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亲当天，霸总要我和他做契约夫妻》 第一章：应聘变相亲 芸城，零岸咖啡馆。 玻璃窗透着街边的树影，同时也映着一个垂头丧气的侧影。 “念念，这个月的生活费什么时候打过来呀？你弟弟的药费快用完了。” 顾念的手机上，亮着屏幕，姨妈刚刚发来的微信像是长了刺一样不断扎着顾念的心。 “姨妈，我这个月手头太紧张了，弟弟的药费，您能不能暂时借我......不过一会儿我有个面试，如果成功的话，就会有一笔钱到账，我会立刻还给您。” 但是刚刚打完这一串字，很快，顾念又删掉了。 她自然是明白姨妈家里的情况，自己家的孩子都还在读书，家里有只有姨夫一人工作，本身就是贫贱夫妻百事哀，再加上有了顾念和弟弟这两个拖油瓶。 要不是姨妈想着姐妹情深，所以能够帮忙照顾生病的小外甥，顾念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大家日子都过得那么艰难，再借钱下去，真的开不了这个口。 “铃~” 一声清脆的门铃声。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涌进来外头街道飞驰而过的喧嚣。 顾念带着些许紧张看向大门的方向，总担心是自己要见的人出现了。 但是，都过了半个小时了，显然对方还没有要来的意思。 顾念只好独自一人，在卡座上继续等待着...... 要不，等到面试结果之后再跟姨妈回复吧？ 如果真的失败了，再厚着脸皮问姨妈借钱。 不过，万一成功了呢？那可是二十万的巨款，能一次性解决自己手头上的窘迫。 弟弟的药费也有余力继续赚。 顾念深吸一口气，又长呼了出去，显然，这样也没什么帮助，她的手脚依旧不断地摩挲，心跳也一直在加速。 面试官就可以任性迟到的吗？ 顾念打开手机屏幕看了一眼，又过了五分钟。 该不会自己被忽悠了吧？ 其实，说是面试官，不如称之为她的“相亲对象”。 原定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出于礼貌，顾念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半个小时。 然而，都过了半小时了，对方依旧没有提前的意思。 *** 盛夏，毕业季。 顾念作为芸大财务管理专业的应届研究生，三天前，她在招聘网站上投了几份简历，应聘了一些公司的财务助理岗位。 这些年经济下行，在全国高校扩张的历史洪流中，研究生学历并没有太多含金量，许多毕业生都面临着“毕业即失业”的窘境，顾念便是其中之一。 可就在昨天。 她意外接到了一则来自招聘网站的对话框消息: 【顾念女士：你好！我司已收到您的简历，稍后我司人力资源部将电话联系您，预约具体面试时间。】 而这则消息的落款公司名称，竟然是芸城千亿首富公司——柏辰集团。 顾念收到消息后，激动地抱着手机尖叫。 都说柏辰集团的招聘极为严苛，一般人连简历初审这一关都过不了，但顾念在投了几百份简历石沉大海后，竟然获得了柏辰集团的面试机会。 五分钟后，顾念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一眼来电提醒，上面显示是柏辰集团的官方电话。 “您好，请问是顾念女士吗？” “您好，我是。” “我是柏辰集团的人事总监。您的简历我们已经审核，但是很抱歉，我司的财务岗位已满员。” “不过，我司现在有一个急招岗位，面试一经通过，会立刻发放给您二十万元补贴费用，如果您感兴趣的话，可否明日与我司详谈？” 顾念听到对方开具的条件愣了一秒，她打开自己的短信通知。 【还款提醒：顾念女士，你办理的XX贷款已到还款日，目前本息余额还剩18.95万未还，逾期还款将影响您的征信信用。】 顾念还没找到正式工作，就已经背上巨额负债，缺钱缺得快要疯掉。 尽管如此，她还是对电话那头的声音带有几分怀疑。 柏辰集团是壕气冲天的首富财团，但豪掷二十万来换她这个职场小白，还是人事总监亲自打电话邀约，这事怎么听都觉得很假。 长这么大，顾念最大的本事就是活得清醒，她从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更不会砸到她头上。 顾念攥着手机，眼神里飘忽着质疑：“你该不会是诈骗吧？” ……（手机那头，对方一时语塞） “嗯，顾女士，您的反诈意识确实不错。如果您不放心的话，欢迎您随时可以来我司现场核实，我们集团位于宁安路特一号，我的办公室在柏辰大厦2102室，我的工号是……” “如果您想好了，我们可以约具体的地点和时间。” 电话那头的语气坚定，听上去坦坦荡荡，就差报身份证号了。 但即便如此，仍然并不足以打消顾念的怀疑，毕竟现在的网络诈骗十分猖狂，再怎么病急也不能乱投医。 顾念依旧质疑道：“劳烦您详细告知贵公司急招的岗位是？” “我们总裁的相亲对象。” 顾念喝了一口水，差点没喷出来。 “什......什么？相亲？不对，我是来应聘的，不是什么相亲，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电话那头却平静道：“顾念女士，你别激动。我司的确设置了一个特招相亲岗位，并且受上级指令，希望也一并通过简历海选的方式择优，我们意外匹配到您比较符合该岗位的招聘要求。” “另外，根据您简历中附带的征信报告，我们得知您目前是出于欠款状态，作为应届毕业生，你的征信一旦收到影响，也不利于您继续求职。这一点，我想你比我清楚，因此我司开具的这个条件，对您而言应该还算比较优越的。” 可不吗？ 二十万，一下子就可以解决自己的燃眉之急，多余的钱还能转给姨妈用作给弟弟看病。 顾念听电话那头说的这些话，深深叹了一口气。 对方虽言辞客气，但绵里藏针，句句扎到她心里。 她的人生除了还贷，还有个患一型糖尿病的弟弟在老家嗷嗷待哺。 而顾念的母亲几年前车祸意外离世，父亲又是个赌徒，欠了一屁股债自身难保，根本无力管年幼的弟弟，因此弟弟的生活费和医药费全部都落在了顾念肩上。 这些年，顾念一直在努力读书，同时全年无休打着各种零工，她没有时间照顾弟弟，便将弟弟托付给老家的姨妈家抚养，每个月她都要打钱给姨妈。 可前段时间，父亲的债主竟然来学校找到了顾念，威逼她替父还债。 顾念毕竟是一个女孩子，长得又有几分姿色，遇到这些凶狠的追债人，心中难免害怕，她不得不在网上借贷二十万还给对方，这才打发了对方。 可本就不富裕的她，这笔巨额贷款无疑是雪上加霜，弟弟的药费又根本不能断。 手握电话的顾念心神晃动了一下，她鬼使神差地喃喃道：“请问，面试地点......哦不，相亲地点是？” “明天上午九点，零岸咖啡馆。” 为了钱，顾念咬牙答应了。 毕竟，除此之外，她还有别的路可以选吗？ 第二章：婚姻契约 咖啡馆内，顾念提前叫了一杯白开水喝。 但是这一坐就是一个小时。 加上应聘变相亲，顾念感觉自己的腿脚都快坐麻了，但是心跳还在加速。 相亲？ 还是和柏辰的总裁相亲？ 开什么玩笑...... 顾念喝完了一杯又一杯水，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来缓解一下自己的紧张。 不过，就算是总裁，也不至于如此不守时吧？ 就当顾念心中萌生想要离开的念头时...... “铃~” 咖啡馆的门铃再次响起。 顾念闻声抬起头，这一次，一名穿着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径直朝她走来。 “请问您是顾小姐吗？” 顾念还有点懵，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难道，这个男人就是自己的相亲对象？ 年轻男人趁顾念还没反应过来，又继续说道：“顾小姐，鄙人是柏辰集团的法务，我叫秦风。” “昨日我司的HR已经与你通过电话，相信你已经对此次相亲情况有初步了解。今日我受时总的委托，与您完成本次相亲流程。” 说完，秦律师便递给顾念一沓资料，“顾小姐，时总已看过您全部的资料。这是时总的资料，请您过目。” 资料扉页，“时烨”的名字赫然在上，后面附带着他的照片。 顾念轻轻扫了一眼照片上的男人，脸型俊朗，眼眸深邃，鼻梁高挺，只是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光看照片都能感到一丝冷意。 “我以为相亲环节，本人起码得到场的？” 此刻，顾念心中很不是滋味。 既然是对方提出来的相亲，至少双方得亲自到场，这应该是基本的礼节。 难道就因为她是个穷苦的小镇女孩，连基本的礼貌都不配拥有吗？ 顾念垂下眼睛，心里不免有些落寞。 秦律师见顾念表情失落，便解释道：“顾小姐，您别误会。我们时总公务繁忙，他认为相亲这种环节，只需要双方达成一致意见就行，不需要多费言语来浪费彼此时间。” “时总对您的情况没有意见，现在就看您是否接受他的情况。如果您对时总的条件也满意的话，现在就可以签订婚前契约。” “明天，您就可以和时总领证登记。这份契约您先过目，如果有需要补充的，我可以立刻修改。” 秦律师面带职业微笑，专业利索地说完了时烨方面的所有要求，而后又递给顾念一份契约协议书。 上面已经列好了许多项条款，顾念拿起来认真看了一眼。 其中，最晃眼的几条内容是： “婚姻存续期为期一年，一年后到期解约，甲方承诺支付乙方离婚补偿费五百万元。” “婚姻存续期间，乙方不必与甲方进行生理需求的交流。” “双方均不得对彼此私生活进行任何干预，否则双方皆有权终止契约。” ...... 协议末端，时烨的印签已经提前盖好了。 所以，现在只剩顾念愿意与否。 顾念虽然刚研究生毕业，但是就她的人生阅历来说，眼下的情况也十分直截了当，她一下子就会意对方的意图。 说白了。 这个时烨，急需花钱雇个名义上的妻子，而顾念急需钱，二人只有名义上的合作，除此之外，再无任何交集。 虽然想不通比顾念优秀的女性多了去了，为何单单选择她。 难道就因为自己最急需用钱，所以没理由拒绝吗？ 想必，这就是时烨选择顾念作为相亲对象的原因。 *** “顾小姐，您对契约内容有补充意见吗？”秦律师问道。 顾念认真阅读完了契约的全部内容，她一边摇摇头，一边放下手里的合同。 契约条款非常详细，而且覆盖了顾念作为乙方所有的权益。 几乎可以说，顾念根本没资格拒绝这么优渥的条件。 尤其是这一条： 【婚姻一年到期离婚后，顾念可以得到五百万的分手费和芸城一处200平的房产作为补偿。】 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一年后会让顾念背上“离异”的名声。 不过，顾念也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在那样的原生家庭长大的她，本身就对婚姻从来没有过什么兴趣。 从小她的父亲屡次出轨，又沾染赌博连累全家背债，直到母亲去世，父亲都没有给予她们母子三人一丝留念和关爱。 在这样的原生家庭里长大的孩子，要么不懂爱情，要么不信爱情。 顾念便是后者，从小独立求生的她，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搞钱养活自己，养活弟弟，只有握在手里的钱才是最有安全感的。 至于婚姻和爱情，这辈子有没有都不重要。 “我没有补充意见，我只想知道你们昨天说的二十万，什么时候可以打给我？”顾念很是直接。 听到这话，秦律师再次向她投来一抹标准的商务式微笑。 “如果您愿意签订协议，现在就可以转给您十万。等您与时总完成婚姻登记，另外十万余款也会立即到您账上。” 顾念便掏出手机，拿出自己的微信收款码。 “婚姻不是儿戏，我到现在也不确定你们是不是诈骗犯，最好的验证方式就是现在给我转钱，转了钱，我立马签字。” 说完，便一手拿着笔，一手将收款码放在秦律师面前。 秦律师再次投射来微笑，也掏出手机，扫了一下顾念的收款码。 很快，一声十分“悦耳”的声音响彻整个咖啡馆。 “您的微信到账十万元整。” 原本安静的咖啡馆，此刻，因为这声转账提醒变得十分嘈杂。 顾客纷纷看向顾念，脸上的神情都传递着“这女的在做什么交易，竟然能赚这么多钱”的信号。 顾念环顾四周，瞬间涨红了脸。 她之前在夜市摆摊，为了避免客人没给钱，所以她都会设置到账声音提醒自己。但此刻，她真是后悔掏出收款码，不过这确实是当面收款最快的方式。 既然现在已经收了钱，就得办事。 顾念拿着笔，刷刷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协议一式两份，双方各执一份。 “顾小姐，那就请您明天上午九点整，在芸城民政局和时总完成结婚登记。”秦律师收起属于时烨的那份协议，继续微笑着说。 “好！我会按时到的。” “不过……我想问，该不会明天登记结婚的时候，时先生还是委托你来代为办理吧？” 顾念也折好了自己的这份协议收进包里，继而问道。 秦律师还是一脸商务笑容，“顾小姐说笑了，我国法律明文规定，夫妻双方登记结婚必须本人亲自到场，不得委托他人。” 听到这话，顾念点了点头，很快便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咖啡馆。 离开时，顾念在心里自语： “就算时烨不到场，她也根本不在乎，只要钱到场就行。” 第三章：差点错过领证 看着顾念干脆的身影远去，秦律师才敢起身。 可他却径直走向身后的卡座，向背对他们坐着的男人微微鞠躬。 “时总，您嘱咐的事情已经交办好了，顾小姐已经签署了契约协议。” “嗯，听到了。” 卡座上的男人，便是这场相亲真正的主角—— 时烨。 而他，其实比顾念来得还早半个小时。 在见到顾念的那一刻，他便起身悄悄坐到了顾念身后的卡座上，一声不吭，静静地听着身后即将发生的一切。 同时，时烨也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要和这个陌生女人进入一场婚姻。 直到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后，时烨才让秦风走了进来，代他完成了全部的相亲工作。 听完了秦风的汇报，时烨拿起面前的拿铁，吹了吹气，慢条斯理地品味着咖啡的香醇。 他的侧脸轮廓硬朗，鼻梁高挺，西装革履之下气质斐然，即便是坐着，也能被他的一双大长腿深深吸引，但他始终垂着眼睛，并不抬眼正视谁，可就从他的余光里也能感受到来自那双冷冽眼眸的压迫感。 甚至感觉他身上的冷气快要盖过咖啡馆的空调。 让人望而生畏。 “看来，本人比照片上还要像她。” 时烨放下手里的咖啡，直到余光中知道顾念的身影快要消失在玻璃窗外，时烨才抬眼看向她离去的方向，在心里默默说道。 *** 出了咖啡馆的门。 顾念根本无暇思考她明天就要结婚的现实，只顾着风一般地往学校赶去。 就在刚刚，她收到了宿管阿姨打来的电话。 “顾念，你在哪呀？你赶紧回来，学校今天起要翻新所有的宿舍，我没办法再帮你打掩护了，你赶紧把行李拿走吧。” 学校的宿管杨阿姨一直待顾念不错。 本硕七年，顾念都过着既要上学又要兼职打工的日子。 她经常天不亮就守在宿舍门口等着杨阿姨起床开门，到了天黑才回到宿舍，有时杨阿姨都睡下了，还得再爬起来给顾念开门。 一开始，杨阿姨嘴上总是喋喋不休，责备顾念总是不遵循学校宵禁条例，但实际上她是在怪顾念总是扰她好梦。 顾念也识相得很，她有一份兼职是面包师助理，因此她经常会带一些店里卖不完的面包送给杨阿姨当早餐。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长此以往杨阿姨便不好再责备顾念，反倒是会主动给顾念留门，有时候也会关心顾念，担心她女孩家家的，总是这么晚回来会不安全。 毕业后，顾念一没工作二没钱，为了省钱她只好求助杨阿姨，让她允许自己再在宿舍里多留些时日。 但是今天，确实是没办法了。 顾念回到宿舍，整座楼已然一片狼藉，旧的床铺全部被拆得稀碎。 “杨阿姨，您看这样可以吗？一会儿我还要着急去兼职，今天肯定来不及找房子。我暂时把行李寄托在你这里，等我找到住处，我再来拿行李。” 杨阿姨叹了一口气，无奈地点头答应了。 心里却想着，这苦命的孩子总是逞能，身上也没几个钱，往后又能到哪里找住处。 顾念托付好行李，便再次一阵风似的赶去兼职，开启新一天的打工日常。 直到下班，她已经累到筋疲力尽，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学校走。 前脚刚迈进校门，她才想到，自己已经无法再住学生宿舍了。 疲惫的身体千斤重，她恨不得就直接躺在地上直接睡过去。于是，她在学校附近寻了一家便宜的快捷酒店住了进去。 实在是太累了，她两眼一闭，累得连梦都没力气做。 而手机...... 也跟着瘫在了她的一旁，忘记充电。 次日。 阳光透过窗户打在顾念身上，一只麻雀驻足在房间窗户上，叽叽喳喳，吵醒了她。 顾念揉了揉眼睛，伸了伸懒腰，这一觉......睡得也太沉了。 她拿着手机想看看时间，却发现手机早就没电了，于是懒洋洋地摸着充电线，插进手机的那一刻，一条短信提醒印入顾念眼前。 【顾小姐：我上午有两个重要会议。今天九点，民政局，请勿延迟。——时烨。】 顾念歪了歪脑袋，心想：时烨……是谁啊？民政局……又是什么鬼？ 民政局！ 顾念脑子一阵轰鸣。 “天啊！我今天该去领证结婚来着，坏了坏了，现在都已经八点四十了，来不及了！” 顾念疯狂地穿好衣服，再快速地扎了一个丸子头，也顾不上化个妆，简单洗了把脸，就素面朝天地就往芸城民政局赶去。 *** 民政局门口，一辆黑色迈巴赫在路旁，冷气环绕。 时烨修长的手指在腿上敲打着，助理小莫偷偷地通过后视镜观察时烨的情绪。 面无表情，眼神凌冽，只见时烨冰冷的眸子扫了一眼腕表。 8点58分。 而顾念却连影子都没出现。 小莫咽了咽口水，心里在想：“完蛋了！这个女人该不会挟持昨天给她的十万元逃跑了吧，时总最恨不守时和不讲信用的人，完了完了！妹子，你赶紧出现啊！”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触及时烨原则的人，最后绝对没有好下场。 正当小莫还在替顾念捏一把汗时...... 时烨座位处的车窗被人敲了几下。 眼见车外，一个满脸通红的女孩扶着车身，站在车旁边大口喘着粗气。 时烨缓缓按下车窗，冷冷地看着车外的女孩。 “对......对不起，请问您是不是......时烨，时先生？”女孩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显然，她额上的汗珠暴露了她这一路狂奔过来的画面。 时烨看了一眼腕表，此刻正好九点整。 他嘴角轻轻张开，吐出几个生硬的字。 “你很准时，我们领证吧！” 时烨推开车门，下了车。 笔挺修长的身材，配上线条硬朗的黑色高级西装，186公分的完美身高，站在顾念面前。 而顾念的身高才刚刚过时烨的肩膀。 时烨低下头，他冰冷的眼神像是针一样扎着顾念的脑袋，顾念都不敢抬头与他对视。 这迎面扑来的压迫感，不免让顾念倒吸一口凉气。 时烨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水味，但顾念此刻却不敢用力呼吸。 “这……真的就是我未来一年时间的‘丈夫’？我怎么感觉他分分钟都要吃了我的样子。” ......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四章：已婚人士 顾念在心里默想。 “走吧！” 这时，时烨一声令下，先行一步，往民政局走去，丝毫不给顾念反悔的机会。 疲于奔命的顾念，昨天明明都没时间思考她马上要进入婚姻的事。 然而此刻，她真的要进到民政局领证结婚，心中突然觉得不真实…… 她居然要结婚了！ 虽然只是名义上的，虽然有效期一年。 但是...... 虽然她从未期待过婚姻，可真的要跨进民政局的大门时，心里还是觉得五味陈杂。 此刻，顾念感觉脚底下的路突然变得很绵软，每走一步都像走在了棉花上。 “砰！” 因为一直低头走着，顾念的脑袋突然就撞到了前方一根柱子上。 “顾小姐，你是有什么疑虑吗？”前方的柱子竟然开口说话了。 顾念摸着脑袋，抬头一看，时烨冰冷的眼神向利剑一样，劈了过来。 “没……没什么。我就是觉得，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结婚。”顾念眨了眨眼睛，连忙收回了对视的目光，继续低着头。 这时，时烨却淡淡道：“契约结婚而已，不必上心。” 顾念听到这话，又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即将成为她丈夫的男人，眼神里没有一丝情感，脸上更是冰冷至极。 突然，她心中的五味瓶子瞬间个个都被击破。 对，这只是一场合作，犯不着有任何的酸甜苦辣滋味！ 说难听点，顾念也不过是图钱而已。 *** 民政局里。 顾念和时烨现场拍下一张婚姻登记照。 照片上，时烨西装革履，英气十足，但顾念却素面朝天，穿的衣服还是昨天穿过的旧衬衣，简单的丸子头，看着还是一副学生模样，显然两人的气质完全不搭。 民政局里也有不少围观群众纷纷投来议论的目光。 “那男的……也太帅了吧！” “这男的气质那么好，一看就是富家公子，可这女孩，虽有几分姿色，但穿着打扮也太寒酸了，这男的怎么会看上这种女孩啊？” 闲言碎语不断地传到了顾念耳朵里，她低着头，却也不是很在意。 比起纠结两人登不登对，还不如想想一会儿登记完，她就能拿到剩下的十万元。 “时先生，顾女士，这是你们的结婚登记证书。恭喜二位，喜结连理。”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将两份盖了钢印的结婚证递到二人面前。 就这样，顾念真的成为已婚人士了。 “另外，这是我们民政局附赠给每对新人的免费叶酸。”工作人员还递过来一盒药。 顾念的脸突然就红了。 “额……我应该用不上。” 契约婚姻，连夫妻生活都不会有，更何谈备孕吃叶酸。 工作人员却误以为顾念已经怀了，毕竟他们这样两个不登对的人突然结婚，只有带球跑才说得过去。 “孕期也是需要继续服用叶酸的！” 工作人员仍然说道，虽然她也是出于优生优育的政策性推广。 顾念一个黄花闺女，恋爱都没谈过，就被人提怀孕的事，她的脸更加羞得发烫。 “谢谢！我们不吃这种便宜的，如有需要的话，我们会买进口的叶酸。” 这时，时烨冷冷地说。 只是他这话一出，周遭原本看八卦的围观群众纷纷投射来羡慕的眼光。 “哇！这男的……对她老婆也太好了吧！” “好羡慕……” 五分钟前，顾念还被人指指点点，五分钟后，顾念却又成了他人眼里羡慕的对象。 这一切转变，只需要时烨随便开口说的一句话。 真的是......好不公平哦。 出了民政局。 助理小莫站在迈巴赫前等候多时。 只见他也是一脸商务微笑，但是比起昨天的秦律师的沉稳，小莫的眼神里又多了几丝调皮，他向顾念猛地鞠了一躬，大声喊了一声： “夫人好！” 顾念被这一声“夫人”吓了一跳，她的脸又红了起来，虽然心里面一再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一场契约，不用在意。 但不知怎地，领完证后总归还是有那么一些不自在。 时烨却没什么强烈的反应，小莫给他打开车门，便立即坐进了车里，车窗紧闭。 小莫也再一次向顾念鞠了一躬，说道： “夫人，时总有过交代，为了避免你们一年后离婚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他建议您这边最好不要告知别人，您是与时总结的婚。” 说完，小莫又留给顾念一抹微笑，转身也将自己塞进了车里，准备启动发车。 顾念当然听得懂小莫的意思。 也就是说，时烨并不想对外公开她的信息，也不想她公开时烨的真实身份，最好就是所有人只知道他们结婚了，但至于结婚对象具体是谁，大家都不会知道。 所以，这个时烨，纯粹只想有一个“妻子”存在而已。 至于是谁，可能没那么重要。 这时，趁着时烨的车还没开动，顾念大声喊了一声。 “时先生！” 车窗缓缓下降，时烨转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顾念。 压迫感再次袭来，顾念深吸了一口气，但还是鼓气勇气开口道： “你答应过的，剩下的十万，领证后就打给我。” 原来，顾念是为了要钱。 因为对她来说，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钱还重要。 听到这话，时烨又缓缓按起了车窗，在车窗就要关闭时，顾念听到了他冷冰冰的话。 “九点整的时候，就已经打到你账上。” 话音落，迈巴赫扬长而去。 车里，时烨拿起平板确认一会儿的会议资料，但很快他又放下。 他看着后视镜里逐渐变小的顾念，原本冰凉的眼神突然泛起一丝温存。 “雨橙，她真的和你长得太像了。” *** 然而。 顾念并不知道时烨的目光依然停在自己身上，此刻，她只想打开手机，查看到账信息。 果然，时烨没有说错，账上目前已经有了整整二十万。 现在，她可以抓紧时间早点去结清贷款了。 于是，顾念拦下一辆出租车，迫不及待地奔赴银行。 还完这笔贷款，无债一身轻。 只不过。 这种轻松还没维持一分钟，生活的压力又再次袭来，留给顾念要面对的，还有弟弟无止境的医药费和生活费。 第五章：闺蜜来电 三年前，顾念考上研究生的时候。 姨妈就劝她实际点，在她的老家，像她这样的家庭出身的女孩子根本没必要读多少书，还是早点嫁人的好。 所以顾念在上大学的时候，就有不少小时候的同学早早地进入了婚姻。 而她的姨妈也在小城里找了一些相亲对象，但对方连面都没见，一听顾念有个生病的弟弟，就果断拒绝了这个“扶弟魔”。 但顾念丝毫不在乎，她不管别人是怎么想的，总之她再苦再难，也要坚定地把书读完。 她坚信，知识也许无法改变命运，但学习的过程却让她成为一个努力长进且有毅力的人。 人生实苦，她也不想认输。 此外，顾念也不觉得自己是个扶弟魔，四岁的弟弟算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是她努力的方向，是她依敢闯敢拼的动力。 不然，这个对她如此无情的世界，满目苍凉，若不是有了亲情的羁绊，她早就随妈妈去了。 现在，她终于将手头上的贷款还完了，不过她还得继续打工兼职，干完今天的工作，她就能拿到三千块钱的工资，这笔钱还得尽快打给姨妈。 “叮铃铃～” 这时，顾念的手机铃声响起，是闺蜜杜薇打过来的电话。 “念念，生日快乐！”电话那头，杜薇祝福着顾念。 顾念怔了一秒，她竟然忘记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幸亏还有闺蜜记得，突然顾念心中一暖，“谢谢薇薇！” “跟我还有什么谢的！我知道你今天肯定还在忙着打工，肯定连个生日蛋糕都舍不得买给自己吧？我刚刚叫了个外卖，送到了你寝室，可外卖员却说你宿舍楼已经清空了。” 顾念握着手机，声音哽咽。 “你自己日子也不好过，怎么还给我破费呀！”顾念轻声责备了一下杜薇乱花钱。 “害，我这日子别提了……但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再难也要给你买蛋糕。” “不过……念念，你是被学校赶出去了吗？那你现在住哪呀？”电话那头，杜薇很是担心。 人啊！ 有时候不怕没人关心，却很害怕有人关心。 听到杜薇的急切关心，顾念瞬间破了防，眼泪再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芸城之大，她却不知道自己该落脚何处。 “念念，念念，你是哭了吗？你还好吗？”杜薇越来越紧张，可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杜薇婆婆的责备。 “就知道和别人打电话，孩子哭了你也不知道管啊？” 听到杜薇的处境，顾念擦了擦眼泪，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于是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薇薇，你放心！我和你说个好消息，我结婚了。” …… 听到顾念的这句话，电话那头却突然沉默了很久。 顾念拿下手机看了看，确认没有挂断，也确认显然是电话那头的杜薇被顾念这句话成功地吓到了。 许久，电话那头的杜薇才缓缓发出打着颤的声音。 “念念……你该不会是为了生活所迫，把自己卖给了哪个油腻老男人了吧？” “我跟你说，你花样年华，机会还有的是，千万别想不开！千万别图老男人身上有味还不洗澡啊！” 噗。 这话说的，合着在闺蜜心里，自己突然结婚的画面就是这种很不堪的模样。 这头的顾念，听完笑中带泪。 不过杜薇所说的话虽然挺难听的，但她都行为和“卖身”也没什么区别。 只不过，买下她的倒不是什么老男人，而是一个千亿首富财团的继承人。 但是刚刚助理小莫提醒过自己，不要告诉别人这个“老公”的真实身份。 为了不必要的麻烦，顾念也没打算将真实情况告诉自己的闺蜜。 正当顾念想着怎么用既合适又能令人信服的字眼描述自己的老公时。 杜薇那头，她婆婆的尖酸刻薄不绝于耳。 “你有完没完？没听到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我儿子辛苦在外面赚钱养你，你还真以为自己是阔太太了？” 婆婆的声音尖锐，尽管顾念能感知到杜薇一定是死死地按住了手机话筒，不想顾念听到她婆婆说的话。 但顾念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杜薇无心再继续和顾念纠结她的结婚对象，还没等顾念说完。 “念念，我女儿醒了，我不跟你说了，我得给她喂奶了，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一定记得告诉我！千万别瞒着我！” 话音刚落，便匆匆挂掉了电话。 独留顾念站在原地，为闺蜜的境遇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个傻薇薇，自己都那么艰难，还总是想着我！” 顾念和杜薇这一对闺蜜，从小一起长大，比亲姐妹还亲。 两人都是省会下面一个小县城里长大的姑娘，杜薇的条件比顾念稍微好点，父母是个体户，经营了一间小餐馆。 但是家中也有个弟弟，父母能给杜薇最大的支撑就是结婚时塞给她十万元嫁妆。 然后就把“这盆水”泼给了夫家。 杜薇本科念完后就嫁给本县一个小资家庭的独子，婚后很快就怀孕了，为了安胎和照顾孩子，她一天班都没上。 外人总说杜薇命好，嫁了这么好的一个婆家享清福。但个中滋味只有自己知道，小城里的婆家重男轻女，家中资产不多，却总以为有皇位要继承下去。 杜薇生下的是个孙女，月子里婆婆就开始逼她喝补药，调理身体继续备孕，势必第二胎一举得男。 是的，都这个年代了，但是小县城里的一些家庭依然感觉自己家里有皇位要继承似的，对生孙子有着莫名的执念。 而杜薇的老公因为是独子，从小被婆婆宠溺，生生养成个妈宝男，所以杜薇在婆家没有任何话语权。 只有熬不住的时候，杜薇才会找顾念说说体己话，但当了妈之后，她们能说上话的时间也更少了。 这边。 留给顾念伤春悲秋的时间也不多，她拿出结婚证看了一眼上面的照片。 时烨一副冰山模样，看向她的时候总是那么尖锐冰冷。 显然她的婚姻，可能比杜薇的还没有“人情味”。 顾念虽然结婚了，但是契约上没有提到要她与时烨同住一个房子的事。 所以，顾念不免隐约猜测，该不会这个时烨是个gay。 所以才找自己形婚？ 毕竟看他那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也感受不到他对女人有什么兴趣。 “唉！管他的。先继续住快捷酒店，等打工攒够了房租再去租房子吧。” 所以结没结婚，对顾念而言，她的生活依旧一成不变。 第六章：时父震怒 ＊＊＊ 时烨的迈巴赫很快就抵达柏辰集团。 门口的保安见是时烨的车，不免都提起来十二分精神。 几位副总也都早早地候在了集团门口。 时烨坐在车上，半天都没下车，助理小莫透着后视镜看了一眼老板的神情，此刻他也只能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一声。 副总们在车外等得有些不安，面面相觑，猜不透车里的大佬今天又会引发怎样的海啸。 就这样，所有人等待了大约十分钟的时间。 直到一台劳斯莱斯也抵达柏辰集团，与时烨的车对峙停放。 战争的味道一触即发。 一个副总想要上前打个圆场，被另一个副总紧紧拉住。 车里，小莫也在等待着时烨的指令，否则也不敢轻举妄动。 良久，时烨开口，淡淡问道： “云府的别墅，装修得怎么样了？” 小莫赶紧回复：“时总，各方面都已经好了，随时可以入住。” “好！明天上午九点搬家。下车吧！” 听到时烨的接连两条指令，小莫赶紧火速下车打开车门。 时烨从车上下来，几位副总赶紧笑脸相迎地凑了上来，在时烨面前点头哈腰，然而换来的依旧是时烨的冷脸。 这时，劳斯莱斯的车门也被打开。 里面下来一位年纪稍长的男人，带着金丝眼镜，灰色西装下身材也一样高挺硬朗，虽然有几丝白发，也难掩他的五官英姿。 副总们见他下车，腰板弯得更深了，齐齐喊道：“时董上午好！” 时烨却不为所动，也不正眼看向这男人。 这时，时唯安先开口道： “怎么？于公我是董事长，于私我是你父亲，你却连个招呼都不打？” 时烨冷笑一声，抬起眼皮射过一道光，杀了过去。 “说好的十点开会，你却迟到了十分钟，我不屑和没有时间观念的人废话。” 说完，便领着小莫走进了柏辰集团。 身后，留下一团冷气包裹着时唯安和几位副总。 等到副总们簇拥着时唯安赶到会场时，时烨已经坐在了顶头的位置，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手里的股权调整方案。 ＊＊＊ 主持会议的副总看了一眼冰着一张脸的时烨咽了咽口水，转而又看了一眼时唯安，得到了董事长的准许后，方才敢开口主持会议。 会议初始，时唯安作为董事长发表讲话： “今天,是我们柏辰集团的股权调整内部会议，在此，我要向各位先表个态。” “待犬子时烨与祝氏集团的千金祝玥菲完婚后，柏辰集团将让渡20%的股份给祝氏集团，同时我们将携手创造一家横霸华中市场的最强投资开发集团。” 时唯安的语气中气十足，激动澎湃，向参会的所有人传递着钞票哗啦啦的响声。 而他也颇有自信一般，等待着话音落地后哗啦的掌声簇拥。 可是...... 这时，讲话里的主人公时烨却不合时宜地冷笑一声。 原本该鼓掌的会场，举起的手顿时都僵在了空中，空气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齐刷刷看向时烨，同时大家都开始心跳加速，却不敢表露。 只见时烨合上手里的方案，眼神直勾勾地盯着父亲时唯安，冷笑一声，说道： “你做这个梦的时候，有问过我的意见吗？” 此话一出，时唯安的脸色顿时铁青。 他预想到儿子可能要在会场上给自己难堪，但时祝两家联姻都已经上了媒体平台，全城、全省甚至全国皆知。 就算时烨再怎么反对也击不起什么浪花，更改变不了什么结局。 所以，直到此刻，时唯安的内心还是很平静的。 直到看见时烨将一本红色的小册子放到桌面上，时唯安的心和眼睛都重重往下一沉。 该不会！ 这时，只见时烨嘴角一抹冷笑更加明显。 “麻烦你回去告诉你的大舅哥祝慕良，人类进步至今，但他还愿意效仿封建时代，甘心他的宝贝女儿来我做小的话，我也没意见。” 此话一出，会场炸了锅，参会的人感觉天都要塌了。 柏辰集团的继承人，时烨，竟然和别人结婚了！！ 而他要与祝氏集团千金联姻的消息，昨天还在霸屏财经版面。 双强联合，今天两家集团下面的一众公司股价暴涨，本以为这一轮暴涨还要随着二人的结合进一步持续。 这个暴击，足以让明天的股市震荡。 “你是疯了吗？你和谁结婚的？” 时唯安感觉自己的血压都要爆了，但他还是压抑着自己，尽量冷静地问儿子。 “当然是和我想结婚的人。” 时烨收起了结婚证，塞进西服里袋，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挤出一抹幸福的笑。 时唯安的眼皮气得颤抖了好几下，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最想和谁结婚。 但令他感到意外的是，儿子心里心心念念的人，此刻明明还在国外才对。 怎么会...... 显然，时烨并不想多和他解释什么。 他站起身，面向会场的所有人说道： “各位股东，关于我私生活的公关新闻，十分钟前，我就已经联系各大媒体发布出去了。” “至少，我可以保证明天柏辰集团的股价不会暴跌，所以请各位可以放心。另外，明天是我和我的夫人乔迁新居的日子，还有许多要准备的，就先行一步了。” 说完，时烨便又留下一个冷冽的身影。 此刻，留在会场的时唯安感觉自己的心脏突然有点疼，气得他赶紧让助理将速效救心丸递给他。 好不容易吃过药，然而更大的暴击按时抵达。 他的大舅哥，祝慕良。 和他的现任妻子，祝慕容。 兄妹二人的连环电话，简直快要把时唯安的手机打爆。 “老公，你儿子是疯了吗？” “我哥现在非常生气，恨不得撕了我们全家！玥菲现在也气得要闹自杀！” 电话里，祝慕容歇斯底里地质问着时唯安。 时唯安一时语塞，一面是他与前妻的亲生骨肉，一面是他的现任妻子和大舅哥。 两股力量同时迸发，简直快要将他撕裂。 时唯安觉得自己的头好痛，他没力气多解释什么，毕竟他作为时烨的亲生父亲，但是他居然什么都不知道。 挂掉电话，他喊来秘书，呵斥道： “不是让你们盯紧阿烨和那个女人吗？他们怎么还是结婚了？” 秘书颤颤巍巍地回道：“时……时董，据我所知，杜雨橙小姐现在还在英国。” 这下，时唯安彻底懵了。 “那他结婚的女人究竟是谁？！” 时唯安攥着拳头，青筋暴起，怒气冲天。 秘书咽了咽口水，弱弱回道： “时总的公关稿上写的是与曾经捐献给他肝脏的恩人结婚了，但是这个人明显又不是杜雨橙小姐。 “并且，时总已经封闭了所有的信息渠道，所有相关的工作人员也被他警告务必保守隐私。” “另外，我也派人去蹲了时总的居所，但是，据说他另外又买了一个别墅，而且新的别墅外有许多安保把守，我们确实……打探不到。” 啪！ 时唯安怒拍了一下桌面，狠狠骂道： “一群饭桶！查个人都查不到！养你们干什么吃的！滚！” 说罢，便一跃而起，离开了会场。 ＊＊＊ 柏辰集团的停车场，时烨的车静静地停在VIP专位上。 他坐在车里，握着手机，两眼空洞地看着车外。 手机页面上，显示着他刚刚命人发布的公关新闻。 标题是： 【重磅！柏辰集团继承人时烨与肝脏捐赠人登记结婚。】 …… 底下的评论里，吃瓜群众络绎不绝地抵达八卦现场。 【哇塞！财团多金少爷真的好痴情啊，竟然对恩人以身相许。】 【这是人家懂得知恩图报，那女生可是用自己的一半肝脏来换来一张迈入财团的门票，一般人能做到吗？这本身也是人间大义！双向奔赴！】 …… 吃瓜群众对时烨的行为颇为赞许，很快都忘记了此前传出的他要与祝氏集团千金联姻的事。 柏辰集团的股价再次暴涨，反而被抛弃的祝氏集团，股市一片绿海。 这场舆论战，显然是时烨赢了。 但他此刻的心情却十分落寞。 只有他心里明白，公关稿里提到的“肝脏捐赠人”远在英国，而与他结婚的，不过是个长得很像她的陌生女人。 ＊＊＊ 三天前。 时烨要求人事总监将最新的简历全部发给他审阅，柏辰集团的招聘极为严格的原因。 便是因为，每一次都由总裁亲自审核最终通过的简历。 时烨非常注重人事问题，尤其一些重要岗位的人选，他都会亲自过问。 所以，目前柏辰集团的不少岗位里的骨干其实都是他的人。 这也是他控制柏辰的命脉，与父亲时唯安抗衡的一种手段。 只是万没想到…… 这一天，在一群人中间，顾念简历上的照片就像一团火，瞬间，在时烨冰冷的眼睛里熊熊燃烧起来。 “雨橙？” 时烨唇动自语。 他赶紧看了一眼简历内容，很快，他亮起来的眼神又再次落寞了。 显然，从简历上就可以知道，这个女孩绝对不是他的“青梅竹马”杜雨橙，而是一个素不相识的应届研究生。 时烨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点希望再次浇灭。 这时，集团的人事总监敲门而入。 “时总，您找我？” “你亲自打电话给这个女孩，就说我要设一个特招岗位……” 人事总监赶紧记录好时烨的要求，然后出去照办。 办公室里，时烨眼神流连在摆在桌面上的杜雨橙照片。 “雨橙，还有一年，你就要回来了。” “到时候，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 “现在，请原谅我，为了守住我外公的事业，我不得不和别的女人先结婚。” 第七章：糟糕！要迟到了 名震华南华中的柏辰集团。 其实是时烨的外公——柏君临当年辛苦打下的基业。 时烨的母亲名为柏苓辰，是柏家独女。 却在年轻时为爱痴狂，嫁给了她当时的大学同学—— 一个不折不扣的“凤凰男”时唯安。 柏君临为了扶持女婿时唯安，便提拔他跟着自己管理企业。 但是，时唯安的本性逐渐暴露，待他的势力逐渐壮大后，便不再听信柏君临的指挥，而是暗中与柏辰集团的死对头——祝氏集团走得很近。 在时烨十五岁生日的第二天，母亲柏苓辰自杀去世，外公柏君临因此心急中风，成了植物人。 要不是家产丰厚，每天都有专门的医护人员，且用着最高级的药物，恐怕外公早就撒手人寰。 而这些年，外公都与外婆一起住在一家私人康养院。 母亲离世后，父亲很快便再婚祝慕良的妹妹祝慕容。 而年少的时烨，也被父亲直接送到英国留学，但是在那里他却突发恶疾，肝脏衰竭，急需手术换肝。 幸运的是，与他同校的青梅竹马杜雨橙竟然和他肝型匹配，并且为了他愿意捐赠肝源。 这份恩情，时烨没齿难忘，他一直觉得自己活在冰窖里，唯有杜雨橙是他心里的一股暖流。 两年前。 时烨归国，杜雨橙却因为家庭原因不得不继续留在英国，临行前杜雨橙告诉时烨，自己三年后一定会回来。 可就在还剩一年的时候，杜雨橙却与时烨断了联系，时烨运作了所有的关系，都找不到杜雨橙。 而此时，时唯安承袭了岳父的家产，一跃成为柏辰集团的掌舵者，也是整个芸城最有财力的人。 但是他却为了和祝氏勾连，想捆绑时烨和祝慕良的女儿联姻，从而将两家集团融为一体。 但是如果这样做的话，外公打下的基业恐怕都会被他们联手毁掉。 因此，时烨不得已想到和其他人先结婚来毁掉这场利益联姻，来保住外公的产业。 巧合的是，就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一个和杜雨橙长得很像的女孩，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 此刻，整个芸城上下，估计都在疯狂地搜索时烨新婚妻子的照片，想看看这个有幸嫁给首富之子的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但都被时烨提前阻隔了消息。 没错，时烨甘愿斥巨资来封口所有知道他结婚对象是谁的人。 也放话告诉了这些人，胆敢从他们这里泄露出去一个字，后果远比他们能想象的…… 还要惨。 他这么做，其实也是出于保护顾念的目的。 夫妻一场，他也不想这个无辜的女人会因为自己受到不必要的连累。 毕竟一年后，他们就没有任何关系。 到时候，还是希望尽可能地保留顾念原本的人生轨道，毕竟时烨的人生波涛汹涌，他不愿伤害到顾念。 因此，目前为止，没人能查到这个女人的信息。 而此刻，正在忙着做面包的顾念，死都想不到，她正处于一场巨大的漩涡里。 ＊＊＊ 面包店内。 已经有很多客人都拿着手机，在谈论着这场八卦。 他们也完全猜不到，这个爆炸性八卦新闻的主人公，此刻就站在他们面前，正在为他们烤着亟待新鲜出炉的面包。 “小安，这炉面包烤好了！” 顾念伸出头，喊了一下面包店里的服务员。 然后又回过身子，继续投身于下一炉面包的制作中。 顾念每天要打三份兼职工，上午会做网店客服，下午则来这家面包店帮师傅烤面包，晚上还要去一家高档餐厅当服务员。 这三份工做下来，才勉强满足她弟弟的药费和自己的基本开销。 所以，这样疲于赚钱的顾念，可没有闲工夫关心外界的八卦讨论的又是哪家有钱人纷繁复杂的家长里短。 下午到晚上的打工结束，顾念感觉自己的四肢都要开始脱节，全身酸软，快要散架。 这就是她作为打工人习以为常的体验。 每天她唯一最享受的时刻，就是在极度疲惫后，然后把自己埋进床里，呼呼大睡。 的确，顾念一秒钟时间，就陷入了黑甜乡。 她沉沉地闭着眼睛。 这一刻，就算地球被外星人入侵了，也和她没半毛钱关系。 更别说，她手机里此刻又跳出一则未读的短信提醒。 【顾女士，明天早上八点你学校的宿舍楼下，我来接你。——时烨】 ＊＊＊ 快捷酒店外，叽喳的麻雀总是比闹钟还要及时。 “啊呜……” 饱睡一餐的姑娘从床上扑腾起身，伸长了胳膊，大大抻了个舒坦的懒腰。 今天上午她刚好不用轮岗客服，可以睡晚一点。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了。 这一觉睡得，太满足了。 等下！ 顾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再看一眼未读短信…… What！ 突然感觉心口一紧。 这个时烨，该不会就是她刚刚领证结婚的冰山老公吧？ 此刻，顾念又能感觉到时烨的冰冷感，隔着屏幕都快要把自己冻僵了。 本以为只需要和他领个证，然后就可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不需要有再多的交集，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来不及多想什么。 顾念再一次风风火火地洗漱完，疯狂地往学校赶。 终于跑到了宿舍楼下。 果然，上次见过的那辆迈巴赫就停在宿舍前方，时烨的助理小莫正站在车旁，双手握拳交放，毕恭毕敬地等着。 时烨则坐在车里。 虽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即便如此，顾念还是能感受到这辆迈巴赫周围萦绕着一股冷冰冰的气息。 顾念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抬起步子朝他们走去。 突然，一只手从她身后出现，一把拽住了她，将她拉到一旁。 “杨……杨阿姨？” 顾念看着一脸怀疑的宿管杨阿姨，惊讶地说道。 杨阿姨伸长了脖子，向那辆迈巴赫看去，又收回了眼神，既有些狐疑又带着些八卦的意味看向顾念。 “顾念，你跟阿姨说句实话。阿姨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也知道这是辆豪车，他们可在这等你一个小时了，你……” “你该不会被人包了吧？” 这句话一出，顾念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有些急促，又觉得有些好笑，想要替自己辩驳和解释一番，“杨阿姨，您真的误会了，我......” 然而，还没等顾念说完，杨阿姨又接着话茬子往下说。 “哎呀，我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有的时候迷茫也正常，但是女孩子还是要自爱一点，可不能瞎搞男女关系，对你今后嫁人不好啊！” “阿姨知道，你这个丫头命苦，暂时是穷了点，但是你还年轻，而且你还那么漂亮，将来肯定能找个恩爱的小伙子，组建个小家，所以，你可千万别轻易出卖自己的身体啊，知道不？” …… 杨阿姨苦口婆心，嘴唇都快说干了。 此刻，杨阿姨就像是找到了自己的舞台一样，不断地发表演讲，说给面前唯一的观众——顾念听。 而且丝毫不给顾念留什么解释的机会。 顾念便不想自证什么了，索性听她一次性讲完。 毕竟顾念心里清楚，有的时候，上了年纪的阿姨可能就是话多点，而且喜欢过多的关注他人的私生活，然后形成自己的谈资。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至少杨阿姨对她的心思是不坏的。 好不容易等到杨阿姨把自己的词汇量说尽了，顾念才笑着解释道： “阿姨，谢谢你对我的告诫。” “不过你放心，这个，是我的老公啦！他是个小老板，所以有点小钱而已。” 此话一出，原本口若悬河的杨阿姨顿时傻了眼。 千头万绪在她的那双眼睛里翻滚着，张开的嘴巴又闭上，然后又打开...... 半天她才缓过神来。 “什么？你结婚了？” 然后杨阿姨没好气地看向迈巴赫所在的方向，上下打量着这辆车，和车旁边站着的助理。 呵！看起来确实是个不错的人家。 只是...... 杨阿姨又十分不解，带着几分打抱不平的意味，直接对顾念问道： “那你既然有对象，他干嘛忍心让你这段时间过得这么辛苦？连个住处都没有？” 额...... 这话也是问到了点子上，顾念也一时语塞。 唉，怎么这么多要解释的？ 顾念心想。 不过，她的这段婚姻说起来就是这么奇怪，毫无道理可言，但是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既然遇到了，她除了接受，暂时也找不到其它应对方式。 许是顾念逗留的时间有些久了，助理小莫弯下身子，向坐在车里的时烨请示了一下，便快步小跑朝顾念这边过来。 直到走近，顾念这才看到小莫脸上有几分慌张。 小莫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又挤出他们一贯的商务微笑，“夫人，您今天迟到了。老板已经在这里等了您一个小时了。” 说完，小莫又领着顾念的眼神朝时烨的车看了过去。 顾念当然领会到，这个一贯守时且对时间观念固执到极致的男人......此刻一定坐在他的车里，紧紧皱着眉头，脸色绝对不好看。 “那杨阿姨......我就先走了？” 顾念简单地和杨阿姨打了个招呼，便由着小莫将她简单的几包行李放上了车里。 随即也坐进了车后座，直接跟时烨并排。 车厢内，气氛凝重，时烨身上那熟悉的香水味道裹挟着空气，顾念感觉自己快要被他窒息住。 开口说话前，顾念深吸了一口气。 “那个......对不起啊！今天我迟到了，确实是昨天睡晚了，因为我昨天打三份......”顾念小声地对时烨解释道。 但是，时烨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看不出一丝情绪，好像也不怎么关心顾念的私事。 顾念在这个“契约老公”面前碰了壁，也自觉没趣，便抬了抬眉眼。 随即又往一边坐了一点，好跟时烨尽可能保持最远的距离，以此也化解了一下自己的尴尬。 正当她以为这一切就只会这样的时候。 时烨却按下了车窗，然后扭头对顾念说道： “外面的女士，好像对你还有话没说完。” 第八章：送嫁 伴随着车窗缓缓下落，杨阿姨急切地将身子凑了过来。 小莫眼见着这位宿管怎么一直纠缠不休似的，担心时烨会觉得不满，便回过头请示时烨，看看是否需要直接驱车离开。 然而，时烨用眼神回应了小莫，示意他不必多事，就让杨阿姨把话说完。 于是，杨阿姨便直接扒着车窗，一副要为顾念撑腰的模样，说道： “那个什么，这位老板，额，先生！” “我虽然是一个宿管，文化水平也不高，肯定不像你们似的懂道理。但是，小顾在这个学校这几年，也是我看着一路过来的孩子，所以你别怪我多句嘴！” 顾念一听这话，本想着拦住杨阿姨，但是杨阿姨显然不是她这细胳膊可以压制地住的。 “小顾，你别拦着我，阿姨是结过婚的过来人，今天我必须把话说出来，也算是给你撑撑场面！” 杨阿姨是个直性子，也不管车里坐的人究竟是哪路神仙，反正就是止不住她的话头。 “小顾的老公，你们既然都结婚了，以后就少让小顾受苦吧！” “这段时间，小顾都快流落街头了，你跑哪去了？” “别的我不说，现在她跟你走了，今后，你可别以为自己有几个钱就瞧不上这丫头，这丫头还是有本事的哈......” 杨阿姨不愧是大学学府里的宿管，虽然她文化程度不算高，但是谈起训话和教育还是有自己的一套的。 然而，顾念听着真是心惊肉跳，杨阿姨要是再训话下去，她还真的有些怕旁边这个冰山过会儿就会瞬间将她击碎。 但是，顾念也十分感动，杨阿姨居然会为了自己仗义执言，虽然这里面全都是误会，但是阿姨多少还是出于对顾念的关心。 说到底，都是在外打拼的外乡人，萍水相逢之间，能够给予一丝温暖，就已经很难得了。 “阿姨......真的谢谢您，不过......您误会了......” 顾念原本想打个圆场，但是不知道为何，说话都吞吞吐吐起来。 所以自己的三言两语，一时也无法劝住杨阿姨的快言快语。 越是看到顾念还为了这个冷漠老公说话，杨阿姨的性子更是按捺不住，张嘴又是一顿喷。 杨阿姨也不是芸城本地人，四十好几的岁数，和顾念的妈妈一般大，给丈夫生了一儿一女。 丈夫在老家一直好吃懒做，不务正业，全靠着杨阿姨从年轻时起做工赚钱，现在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了，自己的身体也熬垮了。 如今老家的儿子又正在说亲准备结婚，所以杨阿姨不得不来芸城打工，真真算得上是一路吃苦过来的女人。 像她这样找了个寻常人家，都过上了这样辛苦的日子。 而顾念这样的贫寒女孩，嫁到了这么有钱人家里去，外人看上去只道是这丫头飞上枝头变凤凰。 但是杨阿姨却觉得，在这样的家庭里，顾念又没个靠山，以后说不定顾念还要吃更多的苦。 所以，面对顾念这年轻女孩，她有许多的肺腑之言，她也是想尽自己一份力，好叫顾念的夫家别狗眼看人低了。 她的心，真的是好的。 只是...... 杨阿姨的话，听起来不是那么好听。 更重要的是，顾念和时烨实际上的关系，压根也到不了需要听人数落的程度。 许是感知到身后的气场太过强大，仿佛已经有千万根冰刺准备万箭齐发朝她射过来。 顾念面露尴尬，僵硬地将头缓缓扭过来，一脸抱歉地看向时烨。 “时......时总，不好意思啊！杨阿姨，她，她不是故意的，她......” 顾念没想到自己面对时烨这边，嘴巴就更不利索了。 果然，看着时烨投射过来的冰冷眼神，满脸都写着“不爽”二字，顾念心都快跳到嗓子眼。 现在，自己夹在时烨和杨阿姨之间，本想打个圆场，可是越说越觉得尴尬。 所以顾念只好看向前座的小莫，真希望他现在能一脚油门直接将车开走。 然而，小莫又怎么会听顾念的，没有时烨发话，小莫就跟一块木头似的一动不动。 顾念以为被冒犯的时烨此刻定会对杨阿姨不客气，此刻她感觉自己头皮都开始发麻了。 糟了糟了！ 杨阿姨今天说了这么多指责的话，这个时烨肯定不会放过杨阿姨了，该不会等下又把他的律师找来随便甩个律师函？ 毕竟自己是见识过时烨连相亲都找律师代替的奇葩场面。 正当顾念心里犯着嘀咕，想着等下时烨要是发作起来，自己该怎么按住他，好让杨阿姨赶紧逃跑的时候...... 万没想到，身旁这尊冰山，好像脸上掠过一丝微笑。 顾念有些恍惚，还在担心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突然，一只大手从顾念身后穿过，停在了顾念右侧肩膀上. 接着，时烨竟然将顾念往自己怀里搂了一下。 此刻他平缓的呼吸正打在了顾念的耳垂上，而时烨的身体还在不断地靠近自己，一呼一吸间，倒让顾念觉得脸都开始酥麻了。 原本应该是陌生人的两人，这突如其来的亲密，瞬间让她的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此刻，顾念仿佛冻成了一座冰雕一般，动也不敢动。 什......什么情况？ 他......他要干什么？ 顾念想要挣脱之时，却被时烨越扣越紧。 她咽了一下口水，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跳，悄悄抬着眼睛看向时烨，却发现不知何时，他原本冰冷的脸上真的挂着笑意。 时烨的眼神越过了顾念，径直看向了车窗外的杨阿姨，随即又向杨阿姨礼貌地点了点头，开口十分温和地回道： “杨阿姨，谢谢您对我的批评，更谢谢您对顾念一直以来的关照。这几天我工作忙，没有照顾好她，是我的错，今后我一定尽我所能来弥补，请您放心！” 真是周全！得体！ 时烨的一番话，这两个词来形容足矣。 现在，时烨道歉也道了，衷心也表了，他这一番话，瞬间让杨阿姨的气势弱了一大截，没想到这个有钱的老公，还是很谦卑的，自己便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相聚是缘，杨阿姨也是真心地希望顾念这个苦丫头今后能过上好日子。 “那顾念，阿姨就在这祝你今后一切顺利，过得幸福啊！” 杨阿姨最后看了一眼顾念，眼神里流露着真挚的情绪说道。 小莫随即发动了车子，也按了一下车窗键，车窗缓缓关上，将顾念和杨阿姨就此隔开。 这一瞬间，顾念怎么觉得心里突然有些酸酸的。 母亲去世后，顾念的日子过得尤为辛苦，但是她一直是一个独立自强的女孩子。 再苦的日子，她都学会了苦中作乐，尤其是对于生命中遇到的难能可贵的一丝善意和美好，她总是愿意拼了命地去珍惜。 只是，她也亲眼见证过母亲在婚姻里的惨淡，所以她从小就不会幻想自己有一天会嫁人，更不会想象这一生还能有个人像别人家的妈妈送嫁一样，能送她出嫁。 虽然，眼下自己的这场婚姻不过是场交易而已，毫无感情可言。 但杨阿姨今天这一幕，却多多少少还是让她体会到了这种出嫁离家和被娘家人惦记着的感觉。 心里的感动和不舍，就如同翻涌的浪花不断，差点就催出眼泪来。 “谢谢！” 顾念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是对杨阿姨说的，因为她很感谢杨阿姨给予自己这一份善意。 以及，也是说给时烨的。 因为，时烨在这样的时刻，没有戳穿他们真实婚姻关系的淡漠，而是给自己留足了体面，让她能像个正常出嫁的女孩一样，在娘家人眼里是带着希望离开的。 