灯结彩,街上人来人往,虽不是节庆日子,但这热闹气氛与节庆日子没什么两样。 一位红衣女娘身姿挺拔骑在马上自长街而过,英姿飒爽,引得不少公子女娘侧目。 她一袭正红色祥云绣纹锦布长裙,乌鬓如墨,长发如瀑,发髻间金钗华美,缀着粉白的云珠,只豆蔻年华,却出落得仙姿玉色。 门口排着一列马车,这女娘身着裙装却只身骑马,倒算是独一份。 红衣女娘下了马,随手便将手中缰绳交给门口的仆人,背着手进了练武场,两位早已等候在门口多时的丫鬟跟在她身后。 “郡主万安。”一位粉衣女娘上前行礼,俏丽的面庞满是欢欣喜悦。 这红衣女娘显然就是这场宴会的主人,当今陛下皇后的宠儿,安和郡主谢云昭。 谢云昭倾身上前,手已扶起粉衣女娘,“莫要多礼,今日我请你们前来,都是朋友相聚,自在些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携手前往场内。 练武场还算宽阔,一眼可以看到主场地尽头的围墙,墙角粉白月季开得正艳,六月雪穿插其中,纯洁无瑕,白得惊艳。 各家公子女娘皆至,寻了自己的同性好友说话交谈。这几家皆是谢云昭好友,平日里能说得上话,关系比较亲密,也能够信任。 练习射箭的靶子已经摆好,旁边投壶、对弈的地方也拾掇出来,试茶、阅书、作画的也各有去处。 这一处简单的练武场,实在是玩乐的好地方。 众人见到谢云昭纷纷上前行礼问候。 “可算把郡主盼来了。” 练武台上,蓝衣公子受持劲弓、长身玉立,他眉目间带着几分桀骜,说话时尾调散漫愉悦。 所有人就只有他未上前,只是右手握箭,箭头垂下,带着几分随性。 对面六十米开外的靶子中心,一支只剩下箭羽的箭留在靶子外面,随着风吹过箭羽轻轻颤动,只一眼,就能让人知道他力道之大、射箭之准。 “裴公子最近箭术日益精进,我自愧不如。”谢云昭眼笑眉舒,神情生动起来,一颦一笑让人心醉。 裴公子轻哼一声,长眉一挑,将箭搭上弓,“郡主这几日同云中君练习琴棋书画,都快把裴某忘到天涯海角去了。” 他箭上弓如鱼得水,指尖用力手背露出青筋,桀骜的丹凤眼暼过去,箭如飞弦直直插入中央红心。 由谢云昭带头的几人鼓起掌来,裴珩出生武将世家爱,父亲是几乎能与谢老将军齐名的裴将军,他也素来有“裴小将军”之称。 并未封将,却有此称号,可见其家世盛名和个人武术高强。 谢云昭仍是带着明朗笑意,夹杂着一丝无奈,“非是我忘记裴君与各位,实在是课业繁多,先生交代的不敢有丝毫懈怠。至于云中君,他今日公事在身不能前往,若是让他听到你这一番醋味言语,怕是要笑话于你。” 几人都是朋友,说话也比寻常人之间放肆许多。 她知道裴珩天生性子直,说话也格外爽利,一番醋味的发言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章 裴小将军 四人会见 皇城内,晚秋的晨风带来几分爽意,绯红缓缓染上宫阙之内一片枫叶,如一片灿烂朝霞。 晨曦初阳透过秋日冷冽气息,照射到皇城正红色宫墙上,绚丽得几乎让人视线模糊。 乾安宫内。 萧翊和一身玄色帝王服饰,身材出落得高大修长,但是气质神色却是说得上温和,看起来不露锋芒。 他面容英俊,一双桃花眼潋滟幽深的神色被棱峰的剑眉压下。眉间带几分成人的沉稳,看着面前的奏章,微薄的唇扬起浅浅的弧度。 大殿外面阳光逐渐耀眼起来,殿内仍然有些许凉意,端庄肃穆、森严冰冷。 萧翊和端坐殿上,手中狼毫蘸取少许朱砂批阅奏章,他睫毛轻颤,却见一宫人弯腰进殿。 “陛下,太后殿下来了。” 萧翊和笔尖一滞,赤色于纸上落下痕迹,他丝毫不在意,写完最后一句批注方才起身。 刚到殿门口还未踏出一步,就见太后领着一行人前来。太后气色很好,脸色红润,鬓发间金钗雍容,华服尊贵。 虽说有些气势汹汹,但是这五年来萧翊和已经习以为常。他见过太后暴怒的模样,现在她只是气势凶狠一点,理应珍惜。 “母后金安。” 虽说太后不是他生母,但是这些年来,她也是将他当做亲生儿子教导培养,萧翊和尊重她,行了小辈的礼,微微颔首等待她开口。 郑太后早上听闻他在朝堂上的莽撞举动,本意是来兴师问罪,但是见他孝顺恭敬,准备好的话又咽进肚子里。 见他立在那里,一身玄色帝王服衬出十八岁少年的挺拔英姿,虽然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清楚他不再是那个在她膝下乖顺怯懦的小皇子,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帝王。 郑太后屏退身后众人,高贵迈步入殿。 “我听闻你今日在朝堂上让安尚书力荐朝臣,给安和增兵。”太后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虽说后宫不得干政,但是早年间萧翊和登基时不过十三岁,太后也垂帘听政过。 百年顶级世家培养出来的才女皇后,教导一个十三岁的小皇帝,不过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宫殿里宫人都被屏退,萧翊和亲自搬了椅子给太后,像是幼时还在太后膝下那般,太后略微心软,神色也放松几分。 “母后消息灵通,前几日北城关大战,昨夜捷报传入宫中。”萧翊和将案上一封密信转交给太后。 捷报一入宫,他就召安尚书入宫,让他在今日朝堂上进言给燕云将军增兵。 安尚书是谢云昭能够信得过的人,也是他一手提拔,是他埋在朝堂的一把利刃。 太后打开细看,面色凝重。 萧翊和仍是自言自语,“此次大战由飞燕娘子军一万人与戎国一万五千人对上,安和手下飞云男子军五千精锐先前调给裴珩。娘子军此次虽然险胜,但是也伤亡近两千人,如果不及时增援,安和难以支撑。” 谢云昭封号燕云将军,掌管燕云军,手下飞云男子军五千精锐,飞燕娘子军一万人。 飞云军是先帝在时封给她的兵马,一万娘子军是这几年来谢云昭费心尽力组建起来的娘子军。 兵马不多,但是她一个女娘,同时统领男子军和女子军,实在是前所未有,备受朝廷瞩目。 太后看过密信,很快反应过来。她曾与谢云昭彻夜倾谈,比任何人都了解她。 谢云昭表面上专心于课业,闲暇时与友人闲谈赏花,但是她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了创建娘子军而出,隐藏在天资聪慧的郡主名头下的,是她春风野火般的勃勃野心。 “此次大战飞燕军占据良好时机,安和不可能毫无防备。娘子军战后势弱,你有所担忧倒也正常。” “不过,”太后略略停顿,封好密信,“安和从来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她有此打算,要么是料定戎国短时间内不会卷土重来,要么是裴珩很快就会率飞云军与其汇合。” “你不必担忧。” 说罢,她将密信重新递给萧翊和,神色已经恢复了平静,“你莫要增兵,朝臣本就对安和手下娘子军有所不满。你再增兵,那几个老腐朽怕是要把泰安殿房顶都掀翻。” 萧翊和还欲说些什么,太后已经起身,威严的眼神落在他身上,意味深长,“况且,安和若有困难,自会向朝廷求助。你增兵,或许就已经违背了安和创建娘子军的初衷。” 谢云昭不会用陈国百姓、疆土和军卒来开玩笑,纵使她想向天下证明女娘的能力,她也会量力而行,不会铤而走险。 萧翊和沉默半响,目送太后出了乾安殿,缓缓松了一口气,看向桌上奏折。 “康泽,进来。” 面白无须的宫人进来,俯首行礼,“陛下有何吩咐。” “去安尚书府上,召他入宫,说有要事相商。” 有些事情细想之下,确实还需从长计议。 燕云军主营帐中,粗茶淡饭冒着点点白气,两男两女四人坐在四四方方的桌边,就着几碟寡淡小菜飞卷残云般用食。 “前几日一战,可还好?” 裴珩头也不抬就问,他神色如常端着碗用膳,好似那句话不是他问出的一般。 旁边两位副将没有说话,显而易见,裴将军这话问的是谢云昭。 谢云昭停下筷子,左肩抬起不易察觉的弧度,沉默半晌道:“还好,北城关好歹是守住了。” 这时,裴珩吃完饭,他将碗底的米粒用筷子尖挑起塞入口中,终于肯抬头,她才能够好好看看他。 裴珩今年二十有二,正是年轻人血气方刚的年纪,京中如他一般的世家公子,大都在京中赏花逗鸟,但现如今他已经是三品将军,手下统领三万兵马,超越了太多同龄人,比起他爹当年还胜过几分。 谢云昭看着他,突然想起昨夜梦回京城,梦里蓝衣少年剑眉星目,英英玉立,如翩翩美少年。 但是五年边疆的风吹日晒,阳光和岁月在他脸上留下痕迹,他与五年前,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早已是肩宽背阔,剑眉星目间少了几分少年气,多了几分成年男子的英勇气概。 裴珩端起茶碗,目光偶然与她对视,不明所以,“看我干嘛?” 谢云昭垂眸,也倒了一碗茶,不经意问道:“你呢,你那边怎么样?” 说起这个,裴珩兴致高昂起来,他一口气将茶一饮而尽,碗重重磕在桌上。 “还要多谢你借我五千飞云军,宋策领着五千,加上我那两万多镇远军,两面包抄,杀了他们个片甲不留!” 他说起战事,目光凌厉得让人不敢直视,语气铿锵。 坐在一侧的左副将宋策也放下碗,爽朗笑道:“还是得看谢将军的栽培和裴将军的配合,要不是两位,我也不能带领飞云军赢下这场战役。” 另一侧右副将顾安之坐姿豪迈,手支在膝上,眸中闪过坚定,“我们陈军齐心协力,定能将那戎军退之千里。到时候,回到京城,看谁还能看轻我们。” 她说完,目光落到谢云昭身上。 谢云昭点头,掩去眸中深色,抬起茶碗,“军中不能饮酒,谢某以茶代酒敬各位。” 四人齐齐举碗。 “干了!” 裴珩自启阳谷来,带着他镇远军亲信五十人,将飞云军五千人带至北城关,行了一夜。 等到飞云军与娘子军回合,裴珩又立刻启程。 军中不能一日无将,出来一夜,已是不易,裴珩又要赶回去,来时人多行军自然慢些,去时只几十人骑马,他想要在太阳下山前回到驻扎地。 “告辞。”裴珩告别时拍了谢云昭的肩膀,疼得她呲牙,面上微笑,尽量不显。 “保重。”她从牙缝里憋出一句话,却见他递来伤药,修长指尖皆是厚茧和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3章 第二梦 少年太子殿下 谢云昭又做梦了。 穆德二十三年初冬,老皇帝病愈加严重,郑皇后操心宫中大事。得了空,她就将谢云昭召入宫内。 “你好生看看,可有看得上眼的公子儿郎?” 翻过今年冬天,等入了春,谢云昭就及笄了,京中女娘大多及笄就定亲,花一年时间筹备亲事,爹娘不舍得便再多留两年,大约十七八出嫁。 皇后早早就把她的婚事放在心上,派遣身边的大太监寻了京中未定亲、未成婚公子的画像,做了家世人品调查,全都堆在懿安宫书房里。 谢云昭将手中画像放下,微微叹气,这些十七八岁的少年均是经过皇后严格挑选后留下。 