而时烨...... 自然是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的，仿佛刚刚的温柔不复存在，车厢里又回归了既往的冰冷和严肃。 嗯！这才像他本人嘛！ 他怎么可能会在乎顾念的任何心意，毕竟对他而言，自己和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刚刚那一幕，不过是浅浅装一下罢了。 ＊＊＊ 迈巴赫穿行在芸城的主干道上，一路飞驰，快得让顾念都来不及看看城市周边的模样，车就一股脑地溜进了一条偏僻幽静的巷子。 一道闸门开启，车子驶进更深的路。 这里，有着成排的独栋别墅，家家户户都彰显着光鲜亮丽。 然而，一直到最深处的别墅，车子才缓缓停下。 此时顾念发现这幢别墅前后居然都被管控了起来，还有一些保安值守，如果不是特定的人，一般人压根进不到这里来。 小莫先是给时烨开了车门后，又马不停蹄地挪到车的另一边，给顾念也开了下门。 并不习惯这样被照顾的顾念，连忙向小莫点了点头，以示感谢。 “云府。” 顾念看见了周围花坛和垃圾分类箱上的烫金字样，喃喃自语，随即又前后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高过人的绿化，将每一栋别墅都藏起来似的，足以看得出居住在这里的业主十分在乎自己的隐私。 而时烨刚进去的房子更是崭新模样，感觉连灰尘都没有似的。 “这一年，这里就是你的住所。” 时烨突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对顾念说道。 顾念有些吃惊，心里的落差感久久不能平复。 昨晚自己都还只能投奔快捷酒店，没想到今天居然就能入住这样的豪宅...... 见顾念有些迟疑，时烨便继续说道： “出于对我们这段婚姻的保护，我不太想很多人知道你的信息。” “所以，这房子是我临时买的，除了佣人，还有小莫他们几个，没人知道这里。” 顾念自然也听得懂时烨的画外音—— “所以，你也不要带人来这栋房子。” 第九章：兼职电话 不过，顾念自然是不想给自己找事的。出于契约精神。 她需要维系这一年的婚姻，但是对时烨这边的情况，她充其量只有尊重，却无半点想要干预的想法。 “你的房间，在二楼的右手边，这是你的房间钥匙。这个房子的装修虽然刚刚结束，不过用的都是高级环保材料，所以不会对身体有什么危害。” “其他的，你有需求的话，就张妈沟通就行。” 时烨说完，便向一旁等待的保姆点了下头，保姆会意后才走了过来。 保姆姓张，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已经在时烨家里做了二十多年的帮佣，此刻她手上还抱着刚从烘干机里取出来的新被褥。 “夫人好！” 张妈向顾念微微鞠躬，打了个招呼，弄得顾念倒是十分局促起来。 “不......不用鞠......额，好吧，您好！” 此刻，顾念只恨自己平时真是电视剧看少了，面对这样的豪门生活，她一时竟然什么仪式感都不懂。 不过话又说回来，自己不过也是来打工的，其实他们真犯不着把自己看成是主人啊！ “张妈，那你就帮她整理下卧室吧！” 说完，时烨便先行上楼，钻进了自己的房间，与顾念就在同一层，只是一左一右，遥遥相隔一般。 直到听到时烨关门的声音，顾念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朝张妈笑了笑，“张妈，麻烦您了！” 打开房门，偌大的房间，干净整洁，还有着日式装修的清雅感。 就连房间里的厕所，甚至都带着桑拿房的功能，简直比顾念从小到大住过的房子都要高级和舒适。 更别致的是，迎面一股山林清新的空气。 原来，这座别墅后面，正好是一座绿绿葱葱的小山，顾念的房间正好对着山林，看着就心旷神怡。 “哇！真舒服啊！”顾念忍不住地感叹道。 差点忘了身后还抱着被褥站着的张妈。 “啊！对不起，张妈，我有些失态了。您把被子给我吧？就不必为我再做什么了，有什么事我自己来就行了。” 顾念赶紧走了过去，接过张妈手里的被子。 手刚一触到被子，软乎乎的，瞬间一股暖意涌上心头，让顾念感到更加愉悦。 有钱人就是不一样，连被褥都是这么柔软，现在，顾念只想趴在床上好好睡一觉。 张妈并不做声，只是朝顾念回之一笑，依旧很客气，很商务，一切全凭顾念意愿，便先行离开了。 “这家的佣人，还真是随主人，好像对除主人以外的人，都不是很关心。做什么都那么客客气气，当机立断的......” 顾念自顾自地嘟囔着。 说白了，好像就是缺点人情味。 不过，这样也对，本身自己就是契约妻子，何必添加什么人情纠纷。 还是睡一觉比较香哦！ 顾念“哗”的一下，将自己埋进了柔软的被子里，眼皮瞬间就耷拉下来，万分缺觉的她，此刻只想睡到天荒地老。 正当睡意近乎将自己全部包裹起来。 “铃铃铃~” 这时，手机铃声却嘈杂地响了起来。 顾念皱着眉头，哀怨了几下，还是不情愿地接起来电话。 “喂，您好！” “喂，顾念是吗？你现在在哪呀？”电话那头，一阵急促地声音喊道。 顾念张开惺忪的睡眼，看了一下手机屏幕，确认了电话的来者。 “嗯？方老板，今晚我不是调休吗？” “是啊是啊！我知道你调休，但是我现在有个紧急的招待，需要你们几个过来一趟。这样，今晚我给你开三千薪水，你务必来啊！” 三千元！ 顾念听到这个数字，顿时清醒了，毕竟她平时晚上打工才时薪一百元而已。 “老板，你没开玩笑吧？今天一晚上就给开三千？”顾念再三确认了自己听到的数字。 也再次确定了，即便自己再累，今晚都得爬起来去打工的念头。 毕竟，当下对顾念而言，没有什么比搞钱更重要的事，而今天一晚上，就能赚一个月的打工费，不去白不去啊。 “啊！对了！今晚上你们得换一下衣服哈！就穿我上周给你们发的那套短旗袍。” 趁着还没有挂断，电话那头的老板特意嘱咐道。 顾念回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背包，将里头的一件修身的短旗袍拿了出来，对着身材比划了一下。 这样的开线设计，刚好到自己的大腿处，穿上去的话，身线和腿线都会凸显。 顿时，顾念心里有些不悦。 难怪开一晚上三千元这么高的薪水呢！该不会是什么高奢客户的特别要求。 吃个饭，还得端茶送水服务员穿成这幅模样！ 不过，这也一直是“花间一壶禅”这家创意料理店的特色。 这家店的装修清雅别致，小桥流水，静谧清丽，不仅菜品是主厨精心设计的，就连服务员都是经过精心面试和挑选的，几乎都是身材和脸蛋都不错的年轻美女。 只因来的客户都是一些所谓上流社会的人，主打一个吃饭也要讲格调。 上周打工的时候，老板就曾说过。 这一周可能会有一次高奢客户的预订餐，出于对客户喜好的了解，老板特意定制了几套精致旗袍，让服务员穿上，来增加客户赏心悦目的体验感。 行吧！ 为了三千块，穿就穿了，反正都是正规饭店，又不会有什么别的危险，这一点顾念还是有底气的。 但这种方式无疑还是“男凝”模式下对自己的审视……心 里面止不住的膈应。 但眼下无法做到和血汗钱过意不去。 正好一起打工的服务员阿玲也发过来微信，说是今晚上也会去，好在两个人能有个伴。 顾念洗漱了一下，褪去一身疲惫，然后将自己装进了这身旗袍里，又挽起头发梳成一个清丽的发髻，再浅浅画了个淡妆。 一改之前的随意模样。 顾念披了一件外套走出房门，正巧碰上正在擦拭楼梯的张妈，从张妈的眼神里，顾念读出了她的惊讶。 怎么一下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刚刚进家里来还是个素面朝天的女大学生，而这一下子就变成这么妖娆明艳的模样。 顾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回头看了一眼时烨的房间，房门紧闭，显然他应该还在里头。 “额，张妈，我晚上有点事，得先出门一趟，如果时先生问起来的话，麻烦你跟他说一下。” 不过，顾念心里却在想，时烨应该也不会对自己的行程动态太感兴趣。 说完，顾念便提着手里的一双便宜高跟鞋，快步跑下楼梯。 都来不及发现，身后的时烨，此刻刚好推门出来，正站在二楼看着她。 “她说她要去哪？” 时烨冰冷地看着顾念离开的方向，问道。 张妈摇了摇头，回道：“夫人说她晚上有点事。” 说完，便退了下去。 多的，她也确实不知道。 彼时，时烨手里攥紧了一张纸，眼神变得更加冰冷。 那纸张上，是顾念投递财务岗位简历时同步附带的征信报告，上面摆明显示的，是她这些年好几笔网贷记录。 秦风律师此时也跟在时烨身后，毕恭毕敬地等着时烨的指令。 而时烨的耳旁，还停留着秦律师刚刚说过的话。 “时总，您交待的事，我这两天去顾女士所在的大学也打听过。” “她的确在校期间借过好几笔网贷，前天她刚还了一笔贷款利率比较高的，有18.85万，应该就是用您支付给她的钱还的。” “但目前，她手上还有几笔不是很急的，还未结清。” “而且，据了解，顾女士的一个舍友也借过类似的贷款，但这个女生借这些网贷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贷款买一些奢侈品，现在年纪轻轻就已经入不敷出，征信告急，并且陷入更大的危机。” “至于……顾女士为何借这些网贷，目前还不得而知。” 时烨蹙着眉眼，看着顾念离去的背影，表情凝重。 秦风见状，想着再多调查调查，便补充道： “时总，要不我再去顾女士老家问问，多了解一下她的为人？” 而时烨却摇了一下头，打断了秦风的话。 “不必浪费时间调查她。不重要！” 他自然是不想多关心，顾念是个什么人，毕竟他们之间不过是契约关系。 再说得直白点，顾念不过是顶着一副长得像杜雨橙的脸，所以才会有了这段关系。 而她如果真的是个爱慕虚荣的女生，年纪轻轻把自己陷入了巨额网贷的深渊，那时烨心里更是不耻。 毕竟杜雨橙是时烨心里最真诚善良的女孩，她绝不会做出这样愚昧无知且肤浅的事情。 若不是为了杜雨橙，时烨又何必花费一年的时间，和顾念缔结成为夫妻关系。 罢了，都已经领证了，就先这样。 不必为不重要的事情浪费时间和感情，是时烨一贯的作风。 音落，助理小莫接到一通电话，便迅速上楼来到时烨身旁。 “时总，刚接到博莱公司陈碧石的电话。关于博莱旗下准备抛售的康养产业，他想和您当面再定一定价格。” “什么时候？” “今晚。” “今晚？”时烨重复了一遍，不禁冷笑了一下。 小莫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开口回道： “是的，没想到他会选择今天，要不……我把饭局推到之后再定？” “不必了，今晚就今晚，今天……也不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我没事。” 时烨断然拒绝了。 刚好今晚，时烨没有别的安排，便也有足够的精力可以跟这个姓陈的墙头草好好斡旋一番。 小莫听完也只好照办，只是他也悄悄地瞥了一眼老板的神情。 虽然时烨那张冰块脸上向来没有多余的神情，但是小莫毕竟在时烨底下工作多年，到底对老板也是知根知底的。 因此，小莫心中不免默默怵道： “这个千杀的陈碧石，选什么日子不好，偏偏选今天！” 第十章：饭局 早在此前。 时烨本来带着诚意和博莱洽谈康养产业的合作项目，但是却没想到姓陈的却在祝氏集团和柏辰集团之间反复横跳，让时烨很是恼火。 祝氏集团，本是草莽出身，却处处想和柏辰做雷同的产业。 多次劣币驱逐良币，用劣质产品挤占柏辰的市场份额。 不仅如此，时烨的父亲时唯安居然还想和祝氏集团融合。 柏辰的王牌康养产业，本就是时烨的外公——柏君临一直精心扶持的。 如今也是时烨大力推动的一个项目，为了延续外公的心血和努力，时烨已经多次与各个康养产业洽谈合作，也投入了大量的科研和资金成本。 博莱原本是时烨非常看好的一个品牌，却陷入了资金链条断裂的局面，如果今日能够友好洽谈，那真是两全其美的一件事。 如果今天谈成功了，那柏辰的康养产业更能趋于华南地区的龙头。 “好！跟陈总回复，我会按时赴约的。” 时烨说完，便将手里顾念的征信报告撕碎，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随即，又冷淡地补了几句。 “顾小姐的私事，不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终究是她个人的事。今天知道这些事的，务必把嘴关紧，不许再行议论，务必给予顾小姐充分尊重。” “是！” 秦风和小莫，异口同声回道。 凡是时烨下达的命令，他们从来就不会违背和抵抗。 更何况，他们太了解时烨是一个从不管闲事的人，所以他的手下和佣人们也一样，只做分内之事，不太关心和八卦他人的私事。 “对了，安排一辆新车送下顾念，不要用别人见过的牌照。” 时烨突然才想起来，然后叮嘱道。 这云府是园林式的别墅区，道路设计地曲折离奇，整体就像一处公园，如果要靠两条腿走出去，估计会累死。 小莫刚想冲出去喊住顾念…… 然而，哪里还能看见顾念的身影，她早就跑得不知去向。 额，顾小姐这脚力，还真快啊！ ＊＊＊ 还别说，买东西真讲究个一分钱一分货，顾念买的这双廉价高跟鞋，还没走几百米路，就已经把脚磨出了几个血泡，钻心地疼。 这小区的路，怎么远到好像怎么走也走不完啊？ 来的时候坐的是时烨的车，一路上都没怎么注意，所以还不觉得。 现在，光靠自己的两条腿，真是走得无比艰辛。 难道，这就是时烨这样的人民币玩家和顾念这样的贫民窟女孩之间，对同一件事的不同体验感，最地道的印证？ 不过，话又说回来。 也是入住这里的时候，时烨定的奇葩规矩，让她日后非要出行的话尽量走小区内的一条绕远的路，这样可以避开人流。 以免被人盯上。 这下好了，小区本来就大，顾念还选了一条最远最曲折的路。 算了。 索性这条路也没什么人，干脆把鞋袜脱了狂奔吧，这样能更省点力气，免得这样下去，还没走出小区，只怕自己两只脚会被磨断。 …… 终于，顾念下了最后一辆公交车，她实在是没忍住，赶紧瘫在路边的站台椅子上，把鞋子脱掉，放松放松双脚。 只见自己的脚上，已经磨出了好几个大血泡，惨不忍睹。 怎么办？晚上打工的话，还要站一晚上呢！且疼着呢！ 不过，再疼也只能咬牙忍着，毕竟她真的很需要这三千块钱。 正当顾念脑门都疼出一头汗的时候，身后…… “顾念！” 回头一瞧，一个同她一样身着半长修身青花瓷旗袍的女生，也脚踩着一双细长高跟鞋，笑盈盈地朝她走过来。 “阿玲！太巧了，正好在这碰见你，快，快扶我一把！” 顾念刚想起身，奈何脚上的血口实在太疼了，差点站不住。 “天啊！你这是怎么了，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晚上可是有差不多五个小时的工时呢？你确定你可以吗？” 阿玲看着顾念的袜子都渗出了血，看着都疼，紧张地问道。 顾念抿嘴一笑，强忍着摇头，“没事，忍过去再说，反正要不了命。” 阿玲也不是第一次见识到这样坚韧不服输，又喜欢硬着头皮往下熬的顾念。 早在她们一同应聘这家餐厅的第一天，阿玲就一路见证这个一天至少打三份工的女孩子，能有多拼。 顾念和阿玲年龄相仿，只不过阿玲没上过大学，高中毕业就跟着男朋友来到芸城打拼，这些年也经历了很多份工作，不过受限于学历，大多也是赚个体力活的钱。 还记得第一次打工完的那天晚上，阿玲和顾念也是一起坐在公交站台等着同一路公交车。 “哎，顾念，你说你一个芸大的大学生，干嘛跟我们这些没上过大学的人一起，做这种苦力工作呀？而且你还一打就打三份……” 顾念笑着摇摇头，“谁说大学生就不能做苦力了呢？” “对我而言，职业又不分贵贱，只要能赚到钱，帮我解决问题，我做什么都行！” “当然了，前提肯定是合法的钱。” “顾念，我总觉得你身上，真有一股狠劲啊！” “嗯！我也觉得我有一股狠劲，那就是……为了挣钱，我可以豁出去拼的劲儿，哈哈哈。” …… 没想到的是。 这一路走来，“花间一壶禅”里的服务员换了一波又一波，还就只剩下顾念和阿玲待的最久。 也正因为顾念做什么都尽心尽力，老板一遇到大单需要派活的时候，也总放心喊上顾念。 “哎，对了，阿玲，你上会儿说，下个月你们是不是就要回家订亲了？” 顾念在阿玲的搀扶下，慢慢地往店里走去，突然摸到了阿玲无名指上多了一个小小的指环。 一瞧便知，这肯定是一枚求婚戒指。 虽然只是一枚素戒，看上去并不华贵，但是从阿玲的脸上洋溢出来的幸福，顾念就猜得八九不离十。 “哈哈，是的，和他出来这么多年了，对我也总算有个交代，我准备今天晚上干完，就辞职了，再赚一点钱，回老家，两个人开个小店，然后就结婚。” “真好……” 顾念欣慰地感叹。 不过，她心里不知怎么，突然涌现出一股酸楚。 这大抵才是一个寻常人能遇到的幸福吧，一屋两人三餐四季，不需要多少钱，只需要两个真心相爱的人，陪伴彼此。 可是，轮到自己头上，这辈子可能都没这个希望了。 除了现在这段有效期一年的契约婚姻外，她想象不到，这辈子自己还能和谁有什么关系可以缔结。 罢了，别想了。 还是赚钱比较重要。 ＊＊＊ “顾念，阿玲，可把你俩盼来了，来来来！” “我给你们几个再强调一遍，今晚来的可是咱们店里开店以来最大的一个客户，你们几个谁都不能怠慢，听明白了吗？” 花间一壶禅的方老板，满面红光，前所未有的兴奋，溢于言表。 顾念环顾店里四周，到处整洁干净，还点上了几缕沁人的檀香。 就连平时小桥流水的景观，都里里外外修整了一番，汩汩清流，看着就令人心旷神怡。 “老板，咱们店里这也太别致了吧！比以前的样子看着更舒服了……”阿玲不由得感叹道。 方老板双手抱于胸前，腰板挺着直直的，一脸骄傲自豪。 “那是，我可是花了大价钱的，都是为了今晚的大客户，要是能把他留着，日后咱们这店那更是不愁大单了。” 花间一壶禅，这家餐厅其实往日里已经接待过不少大客户。 这些服务员们也算是见识过的，这些人物大多有头有脸，因此在餐品、服务诸多方面都要高标准。 但是，看见方老板这样久经沙场的人，今天居然还很紧张，倒真是头一次见。 “到底是什么牛叉的人物啊？话说皇上来了也不过如此吧？” 阿玲转过身，偷偷和顾念打趣道。 “对了，顾念，你今天先负责厨房和包间的传菜，等上完了菜，再听我到时候的安排……” “记住，今天的大客户在菜品方面要求特殊，不得使用太多调味品。” “阿玲，你就负责包间内的服务……其他人……” 方老板甚至都拿出来了一张方案策划，上面清清楚楚写了每个人的站位、职责、要求。 这架势…… 顾念和阿玲对视了一眼，彼此之间心领神会，看来今晚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阿玲，你今天任务很艰巨，是直接在包厢服务，客户有任何异样，你要记得及时反馈，一切以客户为先！可别给我整砸了！”方老板再三叮嘱道。 顾念听完，心里倒松了一口气，虽然自己的工作也不轻松，但好在可以不用直面客户。 不过，她倒是有些替阿玲担心，也不知道阿玲一个人能不能招架地住。 害！ “我在想什么呢？阿玲比我的经验丰富多了，我还是替自己操心操心吧！” 顾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又忍着脚上的剧痛，一瘸一拐地走进厨房，和主厨再次确认晚上的菜品和食材。 ＊＊＊ 暮色降临，最后一缕夕阳掠过“花间一壶禅”的屋顶。 方老板满脸堆笑，从门口迎进来三位西装革履的人物。 其中一个走在前头，满脸横肉，挤着他那副金丝眼镜，一双细长的眼睛从眼眶里探来探去，便是陈碧石。 正眯缝着他那双倒三角眼，审视着餐厅的一切布局。 最后，他的眼神驻留在面前的一排服务员的身上。 “陈总好！” 这排穿着旗袍的服务员们，双手端于前，向来宾微微鞠躬。 第十一章：提前预谋好的 陈碧石看得十分满意，拍了拍方老板的肩膀。 “可以啊！小方，会办事，我说的你全都记住了！不错不错！” 听着陈碧石满意的表扬，方老板赶紧将自己的身子更低了一寸，脸上也堆满了笑，“都是陈总您指点的好！” 方老板迎着陈碧石往包房的方向走去。 突然，经过这群服务员的时候，陈碧石又再次环顾了她们，眼神刚好掠过了阿玲和顾念身上。 阿玲一直低着头，并没有发现。 然而，却被顾念捕捉到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眼神。 只看陈碧石又再次拍了拍方老板的肩膀，“小方，会办事，会办事啊！哈哈哈……” “等会儿，等我的大客户来的时候，记得让你的服务员，好好招待啊！” 这话听着，可能还没什么毛病，但配上陈碧石那幅眼神和表情，顾念突然觉得有种说不上来的恶心感。 让她们穿成这样就算了，言语里还带着这些话…… 就算是再大的客户，想必也都是些铜臭气满身的人。 说真的，要不是为了这三千块钱，顾念第一次有了想辞职不干的念头。 “阿玲，你等下多加小心一点，离那个什么陈总尽可能远一点，总感觉他怪怪的。” 顾念将阿玲拉到了一旁，叮嘱道。 然而，阿玲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念念，你怎么了？” “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谨慎？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应该不会吧……” “哎呀，念念，你放心吧，咱们打个工而已，我做好我的事，赚好我的钱，这不是你一直教我的吗？” 听到阿玲这样讲，顾念有几分难以启齿。 毕竟到目前为止，也只是她个人的感官不适而已，万一确实是自己多心了呢？ “那好吧！阿玲，我就在走廊里站着，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帮忙！” 顾念握了一下阿玲的手，再次触摸到她无名指上的那枚素戒。 “阿玲，你的戒指真好看！” 阿玲也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戒指，开心地笑道：“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今晚我拿到这笔薪水，正好就凑够了十万块，就可以放心和男朋友回老家开个小店了。” 看着阿玲眼神里对未来的美好憧憬，顾念也跟着高兴起来。 多好啊！ 阿玲和她一样，都是省吃俭用的女生。 这些年也过多了这种漂浮在外的生活，好不容易攒下这点家业，就希望能在这个世上有个属于自己的安乐窝。 “真希望这一切快点来临，让阿玲以后可以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顾念在心中默默为阿玲祝福着。 ＊＊＊ 芸城大道上。 时烨的车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穿梭其中。 “小莫，今晚的饭局定在什么位置？” 时烨修长的手指在一份招股企划书上漫不经心地敲打着，同时又漫不经心地问道。 “时总，是在一家名为‘花间一壶禅’的会所型餐厅，我派人查过了，还比较隐秘。” “嗯。” 时烨轻短地回了一声。 他对今晚的饭局定在哪里，吃的是什么，甚至都有谁作陪，其实一点都不感兴趣。 出于身体原因，他向来很少在外吃饭，更不喜欢去一些热闹的场合。 看来，这个姓陈的，也是带着诚意来的，知道时烨的性子喜欢安静，不被打扰，所以选在这样的一处位置。 既如此，那今晚谈合作的事，或许还有的聊。 ＊＊＊ 突然。 走廊处。 两个正对未来抱有憧憬的女孩，被包厢的推拉门猛的一开，撞破了她们的聊天。 眼见陈碧石和另外两个客人神色紧张地走了出来，再眼瞅着方老板唯唯诺诺地小跑过来，朝着顾念和阿玲压低声音吼道。 “快！主客的车到了。” “你们俩还磨蹭什么，赶紧各就各位啊！” 眼瞅着那领头的陈碧石，大腹便便，跑起来身上的肉都在跟着晃荡，但是步伐丝毫不敢怠慢。 而方老板更是边跑，边回头朝着所有服务员挤眉弄眼，传递着紧张的氛围。 阿玲悄然拉了一下顾念的衣角，“念念，这来的是什么人啊？看把老板给吓得……” 顾念来不及继续和阿玲讨论这个不属于她管辖范围内的话题，也顾不了脚上的疼痛。 只听后厨“叮”的一声，示意着可以准备传送前菜上桌的信号。 顾念便赶紧向后厨冲了过去…… 彼时，时烨的迈巴赫已经缓缓驶入了餐厅正门。 门口站着的几人，顺着车辆驶入的方向不断地降低自己脊背的高度，恨不得让自己与时烨的车窗齐平。 “时总，门口最前面的就是博莱公司的陈总。” 小莫趁着时烨还没下车的功夫，迅速为时烨私下介绍着对方。 “嗯。” 时烨简短地应了一声，然后冷冰冰地瞟了一眼车窗外，这个满脸横肉的陈总快要贴上来的脸。 “哼。” 此时，小莫透着后视镜看着陈总，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蔑视。 突然又意识到在老板面前失态了，便连忙低头以示道歉。 然而，时烨却没有任何反应，或许小莫的这声“哼”，刚好也是他心里发出的声音。 早在半年前。 时烨便有意和博莱公司合作其旗下的康养项目。 甚至愿意拿出自家的专业团队和专利技术，与对方的生产线合作，旨在共同研发价格实惠、品质优秀的康养产品，可谓是诚意满满。 然而，短视的博莱却受到祝氏集团的蛊惑，先行盗取时烨团队的创意，并通过饥饿营销的手段炒作高价扰乱市场。 最终，导致原本有宽阔市场的康养产品被行业整体封杀，然而他们又将脏水泼向了时烨的团队。 一时之间，给柏辰集团也造成了负面影响，为稳定集团股价，时烨无奈停止了手头上的康养项目。 这一回，据说博莱公司的资金链出了问题，只能四处求爷爷告奶奶。 然而昔日盟友——祝氏集团，却闭门不见客，所以博莱的陈碧石只好厚着脸皮再来求助柏辰集团。 时烨这一辈子，第一讨厌不守时的人。 而并列第一的，便是讨厌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人。 时烨能答应赴约，纯粹是出于不想一个有前景的康养项目就这样毁于一旦。 他心里，至少能做到对事不对人。 小莫下车打开了时烨的车门，几人连忙迎了上来，簇拥在时烨跟前。 “哎呀，时总，我真是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您盼来了。” 陈碧石脸上的笑，都快溢出来。 这时，花间一壶禅的方老板，也赶紧凑了上来，贴着他的谄媚笑脸。 “时总，久仰大名，鄙人真是三生有幸，能迎接您光临小店，还请您多多指教。” 说完，方老板便回头打了个响指…… 接着，一声悦耳的声音齐齐传来。 “欢迎时总光临。” 时烨抬眼望去，只见一排穿着青花瓷短式旗袍的服务员，正排成两列恭候着。 突然，时烨心里一阵晃荡。 怎么隐约觉得这些服务员的打扮……这么熟悉…… 见时烨看着眼前这排美女，有些入神，陈总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 只见他眼神瞥了一眼旁边的下属，示意还是他会办事，这自古就没有哪个男人不贪这点事。 看来这传闻中的冰山时烨，也逃不掉这人间烟火。 “哎，时总，咱别在门口站着了，咱们赶紧进去，里面……风景更好！” 陈总赶紧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时烨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思绪，看了一眼眼下在他面前堆着满脸笑的陈总。 “陈总安排这一切，真是用足了心思。通过今天这场饭局，看得出陈总很了解我嘛！” 时烨朝陈总说道。 听到时烨这样说，陈总心里乐开了花，还真是拍马屁拍到位了，看来今晚拿下时烨势在必行。 “时总，瞧您说的，能让您满意，就算是要我上天摘星星，我也在所不辞啊！” “小方，愣着干什么，包间都布置好了吗？” 听到陈总的使唤，方老板火速地点头哈腰，表示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几位大佬进去就餐了。 ＊＊＊ 推开门。 只见阿玲一身青花瓷的短旗袍，修身窈窕，站在包厢门旁。 早已等候多时，就等着为即将到来的宾客服务。 “几位先生，晚上好！” 阿玲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说起话来听的人甜丝丝的，是“花间一壶禅”这家店里的服务员里最拿得出手的一位。 然而，阿玲不知道的是，选中她…… 其实一切都是预谋。 方老板眯缝着他的那双商人的眼睛，看着忙上忙下的阿玲。 回想着三天前，他精心布置好的一切。 …… 三天前。 他将“花间一壶禅”的所有服务员的照片和个人资料，像选秀一般铺在了陈碧石的面前。 任由陈碧石挑选他满意的人选。 美其名曰，坊间都说时烨是个极为挑剔不好伺候的人。 然而，这一切全都是姓陈的满足自己一腔色胆罢了。 “就这两个女孩吧！看起来最得劲。让她们到时候机灵点，别耽误了我的千万订单。” 陈碧石将顾念和阿玲的照片单独抽了出来。 “陈总放心，她们俩可是我们店里的门面。”方老板陪着笑，奉承道。 “对了，你看看这个照片……” 陈碧石打开了一个校园网址，将两个人的照片摆在方老板的面前。 “这个男的……他是？” 方老板看着照片上青涩的男孩，有点诧异地问道。 “没错，他就是柏辰集团的时烨。这是他在英国留学时的照片。” 第十二章：脑壳暴击 陈碧石将他肥硕的身子向后瘫进沙发里，一脸得意地说道。 “奶奶的，可给我找到点蛛丝马迹。都说这个时烨神秘的很，想打探点他的私生活真是难。” “不过，还不是被我找到了，他貌似有个相好的青梅竹马，应该就是这个女人。” 方老板将自己的脸凑近电脑屏幕，看着照片上的女孩，正穿着一身青花瓷短旗袍，笑容灿烂，歪头朝时烨这边靠着。 照片上，时烨只是淡淡笑着。 不过…… 方老板总觉得这个女孩，怎么长得那么像顾念啊？ 突然！ 陈碧石拍了拍方老板的肩膀。 “前不久，这个叫时烨的小子对外宣称自己结婚了，说是和他的青梅竹马，但是到处都找不到他妻子的信息。” “所以，我有个想法，你让你店里的服务员到时候都穿上这身青花瓷短旗袍，让他梦回青春……我想，没哪个男的不好这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新鲜感和刺激感吧！” 陈碧石说完，放浪地笑起来。 方老板继续陪着笑，一面点头哈腰，只是心里有点唐突。 这…… 拿时烨妻子曾经的样子来做文章，真的好吗？万一拍马屁拍马蹄子上了。 不过，这既然是陈总想出来的主意，也是不好反驳的，陈总至少比自己更了解时烨吧。 “那……陈总，我再提个建议。到时候，就先让阿玲一个人服务，等时总尽兴了，再让顾念进来……说不定，会让时总更能梦回青春啊，哈哈哈……” “好！好！好主意！还是你小子会来事！” ＊＊＊ “时总，给您上一下开胃菜。主厨特调的牛油果蟹肉卷。” 饭局中。 一盘精致的一口小菜，被轻放在时烨面前。 陈碧石连忙补充道，“时总，我知道您对饮食比较挑剔，您放心，这家店的主厨都是法国蓝带级别的，用的食材都是新鲜打捞的……” 眼看着陈碧石巴不得将他想倒贴的心都掏出来给自己，时烨轻笑一下，拿起刀叉，将面前的餐品送进自己的嘴里。 “怎么样？味道不错吧？等下还有……” 陈碧石嘴里包着食物，也不忘张嘴问道。 “对了，都有什么来着？哎呀，这些西餐总喜欢搞一些又长又拗口的名字，记不住，但是您放心，我让他们都是按最贵的标准买的进口食材。” 时烨依旧是轻轻一笑，面对面前并不懂餐桌礼仪的陈碧石，他并没有回应什么。 其实，他并不想带着有色眼镜去看待任何人。 然而，面前的这位陈总，已经在他的雷区反复横跳，不断挑战着他的忍耐力。 打从时烨一进这家店，就能感受到这场饭局的“用心良苦”。 这帮酒囊饭袋好大的胆子！ 居然算盘都打到了自己的大学时期。 时烨一向不喜欢人窥探自己的隐私，如今看着这些穿着和杜雨橙同款修身短旗袍的服务员，在自己眼前晃着。 简直就像一根根毒刺反复在自己的心口里扎着。 时烨用力咀嚼着食物，然而却早已尝不出任何滋味，他只能通过耳膜里听到自己用力的声音，来缓解他随时想要爆发的情绪。 是谁允许你们，拿我的私事在我面前做文章的！ 整个包厢里，表面上一派和谐，陈总和他的两个下属，喜笑颜开。 然而，时烨身旁配餐的小莫，此时此刻，心跳止不住地加速，西服里，他的后背早已冒出一身又一身的冷汗。 造孽啊！ 这帮人，是长了几个狗脑子，居然想得出这一茬。 而且……偏偏还选择了今天这个日子！ 小莫全程几乎都在心里头不断地骂着陈碧石这个满脑肥油的废物。 从前菜到主菜，再到餐酒…… 陈碧石他们倒是吃得大快朵颐。 “来，时总，我得敬您一杯。”陈碧石举起手里的红酒杯，举到时烨面前。 本以为，对自己的安排铁定满意的时烨，肯定会欣然举杯同庆。 然而，等了半晌，时烨依旧是自顾自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就当没看到陈碧石似的。 陈碧石原本脸上堆着的笑意，逐渐凝固了起来。 什么情况？这尊佛不是一直都挺满意的吗？ 刚刚明明还看了门口那服务员好几眼来着…… 眼下又是哪个开关按错了？怎么突然这个样子。 见时烨已经是这样的反应，小莫连忙起身，朝着陈碧石笑着打一下圆场：“陈总，我们时总肝脏不好，所以不能接触酒精。” 陈碧石一听这话，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害！真是百密一疏，居然把这茬给忘记了。 这个时烨以前做过换肝手术，坊间人都知道，所以他在饮食上尤为注意，今天光记得在食材上把关了，最重要的酒精倒是忽略了。 要是这样就把这位金主就这样得罪了，那真是亏大发了。 陈碧石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时总，是我的疏忽！服务员！来！赶紧给时总把酒换成水。” 阿玲闻讯，连忙走到时烨面前，端开他面前的酒杯。 而她身上的旗袍，也不经意地轻轻划过时烨的手，旗袍紧身，包裹着阿玲的窈窕身线。 对面的陈碧石一直偷偷地朝着阿玲胸口看去。 而这一切全都被时烨看在眼里，他心里只觉一阵恶心。 一丝愤怒随着血管的暴动，难以自持。 英国留学的那段日子，是时烨痛苦但又单纯的回忆，如今却被这些满脑子都是污秽的人给侵蚀着。 啪！ 只听时烨狠狠拍了一下桌面，吓得桌上的盘子杯子都跟着跳起来。 更别说，对面坐着还在等着阿谀奉承的陈碧石一流。 包厢里，众人和空气都跟凝固了似的。 唯有阿玲吓得手抖，刚好正在倒水，然后却吓得把水泼了时烨和自己一身…… “对……对不起，时总……真的对不起。” 阿玲看着眼前被自己搞砸的画面，手足无措，心里想着自己铁定完蛋了。 还没等时烨说话，陈总却抢先一步，拿起手上的方巾，就冲到了时烨面前，替他擦拭着。 “哎呀，时总，怎么把你……” 然而又起了身子，厉声呵斥阿玲道：“你有几个胆子，你不知道时总是我尊贵的客人吗？今天的这场饭局都被你毁了你知道吗？” 阿玲一听这话，更是吓得将头低着，眼泪都快止不住地啪嗒起来。 陈碧石瞟了一眼阿玲，又余光瞟了一眼时烨，想观察金主的脸色，却发现时烨依旧是冷着一张脸，毫无波澜。 半晌，时烨才拿起面前的方巾，简单擦了一下身上的衣服，起身对小莫说道：“我回车上换身衣服。” 小莫连忙跟着起身，他知道，老板何止是去换衣服，而是想出去冷静冷静，怕自己的怒火掩盖不住，万一将这包厢里所有人都烧起来。 至少，他们今天赴宴的目的，是为了博莱手上的康养项目。 即便心中再愤恨对方伎俩的下作，也不能和事业过不去。 时烨和小莫出门后，陈碧石朝着自己的两个部下打了个响指，说道：“你们俩，跟出去看看，有什么事都配合好。” 说是让部下配合时烨，还不如说陈碧石是派人出去打探一下，这场交易还有没有的聊下去的空间。 ＊＊＊ 包厢内，突然一切都变得那么安静。 阿玲还在一旁低着头，身上的旗袍被浸湿了，贴着身子。 “陈……陈总，对……对不起。”阿玲怯怯地说道。 然而，这个陈总却没有半点想化解阿玲害怕情绪的想法。 “对不起？你知道，我今天的饭局值多少钱吗？” “不……不知道。” “两千万！两千万！就这么被你毁了？别说你一个小服务员了，就算是你们老板来了，也赔的起吗？” 陈碧石突然放大了音量，字字句句都像雷一样劈到了阿玲心里。 什么？怎么……怎么这样一口大锅就盖在自己头上，明明她也不是故意的。 可是，不知怎么的，阿玲好像没有一点敢跟陈总叫板的底气。 只需要再干完今晚的工作，她就可以攒够十万元回老家结婚过新的生活。 可越是这样想，她越是让自己忍气吞声，这个眼泪说什么也忍不住，默默地往下淌着。 陈碧石眯缝着眼睛看着阿玲，嘴角露出一抹狐狸样的笑。 鬼使神差的…… 竟然都快贴到了阿玲身上，吓得她往后退了好几步，可不巧的是，身后居然是包厢的死角。 “躲什么？你都把我的饭局给毁了，要你赔钱赔得起吗？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消除我的怒气。” 陈碧石说着说着，就将自己的脸贴了上去，满身酒气，熏得阿玲只想吐。 “陈总，你别这样！” 阿玲此刻想要拼命推开，可是她好像已经害怕地一点力气都没有。 可是…… 可是只要过了今晚，自己的人生就什么都好了啊！ 救命！ 谁来救救我！ 阿玲禁闭双眼，害怕地不敢睁开，嘴唇都快给自己咬破了。 …… “啪！” 许是总有人，会听到求救者的呼唤。 “啊！” 只听陈碧石痛苦地发出一声嚎叫。 阿玲睁开了眼睛。 却瞧见陈碧石的脑壳被砸出来一个血洞，双手捂着流着血的脑袋，痛苦不已。 而他身后，站着的，竟然是手握着自己的那双廉价高跟鞋的—— 顾念。 第十三章：时烨出手 只见顾念站在陈总身后，手里紧紧握着高跟鞋，眼神坚定，丝毫不惧，一副要与对方拼了的气势。 而陈碧石庞大肥硕的身子，晃晃荡荡地站起来。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手里的血，又抬眼看向导致他受伤的人。 更生气了。 居然被一个小服务员砸了。 “他妈的，你找死！” 气急败坏的陈碧石一把抓住顾念的衣领，将她撞到了一旁的墙上。 顾念即便再临危不惧，但是身形和体力悬殊，被狠狠一撞，手里的武器顿时也握不住了。 眼见姓陈的，巴掌如同熊掌一般，即将朝顾念脸上挥过来。 一旁的阿玲吓得尖叫起来。 “念念！” 随即，顾念紧闭着双眼，等待着脸上的疼痛降临。 …… 一秒、两秒…… 奇怪！ 巴掌呢？怎么还没打下来？ 顾念皱紧的眉头，试图一点点展开，然后打开了眼睛。 包厢内，空气再次凝固了一般，死一般的沉寂。 一切都源于那个拿捏住陈碧石手臂的男人。 “是你？！” 几乎同时，顾念与时烨的眼神里传递了同样的讯息。 两个明明是夫妻的人，竟然在此刻这样的场景下看到了彼此，惊讶的同时，又有一种难以言表的疏离。 是夫妻，但更是陌生人。 陈碧石感受到自己的手臂被掰得越来越疼，疼得他都快扭曲起来。 这个时烨，手劲儿怎么这么大？感觉像是和他有深仇大恨一样，要把自己的手拧断似的。 “陈总，吃个饭而已，您的火气看起来很大啊！” 时烨依旧没有放手的意思，但是脸上居然意外地有一丝笑意。 陈总如今是脑袋也疼，胳膊也疼，但是看到时烨，脸上还不得不赔着笑。 “哎，哎，时总，我的手……手！” 时烨却依旧掰着陈总的手，嘴角含笑，悠悠道：“陈总手怎么了？” “手疼啊！” 陈碧石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赔笑还是哭。 时烨歪过头，先是看了一眼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阿玲，本就短身的旗袍，被生生还撕开了一道口子，身上的衣服还被刚刚的酒水淋湿了，很是狼狈。 又回过头，目光停留在顾念身上，观察着自己名义上的妻子是否同样受到了伤害。 好在，她没事。 只是，她的那双脚上布满了血口，甚至有的口子还在渗血，看得人同样触目惊心。 一旁地上，还掉落着那只砸了陈总脑袋的高跟鞋。 种种线索如此连贯，足以让时烨想象得到刚刚在包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后，时烨几乎是掰着陈碧石的手，将他拉开，与顾念保持着绝对安全的距离，好叫顾念能够脱离眼前的危险。 而顾念此时顾不上自己，一心只往阿玲那边冲过去。 一边帮阿玲检查是否受了更多的伤，一边又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众人的视线，好维持阿玲的体面与尊严。 这时，时烨瞥了一眼小莫，小莫很快授意，便将手里刚刚时烨换下的衣服，递给了顾念。 好让顾念帮阿玲穿上，来遮蔽阿玲残破的衣服下露出来的身体部分。 安顿好了这一切，时烨才忽然松开了自己的手，倒叫陈碧石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 这个陈碧石，自觉在时烨面前吃了鳖，更是一口气咽不下来，于是只能向最弱的人开刀，来发泄自己的气焰。 “你们两个！给我等着！你们这是谋杀！你们老板呢？把他给我叫来！”陈总大吼道。 听到包厢里声音不对劲，方老板跟条泥鳅一样呲溜一声“滑”了过来，却被眼前这一幕直接看傻了眼。 这…… 原本精心打好的如意算盘，现在散落了一地。 面前的客户还都是芸城的大佬级别，给十个胆子，也不够方老板死上一回来赔罪的。 于是，出于人性本恶的本能，方老板自然拿这个房间最弱的两个人开刀。 “你们俩！还不快跟两位老总道歉！” 如此不分青红皂白，或者说，在方老板心里，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只能是顾念和阿玲的错。 然而，顾念原本紧紧闭着她的嘴唇，两眼只管看着包厢里面这些凌驾于她们身份之上的人。 当她的眼神扫过时烨，真好碰上了时烨投射过来的目光。 那种眼神，冰冷、又带着一种上帝般的凝视，看不出一丝情绪，只让人感受到一种遥隔几万光年的疏离。 是不是顾念道歉了，这场饭局的结局就会好那么一点？ “难道……你也希望我道歉？” 顾念陈霞自己的眼睛，心中压抑万般，想着。 死一般沉寂了两分钟，终于，顾念嘴唇微启，由轻声逐渐变重音。 “我们......” 所有人，都以为顾念终于要道歉了，于是陈碧石和方老板已经摆出了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而时烨依旧是冷着一双眼睛，没有任何情绪。 “我们！没错！错的！是你们！” 哗！ 此刻，顾念的声音像滚烫的水一样泼到了所有人身上。 “嘶”地一声，烫的他们怒不可遏，所有人都感到了气氛再次凝结到了爆点。 顾念如此举动，令陈碧石的颜面荡然无存。 他全然不顾在时烨面前的最后一丝体面，像一个疯子一样，朝着顾念吼道： “你......你个死丫头片子！哪里来的乡巴佬！你他妈的还敢瞪我！你等着，我不把你们往死里告，我他妈今天就不姓陈！” 然后，捂着脑袋上还在流血的口子，抬头环顾四周。 他在确认房间里没有任何监控设备。 也就是说，他刚刚在房间里对阿玲做的举动，并没有实际的证据能够证明，而他头上的伤口却是血淋淋的现实。 这下，陈碧石更嚣张了，扬言就要让身旁的下属赶紧报警，并发誓不让顾念扒掉一层皮，他誓不为人。 并且，陈碧石还不忘叮嘱下属，一定要找他熟悉的律师，以及委托一些他认为能够为他所用的办事人员，势必要将顾念往死里整。 看着陈碧石这样嚣张的人，如果真的要打官司之类的，那顾念和阿玲真是打上几辈子的工都扛不住的。 她们这样的人，连请律师的费用都出不起。 更别说万一陈碧石再添油加醋，那自己更是十张嘴都说不清。 “念念......怎么办？” 阿玲瞬间感觉一阵腿软，在顾念旁边颤颤地说道。 在顾念心里，若说是丝毫不慌，那绝对是假话，毕竟她的确是砸伤人了。 包间里又没有摄像头记录刚刚发生的一切。 若是陈碧石真的巧舌如簧，加上律师团队的帮持，而她们又苦于没有人证和物证。 即便是后来进来的时烨，也没有亲眼见过包房里的一切。 唯一的客观存在的凶器还是自己的高跟鞋，鞋上还有着陈碧石的血...... 如此种种，简直是要逼着自己哑巴吃黄连吗？ 尽管如此，顾念依旧不想被这样的恶势力屈服，但心里面也在泛着嘀咕。 因此，她不免攥紧了自己的拳头来保持最后的冷静，等待着自己成为待宰羔羊的命运。 “喂？是警察局吗？我要报案！有人行凶......” 然而，陈碧石身旁正在报警的下属话音未落。 不知何时，小莫已经走到他旁边，将他手里的电话夺了下来，举到了自己的耳旁。 然后用温和又冷静的语气向电话那头说道：“对不起，警察先生。我的同伴喝多了，百忙之中打扰你们了！” 说完，便在陈碧石惊愕的表情中按下了结束通话。 “你......你什么意思！” 陈碧石看着小莫，他惊讶的嘴巴还没张开。 这时，时烨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对着陈碧石说道：“陈总，两千万的基础上，再加一千万，你看怎么样？” 三千万！！ 陈碧石当然知道时烨说的是什么。 这个数字瞬间让陈碧石从刚刚跟只火鸡一样扯着脖子嘶吼的状态，逐渐冷静下来。 这时，陈碧石再次回忆起来，今天这场饭局的目的，差点就要被毁了。 这可是远超过他预期的一笔巨款啊！ 因为资金链断裂，陈碧石已经欠贷了一千多万，目前公司唯一值钱的项目也无法开展下去。 他都快被催款银行逼到了要自尽的地步，要不是出于这样的窘境，他也不想腆着一张老脸跑到曾经背刺过对方的人面前装孙子。 陈碧石目前手上的项目经过市场估值，其实只值一千万而已。 但是他明白时烨曾经非常想拿下这个项目，所以他便将自己的胃口提到了两千万。 即便是当孙子，也要狠狠咬上时烨一口。 可万万没想到，时烨居然报价三千万！ 这个数字简直让陈碧石一秒钟忘记自己头顶上的窟窿眼。 “时......时总，您是怎么突然......哎呀，您看看，今天本来说要请您吃顿便饭的。” “谁曾想这局面搞成这样，真的太不成体统了，我......我真的要给您赔个不是啊！” 陈碧石一副点头哈腰谄媚的模样，就差要变成一只肥硕的蚂蟥，准备黏上时烨吸血了。 同时，陈碧石不忘斜眼向方老板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赶紧想想办法，将角落里两个碍事的女服务员赶紧清出去，别再耽误了他赚钱的良辰一刻。 方老板很快会意，便也跟着点头哈腰，向时烨道歉道： “时总，这都是我店里服务员的失职，给您和陈总带来了不好的用餐体验。” 说完，便准备催促着顾念和阿玲赶紧离开这里，将包厢留给两位老总继续完成他们的生意。 “等下！” 突然，还没等方老板靠近顾念和阿玲，时烨又悠悠地开口，叫停了方老板的动作。 第十四章：三千块没了 “陈总，您别急。我知道，你现在的资金情况紧张，急于要钱。” “我虽然看重你手里的康养项目那块地，新增一千万虽然对我而言不算什么，但我也毕竟不是做慈善为生的。” “凡事，都得有条件，你说对吧？” 陈碧石见时烨如此说来，原本都要高兴地飞起来的心，此刻又迅速回落到地上。 “额......那是自然啊！时总！您能加价到三千万，就已经是很给我陈某人面子了，您的条件......我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呢？您尽管说！” “好！陈总果然是个爽快人。我时烨也一样，三千万的合同，我让小莫现场联系我的律师拟定，决不食言，但是前提条件就是......” 说完，时烨回头看了一眼顾念。 只是眼神里，依旧不含任何情绪。 陈碧石盯着时烨，等待着他究竟要抛出什么条件。 但是接下来时烨说出来的话，足以让他气死又无可奈何。 “从即日起，陈总必须放弃任何起诉和报复这两位女士的行为，同时请你向两位女士鞠躬道歉，以示诚意，尤其是......你欲图不轨的这位女士。” 时烨冷冰冰的话，如同刀子一样在陈碧石心里反复割着。 什么！要我鞠躬道歉？ 他陈碧石是什么人啊？好歹也是一家有头有脸的公司老总，阅女无数不说，哪里有向一个女人道歉的道理！ “这......时总，我......” 陈碧石吞吞吐吐，扭捏着。 “看来陈总是不愿意答应我这个条件了，好！陈总，那我刚刚提出的三千万也就此作罢。您公司的债务，就好自为之。” 说完，时烨就准备转身离开。 这下，陈碧石更是慌了神，眼看着到手的金子要是就这么飞了，那真是叫他会悔青了肠子。 于是陈碧石只好抬眼看了一眼面前两个女孩，脸上的横肉羞耻地颤抖着。 没想到他活了半辈子了，竟然在今天这个场合，要给两个服务员鞠躬赔礼，把自己引以为傲的尊严放在地上摩擦。 但是比起钱，自己的脸又算得了什么了。 不要也罢！ 好！ 陈碧石心一横，走到顾念和阿玲面前，将他肥硕的身子往下一沉。 然后憋足了气，逐字逐句地按照时烨要求的说道： “两位女士，对不起！一切都是我陈某人的错，我绝对不会再找二位的麻烦，也请二位宽宏大量放陈某一把。” 看着原本还嚣张至极的陈碧石，如今跟个乖孙子一样，低头站在自己面前，顾念简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只好抬眼再次望向时烨。 这时，她居然在时烨脸上看见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 虽然看不真切，但是顾念感受到了时烨的意思—— “现在，交给你自己看着办。” 于是，顾念抬起来自己的手，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然后打开了摄像头，对陈碧石说道： “那个，为了避免你出尔反尔，请你把刚刚的道歉再重复一便，以及叙述一下是你对阿玲图谋不轨在先。” “我拍下来保存，这样咱们就两不相欠了。” 这一下，简直就是把陈碧石都快僵了的身子反复鞭尸一般，还让他无可奈何只能照做。 不得不说，顾念和时烨这对名义上的陌生夫妻，在对付陈碧石的问题上…… 居然真的……一样很绝！ 这场饭局风波，在陈碧石灰头土脸，却又无可奈何的局势下画上了句号。 拿捏不了时烨，连两个女服务员都拿捏不了…… 因此，陈碧石只能把一口恶气撒在了方老板身上。 离开之前，还不忘扬言要是今后再来花间一壶禅消费一分钱，他陈碧石就枉为人。 此刻，方老板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抽空，本想着拍芸城商界大佬的马屁，来换未来的长期饭票。 这下好了，别说长期饭票了，就连今天这桌饭，方老板都不敢收一分钱，权当是他买单，来给大佬降火气。 终于送走了这群大佬，方老板憋了一肚子气，能往哪撒呢？ 无非，还是两个弱女子身上。 此刻，方老板也算是个七尺男儿，但扯着嗓子骂娘的样子，和市井泼妇也没什么区别，指着顾念和阿玲破口大骂道： “你们俩！我他妈的是倒了八辈子霉，出门踩了狗屎，祖坟遭雷劈了，居然招了你们俩当服务员……” “你们知不知道我为了这顿饭花了多少成本……” 的确，这一回为了招待贵客，方老板可是重新装修了一下店铺，还取消了很多预订的订单，并且一早就选用了成本昂贵的进口食材。 还没等顾念和阿玲回上一句话，方老板直接又继续说道： “那什么，我也不为难你们，之前约定的兼职费，取消！就当是你们对我的赔偿！” 什么！ 顾念和阿玲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几乎是同时瞪大了眼睛。 “看什么看，怎么？不服气是吧？你们知道今晚上花了我多少钱吗？前后搭进去都小十万了，扣你们六千块钱，还算轻的好吗！”方老板颐指气使地说道。 今晚的兼职费，此前说好的是三千块，也许在有钱人眼里，这不过是一套高级护肤品的价位。 但是在顾念眼里，是她弟弟一个月的药费。 弟弟，还在老家等着开药治病呢！ 而且弟弟的一型糖尿病情况根本不容乐观，哪怕就只是断一天药，都有可能因为突发低血糖或者酮酸中毒引发严重的并发症，严重的话，甚至危及生命。 顾念想要为自己争辩一二，但还没等她先开口，阿玲比她更率先崩溃起来。 “老板，你不能这样！我就差这三千块了，就三千，我就可以回老家结婚了。” …… 阿玲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跟珠线似的就往下掉，颗颗都能砸进顾念的心里。 作为一同打工的好姐妹，顾念当然知道阿玲这些年过得有多不容易，一个小地方出来的女孩，无依无靠，在这个陌生的大城市飘零。 要不是心中依旧带着对于未来美好的期待，那些住地下室、吃泡面、无止境地打工、舍不得多花一分钱的日子，压根就过熬不下去。 阿玲不过是想早些和男朋友回老家，从此安稳下来，不再飘零罢了。 但是，即便阿玲的泪水再怎么流淌，对一个冷血且永远无法换位思考的资本家而言，是不可能被打动的。 方老板的眼里，只有利润二字。 他撇了撇嘴，眼神里透着几分不耐烦。 “行吧！我也是看你们可怜，那这样吧，你们俩，我只能给一个人付工钱，扣你们三千，总算是不过分了吧！” 随后，说完便只想等着这两个女孩立马从眼前消失。 额…… 明知道两个姑娘都是缺钱紧张的人，要么都扣，要么都不扣，至少都公平。 现在只扣一个人的，这不分明是要挑拨两个姑娘之间的关系。 阿玲自然是不愿意的，本想再求求方老板，却被顾念一把拉了回来。 “行了！那方老板，你说话算话，我的酬劳就当赔偿你的损失，你把阿玲的钱如数付了就行。” ＊＊＊ 夜幕深沉，等顾念和阿玲从花间一壶禅互相搀扶着走出来。 整座城市早已安静了下来。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公交站最晚班的车次也刚刚过去。 两个只穿着短身旗袍的女孩在夜幕里瑟瑟发抖，互相依偎。 真的已经都快没力气再往前走了，她们只能坐在公交站台，暂坐歇息。 “念念，你比我困难多了，这笔钱你拿去吧！”阿玲说着就想把放钱的信封往顾念手里塞。 这样一触碰，顾念的手不经意间又碰到了阿玲无名指上的那枚素戒。 白天阿玲眼睛里忽闪着幸福光芒的样子，一直烙在顾念心里。 她才发现此刻的自己究竟有多羡慕阿玲！ 不求大富大贵，若是能与自己所爱之人在一间陋室，把平淡的生活点滴过好，这便是自己一生所期待的幸福。 可惜，在顾念的心里，这辈子就只能先考虑生存问题，何谈幸福？ “傻瓜！说什么呢？你不是都说了只要过了今晚，你就可以回老家当一个小老板娘了吗？难道这么久的努力，要功亏一篑吗？”顾念将阿玲的手推了回去。 “那你呢？你弟弟的药费呢？”阿玲的眼里又快溢出泪水。 作为一同打工的姐妹，她又何尝不知道，顾念的日子有多艰难。 “怕什么？活人还能给尿憋死吗？我明天大不了多打一份工而已，赚的回来！”顾念平静地说道。 好似身兼数职，每天忙碌于各种打工场合，早已让她的心变得平坦。 大不了，就再苦一阵子。 大不了，就再逼自己一把。 …… 呼！ 又是一阵寒风袭来，只往人骨缝里钻。 芸城的深秋，也是很冻骨头的。 “对了！我这衣服……”阿玲低头看了一下身上披着的西服。 这才发现，时烨的衣服，还在自己这。 因为里面的衣服都被撕开了，时烨的衣服比较长，刚好可以蔽体。 “这衣服可怎么办啊？也不知道该怎么还给那个时总……”阿玲喃喃道。 一旁的顾念脱口而出道：“没事，回去我带给他就是。” “什么？什么回去？念念，你在说什么？”阿玲不解。 顾念瞬间反应了过来，才意识到刚刚无意中的话，差点暴露了自己和时烨其实关系斐然的事。 “啊！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先把你安全送回去，等你换下衣服，我再想办法把衣服还给那个时总。” “嗯？那……你知道时总的联系地址吗？” 阿玲这么一问，顾念一时语塞。 当然知道啊！ 毕竟…… 今后这一年时间里，我和他，是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呀。 正想到这里时。 一辆黑色迈巴赫，从对面马路开了过来，径直停在了顾念和阿玲面前。 第十五章：送她们回去 “是……是他？” 阿玲有些惊讶，回头望向顾念，示意着眼前的来人，令她有些意外。 顾念看着从车里走出来的小莫，又看了看迈巴赫的后座，顾念当然一眼就知道，这辆车是时烨的专车。 所以...... 难道，时烨一直在等她们吗？ 突然，顾念心里面，有了一丝期待，尽管是陌路夫妻，但是在今天这样的处境下，时烨却给了她最大的支撑。 但是，她又有一丝忧虑。 今晚，面对时烨帮她缓解了这样一个巨大的困局，她很想立马表达自己的感谢之情。 只是…… 一句简单的“谢谢”，怎么抵得上时烨为此多付出的一千万元，自己好像根本不配啊。 可她除此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不管怎么样，至少还是要道一句感谢，这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顾念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等待着小莫开门后，再次面对她这位名义上的陌生丈夫。 正当小莫走到顾念和阿玲面前，朝她们再次露出一贯的商务式微笑，然后打开了车后座的门的这一刻。 顾念准备朝着时烨报以自己此时无以言表的感谢之情，却发现...... 车里压根就没人！ 顾念朝里面仔细地看了看，再次确认了车里压根没有时烨的现实，心里头便不知从何处，油然而生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他不在。 奇怪！为什么…… 我会期待他在车里？ 芸城的秋天很冷，也很萧瑟，顾念不管遇到了什么样的困难，她都是一如既往地靠自己硬扛。 今天晚上，是第一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像是一座山一样，第一次让顾念有了踏实和可靠的感觉。 但顾念的心里也始终在清醒地告诉自己，他们之间唯一的联结，不过是一纸契约而已。 小莫许是解读到了顾念眼里的疑惑和落寞，便开口说道： “时总刚刚已经乘坐另外的车先离开了。” “他说两位女士今晚受到了惊吓，所以嘱咐我负责送二位安全到家。请上车吧！” 阿玲有些不知所措，毕竟这辆车一看就价值不菲，她倒是有些紧张，掖了掖顾念的手。 顾念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思绪，朝阿玲笑了一下。 “没事，咱们今天是遇到贵人相助了。这都深更半夜了，也不会再有公交，就坐这辆车先回去吧！” “对了，顾小姐，车上有一双刚买的运动鞋，您好像脚上有伤，如果有需要的话，可以换上。”小莫通过后视镜，看向顾念说道。 顾念这才发现，身旁座位上果然放着一个鞋盒，打开一看，居然是一双崭新的白色平板鞋。 直到这一刻，她才再次意识到自己的双脚已经是钻心的疼痛。 虽然小莫没有说强制性的字眼，但是现实情况也确实不允许顾念客气什么。 “天啊！这位先生，也太体贴了吧。”阿玲不免感叹着。 顾念心中自然明白，“这位先生”想必就是时烨，若是没有他的授意，小莫应该也不会妄自做主。 芸城大道上，时烨的迈巴赫再次穿梭在深夜空旷的道路上。 车厢内，还留着时烨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顾念当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味道，只是觉得清新淡雅，很符合时烨的气质。 毕竟她并不属于能够使用昂贵香水的阶层，只是从她第一次接触时烨时，这个味道就已然被她记住了。 而她此刻坐着的位置，也正好是时烨习惯坐的位置，顾念悄悄地感受着时烨留存的痕迹。 脸颊不觉地微烫起来。 ＊＊＊ 时烨的迈巴赫，径直消失在夜幕中。 而后，顾念和阿玲驻留的公交站处对面，又出现了一辆车。 时烨正坐在这辆车上，开车的他公司的一名司机。 “时总，临时接到莫助理的通知，我就火速往这边赶了，但还是让您久等了，实在抱歉。” 司机老吴有些悻悻地看着后视镜歉歉道。 好在时烨依旧没有任何情绪，但是脸色却有些苍白，只是简单微启吩咐道：“没事，把我送回公司。” “时总，这都快十二点了，您确定不回家休息下吗？” 时烨沉默不语，深呼了一口气，按下了车窗，让夜幕中的秋风灌到车里。 熟悉时烨的都知道，他有心事的时候，是更不喜欢说话的。 司机便不再多嘴什么，启动了车子，向前方行驶而去。 其实，就在半小时前，同样的位置，时烨就让小莫把车停在了此处。 而且，他还吩咐小莫去到了附近最近的鞋店，吩咐他买一双合脚的鞋子放在车里。 “时总，时候已经不早了，要不我先送您回去。”小莫问道。 “再等等。” 时烨说的很简单，也没说清楚他想干什么。 但是小莫知道，时烨是在等顾念出来。 只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顾念和阿玲刚好错过了最后一班驶离开的公交，然后坐在风中相互依偎，瑟瑟发抖。 “跟老吴打个电话，让他来接我。你把她们安全送到住处，今天的事，不要和任何人多嘴。”时烨吩咐道。 “时总，要不等老吴来，我再送顾小姐和她的朋友吧？不能让您在这等啊！”小莫斗胆建议着。 “没事，她们两个是女孩，这都深夜了，又经历了一些不好的回忆，你送，起码她们能安心！” 说完，时烨不等小莫下车开门，便径直打开了座驾后门，从车里走了出去。 小莫深知老板的脾气，向来说一不二，所以也只好照做，联系了司机老吴之后，便开车转向，驶向了顾念她们。 抵达柏辰集团公司楼下，时烨微闭双眸，直到老吴轻声喊了一下，才缓缓睁开眼睛。 “行了，今天辛苦你加班了，明天记得跟后勤部报账加班费。” 对老吴说完，时烨便走下车，将修长的身影隐匿在公司的一星灯火里。 时烨向来是个喜欢讲究效率的人，从不允许别人，更不允许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做无止境且无用处的事，所以作为老板，他不喜欢更不鼓励加班文化。 允许员工到点下班，但是在工作时间中，他要求每名员工务必将效率发挥到极致。 下班之后，无事的话，他也不会轻易打扰任何人。 所以，司机老吴下班后，习惯了没事打扰，也就没有第一时间接到助理小莫的电话，才让自己的老板在秋风中足足冻了快一个小时。 当然了，像时烨这样的人，能做到不去打扰别人，其实回过头来，他属于一个在私人时间里，他不喜欢，更不允许被不允许的人闯入自己的世界的一个极端份子。 我的事，别问，别干预，别打听。 尤其在回国之后，时烨更是奉行着这样绝世独立的行事作风。 所以，当陈碧石企图用杜雨橙的那套青花瓷短旗袍，来刺探时烨的内心世界时，时烨才会觉得无比恶心。 因为，那套衣服不仅是杜雨橙穿过的，也是时烨的妈妈留下来的遗物。 妈妈，是他悉心守护的私有领土，向来是锁死的。 谁敢妄自侵入，下场绝对死的很难看。 整座大楼里，黑黢黢的，时烨回到办公室之后，也没有开多少灯光。 反而，他还拉下了落地窗的窗帘，隔绝了来自窗外城市的照明。 整个办公室，更黑暗了。 ...... 时烨安静地坐在他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前方。 办公桌的日历上，明天这个日子，被特意画上了一个记号。 而这个记号同时也烙进了时烨的心里。 因为明天，是时烨妈妈的忌日。 而今天，却是时烨的生日。 自母亲去世之后，时烨便再也没有过过一次生日。 因为他总觉得，生日一过便带来了母亲自杀的那天…… 这种回忆，就如同梦魇一般。 他宁愿放弃属于自己的特别日子，也不想那么痛苦。 可是……就算放弃了过生日，他依旧那么痛苦和落寞 在妈妈去世后的很多年里，每当这样落寞的日子，都是杜雨橙陪在他身边，给了他温暖。 而今年…… 杜雨橙也消失了。 “啪嗒”一声。 手边的投影仪亮了。 整面墙，瞬间都照满了妈妈的照片。 而后，时烨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埋进了回忆里。 记忆往前倒退。 ＊＊＊ “妈妈，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宝贝，妈妈当然会啊！” “妈妈，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让你骄傲的人。我要把外公的公司做到最强！” “嗯，我的宝贝是最棒的！妈妈相信你！” ...... 时烨的记忆，也如同幻灯片一样。 妈妈的每一张照片，都自动携带着时烨的所有动态回忆。 妈妈陪着时烨穿行在浓雾的伦敦街头，带他参观剑桥和牛津大学他们，一起在英国古堡教堂里共同祈祷着...... 时烨从小就喜欢依偎在妈妈的怀里，闻着妈妈身上独特又清新的香水味道，对自己的未来无尽憧憬着。 然而，就在他十五岁生日的第二天，时烨的母亲柏苓辰被发现在家中自杀身亡。 而时烨的父亲时唯安，在时烨母亲去世后的第二个月就迎娶了现任妻子祝慕容。 不仅如此，直到这一刻，所有人才知道，原来时唯安早在之前就与祝慕容非婚生育有一个私生子。 也就是时烨同父异母的弟弟——名为时墨。 与之同时而来的，是柏辰集团更大的震动。 时唯安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份有着时烨母亲柏苓辰亲笔签名的股权让渡书，在柏苓辰去世后，连同她的那份最大继承权的股份居然全部变成了时唯安的名下所有。 并且，时唯安出售了柏辰集团当时最有前景的几块项目地皮给祝氏集团。 一度让本属意退休让权的外公柏君临，在失去女儿和失去公司的双重打击下，不幸中风瘫痪在床。 直到现在，都还和时烨外婆一起住在一家养老院里。 时唯安便以时烨还没有成年的名义，顺理成章地接管了柏辰集团。 而彼时，时烨才刚满十五岁。 第十六章：往事 “你不是喜欢英国吗？” “那你从现在起，就去英国待着吧！” …… 时唯安的一句话，决定了时烨后来的人生。 母亲去世后，从小体弱多病的时烨，依旧被父亲无情地送到了英国留学。 英国，原本是妈妈和时烨很喜欢的国度，但这一刻起，却成了时烨的孤岛。 离家的时候，时烨都还没能从失去母亲的沉痛打击中缓过来。 再回过头看向来时的路，都已经距离祖国已经8800公里开外。 他心里清楚地很，自己其实就像一个废物一样，是被父亲扔到了大西洋北岸的。 而当时他手里连回国的机票钱，父亲都没有给他留，而是将所有的生活费全部交给当时的管家负责。 说是安排了一名管家照顾时烨，还不如说就是时唯安派人来控制时烨的。 对时烨而言，他名下的账户虽然有着一笔巨款，但实际上，他没有什么掌管自己人身自由的权利。 这些事情，让十五岁的时烨清楚地认识到，父亲这个举动便是从来都没想过要他再回国。 留在英国，有口饭吃，活着就行。 不过，倘若他就算是死了，他的父亲时唯安也可能并不会关心。 过去，英国对于时烨而言是和妈妈的旅行圣地，妈妈很喜欢英国人无论何时都很体面的生活态度。 但现在，英国的天气向来浓雾笼罩，十分的压抑，这让本就低迷的时烨，更像是孤魂野鬼一样。 直到...... 一个女孩的出现。 “对......对不起！” 那是时烨在英国孤苦伶仃待了三年后的一个雨后的下午。 同样，也是母亲的忌日。 时烨独自一人坐在街角的咖啡馆，刚一起身，就被一个女孩手里端着的一杯咖啡泼了一身。 女孩披着一头散发着洋甘菊味道的卷发，身上穿着的是这家咖啡馆的服务身围裙，一双眼睛瞪大着，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 看着时烨身上滴答的咖啡液不知所措，只能不断地道歉。 “哦，没事。” 时烨没什么心情与女孩纠缠，一杯咖啡，一件衣服而已。 “那个，如果不介意的话，店后面的休息室里有烘干机和洗衣机，我马上帮你清洗一下，很快就可以好。”女孩依旧坚持说道。 “算了，没事。”时烨依旧是淡淡地回绝，只想着离去。 但是女孩却拦住了他的路。 “不行！在英国，就算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再萧条不顺，也应该保持一个基本的体面。” “英国人是最讲究穿着的，如果你就这样脏兮兮地出门了，会被人当成疯子的。” 这些话，一瞬间让时烨心里有些悸动。 怎么和妈妈说过的话……那么像？ 看着女孩如此决绝，时烨叹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手里的腕表，才下午两点，若是出了这家咖啡馆，他也找不到可以做的事情，以及可以去的地方。 “行吧！那拜托你了。” 说完，时烨便跟着女孩走向了咖啡馆后面的更衣室，脱下了身上的衣服，交给了女孩处理。 时间滴答滴答过去，时烨和过去一样，漫无目的地看着面前的墙壁发呆。 直到女孩敲了敲门，然后将洗干净的衣服递了进来。 时烨连忙换上了刚洗好的衣服，突然发现，衣服上竟然还喷上了一层淡淡的香水味。 这……也是妈妈一直使用的那款香水味道！ 时烨的内心，触动到极致。 但是他依旧只是淡淡的说出两个字。 “谢谢！” 就准备离开。 但是面前这个女孩，显然却不满足于仅仅与他就两个字的交流。 “你是W商学院的？” 女孩忽闪着她的那双眼睛，有些兴奋地问道。 时烨愣了一下，对女孩的疑问不免有些奇怪，转而看到了自己衣服上挂着的学院图徽。 “是的。”时烨点了点头。 女孩更兴奋了，便开口继续道： “这也太有缘了吧！不仅在这里遇到了同胞，咱们居然还是一个学校的，我在W学院读艺术设计，看！这是我们学院的徽章。” 说完，女孩摊开了手掌，上面同样躺着一枚W学院的徽章，只是和时烨的不是同一个院系。 “对了，既然这么有缘，不如我们认识一下吧。你好，我叫杜雨橙！” “你好，我叫时烨。” ...... 就这样，从时烨的十八岁，到二十八岁。 十年的英国岁月，三千六百五十天，这个叫杜雨橙的女孩，一直追逐在时烨身后。 时烨本没有心思和她多说话，但每次又很痴迷杜雨橙身上的那股…… 和妈妈一样的香水味道。 这让时烨感到有种亲切感。 “雨橙，我其实没心情谈恋爱。我只想认真完成学业。” “我知道啊！你不必和我谈恋爱，我只想陪着你罢了。” …… 面对杜雨橙的主动，其实时烨是想拒绝的。 但是，他或许也是太孤独了。 如果没有杜雨橙每天的主动，时烨可能更像一个孤魂野鬼。 有时候时烨都会觉得，杜雨橙简直比自己还要明白自己。 如果时烨是一本书，那杜雨橙仿佛在认识他的那一刻之前，就已然预习过似的。 那几年，时烨只想早点完成学业，然后回国，夺回外公和母亲的一切。 其他的，他没有心情。 直到那一次，时烨命垂一线，杜雨橙竟然不惜捐献自己的肝脏，救了他。 时烨突然意识到，自己欠这个女孩一条命。 所以，他答应了和杜雨橙的恋爱。 “雨橙，你要我怎么感谢你？” “娶我。” “好！” 时烨答应了杜雨橙，因为她是唯一愿意救自己的人。 二十八岁。 时烨在新闻上看到柏辰集团想要重组董事会的消息。 在英国投行靠着自己摸爬滚打多年的时烨，早已不是当年那个束手无策的少年，他决不允许外公的心血被父亲时唯安就这样毁了。 所以说什么，时烨也要回国。 可是，杜雨橙却在他要回国的前一个月，留下一封告别信，突然消失了。 信中只是说是家庭原因，她需要去英国另一个城市疗养手术后的身体。 但是她与时烨有着一年之约，一年后一定会回国，回到时烨身边，希望时烨一定要信守承诺，到时候能迎娶她。 此后，杜雨橙便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最终，只有时烨独自一人，回到了中国。 …… “一年的时间，好像很短。可是一年的时间，又那么漫长......” “妈妈，你大概是看我太孤独了，所以派雨橙来陪吧？” “可是为什么，她现在又消失了呢？ “现在……又剩我一个人了呢！” “妈妈，我好想你啊！” 黑夜里，时烨将自己溺进数不尽的孤独中。 ＊＊＊ “念念，一会儿上楼看到阿权......” 破旧的楼道里，唯一的灯都坏掉了。 顾念只好拿起手机来照明，她走在后面，让阿玲走在前头。 短短的几层楼，阿玲走得异常缓慢，甚至于快要到自己的出租屋时，突然停住了脚步，情绪显然有些低落。 顾念朝阿玲笑了笑。 “放心，什么事都没发生，不是吗？今天不过是加班晚了点，所以我才陪你回来，顺便在你家暂住一晚上。” 阿玲听到顾念这么一说，心里跟石头落地了一般。 这回来的一路上，阿玲心里都在犯嘀咕，脸上的愁云压根没有散开过，自然也都被顾念看在眼里。 阿玲和男友阿权是芸城一个相对封闭的县城出来打工的。 据阿玲讲述，在她们那个地方，女孩子向来不比男孩有地位，还没出嫁的时候就被当成家中的累赘，出嫁的时候更像是被娘家泼出去的水。 这盆水往往泼到婆家后，也不见得会过上多好的日子。 洗衣做饭，生养孩子，好像就只有这点价值，皆已是常态，所以阿玲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注定冠上了“赔钱货”的标签。 父母不会要求她多读书，甚至让她高中没上完就辍学了，理由是家中的钱需要攒着供弟弟上学。 所以阿玲一直很羡慕顾念的毅力和勇气，不管怎么样，顾念都一定坚决地把书读完，顾念在阿玲眼里就已然和自己不一样。 年少辍学的阿玲，早早地就在当地一家发廊打工，就在那遇到了一起打工的阿权，而后这些年便跟着阿权四处打工。 漂泊久了，还是想有个家，前不久阿权居然给阿玲买了一枚戒指，也算是要给他们的未来有一个较为圆满的答复。 所以，阿玲这么多年也就是为了这一刻，她不想阿权知道自己今晚差点发生一些有损名节的事，更不想这样的事万一毁了自己积攒这么久的安家梦。 “到了！家里比较简陋，也没收拾一下，你别介意啦~” 阿玲转开锁眼，打开了门，对顾念说道。 顾念朝阿玲做了个鬼脸，“我都经历过被流落街头的日子，难道还会嫌弃你一个有房有床的家吗？” 她俩一进门，家中并没有开灯，一股泡面混合剩菜的味道扑面而来，有些刺鼻。 阿玲打开了客厅的灯，房间中的光景一览无余，桌子上摆着好几餐的碗筷，衣服散落一地，到处都乱糟糟的。 而客厅的那一头，男友阿权并没有入睡，而是背对着她们俩，正专心地玩着电脑游戏。 “阿权，念念来了，今晚我们下班太晚了，她不放心我一个人，所以送我回来。”阿玲朝着男友的背影说道。 然而，阿权沉浸在游戏的世界里，似乎并不在意家中是否有其他人的到来。 顾念本想对阿权表达叨扰的歉意来着，可是显然对方压根没有想要与自己寒暄的欲望。 “冲啊！你他妈的！没看到后方有人吗？” 不仅如此，阿权突然的一声怒吼，反而把顾念吓了一跳，稍微缓过神来才发现，原来他是在和游戏里的“队友”在说话。 阿玲见到此景，也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不语，直接把顾念拉到了卧室里，反锁了房门。 “太晚了，咱们俩就睡房间吧。阿权睡客厅就行。” “家里实在太乱了，我天天出去打工，来不及收拾，只能明天再收拾了。” 第十七章：谢谢你，时先生 阿玲说完，就抽出了床边的一个床头柜，从里面翻出一个存折和一个信封，信封厚厚一沓。 她从信封里拿出里面所有的东西，原来全部都是钱，又把今晚打工赚到的3000元一同塞了进去，再仔细地数了数。 合着存折里的余额加起来正好凑到了十万元。 阿玲像是手捧着无价珍宝一样，将这两个东西放到了自己胸前，闭着眼睛紧紧抱住。 就像抱住的并不是简单的钱，而是她的未来和所有的安全感。 顾念看着阿玲，喉咙处不知怎的，好像有一团棉花卡住一样。 房门外。 阿权和游戏里的人还在扯着嗓子说话的声音不绝入耳。 显然，他如此沉浸于游戏，说不定都没发现阿玲已经回家了。 顾念不禁想起和阿玲一起打工的这段日子，整个店里就没有比她们俩还拼的服务员，她们为的又是什么呢？不过说到底是一个钱字。 赚了钱，又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过上好日子啊！ 可是...... 顾念环顾了四周，这显然完全看不出日子能够跟“好”字牵扯上。 自己的女友没日没夜的在外头打工挣钱，男友却沉浸在网游的世界里不可自拔，就连生活起居都没有基本的打扫。 更别提阿玲今天还被坏人骚扰...... “阿玲，值吗？” 顾念喉咙里的棉花，到底还是被她硬生生扯出来了，所以她还是直接问道。 阿玲起先依旧是闭着眼睛，顾念隐约能看到她是在强忍着不让泪水流下来。 但最后，阿玲还是睁开了眼睛，她很快用手擦拭了一下眼角。 然后挤出了一抹笑容挂在嘴边，再伸出她那只戴着素戒的手。 “看！这是他给我买的，虽然是地摊货，但好歹也是个寄托。” “我都二十七了，比你还大两岁，我这个年纪在我老家，多的是生了两三个孩子的人。我已经熬不起了。” “我当时是背着我爸妈偷偷跟着阿权跑的，我不想被我爸妈以几万块钱的彩礼钱就卖给别人，全然不顾我的感受......” “你知道吗？念念，那媒婆给牵线的那人，据说还离过婚！难道那就是我的人生吗？” “虽然我知道，这些年阿权也很不给力，好吃懒做的，这些钱基本上都是靠我一个人攒的，但是至少我攒到了啊！” “不管阿权是怎么样，我至少给我自己混到了一个保障，足够了。” 昏暗的房间里。 顾念沉默着，听阿玲诉说完她所有的故事。 起先看到阿玲的时候，顾念还曾深深羡慕着她，能够就此过上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生活。 可是现在，顾念心中不知为何，有着根本挥之不去的悲哀感觉。 对于她们这样的女孩而言，好像不配拥有梦想，好像也不配拥有梦中的幸福。 究竟要付出多少，才能获得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去触及心中想要好好生活的梦呢？ 顾念有些为阿玲感到担忧。 *** 第二天一早。 阿玲还没起床，顾念便悄悄地收拾了东西离开了阿玲家。 走之前，她瞥了一眼四仰八叉酣睡在沙发上的阿权。 旁边还倒着两瓶喝光的啤酒易拉罐，以及几张博彩的小广告。 顾念皱了皱眉，她对那几张广告上写的东西深恶痛绝，因为自己就有一个赌徒父亲，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父亲在，顾念的人生才走上了地狱模式。 好了，留给顾念痛恨父亲的时间并不多。 与其沉浸在情绪之中，不如想想，今天要怎么挣钱，才能补上昨天打白工的损失。 “李哥，今天工作室还有活吗？我上午想来兼职。” “喂，师姐，你们今天还需要广告模特吗？我今天时间挺多的，如果需要我现在就可以过来......” 顾念静静地坐在公交站台，这才7点不到。 第一班公交站还没有抵达。 这个点，可能这个城市的大多数人，也还都在睡梦中。 但是顾念还是硬着头皮打开手机通讯录，一个接着一个地打过去电话，问询今天是否有可以赚钱的机会。 电话那头，也不免许多还睡意沉沉的声音，更有不耐烦的会直接怼到： “顾念，你是想钱想疯了吧？这才几点？我都没醒呢！”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独留顾念在原地，深吸了一口气，再次重振旗鼓，拨通着下一个人的电话。 顾念确实跟疯了一样。 因为她怕太阳再升高的时候，起床打工的人就会变多，那样她的竞争对手就更多了。 终于。 在她厚着脸皮吵醒了很多人后，顾念的备忘录已经记录下来了好几个兼职的信息。 于是她又打开了地图，将这几个兼职所在地标注了一下，给自己规划了一下路线。 接下来，就是进入战斗模式。 平常一个兼职最多几百元的日薪，有的还是几十块钱，但是只要能赚到钱，顾念就什么都不怕。 没错，她确实是想钱想疯了。 因为没钱，妈妈车祸的时候，她没有钱救妈妈，眼睁睁地看着妈妈撒手人寰。 因为没钱，她每天都在担心弟弟什么时候病情会突然严重。 因为没钱，她屡次在上学的时候还被父亲的债主威胁。 ...... 没错，她确实疯了。 比起身体的辛苦劳累，只要能赚钱，她都心甘情愿。 终于，第一班公交车按时抵达。 顾念站起身子，再次深呼吸了一下，然后便抬腿踏上了今日打工挣钱的路。 好在脚底的这双白色平板鞋，比她穿过的所有鞋都要柔软舒服，给了她很多的力量和舒适感。 即便脚上满是昨天被廉价高跟鞋磨破的血口子，也在这一刻有了很多的缓解。 公交车往前行驶着，路上的车辆并不多。 尽管顾念再怎么坚强，但是自己毕竟不是铁打的，身体上的疲惫还是跟条毒蛇一样不断地往她的脑子里钻，她也很想沉沉地睡上一觉。 于是，顾念将头静静靠在了玻璃上，望向窗外。 随着公交车转向，来到宁安路。 突然，柏辰集团的大楼印入眼眸。 顾念打了个激灵，她自然知道这是时烨的公司，这一刻，她此前身上的疲惫好像少了一些。 所以，顾念的目光不自觉地驻留在柏辰大楼上，就像在看时烨一样。 长这么大，顾念独自一人面对了许多风霜，有过许多艰难的时刻，但是都没有把她击垮。 她也曾想过，要是能有一个人帮帮她，哪怕一下，她都能好受很多。 可惜过去的岁月里，从来没有这样的人出现过。 她始终只能依靠自己，她也习惯了只靠自己。 直到昨天，时烨出现在自己面前。 替她化解了那样一场她根本无力招架的危机，也许这一切对时烨而言不值一提，但是对顾念来说，却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事。 以及，此刻她脚上正穿着的这双鞋。 顾念这才发现，白色的鞋上不知从哪剐蹭到一点灰尘，顾念连忙从背包里拿出纸巾，小心翼翼地将这点灰尘擦拭干净。 她不舍得这一份来自他人对自己的友善和关心，蒙上任何的灰尘。 对了，还是要和他说一声“谢谢”。 眼下，我也只有一句道谢的能力。 ＊＊＊ 柏辰集团大楼。 时烨一夜未眠，他静默地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座城市。 深秋的芸城，被许多发黄的银杏树点缀的越发安静。 只有比较早的公交车穿行在道路上，慢慢唤醒城市的生机。 只是时烨的生机，依旧没能被唤醒，他还同往日一样，将自己的心尘封在最角落的位置，只留给那一个人来开启。 “叮~” “叮~” 时烨的手机响起，同一时间，手机上显示来两条信息。 一则来自助理小莫，每天雷打不动的时间，会给时烨发来今日的工作安排。 【9点，董事会商议此前分股事宜。” “11点，新签约的博莱项目现场移交仪式。” ...... “下午2点，祝小姐预约。” “下午3点，去养老院探望。】 时烨点开消息认真浏览了所有的安排，转而点开第二条信息。 【时先生，谢谢您昨天对我和我朋友的帮助，现阶段我无以为报，唯有一句短浅和不值一提的道谢。希望您今天工作顺利！——来信人：顾念】 时烨的脸上没有什么波澜，就像顾念说的，这句感谢很短浅，也很不值一提。 但是，时烨的脑海里，却不自觉浮现了昨天顾念将她的鞋子砸向陈碧石的样子。 他的确还没有见过那个女孩子居然能有这样的勇气。 一想到这，时烨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有些轻微的上浮。 “好。” 时烨最终回了一个字的消息，便关掉了手机屏幕。 一如他平时的冷淡。 但是一个“好”字，却已然超过了平时对待很多人的态度，因为只阅不回，对时烨而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 “好。” 时烨的短信印在了顾念的眸子里。 顾念编辑完短信后一直飘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嗯，发过去了就行。 虽然微不足道，但是至少自己的心意已决被他看到，虽然无以为报，但至少自己不会忘记这一份恩情。 第十八章：时父被时烨挑衅 上午的董事会。 时唯安作为51%的绝对占股的董事长，已经具备权威性。 按理说，时烨作为总经理其实只需要服从董事会决议执行即可。 但是时烨和父亲时唯安的分裂已然是摆在面上的事实。 公司也有一部分股东是过去的元老旧臣，都念在时烨外公柏君临的情感上，是站在时烨这一边的，因此对于时唯安的部分决定，还是投了反对票。 如此不悦，让时唯安很是头疼，他一度想要动用自己的权利压制这些反对者，但是还是被仅存的理性按下了脾气。 如今柏辰集团没能和祝氏集团联姻，股市已然震动不小。 眼下若是再让这部分股东撤资退股，那他这个董事长造成的亏损是不可估量的。 在利益面前，时唯安只好认怂吃瘪。 “好！既然时董深谋远虑，不再一意孤行坚持自己的分股意愿，那我想今天的会议就到此结束吧。” 时烨合上面前的文件夹，修长的手指敲了敲会议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只是那眼神里，尽数都是嘲笑和蔑视。 从父亲夺走外公和母亲的家产。 从父亲仅在母亲去世后一个月内就闪婚祝慕容。 从被父亲抛弃在遥远的英国自生自灭。 ...... 时烨就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让时唯安加倍的痛苦，加倍的偿还。 听到时烨宣布会议结束，参会的股东本想抬屁股就离场。 然而时唯安却丝毫不顾会场有多少人，气急败坏之下怒拍了一下桌子，吓得众人又不得不冻住脚步，悻悻地回到了座位上。 “时烨，你别忘了，你是我生的，你是我儿子，你姓时！你处处和你老子作对，你这是忤逆不孝！” 时烨笑了一下，抬起眼睛，冰冷的目光射向时唯安。 “时董，这个时候跟我又想讲父子情深了？” 时烨继续说道： “在座的董事，也都不是外人，一半的人是外公那时候就在柏辰的肱骨之臣，剩下的这些年多少也见证了柏辰的变迁......真想掰扯清楚咱们俩的恩怨......” “我乐意至极。” “况且我想，我时烨今朝为何要当这个刺头，大家应该都不意外吧？” 时唯安又何尝不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向来是软硬不吃的，若是真的把过去的事情拿到台面上说，时烨是绝对不会遮掩什么。 那最后，只有时唯安作为柏辰的董事长，脸上挂不住罢了。 所以，这口气，时唯安不想吞也得吞。 此刻，时间如同冻结了一般。 一边是柏辰集团的董事长，一边又是柏辰集团的合法继承人。 董事们是哪一边都不好劝，虽然面上讨论的是柏辰集团的公事，但说到底，还是时家的私事。 “哦对了，董事们坐在这看我们唱的这出戏，想来也早就腻了，那顺便我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给大家换换口味。” 时烨扫了一眼会议室的众人，确认他们听到自己的话，所有的目光全都聚集在自己身上。 然后回头看了一眼小莫，小莫很快就上前并且向每一名股东都分发了一份收购协议书。 唯独，没有发给时唯安一份。 正是此前，时烨花了三千万把陈碧石手上的康养项目，连同地皮一同并购的最终协议。 在座的股东看到协议书后，一片哗然，左顾右盼交谈起来。 此刻，时唯安看着眼前的一切，顿觉自己屁股上长了钉子一样不适。 “什么东西！” 时唯安骂了一句，听上去像是在质问协议书的内容，但是也不乏在骂时烨不是东西。 时烨听到后，歪嘴一笑，并不理会。 时唯安便气到脸都红了，直接从一旁的一个董事手里将协议书抽了出来，然后火速浏览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感觉自己的血压又要再次上涨了。 “你！你居然把东泰广场的地拿下来了？” 时唯安的眼睛都快睁裂了，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 “时董，认字就行，何必还要反复强调？我想协议书上写的很清楚吧！”时烨挑衅地看着时唯安。 因为，这块地皮其实早在之前，就被祝氏集团盯上了，而且据时烨了解到的，待祝氏拿下这块地之后，是想和时唯安合资创办一家高端俱乐部。 时烨此举，等于搅乱了时唯安和祝慕良的计划，而且再次让时唯安在祝慕良面前难以做人。 “哦对了，我再说明一下。” “如今，东泰这块地不仅属于柏辰集团，同时还有附加协议，那就是这块地由我时烨的股份全资，我将在这里建一所康养中心，集合医院、科研、养老院、福利院等功能为一体，主攻方向是慢性疾病领域。” “我想大家对我的想法应该不陌生，因为这本就是我外公柏君临先生曾经的想法，我只是帮他老人家落实罢了。再次，感谢几位董事对晚辈的支持。” 时烨朝着那几位柏君临手下就在的董事点了点头。 看着时烨从曾经的孩童一跃成为如今这样有勇有谋的人，几位董事心里也倍感欣慰。 “好了，我要说明的事情，已向各位如数告知，康养中心项目将于四季度启动，我还有事，各位请便。” 说完，时烨就起身，留下一屋子的人，率先离去了。 会场中，独留时唯安捏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不到一会儿，属于他的夺命连环电话，再次响起。 妻子祝慕容的名字，赫然于手机屏幕上。 “时唯安！你儿子简直就是个畜生！” “我哥气得血压都上来了，你看要怎么跟他解释吧！” ＊＊＊ 下午两点。 时烨的办公室门被人叩响。 他并没有抬头，想来应该是外头的助理泡了午后咖啡送进来。 “放桌上就行。” 时烨低头翻阅着上午的博莱集团地皮和项目移交资料，没有抬头。 想着对方放下咖啡就自行离开，本就是时烨一早就交代给下属的规矩。 然而，来人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依旧站在原地，等待着时烨抬头。 时烨用余光扫了一眼，以及闻到了一股浓烈熏人的香水味。 他这才想起早上小莫给他发的工作日程提醒。 也知道了来人是谁。 时烨抬起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看向对方。 “有事？” 只见对方眼角的泪光忽闪，满脸委屈，紧紧咬着嘴唇，即便如此，却依旧一副精心打扮过的妆容和衣着。 只是手腕上明晃晃地缠着一圈厚厚的白色纱布。 “时烨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就一点都不考虑我的死活吗？” “你预约我办公时间，就是为了来说这些话的？” 时烨冷冷说道。 “我祝玥菲对你一片真心，恨不得把自己的命都送给你，为什么你要当众让我下不来台？明明之前不是说好的，你和我是要联姻的吗？” 对方说着说着，眼角的泪花就串成了泪线，如雨一般流了下来。 “你所说的‘说好的’，指的是我父亲和你父亲之间达成的那个契约？” 时烨依旧没有表情，继续翻阅着自己手里的资料，没有再看祝玥菲一眼。 祝玥菲一时语塞。 她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和时烨的婚约，一直都是两个父亲之间的约定，而时烨这座冰山向来都没有点过头。 但是，都上了媒体进行了快一年的炒作，双方公司为此也都在舆论方面获得了不少收益。 祝玥菲此前就是笃定了，时烨作为一心想让柏辰集团越扎越稳的继承人，面对如此情况，他也不会轻易拒绝。 再说了，杜雨橙不是一直都在国外消失着。 “时烨哥，我知道，你的心里向来只有雨橙姐，我也知道你回国后状态其实一直不好，雨橙姐又不在身边，其实你一直过得很苦......” 时烨听到了祝玥菲提到了“杜雨橙”的名字，便抬头盯着祝玥菲。 “所以呢？” 时烨短浅地吐出三个字。 “时烨哥，我自知我在你心里肯定是比不过雨橙姐的，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取代她。” “可是她之前消失了那么久，我对你的情感又哪里比她差呢？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恨不得把我的肝脏捐给你用......我只想你别对我这么无情。”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被你拒绝了，甚至上了芸城的头版新闻，我是个女孩子，连仅有的自尊心都被磨得一干二净了，所以，我想不开。” 说着说着，祝玥菲就抬起了自己缠着纱布的那只手，然后一圈一圈绕开了纱布。 几道血红的刀口，触目惊心，最深的甚至已经都能看到骨头处。 “医生说，我要是划得再狠一点，就伤及动脉了。我都愿为你去死，难道不比雨橙姐对你的爱少吗？” 祝玥菲闪烁着泪眼，死死地看着时烨，期待着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点的温柔或者同情。 然而，时烨却依旧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一如既往地冷静。 沉默许久，时烨终于开口说道： “先不说，你的特效化妆师技术确实很厉害。” 这一句话，瞬间让祝玥菲心里慌作一团，脸上根本挂不住。 “祝小姐，你我也相识十几年了。我想，其他话，我也不必多说什么了。你的伤势，你自己心里有数。” “不过，既然你多少动了想自残来威胁或者打动我的念头，那我自然也得认，我是刺激你产生伤害自己行为的导火索。” “所以，抱歉两个字，我还是有必要对你说的。” 祝玥菲的眼神有些晃散，不敢和时烨对视。 第十九章：祝玥菲 时烨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你今年才二十二岁，刚大学毕业的年纪，我不知道你对于感情究竟理解有多深。” “我先武断地认定，你被你的父母保护的很好，没有历经社会的打磨。” “所以，我就先说结论，你这样为了所谓的‘爱而不得’选择自残的行为，确实……很蠢！” 时烨向来冰冷，鲜少对自己说这么多的话，这下倒是让祝玥菲很是激动。 “时烨哥哥，如果我这样的行为，能让你像今天这样，多看我一眼，多跟我说说话，我觉得也值得。” 时烨并不想将自己与祝氏集团的恩怨牵连到祝玥菲身上，毕竟虽然她是祝慕良的女儿，但她也是个刚从大学毕业的学生而已。 或许很多事情，祝玥菲未必知道，更没有参与过，所以某种程度上，祝玥菲是无辜的。 如果她真的为了自己做出伤害自己的行为，这也同样令时烨感到遗憾。 虽然，祝玥菲从小养尊处优，时烨自然是知道，她不会真是做出伤害自己的举动。 不管怎么说，时烨谋篇布局那么多，但从来没有想过伤及无辜。 他做的那么多事，不过是想血债血偿罢了。 “我其实没有太多的心情，来教你怎么做人和理解社会。但是我只能告诉你，面对一个对你没有感情的人，你就算付出生命为代价，也都是徒劳的。” “我不可能和你们祝氏集团有任何交集，我想这段故事，你也或多或少听过。所以你即便为我送命，我都不会动摇。” “我只能劝你，对我，没有必要这样！” 时烨十分坦诚地说道。 向来冰冷的眼神，此刻也少了几分阴寒，权当是对一个旧相识说几句肺腑之言。 说到底，时烨也不是无时无刻，都是如此冰冷。 “那为什么雨橙姐为你付出，就不是徒劳的呢？为什么会让你愿意豁出柏辰集团的名誉和未来？” 事已至此，祝玥菲虽然在时烨面前吃了瘪，但依旧不死心继续问道。 “因为，她是我的救命恩人！” 没错，杜雨橙可是真的捐肝给时烨的，比起祝玥菲用化妆来伪装伤口，她有什么资格可比？ “那就只是因为捐肝，你就只想和她结婚吗？” 祝玥菲真的是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竟然如此执着和坚定，已经全然将自己交付于了杜雨橙这个人。 “是。” 时烨回答得很坚定。 不给祝玥菲留任何余地。 时烨这样的人，出了名的一根筋。 即便祝玥菲以死相逼，要求父亲祝慕良想尽办法，把时烨捆绑到自己身边，但对于时烨这样决绝的人而言，一切都是徒劳的。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啊！ “时烨哥哥，如果那个人是雨橙姐，那么我认输。可是，如果她不是......” 听到这话，时烨眉头突然一蹙，原本放缓的眼神又凌冽起来。 “如果她不是......不是什么？” 时烨心里暗暗回旋着这句话，眼睛盯向了祝玥菲。 如果自己的妻子不是“杜雨橙”，而是契约妻子“顾念”...... 这样的秘密，一旦被知晓，时烨不知道会掀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所以，祝玥菲是什么意思。 但是，祝玥菲并没有给出回应，只是突然朝时烨笑了一下。 “时烨哥哥，你今天的话，我听进去了。你的肝不好，平时少喝些咖啡。这是我特意给你泡的一杯清茶。” 说完，将她端进来的这杯茶递到了时烨面前放下。 看着面前的茶，晃荡着一圈又一圈波纹，时烨的心神跟着有些晃动。 但是他不能再问什么，不管祝玥菲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也不管祝玥菲究竟和她背后的那些有多少联系...... 于时烨而言，他都要把现在的路坚持走下去。 直到，他找到杜雨橙，兑现自己的承诺为止。 ＊＊＊ 柏辰集团大厦楼下。 祝玥菲从旋转门怒气冲天地走了出来。 然后抬头径直望向二十二楼，时烨办公室的方向。 “时烨哥哥，我不会那么轻易地放过你的，等着瞧！” 祝玥菲咬着牙狠狠自言自语着。 从小到大，她祝玥菲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都有无数人排着队帮着她上天摘。 所以她还没尝过“得不到”三个字是什么滋味呢！ 不远处，一辆改装过的越野摩托车径直停在大厦门前。 一个身穿骑行服的年轻男子，手里握着半瓶还没喝完的水，正笑脸盈盈地等着祝玥菲的靠近。 “怎么样？得逞了没呀？见到我哥了吗？” 男人贱兮兮地看着祝玥菲问道，说话的间隙，顺便也抬头望向了二十二楼时烨的办公室方向。 然后向着这个方向，用手在额前比划了一个“致敬”的动作。 这个男子，他的棱角和时烨有几分相似，只是五官却不尽相同，尤其是他的这双眼睛，和时烨最不相像。 毕竟，时烨和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而时烨的眼睛，长得像自己的妈妈——柏苓辰。 只听“啪”的一声，祝玥菲没好气地将自己的背包摔在男子身上，然后骂道： “时墨，都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害得我在时烨哥面前丢这么大的丑！” 虽然眼瞅着祝玥菲火气那么大，但这个叫做时墨的男子依旧是笑脸作陪。 “嘿，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啊！这不是你寻死觅活求着我给你支招吗？不然我干嘛揽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啊？再说了，还有谁不知道时烨是最不好惹的人，要是知道是我在你背后出的招，往后我岂不是会死的更难看？” 祝玥菲听完，狠狠白了他一眼。 “行！滚吧你！” “呵！卸磨杀驴这招玩的够花呀，我说我亲爱的小表姐，说好的完事后给我5万劳务费呢？没看着我这车灯旧了，正等着您的钱好去换吗？”时墨继续贱兮兮地说道。 “你还敢跟我提钱？不是你说的，让我跟时烨哥玩苦肉计吗？我都割了自己三刀了，他倒是对我态度好点啊！” 祝玥菲就差没一巴掌呼到时墨脸上去。 “等会儿！你这样说就没意思了哈，苦肉计怎么没用了？你要是不使这一招，为他出点血，他时烨会和你说超过三句话吗？我这可是精准拿捏了尺度才给出的建议好吧！” 时墨不以为然，双手环抱于胸，继续为自己辩解着。 “再说了，姐姐，人家杜雨橙可是亲自拿自己的肝献给时烨的，你呢？” “你说你怕疼，生怕手上破了一点皮儿，所以我还找了剧组里的朋友，好说歹说请了最牛掰的特效化妆师，给你来了这么一鲜活的伤口，够可以了。” 祝玥菲没好气地将手上的绷带扯了下来，然后一把抢过时墨手里的水，倒在手腕上，使劲儿地擦着假伤口。 不一会儿，她原本的皮肤就完整地露了出来。 一如她那颗真实的，却又带着虚伪色彩的内心世界，就这样赤裸地展露在时烨面前。 所以，当得知祝玥菲因为爱而不得而自残的消息，时烨当然是不会相信的。 毕竟，认识祝玥菲也有十多年了，谁不知道她从小养尊处优，被蚊子咬了一口都得叫疼很久。 要是真能豁出去为了一个男人不要命，那也算是为时烨上了一课。 刚刚时烨说话点到即止，说到底也算是给祝玥菲一点面子。 这个世界上，能为时烨做到不要命的，大抵也就只有杜雨橙一人。 所以，这辈子，时烨欠杜雨橙的，太沉重了。 “要我说啊，论牺牲二字，你是永远比不过杜雨橙的。” 这时，时墨继续感叹道。 祝玥菲一听到“杜雨橙”的名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根本比不过杜雨橙在时烨心里的分量，只是好不容易逮到杜雨橙和时烨分离这样的机会，她怎么能就此放过。 “哎，我问你啊，你那个信息源到底靠不靠谱啊？你说，杜雨橙真的压根没回来？” 祝玥菲冷静了下来，然后凑到了时墨的摩托车旁，从包里掏出粉饼和口红，对着后视镜一边补妆，一边问道。 时墨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眼神玩味地再次盯向了二十二楼时烨的办公室。 “小爷我可是花了大价钱，买通了航空公司的人查到近一年来的消息，压根就没有查到杜雨橙这一年来有过任何回国的记录。” 说完，时墨嘴角含笑。 从他的眼睛里像是延伸出无数的绳子，不断向上攀延，恨不得将时烨从二十二楼那间办公室里就这样拽下来。 “哼！那就奇了怪了，所以......和时烨哥结婚的女人究竟是谁呢？” ＊＊＊ 傍晚六点。 顾念拖着沉重的身子，从云府的后门，强撑着向住处走去。 她已经累了一天了，晚上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所以今天只拿到了一千元的劳务费，便就此作罢，准备明日再战。 虽说一天打好几份工的生活，顾念其实早已习惯，但是身体的疲惫感总是每日俱新。 此刻，她就想赶紧走回家，然后倒床上一睡不醒。 按照时烨曾经嘱咐过的，进入云府后，她还是要多提防附近是否有一些可疑的人。 不过好在今天回来，一路上连个鬼影都不见。 终于进到家门，一股香喷喷的饭菜味迎面而来。 还以为是时烨回家了，所以张妈赶紧从厨房探出了脑袋，不过瞧见的却是顾念。 张妈便向顾念礼貌地打了一个招呼。 “顾小姐，您回来了。” 只是张妈的神情略带几分慌张，像是有心事似的。 第二十章：就当陪我！坐下！ 顾念见此，连忙向张妈回了一下招呼。 虽说自己是时烨名义上的妻子，但是只要进了这个家门，她心里清楚地很，自己和张妈这些人都一样，只是时烨的雇员罢了。 看着张妈又继续回厨房忙碌着，顾念便想着不再叨扰。 于是脱下自己的鞋子，将它们静静地存放在鞋柜的一角，不占用更多的空间，又悄悄拿起自己的一双拖鞋换上。 一切举动都那么安静，丝毫没有存在感似的。 顾念看着角落里的自己刚换下来的白色平板鞋，心中依然一暖。 于是她轻轻地伸手抚摸了一下鞋子表面，然后又默默说了句：“谢谢。” 谢谢你陪我度过了今天那么辛苦都打工时光。 也谢谢你…… 时烨。 把这双鞋买给我。 然后轻轻关上了鞋柜的门，一切恢复到既往都状态。 顾念和她的鞋子一样，在这个家里，只是寄居于小小一隅，绝对没有任何侵占更多领域的意图。 顾念本想就这样悄悄地上楼，但是，此时张妈又从厨房走了出来，将她喊住了。 “那个，顾小姐，我可不可以请您帮我一个忙？” 顾念二话没说，欣然回道： “张妈，您别客气，如果有需要，您尽管说就是。” 张妈一听顾念这话，脸上的愁云顿时消散了不少，便继续说道： “是这样的。少爷说他晚上要回家吃饭，但是我饭做到一半，家里的儿媳妇打电话来说小孙子突然发了高烧，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急着跑医院的路上又把脚给崴了，我儿子又一时不在本地，所以我着急想回去看看。可是少爷......” 顾念一听，原来是这么回事，谁家里没有点急事，更何况是孩子生病了。 所以顾念便直接问道：“那张妈，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可以尽管告知，我按你的方法去做就是。” “好！好！那真是谢谢顾小姐了。” 顾念便又从楼梯上，拖着沉重的步子走了下去，径直走向了厨房。 可一进厨房，这才让顾念不免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厨房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生鲜食材，有的处理了一半，有的都还没清洗。 虽说张妈已经出锅了两道菜，但是比照着冰箱上的菜谱，显然还有好几道菜没有完成。 “那个......张妈，时先生他一个人一顿要吃这么多菜的吗？会不会有些浪费呀？”顾念不免有些好奇地问道。 “害！顾小姐说笑了，哪能啊！少爷再有钱也不会这么铺张不是。”张妈连忙解释道。 其实，不过是因为今日是时烨母亲的忌日，张妈打小就看着时烨长大的，所以想着给他准备多点母亲在世时他们喜欢的口味。 也算是安慰一下时烨。 不过，这件事，时烨肯定是不想被其他人知道的，所以张妈也不便和顾念多解释。 “是这样的，我家少爷从小肝脏不好，吃不得外头的食物，所以向来都是在家吃饭为多，并且对于食材、佐料、口味这些都有着特殊的要求。” “我是想着我家孙子突然病的急，要是一连好几天不能赶回来做饭，我怕少爷饿着肚子，想着预处理几样菜式，这样能让少爷也可以不饿肚子。” 时烨的身体情况，确实让他不得不注重饮食健康。 虽说是已经做了换肝手术，也脱离了适应期会出现的各种不适，但是到底还是要悉心保养自己，比不得像正常人那样可以胡吃海塞的。 “再者，我家少爷喜欢一个人，最讨厌和其他人共餐，所以，他更是习惯在家吃。” 不愧是时烨，这的确是他这座冰山会有的喜好。 张妈虽说嘴上惦记着自己的孙子，但是行动上和心里面也处处惦记着时烨的生活起居，生怕自己万一不在家几天，时烨会不好好吃饭。 真不愧是照顾时烨从小到大的阿姨，这细心程度连自家亲人估计都比之不及。 “可是，预制的到底比不上新鲜的健康。” “这样吧，张妈，我也会做一点饭，要不您待会儿把给时先生做饭的注意事项列举给我，这几天就由我来给时先生做饭吧，这样您也可以安心照顾孙子。” 顾念向张妈提议道。 张妈一听，瞬间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只因时烨居住的位于云府的这套房子，是没有太多人知道的，所以这里的佣人就张妈一个。 说到底，还是时烨不够信任其他人，所以很多家务活就只有张妈一个人包干。 现在，顾念愿意帮助自己，她又是时烨默许的妻子角色，那真是没有比她还令自己放心的人了。 顾念这下确实帮了自己太大的忙，张妈感激地紧紧握住了顾念的手。 “张妈，您就别跟我客气了。” 说完，顾念也就顾不着自己身体上的疲惫，便挽起了袖子，拿着一把翠绿的新鲜青菜，就开始利落地择起来。 其实回来的路上，顾念就一直在苦恼，时烨帮了她这么大的忙，自己就只是发了一个“谢谢”的短信，真的太贫瘠了。 对此，顾念心里一直挺歉疚的。 现在，张妈拜托她这几天负责一下时烨的餐食，这倒突然之间就让顾念找到了报恩的渠道。 虽然依旧不值一提，但总算是能够也回馈给时烨什么。 张妈收拾了一下东西，又叮嘱了顾念一些注意事项，便离开了。 独留下顾念一人在厨房忙活着。 对于顾念而言，从小就独立的她，家务活并不是什么难事。 而且顾念的妈妈常年打工挣钱，爸爸又是个赌徒根本不着家，所以顾念从小就习惯了自己给自己做饭，而且妈妈也教过她不少做饭的技巧。 尤其在芸城，煲汤更是家家都会的一门手艺。 不过，她今天也不敢贸然发挥，毕竟时烨对于饮食有着特殊的要求，她还是老老实实按照张妈的嘱咐执行就行。 顾念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时烨大概于七点钟到家，现在已经六点半了，所以留给她准备饭菜的时间不多了。 ＊＊＊ “小莫，今天没什么事，你可以直接下班了。” 时烨的车，停到了云府别墅的门口。 “好的，时总。” 小莫应了一声，既然老板能这样说，那今晚便是真的没有特别的事情需要做的。 毕竟时烨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除了上一次临时让小莫喊吴师傅加班之外，时烨的确是一个不喜欢命令下属无故加班的老板。 时烨打开家门，满屋的饭菜香味已经将他紧紧包裹住。 他看了一眼餐桌上面，的确已经摆好了四盘菜碟，有荤有素，张妈不愧是最了解自己胃口的人。 时烨有几分疲惫，所以没有说什么话，只听到厨房里还有声响，想来是张妈还在收拾着。 于是便直接走向了餐厅，而身子还未落座，厨房里突然冲出来的人，看到时烨倒是惊了一跳。 “啊！” 顾念手里还端着一大碗刚煮好的素什锦蛋花汤。 看到时烨不知何时已经到家，全然没给她一点缓冲和寒暄的余地，突然有些惊慌。 显然，这一惊让她手里的汤也跟着晃荡了几下，一些汤汁还从碗里蹦到了外面，洒了顾念一手，又掉落在地上。 “啪嗒”一声响。 这灼烫的高温瞬间让顾念皱起了眉。 但是顾念依旧强忍着痛感，还想着跟时烨赔个不是。 “对不起，时总，我在厨房忙活，都没有听到您回来了。我......我马上收拾一下地面。” 说完，顾念便赶紧将手里的汤安全着陆在餐桌上，想着去拿一下清洁工具。 “不用了，一会儿让扫地机器人弄就是。” 时烨淡淡地说道，便越过了顾念，独自走进了厨房。 再转身的时候，时烨递给顾念一块浸了冷水的毛巾。 “敷一下，会好一些。” 顾念抿了抿嘴唇，轻轻地接下毛巾，敷在自己刚刚被烫伤的地方。 时烨便也没再多说什么，便径直走到餐桌前，拉开自己的餐椅，然后端起饭碗，准备开始吃饭。 顾念站在一旁，略为有些僵持，明明前天他们在另外的地方共同经历过一场冲突，但是今时今日，好像又回到了起初的原点。 时烨依旧那么冰冷，顾念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看着时烨端起饭碗，又夹了一筷子菜。 好在，她想表达的感谢，都已经付出了行动。 那便足够了，还想什么别的呢？ “张妈呢？” 突然时烨开口问道。 顾念便将张妈的情况反馈给时烨，便想着暂时离开餐厅回到房间，好让时烨能继续安静地吃完自己的晚餐，回归到属于他们之间的这份疏离。 可是好死不死，就在转身的那一刻，顾念的肚子不争气地发出了一声轰鸣声。 顾念这才想起来，今天除了在打工的地方拆了两包饼干果腹，就再也没吃任何东西。 “坐下吧！一起吃。” 身后，时烨的声音突然传来，只是依旧冷淡如初。 “额......时先生，不必了。” 顾念紧紧捧着早已饿扁的肚子，强撑着。 脑子里反复念叨着张妈说过的那句“时烨最不喜欢和人一起共餐。” 还是…… 别打扰他吃饭了。 “就当陪我！” “坐下！” 第二十一章：我有恩于你吗？ 顾念怔了几秒后，缓缓坐下，脑海里还回味着时烨刚刚的两个字。 “就当陪我。” 尽管短促，但这仍然是一句略带着亲密意味的话。 却出自时烨这个怎么样都毫无表情的人嘴里。 顾念心里有些疑惑，她有些想开口说话，但是嘴巴却又像是黏了胶水一样，半天都打不开。 平日里一副冷冰冰模样的时烨，今天竟然意外地，脸上有了不一样的情绪。 只是，这种情绪像是深不见底的忧云笼罩，是一种十分低落的情绪。 当然了，顾念无从知晓为何他会这样。 顾念只当是服从了时烨“陪他”的指令，呆呆地坐着，手上再也没有什么动作，更谈不上盛饭吃菜。 反正怎么着，都让她倍感拘谨，却也不知道要怎么打破这个僵局。 况且时烨说完这句话后，又再次沉默着，只顾着埋头吃着饭。 突然，时烨夹了一块松蘑烧鸡块，轻咬一口后，不免皱了一下眉。 顾念捕捉到了他这一变化，急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和您胃口？” 时烨并没有立即回话，只是继续将这块烧鸡品尝完毕，直到吃完才缓缓说道： “和张妈做的味道不一样。” 也没说清楚到底是好吃还是难吃...... 这反而让顾念更加紧张，“不好意思，我手艺不精，肯定比不上张妈的厨艺。” 转而心里又唐突想到，时烨的身体本就需要精细护理，万一自己把饭菜做坏了，给他再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那真的是罪过大了。 “那个，时先生，要不您还是别吃了吧。” 顾念越想越对自己的手艺很没有自信，直接开口想要阻止仍在往嘴里塞食物的时烨。 时烨顿了一下。 继而真的放下了碗筷，然后站起了身子，走向了厨房。 “完蛋了，他该不会是去厨房垃圾桶扣嗓子眼了吧......” “我做的饭菜真的有这么难吃吗？” 看着时烨的背影，顾念的简直都要石化了一般，本想着借此来聊表感谢之情，没想到好心倒是办了坏事。 完犊子，该不会等下还要送他去洗胃吧？ 那罪过就更大了。 正当顾念辗转反侧于自己的愧疚之心时，没想到...... 时烨却从厨房端了一副碗筷走了出来，然后安静地回到了餐桌前，打开了电饭煲，盛了一碗米饭，继而递到了顾念面前。 “吃饭得用碗筷，光用眼睛看，是尝不出味道的。” “所以，烧鸡的滋味究竟怎么样，你得自己尝了才知道。”时烨平静地说道。 原来，他只是去帮自己拿碗筷。 顾念接过盛满米饭的碗，米饭的温柔透过碗壁传递到顾念的手心。 本来自己的身体一直处于饥饿的状态，此刻却正在被这份温度给一点点浸润。 面对生活带给自己的诸多苦难，顾念都一如之前应对饥饿一样，始终是死扛着。 她总会一次又一次地抬起自己不服输的头和脊柱，向这个残酷的世界正面迎战。 只是顾念知道，她的这份坚韧底下，又夹杂着自己多少无奈和心酸。 而直到这几天，就只是短短几天，遇到了时烨...... 她第一次感受到来自他人的帮助和关照，不管是帮她摆平恶人的一千万，还是那一双抚平双脚伤口的平板鞋，以及此刻手里这碗热乎乎的米饭。 好像都在悄然地化解长久凝固在顾念心中沉重的枷锁，让她有那么好几刻，变得不再僵硬，而是逐渐柔软。 只是...... 顾念心中依然清醒着。 “想什么呢？顾念！你和他只是合约关系，这不过是一个心肠好的上流社会愿意对你的举手之劳而已。” “你和他......是云泥之别啊！” 想到这里，顾念被一点点温暖的心，又被自己强硬地泼了一盆冷水，自己的眼神也不自觉地落寞起来。 端着手里的饭，顾念就僵在那。 直到时烨再次开口，“你是机器人吗？” 顾念抬头愣了一下，“什么？” 时烨继续吃着饭，并没有与顾念对视，“给你盛了饭，是用来吃的，不是用来看的，我没下达吃饭的指令，看来你不会动筷子。” 顾念听完，瞬间有些不好意思，这才赶紧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松蘑烧鸡放进嘴里。 奇怪...... 好像也没那么难吃啊！ 这道菜，自己明明是按照张妈的步骤操作的，按理说应该大差不差，可是刚刚时烨怎么吃着一脸不爽的表情。 啊！难道是自己不该放冰糖？ 只是因为妈妈以前教过自己，对于烧菜，放几块冰糖炒出焦糖色不仅上色好看，而且还能提振风味。 唉，看来自己不该多此一举的，害得这道菜不符合时烨的胃口。 “时先生，对不起啊，这道菜......我加了一点冰糖，可能导致味道有些奇怪。”顾念向时烨道歉着。 可是，时烨却没有给出什么反馈，只是往松蘑烧鸡的盘子里又再次伸了好几次筷子，夹了好几口肉，再次放进自己碗里。 只是这一次，他的神情一改之前的蹙眉，而是吃得十分舒服和享受。 “你做的很好吃，甚至比张妈还好吃。张妈怕我不能吃太多糖，所以烧菜总是不怎么放糖。” “这样......其实就和我母亲曾经的味道不一样了。” 时烨一边吃，一边缓缓说道。 “对了，谢谢你，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让我尝到了我母亲的味道。” 这好像还是时烨和顾念认识这几天以来，他与自己说过的最亲切的话。 虽然，顾念对时烨的过去一无所知。 