从武艺高强、少有裴小将军之名的裴珩,到钟灵毓秀、以器乐擅长的周凌安,到风光霁月、有“云中君”之称的丞相府大公子苏续。 这些人均是人中俊杰,大多数都是她的好友,与她一同学习课业、练习六艺,但是并无男女之情。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婚事。 建立娘子军,才是头等大事。 “殿下为安和操心此事,我不胜感激,但我没有这种打算。殿下应该知我心事……” 谢云昭犹豫着开口,拒绝了皇后的好意。 石竹紫的隔扇窗敞开着,日光穿过落在窗内的盆景上,那几朵极品胭脂红牡丹绽放着,随着悄悄透进来的缕缕清风摇曳,满室生香。 屋内一片祥和,但是谢云昭心早已飞到天外去了。 “若是没有喜欢的,那就不选了,再等等吧。” 见她坚持,皇后微微叹气,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缓了缓嗓子,转而又问道:“今日可要留下来用晚膳。” 谢云昭想了想,还是推辞了,“今日父亲休沐……” 母亲在家中早已准备好膳食,平日里父亲早出晚归,难得有时间一家人坐下来慢慢用膳闲谈。 “也行,”皇后自然明白她话中的意思,“那便下一次吧。” 谢云昭眉开眼笑,点头应是。 这边正在说着话,外面又有宫女隔着门来报。 “启禀殿下,太子殿下请见。” 皇后和谢云昭对视一眼,道:“叫他进来书房吧,都进来。” 大门打开,宫女们缓步入内,彼时还是太子的萧翊和抬脚进入书房。 “儿臣给母后请安,”太子微微颔首,动作稍显拘谨,但丝毫挑不出错处,他抬头看了一眼,继续说道,“安和姐姐。” 谢云昭起身也行礼,声音清朗,“见过太子殿下。” 身侧皇后微微皱眉,但是很快又舒展开来,让人给萧翊和搬来椅子,“太子坐吧。” “谢母后。”他行过谢礼,才整理衣襟坐下。 谢云昭打量着坐在不远处那个身形有些清瘦的少年,他骨相出众,面如冠玉,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一身玄色衣裳却衬得他有几分沉稳庄重。 他虽然坐得笔直,但是坐着时显出拘束,反而少了一分寻常少年的意气风发。 谢云昭知道,萧翊和并非皇后亲子,只是记养在皇后名下,有些拘谨很正常。 只是,现在的皇储,未来的帝王,理应意气高昂一些才是。 历朝历代,守成的君王不是没有,但是她可不想辅佐出一个平凡守成的庸君。 “太子和安和,平日里倒也不必如此客气,”皇后语气淡然,手轻轻一抬,让宫女给萧翊和斟茶,补充道,“以姐弟相称便好,以后多多走动也是好的。” “殿下,礼不……”谢云昭话还未出,就见皇后眼神一瞥,只能老老实实坐着。 皇后殿下对她恩宠有加,但是她可一点儿也不敢造次,只能无奈笑笑。 她明白皇后的用意,陛下身体衰微,太子迟早要上位,和萧翊和打好关系,对她多有好处。 萧翊和眉间带笑,竟是欣然接受,“儿臣定遵照母后言,和姐姐多多走动、亲近。” 他说这话时,神情温和,像是一下子添上了几分光。目光停留在她的身上片刻,沉稳安静。 谢云昭不明所以,陪着他们聊了一会儿,心里记着其他事,坐立难安。 “殿下,先前知棠说想念我得紧,我想去她宫里走走。”她低声说道。 皇后轻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就惦记着小五,去吧。” “安和告退。”谢云昭内心雀跃,起身行礼,又准备向萧翊和的方向福身,就见他放下茶盏站起来。 “母后,儿臣送送姐姐吧。”他眼神真挚,甚至带了几分期待,让人难以拒绝。 皇后挥手,自然乐意,“去吧去吧。” 谢云昭和萧翊和并肩走在宫道上,她身侧丫鬟和他带的宫人都不远不近地跟着。 出了懿安宫,谢云昭倒是随意了不少,她指尖暗暗摩挲腰间带给五公主的小玩意,准备甩开这位太子殿下。 还没等她说话,就见萧翊和喃喃开口,兴致低沉,“安和姐姐好久没有来我的晨兴宫了。” 这话不像是一国太子能说出的,倒像是离不得人的孩童似的。 谢云昭微微皱了一下眉,一国太子是这样的性格,恐怕以后难以服众。 以前教导提点他的时候,他做得很好。怎么半年没有同他仔细倾谈,好像不进反退了? 这样想着,她开口时声音难免严厉,“殿下还是多留意学业,有疑惑可以找太傅,太傅为你解惑。就莫要、莫要……” 萧翊和猛然抬头,眼中带着水光,泛着不易察觉的一点红,“姐姐与我生分许多。” 谢云昭语噎,这怎么同他说? 她思索片刻,太子只是一个小孩子,实在不该同他多计较,开口问道:“殿下今年几岁了?” 萧翊和抿唇,桃花眼飞快看她一眼,举起手比划,“快十三了。” 谢云昭有些怔愣,差点没反应过来,这是虚岁? 她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近半年来也鲜少关注萧翊和,今天见到,只觉得他还是那个小孩子。 “虚岁未满十三,实岁也只有十一,”谢云昭忍不住笑了,轻轻拍他的肩,目光上下打量,“不论如何,殿下还是得多用功。也要习一点武,多锻炼身体。” 她十一岁时,已经文能论道百师、武能扛起重兵,这一点萧翊和不如她。但想他未被皇后领养之前,备受冷落,未得名师指点,也算情有可原。 萧翊和看着她打量的眼神,面上泛红,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我会的。” 他太过腼腆,谢云昭实在是恨铁不成钢,思索片刻后试探道:“要不,往后我继续来督促殿下?” 萧翊和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谢云昭不太懂他,她平时还是很严厉的,难道是太子想要上进? “那我回去同太傅商量。” “姐姐教导翊和,太傅一定会愿意的。”太子眼神诚恳,更加用力点头。 那当然,那可是自己亲外祖父呢。 谢云昭和他聊了一会儿,看见后面不远处跟着的一大群宫人,不免有些烦恼,“殿下就回去温书吧,我要去看小五了。” 说着,不等萧翊和继续说话,转身向五公主宫殿去。 北城关十一月的风霜渐大,已经隐隐有飘雪的之势,兵器触之冰凉,寒气深入骨髓。 半膝高的枯草里,娘子军呈行列式潜伏着,后方更多女兵隐藏在山谷深处。五千飞云军分别埋伏在两侧险峻山崖之间小路上,入谷出狭窄,山谷内易守难攻。 按照戎国军队以往的经验,他们不会贸然前进,但是此处是通往关内最近的通道,况且谢云昭早已使用声东击西之计①,骗得他们向此处进。 戎国向来自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4章 险恶一战 见手青娘子 戎国与陈国地势不同,气候恶劣,常年飞沙走石,不擅长发展农耕之道,转而发展畜牧之业。 戎国人食肉类居多,因而戎国无论男女,均是五大三粗、膀大腰圆。 万俟岩作为此次戎军首领,更是如此。 远远看去,他骑着高头大马立于乱军之中,身形便比周围其他士卒大上两圈。 谢云昭与他对上,几招过后,也难免吃力。 万俟岩正值壮年,一手宽背大刀耍得出神入化,远战时不显。但只有真正与他近战对上的人,才能够感受到他大刀的暴戾。 他狠劈一刀下来,谢云昭有些招架不住,咬牙借着力道飞出去,立在身后戎军士卒肩头,身后万俟岩得势,穷追不是。 她来不及多想,脚下一踩,回身跨上一匹背上无人的马。 马儿受到惊吓,抬蹄嘶吼。谢云昭心中一凛,暗道不好,只能死死拉住缰绳,来不及驯服、安抚它。 万俟岩驾着马很快杀到跟前,谢云昭狠心抬剑,硬是接下他竖劈下的一刀,刀剑之间迸发出点点火星,她虎口震得发麻,手臂受到重击,麻痹感传到胸腔,火灼一般的疼。 这样下去会彻底陷入劣势,不行,要寻找他的突破口。 谢云昭目光流转,思索破敌之法。 万俟岩似有举鼎拔山之力,与他正面对上,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膀大腰圆之人也有薄弱之处。比如,他动作迟钝,挥刀动作间也不够流畅自然。 一刹那间,谢云昭想通其中关节,借着长剑掩护移到马腹处,随后长剑撑地,以剑为支点,矮身划过马腹,一转眼已经到了万俟岩左后侧。 万俟岩侧身看去,来不及策马,只将头扭转过去,却看见谢云昭身法诡谲,自马腹下出,仰身刺出一剑。 剑光闪烁,在阴沉的天气中闪出寒芒,直刺他的面门。万俟岩心中一惊,赶紧闭眼、伸刀一挡,一刀挥空,他神色阴沉下来,也知道中了她虚晃一招的计策。 他一抬头,面前均是乱军厮杀、刀剑相向,飞沙扬砾间四处茫茫一片,哪里还有谢云昭的影子。 倏尔,右侧风动,万俟岩抬手以刀横挡,却不料变故突生,原来并非谢云昭重新杀出,一束金光闪过,来不及拨开,只能将将错身,金光避开要害刺入手臂。 他仰头怒吼,浑浊的眼珠闪过骇人红光,拔下那支金色箭身、白色尾羽的利箭扔到地上,循着利箭射来的方向恶狠狠看去。 一身银白色铠甲的女娘骑在黑色骏马之上,手上劲弓还未放下。她眸光冷静狠厉,束起的高马尾衬得她英姿飒爽,红色披风迎风招展,乱军之中鲜艳亮眼,如同一面猎猎飞舞的旗帜。 谢云昭的副将,该死! 万俟岩来不及止住右肩汩汩流出鲜血的伤口,左手牵绳、右手持刀,警惕望着周围,胸口不断起伏,显然有一口未出的恶气。 顾安之骑在马上射出一剑,仍觉不够,从身后箭筒拔剑,再次搭剑上弓,寒目微阖,再次射出一箭。 万俟岩见她故技重施,怒喝一声,提刀劈箭。 却不料背后凉风阵阵,一道鬼魅身影拔地而起,长剑刺入他后颈,一进一出,捅了个对穿窟窿。 万俟岩临死之前扬天怒瞪,却再也开不了口,鲜血直射,庞大的身形自高大骏马倒下,惊起一片扬尘,周围戎国士卒皆是胆裂魂飞,四散逃去。 “将军死了!”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戎军气势大泄,又见陈军副将顾安之射出第三箭,力道之大,射断戎军军旗。 军旗倒下,军心溃散,大势已去。 戎军四处逃散,纵使部分士卒有顽隅抵抗之心,还是招架不住愈战愈勇的陈军,最后溃败铁骑之下。 谢云昭、顾安之、宋策几人驱马上前,拿下几员戎军副将。自此,这一万戎军再成不了什么气候。 此战凶险,待到将剩余戎军俘虏,诸事皆毕。谢云昭终于得闲,心中松懈下来,手中长剑再握不住,直直坠地,插入地里。 手臂仍有麻痹之感,抬手细看,满手鲜血醒目腥臭。她若无其事扯了身后红披风擦去手上血迹,一阵撕裂般的刺痛袭来,她这才发现虎口先前被震裂。 周围副将正押解俘虏、带着军医救治伤员,战场一片惨烈混乱,暂时无人关注到她。 谢云昭从腰间抽出白色绷带缠住,一点小伤,早已习以为常。 “将军,左将已将战俘安顿完毕,属下也已经安顿好伤亡士兵。” 顾安之上前禀报,谢云昭绑住绷带的手抽出插在地上的长剑,剑尖无意识在地上画圈。 她目露欣赏之意,左手扶起顾安之禀报时交叉的双手,言语间有几分战胜的快慰:“安之,今日多谢有你,你这三箭神乎其技,立了大功!” 顾安之微微颔首,神情谦逊万分:“是将军教授指点的功劳。” 谢云昭哪管她这些表面谦辞,未受伤的左手搂过她的肩膀,两人贴近,她低声道:“别整这些没用的虚假托词,待到今晚庆功时,将今日表现出众、杀敌奋勇的将士提一提。” 她说的提一提,自然不会就是表面意思的嘴上说说。奖赏、记功、晋升,英勇杀敌的士卒人均有份。 顾安之这次没有推辞,她抬头,目光望入谢云昭眼底,带着说不出的感激。 “多谢将军。” 谢云昭回到营帐的时候,手上被震裂的虎口渗出的鲜血已经止住,凝结在一起,她自枕下取出伤药,撕开绷带正欲上药,就听营帐外有人通禀。 “将军,见手青娘子到了。” 营帐外女兵朗声禀报,谢云昭连连应声。 “在战场上远远的我就瞧见了,将军这是受了伤。” 见手青娘子一身青布衣裳,掀开门帘入内,步子爽利,只几步就到了她眼前。 谢云昭请她坐下,来不及放下伤药,解释道:“不过小伤,不劳娘子费心。” 见手青娘子年芳三十有二,医术了得,早年间浪迹江湖,行医布施。 她医术精湛,与其师兄空青子不相上下,概因她是位女娘,名声上远不如她的师兄。 五年多前,谢云昭亲自下江南将她请入军,她在军中行医,也算是亲眼看着娘子军是如何一步步建立起来的。【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5章 左副将宋策 陛下来信 夜间冰冷,营帐中庆功的热闹气息已经散去,周遭渐渐安静下来。 北城关谷内风冷夜寒,带来阵阵腥气,白日里的厮杀场面被黑夜压下,只余下残剩的几片盔甲残兵隐藏黑暗沙石之下。 谢云昭迈过将士营帐,最后停在营帐前篝火旁。 火光照着她的脸颊,眉目间尽显英武之气,沉静淡然、不露锋芒。 身后脚步声响起,传来熟悉的盔甲摩擦的声音。 这脚步声太过熟悉,谢云昭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她伸出手靠近温暖之处,指尖触及温暖又收回,等待那人开口。 “将军。” 宋策开口唤道,但又不肯再说一声,似乎犹豫得很。 谢云昭回头看他一眼,火光也映出他的脸庞,但是却没有明亮到能够看清他眼中神色。 她能够隐约察觉他的情绪,却不清楚他的来意。 “有事直说,你我相识十多年,难道连话也说不得了?” 宋策听见她的话,搭在剑柄上的手捏得更紧,思考顷刻,又松懈下来。 他向来豪爽,有什么事情都直来直往,鲜少如今日一般缄默。 “今日,我见将军与那万俟岩战,凶险万分,将军可曾有畏惧之感?” 谢云昭没想到他问出这样的话,她心中诧异但面上不显,眉头挑起,“怎的,你怕了?” 宋策目光一定,急忙解释:“没有,只是见将军在战场上向来骁勇,似乎从不畏惧强敌,心中佩服,故有此一问。” 今日看见她以长剑正面迎上万俟岩,似乎无所畏惧,将生死置之度外,心中更是震撼。 他也见过其他人战斗,便是裴珩,也是时机成熟、待到敌军精疲力尽后才上前擒住敌首。 谢云昭作战,向来都是直击强处,做的都是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谢云昭转过头去,继续看着那处熊熊篝火,眸光中深色复杂。 那火光太过耀眼,她又将视线放在远处。 黑夜里,暗色在山谷中蔓延上来,只近处有几处篝火,在黑暗里闪烁发光,让人心中安定下来。 她有过畏惧吗? 谢云昭忍不住回忆起五年前初上战场,拿起长枪利剑的那一刻,自己是怎样的心情呢? 作为女娘能够提起兵刃上战场的骄傲激动,作为被先帝亲封的将军带领飞云军的沉重责任。 甚至,作为一个人,在面对强敌、战争、鲜血和死亡的天性里的恐惧。 她想起来了,那时的自己也不过二八年华。现在的自己回首过去,觉着那时的自己也有着异于常人的勇气和魄力。 “宋策,你要知晓,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无所畏惧的人。胆量和勇气,都是在成长中慢慢地生长出来的。” 所以,她也曾经有过畏惧,她允许自己有畏惧。但是她不能因为自己的畏惧,胆怯不前。 因为她身后有燕云军,有她要守护的陈国百姓,有千千万万她想要为之正名的女娘。 因此,她要表现得无所畏惧,她要提剑上前,才能够做到那些想要做到的事情。 谢云昭背对着宋策,不知晓他是什么神情。也许,宋策现在也不希望她看见他的神色。 她等了许久,终于听见背后的声响。 “我曾经以为,上战场杀敌的,都是一些生来便英勇无畏的人。”宋策犹豫着开口。 他的声音有着纠结,像是被什么封住了口似的,“但是这一个月以来,两次大战,从与裴珩将军共同作战到今日大战,见到了太多的伤亡,心中难免困惑。” 谢云昭大概理解他想要说些什么了,她唇角弯起无奈的弧度,缓缓出了一口长气,“没有人生来无畏,不过是努力克服心中畏惧罢了。” 她抬头看向头顶寥落星空,一团团乌云散漫地遮住月亮,月色黯淡,天穹失色。 “我军中女娘,自建立以来,大概有一万三千人。但是宋策,你见过完完整整的一万三千人的飞燕军吗?” 宋策迈步上前,站在她身侧,思考这个问题。 燕云军由一万飞燕军和五千飞云军组成,右副将顾安之主要掌管飞燕娘子军,他身为左副将则是掌管飞云军。 他知晓飞燕军基本情况,但是从未在具体人数上有过估摸计算,但是娘子军有过一万三千人,是他一直没有想到的,现在的娘子军,也不过七千多人。 等不到宋策说话,谢云昭苦笑,眼中蒙上一层水光,声音很轻,轻得像一阵风,“你没见过,我也不曾。” 她娘子军军册名籍上总共有一万三千多个名字,但是很多女娘的名字都被朱砂笔划去。 战死沙场的、失踪杳无音信的、重伤后再上不了战场回家去的……最后只剩下这七千多人,女娘们相互依靠,一起并肩杀敌,保卫家国安定。 披甲上场,不再只是男儿郎的专属,也是女娘们为了守护家国和自强其身做出的努力。 “她们来时,年纪最大的有四十多岁,年纪最小的,也如我初来时一般。” “我们夺回了属于陈国的土地,在夺回的城池里召集女娘为军。” “她们也是闺阁女娘,穿的是绣花鞋,着的是罗群裳,都是世人眼中娇弱女娘,但却偏偏扛起兵器走上沙场。” “我不相信她们没有一丁点儿的畏惧,但是我相信她们心里升起的每一点勇气。” 谢云昭说完,侧头看着宋策,眼神里是说不出的坚定。 宋策脸上闪过了然,对于这段娘子军的过去有了更好的了解,他肩膀放松一些,斟酌着开口:“是我无知,掌管飞云军许久,知晓飞燕军的艰难,但是未曾想过飞燕军竟然如此艰难。” 谢云昭看着他,目光注视着,像是一面照心镜,直直望向心底:“宋策,你怕吗?” 你害怕吗?害怕城门失守、战死沙场;害怕回不去京城,不能与家人团聚,见不到心心念念的爹娘;害怕让世人失望,完不成心中愿想。 宋策眼神逐渐坚定,他目光与她对视,丝毫不曾躲闪退避,“将军,现在我不怕!” “将军所想,也是我所愿。我愿意受将军驱使,守卫陈国百姓。” 宋策言语铿锵,说不出的执着坚韧。谢云昭在他身上好似看见了从前的自己。 “只是,我有一事相求。”宋策垂下眼睑,盯着地上沙石,还是将这句话说出口。 谢云昭看着他在袖口摩挲很久,抽出了两封小小的信件。 她借过信件,借着篝火隐约看见了上面的字迹,这是一封家信。 谢云昭有些摸不着头脑,军中将士皆可写家信,经由军中传信官传回家中。若战死沙场,遗物也可带回。 宋策若是写下家信,也是由传信官统一管理,不该递给她才是。 她疑惑的眼神落在他身上,目光在信件和他脸色上来回转换,实在不解。 “这两封信……”宋策艰难开口,闭上一双挣扎的眼睛,“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6章 新任女官孙芊如 朝堂对峙 “孙芊如。” 金殿上帝王端坐,他帝冕正戴,冷静自持。 金殿之下,文武官员各分两列,身上官袍整肃,各有所思。 陛下没有叫到他们,他们自然不会在这种时刻喧哗打搅,免得戳了他的眼睛叫他不痛快,被他记上一笔。 一道瘦削身影自后方出来,脚步四平八稳,一身红色官服衬得她身高体长。她神色泰然自若,到了金殿中央,深深伏礼。 “陛下,臣在。” 萧翊和暗自点头,冕上旒轻轻晃动,但仍是安静庄重,没有丝毫混乱声响。 “我听闻孙卿前几日于藏书阁取书修史,大有所获,可真如此?” 金殿下众官员面面相觑,表面平静、心中暗骂。 孙芊如女儿身却能做修史官,进入藏书阁修史,不是你自个儿示意的。现在当众提出,不过是又敲打一番他们这些反对女娘入朝为官的臣子罢了。 “回陛下,确有此事。臣自陛下提拔上任以来,观修史阁内史书有诸多谬误,心中震骇。不忍见史书中诸多谬误误导后世子孙,故而改之。不过,只能算小有所获,算不得大成。” 孙芊如微微躬身,姿态谦恭,却不卑不亢。 她禀报时声音清朗,如风吹珠帘,玉石相碰之音。 虽说她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秀丽面容还带着几分少年人的稚气。纵使青涩但是神色稳重,比之起百年世家出来的公子也毫不逊色。 萧翊和出声叫好,手掌轻合,又叫她将其中修正的重要史书典籍细细道来。 孙芊如记性极好,将书中谬误与修正娓娓道来,与萧翊和一唱一和。两侧官员插不上话,整个朝堂竟像是独属于两人的君臣私密谈话。 孙芊如禀报时,众人都心知肚明陛下的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还是看着这出为他们上演的好戏。 唯有几人,面上带着不忿,但陛下未开口,也不敢随意打断。 赵侍郎在其中气得要死,他素来不愿女娘入朝为官。 虽说前朝有过先例,朝中即使有几位卑微的小女官,但也都是遥遥缀在文武百官最后,他也可以眼不见为净。 但是自新帝上位以来,渐渐提拔女官,隔三差五着女官朝堂上问话,当众禀报职务内容,还纵容安和郡主召集娘子军,越来越不把他们这些老官放在眼里。 都怪孙御史那老匹夫管家不严,管不住自家幼女,小孩子都闹到金殿上来,实在不像话。 赵侍郎目光阴沉瞪着孙御史,似乎在讨要一个说法。 却不料孙御史并不接招,他低头盯着笏板,那状似呆愣出神的视线似乎要将这笏板盯出一个洞来。 孙御史出身官宦世家,于朝堂沉浸三十多年,这时感受到几道如芒在背的不善视线,何尝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迁怒。 他心中也苦,暗骂那金殿上的陛下不干人事。 他阻拦那安和郡主在外召集女娘为军、弹劾朝中女官,陛下择日就找了借口擢升他幼女入朝为官,还跟他同在御史台! 父子同朝为官、共战沙场的他见过,那倒能成为美谈,流芳百世。父女同朝为官,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他本欲惩戒这胡闹的女儿,但是他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一个幺女,平日里百般爱护、娇纵着,实在不舍。 