只是这“母亲”二字，又何尝没有触及到顾念的心弦。 “不用客气，我也是按我妈妈教我的方法做的，没让你失望就好。” 此刻，因为这道同样来自“母亲”传授的方法烹饪的松蘑烧鸡，让顾念觉得自己和时烨之间，好像有那么一刻，距离是近了不少。 至少在这个屋檐下，他们没有了过去那样的疏离感。 这让顾念有了一点放松的感觉。 于是她畅快地也开始吃起了晚饭，两个人，四菜一汤，但是吃着吃着，竟没有一道菜浪费了。 不一会儿，桌子上的菜能够一扫而光，这对做饭的厨子而言，简直就是最佳点评。 顾念看着桌上的光盘，心里有了不少成就感。 嗯，看来自己的报恩行为，多少还是被恩人给接纳了。 吃过饭，顾念起身准备进厨房收拾碗筷。 可是，还没走进厨房的那一刻。 时烨的声音在背后传来。 “刚收到张妈消息，她家里这几天情况紧急，可能都没法来这里了。所以......” 顾念回过头，等待着时烨下一句话。 所以什么？ 可是时烨的眼神仿佛又恢复到了过去一如既往的疏离模样。 只听他开口说道： “所以，接下来这些日子，你也不必再像今天这样了，我就不在家吃了。” 哐当！ 听到时烨这一句话，顾念仿佛听到了有碗碟摔碎到地面上的声音，慌忙紧张地低头看了下去。 以为自己将手里的碗碟掉在了地上。 但是，这一切并没有发生，收拾好的碗碟依旧完好无损地捧在手里。 顾念这才意识到，原来是她自己心里的碗碟碎了一地。 看着时烨说完这句话准备转身的时候，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一股冲劲儿，顾念竟然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 “不行！” 这两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显然时烨......以及顾念自己，都被惊了一下。 时烨回过头，平静地看着顾念，眼神里透露着一丝疑问句，在等待顾念的话。 顾念说完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好像有些出格，于是脸红得发烫。 但是心里的那股莫名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情绪依旧没有消散，于是顾念硬着头皮把要说的话说完： “张妈跟我说，你的肝脏不大好，吃不得外面的食物，所以你也习惯了在家吃。” 这句话说完，时烨的眼睛闪烁了几下，但是没有打断顾念，顾念反而越发紧张起来，于是有些吞吐地说道： “我......我的手艺你今天也尝过了，想来......想来你也是吃得惯的。既然张妈这几天有其他的事，我是可以替代她的，所以......” “所以，您就在家吃饭吧！” 听到这番话，时烨并没有什么异动，只是将原本已经转过去的身子侧了过来，直面顾念，看着她，说道： “为什么？” 又是一如既往的短促句，三个字，不带其他多余的情绪和字眼。 顾念听完，脸更是涨红了，但是一向要强的她，自然不会让自己在这种情绪下失于解释。 为什么？ 他是在问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是在问自己凭什么？ 又或者，这两者本就是一个意思。 毕竟自己不过与时烨是契约关系，抛开一纸合同，他们不过就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自己犯不着去关心时烨的身体，更犯不着做出真的如同妻子一样来照顾丈夫的行为。 但是，顾念就是想这么做。 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可能，可能是她觉得仅仅就做一顿饭，并不足以表达自己对于时烨付出一千万来帮助她的感恩之情吧！ 对，肯定是这样！ “因为我想报恩！” 顾念的喉咙吞咽了一下，将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也一并咽了下去，然后斩钉截铁地说道。 “报恩？” 时烨对此更是饶有玩味，“我有恩于你吗？” 顾念的心晃荡了几下。 第二十二章：他答应回家吃饭 没错。 或许对于时烨来说，他那天多付的一千万压根也不算什么。 本来也是为了购买对方手里的项目，只是出于见死要救的道义感而已。 就像去施舍路边的一个乞丐，去拉住桥上想跳河的想不开的人，是一样的道理。 以及后来帮顾念买的鞋子，还有深夜让小莫送她和阿玲回家的举动...... 或许这一切不过是一个心肠好的富豪，小小的善举罢了，对他而言真的不值一提。 可是！ 对顾念而言呢？ 这就是雪中送炭，是她即将枯死的灵魂得到的一杯可以延续生命的甘霖。 如果没有这些，顾念此刻又要怎么面对生活。 “时先生，或许在您眼里，一千万也不过是一个项目的预期回报，是你胸有成竹的投资回报。” “一双平板鞋，也不过对你来说就是不值一提的物件，还有你派莫助理送我们深夜回家......” “这些在你眼里可能都不算什么，或许你还有更多对别人的善意举动，或许你也早就忘记了你做出过这些善举。” “可是于我而言，却是寒冬里的一把火，黑夜里的一束光，如果没有您的这些帮助，我顾念今天或许也不会站在这里，更没有以后而言。” …… 顾念冷静且沉着地将心中的话，逐字逐句地倒了出来。 她说的没错，同样一件事，对于时烨和顾念而言，价值是不一样的，正如他们与生俱来的阶级不同。 但是，做人自当要有感恩之心，顾念无法容忍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来自他人的帮助。 “所以，既然您本身是喜欢在家吃饭的人，既然我做的饭菜也符合您的口味，那就恳请您能允许我表达自己对于您的感激之情。” “如果您不想我在您身边打扰，那也没关系，我可以把饭菜做好后就离开这里，让您独自用餐。” “只是，我希望，您不要因为我，勉强自己的一日三餐。” 时烨耐心听完了顾念的这番话，脑海中也在跟着思考她的意思。 其实顾念说的很对，按照时烨的性子，如果他平日里不在家吃的话，那么在外面他几乎也很少会好好吃饭。 公司的食堂，是普通员工放松的地方，他作为总裁如果去了，会让员工们也无法正常吃饭。 合理的休息时间也沦为看领导脸色的时刻。 时烨不想自己的员工过得这么拘谨。 而高层就餐区，时烨更是从来不会涉足，无非还是溜须拍马、各自为营的那些戏码。 如果吃饭都要伴随着这些事，那时烨宁愿不吃。 偏偏他还是个无事不喜欢和人聚餐共处的性子，所以一些商务饭局，他是能不去就不去。 所以，顾念算是直击他的本我。 时烨好像也没有别的吃饭的好去处。 只是..... .顾念好像言语里也在反馈，自己或许不想和她一起共餐的意思。 不知为何，时烨心里也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甚至有顾念在一起，原本心中的孤寂感也少了很多。 难道是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顾念又做了属于母亲一样味道的菜？ 又或者，是顾念和杜雨橙十分相像的模样？ ...... 想到这，答案其实很明显，绝对不是后者。 他绝对不会产生让顾念取代雨橙的念头。 这对顾念，不公平。 但是...... 自己以如此唐突的名义，让顾念和自己成为契约夫妻，难道不是在为杜雨橙的存在占据一个位置吗？ 承认吧。 想到这，时烨心里突然觉得自己十分对不住顾念，这一份愧疚的情绪，到底是让自己不得不放下他一如既往高傲且强硬的态度。 自己究竟把这样一个女孩当成了什么。 杜雨橙是他的恩人，他对杜雨橙有过承诺。 时烨看了一眼顾念，他很清楚，她不是杜雨橙。 所以，时烨更不想伤害她，她是无辜的。 “好，既然你认为这样会让你好受一些的话，那这几天我就回家吃饭，麻烦你了。” 你我本是陌生人。 因为无稽的原因，此刻成为了一纸夫妻。 是我对不起你。 其他的事，与你无关。 只是希望，让你无端与我牵扯起来的一切，能让你别难过就行。 时烨说完，转过身，便离开了。 独留顾念一人站在厨房，像个傻子一样。 悄悄地开心着。 耶！太好了！ 他答应这几天回家吃饭哎！ 奇怪，我为什么这么这么高兴啊？ 顾念突然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经烫红得跟烧起来了一样。 “顾念，你为什么要这么兴奋啊？不就是帮张妈做几天饭吗？至于吗？真是莫名其妙的。” 顾念深深呼吸了几口，试图平复自己莫名激动的情绪。 她也无法解释自己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兴奋，难道就是因为时烨答应给她一个借此报恩的机会？ ...... 顾念有些理不清自己的思绪，此刻就像是一团缠在一起没有头绪的毛线。 算了，理不清，就先不想了吧。 赶紧洗碗，洗完碗还要上去复盘一下今天挣到的工资，赶紧打钱给姨妈呢！ 留给顾念可以遐想的时间并不多，但是属于她的那些烦恼却丝毫没有减少。 不过，尽管生活依然是一地鸡毛，但是架不住此刻正沉浸在家务活中的顾念，脸上始终带着开心的笑容。 ＊＊＊ 啊！ 终于收拾完了一切，已经是快夜晚十点钟了。 顾念将自己瘫在了房间里的床里。 好柔软，真舒服。 这还是她搬进这个家以来，第一次踏踏实实地躺在上面。 柔软如云朵般的床品，一点点地将顾念的身体包裹住，也一点点地清退她身上遍布四肢的疲惫感。 顾念扭过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山林，秋风里的晚上，只剩点滴星光可以照亮。 一切都那么静谧祥和。 在这样安静且舒服的氛围里，顾念的眼皮越发沉重，一点点地诱惑她进入黑甜乡。 “叮！” 突然，手机短信提醒声响起。 顾念像是一只惊恐的小鹿一样，被铃声炸了起来。 拖着疲惫的身子，顾念打开了手机屏幕，上面的短信提醒印入眼里。 原来是姨妈的催款消息。 【念念，不是说好的打钱吗？怎么还没有到账？】 顾念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累得快忘记给姨妈转款的事，但是同样缺钱的姨妈等不起。 毕竟，自己已经亏钱姨妈一个月的医药费了。 于是顾念腾地一下爬了起来，赶紧点开银行软件，准备给姨妈赚钱。 但是奇怪的是，这个房间可能比较偏僻，流量信号和WiFi信号都不灵敏，顾念找了好几个角度，都显示无网状态。 无奈，顾念只好打开了房门，准备去外面找信号。 打开房门，顾念看到时烨的房间还有着光亮透出来，想必他应该还没有休息。 就在这时，老家等着钱到账的姨妈应该是已经等不住了，一个电话便打了过来，吓得顾念赶紧捂住了电话，加快步伐向楼下走去。 “喂，姨妈好，我是念念，我这就给你转钱。” 顾念接了电话，赶紧回复道。 但即便如此，电话那头的指责声却没有消停，原来打过来电话的并不是姨妈，而是姨夫。 “我说顾念啊！我也知道你一个女孩子不容易，但是这世道，谁又容易呢？” “我家也是米缸子都要空了，还要养着你弟弟这个拖油瓶，说好的每个月的医药费，你以后能不能别拖了！” 姨夫到底和自己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加上生活也的确不易，能允许姨妈帮忙照看弟弟，其实已经是很大的恩情了。 只是她也能感受到姨妈的不容易，她肯定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外甥们受苦，但是她毕竟也是嫁出去的女儿，有自己的家庭，有自己的无奈。 况且，姨妈和姨夫帮忙照顾弟弟，除了医药费之外，也没有额外要太多帮忙的费用。 所以对此，顾念没有什么好埋怨的。 听到电话那头，姨夫说话不是特别客气，顾念只好连连道歉。 “姨夫，对不起，这个月有点小状况，所以打工的钱来得慢了一点。我这就把钱转给您。” 挂掉电话，顾念看了一下手机信号，这才发现WiFi信号是满格的，所以赶紧将今天打三份工才凑齐的钱向姨妈的账户转了过去。 这笔钱转走之后，顾念盯着手机银行账户上又再次恢复到个位数的数字。 以及白天收到的每月还款提醒账单...... 她的肩膀顿时感到又沉了一下。 嗯，明天又要重新开始打工挣钱了。 “加油啊！顾念！” 顾念轻轻地给自己加油鼓劲。 只是不知为何，此刻又觉得自己原本消散不少的疲惫又再次涨了起来，她的两条腿都似乎灌了铅一般。 顾念有些迈不动腿，也不知道是麻了还是怎么样，最后只能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 ＊＊＊ 诺大的房子，虽然塞满了高档家具，但是依旧显得很空。 也很安静。 时烨关掉笔记本电脑，想要端起手边的茶杯，却发现杯里的水已经见底了。 他才意识到，时间已经悄然过去了好几个小时。 此刻已经深夜十二点了。 时烨刚刚一直忙于新的康养项目开工工作，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该休息的时间。 毕竟他昨天晚上在公司其实一夜未眠，这并不利于他的身体。 所以既然今天已经将手头上的工作忙完，那便好好休息一下吧。 时烨披了一件睡袍，然后端起杯子，准备下楼给自己泡上一杯牛奶。 可是刚出房门，却发现从顾念的房间一直到楼下，灯居然都是亮的。 时烨顺着亮灯的轨迹走了过去...... 走到了沙发旁边。 此刻，顾念已经沉沉地在沙发上睡了过去，身上就只穿着简单的睡衣睡裤。 时烨看了看地上，顾念的手机也悄然从她的手里滑落到了地面。 于是时烨弯下身子，捡起手机。 却不小心触发了手机屏幕。 两条短信提醒无意被他也看到了。 第二十三章：顾念的短信 【念念，你姨夫这个月扣了工资，所以家里生活紧张，态度不好，你别介意。——来信人：姨妈】 【分期还款提醒：顾念女士，您本月还有2568元本息贷款未还，请及时还款。——来信人：XX银行】 时烨看完，默默关掉了手机屏幕，将它又轻轻放到顾念的手边。 就在此刻，他也不经意地触碰到了顾念的手指。 这才发现，顾念的手非常的凉。 这样一个深秋的夜晚，云府的别墅又位于山林脚下，定然是很冷的。 顾念却只穿了这么单薄的衣服就来到楼下，想来应该是有什么急于解决的事。 时烨想要叫醒顾念，但是目光所及之处，又看到了顾念那双满是血口的双脚。 那天在“花间一壶禅”，时烨就看到了，也能猜到顾念究竟是走了多少路，才能把脚给磨成这样。 所以那天晚上才会吩咐小莫赶紧去给她买双好走路的鞋。 可今天，时烨看到顾念不仅仅脚上有着这么多道血口，她的一双腿也泛着乌青的肿胀着。 时烨顺着顾念从下自上看去，才发现顾念的眼角还留存着哭过的痕迹，而她的脸庞，明明那么年轻，也透露着疲惫。 “唉，你究竟是有多累啊？” 时烨轻声说道。 此刻，他也不忍心叫醒顾念，所以本想伸出手将顾念抱起来，想着将她送回她的房间。 但是，最后还是理智告诉他，这个举动或许也有些不合适。 于是，时烨回到自己的房间，取了一张天鹅绒的毛毯走了过来。 他将顾念的腿抬起来放在沙发上，又给她垫了一个枕头，再将毛毯轻轻盖在顾念的身上。 “晚安。” 时烨轻轻地对顾念说道。 *** “铃铃铃~” 焦急的闹铃声，将顾念一瞬间从睡梦中唤醒。 顾念腾地一下直起自己的身子，赶紧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闹铃。 已经是早上七点钟了。 时间虽然不早不晚，但是留给她的空闲并不多。 直到顾念脚沾地的那一刻，身上的天鹅绒毯滑到了地上，这才发现，自己昨晚上居然睡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她弯腰将绒毯拾了起来。 抬头看了一下时烨的房间所在的方向。 顾念心中有些悸动。 “所以这毯子......是他给我盖上的？” 当然了，这个房子从昨天到现在，就只有时烨和顾念两人，不是时烨给的，又会是谁呢？ 顾念很清楚答案，心中倍觉温暖，昨夜的一身疲惫，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顾念将天鹅绒毯紧紧抱在怀里，软乎乎的，特别舒服。 她的脸上洋溢着自己都意识不到的笑容，特别衬得上她的年纪，鲜活且元气。 啊！对了！还得给时先生准备早餐呢！ 大脑突然提醒了一下自己，好让自己从短暂的怡然自得的情绪里苏醒过来。 于是她先收拾了一下沙发，然后抱着被子和枕头，上了楼。 只花了十分钟时间，简单快速地将自己收拾利落，顾念便马不停蹄地走向时烨的房门。 顾念想问一下，他今天早上准备吃些什么。 然而......她的手还没有触及门把手的时候，却发现房门压根没有关上。 顾念顺着门敞开的缝隙看了过去，只见房间里的床品已然整理完毕，而且房间里也没有一个人。 时先生...... 是已经出门了吗？ 顾念心里有些自责，想着昨晚上时烨还好心给自己盖了毛毯，早上却因为自己没能起来，连个早餐都没给人家准备。 但是，除了自责感，其实顾念此刻心里还有几分落寞。 如果，他今天能吃到我准备的早餐再出门...... 就好了。 “铃铃铃~” 延迟的闹钟再次响起，将顾念从缠绕在自己脑子里的愁绪里拔了出来。 顾念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自己。 今天她需要去兼职的面包店打工，帮师傅继续做面包。 下午她还和师姐工作室约好了，要继续帮忙拍片和充当模特。 所以她没有多少时间伤春悲秋。 既然早餐没能做好，那午餐就别再错过了。 “顾念，你说到的就要做到！” 既然跟时烨说好，这几天要通过为时烨做饭的方式来报恩，那就一定得兑现，说到做到，一向是顾念对自己的要求。 所以，很快地，顾念将自己塞进了厨房，又是一顿忙活，终于将今天的午餐准备好了。 然后，顾念打开手机，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出去。 【时先生您好，中午的菜谱是虫草竹荪鸡汤、清炒芦笋虾仁、白灼广东菜心。汤已经在砂锅里煨着，开盖即食。两道菜放在了保温箱里。米饭在电饭煲里预约了。您回到家就可以吃。——来信人：顾念】 *** 柏辰大厦，二十二楼。 秦风律师和小莫已经坐在了时烨的办公桌对面，刚汇报完今天的工作，又等待着老板的下一步指令。 只是。 “叮~” 还没等时烨开口，他的手机这时突然来了短信提醒。 时烨拿起手机点开一看。 便看到了来自顾念的中午报餐信息。 顺便又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这才八点钟而已。 离开家的时候，顾念明明还没有起来，所以时烨也没有打扰她，想着让顾念能多休息一下是一些。 只是没想到这才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居然利落地已经将中午的饭菜都准备好了。 在时烨的心里，突然也觉得这个年轻的女孩有自己厉害的地方。 不说别的，就是她做出来的那桌子饭菜，确实很合自己的胃口。 想到这，时烨竟然都开始期待中午的饭菜味道了。 这种久违的，对生活中的某件事产生期待感，真的是很奇特的一种感觉。 这时，小莫斜眼看了一下身旁坐着的秦风，然后轻轻地撞了一下秦风的手臂，再悄声说道： “哎，我应该不是眼睛花了吧？老板现在的脸上......是在笑，没错吧？” 秦风也悄悄看了一眼时烨的脸，转而同样不可思议地回复小莫： “我也......很意外啊！不过，老板确实在笑。” 天知道！ 此时此刻，两个人心里应该是更慌张了。 毕竟，能见识到时烨这样发自内心地会心一笑，这样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老板居然破天荒地这么开心？ 这已然超出了秦风和小莫的正常认知范畴。 这时，听到对面两个自己的左膀右臂突然在窃窃私语，而且似乎是在讨论自己。 时烨这才放下了手机，然后轻声咳了几下，来调整自己的状态。 “咳......” “你们刚刚汇报到哪了？继续。” 时烨短促的语气，说道。 这时秦风赶紧抬起胳膊，撞了一下小莫，以示意小莫继续刚刚汇报的内容。 小莫这才从意外的情绪里将自己抽离出来，清了清嗓子，赶紧向时烨汇报起来： “哦，时总。是这样的，目前博莱公司已经清理了东泰广场那块地的所有资料，并且也与我们进行了有关手续的交接，一周之内我们就可以摘牌拿地。” 时烨对此很是满意，毕竟是花三千万拿下来的项目，各种进展都非常地顺利。 “秦风，你这边呢？”时烨问道。 “时总，我以拟好了所有的协议，与博莱的部分均已签署完毕，法律方面已经没有任何问题。另外，等待拿地之后，我将也启动君辰医院的法务工作。” 时烨听完点了点头。 终于，外公一直的心愿终于可以顺利落地了。 一切准备工作皆已就绪，只待开工的那一天，那时候芸城最大的康养中心项目便可以就此诞生。 当然了，时烨的目的绝对不是要什么规模庞大。 他更想要的，是做出一个真正利于更多人的康养项目，让外公之前一直期待的理想成为现实。 让更多饱受慢性疾病困扰的病患能够得到更有效、更权威、更便捷的医治。 这便是他与父亲时唯安最大的不同。 因为，时唯安只想着唯利是图，只想着做一些满足上流社会阶层独享的项目。 所以这也是时烨最无法接受的事，他不想看到柏辰集团在时唯安手里成为一个讨好上层社会的工具。 “哦，还有一件事，时总。” “说！” “据航空公司那边的反馈，除我们之外，最近好像有其他人也一直在调查杜雨橙小姐的航班信息。” 小莫有些悻悻地提到了这个话题。 这时，原本洋溢着喜悦表情的时烨，突然脸色一沉。 又瞬间回到了过去的冰冷状态。 “是什么人，查到没？” 小莫顿了一下，说： “是时墨先生。” ...... 听到“时墨”这个名字，时烨微微闭了一下眼睛。 然后缓缓睁开，语气冰冷地命令道： “跟几个航空公司的高管打电话，把这件事如实汇报，就说公司内部有员工泄露客户信息，请他们严肃处理。” 小莫听完连忙应允，便走出门准备复命。 独留秦风已然坐在办公室的位置上。 时烨抬眼看了一眼秦风，见他还没有挪动屁股的意思。 “还不走人？” 秦风耸了耸肩，意犹未尽地看着时烨。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在杜雨橙的问题上，我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他人点灯’。” 秦风抿了一下嘴，然后抬了一下肩膀，表示一个“您随意”的意思。 第二十四章：时墨 秦风作为时烨的律师，站在他法务的角度，时烨刚刚的命令其实有道理。 但也没道理。 毕竟暗自查询杜雨橙航班信息的，不止时墨一人，还有他时烨。 若说违反了航空公司的规定，那他时烨可能违反的时长更久。 但是站在时烨自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角度，他当然能够理解时烨的心情。 一年了，恩人杜雨橙的音讯全无。 现在，时烨又被迫无奈，与并不是杜雨橙的人结了婚。 这一切都是为了等杜雨橙回来，倘若这件事的真相真的泄露了出去，于时烨来说又会是一场危机。 甚至万一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从而进行炒作，说不定还会危及时烨在柏辰集团的名誉。 那么他回国后苦心孤诣一路走来的这么多风雨，都可能付之东流。 秦风当然是十分心疼自己这个从小就命途多舛的朋友。 但是他又不得不面对，这个朋友是自己上司的现实，所以很多话，他也只能点到即止，也无法逾越什么。 时烨虽然是个富三代，自己又有着出色的本领，更是柏辰集团的领军人物。 但是他的灵魂深处到底是个孤独寂寞的人，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从未对任何女人动过心。 因为杜雨橙救过他的命，所以他承诺会娶她。 虽然不明白时烨到底爱不爱杜雨橙，但至少…… 他们能够在一起的话，或许对时烨而言，他也不会再是孤身一人。 但是秦风想不通，为什么老天总是要让自己的朋友时烨承受这么多悲离。 就不能给他一个安稳的家，让他简单一点，从此过上幸福安稳的生活吗？ 想到这，秦风不免脸上有了几分同情的表情。 “行了，肉麻的话，和情绪，就别多说了，也别表达了，看着恶心，你该忙啥忙去吧！” 看着秦风脸上复杂的神情，时烨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 “嘿，都被你猜到了。”秦风憨憨地回之一个笑容。 “哼！就你，肚子里面想什么，我都知道。”时烨嫌弃地说道。 秦风站起身子，朝自己的好朋友，也是自己的老板，大大的咧嘴笑了一下。 “那行，那我就先走了。如果有需要，随时call我。” 说完，秦风也立刻消失在时烨的办公室。 剩下时烨一人，坐在原地，一切又那么孤寂。 “铃铃铃~” 突然，时烨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屏幕上显示着来电信息。 时烨的眼神冰冷地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名字。 【来电人——时墨】 然后并没有选择接听电话，而是滑向了拒接的那一方。 手机便恢复了既往的安静。 ＊＊＊ Chandler（钱德勒）手作面包坊。 位于芸城白云路上，这条路上咖啡馆和面包坊都很多。 但是家算是比较出名的，因为这家主攻的是低糖无油的手作面包，而且聘请的面包师都是蓝带学校毕业的，所以面包的手艺也是一流的。 面包坊外，停着一辆越野摩托，一位年轻不羁的男子放下自己的头盔，然后甩了甩被头盔压扁的发型。 正准备对着镜子小心地捯饬着自己的头发，此时，他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宝贝儿，想我了？这么急着给我打电话啊？不是说好了今天晚上见吗？” 男子轻佻的语气，对着电话那头亲昵地说道。 可换来的却是电话那头一阵爆裂的哭腔声。 “时墨！都怪你！谁让你叫我去贿赂我们经理查航班信息的？” “嗯？怎么了呢？” “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说是我们侵犯了客户隐私，公司现在要拿人是问，现在经理把我一个人推出来了。我要被扣工资，说不定还要开除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几乎快要崩溃。 时墨皱了皱眉，但是依旧在看着自己的摩托后视镜，欣赏着自己的这张脸。 “啊？这么严重啊！那......是谁找上门呢？该不会是......” 显然，时墨压根不关心电话那头那个真哭泣着的女孩子现在的处境。 毕竟对他而言，这样浅浅与他云雨一番的女孩还在排着队呢！ 但是他很是关心，究竟是谁找上门来的，难道是杜雨橙自己发现的？ 又或者...... 时墨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对方要我的经理对我进行严肃的处罚，我该怎么办啊？工作要不保了......” 女孩继续啜泣着。 时墨的心里有一些不耐烦，但是语气上没有表达出来。 他继续哄着女孩：“哎呦，宝贝儿，多大点事呀！公司罚你多少钱，你报个数给我，我立马打你账上就是。” 此话一出，手机那头的女声果然安静了。 “那行，给我十万！”对方立刻说道。 时墨二话没说，打开了转账页面，向对方的微信转了10万元过去。 然后听到电话那头原本哭泣着的人，在收到钱之后，立马喜笑颜开的声音。 时墨便关掉了和对方的通话，另外，也删掉了她的微信和一切联系方式。 “呼~” 时墨长吁一口气，总算是把这个妞给甩掉了。 然后，他又想到些什么，于是有些紧张地再次拿起手机，翻开一个人的电话号码，打了过去。 可是，还没有响五下，就被对方按掉了通话。 时墨心里有些怅然，但是也在意料之中。 “哥哥，能理我......那才有鬼呢！” 时墨自嘲道。 后视镜上，印着他落寞的神情。 不过很快，时墨便摇了摇自己的脸，拂去了他那一刻落寞的神情，又恢复到一如既往地狂放不羁的模样。 回过头，发现路旁的这家手作面包坊。 想来闲着没事，进去买几个面包带回家给老妈尝尝。 “您好！欢迎光临！” 面包店的服务员殷切地对走进来的时墨打着招呼。 “现在的面包都是一早刚出炉的，味道和口感都非常好，这里是试吃品，您可以尝尝。” 时墨朝着女服务员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笑了笑，并没有多言语，只是自顾自地看着已经摆放好的各种各样的现烤面包。 “嗯，这款不错。” 时墨看中了一款面包，于是想着回过身子拿一下身后的面包盘。 “哐当”一声。 却不小心和身后正抱着一盘子刚出炉的面包的女孩子撞了个满怀。 那些面包也跟着掉落了一地。 “啊！” 店内，其他的服务员被这一声响纷纷吓了一大跳。 然而，当事人顾念，却没有她们那般强烈的反应。 只因更多热乎的面包如同烫过的烙铁一样，有一大半都砸到了顾念的怀里。 强烈的疼痛感，已经由不得她再发出任何惊呼的声音。 她正硬生生地逼自己，忍耐着这刚出炉的高温。 以及，还不忘记连忙跟眼前的客户道歉。 “对......对不起，先生，是我的疏忽，惊扰到您了。” 时墨看着洒落一地的面包，以及面前这个手臂都被面包烫红了的女孩，他当然明白，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是这个女孩的错。 而是他自己，转身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正抱着一盘面包的女孩。 应该......很疼吧？ 时墨看着女孩手臂上越发红肿的痕迹，心里面自然有些愧疚。 这时，面包店的店长闻讯赶来，也同样看到了这一地的窘境。 店长无奈地看了一眼垂头丧气的顾念，因为她和顾念都明白，这掉落一地的面包少说也值大几百元的销售额了。 尽管不是顾念的错，但是也不能把错误算到客户头上吧。 顾念沉默不语，只是轻轻叹了一口气。 “自己大概是最近水逆或者犯了什么太岁，怎么每次打工都这么不容易啊？得了，今天一上午的工作又白做了。” 顾念在心里默默想着。 同时等待着店长把这几百元的损失都算到自己身上。 “对不起啊！先生，都是我们服务不周，让您受到了惊扰，您应该没受伤吧？”店长殷切地向时墨发出关怀的问询。 时墨强行咧出一个客气的笑容。 “额......我应该都还好好的，因为这些面包，并没有掉到我身上。” “而是......她应该受了不小的伤了。” 时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看向顾念，却发现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地上散落一地的面包。 恨不得看着看着，就能让这些面包自动穿越到掉落之前似的。 “哦，您不用担心。她没事的。” 店长只能这样说，毕竟如果客人要是有什么不满，对今天的生意只会带来更多负面影响，所以她想要冷处理。 “没事？她的手都烫红了哎......” 时墨听到店长这样说，想要争辩几句，可是话还没说完。 只见顾念呼了一口气，从他面前蹲了下去，然后埋头收拾起地上的面包。 她将一些只弄脏一点点的面包和完全吃不了的面包分成两部分，然后很快就收拾好了残局。 顾念没有抬头，只是向着时墨轻轻鞠了一躬，表示抱歉之后，便准备回到里面的烤面包区。 显然，顾念压根不关心时墨刚刚有在为自己说话。 更显然的是，在顾念心里，此时此刻抓紧时间烤制下一炉面包，是更为重要的事。 时墨有些怅然...... 额，所以...... 自己的一点善意，纯粹是多此一举咯？ 不过，遇事能这么冷静，丝毫不慌张，就算是面临被处罚的可能，也这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争辩的想法，这样的女孩子也太稀少了吧？ 时墨不禁想起几分钟前，刚被自己用十万元打发掉的那个女孩。 两相对比之下，眼前这个烤面包的，反倒是让时墨有点眼前一亮。 因为，简直就是两个极端啊！ 第二十五章：私生子 看着时墨愣在原地，还直直地看向顾念，店长心里有些发毛。 猜想着客户该不会以为她们会把弄脏的面包继续拿出来卖吧？ 于是连忙站到时墨的目光前面，阻断了时墨继续望向后厨的视线，又向时墨赔笑说道： “先生，您放心。这些面包我们绝对不会拿出来售卖的，我们会再重新制作面包的，您对我们店里的品质可以绝对放心......” 时墨被店长这么一打断，便收起了自己望向顾念的眼神。 “哦！这个我倒没多想，不过你倒是提醒我了。” 说完，时墨又带着一脸邪魅的笑容，绕过了店长走到了后厨的玻璃窗前。 只见他敲了敲玻璃窗，示意里面正忙于重新揉面的顾念。 顾念听到声响，抬起头，瞧见时墨正奇怪地看着自己，并向自己招了招手。 显然，外头的这个男人，想要让自己出去。 于是顾念便拍了拍手上的面粉，只好走了出去应对。 这时，时墨又将店长招呼了过来，几人一起站在了收银台前，这才开口说道： “那个，刚刚其实是我的错哈！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这个小姐姐，所以，那些掉落的面包，都算在我头上。” 顾念一听，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一眼时墨。 身旁的店长，听完更是有些高兴，便欣然说道： “啊？那......那真是感谢先生您的包容和理解！这......这真是帮了我们打工人大忙了。忙活了一早上了......” 时墨显然没啥心情继续听店长的叙述，便笑着打断： “不过，既然我这么诚心的话，你们店就没有什么福利也回馈一下的？” 店长听完便准备回应一下，却发现，时墨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的是顾念。 显然，他是对顾念说的，那表情还带着邪魅的笑容，一看就不纯粹。 顾念没有抬头，所以也没有捕捉到时墨的神情和目光。 毕竟，福利这种东西，并不是她这样的面包师助理可以决定的事。 看着顾念没有给出什么回应，时墨也感到自讨没趣，便转向店长说道：“会员？之类的，可以给办个吧！” 店长一听，居然客户要的不过是一个会员而已，这也是利于店铺长期运营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欣然做主，给时墨办了个永久会员，每次消费都可以打八八折。 “那行！那就这样了，这些面包算我头上，就......别为难这个姑娘了。另外再给我装五个烤好的原味贝果，我要打包。”时墨拿了会员卡，又嘱咐道。 店长跟乐开了花一样，连忙亲自照做。 直到等到时墨付过了钱，顾念都一直站在一旁，低着头，然后又再次向时墨微微鞠了一躬，表达着感谢。 便转身再次进入了后厨，继续忙活着她未完成的面包工作。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心情多看其他人的表情。 没有什么，比完成今天的打工更重要了。 所以，她也没看到，时墨在付完钱之后，还靠在收银台处，含笑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直到时墨拎着打包好的面包离开，店长才欠身走到后厨，来到顾念身旁。 “哎！念念！真不愧是你啊！”店长用胳膊肘打趣了一下顾念的肩膀。 顾念不解，“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闯个祸，人家不仅没怪你，我看人家的眼神，好像不对劲哎，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店长拿起桌面上撒掉的一颗核桃仁，塞进嘴里，一边吃，一边说道。 顾念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店长，“店长，您胡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 店长说的，确实没错。 时墨走出面包坊的店门，依然回过头，看了一眼里面。 然后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感叹道： “嚯！这不是巧了么，这妹子......居然长得还挺像哥哥那唯一的交往对象——杜雨橙！” “真有意思！” 说完，时墨便套上了自己的头盔，启动了摩托，绝尘而去。 回到时府。 保姆替时墨打开了家门，然后帮他拿着卸下来的骑行装备。 “我妈呢？” 时墨一面脱装备，一面向屋内探头探脑地说道。 保姆连忙回复道：“夫人在楼上，正在约皮肤护理疗程。时先生还没回来。” 听到保姆提到了父亲“时唯安”，时墨没好气地砸吧了一下嘴。 “谁问他了，多余解释。” 但是知道父亲没在家的信息，时墨心里面终究是畅快不少。 这个时唯安，说来这辈子也是惨。 大儿子时烨恨他入骨。 小儿子时墨也和他并不亲切。 只因为，时墨从小就养在了舅舅祝家，父亲时唯安并没有给予太多陪伴和关照。 直到自己八岁的时候，父亲时唯安突然宣布与母亲祝慕容结婚，这才将自己的身份公之于众。 也就在这一刻，时墨才知道，原来自己就是别人嘴里一直被讨论着的那个—— 私生子。 虽然表面上，很多人都会对自己十分的客气，但是时墨感受不到来自他人真诚的关爱。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来自于时唯安。 有时候，时墨甚至希望，自己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个世界。 那样，他应该就不会看到哥哥时烨在机场里，被迫离开时心碎一地的神情。 那样，他也不会在学校里听到别人的窃窃私语，说什么都是因为自己和妈妈，破坏了别人的家庭。 明明在那之前，哥哥还对自己笑过。 可在那之后，一直到哥哥回国，自己再也没有看到哥哥时烨有多看自己一眼。 ...... 算了，不提了。 想到这里，时墨只会更厌烦现在的一切。 也会更讨厌自己罢了。 “是时墨回来了吗？” 这时，楼上传来了祝慕容的声音。 时墨没有应答，只是拿着打包带回来的贝果，走近祝慕容做皮肤护理的房间。 只见母亲祝慕容，慵懒地躺在按摩床上，脸上敷着一层厚厚的护肤品，身旁的护理人员，正悉心地给她做着按摩。 手指和脚趾的位置，还有另外两个做美容的，在帮她修磨和保养指甲。 祝慕容听到了儿子进来的步子，虽然没有抬起身子，但是依旧亲昵地对儿子说道： “宝贝呀，你这一天到晚的不着家，小心让你爸又批评你！” 时墨一听这话，便觉得十分恶心。 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所以我现在回来了，你就别提他了，不行吗？非要再把我恶心走啊？” 听到时墨这样说话，祝慕容一时有些生气，但是又碍于脸上敷着的面膜，并不敢太大幅度。 “瞎说什么！他可是你亲爹！要不是你一天到晚这幅样子，何愁你爸不让你进公司实习啊？” “这下倒好，你是非得将大好的机会拱手让给时烨那个小子！” 祝慕容的这番话，早就被时墨给预料到了。 每次回来，无非听到的就是这些话。 要么是时唯安当面看不上自己，觉得自己这个儿子，哪哪都废。 要么是祝慕容转达时唯安对自己的失望，另外还要强调，正是因为自己烂泥扶不上墙，所以跟哥哥时烨差距甚远。 所以，越是这样说，时墨便越不想回家。 “说完了吗？说完了，那我就走了。东西给你放这了，这家面包店的口味还不错，给你带了几个。” 时墨没好气地对母亲翻了个白眼。 听到儿子的语气有些不爽，祝慕容便赶紧识趣地向儿子撒了撒娇： “哎呀，还是我儿子对我好。可是你妈我最近长胖了，不敢吃高热量食物哦！” 时墨便叹了一口气。 “知道！所以给你特意买的无糖无油的，给你减肥用的！希望你吃完，能够守着那个老男人一辈子，再别让他出去乱搞出又一个私生子了！” “你！！” 听到儿子如此放纵的话，祝慕容再也忍不住了，顾不上脸上的面膜瞬间垮下来一半，腾地一下从按摩床上起了身子。 可是回过头，却早已不见儿子时墨的身影。 只留下床边几个帮她做美容的美容师，在原地难堪着。 “愣着干嘛啊？花钱给你们来听八卦的啊！继续啊！” 祝慕容一肚子火气没处撒，就只能撒到几个美容师身上。 而彼时，时墨的摩托车再次轰鸣起，驶出一道弧线，消失在了时府屋前。 ＊＊＊ Chandler面包坊。 顾念将上午掉在地上的面包，重新收拾了一下，那些太脏而不能吃的，就只能无奈丢掉。 而另外一点只弄脏一点的，被顾念小心拍了拍上面的浮灰。 又打了一杯开水，一口面包，一口水，就成了顾念今天中午的午餐。 她本身就是这么想的，如果这些毁掉的面包要从顾念的工钱里扣除的话，那这几天，顾念会连同那些脏兮兮的面包，一同吃掉。 不过幸运的是，这件事并没有发生。 顾念的工钱算是保住了，另外她也舍不得就这样扔掉这些面包，所以她还能免费蹭一顿面包。 这也算是一件幸运的事。 吃着吃着，顾念突然想起来时烨。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正坐在家里，品尝自己早上给他准备好的午餐呢？ 想到这个画面，顾念心里面暖呼呼的。 【希望你今天可以吃得愉快。】 顾念掏出手机，准备编辑这样一条短信，但是字都打完了，又很快被自己一个个地删掉。 太矫情，太肉麻了，不可以！ 第二十六章：无耻之徒 顾念很快便否决了这条短信，转而编辑着： 【时先生，午饭合胃口吗？如有需要，请提出整改意见。】 嗯，这样好像才合适一些。 客套、疏离...... 但其实也在打探着，时烨究竟有没有好好吃饭。 短信发出去一秒、两秒...... 好几分钟后，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顾念握着手机，期待的心情转而逐渐落寞。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啊？ 有些过头了吧。 要么，时烨压根就没有回家吃饭？ 要么，时烨压根犯不着给自己反馈什么？ 想到这里，顾念手里的面包便更像是一块发泡的海绵一样，吃着如同嚼蜡一般。 顿时精气神都少了许多。 终于，顾念吃完了手里的面包，正准备站起身子，收拾一下厨房，便要进行下午的兼职工作。 “叮~”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 【味道很好，继续保持，无意见。】 看到这条短信印入眼帘的那一刻，顾念几乎是尖叫了起来。 “太好了！耶！” 她过于兴奋的声音，甚至把店里的店员和客户都吓了一跳。 店长看着顾念，奇怪地摇了摇头。 “这姑娘，发什么疯呢？从来没见过她这么兴奋的样子。” 就这样，顾念饱满的情绪，一直延续到了下午的兼职。 沿路认识顾念的人，无不感到诧异。 “嘿，顾念今天是跳大神了？怎么一改以前的闷头状态，哪来的这么高兴的事呀？” “是不是恋爱了哦？” “快快快！顾念，快给我们老实交代！是不是偷偷恋爱啦？” 直播间的工作室里，一众同事们跟顾念打趣地说道。 听到这样的话，顾念只是继续抿嘴笑着，并不言语，而是继续埋头整理着手里的工作。 她并不想和任何人分享自己这点滴喜悦。 甚至如果可以的话，她要细细地藏起来，只供给自己体会。 因为，这种幸福的感觉，是她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从灵魂深处产生的。 尽管很快乐，但是又带着一丝落寞。 毕竟她觉得很可惜。 可惜自己的实力依然浅薄，好像根本没有能力去进一步扩大这种幸福感。 所以她只能小心翼翼地藏起来，不然这种幸福感或许就会轻易溜走。 也只有她知道，自己有多珍惜这种感觉。 忙活了一下午，工作室的所有直播工作都已经结束了。 顾念作为兼职的服装组模特，需要配合直播间进行服装的整理，和上装试穿的系列工作，一下午过去，又是一身筋疲力尽。 好在，今天的直播成交量就如同顾念的状态一样高涨，直播间实现了大卖！ 所以大家主张今天能下个早班，然后晚上一起找个火锅店搓一顿。 但是顾念却早早地收拾好了东西，并没有掺和到其他人的组局里。 “哎，顾念，你真不去啊？” 顾念的同校师姐，走到顾念面前，关怀地问道。 “嗯，我晚上家里有事呢！你们就好好吃，好好玩吧！对了，师姐，谢谢你今天给我发的劳务费。” 顾念很确切地再次拒绝了邀约。 “多大点事啊，都是你应得的。不过，你刚刚提到了‘家里有事’，你不是刚毕业都还没稳定吗？听这语气，是有一个小家了？快！老实交代，肯定是谈恋爱对不？”师姐依旧不依不饶。 顾念没有做太多回答，她能怎么说呢？ 不是家，但也是家。 众人看着浮现在顾念脸上的嫣红，便纷纷说道：“哎哟，这里头是真有事了！看顾念这藏不住的样子，肯定是谈恋爱了！行了，咱们别这么不识趣拆散人家小两口了。” 听到这话，顾念的脸上更是越发烫了。 *** 顾念终于等到了公交车，也好不容易挤上了车。 车里塞满了乘客，没有空置的座位，所以顾念只好找了个地方站着。 下午六点，正好也是下班的高峰期。 芸城的公交里，人满为患很正常。 顾念看了一眼手机，想着时烨应该还没有下班。 现在回家，准备晚餐，一切都还来得及。 虽然匆忙，但是顾念的内心却是满当当的。 怎么说呢？ 她好像有一种真的有家的感觉...... 下了班，就冲向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为爱人洗手羹汤准备晚餐，然后两个人对面而坐，共同度过一个安宁又祥和的晚上。 这好像是顾念心里一直期待着的家庭氛围。 只不过，过去的她从来没有心情，也没有资格去想象。 可是，现在的她，就有资格吗？ 想到这，突然公交车一阵刹车，整个车厢的人都跟着往前一个猛子，顾念站在车厢之中，也差点向前摔去。 这一下子，就把顾念的思绪从氤氲的幻想气氛里彻底拉回了现实。 听着公交车司机骂骂咧咧的声音，应该是哪个马路杀手不讲交通安全，强行变了一下车道，导致公交车紧急刹车。 缓了好一阵子，公交车终于继续向前开去。 这一耽搁，就是十几分钟。 顾念站在车厢里，刚刚没有站稳，脚腕也轻轻扭了一下，现下有些疼痛。 而就是这一刹车，感觉一路上车厢内的气氛都变得不爽快起来。 好不容易挺了一路，终于到站了。 顾念晃了一下自己的脚踝，还好，还不至于走不动路，便下了车，准备朝着“云府”走去。 可是还没走几步路，顾念隐约觉得自己被谁跟踪了。 她有些紧觉，想起时烨此前强调过的话。 他不希望被其他人发现自己的居所。 是自己想多了吗？ 谁会跟踪我呢？ 顾念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加快步伐，还是放慢步伐。 毕竟如果她走快了，不久暴露了时烨的房子真的就住在云府吗？ 想到这，顾念还是狠下心来，一个猛子转身。 ...... 顾念看着身后的那人，整个人瞬间愣住了。 强烈的不适感催使她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但身后的这人，却不依不饶地向前也走了几步。 顾念感觉自己的血压都在上涨，她再也顾不上体面，将手里的背包一怒之下，砸到了那人身上。 “你要干什么？你离我远一点！” 顾念几乎是怒吼着喊出这句话。 而那人却丝毫没有因为顾念的怒气有所收敛，反而是盛气凌人地对顾念说道： “哎，我说女儿啊！我是你亲爹，你干嘛防我跟防贼一样啊？” 原来，跟踪顾念的并不是别人，而是造成她原生家庭悲剧的始作俑者—— 自己的亲生父亲。 一个无耻的赌徒。 ——顾强生。 “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我和你没有关系！” 顾念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哎，话可不能这样说啊！没我，哪来的你啊？” 顾强生厚着脸皮，扯出这种亲情绑架的道理。 “妈妈已经因为你死了，我也因为你多次被债主上门要债！弟弟现在还在生病等着钱买药！你觉得你有资格对我说这样的话吗？” 顾念恶狠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心里淌血一般说出这些话。 然而面对一个无耻的人，和他讲道理，等于白瞎。 顾强生挠了挠头皮，一脸不以为然。 “哎，女儿啊！你爸我也不容易啊！我要是有能力，也不会让你和小乐过上这样的生活！” “这样吧！我今天找你来，也是因为我有朋友在直播间看到你了，说现在直播还挺火的，想着你应该还是挣了一点钱，你就再给我一点钱，我立马走人！” 听到父亲说出如此不要脸的话，顾念感觉自己的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我哪里来的多余的钱给你啊？而且，我不过是一个底层打工人。难道你好手好脚的，就不能出去挣挣钱吗？” 顾念几乎是快要气哭起来，她真的无法想象，为何自己会和这样的人渣流着同样的血脉。 ＊＊＊ 时间就这样被顾强生硬生生地耽搁着，顾念没有办法立刻摆脱顾强生。 这时，时烨的迈巴赫却已经开了过来。 当然，顾念是看到了他的车，然后她低头看了看时间，已经七点了。 看来，今天她没能按时给时烨准备晚餐了。 可是比起这个，顾念更怕的是…… 时烨的车会停在她的旁边，然后问她是否需要提供帮助。 所以顾念将头扭了过去，装作自己没有看到时烨车子的样子，并且在心中默念着： “别停！别停！” 好在…… 时烨的车真的没有停下的意思，顾念余光看着车子驶离自己，反而松了一口气。 因为，如果可以的话，顾念宁愿找个地洞钻进去，也不想被时烨看到自己现在这样狼狈的一幕。 直到时烨的车子，已经驶进了云府内部。 小莫才敢开口，对着后视镜小心翼翼地问道： “老板，刚刚......那是顾小姐吧！好像，她遇到了棘手的情况。” 时烨没有抬头，但是表情颤动了一下。 “嗯！” 时烨自然是看到了刚刚那一幕。 也看到了顾念状态不对劲。 时烨其实知道，顾念是看到了自己的车的，可是就在小莫准备靠近顾念的时候，却发现顾念突然将头扭到了另外一边。 显然她是想表达，自己想装作并没有看到时烨的车子。 也是在表达，此时此刻，她并不需要时烨出面帮她什么。 所以，在车里，时烨对小莫嘱咐了一句： “不用停车，继续回家！” 第二十七章：你可以滚了 生知老板的脾性，小莫自然照办。 但是直到把时烨送回家门口，时烨却没有立即下车，而是坐在车上，说道： “先不用开进去，就在门口道上等着。等十分钟，如果顾念没有回家的话，就原路返回。” 小莫眨了眨眼，连忙点头应道。 这才是老板嘛！ 就知道他不会放任顾小姐不管的。 十分钟的时间，刚刚好。 是无论顾念从小区前门还是后门进来，走回家的时间。 如果十分钟内，顾念能够安全到家，就说明靠她自己能够摆平刚刚的局面。 如果十分钟内，却依旧没见顾念的身影，那么时烨自然默认，光靠她自己是搞不定的，所以那时候他会立刻让小莫冲出去。 只不过，凭借着时烨对顾念的了解，这个女孩子应该更倾向于靠她自己解决自己的窘境。 要不然，她刚刚就不会转过头去，拒绝时烨车子的靠近了。 所以，小莫心里也清楚，时烨这是又一次的，在保护顾小姐的尊严和体面。 不管顾念是因为什么原因陷入刚刚的困局，说到底都是她的私事。 于他们的契约内容而言，是无权干涉私人领域的。 而于一个为人处世的道义而言，如果对方并不想求助于他人，说明在那个时候，对方维护自身尊严的意愿甚至大于他想要得到帮助的需求。 ＊＊＊ 十分钟的时间，如果刻意等待的话，就显得那样漫长。 时烨感觉自己等了好久，因为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车前的时间表。 跟着上面的数字在一个个地计数着。 9分59秒。 10分！ 时烨终于数完了600个数字，却还是没有看到顾念回来的身影。 所以时烨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开口准备向小莫下达指令。 “小莫，开......” 然而第二个字话音未落，却又瞧见顾念正垂头丧气地从家门口的小道上走了过来。 因为她一直低着头，所以也没有发现停在路旁的车子，更没有发现时烨一直在路边等着她。 小莫欣喜地看着顾念，然后转过头连忙跟自己的老板说道： “老板，是顾小姐！她回来了！” 而就在这一刻，小莫也看到了时烨似乎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但是很快，时烨便收敛了情绪，恢复到冷静的常态。 “嗯。知道了，你先下班吧！” 说完，时烨便打开了车门，向自己的别墅走去。 ...... 顾念每走一步，都感觉自己的身子有千斤重。 明明平时只有十分钟的路程，怎么好像今天像是走了很远很久一样。 她又是怎么一路走过来的呢？ 明明刚刚还被父亲困在了路边。 顾强生那不要脸的要钱模样和语气，还在顾念眼前晃悠着。 “哎，我说女儿啊！”顾强生环顾了一下四周，看着四周都是一些幽闭的高档小区。 他自然知道附近住着的肯定是非富即贵的人，而自己的女儿出现在这样的地方，着实有些令他感到意外。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呢？” 顾强生不怀好意地打探着周遭的一切，又看了一眼自己这穿着朴素的女儿，显然顾念和这里的气质就完全不符。 要么，顾念肯定是在有钱人家里找了什么兼职的工作。 要么...... 顾强生突然有种更为龌龊的想法。 “你是不是......被有钱人......？” 听到自己的亲手父亲这样想象自己，顾念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她当然知道父亲没有说完的话，想表达什么意思。 气愤的情绪简直快要溢出天灵盖，逼得顾念狠狠地甩了父亲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下去，把顾强生都直接打蒙了。 他也是五十岁的人了，没想到有一天居然被自己的女儿甩巴掌。 羞愤难当的情绪，激得顾强生也抬起了自己的手，准备打向顾念。 顾念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而是始终恶狠狠且直勾勾地盯着顾强生。 有种想要同归于尽的意思。 许是到底是自己理亏，顾强生也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对自己的女儿说出这种侮辱性的猜想。 毕竟要是真的把女儿彻底得罪了，那还怎么找她要钱呢？ 所以，抬起的手，只好僵持在半空中。 然后又落了下来。 再装作视若无物的样子，向顾念假装道了个歉。 “哎呀，念念！是爸爸不好！爸爸说错话了！爸爸对不起你！” 听着父亲这种轻飘飘毫无质量的道歉，顾念的心里只觉悲凉，她不可能原谅父亲。 “我知道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一个字，钱！对吧？”顾念说得很是直白。 这些年，父亲找到她的时候，只会为了这一件事。 而债主找上门来的时候，也自然都是为了同一件事。 所以，这些年只要跟父亲顾强生挂钩的事，无外乎一个字—— 钱。 顾强生听到顾念挑明了他的目的，索性也不再打哈哈了，只是谄媚地点着头。 “我身上只有五百元，是今天下午打工挣的。多的，没有了。” “另外，我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我今晚在一个雇主家给他家的孩子做家教工作。” “但是鉴于你已经浪费了我这么久的时间，去了雇主家也只会被扣工资。所以，我只能和雇主请假，等于说今晚上，我没有钱赚。” 顾念这么说，无非是想打消顾强生其他的念头。 她绝对不想暴露时烨的存在，也不想暴露时烨的居所，因为顾强生就像是一只吸血虫，她不想更不允许这样的人，出现在时烨面前。 说完，顾念拿出自己的钱包，打开后将里面的五百元一并拿了出来，扔到了顾强生的脸上。 而顾强生尽管被自己的女儿这样对待，也不忘多看一眼顾念的钱包。 还真的是...... 空空如也。 顾念冷笑一声，留下一句。 “你可以滚了。” 顾强生从女儿这里拿到了前，又听说顾念今晚的兼职算是泡汤了。 索性也就不再纠缠顾念了。 顾念的脸色已经僵硬到极致，顾强生有种感觉，他要是在死皮赖脸下去，女儿可能拿刀捅了自己的心都有。 所以...... “哎呀，念念，你现在读了大学，又能挣钱了，你是有本事的。那什么，爸爸我就先走了......” “滚！！！” 听到顾强生的声音，顾念只觉得自己的头都要炸裂开，尽管她已经用力咬住了自己的后槽牙，但是还是没有崩住。 她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朝着顾强生吼出了一个“滚”字。 顾强生被女儿这一吼着实吓了一跳，但是不要脸的人终归是不要脸。 并不会因为被女儿骂一顿，就有所醒悟。 这一回，他多少识相，耷拉个脑袋，瞬间便落荒而逃了。 顾念看着自己的父亲，像只过街老鼠，从马路这头窜到了马路那边，然后消失在夜幕中。 甚至都没有留下一句类似于—— “你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我，那你今晚上该如何吃饱饭呢？” 之类的话。 一瞬间，顾念觉得自己有些站不稳，然后又觉得自己浑身都凉透了。 虽然，顾强生的态度，她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是每一次面对父亲的时候，她没有最失望，只有更失望。 