况且家中夫人也护着她,陛下也是她的后盾,他真是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将她视若无物,不与她说话就是。 萧翊和与孙芊如一唱一和结束后,孙芊如又入了队列,与身侧其他几位女官眼神暗暗对视,轻轻点头。 这是一次成功的禀报。 但是赵侍郎实在不甘,眼见着这几个小女娘位置越来越靠前,人数也有增多的趋势。 现在她们只是修史、协助断案还好,若是陛下重用她们掌管家国大事,那才真是荒谬可笑,大大的不妙啊。 “陛下,臣有一言。”赵侍郎迈步上前,伏身禀报。 来了。萧翊和看着他,心中警惕。眼中闪过思忖。每每此刻,这赵侍郎和其他几个老腐朽都要出来跳脚。 这一次少了个孙御史,赵侍郎倒是鲁莽上前冲锋。 可惜他家中未有女儿,不能让她女儿入朝为官。女眷也甚少,好似只一位夫人,人倒是痴情,就是思想腐朽。 爱护妻子,却又看不起女儿家,矛盾得很。 萧翊和提起一口气,缓缓开口:“赵卿有何说法啊?” 赵侍郎振振有词,语气激动:“陛下,虽说陛下爱才心切,但是自古以来,鲜少有女娘上朝为官、参军入伍。先帝怜惜安和郡主,准许其参军,已是破例。安和郡主于边关召集女娘,收买人心。陛下又连连提拔女娘,怕是让其他老臣寒心啊。” 萧翊和眼中神色阴沉下来,帝王的冷漠隔着冕旒不被看到,殿中冰冷缄默气息却不容忽视。 此时人人屏住呼吸,为莽撞的赵侍郎捏一把汗。 谁不知道安和郡主在京中时教导过少年陛下,两人关系甚密。赵侍郎敢斥责、弹劾郡主收买人心,实在是大胆。 以往朝臣弹劾女娘为官,皆是说起京中几位无足轻重的女官,亦或者直论娘子军,是万万不敢将刀剑直指安和郡主的。 “老臣寒心,谁寒心?莫不是赵侍郎自己寒心不快,才将此事牵连陛下和诸位女官身上?” 一语高声破了这缄默场面,众人悄悄回身看去,一位女官手持笏板迈步上前。 女官长身玉立,站在赵侍郎身侧,行礼之后,背部挺直,宛如金殿外那棵挺拔屹立的梧桐,气质昂然。 她站直了身,众人惊觉她竟然比赵侍郎更高半头。 她眼神睥睨着他:“赵大人乃是民部侍郎之职,掌管民政户籍。但我见大人近日无所事事,尽盯着女娘参军为官这点与你本职无关的事,云枝实在费解。” 赵侍郎怒瞪,萧云枝暗指他失职、僭越,这简直就是污蔑。 他心中生气愤懑,暗想:伶牙俐齿、颠倒是非,有那么多聪慧才智,那么好的家世背景,倒不如回家嫁人去,做个主母相夫教子才是正道。 奈何萧云枝是肃安郡王长女,先帝在时,她亦有县主封号,也算得皇室宗亲,他说她不得。 若论这朝中女官,除了一个谢云昭,就属这个萧云枝最难对付。 他脑中闪过一些念头,这萧云枝与谢云昭,一个是闲散郡王的长女小县主,一个是谢将军长女破例封的郡主。 传言先帝早年得谢将军所救,谢将军落下了腿疾,再不能上马杀敌。陛下为补偿谢家,赐封谢将军正一品将军掌管兵权,念其身体有恙,准不上朝,可于军中练兵,还惠及子女。 因此,谢云昭出生就是受万千宠爱、带着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7章 伤兵营 女娘阿李 北城关,十二月,天大雪。 驻军之地,营帐外一片白茫茫的世界,远处的山头绵延起伏,都隐藏在铺天盖地的雪中。 距离上一次的大战已经过去大半个月,燕云军中气氛还算平静,除了每日必练的剑招和健体操,众将士还算清闲,暂时不必操心战场上金戈铁马的大事。 天气越发冷了,营帐外柴火难以升起,只能在帐篷与营帐下升起取暖的篝火,围坐在火堆旁边的士卒恨不得贴上去,驱赶那深入骨髓的寒意。 伤兵营里,飞燕军的军医总使见手青娘子拉了一道帘子,正于帘子内舂药煮药。 帘子外面,是受伤较重的女娘将士。 伤病营分了男营和女营,男女营帐之间分得很开。虽是驻军营地,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但是男女之间的避防谢云昭也考虑过。 军中纪律严明,征战沙场,生死事大,也并未出现过不该有的乱象。 男营是由见手青的师兄空青子主管,两人偶尔也能交流医术,有危急情况时也能搭把手。 见手青营帐外今日伤兵又比昨日少了几位,营帐中女军医皆是脸色和缓松快。病人痊愈,大夫总是愉悦的。 营里药味甚重,带着些沉闷的奇香。最初闻之,只觉怪异;细细闻过,又觉有奇香入鼻;时间久了,难免气闷。 “天气凉了,这山中溪湖之水皆被冻住,我看大家取水都是一件难事。”见手青微微叹气,手中拿起一块厚实的旧布,包裹着煮药罐子的罐柄,将药倾斜倒入碗中。 滚烫的褐色药汁乖顺流入碗中,桌案上静静摆上几碗,碗中汤药只冒出缕缕白气,消散在冬日的空气里。 身侧医女上前,将药碗统一带下去,给伤病的士卒端去。 谢云昭坐在角落里,正低头舂药。 药材的气息扑面而来的沉闷,她不喜欢。但是这药材是治疗内伤的调养药丸的一味重要引子,必须用力舂过,研成细粉才能入药。 在军中的日子,若是没有其他的事情,她就在见手青娘子这里替她舂药。她手劲儿大,效率也快,是其她几位医女的难以比拟的,见手青乐得使唤她。 谢云昭听见她的话,思忖片刻,抬头:“取水是难,但现在安稳,已是不易。” 她目光落在帘子内里,只见手青一人煮药,其他医女皆出去送药,难得只有她们二人。 于是继续说道:“我怕的就是戎军一个多月折在我燕云军手上两次,总共两万余人,戎国朝中只怕沸腾激荡。” 见手青正往药罐里添加药材的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移开,语调里带了几分笑似的,“怎的,我瞧你从不畏惧刀剑兵戈,面对戎军时也向来无畏,现在倒是懂得深思熟虑了?” 谢云昭略过她玩笑似的话,手中舂药的动作慢了下来,蹙眉,“我怕过谁?只是他戎军若是分军入陈,我倒能慢慢收拾他们,若是他们丧心病狂,发疯地大举进攻,我这北城关怕是难守。” 她四年多前攻下北城关,拿回了属于陈国的领土,解救了生活在戎军压迫欺凌之下的北城百姓,更是召集北城以及附近城池的女娘为军。 时至今日,她已经在北城关待了一千多个日夜,对这里的一切都那么熟悉。 北城关这千亩地,无一不是她与众将士死守下来的,从启阳谷到塞月河,从北城关外百里之地到北城城内,都是她戍守之地。 此地险要,易守难攻。但是只有一条可以顺畅通行的大道,那就是自启阳谷入,南下陈国。 戎军自然不会放下这样一个好地方。但是易守难攻,戎国朝堂不会将所有希望寄托于此地。戎军也不会纠缠于此,谢云昭暂时能够歇息缓和。 但若是戎国朝堂生了变故,支持从北城关过的人数压制过反对的人,戎皇也许会不顾一切大举进发此地。 谢云昭近日心跳得厉害,总是忍不住幻想戎军数十万士卒攻进启阳谷,直指北城关的样子,郁闷得难受。 此时,另一炉药已经煨好,热气将陶盖顶起,不断发出咕涌的声响。 见手青上前倒药,唤医女进来拿走,才回身看她。 “你有此忧心正常。不过,戎军若是进攻,其他城池必定缺少兵马安置。你且继续派人打探,若是有了风声,及时寻求增援便是。” 谢云昭想起裴珩来。 上一次裴珩所驻守之地,大批戎军入侵,她派遣了宋策带领飞云军去支援,最后大获成功。 若是她有难,她相信裴珩也会前来相助,只是现在战事吃紧,戎军虎视眈眈,就怕有调虎离山之计。 不管是裴珩还是她,都不能擅自离开驻守之地,不然失守事大。 战场的事情,见手青不太了解,但是跟随军中五年,她也见过、听过一些。她所说的,也是谢云昭想的。 谢云昭不愿多想,她简单几乎止住了话头。又给见手青舂好分量足够的药,就披好大氅、掀开帘子弯腰出去了。 帘子外间,稍明亮些许。从门口看去,一张张支起的病榻排列着。病榻上女娘们盖着稍厚的棉被,几张病榻之间还有小炉炭火,这条件已经算得很不错了。 医女们在旁边换药、喂药,忙得脚不沾地,但好在乱中有序。 谢云昭今日仍然是一身黑衣金甲,甲外披着大氅。大氅许是许久未曾护理,毛已经有些潦草,但好在厚实,也足够暖和。 她甫一出来,就见近处几位女娘颔首轻唤,于是抬手示意,女娘们默默不语,算是应了。 伤病营里多是受了刀伤剑伤、裂骨重接的女娘,时间距离上次大战,已经过去许久,伤口倒是痊愈,只是裂骨重接的还需静养。 这里多数是安静的,只偶尔有几声疼痛的哀吟闷哼,几张痛苦挣扎的面孔。 谢云昭不忍多看,但是她却压抑住心中不忍和心痛,直直看过去,想要记住这个模样。 这里有毁容的女娘,有被戎军砍伤勉强救回一条性命的女娘,也有在惨烈沙场上厮杀落下惊魂之症的小女娘……这就是战争的惨烈,这就是守卫家国的艰难。 谢云昭泰步上前,视线从最靠边上的女娘一直看到最里面的女娘,心中蔓延上一种说不出的苦涩,比那见手青娘子最苦的药还苦一些。 她来过伤病营多次,慰问过许多伤兵,她们都认识她,见她出来,又低声同她说话,语气里带着崇敬,眼神里也是期冀。 谢云昭心中更堵得厉害,这些女娘,都有一颗卫国护民的热忱之心。她们在战场厮杀,保卫身后千千万万的陈国子民,也是在盼望着那些被她们守护的人,能够给她们一个认可。 营帐外风雪很大,旗帜猎猎作响,北城关的冬天向来如此不近人情,冷得人难受。 谢云昭伫立营中,灵敏地听到外边的风声,眼前却是伤兵营受伤女娘将养着的模样。 她顿了许久,才开口说话,与她们说些宽慰的话语,又在一位小女娘身边停留。 说是小女娘,其实是与她刚刚上战场的年纪差不多。只是身形略小,坐在角落的一张榻上,脸色有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8章 第三梦 五公主殿下 天色绯红,晚霞金光闪烁,天边云朵染上光彩,从云层里透出几缕霞光照射在清和宫屋顶上方。 宫殿的歇山顶青瓦冷清,那金光射于顶上,给那冷清添上几分暖意,冬日里大雪还未下,却已冷得让人寒颤。 谢云昭刚刚与皇后说完话,又与太子分别。此时站在宫殿门口,身后贴身丫鬟白雀、青鸢紧紧跟随,站在身后。 她抬头看着牌匾——清和宫。此处幽雅清静,住着陛下的五公主萧知棠和贤妃娘娘。 这萧知棠为前淑妃娘娘所出,只是淑妃体质病弱,亡故之后由贤妃娘娘领养,被陛下亲封为康悦公主,现居于贤妃的清和宫。 贤妃无所出,也是把萧知棠当做亲生女儿对待。 知棠作为皇帝最小的女儿,从小体弱多病,但也是各种上好的汤药喂着,就这样喂到了七岁,只是太医说…… “见过安和郡主。”在宫殿内院清扫的宫女显然是熟识来人,当下行礼。 谢云昭点点头,轻“嗯”一声,道:“今日顺道来看看公主,去通报吧。” 宫女莞尔应声,转身入了宫内。 看着前去通报宫女的粉色衣角消失在墙角,青鸢走上前来,低声道:“郡主,今日可要拜见贤妃娘娘?” 拜见贤妃,少不得又是聊天唠嗑,再说一些客套话。这样的话,晚上夫人备的晚膳可能赶不上。 谢云昭摆摆手,道:“不了,让宫女托话问候一声就是,咱们改日再来拜见贤妃娘娘。” 此时,去通报的宫女已经回来,带着五公主身边的宫女,前来迎接。 那来的宫女显然级别高上许多,一身绯红宫装端庄秀丽,她低声唤礼,谢云昭应过,又转而吩咐青鸢。 “青鸢,你且代我去问候贤妃娘娘一声。” 青鸢应声,跟着另一位宫女往另一个的方向去了。 贤妃向来喜静,平日里最常抚琴看书,不爱吵闹,因此鲜少与宫内其他人有过多来往。 清和宫内只有绿草茵茵,此时正值梅花盛放之季,宫中殿下娘娘也有温棚娇养的鲜花在侧,这清和宫却不见半朵鲜花,因而显得朴素幽静。 过于清净,这清和宫不像个宫妃住处,倒像是个居士的隐居之处。 谢云昭手放在腰际,轻轻握住腰间物件,一路上直向公主殿内走去,内心却不由得有些感慨。 贤妃未领养五公主之前,也爱弄花饲草,是养花的好手,宫里一年四季鲜花盛开,像是繁花仙境。 可惜五公主对花粉过敏,加之体弱,这之后贤妃再不曾养花,只自己的房内有二三文竹、铜钱草之类的盆景。 倒真是有些…… 谢云昭还未迈上台阶,就看见一颗带着暖帽的小脑袋从殿门里探出来,声音弱弱地喊:“安和姐姐。” “五殿下。”谢云昭快步上前,扶住萧知棠伸出来的小手。 七岁小女娘的手不似寻常孩童般红润灵巧,倒是有几分苍白孱弱,没有力气似的。 “姐姐,好久不见了,知棠好想你。”萧知棠牵着谢云昭的手,满脸欢喜,苍白的面色稍稍红润些许。 谢云昭捏了捏她的手,只觉得触手冰冷,怎么也暖不过来。 她自己自幼习武,读书练字也不将锻体之事放下,身体康健,手也比常人温暖。这时候牵着一双怎么也捂不热的手,自然会感到心疼。 公主殿内布置得也较为素净,只是门窗大多紧闭,只有为了通风留下来的两个小口,因此也比皇后的宫中也温暖许多。 殿内还升起一个小暖炉,裹着厚实的棉布,供畏寒的小殿下抱着、倚着取暖。 “姐姐也很想你,”谢云昭一边和她说话,一边牵着她在软榻上坐下,“这些日子,可有好生用膳?” “饭吃得好,只是岁暮天寒,外面风还吹得有些猛,太医说还得多多静养。”萧知棠温言软语,还带着几分孩子气。 她靠着软垫,啜着一杯温热白水,连茶也不敢喝。还未到过年的深冬,却早已穿得棉滚滚的,面色比之常人仍是苍白,确实是需要静养的人。 “那便好生歇着,”谢云昭摸了摸她的头,觉得室内燥热,但小姑娘神态自若,显然早已适应,心里顿觉难过,“待身体好些了,我带着你在宫里玩一圈。” “可当真?”萧知棠听着,眼睛露出几分欢喜,又好似想起了什么,欢喜中带着几分忧愁,“那最早也得等夏天了,夏天天气暖和些,花儿也少。不然,我又不中用了。” “那就夏天再去,”谢云昭好说话得很,只想抚慰小姑娘的心,“到时候给你过生辰。” 萧知棠到底还小,这会儿听了她的话,说话时带了期待,“那可以……不过说起生辰,姐姐的生辰也快到了。等过了生辰,姐姐就十五岁了。到时候,我给姐姐送及笄礼。” 谢云昭笑笑,“说什么话,你这般小,给我送及笄礼?” 说笑间,她伸摸向腰间,拿出手帕掀开,中间精细包着一只蝴蝶小金钗,钗子上的蓝色手工蝴蝶精致可爱,衬着金色的流苏,显得更加瑰丽。 “我倒是有一个小礼物送给你。”谢云昭轻轻拨动流苏,蝴蝶的翅膀微微扇动,好像要飞起来似的。 萧知棠接过去,翻来覆去地看着,她也有蝴蝶钗,只不过是没有这么灵动小巧。 萧知棠作为公主,殿内少不了也有一些珍奇宝物,若是想要其它的,和皇后、贤妃、陛下说一声就能得到。 只是她素来待在宫中,寻常小孩能玩赏的许多东西,她要么不能触碰,要么无法探知,也只能在殿内读书写字,也不知道市面上有些什么好玩的。 因此,谢云昭每每入宫看她,都带些精致奇巧之物。有时候是一个小玩具,有时候是一个配饰,有时候是几块温养肠胃的点心…… “姐姐快给我戴上。”萧知棠把钗子递给她,迫不及待道。 谢云昭拿起钗子,轻轻插在小姑娘鬓发间。 萧知棠在殿内歇息,梳了一个双平髻,也没有戴过多的头饰。戴上蝴蝶钗子,显得灵动可爱许多。 宫女连忙拿来了镜子,萧知棠就着宫女手里的镜子仔细瞧了半晌,喃喃道:“真是好看……” 只七岁的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9章 公主之梦 云中君的到来 天还未亮,京城内飘起大雪,飘飘然宛若云雾凝结,如仙人之羽,覆盖于京城花草树木、殿阁楼宇之上。 清和宫内,娇弱女娘自梦中惊醒,低呼出声,捂着胸口喘气,似乎快被窒息住。 宫殿内只余一盏残烛,燃着微微的光亮,勉强能够看见殿内光景。 床榻之侧,炭炉里炭火燃烬,室内温暖如同春室,只剩下窗边一条缝隙,透着新鲜空气,带着飘雪的风灌入窗内,散去室内一点闷热。 有宫女自外间提灯而来,小心翼翼探头,见到那人安坐,顿时放心舒缓一口气。 采薇连忙提灯上前,轻唤“殿下”,待到那女娘抬头,借着灯烛看见她面上神色,才完全放下心来。 萧知棠觉着那灯笼些许刺眼,轻轻拂过去,靠在采薇给她摆放好的垫子上,搭着一件毛绒袍子,面上惊厥之色褪去,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殿下可是做了噩梦?”采薇将灯笼提远,点了烛台上几根蜡烛,殿内明亮起来。 萧知棠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杯热水,沾了沾干燥的唇,小啜一口,只觉热气入喉,暖和起来。 她眉眼带笑,微黄的朦胧烛光下笑意融融,“无事,梦断魂劳,不过常事。” 采薇听得心惊肉跳,但她的小殿下却是带着几分玩笑意味,坦然自若。 萧知棠今年不过金钗之年,身形比之同龄十二岁的女娘要瘦弱许多,看着不过幼学之年①。 她莞尔一笑,眉眼皆是柔情。不同于她柔弱身形的是她面上神情,泰然稳重,带着与她外表迥乎不同的释然通透。 “采薇莫急,不过是几分玩笑话罢了。”萧知棠浅笑,她看向窗外,隔着缝隙她也能够看见外面纷飞的鹅毛大雪,似乎想起什么似的,眉头微蹙。 “采薇,我做了一个不好的梦。” 采薇坐在榻下矮凳上,将暖手炉子递给她,又掖上被角,问道:“殿下做了一个怎样的梦?” 萧知棠微微阖目叹息,微白的唇轻启:“我梦见关外寒风刺骨、万里冰霜,安和姐姐一身红衣金甲持长刀立于马上,浑身是血。” “殿下,梦都是相反的,谢将军武艺高强,京城内谁人不知,她不会有事儿的。”采薇连忙安慰她,梦里都是些没影儿的事儿。 “我看不清安和姐姐的脸,只觉得边关真冷啊。她也不说话,你说,安和姐姐会不会回到京城就认不出我了?”萧知棠叹气,目光带了一丝忧心,她不忧心自己体弱,怕的是安和姐姐战场上遇见危险。 采薇手心温暖盖住她微冷的手背,温声哄道:“怎么会,谢将军说过,会回来参加殿下及笄礼,谢将军从不食言,殿下知道的。” 萧知棠点头,神情快慰些:“这倒是。” 说罢她又想起前些日子的事情,低头问道:“听说陛下着丞相公子前往北城关驻地,也不知他到了没有。” 采薇手指微动,猜测道:“大概快了,陛下差遣云中君前往北城关,也许能够帮上谢将军大忙。” 丞相府大公子自小聪慧,学贯天人,且姿态玉秀,有天人之姿,京中公子女娘大都仰慕、佩服他,他也有“云中君”之称。 萧知棠点头,她虽心有余但力不足,也帮不上什么忙。 边关战事吃紧,宫中朝中皆是节俭,陛下以身作则,吃穿用度皆是最低的标准。 朝堂皇宫也捐出许多俸禄银两,她也捐出自己那份,虽然不多,但是也希望尽一点绵薄之力,不要让边关将士女娘们寒了心。 “希望一切安好吧。” 燕云军营帐中,谢云昭正俯身一幅展开的地图前,修长手指划过泛黄卷边的地图。 她高高束起的马尾英气利落,垂在背甲上,带着几分沉浸专注。顾安之在身侧听她说话,不住地点头。 “禀报将军,驻地门外有人求见,说是——京城来的云中君。” 来人低头禀报,说出求见之人身份。 云中君?他怎么来了? 谢云昭眼神一凛,不敢置信,瞪着一双星目,整个人僵住。 等反应过来,她大步流星掀开门帘出门,顾安之反应过来也迅速跟上。 谢云昭心中着急,出门后步履如飞,黑靴踏过雪泥,留下几个浅浅的脚印。 一路经过的人都驻足观看,颇有好奇,谢将军向来稳重冷静,今天怎么那么着急。 但她面上没有急色,甚至有些喜色,众人猜测并非战事,但也不知是何缘故,脸上露出几分疑惑。 谢云昭步子很快,她几乎是飞奔出现在驻地门口。 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在白马侧边,马儿身上搭着包袱,在雪地里不断抬脚,马蹄似乎冻得很,口鼻喷出热气。 那人一身宝蓝色雅致长袍,黑靴雪白大氅,长发束起玉冠,墨发如瀑,有金质玉相之面容。 他在雪地中肃立,像一棵巍然屹立的雪松,雍容不迫,只抬眼瞬间,望进他如春日碧波的眸中,便能感受到溶溶春色。 谢云昭看见他,急行几步,他也上前,还未走进,手臂已经抬起,手中还拿着一柄银色长剑,剑鞘包裹剑锋。他宽大衣袖绣纹精致,整个人庄重温和。 “臣苏续,见过谢将军。” 他声音温润,清耳悦心,传入谢云昭耳朵,像一阵暖风拂过心尖。 谢云昭伸出指尖,轻轻抬手扶起他,忍住澎湃心潮,语气中仍有些许激动,“云中君不必多礼。” “将军唤我延之便好。”苏续抬头,目光流转于她脸上,很快又垂眸,声音轻和得柔软。 是了,她未在京城的五年时间里,苏续已经及冠,行过及冠礼,家中父母也定了字。 苏续,字延之——延之,延之—— 谢云昭将这个名字在唇齿间转过几遍,还真是悦耳动听。 “延之此次前来有何事?”她问出口,苏续虽是丞相府大公子,有闲职在身,但是一直未曾正式大刀阔斧参与过政事。 边关凶险,军队驻扎之地更是辛秘。他此次前来,想必不会是前来相见叙旧,必是有什么任务在身。 苏续轻笑,从袖中取出一卷小小的金竹密封卷轴双手递给她,“将军看看便知。” 谢云昭甫一接手,眼神一暼就猜测到事情来龙去脉。陛下御封的卷轴,可不是谁都能有的,也难以伪造。【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10章 持刀入宫 请侍郎夫人入宫 京城的雪积得很厚,压倒街边几丛矮树。天未亮清道夫就已经将雪铲得干净,此时地砖上只带着些许冰碴,路面稍滑,来往行人皆是小心翼翼。 路上一驾马车自皇宫方向向着官员府邸林立的长安大街而去,马儿蹄子重重踏在地上,自远而来,行人侧让躲避。 马车内,赵侍郎端坐车内,一手抚着长髯,思忖方才朝堂之上的事。 他今日在朝堂上与陛下争论许久,又是为了女娘从军参官那点事,陛下仍然是丝毫不让。 萧翊和在朝堂上威严冷肃,少年模样却偏偏摆出威严君王的模样,始终冷静条理,他挑不出丝毫差错,反而败在他执着之下。 “赵端风,此事不容再议,你且退下吧。” 陛下让他退下时那眼神清冷,退朝时甚至带着几分成竹在胸的嘲意,让他摸不着头脑。 先前下了朝,与几位有同样想法的同僚聚在一起商讨此事,就怕这位亲政不久的陛下又出什么歪点子。 他不敢犹疑自己的立场,毕竟那位大人可是坚决阻止女娘参军为官的。两边倒的墙头草下场向来不好,他也只能一心一意跟着那位大人…… 孙御史前些日子也反对,萧翊和就将他女儿擢升女官与他同朝共事,惹得朝臣暗笑。