好像“父亲”二字，对自己而言就意味着一个深不见底的无底洞，不仅要席卷自己所有的能量，甚至还有一种自己不如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念头。 顾念抬头，看了看越发浓烈的夜幕，天空中闪烁着几颗较为明亮的星星。 “妈妈......” 顾念看着那颗最亮的星，瞬间眼前模糊了，眼泪如雨下。 每当这样的时候，顾念总是会抬头看向天空，不都说，人去世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妈妈，我该怎么办？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这一刻，顾念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自己无数次地站起来，无数次地强迫自己变得强大，可是又有无数次地再次被打倒。 好累，有点想放弃，可以吗？ ＊＊＊ 突然，就在这一刻。 刷地一下。 “云府”别墅区的所有路灯全部变亮了，璀璨的光芒印在了顾念的眼眸里。 顾念顺着灯光看了过去。 “云府。” “家。” 顾念喃喃地说道。 突然，顾念想起了时烨，就在刚刚，他的车子已经开进了云府，他回家了。 对了！他今天还没有吃晚饭呢！ 我答应过的事情，还不可以食言。 顾念瞬间变得清醒过来，尽管身上背负着沉沉的枷锁，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擦干了脸上的眼泪。 此刻，她心中仍然尚存着一星火光没有彻底被浇灭。 那就是，在那个房子里，说不定还有一个人在等着她回家呢！ 可是，刚刚时烨是不是看到了自己狼狈的一幕了？ 他......他会怎么想呢？ 可是就算他会想到任何不好的事，顾念好像也无所谓。 因为，此刻，她只想看到时烨。 只要能看到他，就足够了。 带着这样的心情，顾念迈着沉重的步子，继续往家里走去。 ...... 顾念从包里取出门禁钥匙，刷开了别墅的门。 本以为，时烨此刻应该早已在家中。 可是门打开的那一刻，别墅却到处都是黑黢黢的。 他...... 不是已经回家了吗？ 第二十八章：时烨的面条 顾念看着空落落的房子，心中有些诧异，继而又有些落寞。 所以。 刚刚只是车回来了，他的人其实并没有回来，是吗？ 想到这里，顾念好不容易擦干的眼泪，再次瞬间涌了出来。 她用力地咬紧嘴唇，想要逼自己收回眼泪，但是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顾念站在原地，一盏灯也没有点开，只想让屋内的黑暗将自己吞噬，这样她大概就再也不会向往任何光亮了。 在一个人最需要光的时候，如果没有光，那之后还有必要有吗？ 也许，我压根就不配拥有光吧。 顾念的心，和自己的身子，随着自己的眼睛，一点点沉了下去。 真的......好累啊！ 突然！ “你今天回来晚了。” 身后，竟然传来了顾念最想要听到的声音。 虽然漆黑的房子里依旧没有任何光亮，但是就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好像依旧有一束光打到了顾念心头。 顾念回过头，压抑的情绪此刻再也无法克制，紧紧收住的眼泪此刻同样再也无法阻止。 “没事吧？” 没有想到，此刻时烨就站在顾念身后。 “你......” 时烨还想张嘴，想问一句“你还好吗？” 可是，话音未落。 时间却由着顾念的下一个行为，就此凝固。 顾念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时烨此刻就站在她的背后，于是像是在即将被洪水溺死的那一刻，抱住了一根浮木一般，向时烨奔赴而来。 此时此刻，时烨的表情，也如同他张开的手臂一样，僵持在空气里。 顾念紧紧抱住了时烨，就当做她已经失去了理智一般。 如果再不失去理智，她感觉自己可能都没有理由再活下去了 眼泪不自觉地浸湿了时烨的衬衣，时烨仿佛也只能感受到胸口处正在一点点地湿润着。 他也能够感受到，面前的这个女孩，此刻情绪真的非常崩溃。 顾念的发丝在时烨胸前缠绕着，时烨有些想要放下手触碰一下顾念，或许这样会对她起到更好的安慰作用。 可是，最终，时烨还是将手移开了。 理由，无外乎…… 他承诺了另一个人。 只是，时烨能感受到此刻顾念的脆弱，所以他并没有就此推开她。 许是觉察到自己有些越矩，顾念慢慢地停住了哭泣。 待情绪恢复平稳后，顾念便赶紧地从时烨胸前向后撤退了一大步。 然后慌张地擦了擦脸上的余泪，脸颊烫的绯红，她低着眼睛，不太敢直视时烨。 只是连忙向他弯腰鞠了一躬，说道： “对不起！时先生！” “我......我失态了。真的很抱歉！” 然后说完，就拿着自己的背包，闪电一般，向房间冲去。 回到房间后，顾念赶紧关上了房门，然后背靠着门，大口喘着粗气。 “天啊！顾念！你是不是疯了？” 顾念的脑子里不断询问着自己这一句话。 深呼吸，深呼吸。 可是好像无论怎么深呼吸，顾念都没有办法很快恢复理性。 自己究竟是失控到了什么地步，能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 他......他会怎么看自己？ 无数的思绪，此刻如同毛线团一样在顾念心里越缠越乱，扰得她越发不安。 “他回家了，回家......回家干什么？” 顾念的脑子混乱不堪，自己都不知道此刻她的嘴里在念叨着什么。 突然，有句话她倒是念叨对了。 “回来吃饭！” 对了！时烨还没有吃饭！ 这一句话，如同一巴掌甩到了顾念脸上。 让尚处于混沌状态的自己，突然就恢复了冷静。 是的。 自己与时烨有过约定，这几天要为他做饭来着，可就因为晚上这些破事，完全把这茬给抛之脑后。 顾念想到这里，便准备打开房门，下楼赶紧给时烨准备晚餐。 可是手指刚触碰到房门把手的时候，却又像是触电一般，又有些退缩。 刚刚那一幕，真是足以让顾念有些难为情。 虽然，也没有人比顾念还要理解自己，刚刚冲出去拥抱时烨的心情究竟是怎样的。 这么久以来，在她无数次的在黑暗中苦苦挣扎的时候，就只有时烨真的帮助自己，关心自己。 无论...... 他是不是只是出于一个同情，他都如同一道光束一样，照亮和温暖了自己。 并且自己已经无法抑制自己，把时烨当成了坚持面对接下来每一秒生活的唯一理由。 这...... 难道就是喜欢的感觉吗？ 长这么大，顾念一直苦于求生。 年少时只想着认真学习，只有考出小县城，她才可以找到一条冲出僵局的出路，否则就只会溺死在一个落后地方对于女性的枷锁深海里。 比如找个自己根本不爱的人结婚、生子、操劳一生...... 后来，她终于考到了芸城，甚至念出了研究生。 但是命运发放给顾念的，是一副烂的不能再烂的牌。 光靠学习，她依旧无法在这个时代有什么立足之地，所以她只能疲于打工挣钱，每天为着自己和弟弟的生活费绞尽脑汁。 就是这样的自己，哪来的时间和精力去思考喜欢一个人的事呢？ 所以，她也从来没有体会过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因此，此刻当她问自己，这是否就是喜欢时，顾念也无法给自己一个明确的答复。 只是有一点，她很明确，时烨在她心里的分量，好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并且每次想到他，心里就会不自觉地像是在鼓泡泡一般。 可是，顾念到底是冷静的人。 她看了一眼房门把手，是她从来未曾见过的设计款式，然后又回过头，看了一眼房间的每个角落，无不彰显着金钱的痕迹。 甚至是顾念要努力很多年，才能换来的。 这样客观存在的现实，无时无刻都在传递着一个意思。 那便是她与时烨之间，有着横亘久远的—— “阶级差距”。 二十五岁的顾念，自然也是读过《灰姑娘》长大的孩子。 当然知道在童话故事里，善良真诚的灰姑娘也能赢得王子的爱慕，最终两个人终成眷属。 只是。 可惜的是，她的生活绝对不是童话故事。 她也绝对不会做这样无妄的梦。 顾念无法抑制自己对时烨的感情，可是纵使这份感情再怎么发酵，她也不会冲昏了脑袋，不知道自己是谁。 她还有着很多债务要靠自己的力量去还，这是任何人都没有义务帮她免费解决的事。 她也绝对不会把自己的危机转移到他人身上。 甚至...... 就算自己真的喜欢时烨，那也只是喜欢而已，仅此而已。 ＊＊＊ “啪！” 顾念打开了房门，走了下去。 理智催使她恢复了所有的冷静，也告诉她，接下来，自己应该抓紧时间完成晚餐的准备。 毕竟，是她主动提出的，这几天会代替张妈照顾时烨的生活起居。 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可是，就在顾念抵达厨房的时候，自己却怔住了。 只见时烨正围着围裙，在厨房不断忙碌着。 他背对着顾念，所以并没有发现顾念已经下楼走了过来，顾念也只是站在原地，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时烨。 人啊！ 到底是个理性和感性交织复杂的生物。 尤其在感情面前，更加难以区分究竟理性和感性究竟哪个会略胜一筹。 如果可以的话，顾念真想自己的时间就此停滞在这一刻，哪怕她根本无法靠近时烨，就这样能够静静地看着他，好像也足够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却在时烨转身的那一刻，被打破了。 “时先生。” 顾念慌忙收起了自己的眼神，然后向时烨打了一个招呼，话音虽落，但是心里面依旧还在唐突跳着。 时烨一如常态，脸上却没有太多波澜，只是回之以礼貌的点头，就像平时一样疏离。 不知怎的，顾念反而松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越矩的行为，并没有对时烨造成太多的影响。 自己情感上的愧疚之心，也可以淡化不少。 时烨从厨房里，端了一碗面走了出来，然后走到了餐厅的桌前，与顾念面对面站着。 “对不起，是我弄晚了，没能按时做晚餐，我真的是......” 顾念看着时烨手里的面，信用上的愧疚之心，却油然而生，甚至更加羞愧。 明明此前还主动请缨，要以做饭的方式来向时烨报恩，可现在却逼得他自己下厨给自己做饭。 顾念还想张嘴，再多说几句抱歉的话。 时烨却将手里的碗，向顾念的方向推了过来，阻断了顾念再说下去的想法。 顾念看着面前的这碗面，有些惊讶，然后又抬起头，看了一下时烨。 只见时烨却是十分平静地说道： “八点了，再不吃晚餐，就该到吃宵夜的时间了，这样并不利于身体健康。” “所以坐下，吃吧！” 说完，时烨便又转身走回厨房，从里面又端了一碗面，放在了自己面前，然后拉开椅子，坐了下去，然后拿起筷子，开始吃起来。 顾念看到面前的这碗面，顿时心里像是填充了一团又一团棉花一般充盈。 她明白，如果再说下去，自己都会觉得有些矫情了。 于是，顾念也默默拉开了椅子，缓缓坐到桌前。 她的双手捧了一下面前这碗热乎乎的面条，温度瞬间从掌心传递到了心里。 “第四次。” 顾念不自觉地轻声说道。 正专心吃面的时烨听到顾念突然说出这三个字，抬起头，有些疑问地问道： “什么第四次？” 顾念连忙摇头，解释道：“哦！没事。” 但，怎么会没事呢？ 这是时烨给她带来的第四次，属于人间的温暖。 就在自己的父亲卷走她所有的辛苦费，却连关心她有没有吃饱饭的想法都不曾有过的时候。 时烨却端给她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弥补了她今天所有的空洞和失落。 站在顾念的角度，她在时烨这里，体会到了恰如其分的迫切所需。 顾念夹了一筷子面条，正准备送进嘴边，却又停止了。 她抬起头，开口道： “谢谢。” 第二十九章：没有兴趣知道 时烨没有回答什么，只是继续吃着他碗里的面。 顾念抿了抿嘴，自知时烨已经听到了自己说的“谢谢”。 也自知以时烨的性格，并不喜欢多言语什么，也或许，他压根不在乎是否有自己的感谢。 便也继续吃起碗里的面。 只是，这面条的味道，一定会被自己永生的铭记。 一定！ 顾念在心里默默说道。 和往常一样，整个吃饭的过程，顾念和时烨并没有再交流更多别的话。 只是越是这样沉默，顾念的心里，有个一直存在着的问题，却在不断地被放大。 就在自己被父亲顾强生拦在路边的时候，时烨的车分明从自己身边经过。 而自己走到家的时候，时烨其实也一直跟在自己身后。 所以，他其实就坐在车上。 所以……他看到了对吧？ 自己的狼狈，和不堪，应该都看到了对吧？ 终于，两个人都将面条吃完了，和之前一样，顾念得负责打扫厨余，收拾碗筷。 时烨先她一步，站起身子，离开了餐桌，转身便准备上楼去。 依旧是那么安静，安静地更加让顾念想夺口而出。 “时先生！” 唉。 顾念还是没有忍住，开口喊住了时烨。 时烨停住了脚步，回过头，平静地看着顾念，“还有事吗？” 顾念嘴唇微启，轻轻颤抖了几下，她也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难掩心里的紧张。 时烨可以一如往常那般，与她保持着遥远又疏离的距离。 可是如果他的确看到了自己最狼狈不堪的样子…… 顾念还是想知道，在时烨心里会怎样认知自己。 “刚刚在路上……那是……我的父亲。” 顾念的手指都快潜进了掌心的皮肉里，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手心的疼痛似乎能够代替一部分心里的痛。 “正如时先生您一开始就知道的，我其实欠了很多钱，欠钱的原因是……” 不论时烨怎么想，顾念至少还是想解释一下。 虽然无论怎么解释，自己的人生也改不了可悲可叹的现实。 然而，顾念看到时烨听到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反应。 当然也没有对顾念的解释感到意外。 这自然也就证实了，时烨的确在车里看到了自己被父亲纠缠要钱的一幕。 所以，顾念暂时没有继续说下去。 顾念心里的自卑感，突然更加膨胀起来，她并不想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如此的落魄。 可是，这并不是她伪装什么，就可以改变的。 所以，还不如坦荡一点，如果时烨好奇自己的身世背景，自己便想继续全都告诉他。 因为时烨是自己的光，甚至是自己的救赎一般，顾念不想对这样的他，有任何隐瞒。 不过…… 可惜的是。 “顾小姐，你没有必要跟我解释什么。这是你自己的事。我，没有兴趣知道。” 没有。 兴趣。 知道。 这几个字如同雷鸣电闪，在顾念的耳畔反复回想。 瞬间让顾念觉得如鲠在喉，这种奇怪的感觉要如何解释。 她很想为自己多争辩什么，就像要求着时烨能再多听听自己的故事一样，好似这样，这个世界上会不会就多一个人能关心自己。 可是，她不能这样。 所以，顾念强行咽了一口唾沫，把这种无妄生起的莫名失落感，硬生生地咽进了肚子里，这样便不会由得它在自己的心里作祟。 顾念轻冷自嘲笑了一下。 “也对。时先生说的很对，是我忘记了咱们曾经签署过结婚契约，双方不应该对彼此的私生活有什么干涉。是我……又逾矩了。” 又。 没错，连同今晚顾念没有控制情绪抱住时烨，这下已经是第二次不合时宜地超越契约范畴。 顾念的心狠狠往下沉了下去。 她没有奢求和时烨能够更进一步，只是不知为何，如今就算是和过去一样的疏离，也还是会让她心里面感到很难过。 顾念作为局中人，可能看不透的是…… 也许时烨一直在原点站着，只是她向时烨走近了许多。 所以以顾念为中心的话，时烨在她心中的距离，变了。 所以，毫无意外地，时烨依旧是那副样子，平淡没有情绪。 “嗯，你说得对。” “晚安。” 短短两句话说完，时烨便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向楼上房间走去。 徒留顾念还站在原地，原本因为那碗让自己温暖且果腹的面条而倍觉温暖充盈，此刻的自己，却像是被抽空灵魂一样。 这大概，就是逾矩的代价。 顾念清醒地告诉自己。 ＊＊＊ 夜晚十点，时烨的房间，办公桌前的灯依旧亮着。 时烨按掉了与助理小莫的电话。 显然，他刚刚打给小莫，下达了什么指令。 小莫在电话那头，毕恭毕敬应允道： “好的时总，明天七点我在您家楼下等着。” 打完这通电话，时烨放下手机，眼睛直直地看着前方。 突然，他瞧见了自己衣架上脱下来的，今天刚穿过还没有来得及放进洗衣机的衬衣。 时烨起身走了过去，拿起衬衣，胸前好残留着眼泪干掉的痕迹，变得比其他区域更为干硬。 他的思绪不由得想到晚上的那一幕。 看着走在前头的顾念，如同腿上灌铅一般，迈着沉重步伐，他只是默默跟在后面。 然后又看见顾念在黑黢黢的屋内无声啜泣，想要逼自己忍住，却实在忍不住。 以及…… 一转身，她竟然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冲向自己，向自己释放了所有的脆弱和崩溃。 时烨，很懂这种心情。 当初母亲自杀去世，他如同孤儿一样被父亲无情地抛弃到英国自生自灭。 所以当他快要病死的时候，杜雨橙愿意捐肝救他，于时烨而言，杜雨橙就是他孤寂人生中的浮木。 如今，或许他于顾念而言，也是这种意义。 虽然与顾念相识不久，可是他终究是见证了这个女孩面对陈碧石那样的恶势力也能丝毫不怵地反击。 以及每一天回到家，几乎都拖着疲惫的身躯。 她说自己欠了很多钱…… 当然了，时烨一开始就看到过顾念的征信报告，也证实了顾念所说的。 至于顾念欠钱的背景和原因，时烨并不忍心去掀开。 如果顾念的崩溃是源于“欠钱”的压力，那么以时烨的能力…… 这便是最容易解决的事。 也是时烨唯一能够给予的，安慰顾念的方式。 除此之外，别的，他确实…… 也给不起了。 ＊＊＊ 当别墅后的山林里穿来清晨第一声鸟鸣。 顾念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 而她却失眠了一整晚。 虽然床品是那么舒服和柔软，几乎一倒下就可以卸下所有的疲惫。 但是昨晚过去后，强大的失落感将顾念再次包裹起来，她究竟在失落什么呢？ 是本来想告诉时烨自己所有的困局，可是他说自己压根不感兴趣。 但是他并没有错啊！ 自己和时烨本就是契约关系，按照契约精神，如果去干涉彼此的私生活，难道不是违约行为吗？ 顾念当然理解时烨对自己的态度，但还是觉得心里头再也没有了温度。 不过，这种感觉并不陌生，在母亲去世后，顾念几乎是每天都在体会，这个世上再也无人关心自己的感觉。 清晨六点半，顾念的手机闹铃还没有响，但也没必要等着闹铃唤醒自己了。 一夜未眠的她，也不会有睡个回笼觉的可能性。 顾念从床上坐起来，双手拂了一把脸颊，却发现脸上干干的，她甚至以为自己昨晚上应该在流泪，结果发现并没有。 没错，有什么好哭的吗？ 命运留给顾念的一切，并不容许她哭泣。 昨晚上，她长久的压抑，也只是在时烨面前崩溃了，所以她哭了。可是哭泣的结果呢？ 时烨也不是，且不可能成为她的救赎。 所以，顾念默默告诉自己。 “以后，再也别哭了。因为没有别人在乎，自己也不需要眼泪。” 洗漱完，顾念轻轻地走出房门。 她看了一眼二楼尽头，时烨房间的方向。 门关着，分不清他到底醒了还是没醒。 于是顾念便赶紧走下楼去，准备开始给时烨做早餐，以及中午的饭菜。 这一套工作在顾念手里如行云流水，很快她就完成了两餐的配置。 然后，她走出厨房，准备拿出手机给时烨发个短信，以示提醒。 却发现，别墅的大门居然一直是开着的。 顾念心里一惊，是自己刚刚下楼时没有发现，还是时烨早就已经出门了？ 她不免有些好奇，索性向大门走去，却发现门口一直站着另外一个人。 ＊＊＊ 早上七点，如时烨昨晚电话里嘱咐的那样。 小莫一直等在别墅门口。 看到顾念终于走了出来，小莫又是一脸标准的商务式微笑，“顾小姐，早安。” “早……早安。额，莫助理，您是在等？”顾念心里有些唐突，试探性地问道。 小莫却粲然回道：“哦，我是在等您，顾小姐。我们时总，一大早有个紧急会议，所以已经乘车走了。” 等我？ 顾念心里又确认了一遍刚刚听到的话。 “那，请问，是有什么事吗？” 听到小莫居然一直在等自己，顾念心里不免有些紧张，这意味着接下来无论什么事，都应该是时烨的意思。 只要是时烨的意思，对顾念来说，都有可能是至关重要的事。 “难道，是因为昨天自己的逾矩行为，时烨想提前终止契约夫妻关系？” 顾念心里揣度着，但是她现在只能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随后，小莫从西服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顾念。 第三十章：时烨凌乱 顾念低头看着这张银行卡，然后很是意外。 这倒是她没有想到的地方，所以顾念也没有伸出手接下银行卡。 “时先生，是为何？”顾念问道。 小莫听到顾念这么发问，也察觉到顾念的神情落寞地很，当了多年助理的他，自然懂得察言观色。 他意识到，昨晚时总让他拿一笔钱的行为，应该没有与顾小姐沟通好。 也就是说，这应该是时总单方面的行为。 但是作为时总的助理，他更明白，不该多说的话，他不能多说，一切照老板意思执行便是。 “时总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嘱咐我，顾小姐或许现在财务状况有些紧张，这张卡里有20万元，时先生说您可以拿去先救急。” 顾念听完，心里颤了几下。 在过去这几天的时间里，时烨前后带给她四次，人间尚且值得的感觉。 她也的确很缺钱，很缺很缺。 面前的这20万，的确可以一瞬间化解她相当大的经济压力。 但是，时烨这一回，却没有带给顾念第五次体会人间温暖的感受。 顾念摇了摇头，然后向后退了一小步。 “莫助理，这张卡，麻烦您还是还给时总吧。” 小莫拿着银行卡的手，一直还都僵持在半空中，顾念没有收钱，也的确是在他意料之外。 “麻烦您转告时总，我的事，终究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时总帮不了，也帮不完。” “第一，如果他只帮助金钱的部分，一来就等于我把自己的困境转移到了他身上，虽然他不缺钱，但我的行为却不符合道义。” “第二，他又能帮我几时呢？我们的婚姻存续期，仅一年而已。如果这一年的时间，我依赖于他的帮助，而丧失了对生活压力的抵抗力，那一年后，我只会更惨。” “第三……就是时总昨天所说的，如果他把这笔钱给我了，那么，他也逾矩了。我们不该互相干涉彼此私生活。” 说完，顾念便向小莫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又低头回到了别墅屋内。 听完这一席话，小莫怔在了原地。 他跟了老板时烨这么久了，商场之上也大小见识过形形色色的各类人。 无不是追名逐利之人，甚至巴不得时烨就像个免费慈善家一样，从柏辰集团的高楼之上向下撒钱。 唯独，这一回。 时烨有些失算了。 小莫用心地把顾念的一番话再次复述了一遍，作为中间人，和时烨的下属，他必须做到如实反馈，不夹带任何自己的理解和感情色彩。 只是再怎么记忆，小莫还是有些意外…… 他不免朝顾念离开的方向看了过去。 心里只想，这个女孩，或许和其他人还真的有不一样的地方。 顾念回到屋内。 手机的短信提醒如期而至，今天是还一笔账单的最后一天。 所以，摆在她面前的现实，便是今天又要在兼职的路上浴血奋战。 这，确实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 她刚刚放弃了一笔摆在眼前的20万，自己都不知道何来的勇气，就凭她，居然也能对“钱”字说不！ 但是，她绝不后悔。 她只是不想，让时烨瞧不起她，更不想，让自己瞧不起自己。 ＊＊＊ 时烨的办公室内。 小莫一字不差地将顾念说过的那一番话，转述给时烨听。 而后，将被顾念拒绝的20万银行卡，放到了时烨面前。 时烨的眉眼不免有几分蹙起，他拿起这张银行卡，脑海里也同样在复述着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一旁的秦风律师，也跟着听完了小莫的汇报。 然后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时烨没好气地看了秦风一眼，径直问道：“想表达什么屁？直接放！” 秦风看了小莫一样，意犹未尽地笑了笑，然后耸了耸肩。 “没什么，时总。只是想感慨一下，顾小姐还真是一个很有个性的女生，明明自己已经负债累累了，居然依旧有底气拒绝你的帮助。” 时烨听完，又再次白了秦风一眼。 “你就只知道重复废话吗？你说的这些，小莫刚刚都已经汇报了！” 很明显，时烨想从自己的朋友这里听到的，不是对顾念拒绝自己这一行为表面上的理解和判断。 秦风被时烨这样没好气地怼了一下，但是依旧没有什么气恼的。 他知道，时烨并不会真的和自己生气，所以，便直接说道： “老板，其实......你只是被顾小姐反将一军罢了。她或许只是想向你倾诉她的私人情绪，但是你却不能接受来自她情绪上的需求。” “而老板觉得，只要不提‘情’字，其他一切都好说，所以宁愿拿出‘钱’字。可是，顾小姐压根不需要从你这获得的，想必就是干巴巴的‘钱’了。” “所以，这下就变成了老板您......多此一举，如果违约，也是老板您违约的，并不是顾小姐。” 秦风不愧是律师，正反两面的分析，严丝合缝。 说完，秦风和小莫都不自觉地脸上浮现了一丝奇怪的笑容。 这一幕自然被时烨也捕捉到了，时烨当然明白，面前自己的两个左膀右臂，现在脸上的表情，就只有两个字—— 嘲笑！ “哼！” 时烨冷冷地从鼻腔里出了一口气，且还故意带了来自上司的严肃语调，说道：“你们笑什么笑！” 小莫连忙止住了表情，然后顺便还拉了拉秦风的衣角，想着示意秦风也别太过了。 但是秦风毕竟是时烨的多年好友，此时大抵也只有他一个人敢在时烨面前再点拨一句真话。 那便是...... “老板，这大概是你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做‘热脸贴上冷屁股’吧？” “哦不对！应该是‘冷脸贴上冷屁股’。” 毕竟，时烨的脸上，哪里来热乎的时候呢！ 时烨顿时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还真是几乎没有体会过这种自己打脸的感觉，于是更加没好气地说道： “行了行了，出去！啰嗦的很！” 秦风这才耸耸肩，然后双手搭在小莫肩头，笑意连连地带着小莫赶紧离开了这个冰窟窿所在的地方。 独留时烨一人，还在办公室里，继续沉浸在被自己打脸的感觉中。 其实。 要论了解顾念，时烨其实并没有了解多少。 研究生毕业，四处打工兼职，没有固定工作，征信报告上显示欠了好几笔贷款，甚至还有被债主追债的事情时有发生。 这些标签，如果光从表面上看，起码能判断顾念把自己的生活真的过得算是一团糟。 时烨本也没有时间和心情了解更多情况，但是就在这几日短暂的相处，他却还是感受到顾念是一个非常坚韧且不屈服的女孩。 如果她不是这样的人，那更不会拒绝自己如同天降馅饼一般的20万。 所以，时烨还是觉得，顾念有自己的隐情。 可是......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和顾念之间，只能点到即止，不光是契约框死了二人之间的距离，还有便是—— 他是时烨。 正因为他是时烨，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所以他不能对除杜雨橙之外的女人，有超越“萍水相逢”以外的任何关联。 但是，却让自己有些看不透的是，为什么被顾念拒绝后，心情却有些怅然。 此刻，时烨也意识到，自己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怪圈里，无法挣脱。 为什么帮是错，而不帮，也是错？ 明知道顾念身陷囹圄，那天晚上的狼狈，绝对不是第一次，自然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如果他真的对顾念的事置若罔闻，不管不顾，那时烨也无法面对自己的内心世界。 虽然，他也分不清，自己为何会去理会顾念的私事。 难道，只是在这个女孩身上也回忆起自己曾经的遭遇？ 顾念说，纠缠她的人是自己的父亲。 如果痛苦的回忆就是来源于“父亲”二字，那这样的感觉没有谁比时烨更清楚的。 所以，时烨无法做到视而不见。 可是.... ..他只要向顾念伸出援手，便违背了过去订立的契约精神—— “无需过问对方的私生活。” 这一条本是时烨为自己订立的条款。 顾念只是他名义上的妻子，这一年里时烨需要顾念代替杜雨橙占据这个位置。 这样父亲和他那一派的蝇营狗苟就不会利用柏辰集团来威胁自己，逼自己和其他女人结婚。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此刻却是时烨率先做出了违背契约条款的行为。 时烨就这样被顾念钉在了原地，他明白，除了契约之外，他不必再做什么事了。 但奇怪的是，他的心情却没有被钉在原地，而是越来越涣散。 思绪混乱中，时烨拿起了办公室的电话，呼叫了外面坐着的小莫进来。 “老板，有事找？” “嗯，这几天，我就在公司吃饭，不回家了。”时烨吩咐道。 他在想，或许这几天不必再麻烦顾念了，也许对她会好一些。 又或许，会让自己也透彻一点，迅速回归到过去那样，冷静单一的状态。 奇怪的是，小莫听完时烨的嘱咐后却僵在原地，半晌才面露难色地说道： “额，老板，建议您还是回家吃吧！顾小姐拒绝您的钱的时候，还特意嘱咐让我转达，给您做饭是她与您另外的契约，所以，也请您务必执行。” “还有，顾小姐说，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希望你也是。” 说完，小莫便赶紧向后退了一大步，然后火速消失在了时烨的办公室。 甚至都不给时烨时间，做出反驳的决定。 “哎，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你们这对夫妻之间的事，还是交给你们自己决定吧！这比让我和商界大佬斡旋都难！” 小莫一边跑路，一边感叹着。 第三十一章：她居然不记得我 ＊＊＊ 白云路。 又是一辆拉风的机车，停在了Chandler面包坊的路边。 时墨摘下头盔，然后对着镜子自恋地整了整自己的发型，然后还不忘朝着镜子里的资金眨了一下眼睛。 便向面包店走去。 可是，刚一过去，才发现...... 今天Chandler面包坊，门口挂着“暂停休业”的牌子。 店内销售区域也是黑洞洞的，时墨伸出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奇了怪了，这才十点钟，不应该正是面包店开店营业的日子吗？ 难道这家店倒闭了？ 时墨顿觉有些无奈，吃了个闭门羹，想来还是走人算了。 可是刚一转身，却又听到店里似乎有着声响，便又回过了身子，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确认。 还真是！ 店里面明明有着机器轰隆运转的声音，原来里头有人啊！ ＊＊＊ 一大清早，顾念收拾完家里的家务活，便火急火燎地来到了Chandler面包店准备兼职。 但是，今天店里，只有她一个人。 所以，她索性将店门关闭着。 其实本来今天就是店休的日子，老板提出要带着所有的店员出门搞团建活动。 一来是犒劳大家一直以来的辛苦，二来也是为了激励大家接下来要更加努力地投入一个新项目里。 但是，顾念看了一眼她们团建要去的地方，居然是另外一个城市。 想来如果回来晚的话，恐怕又要耽搁给时烨做晚餐的时间。 所以，她便提出想要留在店里加班把一些面包烤制出来，以防明天老板说的那个“新项目”会来不及准备。 而这个项目，便是Chandler面包坊将要带着自家的各种款式面包去养老院慰问老人的爱心活动。 虽说是爱心公益活动，但是商家总是无利不起早的。 据说那家养老院的规格和环境，都是芸城数一数二的，里面入住的老年人，也都是不是什么普通家庭的老人。 老板也是费尽周折才攀上这家养老院的关系，好说歹说才得到的这个机会。 因为自家面包主打的是“低糖无油”的健康主题。 如果可以在这家养老院进行推广，那么无论是宣传，还是口碑，都会让Chandler面包店的营收得到进一步提升。 万一今后还有长期合作，那更是锦上添花的事。 顾念看了一下计划方案里的订单，没有想到居然需要准备200个面包。 平时这可能是三四个人的工作量，但是今天都得她一个人干了。 好在店里面就她一个人，也落得一个清净，她只需要集中精力干活就行。 “辛苦”二字于她而言，早已是再熟悉不过得的感觉。 打面、揉面、切割、再进行二次揉面...... 一整个流程下来，顾念感觉自己的肱二头肌都能练出来。 但是奇怪的是，这份工作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体力活，但是却是顾念最喜欢的一份工作。 Chandler面包店的面包师傅曾经都有过蓝带烘焙学校的学习经历，但是顾念却支付不起高昂的培训费。 所以她觉得，哪怕跟着师傅们打下手，也能利用机会学习到专业的知识和技能。 做面包的工作，是一个体力活，很多来兼职的年轻人都没有坚持多久。 但唯有顾念始终坚持到了现在。 自从她来了面包店兼职，做事勤快且麻利，省了面包师们很多的力气，而且她也肯钻研。 在烘焙这个技能上，她总是能很快就学会一款面包的做法。 所以，这一次，大家都选择出门团建，顾念却独自一人留在店里，老板也能很放心地把这项活动所需要的面包，都交到她手里。 看着一个个面团在烤箱里，如同艺术品一般膨胀成型，总能让顾念觉得有种成就感。 有时候，她甚至有个想法，那便是日后手头宽裕的时候，一定要自己创业，也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烘焙店铺出来。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 至少现在，她穷的叮当响。 顾念在店里已经忙活了好几个小时了，整个人都被轰隆隆的打面机和烤箱的温度包裹着。 也全然不知，面包店外，有一个张牙舞爪的男人，正用尽力气做出各种夸张的手势，想吸引正埋头烤面包的顾念注意到他。 ＊＊＊ “嘿！我说这小妞，愣是一眼都不往外看啊！” 门外，时墨甚至觉得自己应该就像个猴子一眼，在那上窜下跳的。 只可惜，一点效果都没有。 时墨倍觉无奈，叹了一口气，想着要不直接走人算了。 小爷我什么时候还受过这种对待。 但是脚还没抬起来，却又不得不放了下来，回过头，透着玻璃门又看向了顾念。 原本就是为了她来的，还以为店关门了就见不着。 不过，万没想到，就她一个人还在店里。 总之，时墨不想就这么放弃。 突然，时墨朝着旁边看了过去，刚好发现面包店居然有一扇窗户并没有关严实。 于是灵机一动...... 做出了一个任何人至少在监控录像里看过去，都会非常想要赶紧报警的行为。 时墨从窗户这边一个跃步，就跨进了店里。 然而顾念依旧沉浸在工作中，全然没有留意到这个不速之客。 直到时墨走到后厨的玻璃窗前，一如上次那样，用手叩了几下玻璃窗，想要和顾念来一个帅气且魅惑的打招呼。 “啊！” “哐当！” 只是这招呼一打下去，换来的却是顾念被狠狠吓了一跳，且还吓出了声。 不仅如此，她手里的烤盘又再一次地掉在了地上，刚做好的一炉面包，又跟上次一样，洒落了一地。 顾念来不及反应，只是惊魂未定，满眼惊恐地看向时墨。 然后又低头看了看手边，发现也就只有一根沾满面粉的擀面杖可以用来傍身。 于是二话没说，抄起擀面杖，就直接指向时墨。 “你......你要干什么！” 顾念的声音都有些发颤，说道。 在这样的场景里，顾念的确只有一个念头。 这家伙，难道是想来面包店里抢劫？ 时墨看到顾念这么一个操作，也瞬间懵逼了，不过想来也是，哪有正常人不走大门，居然翻人家窗户进来的。 哎，不对，他也想走大门进的。 只是顾念猴年马月会发现他，然后给他开门呢？ “额，那个，小姐，你别误会啊！”时墨想要向着顾念走近。 “别！别过来！” 顾念又再次挥动了一下手里的擀面杖，想要震慑一下面前的男人。 “所以......你......是劫财还是......” 顾念咽了一下口水，有点不想说出后面的字眼。 时墨被这么一对待，顿时觉得无奈，又有一丝搞笑。 他看着被自己吓到因而洒落一地的面包，在心里感叹着，这个女孩怎么每次碰到自己的时候，都会把一盘子面包打翻在地啊。 “那个，我可能，只是想要面包。” 时墨再次看向顾念，眼里闪过一丝邪笑，说道。 此刻，顾念简直就像在看神经病一样，满脸都是问号地看着面前这个破窗而入的男人。 “不是，你有病吧？” 顾念说这话的时候，嗓子都破了音，可见时墨这一骚气十足的操作，有多令人匪夷所思。 “你这是非法闯入，你知道吗？” 顾念继续呵斥道。 一听到自己都被框上了这么严肃的一顶帽子，时墨有些哭笑不得。 他这种富二代，走哪不都享受的是最高规格的贵宾待遇。 虽然今天出场的姿势，确实有些不走寻常路，但也犯不上被当成图谋不轨的人吧？ 所以，时墨赶紧拿出了手机，调到了支付页面，又掏出好几张黑钻级别的信用卡。 “看着啊！这个是我手机账户，这个是我信用卡，里面有钱，还挺多，我犯不着为了钱来抢劫！” 时墨说这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怡然自得的。 毕竟过去围绕在他身边的那些女孩，哪个不是看到他雄厚的资金池，甘愿在自己面前千变万化的。 所以，既然被误会成了抢劫的，那便把自己的底子拿出来亮一亮，“缺钱”两个字，向来就与他时墨没有关系。 可是…… 虽然时墨如此用力地向顾念展示了自己的钱包，也把自己是“有钱人”的标签淋漓尽致地展现在顾念面前。 但是顾念却依然没有放下手里的那根擀面杖，脸上一触即发想要同归于尽的表情，也丝毫没有变化什么。 这都拿钱出来了，还不能为自己的身份证明？ 等下！ 时墨突然想起，有个东西或许可以让面前这小妞收敛起自己满身的硬刺。 然后，便从自己钱包里掏出了那张Chandler面包坊的VIP卡。 还是上次来店里的时候，这家店的店长亲自办的。 时墨将贵宾卡放到顾念眼前晃了晃，“看！我可是你家的会员啊！” 既然是会员，那就不必再被这样武力威胁了吧？ 时墨自得地等待着顾念脸上，能够立刻转变表情，甚至他在等待着，顾念肯定接下来会像对待上帝一样地对待他。 毕竟，顾客就是上帝。 哪有一个店员用擀面杖指着上帝的！ 然而，就在时墨自信满满的时候，他却在顾念的眼神里读懂了一个现实。 而这个现实，足以在短短几秒内，将时墨一直习以为常的骄傲自满全部击碎。 她…… 居然不记得我！！！ 顾念在看到时墨手里的那张会员卡的时候，确实放低了一下手里的“武器”。 可是她的表情和眼神，依旧对时墨极为抗拒，甚至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有着第一次见面的紧张和疏离。 时墨像是被挑战了自己最绝对自信的权威一般，简直不可思议。 明明就在前不久，也就在这家店里，他打翻了顾念手里的面包盘，甚至还把所有弄翻的面包全部付了款。 而这件事之后，时墨起码想了顾念有个两三天。 但是顾念却完全不记得他，这特么就有些丢脸了吧？ 第三十二章：又是你 “额，你不认识我？” 时墨向前走了一步，有些急切地问道。 他走一步，顾念便后退一步。 擀面杖依然不离手，没好气地回道：“先……先生，我们……应该认识吗？” 时墨歪头想了想。 哎，好像她说的也没错。 几天前的那次邂逅，顾念一直低着头，都没怎么正眼瞧自己一眼，按理说客户没有继续为难，甚至还包揽了面包的损失…… 时墨自己都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应该很帅才对。 但是，却并没有帅到顾念。 甚至在她眼里，自己居然依旧是个路人甲，这特么就忍不了了。 不过，就懒得和这妞儿继续纠结这点小事了，既然不认识自己，那便重新认识就行。 “看来，咱们每次见面，我可能都得承包你所有打翻的面包是吧！” 时墨双手环抱于胸前，戏谑地看着顾念。 顾念眨了眨眼睛，思索了一下这个不速之客话里的意思，然后又看了一眼地上掉落的一地面包。 啊！ 是你！ 又！是你！ 顾念这才反应过来，他就是前几天在店里撞翻她的那个人。 只不过自己一直沉浸在又要赔偿，又要继续忙活的思绪里，没有心情去记忆顾客的脸。 毕竟，她当时也只是觉得这只是一个比较好心，没有刁难自己的顾客而已，哪里想过后面还会继续相见。 还是以这样的情形相见。 看着顾念的表情发生了变化，时墨这才确认，这小妞到底是把自己记起来了。 不过，依旧是路人甲的形象，留存在她的记忆里。 现在，顾念终于算是确认了时墨并非来者不善之人，虽然对他翻窗户进来的举动依旧无法理解。 但总算是能够放下擀面杖了。 顾念抱歉地向时墨鞠了一躬。 “对不起先生，刚刚是我误会了。” “不过，我应该是把‘店休’的告示牌挂在了门上，然后才关店的。所以，我们今天是不对外营业的。” 时墨耸了耸肩，“看到啦！” 顾念听到他这么说，更觉得奇怪了，“那既然先生您看到了我们店休的告示牌，怎么还……” “想吃面包了，不行吗？” 时墨歪着脑袋，笑眼弯弯的看着顾念，说道。 顾念突然也只能感慨，难道Chandler面包坊的面包，已经吸引人到这种地步了？翻墙进来也要买面包？ 不过，她还是觉得这人可能真的有什么大病的可能性更大。 “可是，我们今日没有面包出售的。”顾念如是说道。 时墨听完，瞧了瞧后厨里面，除了地上掉落的面包外，明明已经有好几筐面包已经打包装好了。 于是质疑道： “额，你们店……难道还会拒绝上门的客人吗？你这厨房里面不是放满了面包嘛！” “那个不是对外卖的，那些都是明天要做活动用的。实在很抱歉，今天真的没有货可以出售，还请先生您谅解。”顾念依旧坚持着说法。 一炉面包的制作起码一个小时以上，所以活动所需的200个面包都是定数的，确实无法匀出多余的卖给其他人。 且不说，自己又掉了一地面包，等于又白干了一小时。 时墨简直是被顾念拒绝地快要渣都不剩了。 这时，他才说出自己的真正目的。 “那不卖面包的话，要不……” “你卖点别的东西，也行！” 别的东西？？？ 顾念看着面前这个男人，戏谑的目光一直盯着自己，这其实令自己挺不舒服的。 虽然从看脸的世界里，时墨这样的长相和气质，算得上是出类拔萃，而且也能感受到他确切是个不差钱的主。 但是这一切又和顾念有什么关系？ 再配合他说的这种话，听着就很明显只有一个意思。 这个人，是来调弄自己的。 “你到底要干什么！”顾念直直地说道。 这并不是一句问句，顾念也丝毫不需要得到对方的回答，而是继续直白地说道： “还有，先生，今天明明是工作日，但你却有时间在这里翻窗户，以及和我说一些不着四六的话，如果你真的很闲的话，请你换个地方去寻你的乐子。” “我，没有时间。” 说完，顾念便径直走到了店门口，然后打开了店门，伸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看着顾念脸上的表情，很显然已经是非常生气了，时墨也算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女生这样丝毫不给情面的拒绝。 甚至连继续聊下去的机会，她都没有给自己一个。 身经百战的时墨，居然在这个女人身上第一次感受到了“滑铁卢”的滋味。 “那个，小姐姐，你不要生气嘛！” 万花丛中过，时墨也算是深谙和女人打交道的技巧，想着女人嘛，哄一哄不就没事了。 可是看着顾念依然不为所动，甚至小脸儿依旧垮着，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 时墨顿时觉得这种感觉怎么有点熟悉。 甚至他居然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了自己哥哥时烨的影子。 那便是，不管他时墨做出多过分、多夸张的举动和事迹，时烨能够给予的回应，便是毫无波澜。 就像是他不可能在时烨的眼里留下分毫印记似的。 这一刻，时墨突然心里有点被堵住一样的感觉。 很不爽！ 本来，他这两天从家里跑出来之后，其实一直游走在几个酒吧会所，但是玩了那么久，身边也不乏很多妹子朝着自己释放荷尔蒙。 但是怎么着，都感觉特别乏腻，好没意思。 时墨也是打开钱包的时候，才从里面发现了之前在Chandler面包坊办过的这张会员卡。 然后便又想起那天在这家面包店里遇到的这个长得酷似杜雨橙的女孩。 突然，时墨便觉得有些意思了。 所以一大清早，时墨便鬼使神差地取了自己的机车，直奔Chandler面包坊而来。 但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女孩却对自己毫无印象，甚至不管自己怎么在她面前施展魅力，她居然都无动于衷。 时墨不禁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魅力值遇到了什么结界，怎么一向所向披靡战无不胜的自己，除了在哥哥时烨那里毫无用处，居然在这个女孩面前也一样。 一钱不值！ 时墨很是不甘心，于是继续厚着脸皮赖着。 “我说小姐姐，上一次你撞到了我，然后面包洒落一地，可是我买单的哦～” “今天我看你这又是一地的面包，难道就不想我再买单一次吗？” 顾念站在门口，听到他这番话，又想起自己弄掉的一地面包，心里更生气了。 要耗费时间重新来过不说，这可是一地的粮食啊！ 就这样又一次的被无端糟蹋！ 她顾念多少次都到了喝水填饱肚子的艰难时刻，面对这样无辜被糟蹋的食物，真的忍不下去。 于是，顾念便径直走向了时墨。 然后，直勾勾地看着他。 “听着！臭小子！我不知道你家有多少钱，我也不管你是不是每天都不愁吃穿，但请你不要和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也别拿食物来开玩笑！” “这个世上还有不少人在饿着肚子，就在你可以尽情开着你的机车到处撒野的时候！” “我不需要你赔付什么面包的钱，因为今天，它们并不是商品，所以没有价格。” 说完，便再也没有理会时墨，掀开了后厨的帘子，走到操作间，继续拆了一包新的面粉，重新开始了新一轮面包的制作。 也全然不顾时墨是不是还站在店里，总之就留给他一个态度—— “你请自便！” 好家伙，时墨连连在心里感叹着，这个女孩还真是很有个性。 虽然自己被无情地教训了一顿，按理说脸上应该很没有光彩。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时墨更加难以将这个女孩的存在，从心头挥开。 “我特么该不会要成为一个舔狗了吧？” 想到这，时墨不禁打了一个哆嗦，一向只有别的女孩纠缠他的份，怎的今天居然在这里全然反了过来。 但是，眼前的这个女孩，看着朴素的很，脸上连个妆容都没有，身上除了一套厨师服，也看不出有任何奢侈品装扮的痕迹。 这...... 反倒是叫时墨有些为难。 若说追女孩子，最简单的无非是满足她们的物欲，一句“买买买”就能打消她们太多的麻烦事。 可是面对一个对这些没有兴趣，一心只想打工挣钱的女孩，时墨却一时想不出个能够与她的关系有所突破的办法。 甚至，他连这个女孩的名字都不知道。 不过，没关系，只要知道这个女孩还在这家店里，一切就都好说。 “那好吧，小姐姐，那我今天就不打扰你了。” “哦对了，我叫时墨，时间的时，墨水的墨。那今天，就先拜拜啦~” 说完，时墨便又朝顾念眨了眨眼睛，然后骑上了他的机车，轰鸣一声，终于消失在顾念的视野里。 “神经病！” 待时墨走后，顾念才没好气地吐出三个字，对这个人从头到尾进行了一个完整的点评。 ＊＊＊ 直到下午五点钟。 顾念足足在面包店忙活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彻底将所有的面包烤制好，又把店内的卫生收拾完毕。 全身都要跟散架了一般。 丢垃圾的时候，顾念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快跟着散架了。 突然，耳边飘过一阵机车驶过的声音。 顾念有些嫌弃的抬头看了过去，只是几个打扮非主流的年轻人，在路上秀着自己的车技。 这不免又让她想起了白天的时墨。 要不是他，自己或许早就能把工作搞完了，也还能提前一个小时下班。 原本，今天还计划着能去海鲜市场，给时烨挑一只新鲜的鲈鱼来着。 不过话又说话来，时烨姓“时”，时墨也姓“时”，怎么自己倒是一天到晚，都会和姓“时”的人遇上！ 难道是上辈子欠了姓“时”的？ 第三十三章：拉了个垫背的 快要回家的时候，顾念突然心跳就开始加速。 顾念看了一下手机屏幕，现在是傍晚六点半。 “额，也不知道时烨回家没有......” 因为此前发生过的一些事情，顾念虽然依旧坚定着要完成答应过时烨给他做饭的事。 但是还是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怎么再面对时烨。 “我让小莫转告时烨的那些话，会不会说的有些过分了？他会生气吗？” ...... 顾念一边走着，一边想，只是越想越凌乱，心里也越来越难过。 说到底，她一开始也没有想过和时烨能够有着除了契约以外的连接。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几桩事情下来，她的心里就是发生了变化。 现在是想回去，自己都很难再做到。 唉，真烦！ 突然，手里拎着的活鲈鱼，在袋子里甩动了一下身子，将沉浸在烦恼中的顾念从思绪里拉了出来。 顾念看了一眼手里的鱼，尚且还新鲜着。 “嗯！不去想那么多了！就专心做饭吧！就只做这一件事，然后做完就回房间去。” ＊＊＊ 回云府的路上。 小莫一边开车，一边不时看向车后座的人。 只见时烨依旧板着一张脸，但是他也一直在用自己的一双冷眼余光扫射着他的身旁。 是的，车后座坐着的，不仅只有时烨。 还有秦风。 “唉！” 这一路上，秦风已经是第12次发出了唉声叹气的声音，简直吵得时烨心烦。 “你唉个什么，不知道的以为我这个老板把你怎么样了。” 时烨冷冷怼着秦风。 秦风吧唧了一下嘴巴，然后故意说道： “唉，我是在唉我自己啊！原本春宵一刻，我都约好了女伴烛光晚餐，谁知道，居然被你给拉回家！” “唉，不是我说你啊，我的大老板，你回家吃个饭，有啥可别扭的啊？非得拉上我一起......难道家里有人要吃了你不成啊？” 听到这里，在前面开车的小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秦风一听便赶紧接茬： “哟呵，小莫看来是知道些什么隐情啊！” “看来，咱们这个冰山时总，可能在家里面是真的遇到些难搞的人了，所以把兄弟拉出来当挡箭牌。” 时烨再怎么冷淡平静，听话还是听得明白的。 他知道秦风每句话都在讽刺自己，甚至在表达“你也太怂了”的意思。 但是有什么办法呢？ 要他回家再独自面对顾念，他总觉得无所适从，继续冷脸相迎，他也不忍心，但是如果和顾念多说上一句话，又担心是不是逾矩了。 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尴尬。 “唉，所以我说啊，当初你干嘛非要在合同里面把条款都框定的那么死啊？” “你都和人家结婚了，还非要强调一个‘不得干涉彼此私生活’，现在好了，自己反倒先打脸。” 反正现在是下班时间，他和时烨便从上下级关系变成了私交哥们儿的关系，反正他就是要有话就说。 毕竟，此时不讽刺一下老板，难不成明天上班时间再去刺激老板，万一一个不小心再给自己来个鱿鱼套餐？ 秦风可没这么傻哦！ 此刻，时烨简直是跟孙子似的，任凭秦风说啥，他也只能认瘪。 毕竟下班的时候，可是他求着秦风跟自己回家的，哪有求人还要生气的理儿，他现在反正是生怕秦风就此下车，再留他一个人回家面对顾念。 “哎，我说兄弟，不过我有一件事，也挺好奇啊！” “你说，人家和你萍水相逢的关系，你干嘛现在非要这么在意她的感受呢？就像你之前那想好的，一年的婚姻存续期一到，你就和她没关系了，不是吗？” “既然一年后注定是陌生人，那现在干嘛非要回去吃她做的饭呢？要不然你跟我上外头，我给你找个绝对健康的五星级餐厅，搓一顿得了！” …… 秦风在一旁，止不住地一连串的感叹。 所以说，秦风不愧是律师，他的话总是能够问到点子上。 时烨自己也很纳闷，为什么他也明明可以不回家吃饭的，凭他的财力，在整个芸城都有排着队的五星级主厨等着给他做饭。 自己又是何苦，非得按照顾念说的那样，必须回家呢？ ...... 时烨思索了很久。 终于，他开口对自己的行为做了一个妥善的描述。 “我只不过，想言而有信罢了！” 秦风一时语塞，歪过脑袋，看着身旁自己的兄弟，然后不得不拍手称赞道： “还的是你啊！时烨！” 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时烨一向一言九鼎，驷马难追。 说好听点，是信守承诺。 说不好听点，时烨就是个死脑筋！ 和对方一旦达成契约，时烨一定会好好兑现。 不过…… 不对啊！ 这个人，以前一直只能是杜雨橙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毕竟杜雨橙是他的救命恩人，可以理解。 可现在，和时烨达成协议的，是顾念啊！ 他们，难道不是陌生人吗？ 想到这，秦风意犹未尽地向时烨投来了别样的眼神。 小莫也同样，此时此刻透过后视镜，传递着一样的意思。 但是，他们俩什么都没说，秦风只是忍不住拍了拍时烨的肩膀。 然后在心里感叹着： “兄弟，你完了！” 可是，他这个兄弟，可能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为什么完了。 ＊＊＊ “时总，秦律，家到了。” 当迈巴赫停下的时候，小莫看了一眼别墅，里面已经亮起了灯。 这也意味着，顾念此刻已经回到了家中。 小莫特意强调到，此时此刻，他的使命也已顺利达成。 秦风笑着从车后座伸手拍了拍小莫的肩膀。 “行了，小莫，辛苦了。晚上你老板肯定也不会留你加班的，这么辛苦的事，就让我一个人面对吧！你就早点回去吧！” 然后便率先下了车，走到了时烨这边，替他打开了车门，满脸奸笑： “走吧！我的时总，兄弟我陪你一起面对。” 时烨听完，也只能送给秦风一个白眼，然后下车踩地，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西装。 总之一套流程下来，他只是想让自己坦然一点。 可是，越是故意而为之，时烨却总感觉自己好像越陷越深。 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刻意地要调整自己的状态呢？ 时烨也无法理解自己。 “豁！顾小姐的手艺，一闻就不同凡响啊！让我猜猜，今天似乎有清蒸鱼的味道。” 秦风站在门口，用力地嗅了嗅空气里弥漫出来的饭菜香味。 “这还得结婚啊！回到家就有热乎饭，兄弟，你瞧瞧你这日子，真令人羡慕嘿！” “等会儿进去，嫂夫人会不会在门口恭迎你回家啊？” 秦风知道时烨此刻肯定不敢对自己生气，所以大着胆子继续笑着打趣道。 原本，秦风还跟看笑话似的，准备在一旁隔岸观火…… 但是没想到一进门的那一刻，看到顾念此刻正在厨房里埋头忙活的背影，他也不自觉地有些怂起来。 突然，就有点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的想法。 于是对时烨附耳悄声：“话说，我刚刚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时烨怎会不知道，这秦风的秉性。 于是斜眼看向他，等着从他嘴里冒出来的象牙。 “那个，兄弟啊！你说你带我回家吃饭，也没跟顾小姐报备，万一她没准备那么多菜，可咋整？” “所以，我看我还是回去吧！把你安全送到家，我也算尽力了。” 说完，秦风便想拔腿就往门外面跑。 但是无奈自己的胳膊肘此刻正被时烨紧紧捏住。 “你知道的，我讨厌言而无信的人。所以，别想溜，跟我进来！” 时烨一声令下，便将秦风直接往屋里拎。 然后刚进里屋，便直接与顾念迎面碰上。 气氛顿时有那么一点尴尬，显然顾念确实没有想到，时烨会把秦律师也带回家。 顾念有些懵，手里还端着一盘刚出锅的菜，站着原地，脸上全然是纯朴和茫然。 看着顾念这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秦风更加有些不知所措了。 “额……害……那个什么，顾小姐……我……” 没想到，一向能言善辩的秦大律师此刻在顾念面前居然语无伦次起来。 这时，时烨没等秦风把话圆完，便开口故作镇静地说道： “哦，秦风他孤家寡人的，大晚上回家也没人留饭，所以他死乞白赖地非要让我带他回来蹭个饭。” 我……擦！！ 听到时烨居然能够如此平静地说出如此脸都不要的话，秦风的眼睛都快瞪出血来。 所以，兄弟之间，就是用来随意插刀的？ 秦风也算是见识到了，被兄弟无情出卖的时候，他的兄弟居然还能面色平静，脸不红心不跳的。 “时烨啊！你真特么竟如此厚颜无耻。” 秦风在心里狠狠骂道。 许是兄弟连心，时烨自然也能感受到，旁边的秦风此刻估计在心里把自己骂烂了，但他只是斜眼看了一下秦风以示威胁。 此刻，顾念却只是向秦风礼貌地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便继续向餐桌走去，将手里的清蒸鲈鱼放了下去。 然后又回到厨房，继续拿其他的菜品。 见顾念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时烨和秦风也只能呆站着一旁，但是两双眼睛却自动跟随着顾念的身影移动着。 