不过他也算因祸得福,将自己从这场争端风波中摘了出去。 赵端风想到这里,心情复杂,又隐隐有些宽慰。幸好他没有女儿,不用担心萧翊和走这条野路子,也不用夹在中间难受。 他慢悠悠下了马车走进侍郎府,思忖这件事,在心里骂了萧翊和千百遍。 前朝、他国的皇帝若是与朝臣争执牵制,就娶人家的女儿来牵制朝堂。这位少年陛下不干这档子机关算尽的事,倒是尽弄些旁门左道。 赵端风内心对于两者都是鄙夷,抚着他那引以为傲的长髯进了内门,没见到自家夫人,疑惑问门口前来迎接的小厮:“夫人可在家?” 小厮恭敬答道:“老爷,先前宫里来人,陛下将夫人请进宫里去了,说是老爷回府,让小的告诉老爷一声。” 陛下、请进宫、还说一声。赵端风两眼一黑,万千心思涌上心头,差点破口大骂。 这奸贼陛下,说是把他夫人请去,其实就是胁迫他、想逼他就范! 他与夫人夫妻结发三十余载,感情笃厚,虽然夫人刚毅泼辣,但是两人相处和睦,从未像其他夫妇那般。 今日夫人受他牵连,被陛下派人带进宫中,若他不从,夫人性命恐怕堪忧。 “夫人,我对不起你啊——”赵端风弯下老腰,拍着大腿朝着天大喊,跌坐地上,一时间竟然哽咽。 小厮吓了一跳,赶紧扶住他,低声道:“老爷,您在胡说什么呢!” 院中小厮丫鬟也吓得要死,将赵端风围住扶起,还没有弄清状况,面上惊慌失措。 这宫中将夫人接进宫里去,乃是好事,自家老爷这么一喊,不知道的还以为陛下会怎么样夫人呢! 众小厮与丫鬟都束手无策,只得扶住他,连连劝慰,询问出了何事。 赵端风心中哀恸,泪涕横流,往日种种与夫人恩爱情形浮上心头,他咬牙切齿,揪住小厮衣襟,几乎嘶吼出声。 “夫人何时出的门?” 小厮冷不丁见他跌倒又揪住衣领,吓了一跳,老老实实回答,“一、一柱香的时辰。” “还来得及,还来得及……”赵端风挣扎起身,冲进书房拿起匕首,又跳出去坐上马车。 马车得了他的吩咐,虽然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是还是朝着皇宫驶去,留下侍郎府门口仆人一脸茫然慌张,害怕老爷心急之下做了错事,牵连整个府上。 赵端风马车内还不断催促车夫,“快些、再快些……” 他抱着匕首,面上焦灼之色显露,长髯凌乱,一双混浊的泪眼朦胧。 皇城大门处,守将威严,闲人禁步。 门口雪道被铲得干净,只是还有些冰碴,进出的人都带了宫牌,进出的检查格外仔细。 禁卫军统领周延正驻守门口,此时正值换岗之时,沉重的盔甲压着步子,声音响在皇城内外,即使只是换岗,也能够让人感受到其中军士的力量与威严。 赵端风几乎是跳下马车,提着匕首健步上前,速度太快滑倒在地,匕首摔出手,“铿锵”落地,他又赶紧抓起。 远远地就被瞧见他的禁卫军警戒,禁卫军皆是列刀展枪,城墙暗处弓箭也拉满,随时准备射出。 一时间,皇城门口气氛紧张肃穆。 “赵大人这是何意啊?” 周延提剑上前,寒目凌厉,高大身形压得趴在地上的赵端风喘不过气。 他只能看见周延战靴之上鞋甲构形精致,身上黑甲严肃,象征皇权威严的压力。 还没等周延反应过来,赵端风咬牙跪起,跪得端正。他抓起匕首递上,老泪纵横,一身朱红官袍狼藉万分,低声哀求:“陛下若是要老臣这条性命,拿去便是,何苦为难老臣夫人。” 周延一身黑甲冰冷,在冬日雪光里更是如此,他闻言轻笑,知晓赵端风的心思。 “赵大人是否有什么误解,陛下将你家中夫人请进宫中与太后殿下叙旧,这太后殿下与命妇感情笃厚,乃是好事一件。怎么说起夺人性命的事来?” “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周漾话说到最后,声音压低,带上了几分威胁。 好在这里周遭无人,禁卫军的其他人都守在岗位之上,并没有人听到他二人之间的对话。否则,这可就不仅仅是带刀入宫、污蔑陛下这点事。 要不是陛下提前交代,凭着赵端风带刀试图闯入皇宫内这一点,他身为禁卫军统领,就有资格先斩后奏,将他射在地上、捆入大牢。 历代禁卫军统领皆是皇帝心腹,周延亦是。他知道内情,见到赵端风为了这件事狼狈模样,也不免笑出声,刚毅英武的脸上露出与平日里不同的玩笑神色。 赵端风呆愣住,似乎仍是不解,眼中定住,半天回不过神来,被他夺去手中利刃,半捏着肩膀请入宫。 墙上弓箭收起,紧张气氛霎那间消散,似乎刚刚皆是错觉一般。 一切又恢复到原来模样。 进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11章 事已至此 谈话 荣安宫正殿,推门而入,一片光影自外投入殿内,地砖光影交错。室内温暖和煦,地暖的气息扑面而至,温暖得骨头都酥了。 赵端风微微低头,帝王的压力不可小觑,他只得提着官袍前摆上前,暗自用余光瞥向上方太后、陛下端坐的身影,两人气氛融洽自然,看来刚刚聊得自在。 随后,他眼珠一转,看见下方木雕镂空褐色椅子坐着一袭熟悉的宝蓝蝴蝶绣纹衣裳的人影,心中安定下来行礼。 “臣赵端风,见过陛下、太后殿下。” “起来吧,”太后微微颔首,有些许不怒自威。示意他免礼,随后又用眼神看向一侧的赵侍郎夫人,目光说不出的有趣,“赵侍郎今日下朝还未见过自家夫人吧?” 赵端风大胆抬头看了一眼方才心心念念的夫人,见她面色如常,甚至有些许喜色,脸色红润,顿时松了一口气。须臾,心思一转,又提心吊胆起来。 他这夫人晏氏,出生寻常书香门第,不是什么高门大户的女娘,虽是家中无权无势,自小孤苦无依,但性子泼辣固执,早在闺阁之中便有稳重之名。成亲二十多载,两人育有两子,她教子有方,性子更是肃穆。 怎的,今日倒是喜色在面,可是太后与陛下允了她什么不能拒绝的好处? 赵端风心思几经转过,直觉太后话未说完,不能再像之前那般莽撞,于是谨慎等候。 果然,太后悠悠开口:“先前我曾经与云淑细谈,云淑对于古今书典感悟颇深,有夫子之风。陛下爱才心切,将晏云淑封了掌书。赵大人,自今日起,你与夫人就能一同上朝了。” 赵端风瞪着眼抬头,一脸的不可置信,胡须微颤,侧头看向晏云淑,希望太后只是一句戏言。 太后这说的什么话?陛下这又做的什么事? 前些日子提拔孙御史家的幼女,今日又将他四十多岁的夫人擢升为掌书,莫不是糊涂了! 掌书一职,向来都是男子担任,负责京中女娘公子官学之职,虽然官位不高,勉强只能算个副手,但是此前从未有女娘担任过此职。 民间不是没有才华出众的女娘担任女夫子,但是那都是民间的作风,怎么能够将它带入京中朝堂? “赵大人,往后朝堂之事,多多指教了。” 晏云淑起身行了下官礼,动作即使不熟练,但是尽量模仿着他以往见到上官的样子,却已经有三分像了。 赵端风不敢去注意始终未曾说话的陛下和神色奇异的太后,看着自己相处二十几年的夫人行礼,只觉得气血上涌,一股寒气冲上天灵盖,他几乎站立不稳,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晏云淑今岁已四十有三,家中长子二十三岁已经成亲,只是未有子嗣,受先生举荐入朝做了个小官。幼子已经及冠,也定下婚事预备成亲。 她四十多岁,快要含饴弄孙的年纪,到这朝堂上同一群男人弄什么风掀什么云。 要不是她看起来意识清醒、双眼清明如镜,他都要怀疑着两位是给他家夫人下了什么蛊,成为陛下、太后的掌心傀儡! “多些陛下、太后厚爱,内人在闺阁中略微读得几个字,说不上精读善书,且内人已过不惑之年,也没有孙修史那般聪慧敏毓,怕是会误了陛下太后美意。” 赵端风打定主意,虽说此事由太后开口,但是圣旨未下,只要自家夫人不愿,此事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毕竟,就算陛下想要招个他家中女眷牵制他,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不是。 萧翊和端坐殿上,一双修长、如玉般精雕玉琢的手拾起桌案上卷轴,闻言轻笑,这老狐狸。 “赵大人,恐怕你不曾了解过晏大人啊。我知你谦逊谨慎,但你且不必担忧,不论晏大人任职情况如何,我都不会怪罪于你。” 赵端风知晓了,陛下这是在说他与夫人,在朝中之时,互为两体,不再相干。 这般荒谬的话语实在令他震骇,夫妻本为一体,即使上朝为官,也是相互牵制,怎么能够像他说的那般简单! 终究是少年帝王,孩童心性,怕是头脑一热做的决定,太后垂帘听政几载,虽然已经退下,由陛下亲政,但是陛下年少,她又怎么不拦着一点,难道—— 其中另有阴谋论断? 上座,萧翊和看着手中圣旨,黄布白纸黑字,上面早已清清楚楚地写好了擢升晏云淑的旨意,玉玺之章已经严严实实盖上,一切水到渠成。 他目光落在殿中央躬身的赵端风,即使不能完全看清他是何种神色,也知道他内心在想些什么。 无非就是些无端臆想,揣测自己有什么阴谋罢了。 萧翊和余光扫过一身正紫色祥云纹宫装、端庄雍容的太后,她面色沉静,对于此时没有什么意见,甚至是隐隐赞成的。 随后,他又看向站在距离赵端风几步之遥的晏云淑身上,她正在与悄悄抬眸的赵端风对视,这对相处过二十几年光景的夫妇之间目光几乎能够擦出火光。 他又想起方才赵端风未进殿时,晏云淑与他和太后说话,言语之间流露出的对于授书教人的渴望和迈上权力官位的震撼。 之前派了萧云枝和几位女官试探,他知道她虽出生普通,算不上百年世家的女娘,却有此野心,不过是迫于世俗早早嫁人,收了一颗心去相夫教子。 现在她的两个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她作为深闺女娘整日闲在家中,也甚是无趣。 这不过就是一个中年妇人面对深宅大院的高大围墙,多年前未尽的野心再度复燃,抓住了他和太后递出的高枝的故事。 不知道在赵端风眼中,他是不是成了随意诓骗良家女娘入朝为官,走上一条他眼中不归路的昏君。 反正,这件事就是这么定了。他管不了那么多。 萧翊和将那道足以改变晏云淑命运,改变朝堂女官布局的圣旨递给身侧康泽,由他宣旨。 “晏云淑上前接旨。” 晏云淑恭敬低头上前,掀起那老成普通的裙摆接旨,裙摆旋转,转出与往日女娘行礼不同的弧度,大气而自然。她恭敬地面对这大陈的陛下行礼,眼底是藏不住的熊熊野心。 随着康泽一字一句地唱念出圣旨,每一个溢美之词传出,赵端风脸色就僵硬一分。 但他心中十分清晰地知晓,圣人旨意,事已至此,不可挽回。 临近年关,北城关的雪倒是停了,军中将士齐心协力将厚实雪地铲出空地来练武,银色与黑色铠甲军卒分为两处,皆是卖力挥铲,一人累了又换下一人,很快就铲得干干净净。 沙石堆积的练武场上,沙石平整,不算得脚滑,早已在营帐中歇息好长一段时间的士卒皆是拿了刀剑长枪上前练习。 营帐前大片地方又响起久违的拉练声,“杀!杀!杀!” 不远处的地方,谢云昭一身红衣金甲站立在高处,临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12章 探员宁莫寒 商讨 营帐内没有其他人,谢云昭正独自立于地图前查看、斟酌下一步计划。 顾安之与宋策皆在练兵,苏续也在另一营帐计划攻略计策。 谢云昭难得安静下来。 营帐外有人大声吆喝进来,掀开帘子进来。 “将军,多日不见,你越加英姿飒爽了啊。”来人仰头大笑,一点也没有鞍马劳顿的模样。 她如此开怀,似乎消息不坏。 谢云昭挑眉,“如何,莫不是多日不见思念我入魔不成?” 眼前这个大气豪迈的女娘,就是此次前去打探消息的人——宁莫寒。 “思念得很,要不是消息难探,我早就回来了。” 她走上前来,一手揽过谢云昭的肩膀,两人亲密无间,她按了按谢云昭肩膀。谢云昭侧脸,苦笑着推开她。 “那戎国国君近日心思也在动摇,戎国京中也有传闻,戎国今岁向百姓借粮过多,明年的日子很难熬,估计支持大举进攻的会一边倒,我看距离他们攻上北城关不远了。”宁莫寒松开手,拿起桌上的茶盏倒水。 谢云昭按了按眉心,神色疲惫,“你此次前去凶险万分,辛苦你了,不过——大概多少人?若是超过五万人,我怕是很难将这北城关守住。” 宁莫寒一饮而尽茶水,回身道:“大概十几万?” 谢云昭眼前一黑,她看宁莫寒松快进来,语气也是轻松,以为不过五六万人。 现在她跟她说多少?十几万戎军? 宁莫寒是如何静下心来的! “莫要同我玩笑,十几万士卒,其他地方的城池是戎国放弃了,还是在北城关上输了多次,非要我这一块地不成?”谢云昭上前一步,蹙眉忧心。 宁莫寒倒是冷静,她擦去嘴角茶水,酣畅淋漓“哈”了一声,“谢大将军莫要忧心,五万人我燕云军还可以试一试,十几万人,就听天由命——不对,是看朝堂的了,陛下调兵,也许有一线生机。” “怕就怕在,这是戎军放出的假消息,种种计策可不止咱们会用。”谢云昭叹气,看向地图,指尖抚摸过地图上山脉河流。 宁莫寒笑,她向来“没心没肺”,谢云昭也不指望她在探消息和战场之外能够做什么事,却听她道:“要不我说,之前就该潜进戎国皇宫,一刀把那戎皇给——” 谢云昭看她手上竖着的捅刀动作,无奈,“你是军士探员,又不是江湖上的杀手,不要整天想着不切实际的事情戎国皇宫是那么好进去的吗,又不是野湖山林,任由你鱼跃鸟飞。” 怕不是你还没靠近呢,就被斩杀刀剑之下了。 “进吧,是好进,就是——有点难找,那戎国跟咱们陈国皇宫布局迥异,我摸不着道。”宁莫寒拇指食指轻搓。 意思是花了点钱买进去了? 谢云昭再次两眼一黑,手扶上她的臂弯,声线颤抖,“你买通宫人混进去了?” 戎国谁这么大胆,敢放她进去皇宫,自家人害自家人? 宁莫寒摸着鼻子嘿嘿一笑,不说话——不是钱的事儿,就是用了一点小小的伎俩,但是看谢云昭已经颤抖,还是别告诉她了。 谢云昭气得手抖,“下次你别去探消息了,就老老实实在营帐里待着吧,我允许你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打探消息,不是叫你去戎皇面前送死的!” 她所有的冷静遇见宁莫寒都化作惊骇。 还好宁莫寒只是军士探员,要是她做了军师,怕是燕云军全都得完蛋。 “那得等有下次的机会再说吧,目前我看是没有了,十万大军咱们不一定能够顶得住呢,能活过春上我就偷着乐了。”四处无人,宁莫寒老样子“唱衰”,将手里情报排在谢云昭手里,捏了捏她的手,遗憾叹气。 谢云昭也不知道她在遗憾什么,是遗憾没有成功刺杀戎皇,还是遗憾此战结局已经望见? 她管不了那么多,打开情报卷轴封贴,一点点细看。 营帐外,顾安之问候声音传来,今日上午的练兵结束了。 宁莫寒转身掀开帘子出去,听着声音似乎是搂住了顾安之,语气依旧爽朗。 “顾将军,许久不见啊——我一路上舟车劳顿,今日回来突然,我营帐中没备有我饭食,我去你那——” 真没心没肺! 两人声音逐渐远去,谢云昭看着情报却是皱眉。 虽然情况没有想象那般严重,但是如果情况属实,如宁莫寒所探。恐怕此次燕云军与裴珩的镇远军一起,也不一定能够抵挡得住…… 晚间,燕云军驻守更加严密。主营帐内烛光通明,几位主副将、军师探员皆是齐聚,商讨此事。 “确实很难,这几日我观燕云军练兵,飞云军倒是同下官在认知中的练兵之法没有什么区别,倒是飞燕军——似乎更加倾向于围剿,速度极快且团结一致。”苏续立在营帐中,即使一身铠甲,也是风度翩翩的模样。 “飞燕军皆是女娘,力气上有所欠缺,在重兵重斧上不擅长,但是团结一心,战有章法,能够很快剿灭敌军,这是飞燕军的特殊之处。”顾安之颔首,她回应了这位来到营帐不久的军师的话。 苏续虽然文有治国安民之策,但是战场上的东西他不一定精通,顾安之先前把他看得很紧,害怕他做了什么错误决策。 但是苏续也不是什么花花架子,真才实学也是不输给其他人的。 “若要围剿,势必要牵制我军人力,戎军人数众多,怕是难以克敌。”在一旁的一位军师说道,她虽然面相普通,但是眉眼之间颇有智慧灵气,不输于任何人。 “咱们就让裴珩将他手下——现在是多少?三万人?全调过来,咱们弄点陷阱把戎军困在这——”宁莫寒手指着启阳谷北上雪山的位置。 烛光下地图能够看得比较清楚,山脉河流皆是清晰。 那处是个低洼之地,树木丛生,确实适合做陷阱,但是—— 谢云昭拉住她手臂,质疑这个计划,“我看难,从启阳谷到北城关只有一条道,但是从平原过雪山至启阳谷,地势过于广阔,埋下陷阱,不是一件易事。” “我当诱饵,引诱他们过来?”宁莫寒试探抻脖子过来,被谢云昭抵挡过去。 其他几人忍不住抿唇,这宁莫寒,出生商贾世家,却乐意做个江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13章 第四梦 旧梦家人 夜色降临,花园白雪茫茫盖着花木,廊上有人提着夜灯走动,到了一处深棕色雕花木门外,停下脚步。 谢云昭孑然一身站立庭院间,环顾四周便意识到此刻处于梦中,梦回京城已是常事,她默然不语。 此时,是穆德二十三年冬,皇后召她入宫、她与萧翊和说话后的夜间。 她抬眼,却见那为首的女娘轻叩,唤道:“爹。” 女娘抬脸,两人的面容一般无二,只是门前女娘仪态大方、娴雅华贵,而她一身金甲、英气十足。 书房里的人刚刚在书桌前坐下,又站起来去开门:“昭儿,找爹有事?外边儿冷,快快进来。” 仆人都留在室外,室内亮着油灯,燃着炭火,微晃的灯光照应着桌上摊开的兵法典籍。 “爹在看书?”此时还未及笄的谢云昭问着,径直到书桌旁的梧桐木镂空椅旁,眼睛扫过那卷书。 “爹也是要看书精进的呀,”谢沐承褪去白日在外人前的那一分严肃,笑眯眯地说道,“找爹有什么事呀?” 两人说着话各坐椅上,少年谢云昭微微仰头,看着坐在桌前的自家将军老爹,道:“今日皇后殿下唤我入宫,我见到太子——好像近日进步不是很大,言语间颇有些稚气……” 谢沐承摩挲着浅浅冒出的青茬,道:“你外祖可有说些什么?” 谢云昭就这般看着少年的自己与父亲对话,眼里留恋不舍,她现在还能记清每一句话,每一个瞬间她那时的想法,即使这是在梦中。 她的外祖是太傅,主要受陛下之命负责教导太子,若是太子有什么状况,外祖会禀告上去,也会同她说上一说。 于是—— “外祖同我说过一次,我还以为是他要求过于严苛,现在想来,倒言之成理。” “今日我同太子共议,决定以后继续督促他的学业,殿下也同意如此。但是兹事体大,还得同外祖商议。” 谢沐承微微皱眉,思索片刻道:“这……倒是有些费事,你每日刚入卯时便起,入子时才歇,可还有时间去管束那太子?” 谢沐承追随陛下亲征,与陛下是出生入死多年,他对陛下忠贞,却不见得对萧翊和一个后来的太子有什么好的印象。 少年谢云昭失笑,道:“爹,说不得管束之词。陛下、皇后对我甚好,更何况太子乃是皇储,得好好栽培才是。我便是少歇息一些时间,也得好好教导他。” 太子直到六岁才被收养,接受属于嫡宫皇子的教导,无论文治武功,似乎皆不足陛下少时。 要勤,才能补拙。 谢云昭也有些私心,辅佐好太子,以后她建立女娘军,引荐女娘入朝为官会更容易些。 谢沐承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凑身过来,低声道:“昭儿啊,你且看着办……不过,若是没有佐王之想,莫要牵扯太深呐。”话尽时,声音几近模糊。 “爹放心,我自有打算。如今陛下龙体抱恙,太子年幼,边疆外邦觊觎,朝内稍微有些异响,恐怕局势动荡。”少年谢云昭神情严肃,语气也是不容置疑。 稍有不慎,就可能置陈国于飘摇风雨之中。古往今来历代皇朝皆是这般景象,朝堂不稳,倒霉的还是黎民百姓。 若是陈国不能安稳,百姓流离失所,苍生苦楚,那时那刻说什么都晚了。 辅佐太子,是必行之事,太傅找不到合适的法子,那她就重新到晨兴宫去亲自教授! “说得有礼,但此事乃是由你外祖拿事,你不管,你外祖也会管的,何必多此一举呐!”谢沐承也不是很理解,他虽然对朝中之事有所了解,但是终究是个在边关成长起来的武将,还是喜欢直来直往,讨厌麻烦琐碎。 两人低声说着话,谢云昭在一侧轻笑,她完全能够记起少年时的她说了些什么。 果然,少年谢云昭轻叹,“未雨绸缪,总比穷途末路来得好。”说罢,她站起身来,拂袖行礼。 “爹,早些歇息吧。” “诶,好!”谢沐承点头应着,看着她出了门。 一身金甲的谢云昭步子飘忽跟着少年谢云昭移动,但还是忍不住回首望去,谢沐承一身简朴衣裳,身材高大威猛,是她记忆中父亲的模样。 少年谢云昭刚踏出门,就见一人着府上护卫服,手扶剑柄踏雪而来,是府上的护卫。 “郡主……”他才唤了一声,就被少年谢云昭用眼神制止。 少年谢云昭竖起食指抵在唇上,又指了指院子外面,向外面走去。 “苍泽,说罢。”少年谢云昭立在院外,一手背在身后,等着苍泽的汇报。 苍泽抱拳行礼,道:“郡主,太傅说今日暂且无事,请郡主前往府内商议。” “好,”少年谢云昭点头,整了整袖子,向府外走去,嘱咐道,“苍泽,你去备马。” 苍泽应是,快步出去。 少年谢云昭随即又对身后提灯的青鸢、白雀吩咐:“天冷地滑,你们就不必跟着,回去罢。” 两人回应留步,将手上披风给少年谢云昭披上,由她一人出了门。 苍泽牵着骏马踏着青石板而来,清脆的马蹄声响在道上。 少年谢云昭翻身上马,握着缰绳,策马向着太傅府而去。 月色刚刚升起,临泽大街为京中许多官员所居之地,虽不如临福大街热闹,但到底有些烟火气,偶尔有家仆带着自家小少爷小小姐玩雪。 虽有些冷,但是她体质康健超乎常人,耐得住这天凝地闭。 太傅府门口。 谢云昭看着少年谢云昭翻身下马,安抚了一下马儿,把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太傅府马仆。 “郡主里面请,大人在书房候着。”管家连叔语气和睦,他自小看着谢云昭母亲与长大,也见过她幼时于此地读书的模样,行过礼之后便熟稔地引着她往里走。 少年谢云昭和气点头,踏进府内,她随即跟上。 府内梅花香气幽转,虽是黑夜,但借着些许光亮,仍然能看出是何等的风雅别致,井然得体。 一路上,管家提着灯笼小心翼翼引路,不时让她注意脚下的鹅卵石小路和冰寒地冻处。 未到书房,就看见外祖父安敬和负手而立,一袭青色衣袍在夜风中轻轻晃动着,未着外袍大氅,许是刚出来不久。 他身边侍立着几位护卫,个个护甲精良,勇武非凡——皆是陛下特赐的。 “外祖。”少年谢云昭上去,行了一个晚辈礼。 “郡主,”安敬和神情有些许严肃,只微微颔首,手向里请,“里面请。” 虽是外祖与外孙女的关系,但是外人面前两人还是客气一些,说了“请”字。 少年谢云昭颔首,迈入书房放置好披风,房内熏着淡淡的香,松木的气息在书房里蔓延,提神醒脑。 书架上整齐排放着圣经贤传①,桌上文房四宝皆是上好。 白玉灵雕镇纸压着一张未写满的宣纸,一眼扫过字迹,就可窥见磅礴之势,字里行间都是文人风雅、仕人傲骨。 少年谢云昭显然来过多次,或者说,在小时候有一段时间里,她甚至是在这里念书写字,对这里的书籍门类门儿清。 她寻了位置坐下,手边是已经备好的热茶。 安敬和也进门坐在桌子另一侧,手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14章 将军府内 回忆 威武大将军府内。 “昭儿——” 卧房榻上,美妇人梦呓般出声,她双手无意识捏住被角骤然拽紧,似乎要留下谁似的。 她朦胧睡眼,侧滴下一颗泪珠。 屋里正整理衣装的威武男子回身扶她,温声问道:“阿岚可是做了噩梦?” 屋内暖和,但他还是为她披了衣裳,望着她脸上泪水,一时间有些束手无策。 “我梦见昭儿了。她在梦中找我,说是边关苦寒,实在是思念我……”安绣岚披上衣裳坐着,指尖抹去泪水,眉间蹙着哀思。 “你说——此次战事会不会危急到北城关,昭儿守城,我怕——”她声音带着微颤。 谢沐承坐在她身侧,握紧自家夫人的手安抚,“岚儿莫要太过忧虑,边关苦寒,你我皆有过经历。但陛下不会亏待于昭儿,此次战事有裴珩小将军协助,又随时有备军援助,昭儿智勇兼备,她不会有事的。” 前些日子边关来信,陛下召他入宫细细商榷过此事,对于信中计策做了最好的安排,接下来,就看昭儿的行动。 他并没有太多光耀门楣的妄念渴求,只希望边关平安,爱女无事。 安绣岚年轻时跟随过还不是威武大将军的夫君谢沐承上战场,也曾身披铠甲守卫战营,虽未前线冲锋,但也在后方帮扶协调许多。 她也曾经见过北地与戎国相接之地的十二月凄寒,见识过战场惨烈,也见到最后的大胜归朝,自然知晓其中不易。 她年轻时经受过北境苦寒,身体也时常需要养着,因此格外希望谢云昭安然无虞。 希望昭儿平安回来!安绣岚双手微颤,似乎还未从梦中和自己的幻想中回过神来。 谢沐承安抚好夫人,待到丫鬟入房为她洗漱梳妆,他慢慢出了屋,心中也是叹气。 谢云昭出征五载,捷报连连传来,她在京中年轻人,尤其是年轻女娘中的声望愈来愈高。 朝中支持她的人也更加坚定,反对派的人也有动了重新站队心思的。 朝堂风云变幻之下,所有人都考虑着自身利益,却很少有人思及谢云昭和一众边关将士的安危。 要不是他早年跟随先帝亲征伤了腿,只能练兵无法带兵,无论如何也轮不到自家小辈上战场去—— 不过话又说回来,昭儿的心思他也知晓许多,她自小目光长远,不会执着于眼前蝇头小利,总是考虑这天下,要为天下女娘正名。 这些事情,他代替不了她。 谢沐承心绪不宁,无意识之间踱步到院子里,此时天光蒙昧。 今日晨起较早,还未到早膳时辰,院子里暂时没什么来往的人。 院子宽阔,两侧矮木被雪覆盖,院中到算是干净。 谢沐承站在台阶之上廊亭之下,又想起五年前,谢云昭自宫中回府,自己正在庭院里练武。 那时他眼中谢云昭也不过是个孩子,见到父亲练武,忍不住上前比划对练。 她眼睛一亮,从伺候在旁的护卫腰侧将剑抽出,大喊一声:“爹,来战!” 谢沐承自然知道她进入庭院,始终用余光注意着她,来战自然符合他的心意。 “战!” 他也是低吼一声,手中剑身轻震,迎上了谢云昭的手中剑。 两剑交锋,剑光闪烁,谢沐承就感觉得到谢云昭手中的那一柄剑并不如自己手上的这一柄,但她一手家传剑法有飞虹之势,利剑刺出,剑光中可见利落英勇,有女娘动作的轻盈灵巧。 剑身错开,谢云昭剑锋下移,提剑而上,脸上神情可以看出她用了很大的力气。 他提气收腹,剑身下压,用力气压下了迎上来的那一剑。 谢云昭移剑闪开,侧劈一剑,似乎是有些不太顺手,力道也不够。 谢沐承常年在军中厮杀,也是军中响当当的大人物,现在虽然不再戍守边关,但在京中任职练兵,武艺丝毫不曾落下。 他自然地接下一剑,也侧剑迎上…… 谢云昭眉间本就带了些许疲倦,又因为进宫,换了广袖流仙裙,袖子宽大,不便用剑,几招之后似乎就失了兴致。 两人过了不到百招,和平收手。 “爹的武功倒是日益增进,力气也大。”谢云昭把剑插回护卫的剑鞘,接过白雀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擦汗。 谢沐承也收了剑,随意擦擦手,笑道:“爹比你多那么些年的练习,你才多大?况且爹是成年男子,力气比你小才稀奇呢!” “你最近武艺进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15章 夙愿 异响 萧可安轻笑,拿起桌上的厚布垫着手,掀开褐色陶制茶炉盖子,带着浓郁茶香的热气扑腾上来,她拿起精致细长的木勺轻轻搅动,泛绿的茶叶在热水中翻滚着。 用小炉烹茶,本应该是动作利落,她却好似有千般万种闲情雅致,不紧不慢地保持着她的风度。 “待到燕云将军回朝,届时天下安定、本固邦宁,陛下的夙愿自然就达成了。” 萧翊和哼笑一声,嘴角掀起不明的弧度。 他没有及时接上话头,却只小幅度地摇摇头,似乎在叹息些什么。 他端起茶盏轻啜一口,茶温得刚好,入口芬芳回甘,虽然不是极品,但是也还算上佳。 云阳宫向来朴素雅静,唯有冬春时节满院子的茶花与满室茶香算是特色,偶尔路过云阳宫,还能够听见萧可安于宫殿之中抚琴。 世人口中的清雅娴静,说的便是她这般。 帝王心思向来难测,即使被人揣测出来,也不能够直接道明。 萧可安纵然直率,也不能说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况且,萧翊和方才故意提起宋策吸引她的注意,她也提一提他的“夙愿”,“礼尚往来”,怎么不行? 她盖上陶瓷盖子,热气散去些许,视野也开阔许多。 “天下安定确实是我夙愿——边关将士安危我亦将其放在心上。” 萧翊和将茶盏重新搁置于桌上,目光正色。 萧可安放下手中厚布,睫羽轻颤,她抬眼去看面前端坐的陈国帝王,收回手又似乎看向窗边。 窗边透过大盛天光,在这个冬日明亮得晃人的眼,萧可安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声音清和。 “陛下有这份心,守关将士皆会感激于心。君王贤明,无论是宫中朝堂亦或民间百姓,定然都是拜服崇敬的。” 萧翊和垂眸,眸中闪过嘲意。 贤明的君王就能够得到拜服崇敬吗? 不,不是的。 是高高地悬挂于金殿上的金龙图腾,是上位者对于权力的掌控,是大多数下位者对于上位者的利弊权衡后作出的选择——是是拥护他这个帝王,还是反叛? 贤德之人,若是没有能够掌控实权的能力,难免被这世间籍籍人言裹挟。 前朝千年百载,也不是没有德行贤美却被逼得节节后退、溃败不堪的君王。 他不想成为被朝臣和世人所窥伺控制下的君王,他想做些事情,即使是不被理解。 “朝中风云动荡,拜服?哪有那般容易。” 萧翊和掩饰住眼中思绪,声音带着些许淡然,十八岁的少年,已经有了几分成熟帝王的气质。 萧可安目光落在他脸上,轻轻一笑,说不出的深奥神秘,“但是陛下还有很多时间。” 十八岁的少年帝王,想要大刀阔斧地做出些壮举,必然是需要些时日的。 她相信以他和那些支持他的人能力,他们必定会有所成就的。 朝堂之上,朝政大事,没有什么改变会是轻而易举的。 初始未有女娘做官,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也有女娘进入朝堂金殿,与男子一起共议天下大事。 先帝亲征卫国时,军中也曾经有过女军,安稳之后,却不曾留下过她们的痕迹。先帝登基之初根基不稳,朝臣反对女娘掌军,逼得女娘军散去。 往昔几年追随,倒像是梦一场。梦惊起,留不了半点痕迹。 先帝年轻时曾受制于人,但是他老人家临终前任性了一次,破了大例封安和郡主为燕云将军,赐给她掌握军队和组建娘子军的权利,纵然朝臣哗然,也不能阻止一个行将就木的帝王崩逝之前最后的执拗。 萧翊和颔首,他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确实,我还有很长的时间。” 很长很长的时间。 去做那些困难、没有人做得到、为它努力却精疲力竭之事。 北城关,雪化了大半,只远远在山头缀着些许白。 春天已经快来了,但是百里外的戎军却没有响动,谢云昭近些日子凝神静气不了,反而心跳得很快。 她预计着戎军冬日结束前会有动作,但是前去探报军情的探员回来禀报说他们并没有动静。 一切似乎只是在暗处涌动,像是山石深处的暗流,虽然似乎是隐藏着的,但是谁也不知道那会在某事某刻从某个低洼处、缝隙间汩汩流出。 谢云昭收回注视着远方的视线,放在不远处飞燕军的练兵场上。 这一处练兵场为女娘所用,皆是女军,一片银甲飒飒英光,一招一式整齐威风。 无论是进入飞燕军已经有几载岁月的女娘,还有没什么作战经验的新来的女娘,但是她们目光皆是坚韧无畏。 正如苏续所说,飞燕军皆为女娘,灵巧是女娘的主要优势,因此最开始创建飞燕军的时候,谢云昭就把重点放在此处。 她幼时学武,年少时有名师大将教导,也读过许多奇书异志,经过她改良的剑法招式皆是适合女娘使用。 飞燕军中也一直有专门为女娘研究招式剑法的将军军士,几年以来,练兵之法幡然改进,女娘军也日将月就。 顾安之在远处督军,她抬眼,两人目光对视,顾安之抬步走过来。 “将军。” 她双手抱拳行礼,神采英拔站在谢云昭身侧。 “近日我看飞燕军进步许多,安之,你功不可没。” 谢云昭浅淡一笑,说话皆是真心实意。 顾安之颔首,恭而有礼,“还是军中姐妹齐心协力,加之有各位将领军师相助,才能够有此进步。” “苏军师前些日子还拿出治军良策——他高才博学,为我燕云军操劳,军中将士甚是钦服。” “不过——” 顾安之停顿了些许,似乎有些犹疑,谢云昭视线扫视过去,她还是开口。 “属下实在不解,苏军师似乎更适合于京中任职……” 顾安之也出生将门,虽然不是京城中的高门大户,然而家中父兄也在京中说得上名字。她不算得有多了解苏续此人,但是“云中君”的名号早已传遍整个陈京。 苏续为丞相府嫡长公子,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