不一会儿，顾念便摆好了四菜一汤，然后平静又礼貌地跟时烨和秦风说道： “晚餐我就准备好了，二位可以用餐了。四菜一汤，应该也不缺什么菜。所以，没什么其他事的话，我就不打扰二位用餐了。”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进了厨房，卸下了围裙之后，就准备独自回到房间。 一切，就如同她刚来到这个家的第一天那样，与时烨保持着绝对陌生、也绝对遥远的距离。 “等下！” 这时，时烨却开口将她喊住。 第三十四章：顾念，不合适 ...... （一阵沉寂） “你不坐下一起吃吗？” 时烨顿了一两秒后，还是开口道。 站着一旁的秦风，听到时烨这么说，也赶紧跟着打帮腔。 “对呀对呀，顾小姐，你瞧，你都不知道我来蹭饭，却准备了这么多菜，光我和时总两个人吃，哪里吃的完呢？” 顾念本还是想要拒绝，想着就说自己已经在外面吃过了，这一理由。 但是好死不死，她今天一整天干的都是做面包的体力活，所以早已筋疲力尽。 肚子也十分不给面子的，在此刻咕噜叫了几声。 顾念呼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便索性彻底松垮下来。 不言不语，只是直接转过身子，将餐椅拉出来，然后直接坐下。 看着顾念这一行云流水般的操作，反倒又给两位男士愣住了。 这位女士，还真是…… 要么那么客气，要么完全不客气。 总之几乎就懒得给他们多说一句客套话的机会。 “所以，我已经坐下了，二位却准备一直站着吗？” 顾念抬起头，直直问道。 “哦，哦！坐，我们坐！” 这时秦风赶紧赔笑着迎合。 说着便扯着时烨，一起入座。 “饭在电饭煲里，二位自便。菜，就这些，不知道秦律师爱吃什么，烦请将就。” 顾念说这话的时候，虽然是在照顾客人，但是语气生冷，就算再怎么直男，也能听出她现在应该是有些生气了。 不过，女人生气的时候，男的一般的生理反应就是—— 最好别惹。 所以时烨和秦风，虽然乖乖坐到了餐桌前，在没有顾念下达指令之前，他们俩依旧不敢伸手去夹菜。 顾念本来还在埋头吃着饭，但是还没吃几口，便把碗筷放下，然后直面对面两个不知吃饭，只知道看她的男人。 “你们怎么回事？饭长我脸上吗？夹筷子呀！” 顾念简直像是幼儿园老师教孩子一样，非得手把手地嘱咐着。 然后，两个人才敢赶紧拿起碗筷，哼哧哼哧地吃起来。 还别说，秦风在吃第一口菜的时候，就感受到了一种特别的感觉。 然后撞了撞一旁的时烨，“这味道……和柏阿姨做的，很像啊！” 时烨听完，并没有给出太明显的回应，只是继续夹了一筷子鲈鱼，送进嘴里默默品尝。 秦风是时烨自小的朋友，所以也没少在时烨家吃过饭。 自然也是记得时烨母亲做饭的味道。 却没想到，此刻面前这个时烨的契约妻子，居然能够做出差不多的味道，勾起他满满回忆。 他都能如此感慨，更何况时烨呢！ 餐桌上，三人面对而坐。 顾念反正是坦坦荡荡地吃着碗里的食物，她现在不想再继续忸怩造作…… 反正就这样了，把自己该做的事做好，其他的，随你们便吧。 反倒是时烨和秦风这边，屁股跟长了火钉子似的，坐立不安，吃个饭，还要不断地看着对面顾念的脸色。 他们俩都觉得气氛可能有些尴尬。 于是，性格活泼的秦风这时便想着出来活跃下吃饭的气氛。 “没想到顾小姐的手艺这么好，看来我来蹭饭真是来对了啊！” 听到秦风这么一说，时烨便也突然开口继续接话：“对啊！那你这几天，就都在我这里吃吧。” 说完，没想到秦风却白了一眼时烨。 这个猪队友啊！ 自己好不容易开口活跃的气氛，被他这么一搅和，岂不是更会让顾念觉得他俩是故意来跟她保持距离的。 毕竟，原本只有顾念和时烨两个人相处的环境，非得拉上秦风这个电灯泡。 秦风叹了一口气，队友完全带不动。 然而对面的顾念却没有太多表情反应。 只是冷冷说了一句： “时先生派秦律师代替操作一切事宜，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已经习惯了。”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时先生也可以派秦律师代替您回来吃饭。这样，您也不必露面了。” 明明鲈鱼是为数不多刺少的鱼类，但是听到顾念这样说，时烨和秦风却突然觉得如鲠在喉。 他们当然听得懂，顾念说的便是与他们第一次接触的那天…… 说是以相亲的名义，结果时烨压根没有出面，反倒是派秦风来代替，并和她签署了结婚协议。 这一幕，依旧被顾念记在心里。 自己对于时烨来说，根本就是合约上存在的人物，从第一天，到现在，一直如此。 今天这一幕对自己而言…… 想来时烨的意思也表露得很明白，他与自己，压根不需要太多除了契约以外的关系。 所以自那天顾念情绪失控，又拒绝了时烨的帮助之后，时烨便又把秦风律师搬了过来。 他大概就是想提醒我，不要忘记契约精神吧。 顾念抬眼看了秦风一眼。 果然，他脸上还是和那天一样的商务式微笑…… 只不过今时今日，自己不知为何心里面对这个笑容有些生气的感觉。 反正，现在她只要看到秦风，就自动想到两个字—— “契约！” 顾念以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然后便向面前的两位男士说道： “二位先生，我已经吃完了。你们慢用，我就不打扰了。碗筷放着就行，一会儿我再来收拾。” 说完，便退离了餐桌，起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直到听到顾念关上房门的声音，秦风才敢大口喘气起来。 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向时烨说道：“哎呀我去！兄弟，我终于能理解你为什么死也要把我拉着一起回来了！” “你这老婆……” 说到这里，秦风有些停顿，毕竟时烨和顾念只是一对契约夫妻，可能这么称呼有些不合适，便又赶紧换了个称呼。 “不是，我说的是顾小姐……” “她还真是个厉害的女人啊！别看她外表素面朝天，也没太多打扮，看起来普普通通，说起话来那真是句句见血，丝毫不给咱们面子啊！” 秦风在时烨耳旁一边说，一边做出佩服的表情。 可时烨却不自觉地笑了一下，这下反倒是把秦风给弄糊涂了。 “哎，时烨，你笑什么啊？被顾小姐给怼糊涂了？人家在讽刺你没担当，听不出来啊！” 秦风摇了摇时烨的肩膀，想让他清醒一点。 然而时烨只是又夹了一筷子鱼肉放进碗里，然后平静地说： “她何止说话能让人见血，真要生起气来的时候，她都能把人头砸出血来！” 显然，时烨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又回忆起那天在花间一壶禅的饭局。 面对陈碧石这样厚颜无耻的人，顾念一个弱女子，也敢直接抄起高跟鞋直接朝人家的头上砸过去。 所以，被顾念用言语怼上两句，又算得了什么呢？ 时烨可是见过顾念更厉害的时刻。 秦风听完时烨对那次事件的描述，整个人更加惊呆了，身子不免向身后的椅背靠了过去，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顾念房间的方向。 嘴上连连感叹，头还不自觉地跟着摇起来。 “不得了啊，不得了！时烨，你这在茫茫人海中找到的妻子，看来真的很不简单啊！” ＊＊＊ 吃过晚饭，时烨和秦风坐在别墅阳台上休息。 云府别墅的灯光摇曳，晚风拂过。 露台上，时烨新泡了一壶功夫茶，给秦风倒了一杯。 还别说，吃过晚饭，然后在这秋日的夜幕里小坐片刻，饮上一杯解腻的清茶，身体有种别样的舒服感。 “哎，兄弟，我说句实话啊！要不……你就别等杜雨橙了吧？人都消失这么久了，你这又是何苦呢？” 秦风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却像是喝了酒一般，有些话憋在心里许久，实在想要快意直言。 虽然说是一年时间，但是为什么连个音信都没有。 时烨找遍了能找的的地方，然而杜雨橙却还是跟彻底消失了一样。 万一一年后，杜雨橙依然没回来，时烨是想一直等到死吗？ 时烨听到“杜雨橙”的名字，眼神里又多了一丝心灰意冷。 “我对她有过承诺。” 时烨浅浅回了四个字。 秦风苦笑。 “承诺？就因为人家给你捐了肝，你就把自己的一生就这样卖了？” “聪明人至少还是要及时行乐，杜雨橙如果真的和你有缘，起码也要和你保持联系吧！” “这样生不见人，死不见鬼的......这不是耗着你吗？” 这时，楼下传来了水龙头开水的声音。 时烨听闻，不自觉地随着声音的方向回头张望了一眼。 这一幕，也被秦风看在了眼里。 所为旁观者清。 原本万年冰山不动，只为“杜雨橙”一瓢饮的时烨，此时此刻，他的冰山一角，可能已经悄然生出了裂缝，只是自己还没意识到而已。 “唉，其实说句实话，我觉得顾小姐人还不错，会操持家务，又会做饭，人长得也好看......” “要不你就假戏真做得了，趁早落定下来，这辈子也算是有个人能好好照顾你，不然，阿姨在天之灵，看着你每天跟个苦行僧一样，她又怎么能够安心啊！” 秦风又喝下一杯茶，跟壮胆似的，又接着说道。 本想着时烨会没好气地再送自己一个白眼，但是实际上，时烨却似乎没有对自己说的话很抗拒。 “顾念，不合适。” 时烨也饮下一杯茶，然后简短说道。 第三十五章：陷进去 “哪里不合适？你该不会说的是她欠的那一身债务吧？” 秦风赶紧说道，然后又顿了顿。 “额，有件事，你别怪我多事啊！毕竟我是你的律师，又是你的朋友。” “所以那日，你虽然让我别再继续调查下去，但是为了替你防范风险，我还是对顾念的情况进一步调查了。” 说到这里，秦风有些紧张。 因为时烨向来不喜欢别人替自己做主，之前他就吩咐过，顾念的事是她的私人事情，应当予以尊重和保护隐私。 所以还是担心时烨会因此生气。 然而时烨只是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一句不吭，显然他是在等秦风继续说下去。 “那......我就说了。” “其实顾念，日子过得真的挺苦的，她欠下的那些钱压根也不是为了自己，有好几笔都是她的父亲欠下的赌债。 “债主几次都追到了学校去，她一个年轻小姑娘哪里应付得了这种事呢，无奈就只能借网贷来应付。” …… “还有吗？” 时烨听到这，心里面突然感觉揪起来了似的，有些心疼。 “我这段时间忙，所以也就只去了顾念的学校，了解了一些情况。至于她老家，我还没来得及去，所以暂时还不了解更多。” “说真的啊！我还是挺佩服这姑娘的，身上总有一股韧劲儿，明明背负着这么沉痛的压力，但是自己一个人都在扛着。” “我看她，对你，感觉已经不一般了。” 时烨听到这，不禁喉咙里像是堵住了一般，所以轻声咳了一下。 秦风知道，时烨很固执，除了杜雨橙以外的女人，他从来不会想和她们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只是，作为时烨最好的朋友，他也比谁都清楚。 因为时烨欠杜雨橙的，所以这辈子，他把自己献出去了。 可是顾念呢？ 明明只是个路人甲的身份…… 但一向冷漠著名的时烨，经过与顾念这段时间的相处，或许离陷进去不远了。 一个是“献”。 一个是“陷”。 二者不同。 *** 一大清早。 Chandler面包坊就已经灯火通明，所有的店员都已经开始忙碌起来。 只因今天他们所有人都要去“云山养老会所”去做慰问活动。 彼时，时墨的机车又再一次地出现在了面包店的门口。 手里拎着刚从附近咖啡馆打包带来的一大提外带咖啡。 是的，上一次被顾念无情地打回原地，时墨始终没有忘记，百丈百胜的他，还从来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 所以这一天一夜，他都在反复琢磨，究竟需要做什么，才能搞定顾念这样只知道埋头苦干的女孩。 最后，他终于想出了一招。 那便是—— 她做什么，自己就跟着做什么。 时墨刚一下车，就瞧见面包店的所有人，都忙着将一箱又一箱面包往货车上搬。 于是，他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终于在一群人中间发现了顾念忙碌的身影。 他突然就来了劲，脱下墨镜，就朝着顾念走去。 “哈喽啊！小姐姐，咱们又见面了~” 时墨殷勤地向顾念打了个照顾，但是可想而知，忙着搬货的顾念，能有心思搭理他才有鬼呢！ 只见顾念跟没看到他似的，直接越过时墨，忙着自己的事。 时墨偏也倒着身子，顾念走到哪跟到哪。 但不管他怎么缠着顾念，总之是得不到一个眼神，更别提她能跟自己说上一句话。 无奈之下，时墨就只能去其他店员那里找存在感了。 “哈喽啊~美女小姐姐们！还记得我吗？” 说完，时墨向几个店员姐姐抛了个媚眼。 说实话，从颜值和气质来说，时墨确实也非同一般。 几个小姐姐被他这么一勾搭，自然心甘情愿地上了线。 “怎么不记得，你不是那天那个买了所有面包的大客户嘛！” “哎呀，小姐姐你不仅长得好看，心里还那么通透，你把我这是惦记到心里了呀！好感动哦！” 说完，时墨还做了一副无辜的表情。 “我看你们一大清早就这么忙，想着肯定特别辛苦，所以给你们每人都买了一杯咖啡。” 时墨将手里的咖啡送给每一个店员，这可是贿赂她们的好机会，时墨当然得安排好每个细节。 看着面前这个长得又帅，还那么大方，又那么主动的小奶狗，店员们当然是心旷神怡地愿意和他聊天。 反正，顾念一个人正在埋头苦干，活儿又差不多快干完了，正好忙里偷闲一会儿。 所以几个店员便都被时墨给吸引到了另一边去。 看着店员们将自己的咖啡喝了进去，这也算是吃人嘴短了，时墨这才开口问道： “不过，小姐姐们，你们一大清早就忙成这样，看来是要出去是么？能告诉我，你们要去哪吗？” “害！我们是要去一家养老院搞慰问活动，也是趁机帮忙宣传一下我们的店。”其中一个店员赶紧回复道。 时墨这才知道顾念今天要去的地方，这时，他突然灵机一动。 “哎，话说......小姐姐们，那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吗？” “什么？你也要来？” 店员们看着时墨亮晶晶期待着的眼神，有些诧异地问道。 “对啊对啊！反正我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事，我也很喜欢你们家面包的，我要是去了，肯定能作为客户的角度，更好地帮你们宣传呀！”时墨很是兴奋。 “唔......可以是可以啦~不过，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单纯为了帮我们干活吧！说吧，是不是别有预谋啊？” 一个店员看了一眼顾念，然后意味深长地问道。 时墨听到她这么一说，索性也就不装了，于是拉了拉店员的衣角，然后娇嗔地说道： “哎呀~姐姐！你既然都看出来了，就不能帮弟弟一把吗？我的好姐姐~~~” 哎呀我的天爷啊！ 男人撒起娇来，也确实叫人受不了啊！ 这一声声“好姐姐”叫的，直叫几个店员直接投降。 所以，还有什么理由不答应帅弟弟呢！ 冲着以后或许每天都能喝到免费咖啡的份上，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啊！ ＊＊＊ 云山养老院，是目前芸城最好的一家养老院。 坐落在郊外的山谷之中，四周山林环绕，空气新鲜，又安静祥和。 里面的服务设施也是走的高端路线，内设健身馆、spa馆、以及所有娱乐设施。 同时，因为坐落在山谷之中，还有着芸城最大的一个温泉眼，因此这里的温泉馆也很有名。 如此丰沛的资源，都集中在一个养老会所之中，所以有个道理也是不言而喻的。 那便是，这里也充斥着一个字，那就是“贵”。 能住进去养老的人，都是些非富即贵的对象，每年光是服务费都得好几十万起步。 Chandler面包坊，这次也算是下了血本了，才能够与云山养老会所谈成合作。 当然了，照面包店的老板所说，这就叫“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既然现在的面包店都已经饱和，而且趋近下沉市场。 那Chandler面包店不如把眼光就瞄准上层市场，只要能搭上上流社会的快车，这今后照样可以吃穿不愁了。 不过，这些理念，在顾念心里，其实是很不喜欢的。 一路上，她都在想...... 为什么连“食物”都还要分一个高低贵贱？ 一些本来是为了人类健康着想的理念，现在都被贴上了高端、昂贵的标签。 难道她们这样的普通人，甚至更加贫寒的人，就没有资格享受健康的食物，过上健康的生活了吗？ 唉，可惜她现在，还没有能力去改变这个现状。 她甚至连自己的生活，都快过得捉襟见肘了。 想到这，顾念心里真是不甘，要是她能有资本进行创业，她一定要做能让所有人都吃得起、且消费得起的健康食品出来。 因为只有这样，才是真正的让“健康理念”传递到家家户户中，福泽所有人。 终于。 车程一小时的时间，他们这个团队便从市区抵达了云山养老院。 一下车，所有人几乎都被养老院的景观惊呆了。 这哪里是养老院啊！ 这简直就是5A级景区吧！ “天啊！我要是也能在这里养老，这辈子也算是值了吧！” 一个店员看着眼前的光景，不自觉感叹道。 顾念走下车后，确实也被震撼到了。 所以有钱人的生活，真的是她们这种人难以想象的。 但是一众人都沉浸在羡慕和惊呆的状态中时…… 唯有一个人，看到养老院的时候，脚步不自觉地想往后撤腿。 那便是时墨。 看着门口“云山养老会所”几个烫金的字样，时墨迟疑了。 “怎么？跟我们一路了，这都到站了，不想继续跟我们忙活了？如果怕辛苦，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时墨的样子，被顾念捕捉到了，所以她丝毫不给时墨面子。 “谁说我是怕辛苦啊！”时墨赶紧为自己辩驳。 没错。 他才不是因为怕辛苦，他只是，怕的是遇到里面住的人而已。 *** 这场慰问活动，在云山养老会所的公园草坪中举行。 活动现场，确实来了不少老年人。 虽然一瞧他们的衣着打扮，就知道家里肯定不缺钱，自然也是吃遍山珍海味的人。 但是可能是人一旦年纪大了，其实还是喜欢往人多的地方凑。 所以活动办得很是热闹。 很快，Chandler面包店带过来的200多个面包，就几乎都被分发完毕了。 顾念看着老人们在品尝过后，纷纷给出的好评，心里面还是挺高兴的。 毕竟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也负担不起一些甜口的高糖高油的食物，所以她们店里推出的这种低糖低脂的面包，便真的很适合他们。 店员们都忙活着和这些老头老太太们聊天，顺便给店铺再进一步做宣传。 顾念则负责留在原地收拾。 然而，就在活动快要到尾声的时候，她瞧见桌上还剩了一袋面包。 这时...... 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地方。 突然传来了一句老人“哎哟”的声音。 第三十六章：外婆 顾念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发现是一对并没有过来参加活动的老年夫妻。 此时，老太太正用力推车老先生的轮椅准备上坡，去往坡顶的步道。 可能是上坡的路比较陡，老太太一个人没有掌握好力度，轮椅向后朝她的脚上压了过去。 而老太太还是没有握住轮椅的扶手，眼看着轮椅和老先生都快要滑到。 顾念见状，赶紧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把扶住了轮椅和老太太。 这才避免了一场事故的发生。 老太太惊魂未定，稍作冷静之后，才想起去看着老先生有没有受伤。 好在老先生没有异样。 顾念这才发现，轮椅上的老先生，半身瘫痪，神情也木讷的很，看上去像是中风的样子。 “谢谢。” 老太太向顾念点了一下头，然后表示了感谢。 “哦，没关系，应该的。”顾念也赶紧礼貌地回复了一下。 老太太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准备继续推着先生继续往上走，虽然依旧吃力，但是她也没有向身旁的顾念开口求助。 还是顾念主动伸出手，主动帮着老太太把轮椅推到了坡顶。 然而即便如此，老太天依旧是点头道谢，多话没有一句，就准备离开。 足以见得，这个老太太是个清冷不喜欢和人接触的性格。 这时，顾念却主动叫住了她。 “老夫人，请您留步。” 老太太回过头，眼神淡淡地看向顾念，但是依旧没有太多言语。 顾念便趁着这个时机，赶紧又回到刚刚的桌子边，将上面最后一袋包装好的面包拿了过来，递到了老太太面前。 “老夫人，这是我们面包店新推出来的低糖无油的面包，口感松软，也没有额外的添加剂，都是我手工制作的，您不妨放心品尝一下。” 老太太看着顾念手里的面包，又抬眼看了一下顾念的眼睛，只从她的眼睛里看出了真诚的意味。 想着刚刚她又帮了自己，所以便没有拒绝，而是接下了顾念的面包。 “谢谢。” 又是同样的两个字，老太太从一开始就只简单说这样的话。 说完，便就推着轮椅，消失在了步道尽头。 顾念却还站在原地，望着老太太远去的背影。 相比较其他的老年人热闹活泼的样子，这对老夫妻身上却透露着深不见底的悲伤和疏离。 唉，顾念突然有些心疼，看着他们，不免心里浮现了时烨的影子。 他也一样是这样的性格，会不会等他老了之后，也这么孤独和寂寞呢？ 这时，突然一个身穿护士服的女生向顾念这边走了过来。 “你可真行呀！”这个护士跟顾念说道。 “什么？” 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评价，顾念有些摸不着头脑。 护士便笑着解释道： “他们啊！是这家养老院最难搞的一对老夫妻了，平时很少与人说话，也不会参与一些集体活动，更也不喜欢让人帮忙，不过我看老太太倒是和你说了好几句话的样子。” 顾念摇摇头，“也没有说什么，就是简单的礼貌回复罢了。” “不过，他们为什么会这样呢？看着他们的样子，应该也是有钱人不是么？” 顾念有些好奇地问道。 “谁说不是呢！而且他们是入住我们养老院的老年人里，最有钱的。” “可是，我却从来没有看到他们来体验养老院的一些高端服务，每天的活动，就是老太太推着老先生，在公园里走走逛逛，你说这图个啥呢？” “有钱也不愿意花？真是理解不了有钱人的精神世界。” 护士像是吐槽一般，对着顾念说道。 “可能......他们这些有钱人，看透了人间喜悲吧，所以便不再有其他的表情。” 顾念可能没意识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脑子里面其实浮现的是时烨的脸。 这时，店里的伙伴在不远处朝着顾念喊道。 “念念！走啦~我们该收工啦~” 顾念便赶紧向大部队走去，可是刚回到人群中，却发现，那个一直缠着自己的时墨，不知何时居然消失不见了。 哼！ 公子哥就是公子哥，嘴上说的好听，是来吃苦的。 活也没见他做几分钟，就这么跑路了。 信他是来帮忙的，才有鬼呢！ 顾念没好气地在心里吐槽着。 ＊＊＊ 大巴车启动，带着面包店的店员们驶离了云山养老院。 穿行在马路的右侧时，一辆迈巴赫正与大巴擦肩而过。 在道路左侧向云山养老院驶去。 “时总，到了。” 迈巴赫停在了云山养老院的大门口，小莫向坐在车后的时烨说道，然后下车为时烨打开了车门。 彼时，云山养老院的负责人——张院长早已在门口等候着时烨的到来。 “时总，您大驾光临，也不提前给我们说一声，我们刚刚忙着举办了一场活动，如果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时总见谅啊！”张院长在时烨面前，连连示好说道。 “您不必客气，我只是来探望外公外婆的，不需要兴师动众。”时烨淡淡说道。 “是，时总您向来不喜欢麻烦我们，老先生和老夫人，也是一样。这反而让我们一直挺不好意思的，承蒙时总您关照多年，我们却没有为两位老人做更多的事，实在是过意不去。” 张院长又跟着道歉说道。 其实，时烨心里清楚地很，他们这些工作人员，自然是不会怠慢自己的外公外婆的，甚至巴不得日日在他们面前巴结。 只是外公一直瘫痪着，中风后便也不怎么说话。 外婆更是除了必要的生活起居所需外，也从来不喜欢和人来往。 这一切，只不过是因为母亲自杀离世后，他们还没有从创伤的抑郁情绪中走出来而已。 “好了，院长您不必陪我了。我自己去外公外婆的房间便是。” 说完后，便属意小莫将院长拦下，一同拦下的，还有养老院里那些花痴时烨的女员工们。 时烨没有多少心情和时间与其他人纠缠，便独自一人提了一些精致的糕点，向外公外婆的房间走去。 “外公外婆！” 时烨在房间外头，亲昵地向里面打着招呼。 房间里，窗帘紧闭，外头的夕阳都被牢牢阻隔着。 一如外公外婆封闭的内心。 外公中风后，便没有太多的反应，哪怕时烨来也是一样，所以只是痴痴地看着天花板。 但是时烨的到来，却如和煦春风一样，暖进了外婆的心里。 终于，这个不爱笑的老夫人，在看到自己外孙到来的这一刻，脸上的温柔止不住，笑容也止不住。 连连走上前去，将时烨迎了进来。 时烨蹲下身子，替坐在轮椅上的外公整理了一下衣服和裤脚，又为老人的双腿盖了一条毛毯。 “奇怪了。” 这时，一旁的外婆仔细看了看许久不见的时烨说道。 “外婆，你在说‘什么奇怪’？” 时烨有些疑惑，起身看着外婆。 外婆温柔地摸了一下时烨的脸： “你这孩子，以前来的时候，我总是看你消瘦的很，想着你工作忙，肯定没有好好照顾自己……但是你今天来，我却看你气色很好。” 原来，外婆说的是这个。 也只有她心里一直念叨着时烨的身体，所以在时烨脸上发生的变化，也只有外婆最清楚。 时烨听完咧嘴笑了一下，天真的样子还像是小时候那般模样。 “外婆，那是因为我最近吃好喝好了，所以可能也长得更好了。” “哦？是吗！那我得给张妈打个电话，好好夸一夸她，看来她这段时间把我的外孙子照顾得很好。”外婆很是满意。 听到外婆这么说的时候，时烨突然晃了神，脑海里想起来的，都是顾念的身影。 这段时间，张妈压根不在家，是顾念每天操持着自己的一日三餐。 时烨作为局中人，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被顾念照顾得很好，还是听外婆这么一点评，才发现…… 顾念做出来的一点一滴，都已经浸入到时烨的身体里，成为他的气色，成为他的健康。 时烨也是久违地，觉得内心有了一种被人照顾和关心的温暖。 “对了，外婆，这是我刚去买的福喜斋的现烤糕点，想着您爱吃，就给您带来点来。” 时烨将手里的一盒精致糕点，和其他几样东西，放到房间里的桌子上。 然而，一向喜欢吃甜品的外婆，今天却没有对时烨的糕点表现出太多兴趣。 “前两天养老院的医生来给我测了个血糖，有些高，叮嘱我不能再吃那么多甜食了。” 说到这，外婆脸上透露着些许无奈和失落。 本来生活都那么悲伤，还不能吃点自己喜欢的食物，时烨知道外婆心里面肯定很难受。 “外婆，那我下次找一找有没有不甜的糕点，再给你买来。”时烨想要宽慰外婆。 “说来也巧，我手头上正好有一袋面包。我刚刚尝了一个，不甜，但很松软，口感不错。你也吃吃看。” 说罢，外婆便也拿了一块面包，递给时烨尝一尝。 时烨接过面包，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样子，便没有太在意地掰下一块送进嘴里。 嗯？ 还真的不怎么甜，但是嚼起来就是麦子本身的香甜味，吃起来就有种清爽的感觉。 “嗯，这个面包味道不错，外婆你在哪里买的？”时烨问道。 “不是我买的，是今天养老院和一家面包店做活动，一个小姑娘硬要送给我的。”外婆解释。 时烨听到外婆这样讲，心中不禁感慨。 要知道时烨的外婆可是这养老院里出了名的难搞老人。 多少护士都因为想接近时烨，所以总是想巴结外婆，但都被外婆的冷脸无情怼了回去。 然而，居然还有一个这么硬气的小姑娘，能够让外婆欣然接受陌生人送的东西。 时烨觉得还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话说，品尝了几口面包后，时烨也觉得这家面包店的产品确实不错。 既然外婆现在血糖高了，那以后就不能再买那么多甜品带来的，时烨便留心了一下面包的包装袋上的LOGO—— “Chandler手作面包。” 第三十七章：时墨的回忆 时烨悄然将面包店的名字记了下来，想来下次再来看外婆的时候，就去这家面包店买些来。 “对了，小烨。” “上次在新闻里看到你结婚的消息，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听你提前跟我们说呢！” “我和你外公，到底也盼着你赶紧成个家，这样你也就不会再孤独了。” 外婆憋着这个话，已经憋了很久了。 不过想着时烨这次结婚，行动实在突然，又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但是也不想贸然打电话打扰他，毕竟时烨向来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人。 结婚这么大的事也不和两位老人说一声，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隐情，让他为难了，所以才这样。 时烨当然知道这件事肯定瞒不住外公外婆的，所以在外婆面前，也只能点点头，当面承认了。 “那……你的妻子，是杜雨橙那个姑娘吗？”外婆又急切地问道。 毕竟自己的孙子，自己最清楚。 时烨是个犟种，长这么大，也就谈了杜雨橙一个女孩子。 “要真是杜雨橙，也行，毕竟她也是我们家的大恩人，要没有她，还不知道你当时在英国是生是死呢！” 说到这，外婆忍不住抹了抹眼泪，毕竟又想起当年时烨一个人被时唯安送到英国，吃了那么多苦。 而两个老人自身难保，面对这样的事却束手无策。 一想到这，就倍觉心疼。 时烨见外婆说到伤心处，也不忍心，走上前去轻轻将外婆拥进怀里，然后宽慰道： “外婆，我都快30岁了，你怎么还像对待一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总是替我操心呢？” “傻孩子，你别说30岁，你就算60岁了，在我面前也永远是孩子啊！我现在就只怕你一个人，身体不好，万一生了病，我也没能力照顾你。” “不过，如果是杜雨橙那孩子能陪在你身边，想来你也不孤独了。” 外婆娓娓说着自己的心里话。 但是，时烨心里面却依旧有些沉重。 他迟疑了一会儿，看了看外公外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他们是自己最亲近的人了。 所以时烨不想隐瞒什么。 便将事情的真相全然告诉了外婆。 …… “什么？！和你结婚的不是杜雨橙？而是一个陌生女孩？这……” 外婆一听，情绪有些激动。 时烨连忙安抚道：“外婆，您听我说。这也是无奈之举……” 于是，又将时唯安和祝慕良联合设计，以舆论倒逼时烨和祝玥菲联姻的事，也说给了外婆听。 外婆听完，便理解了自己的孙子为何要这样做。 只是，没想到时烨就连结婚，居然是个陌生人。 想到这，外婆心里面，更疼了。 “唉，你这孩子……也是命苦！感情路上怎么如此磕绊，老天就不能让你简简单单地，少些波折，就顺利过上幸福的日子吗？” 外婆说着，眼睛又湿润了。 一想到都是那个王八蛋害的，外婆是情绪再次高涨起来。 尤其又看着自己的孙子过得如此不顺，以及他们两个老年人如今的处境，这一切，都赖那个天杀的时唯安！ 外婆狠狠骂道：“都是那个混蛋！害了咱们这一家！害了你妈妈，又连累了你！” 说到这，外婆顿了一下。 平复了些许情绪后，又缓缓叹了口气，想到了一件事，说道：“对了，提起时唯安，我刚刚好像看到那个孩子了。” 时烨疑问地望向外婆，不知说的是谁。 外婆垂下眼睛，有些忧伤和无奈。 “我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他，不过都那么多年没见了，那孩子长得还是有几分像你的。” 时烨这才反应过来，于是他的脸色一变，说出一个名字。 “外婆，你说的是‘时墨’吗？” 外婆点了点头。 时烨确认之后，情绪突然紧绷了起来，整个人也像是刺猬一样。 “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时烨的语气又变得十分生冷。 毕竟时墨是父亲时唯安和别的女人生下的私生子，更何况，他同时也是祝家的血脉。 所以，凡是和这些人有牵连的人，时烨向来都会在心里自动划分了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 同时，在距离线上，还布满了无数的炸药和雷区。 只要他们敢越进来，时烨说不定会随时点爆火线，甚至与他们同归于尽。 外婆见时烨依旧是这幅模样，于是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么多年了，孙子始终是一如既往地怨恨着过去。 她也不忍心，看着孙子背负着沉重的痛苦过完此生。 虽然…… 就连她自己也无法原谅时唯安对女儿做出的一切。 “唉，小烨，别人也就罢了，只是……那个孩子，在大人的纠纷里，他其实也是无辜的。” 时烨听完，叹了一口气。 是，外婆说的对，时墨的确是无辜的。 每个孩子都没有事先选择父母的权利，却要被迫承受父母带来的诸多影响。 但是，无能为力的是，时烨只能面对现实。 虽然稚子无辜，但是他也无法，也不愿靠近时墨。 因为，他永远无法原谅时唯安！ ＊＊＊ 时墨骑车穿行在回市中心的路上。 他没有将头盔的罩子扣下来，反倒是任凭自己的脸在这种风驰电掣的速度里，感受着来自凌冽冷风的刮刺。 好像这样就能够让他不必沉浸在那些回忆里。 但是，显然这样的方式，根本不起作用。 刚刚来到云山养老院，看到门口的招牌时，就突然想到，哥哥时烨的亲生外公外婆，好像也住在这里。 可偏偏怕什么就来什么，刚一进门，就直接和他们打了个照面。 时墨根本不敢直视两位老人，于是像做错事了一般，夹着尾巴慌忙逃走…… 一路上，尽管自己再怎么不想面对，过去的回忆，还是如同幻灯片一样不断地在他眼前划过。 一点点地将他又拉回从小就非常不喜欢的悲伤里。 那一年。 时墨只有8岁。 那天早上，自己刚刚起床，就被母亲祝慕容推搡着赶紧洗漱穿衣服，说是要带他去一个地方。 于是，年少无知的时墨，便就这么被祝慕容带到了时家。 带到了时烨母亲——柏苓辰的面前。 “我今天来就是来直接告诉你！这是时唯安的儿子，和我生的！已经八岁了。” 时墨听到自己的母亲是这样向面前的阿姨介绍自己的。 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个比自己大好几岁的哥哥，他的头上正带着一顶印着“生日快乐”的皇冠帽子，他的面前正放着一个硕大的生日蛋糕，蛋糕上插着“15”的数字蜡烛。 时墨看到阿姨看自己的眼神，先是惊慌，转而又是一种难以相信..... 最后便是彻底的崩溃。 但是阿姨还是强撑着自己，并回头对身后的那个哥哥说道： “小烨，你来把这个小弟弟先带出去玩一会儿，妈妈有点事要处理。” 时墨看着这个被称为“小烨”的哥哥朝着自己走过来，向自己伸出了手。 “跟我走吧！”哥哥说道。 时墨起先有些害怕，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 但是面前的哥哥，或许是看出来了自己的心思，便又从他的一堆生日礼物里面挑出来一个精致的小汽车模型，拿到了时墨面前。 “喜欢吗？”哥哥问道。 时墨怯怯地看了一眼小汽车，烤漆亮面，还能跑动，心里面自然很是喜欢，于是点点头。 随后便跟着时烨来到外面。 时墨玩了一会儿小汽车后，抬头看了看一直守着自己的哥哥，只见他虽然人在这里，但是心却好像一直留在屋里似的，不住地向屋内张望着。 时墨小声问道：“哥哥，这里是哪里呀？” 时烨回过头，告诉他：“这是我家。” “你家？可是，我之前并不认识你，为什么我妈妈要把我带到你家来呢？”时墨挠了挠头，又问道。 只见时烨垂下了眼睛，神情有些落寞，但是很快他又抬起头，朝着时墨温和地笑了一下，并且摸了摸时墨的额发。 “没事的，不管怎么样，这都和你没有关系，你是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来，我陪你继续玩小汽车。” 说罢，时烨便蹲了下来，和时墨一起鼓捣着玩具。 母亲祝慕容，似乎在里面说了很久很久的话…… 时墨便一直在外面，也玩了很久很久。 但是，时墨依旧很开心。 从小到大，他虽然也不缺吃喝，但是身边总有些人会用奇怪的话在背后骂他。 比如什么“私生子”、“小三养的”…… 时墨当然听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是觉得应该是很难听的话，所以他也没有什么知心的朋友。 今天还是第一次，遇到了一个对自己这么温和的哥哥，时墨觉得他很是亲切。 “哥哥，你刚刚是在吹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所以今天是你的生日，对吗？”时墨抬头，看着时烨问道。 “嗯。”时烨点了点头。 “那，我要祝哥哥你生日快乐，祝你心想事成，祝你每天都开心！”时墨天真爽朗的笑着说道。 可是话音刚落，时家的大门轰然一声被祝慕容推开来。 只见她一脸得意的样子，走到时墨面边，然后把他从时烨身边拉了开来。 随后，还没来得及等时墨和这个新认识的哥哥做简单的道别，便被妈妈祝慕容直接拉回了自己的家。 之后，时墨回到家后就一直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再见到时烨哥哥呢？ 直到第二天清晨，时墨起床之后，听到了母亲祝慕容在楼下爽朗的大笑声。 这笑声，听得他有些害怕。 于是他悄悄地走到了楼梯处，将半个脑袋塞了出去，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却听到母亲和舅舅在打电话，说道： “哥！你猜怎么着，那个女人，她死了！她自杀了！哈哈哈……” 小小的时墨，当时还不明白，什么是自杀，什么是死亡。 但是有一点，他似乎听懂了。 祝慕容嘴里提到的“那个女人”，应该就是昨天那个名为“时烨”哥哥的妈妈。 第三十八章：回到时府 后来，很快地，大概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时墨便终于又与自己心心念念的哥哥“时烨”见面了。 他还兴奋地拿着那天时烨送给他的汽车玩具，想要再让哥哥陪他一起玩。 时墨被母亲祝慕容再次带到之前来到过的那座房子里，只是里面住着的那个阿姨消失不见了。 而就在这一刻，一个自称是时墨“父亲”的男人，正式出现在了时墨的生命里。 当然了，他也并不是第一次看见这个男人，他便是——时唯安。 在过去的很多日子里，时墨都在舅舅祝慕良家见过他。 不过，这个男人却像是刻意回避一样，很少与自己多说话。 但是时墨却听到舅舅家的一些仆人私下里说，这个男人便是自己的父亲。 时墨对这个“父亲”其实一点也不感兴趣，他满心只想看到时烨哥哥。 这才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开心的事。 可是，虽然如时墨所愿，他确实看到了哥哥“时烨”。 但是一直停留在他记忆里的时烨，却消失不见了。 明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时烨哥哥还会温柔地对自己笑，还会摸摸自己的头。 可是如今眼前的时烨哥哥，却冷得像一座冰雕一样，眼睛里面黑洞洞的，让时墨看着都有些害怕。 “来，小墨，这是你的哥哥。快！叫哥哥。” 时唯安向时墨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但是时墨却只是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因为他听到了哥哥时烨说出了一个字。 很用力，甚至是用嘶吼的声音，喊道： “滚！” 随后，时烨便跑出了门，留给时墨一个无比遥远的背影。 彼时的时墨，压根无法理解时烨为何会这样。 但是他隐约觉得，时烨哥哥刚刚吼出来的那个“滚”字，好像是说给自己和妈妈祝慕容听的。 看来，时烨哥哥应该是很讨厌自己。 可是，自己又是哪里做错了，才惹得时烨哥哥不高兴了呢？ 时墨不解。 ...... 时间过去了整整一天，直到夜幕降临，时烨哥哥也没有回家。 时墨悄悄打开了别墅的大门，独自走了出去，手里依旧拿着时烨送给他的小汽车。 他或许是想去家门口迎接一下时烨。 而正如时墨所愿，时烨竟然真的就在家门口。 只是他靠着围墙，蜷缩着身子，将头埋进了身子里藏着，而且整个人还在不断地发抖。 时烨哥哥，好像在哭...... 时墨慢慢向哥哥走了过去，他也学着哥哥对待他的方式，轻轻摸了摸哥哥的额发。 这时，时烨抬起头看向了时墨，只见哥哥的脸上早已是满面泪痕，悲伤的样子只叫人感到害怕。 “哥哥，你怎么哭了？”时墨怯怯地问道。 然而，时烨并没有说话，只是直直地看着时墨。 时墨从哥哥的眼神里，解读不出来那种感觉，只是每每回忆起来，都觉得十分苍凉和绝望。 “哥哥，你别哭，我陪你玩小汽车好吗？”时墨说着，便又拿出他手里的小汽车，递到了时烨面前。 突然，只听“哐当”一声。 时墨看见自己手里的小汽车在空中被抛出了一道弧线，然后重重摔到了地上。 半个轮子就这样被摔掉了。 这下，时墨被吓得不敢动弹，却只能看着哥哥站了起来，然后再也没有看自己一眼，而是在黑夜之中跑掉了。 此后，时烨再也没出现在这个房子里。 ...... 后来，时墨得知，哥哥时烨已经踏上了飞往英国的飞机。 再后来，十三年过去了。 时墨又得知那个被送往英国的哥哥，居然再次回来了，而且还回到了父亲的公司，成为了受众人瞩目的柏辰集团“接班人”。 时光十三载，如今时墨也已经快二十二岁了。 这些年，他逐渐缕清了这个故事里，每个人所处的位置和交错纵横的关系。 但是，作为成年人，他也比孩提时的自己，更加地明白，自己的身份在哥哥时烨眼里。 就只剩伤痛。 甚至，时墨一直都认为自己的存在，就是原罪。 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弥补哥哥时烨心里的痛，因为哪怕是他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都换不回时烨的母亲。 后来，时墨也做出了不少想在时烨面前找存在感的事，目的就只有一个。 那就只有，希望哥哥时烨可以多跟自己说上几句话，也让自己能够有机会，发泄一下心中积攒多年的歉意。 可是，不论自己采取任何方式，时烨都像是对待一个比路人还路人的陌生人一样，丝毫不会多看自己一眼，更别提和自己说些什么。 所以，每当这个时刻，时墨都会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悲哀了。 ＊＊＊ 机车的速度，非常之快。 只是一路上，时墨却没有太在意时间。 直到车子停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抵达了时家别墅。 这栋房子曾经带给他永生难忘的记忆，他以为自己和母亲搬进了一个新家，会开启更加幸福的生活，却没想到自己的出现，却带给了另一个家庭永远的不幸。 时墨推开别墅的大门。 家中保姆见他回家，赶紧殷切地上前服侍着。 在换鞋的时候，时墨瞧见了还有其他客人的鞋子，便问道： “家中来人了吗？” 保姆点了点头，回道：“是的，是小墨少爷您的舅舅——祝总来了。现在正和时董事长在书房聊天。” 时墨听到祝慕良的名字，从鼻腔中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声音。 “哼，原来是他来了。他和老头子碰到一起，又能聊些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真是没意思。” 说完，便拎着自己的东西，向楼上房间走去。 许是听到了楼下的动静，母亲祝慕容从一处房间走了出来。 满身光鲜亮丽，还画着鲜艳的妆容。 看到了儿子回来，祝慕容不觉提高了嗓门，激动地说道：“哎呀，是我的宝贝儿子回来了！” “刘阿姨，赶紧把炖好的海参粥，给小墨端一碗尝尝。” 祝慕容嘱咐着保姆道。 这时，许是听到了动静，原本在书房谈话的时唯安和祝慕良也一同走了出来。 直接与时墨面对面。 祝慕良看着外甥，脸上有着几分笑意。 但是父亲时唯安，却是板着个脸。 “我听财务说，你最近又从你妈的账户上划了一笔几十万的钱，买了一辆摩托车？有没有这回事？” 时唯安蹙着眉头，没好气地问道。 然而，时墨却不想理会。 但是他越是这个样子，时唯安便也越来劲，尤其还在他大舅哥祝慕良面前，更不能没了身为父亲的威严，于是继续说道： “你看看你自己，像什么样子，一天到晚就知道骑个破摩托，不务正业的，跟外头的垃圾人有什么区别。” 时墨一听到父亲的声音，便觉得心中堵得慌。 更何况又是教训自己的话。 所以，一时没有忍住，便直接呛声道： “我是什么样子，不都是你生的。” “你这臭小子，什么意思？” 时唯安一听，更加生气地问道。 时墨淡淡一笑，然后眼神扫向了时唯安。 “我的意思是，正因为有您这样的垃圾父亲，才有我这样的垃圾儿子啊！所以，您有什么好奇怪的。” 说完，便挥了挥手，直接消失在几人面前，将自己钻进了房间里。 徒留时唯安在原地，血压都快飙到了二百八。 时墨关上了门，仍听到外头父亲时唯安生气狂躁的声音。 但是他却丝毫不想理会，只顾着走到房间的储物柜前。 然后将柜门打开，从里面拿出一个玻璃盒子。 盒子里静静躺着的，是那天夜晚，被哥哥时烨扔出去砸烂的小汽车。 虽然已经摔成了好几瓣儿，但是时墨仍然一块一块捡了回来。 并且舍不得扔掉，一留便是十三年。 时墨在家里收拾了些衣物，连同这个破碎的小汽车玩具，一同放进了行李箱里，随后走出房门，准备离开这个让他同样倍觉难过的房子。 “小墨！见到了舅舅，你还没给我打招呼呢！这是要去哪啊？” 然而，时墨还没有出门，身后却传来了舅舅祝慕良的声音。 时墨从出生起，便一直生活在舅舅家，舅舅待他也如同亲生儿子一般，从小没让他过过什么苦日子。 虽然他也知道舅舅也是带给哥哥时烨伤痛的始作俑者，但是从小到大，舅舅代替父亲时唯安给了自己很多胜似父爱的陪伴和关心。 所以，时墨心里对舅舅祝慕良还是存有一份亲情和感恩之心的。 时墨回过头，向舅舅鞠了一躬。 “舅舅。” 祝慕良见外甥还是会给自己这个面子的，便敞开了手臂，走到了时墨面前，将他揽进自己怀里。 “我就说嘛！我外甥怎么可能不懂事呢？毕竟是我养大的孩子，我是最懂你的人。” “你啊，年纪还小，气性却很大，我知道你从小都在怨你父亲缺失了你的童年，长大后你父亲对你又颇为严格，是不是让你心里不好受了？” 祝慕良拍了拍时墨的肩膀说道。 而时墨没有做声，这些年他的内心世界早已是由他自己拼凑成型，他并不想多解释什么。 祝慕良见外甥沉默着，便又笑着说道： “哎，多大点事呀！你爸他只是希望你能早点成长起来，以后赶紧进公司帮他分担些压力罢了。” 第三十九章：面包店要升级 说到这，时墨看了舅舅一眼，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开口道： “他有什么好指望我的？我在他眼里不过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废人罢了。” “再说了，柏辰集团不是还有我哥在嘛！关我什么事。” 祝慕良听到时墨提到了时烨，神情便不再亲切和温和，眼里撇过一丝狡诈。 但是很快就掠过去了，转而打着哈哈说道： “哎，你和他能一样吗？你的身体里也流着我们祝家的血啊！不过啊，你到底还年轻，咱们不着急，以后的事再说嘛！” “话又说回来，我听你爸说，你最近又看上了一台新机车？这一点，你应该是随我了，我就喜欢鼓捣这些刺激玩意儿。来，舅舅再给你划上几十万，你拿去随便花。” 说完，便将一张银行卡，塞进了时墨的手里。 时墨接过卡，谢过了祝慕良，想着到底还是舅舅心疼自己，比那个亲生父亲时唯安靠谱多了。 “对了，舅舅，我最近有点想开始学投资了。” 时墨突然跟祝慕良说道。 祝慕良一听，很是惊喜，没想到一向不务正业的外甥居然开始对这些事产生了兴趣，便饶有兴致地问道： “哦？那很好啊！说说看，你想投哪个方向的？” 时墨低着头，认真想了想，随后回答道： “嗯，也不算什么大的项目。就是一家面包店而已。” *** Chandler手作面包坊继上次与云山养老会所合作之后，效果果然不错。 云山养老会所作为行业龙头，向面包坊提出可以长期合作的要求。 所以自那之后，面包店的生意更加火爆了，订单量也是翻番增长。 顾念作为面包师助理，自当也是工作量剧增，有些让她应付不过来。 毕竟，她每天可不止这一份工作要干。 这一天，面包店老板来到店里通知每个店员，说是随着订单量的剧增，店铺预备进一步装修升级，而且待店铺升级完毕后，店内便要正式晋升上层路线。 无论从装修还是产品等方面，都将会体现一个高奢的风格。 这对Chandler面包坊来说，算是一个相当利好的消息，自然是让大家都非常激动。 但是，人群中唯有顾念的反应和其他人不大一样。 老板自然是看到了顾念的样子，所以便将她叫了出去，单独交流了一番。 “顾念，你的表情怎么不大对，是有什么想法吗？” 顾念心里面其实有许多的话，但是她没有直接说出来，只是问了老板两个问题。 “老板，我想问，店铺升级后，咱们的面包价格也要提起来吗？” 老板自然是欣然点头。 “这是自然，等我们走上高奢路线后，我们的原材料也要升级，成本自然也就提升，再加上如今的品牌效应，产品提价当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啊！” “反正，现在市场已经打开了，难道你还怕没人买吗？就冲那些有钱的老头老太太，我们都不缺销路呀！” 老板很是自信地说道。 顾念听完，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出了自己另一个顾虑。 “额，还有一件事就是，我想等我们的面包店升级之后，以后可能会更忙，但是我又无法每天只打一份工。” “我可能怕自己时间上会无法兼顾......所以......” 说到这，老板自然听出来，顾念可能萌生了想要辞职的想法。 毕竟，顾念一天要打好几份工，是几乎人尽皆知的事。 但是顾念这样勤快又踏实肯干的员工，说实话是放到任何一个老板面前都很需要的。 “哦，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件事啊！放心好了，你跟着我干，我还能让你吃亏吗？” “我就这么和你说吧，我们店现在也拉到了一个大投资。” “所以，我准备给每个店员都涨薪30%，尤其是你，顾念！” 听到老板如此阔气地对自己说着这句话，顾念有些恍惚。 “尤其......是我？为什么呢？” 顾念不解问道。 自己不过是个小职员而已，跟着大家一起涨薪也就罢了，可是从何说起这个“尤其”二字呢？ 老板本想开口进一步解释，但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于是吞吞吐吐道： “额......这个嘛......” “害！因为你比他们每个人都勤快执着啊，这次活动举办的这么成功，是你一个人付出了最大的功劳，不是吗？所以你要是不干了，我可是损失大发了。” 老板只是这么解释道。 然而。 事情的真相却是...... 三天前。 在白云路的一家咖啡馆里。 老板面对着自己的投资人，签下了一封投资协议。 对方其他的条件都好说，唯有一件事，非常的坚定。 “让顾念继续留在面包店，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离开这里。” 在生存都面临危机的时候，一个人是没有资格谈梦想的。 而顾念知道，自己可能还要继续很久这样的日子。 老东家Chandler面包能够获得更好的收益，顾念自然也是开心的。 更何况，老板还提出给她加薪升职，破格让一个不是科班出身的面包助理，成为面包店里的一名正式面包师。 这对于顾念来说，确实没有抵抗力。 能在路上少奔波一次，她也能节省不少力气。 于是，顾念答应了老板的提议。 为了能够更好地服务于面包店，顾念也决定暂时先不打那么多份工了，继续勒紧裤腰带过日子，眼下的收入也算是暂时可以覆盖掉目前的贷款和生活所需。 只是...... 顾念还是硬着头皮向老板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那便是希望老板能允许自己就在这几天，能放自己下午干完活之后，能够先撤退。 毕竟她心里还装着一个同样重要的事。 虽然，时烨的态度，看上去毫无破绽，但还是像根刺一样，让她心里面来回扎着。 但是不管怎么样，今天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一年一度的中秋节。 顾念向助理小莫偷偷打听了时烨今天是否有其他的活动，小莫告诉她的是，时总没有其他安排。 也不会回他父亲的家里。 所以，时烨会如往常一样返回云府别墅吃饭。 听到这件事，顾念心里有些高兴，但是又有些悲伤。 高兴的点在于，能在这样的日子里和时烨聚在一起，虽然或许还会有秦律师那个电灯泡在。 但是悲伤的点却是...... 时烨为何也是一个明明亲人俱在，却也无处团圆的人呢？ 不管怎么样，今天要比过去更用心、也更卖力的做好晚餐才是。 顾念这样叮嘱自己。 ＊＊＊ 柏辰集团大楼。 终于熬到了下班点。 秦风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然后又伸长了脖子看向办公室门口。 好像没人！ 太好了！ 于是秦风抓起自己的手提袋，风一般就冲了出去。 法务部的同僚们都还没反应过来，其中一人愣头愣脑地问道：“奇怪，刚刚是有个什么东西跑了过去吗？” “害，还能是谁啊！当然是我们的秦大律师啊。他这几天为了躲时总，也算是绞尽脑汁了。” 没错，秦风要躲的人，就是他的顶头上司，以及最好的兄弟——时烨。 为了不被他抓到，秦风还特意走了楼梯下去，足足跑了二十多层楼，累出一身汗。 这才终于抵达了地下停车库，眼瞅着这一路，都很安全，秦风终于舒心呼一口气。 “害，这家伙给我跑的，不知道的以为我是窃取了柏辰的商业机密准备畏罪潜逃呢！” 秦风摸了一把脑门上的汗自嘲道。 说完，便轻轻松松地向自己的停车位走去，可是就在自己幸灾乐祸的时候...... 抬眼却瞧见一个西装革履，身材笔挺，面容冷峻的人，此刻正靠在自己的车头上，双手环抱胸前，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时......时总，下午好啊！嘿嘿......时总，天气不错哈！” 秦风欲哭无泪，脸上的肌肉都僵作一团，苦哈哈地朝着时烨说道。 然而时烨就像是看笑话似的，看着秦风，然后半天才开口： “可以啊，秦风，认识这么久了，不知道你还有玩地道战的本事呢！” “时总，您说笑了，我怎么敢跟您玩什么地道战呢？我是今天真有事儿，所以想着下班就走。” 秦风对着时烨一脸谄媚。 “哦？是吗？我平时那么坚定地让你别加班，你却天天都要赖在公司忙到大晚上，今天倒是准时走人，很难得嘛！” 时烨的眼神里，充斥着想突突了秦风的意味。 秦风简直是欲哭无泪，多年的好兄弟当成这份上，好处在于结识了一个要好的朋友。 但是坏处就在于，自己想什么，都能被对方精准预判。 没想到自己千躲万躲，还是没能跑出时烨的手掌心。 于是秦风拿起公文包，双手合十放在脑门上，向时烨做了个求饶的手势。 “哥，不……爹！我喊你爹还不行吗？求求你，放过我，今天就别让我再跟你回家吃饭了，行吗？” 然而，冷面时烨向来一言九鼎，说好的事情在他这里从来就没有更改的余地。 “不行，咱们之前明明已经说好的，这几天，你都得死皮赖脸地跟着我回家蹭饭！”时烨淡然说道。 “嘿！时烨！不讲道理是吧？我什么时候和你说好的，明明是你自己在顾念面前，把我卖了，现在反倒成我主动要求的了？”秦风气得说话声音都破嗓了。 身为律师，在职场上什么舌灿莲花的人都遇到过。 偏偏还真是没想到，时烨居然不要脸起来...... 能这么不要脸！ 第四十章：你为什么要关心我 时烨耸了耸肩膀，一脸你看我不爽又干不掉我的高傲模样： “那又如何呢？反正，今天我就在站在这，你就别想跑。” 因为一顿饭，时烨居然能够纠缠自己到这种程度，这也是令秦风万万没想到的。 而且，这顿饭还是在他自己家里吃的。 只不过，区别就在于做饭的那个人...... 能让在商场上一向行事果断又傲视群雄的时烨，绞尽脑汁地也要拉上秦风垫背，足以见得时烨此刻，其实已经阵脚乱掉了。 秦风叹了一口气，“唉，大哥，我是你兄弟，你拿我当挡箭牌去插刀，我认了。但是你也得替我考虑考虑，我多少也要点脸啊！” “人家顾念辛辛苦苦为你做的饭，而我都在你家蹭饭三天了，多少是脸皮真的很厚了。” 时烨听到这话，脸上的神情也有些紧张。 谁说不是呢，问题的关键不就在此吗？ 明明一开始，想着顾念只是代替张妈做几天饭，可是谁又知道短短几天里，有些情况，以及氛围...... 就是好死不死地发生了难以理解的变化呢！ 秦风见时烨不说话，当然明白他的好兄弟此刻正因为十分苦恼，所以才这样，于是又接着苦口婆心说道： “兄弟我啊，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说些肺腑之言。” “你那个名义上的契约妻子，明知道你这几天这样对待人家，就是想刻意和她保持距离，但是她呢？” “照样还是认认真真对你，每顿饭都做的那么精心，说句实话，你别糟蹋了人家一番好意啊！” 时烨没好气地白了秦风一眼。 “什么叫做糟蹋人家好意，我不是正因为不想辜负她的心意，所以还是每天按时回家吃饭了啊！” 秦风一听时烨的话，眼白都快翻到了天灵盖。 “我的烨哥，我的时总，你是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啊？你一个人回家吃饭，那是珍惜人家的好意，但是你把我这个电灯泡带上，性质就完全变了好吧！” “再说了，做人贵在知足，你说你每天把自己困在过去的感情世界里，等上一辈子......放着面前这么体贴入微又持家的姑娘......你拒之千里之外！” “你简直就是禽兽！暴殄天物！丧尽天良！” 秦风几乎是快要翻遍了自己脑子里的辞海大典，找出所有可以形容时烨的贬义词，来斥责他。 然而，面对秦风这样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时烨只是垂下了眼睛，沉默了许久，才呼了一口气，然后缓缓说道： “可是，我要不起。” ＊＊＊ 傍晚七点，芸城中心的主干道在霓虹灯的照应下，清晰明亮。 时烨独自坐在车后座，单手扶额，拇指不住地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助理小莫坐在车前，时不时地透过后视镜，观察老板的状态。 “看来时总确实很头疼，不过，有点难以理解的是，不过就是回家吃个饭而已，有这么难吗？” 只是有些话，小莫也只敢放在心里。 刚刚，虽然时烨和秦风一番较量，但秦风还是如同一条泥鳅一样，从时烨的手掌心里滑走了。 今天是中秋节，原本一向孤家寡人的秦风，拿出了手机递给时烨看。 “给！你自己看！反正今天就算是被你暗杀在这停车场，我也是不可能跟你再回家了。” “我爸妈今天下午刚到的芸城，我都半年没和他们见面了，中秋节我总得回去和二老团聚吧！” 秦风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跟时烨摊牌说道。 时烨接过手机，看到了秦风爸妈的微信，心中突然有些羡慕的感觉。 “叔叔阿姨来芸城了？” “嗯，打着中秋节的名义来看我，实际上还不是来芸城逼我相亲结婚呗，说到底还是想早抱孙子，就那么回事。” 秦风不以为然地耸肩说道。 “你这小子，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既然叔叔阿姨来了，那我就不拦着你了。你走吧！” 时烨将手机扔回秦风怀里。 别的理由也就罢了，但是“父母当前”，时烨自然是应该让步的，正因为他没有了常人的父母慈爱。 所以，他也不可能剥夺别人来感受这份幸福的权利。 说完话，时烨潇洒地留给秦风一个背影，再挥手摇了摇，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将自己塞进了自己的迈巴赫里。 车内。 透着后视镜，看着秦风的身影在镜子里越来越远，时烨又再次感到一阵孤独感油然而生。 只有时烨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羡慕秦风，可以承欢膝下，拥有和父母团聚的机会，哪怕每天听到的是母亲喋喋不休的唠叨。 说的都是劝婚劝生的那套说辞，但是那也已经是时烨可望而不可及的事了。 “妈妈，我真的好想你。” 时烨微闭着眼睛，在心里思念着母亲。 ...... 每年到了中秋这样的节日，气氛往往能够从灯火中感受出来。 中秋佳节，路上回家的车子都密了起来。 时烨抬头向道路两旁看过去，万家灯火，洋溢着团圆的氛围。 这大概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绵延至今的意义吧。 小莫的车开的很快，不一会儿，云府别墅就在面前。 时烨抬眼看了一下自己的别墅，没想到的是，屋内一样也是灯火通明。 明亮的灯光有那么一刻，照耀着自己的眼睛，让他也觉得，原来也有一份属于自己的温暖，就在家的方向，等着自己。 只是，时烨很快就垂下眼睛，有些不敢面对。 他跟秦风说，“自己要不起。” 明明知道这一切很好，但是要不起，这种痛苦，又有谁可以帮他解释呢？ 时烨叮嘱小莫早点回家过节，自己则转身，识别门禁，打开了家门。 果然，是他想象中的那一幕。 此刻，系着围裙的顾念，在厨房和餐厅之间来回忙碌着。 桌上摆放着比前几天更为丰盛的佳肴。 还有几只膏肥流黄的螃蟹，以及一盘精致的月饼。 “时……时先生，你……你回来了。” 做事虽然十分麻利的顾念，撞见时烨突然回到家，两片嘴唇却像是打了磕绊一样，有些吞吐。 顾念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现在才刚七点半，没想到时烨居然这么准时到家。 看到时烨的这一刻，顾念的心跳有些快，但她很快就强行将自己的紧张按了下去。 又见只有时烨一个人，顾念有些奇怪地问道： “时先生，今天秦律师没和你一起回来？上回听到他说阳澄湖的大闸蟹熟了，我还特意去超市买了几只回来。” 时烨看了一眼桌上的螃蟹，想起前天在饭桌上，秦风因为想要缓和气氛，便提到了自己一直馋螃蟹的事。 没想到，顾念就听进去了，而且立马办好了。 连秦风的一点想法，顾念都能很好地顾及到。 更何况他时烨的呢？ 除了那盘大闸蟹，是秦风念叨的，几乎其他的菜品，都是时烨喜欢的。 时烨都能想象得到，顾念为了操持这一桌饭，肯定下了不少功夫，说不定还特意请教了张妈，了解自己喜欢吃什么。 说实话，再怎样冷血的人，面对着一个对自己好的人，多少都会被感动到。 时烨确实打心眼里，认同顾念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她勤奋，也得体…… 她艰难，却坚强…… 以及许多方面，都让时烨在心里，早已对她很是认同。 “哦，秦风爸妈来芸城了，所以他今天回家了。”时烨平静地说道。 “哦，这样。” 听到这么一说，顾念也只是短浅应了一声。 她看了一眼时烨，他还是直直地站在原地，并没有上前坐下，像是在等着什么似的。 顾念心里面，仿佛在烧着一锅开水一般，正在慢慢冒着泡。 时烨与她之间的距离，虽然不足三米，但却像是万丈鸿沟一般。 “时先生，饭菜都要凉了，你不坐下吃吗？还是……” 顾念心里有话，但是没有说出口。 还是…… 你不想一个人面对着我吃？ 时烨依旧是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时间滴滴答答，分秒前进。 但是在顾念心里，却那么漫长。 既然时烨不开口说话，那便由得自己默认情况吧。 于是，顾念卸下了身上的围裙，然后向时烨礼貌又疏离地说了一句。 “那时先生，既然秦律师今天不能来陪你，我想您大概更想一个人，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顾念便准备起身离开。 “顾念！” 见顾念要走，时烨终于开口喊住了她。 顾念呆在原地，却没有转身，只是背对着时烨。 时烨问道：“你去哪？不吃饭了吗？” 真是要命啊！ 听到时烨关心自己的这么一问，顾念心里正在烧着的那壶水，现在温度已经骤然升高到了沸点，即将喷涌，难以抑制。 说实话，顾念真的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非常，非常不喜欢。 顾念长到现在这个年纪，几乎是在仇恨父亲，以及对别人从不指望的情绪里，淌过来的。 不过，顾念真的不需要人关心吗？她只是习惯了被人无视和抛弃而已。 但在时烨一次又一次给予她温暖和关怀的时候，顾念已经不自觉地陷入了对时烨无法言喻的感情里。 其实，她也知道，时烨应该是不想自己这样。 可是，这样的感觉真的太难受了，比恨自己的父亲还要难过和复杂。 顾念依旧站在原地，没有转身。 好一会儿，她才开口，声音有些颤巍。 “时先生，您为什么要关心我？我吃不吃饭，对你而言真的重要吗？” 第四十一章：真正的傻子，是你 面对顾念的问题，时烨愣住了。 这个问题，仿佛不是顾念的质问，更像是时烨对自己的质问。 重要吗？ 时烨不知道。 不重要吗？ 如果看见顾念饿着肚子，时烨绝对不忍心。 见时烨保持着沉默，终于，顾念心里的那壶水彻底烧开了。 她转过身子，与时烨面对面站着，然后沉了沉气息，清楚地说道： “时先生，我不是傻子。” 我不是傻子，我能理解你这几天把秦风带回来吃饭的意思。 你不想独自面对我，但是你又不想伤害我，所以采取这样的方式...... 我什么都懂。 可是，时烨，你有必要吗？ 你为什么不想伤害我呢？这个世上明明有着那么多随意伤害别人的人。 比如自己的父亲顾强生，他可以不管妻子儿女的死活，而是选择由内而外地成为一个彻底的坏人。 让顾念每每想起他的时候，就只剩恨意。 可是时烨呢？ 明明可以与自己，只是纯粹陌生人的关系。 却又一次一次的，像抛出鱼线和鱼饵一样，让原本独自在池中游动的顾念，不自觉地上了钩。 就在顾念这条鱼觉得自己快要被拉上岸的时候，时烨却又将她抛回了原地，并且还要强调。 “我们只是陌生人。” 时烨，你这样的行为，比让人恨你，还要过分，明白吗？ 看着顾念用一种几乎绝望和痛苦的眼神看着自己，时烨突然觉得自己的心有些难受。 他大概可以理解，此前在地下停车场，秦风为什么说出那些话。 秦风作为局外人，看的比自己通透多了。 没有想到，自己诸多自以为是的“好意”，眼下却变成了层层枷锁，施加在无辜的顾念身上。 时烨要不起顾念的好意，更给不起顾念相应的情感回馈…… 但是，那他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抚平这一切翻起的褶皱，让一切回归原点呢？ 这时，顾念的声音，越来越冷静和平稳。 她平静地说道： “时先生，从你的表情里，我看得出来……” “真正的傻子，是你！” 时烨听到顾念这么说自己，自然有些诧异，但是他没有打断顾念，而是等她继续。 “时先生，你为什么一定要做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呢？就因为你与我有着一起吃饭的约定？” 顾念说到这，有些苍凉的笑起来。 “其实，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都很不讲信用，不是吗？” “他们也压根不会在乎他人是否会失望，从他们这些人身上，也看不出因为失信而得到了什么精神摧残。” “反而，这些人活得，比你……自在多了。” 顾念一语道尽世间真相，谁说不是呢？ 时烨从小就亲历父亲时唯安的欺骗，看透了世态炎凉。 可如今呢？母亲去世了，时烨几乎家破人亡。 但时唯安不还好好活着，得意地做着他的“太上皇”。 所以，时烨恨透了像父亲这样的骗子，他也无法容忍自己变得和父亲一样。 出尔反尔，失信于人。 时烨突然觉得自己原本一直紧绷的心，在这一刻有那么一丝松懈。 既然顾念这么直白地点明了问题所在，时烨也不想再继续压抑心中。 时烨无奈笑了一下，“顾小姐，你看待问题的深度，我很佩服。” “只是，我想不通，为什么时至今日，我这样信守承诺的人，反而错了呢？” 道理何在？ 时烨并不想从顾念这里获得答案。 他只是觉得，对这件事理，感到很荒唐。 然而，顾念却说：“大概是因为，你不屑做坏人罢了。” “可是，有的时候，做好人带给别人的伤害，比做坏人带来的，更惨痛。” 如果时烨当初只是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顾念被陈碧石狠狠欺负。 如果时烨没有在路边等着顾念到很晚，还留意到顾念满是血口的双脚，并给她买了一双新鞋。 如果时烨没有给被父亲顾强生抢走所有钱是顾念，做那一碗热乎乎的汤面。 …… 那么，此刻的顾念，可能都不会这么难过，甚至依旧轻松。 毕竟她已经那么苦了，再苦一点，又能如何呢？ 这个世上有那么多无情的人，甚至不惜伤害顾念的人，怎么偏偏他时烨，总是恰如其分地出现在顾念需要的时候。 又为什么，再给了顾念一个肩膀哭泣的时候，又要把她推得那么远。 “时先生，您应该从来没有当过渣男对吧？” 这时，顾念抬起头，眼角含泪，嘴边却硬生生地挤出一丝笑容，对着时烨问道。 渣男？ 当然没有。 这个世上如果满地都是渣男，那应该也轮不上他时烨。 他如果是渣男，干嘛还在苦等杜雨橙。 如今这一切，难道不就是因为他必须信守与杜雨橙的承诺吗？ 所以，他当然不是渣男。 但是，他的确对得起杜雨橙，可是却没有想到，却将更为无辜的顾念，拖进了万丈深渊。 这让时烨心里面，只觉沉痛。 顾念见时烨没有回复，但是从他那一脸正气的表情中就能解读出来，时烨当然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 只是，越是确认，顾念心里面却越是失落。 “可是时先生，你知道吗？你或许从来没有渣过其他人，而且你还这么认真的对我，履行和我的每一条承诺，你看上去无可挑剔……” “可是你这样的行为，于我而言，却比渣男还可恶，明白吗？” 顾念苦笑着说道。 因为，不爱，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不管怎么时烨弥补他的行为，让一切显得正派，又得体。 但是归根结底，不爱，就是错，就是原罪。 一番对话下来，饭桌上摆好的菜品，都凉透了。 顾念拂了一把眼睛，幸好自己的泪水没有流下来，她不想再在时烨面前失态了。 然后迅速恢复了一下笑容，对时烨说道：“饭菜都凉了，张妈说您不能吃生冷的东西，我去给您热一下。” 说完，便准备端着饭菜，向厨房走去。 可是就在自己的手快要触碰到盘子的时候，时烨却走上前来，按住了自己的手腕。 顾念抬起头，茫然地看向他。 “时先生？” 说完，顾念又低头看向被时烨握住的手。 时烨没有放开的意思，沉默许久，他才开口说了三个字。 “对不起。” 三个字，却夹杂了太多意思。 对不起什么呢？ 是不应该再让顾念难受？ 还是，时烨只能让顾念继续难受？ 说完，时烨轻轻放开了顾念的手，然后代替她，将桌上的菜拿起来。 “今天是中秋节，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把节日好好过完。” “你今天辛苦了，就先坐着等着吃饭吧，我来热菜。” 说完，时烨便走进厨房，忙活起来。 再出来的时候，时烨还从酒柜里拿出了一盏黄酒。 顾念见状，连忙打断了时烨。 “时先生，您肝脏不好，不能喝酒的。” 然而时烨并没有听从顾念的劝说，依旧执意将酒拿到了桌前。 “这酒，是秦风特意买的度数低的，小酌一杯，无伤大雅。” “更何况，今天你还特意买了大闸蟹，若是没有黄酒作伴，就太可惜了。” 说到这，时烨还不忘打趣了一下秦风，说他这个人，还真是没有口福。 顾念听完，有被时烨小小地逗趣了一下。 但是她心里也清楚，时烨这样不过是想缓和一下刚刚冰凉透底的气氛而已。 所以，她也便不再坚持。 罢了，饭菜已经做好了，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些菜浪费不可吗？ 何况成年人，哪有那么多舒心的事。 今天还是中秋节，顾念到底还是不想做一个破坏气氛的人，便允许时烨今天用酒来驱散一下刚刚的不愉快。 自己也跟着小酌一点。 毕竟，除此之外，又能如何呢？ 时烨打趣完秦风那厮，便给顾念倒了一小杯，又帮她拆了一只蟹，蟹黄浓郁，肉质饱满，看来顾念挑蟹也很有一手。 一顿操作完毕，便将大卸八块的螃蟹递到了顾念面前，然后举杯向顾念说道： “中秋快乐。” “中秋快乐。” 顾念也举杯回应道。 ＊＊＊ 饭饱之后，顾念一切还好，但时烨显然已不胜酒力。 毕竟他自从做了换肝手术之后，几乎是滴酒未沾，所以即便是度数很低的黄酒，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时烨起身还没走几步，便有些不稳，晃晃悠悠地差点跌倒。 吓得顾念赶紧将他一把扶住。 可是，时烨这大高个子，瘦瘦小小的顾念又如何招架得住呢？ 顷刻间，时烨便和顾念一起摔到了地上。 顾念担心时烨的头撞到了地面，便急着护住他的头。 但是，就在这一刻，因为动作失衡…… 自己的头也向时烨“砸”了过去。 待几秒清醒过后，顾念睁开了眼。 时烨的嘴唇，竟贴在了自己的嘴上。 这一幕，仿佛让别墅内的一切都随着停滞了。 一同暂停的，还有顾念的心跳。 此刻，她不免睁大了眼睛，思绪虽然慌乱，但大脑却一片空白。 直到好一会儿，她才恢复清醒，然后想着赶紧逃离。 但是，时烨却在此刻一个翻身，将顾念整个人都扣转过来，然后将他高大的身子，压住了顾念。 让她动弹不了，一丝一毫。 第四十二章：接吻 顾念感受着时烨迷蒙的气息，扑到自己脸上，简直要将自己灼烧起来一般。 伴随着时烨的气息，她感觉全身都酥麻了。 不行，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崩溃的。 于是，顾念试图挣扎一下，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所以只能试探地问时烨道，想知道时烨还有多少清醒的可能。 “时……时先生，你……你还好吗？” 然而，时烨只是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又闭了过去。 显然，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对话的理智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周遭却静的可怕。 顾念甚至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即将跳出嗓子眼的心跳声。 而且是以成倍的速度在疯狂跳跃着，简直让顾念招架不住。 终于。 压着自己的时烨，再一次微微睁开了眼睛，好像有了些许意识。 只是眼神依旧迷迷晃晃地看着自己，然后嘴里嘟囔了两个字。 “是你。” 说完，便又彻底倒了下去，他的头埋进了顾念的锁骨窝处，整个身子也沉沉地砸向了顾念。 老天知道，这一晚，顾念是耗费了多少力气，才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 又耗费了多少力气，将一个醉酒的一米八六大个子，从地上扶起来，再一步一步扶到楼上的卧室里。 直到将时烨安全送回了他的床上，顾念早已累得浑身都像散架一般。 天啊！这比一天打八份工都要累啊！ 顾念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感叹着。 彼时，却又听到醉酒的时烨好像又张嘴嘟囔了什么。 顾念担心时烨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便俯下身子，想离他近一点，好挺清楚一点。 然而，她越是靠近，时烨反而又不说话了。 “哼！这家伙，就是来成心整我的吧！”顾念没好气地说道，便准备起身离开。 可就在她起身的这一刻，时烨却伸手抓住了顾念的手腕。 顾念被时烨吓了一跳。 回过头，却瞧见时烨此刻已经睁开了眼睛，而且眼神是那样温柔地看着自己。 “别走，好吗？” “我不想一个人了。” 顾念听到时烨清楚的声音，以及感觉到时烨握住自己的手，是那样的用力。 时烨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带着哭腔。 眼睛也弥漫着泪水。 如此反差的感觉，倒是有些可爱。 无论顾念怎么抽离，时烨始终不愿撒手。 彼时，窗外的月色正浓，透过落地窗，洒向了屋内，映着时烨的卧室是那样静谧，也映着时烨的脸庞是那样的好看。 顾念回头瞧了一眼窗外那轮正悬挂在夜幕中的明眸皓月，此刻，她的心里像是被塞满了一般。 突然就觉得，这一切，实在是过于夺目和美好。 顾念回过头，温柔地回握着时烨的手，然后轻轻地对他说道： “好！你放心，我不走。” “那说好的，我们拉钩，不许反悔！” 醉酒的时烨，此刻竟然像个孩子一样，说出这样有些天真童趣的话。 顾念便只好应着时烨的要求，用手勾了勾时烨的手，然后笃定地说道： “放心，绝不反悔！” 听到了她这样说，时烨脸上终于洗去了过去冰冷的样子，转而浮现一抹会心的微笑，然后才闭上了眼睛。 顾念守在床边待了很久，直到时烨睡熟过去，握紧她的手才放松下来。 “你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平时板着个脸，完全想象不出来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顾念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时烨。 一直这样守着许久，顾念才起身想要帮他掖一掖床单。 却发现时烨的身体有些发烫，白衬衣都被微微渗出的汗水打湿了。 顾念有些担心时烨这么睡下去，一定会感冒。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虽然有些害羞，但想着还是帮人帮到底吧。 顾念有些紧张地解开时烨上衣的扣子，醉酒的时烨，身体沉得像块木头，顾念废了好半天劲，才将时烨的衣服褪干净。 此时，时烨上半身白净的皮肤，清朗的肌肉线条，让顾念的脸再次发烫起来。 至于下半身...... 天啊！顾念真的不敢再下手了。 毕竟这是顾念第一次与异性如此亲密地接触。 她不太敢往更深处去想，毕竟也没谈过恋爱，哪里直到和异性如此近距离，往往都是些什么画面呢？ 顾念又大口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将脑子里即将跑偏的画面赶紧挥散开。 “赶紧干正事吧！顾念！你在干嘛啊！” 还好，顾念是清醒的。 为了让时烨能睡得舒服一点，于是她又取了一块干毛巾来，蘸了一点温水，小心且温柔地帮着时烨擦拭着身体。 却不小心触碰到了时烨腹部的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顾念突然想起张妈临走之前反复跟自己交代过，说时烨的肝脏不好。 而这道疤痕刚好就是肝脏所在的位置。 “难道他做了肝脏的手术吗？”顾念心想。 难怪，在饮食方面要如此小心。 这让顾念心里突然一酸，不禁想要伸手，去抚摸一下时烨的伤疤。 可是手指还没有触及时烨的皮肤，顾念却被此刻睁开眼睛的时烨吓了一跳。 “啊，对......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帮你擦拭一下......” 此刻，顾念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慌忙想要把手缩回背后。 但是一切都那么猝不及防。 待顾念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时烨一把将顾念拽了下来。 他的整个身子将她又扣住了。 ...... 时烨的床，柔软得像云朵。 顾念被时烨紧紧压在身下，关键是，他上半身还一丝不挂。 这种贴合，让顾念似乎在往下陷，但是她已经感受不到床垫的衬托。 因为，她的整个灵魂都像要被抽空了一样。 “不，不可以。” 顾念的脑子里始终有个声音在说话，起初很清晰。 可是随着时烨的脸逐渐靠近，他的嘴唇也慢慢轻触着顾念的唇。 进而.....变成强烈的吮吸！ 这个声音就变得越来越轻微，直至消失不见，顾念的大脑彻底一片空白。 整个人只想被时烨牵着走一般。 直到，时烨在用力地吮吸之余，嘴里喃喃出一个声音。 “你……回来了。” “我……只想简单地兑现我的承诺……我不想伤害别人……很累……” 听到时烨这句话，顾念这才猛地睁开了眼睛。 很明显，这两句话话的主语，至于是谁，顾念无从得知。 但是她很清楚的是，至少绝对不会是她，而时烨提到的那个不想伤害的“别人”，才是她！ 于是，顾念几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将自己的额头狠狠向上砸去。 “啊！” 只听时烨迷迷瞪瞪地喊了一声，然后便伸手去捂了一下自己的头，这才让顾念有了一线逃脱的机会。 顾念赶紧从床上挣脱着起身，可是再次看向时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许是被顾念狠狠一砸，时烨终于恢复了一点清醒的意识。 “你......你是顾......念！” 说完，时烨再一次眼前一黑，直接又倒在了床上。 今晚的月色，怎么突然就好像变凉了。 时烨的身体依旧被月色照映着，借着月光，顾念又再一次地在时烨身上感受到了一丝冷气。 她擦了擦脸上的泪，然后想着离开，可是还没走几步又停住了。 顾念再次回头看了一眼时烨。 他到底是做过手术的人，自己怎么忍心就这么放着不管。 然后又将瘫在床上七零八倒的时烨，挪正了睡姿，再给他盖好了被子。 *** 次日清晨。 时烨扶着额头，感受着夜醉后的余温，太阳穴还在时不时发胀，然后慢慢从床上坐起身子。 醉酒后的滋味，就仿佛跟做了全麻手术一样的感觉…… 整个人，是断片的，昨天酒后发生的事，他记不真切。 但是可以明确的，便是眼前客观存在的所有事物。 比如，他看了看自己正盖着的这床被褥，秋日里降温，因此比平时自己盖的还多了一床薄被。 床边放着一杯清水，和一盒解酒的药，以及一杯泡好的蜂蜜水。 蜂蜜水下还特意放着一个保温垫。 蜂蜜解酒，又能清肠润肺，在保温垫的持续作用下，始终都是温热的。 傻子都能感受得到，准备这一切的人，的确很用心的在对待自己。 虽然这一切都是无声的痕迹，但时烨却很是清楚，自己醉酒后，都是谁在照顾自己的。 时烨抬头看了过去，目光却已经穿透了房门，直达顾念房间所在的方向。 回过头，时烨拿起床头柜上的蜂蜜水，45度的温度刚好入口，时烨将它慢慢喝了进去，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这时，时烨的手机闹铃终于响了，已经是早上七点。 时烨放下水杯，想着这个点，顾念可能已经准备好早餐了。 又记起昨晚和她的晚餐，听她讲了那么多心里的话。 其实顾念说的没有错，如果他一开始或许压根不出手帮助她，便不会破坏属于他们二人既定的轨迹和距离。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昨晚，他跟顾念说了“对不起”三个字。 他对不起顾念，无意将她拉入自己的世界里，却又想像个没事人一样，让顾念再退出去…… 这样的行为，确实很不堪。 顾念说他还不如“渣男”。 这下自己才全然明白，其中的意思，他自以为的对顾念的好，最终还是带给顾念许多伤害，这比一开始就让顾念痛苦，还要惨痛。 想到这，时烨感到自己的头愈发有些沉痛了。 他揉着自己的太阳穴，脑子里还在不断地问自己。 所以那他该继续对顾念好，还是不好呢？ 谁可以给他指出一个明确的方向和答案。 第四十三章：张妈回归 如果对顾念好一点，是否会让她陷得越来越深？ 可是如果从现在起，对顾念不好…… 然而，时烨明明知道，这个世界本来对姑娘这个小女孩，已经非常不友好了，要再加上自己再横插一刀，那么她岂不是太可怜了。 更何况，她是那么好的一个女孩。 唉…… 时烨没想到，一觉醒来，自己还是如此的踟蹰。 也竟然是第一次，他遇上了让自己难以抉择的事。 没想到在顾念的问题上，时烨都快变得不认识自己了。 不过，眼下该要面对的，是下楼去吃顾念准备好的早餐。 有一件事至少可以明确的是，从今天起，时烨再也不想拉上秦风当挡箭牌和垫背侠了。 不管他和顾念之间会以怎样的局势演变和发展，时烨都决定要自己坦然面对。 毕竟，顾念都比他要勇敢和真诚。 做好了一番心理建设，时烨走出卧室，听到了厨房传来的阵阵洗刷的声音。 果然，不愧是她。 时烨想着得主动和顾念打上一个招呼，如果可以的话，他还要附上自己真诚一点的笑容。 然而，就当正当时烨面对着厨房的人，准备开口说道： “早……安……” 而从厨房里走出来的那个人，却让时烨有些意料之外。 “张......张妈？” “怎么会是你！” “少爷，早安。” 回归岗位的张妈，看到时烨的时候，脸上露着好久不见的笑容。 但是对比张妈的热情，原本时烨对顾念准备好的笑容，此刻僵在了半空中。 顾念呢？ 时烨向厨房里面张望了一眼，除了张妈，再也看不到第二个人。 于是又回过头环顾了一下别墅的各个角落，确认了好半天，才发现更是没有顾念的踪影。 张妈见时烨看自己的表情有些异样，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请假了大半个月，所以时烨不高兴了。 于是赶紧从厨房端出早上精心准备好的早餐。 “少爷，我回家了好几天，也不知道您有没有吃好。我一大早就回来了，做了您从小就爱吃我做的牛奶馒头，趁着刚出锅的热乎劲儿，您赶紧暖暖胃。” 听到张妈对自己说话，时烨半天才缓过神了。 “哦，你放桌上吧。” “额，那个，张妈，早上你没见着顾念吗？” 时烨有些怅然地问道。 “顾小姐呀？看到啦！”张妈很简短的回道。 但是时烨显然对张妈的回复还不够满意，于是有些急切，“那她人呢？” 时烨的声音，显然充斥着在意顾念此刻去处的意思。 才半月不见，时烨怎么好像变得十分在意顾小姐了？ 时烨的态度有些超乎张妈脑海中留存的，时烨一向是对外人冷冷淡淡的印象。 “少爷，我回来了，顾小姐就不必再给您做饭了呀。所以一大清早，她就出门工作了。” “馒头都要凉了，少爷您还是先吃饭吧！”张妈催促着时烨说道。 时烨“嗯”了一声，便拉开座椅坐了下来，然后拿起一块牛奶馒头，送到嘴边。 张妈在家里做了快二十多年的帮佣了，时烨打小就吃她做的饭长大的，只是不知为何，这半个月的时间过去，时烨突然觉得好像有些不适应。 甚至，一大早看到张妈回来，心里好像突然空了一处一样。 见时烨脸色不对，一旁守着的张妈，有些紧张，也不知是不合时烨胃口，还是他哪里不太舒服。 “少爷，您怎么了？为什么我觉得您脸色不大对？” “哎呀！你的额头怎么了？”张妈突然指着时烨的头惊呼道。 时烨被张妈这一反应也给吓了一跳，于是摸了摸自己额头上，张妈指着的方向。 “嘶......好痛！” 原来，时烨的额头上竟然有一大块乌青。 怎么回事？ 脑袋这个位置好像被人砸过一样。 但是，时烨对此却全然没有记忆。 可是，就像是幻灯片闪映。 突然一个流着泪的女孩，她悲伤又失望的表情，在时烨眼前闪过。 那是顾念？ 时烨有些纳闷为什么自己的脑海里会浮现顾念哭泣的样子。 “少爷，这些日子您真的没事吗？怎么我不在家半个月，您有点像变了人似的。”一旁的张妈，神情有些紧张地看着时烨。 时烨赶紧放下摸额头的手，“我没事。” “那顾小姐有把您照顾好吗？我看她才刚从学校毕业，只怕生活经验不一定足，也不知道拜托她帮忙，是不是不太好......” 张妈上了年纪，又是多年照顾时烨的保姆，对时烨其实也就像是对自己的孩子一样，总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的。 更何况在张妈眼里，顾念是个初来乍到的年轻人，又没怎么接触过，所以难免话密了一些。 听到张妈有些担心顾念做得不够好，时烨不假思索地说道： “不，她很好！” 一下子就把张妈的话匣子给堵住了。 张妈知道时烨的性子，平时也很少会夸奖一个人，即便只是说了简单的三个字，但足以表明他真的很满意顾念做的一切。 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总算是没有托付错人。 “对了，张妈，顾念走的时候，没有说什么吗？”时烨问道。 张妈看着时烨问这个话时，脸上出现的期待表情。 “额，顾小姐什么也没说呀！” 听到张妈这么说，时烨脸上的表情突然就转成了失望。 这下，反倒是让张妈更加感到奇怪了。 少爷真的变得有些不正常。 明明半个月前离家的时候，他和顾念的关系就像两个两不相干的陌生人，怎么自己回来后，反倒少爷今天一早上似乎的话题都在围绕着顾念转。 “哦，对了。我其实早上想留顾小姐一起吃早餐来着，想着她小姑娘家家的，大清早就出去忙活，饿着肚子不好。” “但是这孩子真的是太倔了，只是跟我说了声谢谢。” “还有，她还说，自己应该以后都不愿意再在这个饭桌上吃饭了，所以让我不必操心她什么。” 张妈将早上自己与顾念短暂的交流复述给时烨听，虽然不知道顾念为什么突然会说这样的话，只是从顾念的语气里还是听出了些难过的情绪。 时烨没有做声。 他掰了一块馒头送进嘴里，可是没嚼几口，眉头便紧皱了起来。 什么叫做“再也不愿意在这个饭桌上吃饭了”？ 时烨不解，只是觉得馒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干硬，硬得他很难吞咽下去。 *** Chandler面包坊。 毫无疑问，顾念又是第一个最早到店的人。 并且，其他人都还没有抵达。 顾念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不用强撑着疲惫的自己，多少也有点时间，来调整一下情绪。 然后整个人都像是瘫软了一般。 上班来的一路上，顾念都在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 时烨的唇齿，好像依旧还停留在她的嘴巴里。 以及他身上那淡淡的香水味，是从接触时烨以来就闻到的味道，好像也一直将自己全部包裹着。 如此暧昧的记忆和气氛...... 却在顾念透着公交车的玻璃看到自己憔悴模样这一刹那，消失不见。 余下的就只剩一种酸楚。 时烨嘴里说的那个“你”，绝对不是她顾念。 可是那是谁呢？ 顾念想要知道，但是却又不想去了解。 因为她不想自己再像昨晚一样，继续往下陷了。 因为她知道，如果自己再这样执迷不悟，那么留给她的，只会是万劫不复。 呼！ 顾念深呼吸了一大口，准确来说是好几口。 才将自己越来越低谷的心情稍稍抚平。 好了，店员们陆续来了。 该调整状态应付今天的工作了。 因为顾念被老板长了工资，所以今天一天的时间都不用在考虑四处奔波。 而且从现在起，顾念只需要专心做好面包店的这一份工作就行。 也算是众多疲惫的事情里，唯一能让顾念有所缓解的地方。 早上店员陆续到店，老板也来到了店里，并且告诉了大家有关面包店的最新消息。 店员们一听新鲜事，便将老板团团围住。 老板说，新的店铺已经选好了地址，并且装修也紧锣密鼓地进行。 “什么？老板，你没说错吧？下周我们就要搬家，这么快？”店员们惊呼道。 “是的，你们没听错。我们的新店装修已经进入尾声，店面面积是现在这家店的三倍大。” 而且老板还强调，Chandler面包店之所以这么快就拓展了规模，是因为老板遇到了一个出手阔绰的投资人。 所以相关的店铺更新工作，其实也是投资人的意思。 “对了，老板，您还没告诉我们店铺的新位置在哪呢？”店员问道。 这个问题，简直问到了老板的心坎里。 因为，新店所在的地段，简直是他过去压根不敢奢求的。 “宁安路，特一号，一楼。” 老板抑扬顿挫地说道。 店员们一听新店的位置，纷纷激动起来。 “哇塞！老板，你真的发达了啊！宁安路是可是芸城的CBD啊！这里全都是芸城的大佬财团写字楼，而且......特一号！这不是芸城最贵的写字楼吗？” 老板听到店员们的赞叹声，内心的骄傲和自满简直就要抑制不住地爆发起来。 “你们说的没错！而且，我还要提醒你们的是，这座写字楼背靠的集团可不一般哦！” 老板双手抱于胸前，卖着关子道。 店员们有些疑惑，看着老板脸上这意犹未尽的神情，便纷纷拿出了手机地图搜索起来。 “我靠！老板，我没看错吧？这......这不是柏辰集团楼下嘛！” ！！！ 什么？！ 第四十四章：柏辰集团楼下 原本一直在后厨忙活着的顾念，本无心参合外头聚在一起的热闹氛围，只想着赶紧将上午制作的面包所需要的材料赶紧准备好。 但是她居然听到了“柏辰集团”四个字。 于是正在往揉面缸里倒牛奶的手，不自觉地抖了几下。 牛奶便往缸外洒出去不少。 顾念有些心疼，但是却又无事于补，无奈之下只好赶紧放下手头上的事，转身想要拿起清洁工具赶紧擦拭一下被弄湿的地板。 地板是很快就被拖布吸拭干净了，可是顾念的心情却乱作了一团。 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在这一刻又被打得是零零散散。 顾念本来是这么计划的。 从今天开始，她只需要在时烨到家之前赶回家，然后一进门就直接冲回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再在时烨起床之前就离开家，这样便可以与时烨根本不用打照面。 可是万万没想到，怎么会那么不凑巧，偏偏自己现在唯一打得这份工，即将搬去的位置居然是时烨的公司楼下。 这不等于说，白天的时候也很容易就与时烨见面吗？ 想到这，顾念觉得心情更乱了。 自昨晚那一幕，虽然她和时烨没有发生什么实质性的事，但是顾念却依旧像是打破了自己既往的禁忌之锁一般。 浅尝了一下那快要沉浸下去的感觉。 可是很快的，留给顾念的却只剩羞辱感。 因为，时烨当时脑子里想到的，是别的女人。 顾念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时烨。 不过，与其说是不想面对时烨，顾念心里更不想面对的，是原来时烨心里头其实一直装着其他的人。 尽管她不断地劝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件事，但是对于这个人是谁的猜想，还是来回碾压着顾念的心。 “他明明心里有人，为何还要特意跟我结婚？” “难道那个人不在这个世上了？” “等下，她不在这个世上，我会心里舒服一点吗？” 并没有。 “因为时烨还在爱着她，甚至和我进行的那一切，脑子里或许想的都是她。” “又万一，她还在这个世上......那我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真傻！” ...... 种种思绪却如同一条毒蛇一般，不断地在她心里吐着蛇信子。 从昨晚开始，顾念就没有睡着，脑子里面一直在重复着这些话。 一想到早上醒来还要继续给时烨准备早餐，顾念更是感觉有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真想早点结束这一切！ 真想回到原点。 许是老天听到了自己的心声，所以早上离开家的时候，顾念见到了复工回来的张妈。 顾念确实有着如释重负的感觉。 能让自己少一些和时烨的连结，应该就会慢慢淡忘这一切吧。 不过，这波一日三餐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之后，那波即将搬去时烨办公楼楼下的现实又起，顾念感觉自己都快退无可退了。 所以，怎么样都逃脱不了时烨了吗？ *** 柏辰集团楼下。 时烨的车刚刚抵达。 他抬头不禁意间看见了一楼拐角处闲置的一处门面，被封上了“正在装修，敬请期待”的幕布。 时烨没有太在意，只是继续翻着手上的工作报告，然后顺便问道： “一楼那里，是谁租出去了吗？” 小莫连忙回复道： “是的，时总。” “公司资产部前些天向上打过报告，说是为了盘活一楼闲置门面，引进了几家高端餐饮店铺，也是为了服务柏辰集团的员工。” “不过，报告直接签到了董事长那里，所以就没有来请示您。” 时烨合上手里的工作报告，听到了这件事居然跟时唯安有关，便不屑地“哼”了一声。 “他也是闲得慌，居然还管起这么细枝末节的事了。” “不过也是，他除了这些无伤大雅的事可以找存在感之外，又能为集团做出什么好事呢。” 时烨没好气地讽刺着自己的父亲道。 不过，平心而论，时烨对于这件事倒还是挺认可的。 他一直是个体恤下属的总裁，凡是可以让员工们上班体验感更佳的事，时烨都挺支持的。 所以，如果公司楼下能有一些适合员工放松的场地，比如咖啡馆、餐厅这些，也是更利于员工工作的一件好事，便没有再过多评价。 说完，时烨正准备下车，却听见一阵机车“呜呜”的轰鸣声，从不远的地方疾驰过来。 停在了时烨的车门前。 时烨转过头，只是静静地冷眼看着机车上的那人，并没有说任何话。 然而，刚脱掉头盔的时墨。 却一脸讳莫如深地看着时烨说道： “哥哥，好久不见。” 面对时墨这突如其来的出现，时烨没有给出太多的表情。 只是冷冷扫了他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一眼。 二十二岁的年纪，脸上透露着属于年轻人特有的青春气质。 但是这一身骑行打扮，又染又烫的卷毛发型，还有他背后那辆被改装的炫酷机车。 身上还斜挎着一个纪梵希的漆皮背包。 一身名牌打扮，却只剩下空无一物的堆砌感。 给人的直觉，时墨就是个被父母宠坏长大的玩咖。 时烨不太想和他多说话，本想着直接往前，但是时墨的眼神就跟黏在了自己身上一样。 于是时烨没走几步，又停了下来。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工作日。”时烨抬眼看向时墨说道。 被时烨突然抛来的一句话，时墨有些意料之外。 但是他依旧强装镇定，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笑着说： “工作日……又怎么了吗？” 时烨收回自己的眼神，然后便不再理会，只是一句：“看来你真的很闲。” 时墨被哥哥这么一说，脸上有些挂不住，但是还是强行掩盖着自己的内心世界。 等下，这个话怎么那么熟悉？ 之前那个打工妹顾念也是对自己这么说过。 时墨苦笑了一下，所以他总是在自己在意的人面前，是这样的人物形象吗？ 想到这，时墨更加心有不甘，于是想要在时烨面前争辩几句，却被时烨接下来的动作给阻止了。 时烨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时墨。 “你不用和我多说什么，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听。” “我只告诉你一件事，你可以去航空公司暗中调查杜雨橙的航班信息，我不想跟你计较。” “但是，从今天起，我不想再听到你，以及你的家人再出现在云山养老院的事。” “如果你们还是想要挑战我的底线，我，应战。” 说完，时烨便扬长而去。 连解释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没有留给时墨。 时墨独自一人站在原地，半天没有动静。 过了一会儿，他苦笑了一声，从胸前背包里拿出他从家里取出来的那辆小汽车玩具。 然后看向哥哥时烨刚刚离去的方向。 “哥哥，你还记得曾经你送我小汽车的样子吗？你或许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 “你不想看到我，但是……马上我会每天都出现在你面前，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马上！” ＊＊＊ 终于了下班点。 除了晚班店员要守店，面包师一般做完今日份的面包就可以下班了。 但是这几天总是第一个下班的顾念，今天却还留在店里面没走。 “小安，今天的卫生我来搞吧，你就先走吧！”顾念对今天的值守店员说道。 “啊！念念，你也太好了吧！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其实想早点下班和我男朋友去看场电影啊！我太爱你了！么么～” 顾念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哪里知道同事今晚的打算，她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个理由，避开时烨下班回家的时间罢了。 Chandler面包店因为以手作现烤面包为主打产品，所以往往白天的时候，人流量和外卖订单会多一些，到了晚上就没有太多人。 同事小安因为喜提晚间早收工，脸上的喜悦藏不住，甚至都高兴地哼起了小曲。 但是对比这边的顾念，却是一言不吭，阴沉沉地在厨房里收拾着。 “哎，不对呀，念念，你今天有些反常。”小安趴到后厨的玻璃窗沿，对顾念说道。 “我怎么反常了？”顾念浅笑了一下。 “我记得昨天之前，你都还特意跟老板强调，你要早些回家，给家人做饭什么的，脸上那高兴的劲儿，一看就是谈恋爱了……” “但是你今天一整天都闷闷不乐的，还主动留下来关店……说！是不是和对象吵架了？” 小安有些八卦地问道。 “我哪来的对象啊？你们误会了，之前是有个阿姨请我帮忙照顾她家的孩子几天，受人所托，不得不好好照办而已。” 顾念自然是没有必要和她解释那么多，于是搪塞道。 “这样啊？那行吧。到点了，我男朋友来接我了，那我先走了，辛苦你了，念念！” 说完，同事小安便拎包蹦跶着跳上了男朋友的摩托车。 真好！ 这才是恋爱的感觉不是吗？每天都洋溢着幸福的感觉，想到对象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开心跳起来。 一对比之下，顾念简直就像个傻子。 是的，她居然对自己的契约丈夫真的动了情，现在还要因为他，都不敢直接回去。 顾念，不想面对这个心里满是另一个人的时烨。 但是，时烨的痕迹却很难在自己的脑海里消散开。 真悲哀啊！长这么大喜欢的第一个人…… 却是这样的体验，和这样的感觉。 顾念越想心里越觉得泛苦。 于是。 刷！刷！刷！ 只要自己忍不住又想起时烨，顾念擦洗烘焙工具的力度就更大了，恨不得刷掉时烨一层皮！ 化悲愤为力量！嗯！ 第四十五章：死不了就行 ＊＊＊ 七点，时烨的车准时到家。 别墅内灯火通明。 时烨向家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时总，我就先走了。” 小莫向时烨微微鞠躬，然后便开车离开了。 独留时烨一人站在原地。 也不知道顾念是不是已经回来了？ 时烨突然想到这，心里不自觉地生起一丝期待感。 打开家门，时烨的眼神便不自觉地看向厨房的方向。 脑海里浮现着过去这些日子，每每回到家的时候，顾念总是刚好做好了饭菜，从厨房端了出来。 时烨记得，前些天顾念还特意告诉自己，这段时间她工作上也安排好了，所以每天都可以按时下班。 因此这一路上，时烨就在想，一会儿到家了，应该就可以看到顾念。 可是，时烨眼里的期待感，很快就落空了。 只见张妈正穿梭于厨房和餐厅两段，忙活着时烨的晚餐。 “少爷，您回来了。”张妈向时烨打招呼道。 “嗯。” 时烨顿时没有了太多心情。 “那个……张妈，顾念她……回来了吗？” 时烨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向二楼顾念的方向探了一眼。 黑黢黢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但时烨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哦，顾小姐呀，没有呢！早上出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唉，这姑娘也是忙得很，我瞧她一天到晚好像都在打工的样子。” “小姑娘家家的，真是不容易哦。” 张妈一边回复时烨，一边又带着她上了年纪的啰嗦习惯，阐述着心中对顾念的评价。 “那张妈，不管怎么样，一会儿还是留一份饭给顾念吧。” 时烨说完，端起手里的饭菜，食之无味地吃起来。 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那个固执的顾念，总是喜欢强撑着自己饿肚子的样子。 许是心不在焉，然后...... “噗！” 时烨突然呛了一口饭。 张妈吓了一跳，赶紧去倒了杯水递给时烨。 “哎呀，少爷，您今天是怎么了，吃个饭这么着急，平时您不是这样的啊？” 时烨端过水杯，赶紧喝了一口，只是自己被呛过之后，整个人却哪哪都不对劲。 张妈说的没错，自己平时不是这样的！ 晚餐结束后都两个小时了。 张妈一直忙着收拾屋子，直到她忙空走了出来，却被驻留在客厅的时烨意外地给吓了一跳。 “哎呀，少爷！您怎么在楼下，我以为您已经回房歇息了。” 时烨轻咳了一下，来掩盖些自己的本来想法。 “哦，我晚上有些吃撑了，消消食。” 但是说这话的时候，时烨的眼神却止不住地往别墅大门的方向看去。 “少爷，您别蒙我了，晚上您连以前的半碗饭都没吃到，怎么就吃撑了？要是您觉得饭菜不合胃口，可一定要和我说啊。” 旁观者张妈，对时烨的反常简直是看得清清楚楚。 毕竟照顾时烨二十来年，张妈十分了解时烨的喜好和习惯。 但是这一回自她回来之后，时烨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而且以前吃过饭后，他都会把自己关进房间，要么整理工作，要么独处休息，总之也不太与人亲近。 但是今天他居然啥事没干，就跟个夜游神一样，一直在客厅来回晃荡。 时烨感到张妈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一点“是不是被什么附身了”的意味，便挺了挺身子，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哦，那什么，我是在想事情，在楼上想不清楚，楼下空间大些。哦对了，外面空间更大，我去外面想！” 说完，时烨便取了自己的呢子外套，打开了别墅大门。 都两个小时过去了，顾念居然还没有回来。 难道她又给自己找了个晚班工作干？ 不对。 一种更不祥的猜想突然萦绕在时烨心里。 他又想起那次，在云府别墅前面的马路上，顾念被她的父亲纠缠的画面。 所以，时烨有些担心，难道是顾念又遇上了类似的麻烦事？ 想到这，时烨的内心更加不安了，他赶紧加快了步伐，就准备向别墅外头走去。 但是刚一出门，却被门外围墙边站着的一个人给吓了一跳。 同样的，那个人也吓得不轻。 *** “你怎么？” “哦，我只是......” 别墅外面的小路上，鹅黄色的灯光铺下在两个同时问，也同时答，甚至说的话都一模一样的人身上。 顾念看着从别墅里走出来的时烨，真是把她吓得不轻。 她下班回来之后，见别墅一楼的灯一直亮着，但是时烨的房间却是黑的。 所以猜想着时烨肯定还在楼下。 于是顾念便一直待在外面，想着什么时候时烨上楼去，自己就什么时候再偷摸着进去。 可是这一等，就足足等了个把小时。 天知道今天为什么时烨那么反常。 秋日的夜晚，天气凉的很。 顾念站在路边，身子止不住地哆嗦。 万万没想到的是，就在刚刚，别墅的大门居然“轰”地一下打开。 自己最不想看到的人，竟然还从里面走了出来。 时烨看到顾念的时候，先是有点惊讶，随后心里对顾念的担心总算是消散了不少，她能平安到家就行。 只是，时烨又看到顾念不自觉地揉搓着自己的双手，鼻头和耳垂也都冻得有些发红。 这是在外头站了多久？ “你......为什么到家了，却不进去呢？”时烨直直地看着顾念。 但是顾念却没有直视时烨投射过来的眼神，以及他略带有关心的问题。 “我，忘带钥匙了。谢谢你啊，顺便给我开了门。” 顾念说完，便侧过了时烨的身子，准备向别墅里面走去。 她真的一句话都不想和时烨多说什么，更不想再继续让自己纠缠于这份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感情里。 所以，她只想冷淡一点，就像是陌生人那样。 但是事情往往就是那么奇怪，曾经顾念执着地想要给时烨做饭，时烨却拉来秦风当垫背的，就是想表明自己想退回最初的陌生人关系。 但是现在，换成是顾念，更想这样做。 就在她掠过时烨的时候，却被时烨一把抓住了胳膊。 顾念有些诧异，又有些紧张，但是她依旧不想再去直面时烨的脸。 “有件事，你可能忘记了。” 时烨紧紧拽着顾念的手臂。 顾念没有做声，但是却不知道时烨指的是什么。 只见时烨抬起另一只手，指向了别墅大门的方向。 “家里是密码锁，根本不需要钥匙。” ！！！ 顾念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锤了一下似的，顿时无语，怎么自己连撒个谎都这么低级？！ “所以，你站在外头不愿意进去，是因为我吗？” 时烨的声音有些低沉。 此刻，顾念觉得有些紧张，不免攥了攥自己的手心，然后她依旧不想多说什么，只是试着甩开时烨的手。 可是越是这样，时烨却拽的越紧，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顾念知道，此刻他们已经较上劲了。 不，是时烨和自己较上劲了。 但是顾念却觉得非常没劲，没劲透了，索性便不再挣扎。 而是转过身子，终于看向了时烨。 突然，头顶的路灯闪烁了一下，灯光摇曳，将时烨正一脸严肃的表情全然映入顾念的眼睛里。 “是，时先生，我就是在躲你。” “可是那又如何呢？我怎么做，对你而言，有那么重要吗？我们只是陌生人不是吗？” 顾念带着苦涩的意味说出这些话。 “时先生，难道你不应该感到轻松吗？我这样的人，终于想明白了，我不应该对你有超出契约精神以外的想法，你也不必再因为顾及和我之间的人情关系，把你的朋友、下属全部拉来挡住我。” “现在，我们回归到原点。这没什么问题吧？” 说完，顾念松了一口气，这些话她压抑在心里已经很久了，今天终于能当着时烨的面吐出来。 没错，这就是顾念。 一个敢拿高跟鞋砸坏人的底层打工妹。 也是一个再苦再难都不怕，打三四份工拼命赚钱的拼命十三姐。 别说什么穷苦家庭出身的孩子，天生有着一种自卑感。 对顾念这样靠着自己双手打拼的人来说，她凭什么有自卑？ 所以，她一向是个敢仗义执言，敢闯敢拼的性格。 听完顾念说出这么多带着刺的话，时烨却一直很安静。 直到让顾念说完，时烨才开口问道： “为什么？” 此刻，顾念像看一个傻子一样的眼神，望向时烨。 她不明白时烨的意思。 但是，她也不想明白。 “时先生，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从一个对你百般呵护的形象，突然转为这么冷漠，是吗？又或者你问的是其它......我都不关心。” “至于我现在这样的转变，我想你醉酒后可能记不起来，我理解。但是，我至少提醒你一件事。” “如果您心里有着其他人，麻烦就别来招惹我。” “我很忙，忙着生存！没时间，没时间和你玩爱情游戏！” 说完，顾念几乎是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甩开了时烨的手。 然后独自一人走回了别墅。 至于时烨在寒风中会怎样，他已经是个快三十岁的人了。 死不了就行。 第四十六章：知道真相 “昨晚醉酒？” “心里的其他人？” ...... 顾念刚刚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正在撬开时烨断片记忆的扳手似的，正扭动着时烨醉酒时期的所有记忆。 然后这些记忆正一点点变得清晰。 如同幻灯片一样，从最后往前倒退开始放映。 他先是想起顾念流着泪的样子，她的眼睛里正透着一种绝望的感觉，正悲伤地地看向自己。 然后，他看到顾念被自己压在床上，以及她微微泛起红晕的脸。 和她柔软饱满的嘴唇。 ...... 再到后来，他梦见了杜雨橙，他似乎在跟杜雨橙强调，自己依旧坚守着承诺。 但是，他已然动摇了。 最后，是他已分不清面前究竟是杜雨橙还是顾念的混沌。 ！！！ 突然，时烨感觉自己的大脑被劈开了一样。 靠！我他妈的是对顾念做了什么？ 彻底醒悟过来的时烨，恨不得此刻狠狠扇自己几巴掌。 此刻，几乎是时烨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的瞧不上自己。 之前顾念说自己连“渣男”都不如，眼下看来，这种评价估计都是轻的，时烨觉得自己不仅不如渣男，甚至可以算得上是禽兽！ 明明之前一直想要保护顾念来着，避免让她踏入自己这复杂的圈层里，给无辜的她带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可是现在，最大的麻烦，居然就是他本人。 时烨感到自己的脑袋现在简直要炸开一般，于是只能扶着自己发紧的太阳穴，好让懊悔和羞耻的感觉能够有所缓解。 此前，时烨觉得自己因为杜雨橙捐肝救助自己，一直对杜雨橙有所亏欠。 可是现在，杜雨橙的那份，自己或许还能还。 但是无辜的顾念呢？ 自己要拿什么来弥补，现在哪怕靠近她，都令时烨有种自己不配的感觉。 时烨觉得自己真是前所未有地愚蠢。 这时，时烨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紧蹙着眉头拿出来一看。 是自己的好兄弟，秦风。 时烨正愁没地方发泄心里无止尽的愤懑，便接通电话后，对着手机那端的秦风骂道： “秦风，你小子真特么是来克我的吧！” “我靠，兄弟，你有没有搞错？大晚上的一顿乱喷？我哪里招你惹你了。” 时烨咽了咽喉咙，确实没理由甩锅给秦风，毕竟那壶低度数的黄酒虽然是秦风买的，但是却是他自己主动拿出来喝的。 说到底还是赖自己这个脆弱的身板，这么低度数的酒精都招架不住，才喝那么一点，不省人事就算了，还差点和顾念...... 造成无法弥补的过错。 “喂，时烨，你可要把话说清楚啊？我是律师，我不接受不明不白的名誉诬陷啊！”电话那头，秦风没好气地说道。 “唉，算了。没事。”时烨觉得很是无奈，“打电话我，是私事公事，说！” 时烨一般下了班，不会轻易打扰下属，但是同样的，下属无事也不要来打扰他。 虽然秦风是他的好朋友，但是一样遵循着这样的原则。 “公事。东泰广场的那块地皮，出了点小状况。”秦风回复。 一听是项目上的事，时烨迅速恢复了往日的冷峻。 “什么问题？” 东泰广场，便是此前时烨花了三千万和博莱公司的陈碧石谈下来的一块地，计划打造一家芸城最大的康养项目。 这一切本来顺理成章的进行，相关签约仪式也如期举行，按理说冬季度就可以正式交付施工。 “陈碧石此前欠了一笔巨款，其中有一部分的债权人竟然是祝慕良，而抵押的标的物，便是东泰广场上面的已建成的办工厂房，他的这笔欠款是私人行为，没走公家账目，所以当时提交的债务明细没有包含进来。”秦风向时烨解释。 听到这，时烨不免攥紧了拳头。 又是祝慕良！ 没有想到，自己已经足够小心了，居然还是被祝氏给缠上了。 一想到这里，时烨便觉得胃里一股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付给了陈碧石三千万，够他偿还欠款了。为什么还有纠纷？” 时烨的语气生冷，说出去的每个字都要凝结成冰。 “因为，陈碧石欠了祝慕良四千万，现在陈碧石已经联系不上了。” 时烨冷笑一声，“等于说，东泰广场的这个项目，还是成了我和祝氏之间的较量。” 电话那头，秦风沉默了，因为他已经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一切就如同时烨说的那样。 一场时烨和祝氏集团的较量，正式拉开了序幕。 新仇旧恨，要一起结算。 挂掉电话后，时烨突然觉得胸口有些闷。 商场如战场，每天打的都是一场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甚至比热战更为阴险狠辣。 他知道，明天去公司上班的时候，或许会看见时唯安那张嚣张得意的脸，一想到这，时烨心里更加地压抑和气氛。 祝慕良作为时唯安的大舅哥，在东泰广场项目上给时烨埋坑的事，时唯安一定知道，却不提醒，足以见得他这个父亲，对自己简直是冷血至极。 不过，没关系，老天留给时烨的东西本就很少。 他也没什么怕失去的。 秋夜里，一阵凉风吹过，只是吹得时烨心里面更觉得苍凉。 这时，二楼尽头原本黑黢黢的一个房间，亮起了灯。 是顾念房间的方向。 时烨有些无力地看向这里。 如果说时烨只需要面对商战中的厮杀，那就算拼了他这条命，可能自己都没在怕的。 可是他竟然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世上，却还有着他拼了命想要弥补，却依旧无能为力的事。 比如，为何此刻就算是想对顾念说一句“对不起”，都毫无意义了呢。 *** 顾念打开了卧室的灯，将自己埋进了房间里。 卧室里静悄悄的，秋日的寒风从窗外往里灌着，有些透骨发凉。 于是顾念深呼吸了一口凉气，强迫自己还是要从刚刚与时烨的对话里赶紧走出来。 然后，顾念走向了窗户，准备关一下窗子。 可是刚要掀开窗帘，却发现，别墅外头那条她刚刚驻留的小路上。 时烨竟然还在原地。 她看不清时烨的表情，但是从他有些落寞的身姿却能感受得到，时烨此刻应该很是孤独。 刚刚自己回到别墅的时候，正碰见张妈收拾完所有东西，准备打包离开。 顾念简单地和张妈打了声招呼，便想要回房间里去。 却被张妈喊住。 “顾小姐，请您留步。” “张妈，有事吗？” 张妈点了点头，然后赶紧放下手里的包，又回到了厨房，从里面端出一碗热好的鸡汤。 “顾小姐，这是少爷特意嘱咐给您留的，他说您总是打工忙，容易忘记好好吃饭，正好今天天冷，您喝一碗暖暖身子吧。” 顾念听到张妈这么一说，突然眼睛和鼻子一酸，但是还是被自己强忍住了。 真的很讨厌，为什么又是这样！ 他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还是要对我表达关心？ 他不知道这样的行为很蠢吗？ 顾念不忍张妈一直端着鸡汤等自己，想了一会儿，还是转过身子，接下了汤碗。 张妈便在一旁，不自觉地念叨起来，“顾小姐您其实真有福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少爷对女孩子主动表达关心呢？” “第一次？” 顾念听到这话，觉得真是荒唐，“张妈您说笑了吧。时先生他，心里面不是还装着其他人嘛！” 张妈赶紧摇了摇头，想要和顾念澄清什么。 “那不一样的，我从小照顾少爷，我了解他的秉性。” “我家少爷其实内心非常柔软善良，他对雨橙小姐，更多的只是报恩的心态。毕竟，少爷一个人在英国孤苦无依，没人管他的时候，只有雨橙小姐愿意给他捐肝，救了他一命。” “啊！瞧我这张嘴，我真是年纪大了，喜欢浑说。顾小姐，您千万别介意啊，少爷不喜欢我们多嘴说这些事的，你就当啥也没听到。” 张妈说完还不忘轻打自己的嘴，好像这样就能惩罚一下多嘴的自己似的。 但是顾念知道，张妈一方面是年纪大了喜欢唠叨，另一方面，其实是没把她当外人，才会说这么多的。 毕竟顾念还记得早在第一次与张妈见面的时候，张妈其实并不过多言语，而是一副和秦风一样的商务式微笑。 但是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张妈也好，秦风也罢，这些一向只服从于时烨，而对他人都只有远远的疏离感的人，都慢慢地在顾念面前，表露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这也向顾念证明了一件事。 那就是，她似乎已经不自觉地也融入到了时烨的圈子里。 和这些人或多或少的熟络了起来。 虽然张妈此刻恨不得收回刚刚说过的话，但是话说出来就会留痕。 尽管只言片语，尽管顾念曾经说过自己一点都不想关心。 但还是让顾念捕捉到了一些信息，留在了她的内心深处—— “英国”。 “雨橙小姐”。 “捐肝”。 “救了时烨”。 这些字眼，无不透露着沉重的意味。 所以，时烨一直念念不忘的，其实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如果真是这样，顾念突然好像释怀了许多。 毕竟换位思考一番，她为时烨这段时间短浅的付出，哪里能比得过这位“雨橙小姐”豁出命来救时烨。 她做的，和“雨橙小姐”做的，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所以，顾念有那么一刻，也能理解时烨对这个驻扎在他心里的心上人念念不忘的心情。 但是，也仅仅是理解而已。 多的，顾念也不敢再往前走了。 第四十七章：面包店幕后投资人 *** Chandler面包坊，终于装修完毕。 告别旧址之后，新店便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开业酬宾仪式。 因为新店位于芸城CBD，所以新店的装修风格也都走的是高端路线。 所有的产品也都进行了升级，而顾念除了忙于后厨的面包制作，有时候也要跟着学习前店新拓展的一些咖啡饮品制作。 所以忙得热火朝天的，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 但是往往越是顾念忙的时候，有些人就越是要挑这种时机出现。 “欢迎光临！” 店员们对着正走近来的客户殷切说道。 然而，这位“客户”却只是向店员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多言语什么，反倒是直接向后厨，顾念所在的方向走去。 “哈喽，小姐姐，又在做面包呀！”时墨一脸邪笑地打趣说道。 这回，顾念又是刚烤好了一炉面包，她也抬眼看见，居然又是时墨出现在自己面前。 顾念没好气地白了时墨一眼，便依旧不理会他什么，只是更加小心地护住自己刚出品的成果。 毕竟，此前两回，都因为同一个人，将两盘子烤好的面包毁于一旦。 事不过三。 她不可能再重蹈覆辙第三次。 见顾念现在对自己的出现，更为谨慎，时墨便觉得更有意思了。 “哎，我说顾念小姐姐，咱们也都是老熟人了，见面你连个招呼都不打的，是不是太不够意思呀？” “哎，我说小姐姐，你好歹看我一样啊！” 时墨张开手臂，用力地在顾念面前晃动着，企图能够吸引一下顾念的注意力。 显然，时墨的纠缠，根本不被顾念放在眼里。 她只管护住自己的面包，然后千方百计地避开前方时墨的阻拦，只想着安全将这些面包送达前店的面包展柜里。 唉！ 见顾念软硬不吃，只管忙着干活，时墨叹了一口气。 便来到了收银台处，然后背靠着墙壁，双手交叉于胸，眼带笑意地看着忙上忙下的顾念。 以及环顾着Chandler面包店的新装修。 “不错，确实不错。”时墨感叹。 然后说完，时墨便拿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拨出了一个号码。 十分钟后，这串电话号码的主人，便屁颠屁颠地从外面跑进了店里，来到了时墨面前。 原来，这人便是Chandler面包店的老板。 只见老板瞧见时墨的脸，一脸奉承。 “哎呀！大佬，我是一接到您的电话，就马不停蹄地往店里赶啊！我......” 然而，老板的话匣子刚打开，时墨却朝着他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他别啰嗦下去。 “来，废话咱们就不必多说了。现在，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所以，我之前吩咐过你的，现在可以照办了。”时墨说道。 老板闻声，便立刻正襟危坐起来，按照时墨的指示，他转过身子面向店里的所有店员。 并且双手合十，用力地拍起掌来，掌声吸引了在场的所有人注意。 “来来来，各位Chandler的家人们，手上的活先放一放，有件事，我要向大家公布一下。” 听到老板这么一说，在场所有的店员纷纷将目光投射了过来。 其中，自然也包括顾念。 “今天，我要向大家隆重介绍一下，本店的灵魂人物，也是幕后投资大佬，那便是这一位—— “时墨先生！” 说完，现场所有的店员一片哗然。 什么？ 之前那个VIP客户，现在居然变成了Chandler面包店的投资人？ 那岂不是...... 成了大家的顶头上司？ 就连之前的老板，见了他都得低头三分。 见老板隆重介绍完自己的出场，时墨露出一脸得意的笑，然后便将老板撇到了一旁，自己站到了人群中央。 顺便补充介绍道： “对了，还有件事想要告诉大家，除了刚刚你们的老板介绍的身份之外，从今天起，我时墨在本店还有一个新身份，那便是——” “本店的店长。” 说完，时墨朝着顾念所在的方向，更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 时墨说完，又朝顾念挤眉弄眼了一下。 顾念顿时语塞。 这还真是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这个纨绔，居然就这样成了自己的店长，以及顶头上司。 唉，看来以后在店里工作少不了更多的磕绊了。 不过，有一点反倒好想一点，如果以后这个时墨要是再干扰自己干活，从而再打翻什么面包造成损失的话。 那损失的便是他自己的钱。 不过，希望他作为老板，可别再这么不靠谱就是。 ＊＊＊ Chandler面包店新址运营已经一周时间。 因为背靠柏辰集团这栋浑身都冒着金光的写字楼，因此店铺生意果然好到爆炸。 店里的店员几乎全员上阵，能出去送订单的都出去了。 不过不管店铺如何升级，但是顾念依旧和往常一样，勤恳敬业地继续做着自己平凡岗位上的工作。 明明这么忙，但是口口声声说要来店里当店长的时墨，却三天两头的不见踪影。 最后还是得靠店员们撑着店铺的日常运营。 真不愧是他，一看就是个玩咖。 要是能安心下来上班，那才出奇呢！ 指望他能参与进来，那真是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 不过这样也行，少了时墨的骚扰，反而能让顾念更安心地工作。 ＊＊＊ 午后，正值下午茶的订单爆满。 外头却突然下起了大雨。 顾念刚好在外面帮忙配送下午茶订单，于是就只能在雨中被浇成落汤鸡。 深秋的雨水，冻得人发抖。 等到赶回店里，却发现居然只有她一个人回来了。 这时，顾念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想必是刚刚淋雨受了点寒气，她担心会引起顾客反感，便找了个口罩带着。 正是因为下雨，所以刚好来店里堂食的客人也比较少。 顾念便趁着人不多，赶紧拿出拖布，想要处理一下之前进来的客人踩进来的水渍。 可是还没拖几下，却听到了一句尖锐的女声。 “哎呀！你没长眼睛啊！” 顾念连忙转过身。 却瞧见一个顶着浓妆，烫着大波浪，头上还别着一个香奈儿发箍，手上也挎着一只香奈儿包包的年轻女孩，刚推门而入。 此时，她的那双忽闪着蓝绿色美瞳的大眼睛，正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哎，说你呢！给点反应好吗？没看见你的拖把都扫到我的高跟鞋上了吗？ 女孩丝毫不客气的语气，几乎朝着顾念吼道。 顾念低头一看，这才发现，刚刚自己忙着低头擦地，没有留意到女孩走进来，许是拖把不小心碰到了女孩的脚。 于是她只好连忙道歉。 “小姐，真对不起。都是我的失误，我刚刚在忙着擦地，真的抱歉没有看到您。” 但是显然，对方丝毫不领情，只是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哎呦，还是算了。本小姐没心情和你这种人计较，算你走运吧！” “对了，时墨人呢？不是说这家店是他开的吗？” 说完，女孩便将顾念径直撞开，然后踩着她那双细跟的高跟鞋，走到窗边的一个卡座坐下。 又拿出手机，打开了美颜模式，对着自己找寻着镜头，咔咔就是几张矫揉造作的自拍。 原来，她是为时墨而来的。 “哦，店长今天还没来，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您要是急的话，要不您跟他私联一下吧。” 说完，顾念便向女孩微微鞠了一躬，以表达对于客户的基本尊重。 然后便准备转身离开，去忙活自己的事。 “哎，等下！你去给我特调一杯气泡冰美式来，记得冰块别放多。” 女孩没有放下手机，依旧沉浸在自拍之中，但是还不忘向顾念指示说道。 不一会儿，顾念便按照女孩的要求，将一杯半冰的气泡冰美式，端了过来。 又忙着补口红的女孩，看都没看顾念一眼，端起冰美式，又捏着吸管准备喝起来。 可是还没喝上一口，女孩居然直接全吐了出来。 然后又是一脸恶狠狠地盯着顾念，“你这冰美式怎么做的啊？用的该不会是什么廉价气泡水吧！” “还有啊，我不是说了要半冰吗？你看看你这冰块，都三分之二了。” ...... 仅仅一杯咖啡，女孩接连说了好几条不满意的地方。 顾念站在一旁，一声不吭，只是安静听着客户的不满。 见顾念没什么反应，女孩反而更来劲了。 像是原本在其他地方承受了什么委屈，现在要一股脑儿地倒到顾念这种小店员身上发泄。 “哎，我说，你要不要这么不专业啊？在这么高级的写字楼前做生意，做成这个鬼样子，还要我来教你吗？” 说完，居然将手里的咖啡直接泼到了顾念身上。 虽然是半冰的咖啡，但是对于本就着凉的顾念而言，更是一股透骨的凉意，直接浸透了自己的衣服，直达皮肤。 顾念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莫名其妙地被泼上一杯咖啡。 眼下，身上除了刚刚送外卖时淋的雨还没干透之外，还多了一身咖啡污渍。 就连口罩上都是。 此刻，她整个人都瞬间怔住了。 这时，顾念身后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祝玥菲，你干嘛啊！” 第四十八章：对我尊严的防卫 只见时墨从外头刚好进门，身上还穿着他的机车服，手上挎着一个印着“XX酒吧”LOGO的袋，里面装着自己昨天穿过的衣服。 脖子上还有着好几个红色的草莓印。 显然他刚刚应该从哪个酒吧或者酒店宿醉醒来的。 然而他一进门就瞧见了这一幕，于是一个箭步就冲了上来。 他虽然嘴上质问着做出这种行为的祝玥菲，但是行动上不忘把顾念拉到了一旁，以防自己的表姐又突然发什么疯。 “怎么了，帮你教一下员工，不行啊？”祝玥菲双手抱胸，一脸不屑地说道。 “她做了什么吗？你要这样？要耍大小姐脾气回家耍行不行，我这还要做生意好吗？” 时墨没好气地说道。 祝玥菲见时墨居然会为了个小小店员，丝毫不留情面地怼自己，便更气不打一处来。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一天到晚泡酒吧玩妹子的人，还提做生意？” “哎，时墨，你什么时候开始操心赚钱的事了？我以为你就是开个店玩玩而已，至于这么上心吗？” “再说了，不就是一杯咖啡洒到她身上嘛！多大点事，我大不了赔钱就是。” 祝玥菲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朝着顾念翻了一个白眼。 然后又颐指气使地从她的香奈儿背包里，拿出自己的羊皮小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千块钱，甩到顾念面前。 “喏，这点钱你去买件新衬衣，可以了吧？哦对了，你去专柜报我的名字，应该还可以给你打个八折。” 然而顾念没有吭声，也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接下这笔钱。 她顿了顿情绪，而后转身朝着店里的饮水机走去。 两分钟之后。 顾念再次又返回到祝玥菲面前。 手里端着一杯温开水。 这下，顾念取下自己脸上已经被祝玥菲弄脏的口罩。 然后抬起头，直面着祝玥菲。 将手里的那杯温开水从祝玥菲的头上直接浇了下去。 “你好女士，外头天气凉，但这杯水是温的，我特调的。希望您能满意。” 说完，便将已经空了的一次性纸杯扔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自己则回到了后厨，继续忙着工作。 留下祝玥菲和时墨两个人在原地完全傻了眼。 大概一分钟缓过神来的时间，只听店铺内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声。 “啊！她是哪里来的贱人，敢泼本小姐？你！你给我出来！” 说着，祝玥菲就要往顾念所在的方向冲去。 然而却被时墨一把拦住，直接把她扛出了店外。 祝玥菲几乎疯了一般，一个劲儿地想往面包店里冲。 恨不得把顾念揪出来撕碎。 但是在时墨的压制之下，全然不给她有任何冲向顾念的机会和余地。 “祝玥菲！你正常一点好不好？” 见祝玥菲的情绪完全不受控制，时墨忍不住放大了音量，几乎是用吼的声音喊道。 正因为他们这么夸张的状态，还引来了柏辰集团楼下保安的注意。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时墨将还在发疯的祝玥菲拉到了一旁。 “你不要在我哥那里撞了南墙，就跑到我店里，跟我的店员过意不去好吗？”时墨压低了声音说道。 祝玥菲一听到时烨的名字，终于有所缓解，才想到这里正好是柏辰集团。 万一刚刚撒泼的样子被时烨看到了，那就更丢脸了。 更何况，其实早在一个小时之前，祝玥菲就已经在时烨面前再次没面子过了。 ＊＊＊ “祝小姐，时总在开会，不方便接待任何人。” 时烨办公室前，秘书礼貌地回绝了又想假借给时烨送茶为由，闯入时烨办公室的祝玥菲。 “我可是提前预约过的，他开他的会，我进去等时烨哥哥就是。” 祝玥菲端着从秘书手里抢过来的茶杯，翻着白眼说道。 见祝玥菲纠缠不下，秘书只好实话实说。 “祝小姐，时总此前有过交代，即日起不接受任何祝氏集团人员的预约和接待，您还是请回吧！” 秘书说完，双手大开，坚定地像拦苍蝇一样，拦着祝玥菲。 可就在祝玥菲还想要硬闯的时候，这时却看到时烨从另一个办公室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本文件，边走边阅览着。 小莫和秦风正跟在他身后。 很显然，时烨并没有开会。 于是祝玥菲赶紧调整了一下状态，换上了她那一副甜美的可人模样，踩着小高跟，轻盈地向时烨奔了过去。 “时烨哥哥！原来你没在开会呀？我前两天去了香港一趟，带了点伴手礼，想着给你。” 祝玥菲朝着时烨甜甜地说道，然后眼神不自觉地瞟到了一眼时烨手里的文件。 其它内容倒是没有留意到，却只看到上面居然有着“祝氏集团”几个字。 但是祝玥菲并不太在意，她的一心只想着时烨。 于是又抬起眼睛，朝着时烨眨了眨。 时烨并没有看祝玥菲一眼，只是说了一句。 “叫保安上来。” 说完，便带着秦风和小莫径直走回了办公室。 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没有再留给祝玥菲。 “哎，时烨哥哥，时烨哥哥，你叫保安干嘛啊？哎......” 祝玥菲还是不死心，想要继续跟着上去。 直到时烨进了办公室，小莫便停了下来，然后转身伸手拦住了祝玥菲。 “祝小姐，时总即将和祝氏集团有债权问题上的官司要打，所以即日起，时总不便和祝氏集团任何人有任何程度的往来，您还是请自重，不然保安上来的话，可能场面会不好看。” 说完，小莫留下短浅的一抹笑容，然后又迅速收回，垮着个脸，同样消失在时烨的办公室里。 留给祝玥菲的，就只有冷冰冰的一扇门。 和时烨从头到尾冷冰冰，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的画面。 祝玥菲几乎是在保安的左右围攻下，憋着一肚子的气走出柏辰大厦的。 正愁一肚子气没处撒，想到表弟时墨刚好在柏辰集团楼下新开了家店。 便想着找时墨吐槽和发泄。 偏偏时墨不在，小姐脾气上升的祝玥菲，就正好将在时烨那受的一肚子气，全都撒到了时墨店里的员工——顾念身上。 她可是堂堂祝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时烨的话，她是不敢欺负，但是一个小店员，捏死她还不是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 晾她也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可是...... 祝玥菲死也没想到，这个小店员居然敢回泼自己一杯水！ 这口气，简直没让她气出七窍流血。 不过，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个小店员长得有点像一个人。 是谁呢？ 祝玥菲本来一脸不忿，她完全忍不住，想要多瞪那个泼自己水的店员一样。 刚好，她现在已经脱掉了口罩，正在后厨的玻璃窗后忙活着。 看着看着...... 祝玥菲突然想到了。 这个女孩怎么长得那么像杜雨橙啊！ 靠！ 一个长得像情敌的女人，还泼了自己，这下连同对杜雨橙的恨一起，更他妈生气了。 杜雨橙是远在英国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但是她祝玥菲要是连这个小店员都整不过，那她就太没面子了吧。 ＊＊＊ 好不容易像送神一样，将祝玥菲请走了。 时墨一脸谄媚地笑着，打开面包店的门，走了进来。 然后来到顾念所在的后厨玻璃窗前，佩服地看向顾念。 “行啊！还真是没瞧出来。”时墨说道。 但是顾念却没有给他什么回应。 因为被泼了咖啡，身上的制服都弄脏了，顾念只能换下自己的衣服穿上。 虽然顾念的衣服没有品牌，一看就是那种便宜的淘宝货。 但是顾念很爱干净，每件衣服都保持着基本的干净和整洁。 只是，她现在做的是和面揉面的烘焙工作，不管白天上班来的时候有多干净，现在总之衣服上还是沾了不少面粉污渍。 “哎，我说......你能不能停一停，理一下我啊？” 见顾念压根没反应，时墨居然走到后厨里面来，然后将顾念手里的烘焙工具抢了下来，只想要在顾念面前多争取一下存在感。 顾念叹了一口气，然才抬起头看向时墨。 “反正这已经是你的店了，赚不赚钱的，也是你的事。如果老板您真的不在乎今天还有多少订单没有配送的话，那我便陪着你闲聊就是。” 顾念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收银台处的外卖订单机器，截至目前位置，机子里已经接单了十几单未完成的订单。 时墨当然也瞧见了，但是他却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这些订单也没几个钱，没事儿～” “再说了，等一会儿店员们都回来，一起做就是。” “哎，我说顾念小姐姐，你也歇歇嘛，干嘛要这么拼呢？” 时墨说这话的时候，还不忘帮顾念捻了一下她身上残留的面粉团渍。 但是顾念却往后退了一下，显然她不是很喜欢时墨对自己的触碰，不管他是不是好意。 时墨见顾念对自己还是有着强烈的疏远感，心里有点落寞，但是脸上却依然笑嘻嘻的。 “哎，小姐姐，你刚刚真的也太牛了吧！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可是祝玥菲哎，是芸城数一数二的财阀大佬的独女，你居然敢泼她水，不怕她再来找你麻烦啊？” 顾念看了一眼时墨，却是很平静的说。 “不论她姓什么叫什么，是她先泼我的，店里也有摄像头记录。” “我只是出于对自己人格和尊严的正当防卫。” 仅此而已。 第四十九章：你又在躲着我 听到顾念这样说，还真是很超乎时墨的想象。 毕竟在他们这些上流社会阶层眼里，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识到有一个打工妹居然敢跟他们这样的人正面硬刚。 而且事后这个打工妹依旧如此坚定。 “那，她刚刚也给你了一千块钱作为补偿，你干嘛不接着呢？你也去买一套像样一点的衣服嘛。” 时墨说这话的时候，打量了一下顾念的私服。 上面的logo不知名，一看便知很廉价，说不定就是淘宝上买的百元来件。 顾念当然听得出来，时墨是在说自己的衣服很低级，所以能有祝玥菲给的一千块作为补偿，算是很可以了。 但是，不匹配她能力范围的消费，她从来不会企及。 顾念也不需要名牌来装饰自己的生活，因为名牌，给不了她生存下去的能力。 “时墨先生，今天你是我的老板，我必须对你有着基本的尊重。但是，你对于我个人问题的点评，我也有权利保持反驳的态度。” “我不觉得我的人格只值一千元，我更不觉得我需要用昂贵的衣服来堆砌自己。” “我只是个普通劳动者，靠双手劳动，靠劳动吃饭，这不是你们这些有钱人可以嘲笑和瞧不起的。” “我不奢求得到你们高看一眼，但至少，我不是你们闲暇时分用来调侃和伤害的工具。” “还有，开店以来已经第五天了，您作为店长却只来店里两次。或许您并不缺钱，但至少，我希望您作为老板，还是要考虑一下店里这些辛苦劳作的店员们，他们还是需要靠店铺生活下去。” 说完，顾念看了一眼店外。 雨停了，不少店员这个时候也已经纷纷回到了店里。 顾念便越过了时墨，直接走向外卖机子，取下了刚刚打印好的订单，然后帮着店员们再一一准备好配货。 “你们先喝口水，歇一歇吧，这些订单我来配货，等下我们再一起送出去。”顾念跟着同事们说道。 所有的店员们又忙成了一团，却只有时墨怔在原地。 Chandler面包店的摄像头如果能够记人心的话，此刻应该记录下来时墨的内心世界。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渺小，很不足。 说好的要成为本店的店长，其实想的是干出一番实业，让父亲时唯安能够发自内心地瞧得起自己一点。 更重要的，或许他更想要哥哥时烨对他刮目相看。 可就在这些店员们拼命为自己打工的时候，他却流连于各种酒吧纸醉金迷。 开店以来，他没有过问店铺任何事情。 要不是今天从酒吧宿醉醒来，脖子上被昨天的妞居然种了好几个草莓，要是就这么回家，铁定又要被老头子时唯安喷。 所以找不到地方去，才想到还有这家店。 可就在刚刚，看着这些为了店铺更好运营下去的店员们，辛劳疲惫地奔波着。 他突然明白，虽然他是这家店的投资人，但是如果没有这些辛苦劳作的店员们在雨中奔波送货。 那这家店也根本维持不下去。 那他这个投资人的意义又是什么。 恍惚间，他又想起最开始想要扩店的初心。 “我想学投资，想成为一个可以站在哥哥身旁的人。” ＊＊＊ “时总，已经晚上七点了。您今天不回家吃饭了吗？” 柏辰集团，时烨的办公室内。 小莫敲了敲时烨的门，然后问道。 时烨这才放下手里的文件，抬眼看了一下手机屏幕。 果然早就过了下班点了。 如果按照以往的习惯，这个点他应该早就坐在家里吃晚餐的。 只是今天不知道究竟是忙于应付突如其来变复杂的工作，忘了时间。 还是因为即便回去，万一看见了顾念也只会更尴尬，而没看到她又觉得心里有些落空。 这种复杂的心情在心头萦绕不散，在索性便任由自己错过饭点。 “嗯，你和张妈打个电话，说我今天就不回家吃饭了。然后你没事的话，就先下班吧，我还有事要处理。” 时烨又拿起手里的文件，继续看起来。 不过他还是和过去一样，要求自己也就罢了，但是他不会主张员工无故加班。 “那时总，我就先走了。您要用车的话，随时跟我联系。” 说完，小莫便离开了。 时烨在办公室独自又坐了两个小时。 他想到那天，顾念在别墅外面的寒风中独自站了许久，其实就是为了躲着自己。 又想起自己对顾念做的那些事…… 时烨心里的愧疚又添了不少。 他不想再让顾念这样了，所以那就换他晚一点回家吧。 这样，顾念至少可以安心一点，早点进家门，不必再一个人在屋外逗留。 终于熬到了九点半，眼看着柏辰大楼的灯一盏一盏熄灭，整座楼最后只剩下二十二楼，时烨的办公室还亮着。 现在再回家的话，顾念应该早就到了吧。 时烨心想。 突然，一阵咕噜声从时烨肚子传出。 一晚上没吃东西了，还是有些扛不住。 行吧，今天就先到这。 时烨终于从办公桌前站起身，准备下楼回家。 刚到一楼门口，保安倒是被孤身一人的时烨吓了一跳。 “时总，您怎么一个人……我看莫助理已经离开了，需要给您叫车吗？”保安凑了上来请示道。 时烨本想答应下来。 这时，他的目光却越过保安，看到他身后，柏辰大厦一楼拐角处，居然还亮着灯。 而且灯牌上还写着“Chandler手作面包坊”的标志。 时烨突然觉得这个招牌有些熟悉。 “这个店，就是前不久新引进的餐饮店铺吧？”时烨问道。 保安连连点头回复，“是的是的，就是前不久入驻的，刚开业不久。” 时烨的脑子疯狂转动，突然他想起了在云山养老院，外婆就是给他吃的这个牌子的面包。 当时他还特意记了一下LOGO。 没想到，这家店现在居然就开在了自家公司写字楼楼下。 时烨对食物本就挑剔，外面的餐点他基本不吃，但是现在他肚子确实有些饿了。 这家店的面包，他也是亲自品尝过的，确实味道不错，而且很健康。 正好如果就是那家店的话，以后再想买健康面包，岂不是更方便。 那就顺道去看看吧。 时烨朝着面包店走去。 推开门，门上的铃铛声十分悦耳。 提醒着顾客上门。 然而晚上十点多，已然早就到了店铺歇业收工的时间。 店里再没有其他客人，面包柜里也一扫而空。 只有一个店员还在里头忙碌着。 “您好，欢迎光临，我们已经打烊了，请下次……” 顾念听到了门铃声，连忙起身朝着门口说道。 可是话音未落，空气却瞬间凝固。 顾念和门口进来的客人两两相望，却都惊住了。 “顾念？” “时……时先生？” 顾念和时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到彼此。 原来，故意拖到最后一刻不愿下班，只想让彼此能早点到家的。 不止时烨一人。 “你没回家，是又在躲着我？” 时烨看着顾念说道。 虽然面包店正好开在了柏辰大厦楼下，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与时烨碰到了。 但是最危险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那就是顾念能够更好地观察时烨的车何时离开柏辰大厦。 这样她就能避免和时烨前后到家。 而且，顾念明明在晚上六点多的时候，看到了时烨的专车从大厦开出去了，想着他肯定是这个点下班吃饭。 所以自己还特意申请了和晚班的店员换班。 人家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爱上晚班的“冤大头”，自然欣然答应。 只是顾念如此一番苦心经营，最后…… 跟白瞎了一样。 眼前这看到的，不是时烨，又是谁！！ 顾念的小脑都有些梗塞了…… “你……你不是已经下班……” 说完，顾念顿时恨不得自己能够成为一个哑巴，然后顺便把吐出来的话赶紧再吞回去。 但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时烨看着顾念，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心里面却觉得有些好笑。 “所以，你一直在观察我？” 时烨平静地问道。 顾念瞬间脸红到耳根，连忙为自己打掩护道： “谁观察你了，我没有，我只是上晚班而已，然后顺便看到了你的车明明已经开走了。” …… “你别想多了。” 顾念噼里啪啦，解释了一通。 可是越是解释，越是掩饰。 时烨再也忍不住心里的好笑，便已然浮于脸上。 他真是被面前这个艮啾啾的小姑娘给逗笑了。 直来直去的，说谎都不会。 “哦，这样啊～” 时烨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把顾念的解释听进去了。 “但是，你这面包店不都已经卖空了，我瞧卫生也都打扫干净了，那你还需要加什么班呢？” 时烨又环顾了四周，看着干净利落的店铺，和空空如也的货柜。 显然，再在店里待下去，那不如直接过夜算了。 于是话匣子又回到了刚刚见面的那一句。 “所以，你还是在躲我？” 时烨看着顾念，认真地问道。 顾念的脸涨得通红，自己的小心思现在全然被时烨看个精光。 她要承认自己就是在躲着时烨的话，那不就自己证实了，她很在意时烨？ 可是她现在也找不到任何合理的借口，来解释自己都十点多了，还赖在店里，夜不归宿。 顾念垂下眼睛，沉默不语许久。 突然！ 哎，不对啊！ “那个，时先生……您貌似没资格问我吧？” 第五十章：她叫杜雨橙 顾念瞬间抬起头，挑衅地看着时烨。 “我没记错的话，秦律师之前还说您特别不爱加班，可是我看这栋大楼全都乌漆嘛黑了。” “小莫也把您的车开走了……所以，您此时此刻……” “不会也是在躲我吧？” 这下，换时烨一时语塞。 你看，风水轮流转，有时候就是这么快。 时烨刚想为自己辩驳一下，脑海中也蹦出了几个理由。 比如什么忙工作、忘了时间、有点私事…… 但是最后也发现，自己过去所立下的那些规矩，全都在此刻狠狠打脸自己。 啪啪的响。 时烨也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抬起头，再看向顾念的时候。 “噗嗤～” 两个人居然异口同声地笑了起来。 他们这对“夫妻”，真的太搞笑了。 有家不回的，居然都在想尽办法躲着彼此。 可是费尽心血，最后还不是在面包店相遇了。 这叫个什么事啊！害！ 不过，这一笑，原本横亘在他们面前的一块巨大的冰块，好像这一刻就开始消融了不少。 顾念看着嘴角上扬的时烨，这好像是她认识时烨以来，第一次看到他这般会心的笑容。 突然心里面暖暖的。 这时，墙上的时钟因为到了整点，便开始报时。 没想到已经十点了。 “那你今晚的晚餐岂不是没吃？” 顾念有些心急地问时烨。 话音刚落，顾念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样子许是又那么主动和急切，于是脸又红了。 心里不断恨自己，怎么就这么藏不住对于时烨的关心呢！ 而对面的时烨，虽然没有回话，只是静静看着顾念急切地关心自己的样子，又何尝不是心头一暖。 他也许久没有体会过，这种被人惦记和关爱的感觉了。 “嗯，没吃。” 时烨短短的回复，但是语气却很轻柔。 和他平时的冷漠，完全不一样。 顾念听完，有些生气地看向时烨。 “时先生，你不知道你肝脏做过手术吗？” “你不知道你的身体要好好维护吗？” “你不知道每天要保证一日三餐按时吃饭吗？” “你……” …… 顾念跟连珠炮似的，朝着时烨开轰，就像数落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 说着说着，声音逐渐放大，情绪也越来越高涨，但是对面的时烨就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自己。 他居然还在笑！ 于是，顾念数落时烨的声音，又逐渐减弱。 “你……笑什么啊？” “我……只是替张妈说几句话而已，她肯定准备好了晚餐，你这是辜负她一番心意，又浪费粮食！可耻！” 顾念的声音逐渐转为蚊子声。 但是面包店毕竟只有他们两个，所以再小的声音，时烨也是听得见的。 “所以，你真的还是要继续关心我？” 时烨脱口而出问道。 顾念张了张嘴，但是却说不出话，心中像是有一团火似的，在噼啪燃烧着。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如果你觉得我的关心又超出你的界限了，那我就只能说对不起。”顾念说道。 随后，顾念便又想往后退上几步，却被时烨喊住。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继续关心我，包括我的饮食，我的起居……” 顾念静静听着时烨后面的话，按照语境，她差点以为时烨会继续说的是—— “我的一切。” 但是，时烨却点到即止，没有再继续说些什么。 也是，如果他真的这么说了，那他还真是个渣男。 明明前些天心里还那么惦记着他的“雨橙小姐”，甚至把自己都误认为是她，甚至差点对她做出难以收场的行为。 要是时烨的心就这么快的倒戈到自己这边，那顾念可能还更加不舒服！ 清醒如顾念，她也不可能相信，时烨会这么做。 “我对你的关心，有那么重要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关系有多好呢！” 顾念低声嘟囔着。 明明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干嘛气氛烘托成现在这种藕断丝连的局面。 顾念小声的吐槽，自然也被时烨听到了。 “顾念。” 时烨的声音却清脆响亮，萦绕在空落落的店里，还有着些许回声。 “以后，想回家就回，那是你的家。” 听到时烨这么说，顾念怔住了。 家。 真是一个陌生的字眼。 她背井离乡漂泊了那么多年，早就不记得“家”是一种什么感觉。 顾念有些茫然地看向时烨，不是很明白时烨的意思。 时烨的眼睛没有任何躲闪地回看向顾念，然后平静地说道： “顾念，秦风把你的事大概地告诉过我，但他调查到的并不是你的全部。出于尊重你的个人隐私，我没有让他继续查下去。” “只是光那么一点点情况，都足以证明你是一个很不容易，但也无比坚韧的女孩。” “你每天很辛苦，你比我更需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好好照顾自己。” “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大晚上的还逗留在外面不回家。” ...... 时烨把话说完后，依旧静静地看着顾念。 但是顾念却再也抑制不住听到这些话后眼睛里的泪水。 这些晶莹剔透的泪滴，如同雨线一样在顾念的脸上滑落。 说真的，顾念是真讨厌这种感觉。 不被人惦记，不被人关心，这种生活她反倒是早已习惯了。 大不了就咬紧牙关，狠心逼着自己往前冲罢了。 但是她到底是个凡体肉身，总有疲惫的时候。 一旦被人发自内心地关怀时，自己的脆弱就再也掩盖不住。 更何况，这个人是时烨呢！ 见顾念哭成了泪人，时烨还有一句话，哽在喉咙里半天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但是他思来想去，顾念是一个很勇敢和直爽的女孩，他不应该连顾念都不如。 于是，时烨向顾念走了几步，让自己的声音能够更加清晰。 “顾念，还有，对于中秋节的晚上。” “我很抱歉！” 顾念咬着自己的嘴唇，她当然知道时烨在为什么抱歉。 也就是说，时烨已经全然记起了一切。 “所以，你真的是把我当成她了，是吗？” 顾念擦了一下眼泪，但是鼻腔依然夹带着哭声。 时烨沉默了几秒。 “你和她，长得很像。” …… 短短七个字，却如同一篇详细的说明书似的，一瞬间就为顾念解释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原来，这就是时烨为何一开始在茫茫人海中选中了自己作为他的“契约妻子”的原因。 因为自己和他的白月光长得像。 顾念虽然一开始并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揣摩这里面的根源，而是出于迫切需要钱的情形，将自己送进了这个替身文学的“修罗场”中。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已经半截身子陷了进来。 “她救过你的命，是吗？” 顾念是从张妈无意说出来的话里，知道那个被张妈称为“雨橙小姐”的女人，曾经捐肝救了濒死的时烨。 但是她还是想多此一举地向时烨确认，“雨橙小姐”在他心中的分量。 “是。她叫杜雨橙。” “我曾经被我的父亲抛弃到了英国，因为肝脏问题差点死掉，雨橙为我捐肝，救了我的命，她于我而言，是救赎。” 救赎。 时烨用了这个词，真是太沉重了。 从时烨这里，她亲口听到了“杜雨橙”对时烨而言的意义。 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酸楚，但是偏偏她却没有资格反驳这种情绪。 因为杜雨橙为时烨做过的事，哪里是她几顿饭能够匹敌的呢！ “可是......既然她对你而言那么重要，为什么你又要选择和我结婚呢？” 顾念咬了咬嘴唇，但还是决定勇敢地问出心里掩藏很久的问题。 时烨又沉默了几秒，只因他觉得接下来的话，或许会对顾念有些伤害。 他难道伤害顾念的，还不够多吗？ 顾念本来只是一个无辜的人，却因为自己牵连进来。 但是，不知为何，时烨依旧不想隐瞒顾念什么，于是继续坦言道： “因为，她消失了。但是她又留了信件，说一年后会回来。” 哗的一声。 幕布终于揭开。 这下，顾念心中所有的疑惑全都轰然解开。 所以，时烨和顾念的婚姻存续期刚好是一年。 也就是说，时烨需要一个长得像杜雨橙的替代品，在这一年里替杜雨橙完成一些事。 一年后，杜雨橙归位，顾念的使命便已经完成，时烨便也就不需要她了。 顾念有些想用笑容来缓解一下自己现在尴尬的处境，但脸上的肌肉却突然僵硬，怎么也抬不起来。 “时先生，我......呵......” 顾念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该如何组织语言，于是只能苦笑一下。 时烨没有说话，而是依旧静静地看着顾念，但是脸上却有些心疼顾念的表情。 毕竟，彼时顾念的脸上，一半是泪眼婆娑，一半又想拼命强颜欢笑。 足以看得出，她此刻真的很难过。 但是一向强撑着的顾念，却想逼着自己不要难过。 “时先生，谢谢你跟我坦诚这一切。” 顾念的声音都有些抑制不住的沙哑。 “也谢谢你，让我明白，从今以后，我该怎么做了。” 说完，顾念抹了一把脸上滑落的泪，然后清了清嗓子，坚定地说道。 “顾念，我无法跨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所以，真的对不起......” 时烨这时开口说道。 却被顾念摆手的动作打断。 “不，时先生，你不用多解释什么，我懂。” 顾念没有说客套话，她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懂时烨。 如果换作她是时烨，也一样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这本来就是做人的准则。 更何况，面对一个对自己有着滔天恩情的人，时烨为杜雨橙的付出，真的一点都不过分。 只是，代价却是，要牺牲顾念的个人感情罢了。 第五十一章：第一次坐公交 但是，她不过是一个突然出现，为期一年便可以销声匿迹的路人甲。 顾念的感情，本来就没那么重要。 “害，时间过得也确实很快呀！你看，眼看着都要10月份了，咱们结婚，也都快两个月了呢！” 顾念又接着笑了笑，说道。 “所以，还有八个月，一切就都会结束，回归正轨不是吗？” 八个月，杜雨橙归来。 顾念离开。 一切都如同签订婚姻契约时的那一刻决定好的那样运行。 没有任何意外。 “哦对了，时先生，契约精神你还记得吧？一年后，可要给我五百万和一套二百平的房子呢！” 顾念说到这，想装作更加爽朗的样子笑起来。 她只想让时烨觉得，自己比起沉迷于和他的感情纠纷，到底还是更看重钱财。 这样会让自己更体面一点。 “嗯。” 时烨点头，表达自己的态度。 “云府的那套房子，一年后，就是你的名下财产。” “所以，从今天起，以后你都不是没家可回的人了。” 顾念终于明白，为何时烨要对自己说“那就是你的家”这句话了。 刚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顾念本来十分感动。 因为有人愿意告诉她，这个世上还有一个属于她的“家”存在。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却有着说不上来的落寞。 因为，一年后她的确可以拥有这个“家”。 可是，却和他无关。 但是一向清醒的顾念，自然也明白，自己哪里来的资格去拒绝和反驳？ 毕竟当初同意签下婚姻契约的，是她本人。 若不是冲着钱来的，她何苦把自己陷进这场假装的婚姻之中。 云府这栋房子的价值，是她打几辈子工都无法攒够的。 那不如，就做个坦然接受这一切的人。 不要白不要。 要是太清高了，那真的就过头了。 毕竟，除了时烨这个人之外，在这个世界上，还有更多需要顾念去考虑的人和事。 所以，留给顾念伤春悲秋的时间，并不多。 即便她心里再难过，她装也得装作不难过！ 起码得骗过自己啊！ “这真是个令我无法抵挡的诱惑呀！” 顾念最后擦了一把眼角的余泪，然后换上了欣然的笑容，看向时烨说道。 “那既然云府的房子一年后属于我，而这一年内，我也可以拥有居住权，那我就不客气什么了，今天我就先下班回家了。您请自便。” 说完，顾念便准备收拾一下自己的背包，准备先行离开。 至于时烨怎么着...... 还是那句话。 死不了就行。 毕竟排着队要为时烨服务的人，肯定大有人在。 顾念只想酷一点，毕竟日子已经那么苦了，要是她还对自己加以折磨和伤害，那真是在这个世上连活着的余力都没了。 见顾念这么快就转变了情绪，时烨反倒是有些不适应。 他愣在原地，眼睛一直停留在四处忙活的顾念身上。 “哦对了，时先生，店里夜晚关水关电，我想应该不大适合您在这留着过夜吧？” 顾念见时烨愣在原地，便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说道。 时烨当然听得出来，顾念是在给自己下逐客令。 “我打电话给小莫，让他来接我们吧。” 时烨掏出手机，正准备给小莫拨去电话。 然而顾念却不知哪来的勇气，居然走过来一把夺走了时烨的手机。 “我说时先生，时总，您不是向来自诩‘不喜欢没事让员工加班’的吗？看看时间吧，现在都十点半了。” “就算是牛马，这个点也得休息了不是？你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安全给您护送到家。” 顾念说完，才将手机还给了时烨。 一副命令的姿态。 让时烨都没来得及反应。 “不过，您如果依旧坚定想让人接，也是您的自由。” 顾念显然将决定权又还给了时烨。 然后拿起了自己的背包，头也不回地走出店门。 至于时烨呢？ 愣了三秒后，只能快步悻悻地跟在顾念身后。 奇了怪了，明明顾念是给了他自主选择的权利的，但是自己怎么好像在这一刻全然没了主见。 只能老老实实跟着顾念后头。 她去哪，自己就只能跟着去哪。 怎么感觉自己有点魔怔了。 哦对了，时烨大概想到了一个可以解释这一切的理由。 那便是夜已深了，他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也就罢了。 反正不可能放任顾念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孤身一人走在外头吧。 嗯，就是这样。 ＊＊＊ 公交车站。 深秋的风呼呼刮过，直往人脖子里钻。 时烨不免有点冷得搓手。 但是顾念却跟没事人似的。 “再坚持几分钟，一会儿最晚班的公交车就到了。” 顾念并没有回头看时烨，但是却跟后脑勺有眼睛似的，知道时烨有些冷。 时烨赶紧放下手，他才不想在顾念面前表现得这么弱鸡。 不过，他一贯是坐私家车出行是，车内永远保持着23摄氏度的舒服温度，哪里受过这等冷风吹。 所以一时半会还真有些扛不住。 终于等了五分钟，最后一班公交车从远处向他们行驶而来。 顾念二话没说就上了车，“滴滴”两声，刷了两下公交卡，然后回过头，等着时烨上车。 等到时烨走到车上，他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干嘛。 “我已经付钱了，直接坐就行。” 顾念说完，便又头也不回地朝车后的车厢空座走去。 而时烨呢？ 反而跟个废物一样，杵在原地。 他抬头四处看了看，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新鲜模样。 这时，公交司机反倒有些不耐烦。 “喂，我说先生，车厢里现在就你们两个乘客，又不是没位置，你赶紧找地方坐好行不行？” 真不愧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公交车司机，反正他肯定想象不到，被自己一通怼的正是芸城首富财团的继承人。 可是，这和他这个上着晚班的打工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说完便一脚油门，准备继续启动车辆。 时烨一个没站稳，差点往前摔倒在地，好在他手长脚长的，一把抓住了旁边的扶手，这才将自己稳住。 只是画面……颇为滑稽。 有点像个——刀螂。 “噗嗤～” 顾念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真是没想到，这个冰山霸总，居然也有这么窘迫的时刻。 哈哈，自己真是饱眼福了。 时烨自然也是知道自己在顾念面前这幅窘态，于是赶紧直起来身子。 然后又扯了扯皱起来的西服衣边，再清了清嗓子，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 他又看了看车厢四周，什么孕妇专座、老人安心专座的…… 最终，时烨还是径直走到了顾念身旁的座位坐下。 顾念便顺势往窗户那边挪了挪。 “额，时先生车厢里全是空座，您没必要非坐我旁边吧？” “您该不会是第一次坐我等凡人的标配交通工具吧？” 顾念嘟囔着说道。 不用时烨解释，她也当然猜得到，时烨是第一次坐公交车，只是没想到，堂堂财团巨子，现在居然坐个公交车还有些紧张。 想到这，顾念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冷，不行吗？” 时烨瞟了一眼正嘲笑自己的顾念说道。 顾念连连点头，“是是是，这的确是个像样的理由。” 于是便不再往窗户那边挤，想着干脆就还是离时烨近点，好叫这个没坐过公交车的可怜富豪，可以稍微更暖和点。 突然。 一声“咕噜”。 从时烨的腹部传来。 “看来你不光是冷，你是又冷又饿。哈哈。” 顾念说完又忍不住地笑起来。 没想到时烨还能有这么小可怜的一面。 顾念打开自己的背包，从里面拿出来两个面包，将其中一个递给了时烨。 “喏，给！” “这都是我今天做的，样子有些丑，就没有上架卖，想着扔了也浪费，所以就准备自己当晚餐吃。” 时烨接过面包，果然上面的表皮确实烤的有点开裂，样子也不够规整好看，看起来确实是残次品。 见时烨没有立刻送进嘴里，而是一直盯着手里的面包看。 顾念不禁猜想是不是吃惯了高端食材的大总裁会嫌弃她做的面包太廉价，所以赶紧又补充道： “放心啊！它们样子虽然丑，但是味道我敢保证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无糖无油，是很健康的口感，你可以放心吃的。” 时烨听完只是浅浅笑笑，然后拆开透明包装，掰了一块面包送进嘴里。 这个口感...... 有些奇怪。 时烨不禁蹙眉想着。 然而这一幕被一直盯着时烨，等着他的点评的顾念捕捉到了。 顾念还是和之前一样，特别在意时烨对自己手艺的评价，生怕做的不好吃，或者对时烨的身体不合适。 “怎么？很难吃吗？” 顾念瞪大了眼睛，满脸紧张地问道。 然而时烨却转过头看向顾念，忽而笑了一下。 “原来是你！” 什么原来是你...... 时烨说话怎么听着这么莫名其妙的。 顾念有些发懵。 然而时烨并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又将手里的面包继续往嘴里塞，而且吃得很大口。 脑海中回忆起那日在云山养老院，外婆说有个卖面包的小姑娘硬要将面包塞给她。 时烨还想过，养老院不知道有多少小护士，每天都对外婆殷切主动，都被外婆拦在千里之外。 甚至送给外婆不少礼物，外婆都直接当着她们的面扔出了门，丝毫不给这些小护士们面子。 然而令时烨没有想到的是，这个世上居然还能有一个女孩，仅仅是第一次见面，就能够说得动著名的冰山冷脸外婆，收下她的东西。 直到今天，时烨才豁然开朗。 原来这个姑娘，就是这位一向做人做事都打直球路线的顾念。 这不就是巧了么！ 想到这，时烨不禁笑出了声。 第五十二章：背顾念回家 ...... 顾念看着身旁的时烨，居然吃着面包都能笑起来，不禁更有些莫名其妙了。 该不会真是自己的面包出了什么问题，把时烨身上的“哪个零件”给吃坏了吧。 “额......时先生，您没事吧？” “要不，面包您还是别吃了，我有点慌......” 顾念有些怵怵地说道，说完就想去夺掉时烨手里剩余的面包，却被时烨一把扣住了手。 而时烨另一只手则牢牢捏着面包不放，继续大口品尝着。 “嗯！味道确实不错！” 三两口吃完，时烨心满意足地点评着。 什么嘛！ 好吃就直接说好吃不就行了，干嘛一副一会儿严肃一会儿大笑的样子。 跟神经病一样。 顾念连忙将手从时烨的手掌下抽离出来，然后向左边的车窗坐了坐，好跟时烨尽可能地保持着距离。 而时烨呢？ 显然一个面包打不住他一米八六大高个的胃口。 整个人直接向顾念这边靠过来。 距离近的，让顾念瞬间耳根一阵酥麻到脸颊。 “你要干......干嘛......” 顾念有些紧张地问道。 然而话音未落，只见时烨只是将顾念怀里的背包一把抽了出来，然后放在自己的腿上。 几经翻找，又从里面拿出了一块面包。 然后抬眼看向顾念，轻轻笑了一下。 “一个不够！” 说完，时烨才将身体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又拆开了一袋面包，大口大口地咀嚼起来，看得出来，他吃得很满足。 真好！ 继之前给时烨做饭之后，又一次看见时烨爱吃自己做的东西...... 这真的有种难以言表的幸福感萦绕在顾念心头。 想到这，突然！ 顾念从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自己脸上一团绯红。 慌得她赶紧将脸侧了过去，生怕让时烨瞧见。 又大口地深呼吸了几下。 “顾念！你好没有出息啊！就这么一下又差点沦陷了吗？不可以，不可以！” 顾念在心里反复教训着自己默念道。 几乎反复了十几遍，顾念才逼着自己恢复了内心的平静。 “你是饿了，所以才觉得粗茶淡饭也能吃罢了。”顾念低声道。 对于时烨的反应，她总是不自觉地缺乏自信，想着他怎么可能会是因为自己做的好吃所以才吃得这么欢快呢！ “我是饿了，但是我味觉没有失灵。好吃的东西，我还是吃的出来的。” 时烨漫不经心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个面包又吃完了，于是时烨又想找找还有没有多的。 但是顾念就塞了那么几个进去。 所以里面除了顾念的一些杂货外，便是空空如也。 见时烨寻面包无果，顾念便想将自己的背包从时烨的身上拿过来。 但是显然，时烨却没有半点想让她拿走背包的意思。 时烨的一只手压住了背包。 顾念想要进一步去抢，此时，时烨却将一只脚翘了起来，然后将背包压在了腿下夹住。 这下，顾念赶紧缩回了自己的手，再也没有抢包的念头。 “你干嘛啊？这是我的包。” 顾念有些怯怯地说道。 “你这背包里面都是些什么呀！难不成装了金块，居然这么沉？” 时烨用腿颠了颠顾念的背包。 里面装的东西非常杂，刚刚打开的时候看到了有几本旧书，还有一些旧衣，和一些褪色的玩偶和摆件。 这些东西堆在一起的分量足足有半斤重。 别的女孩背包里都是化妆品之类的东西。 而顾念的背包却像是破烂回收的废品站。 听到时烨这么一说，顾念没有做声，只是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才缓缓开口道： “这些......都是我妈妈生前，和我的一些回忆。” 是的，那几本旧书是妈妈以前买给顾念的童话书，还有一件妈妈给顾念打的旧毛衣，以及顾念童年时玩过的玩具。 妈妈去世后，顾念总是会把这些东西都塞进随身的背包里，走哪带到哪。 这样，就会有种妈妈一直陪在她身边的感觉。 听到顾念的话，时烨怔住了。 只觉心中一阵悸动。 “妈妈”两个字，让时烨的心里也泛起了涟漪。 好温馨，又好悲伤的两个字。 此刻的时烨，和顾念，一样的心情。 “把背包还给我吧！”顾念忍着眼眶的泪水说道。 然而时烨依旧没有松开自己的腿，更没有将背包还给顾念。 “距离到家还有半个小时，你不累吗？都打了一天工了，包就放我这，不会给你弄掉的。” 时烨干脆利落的声音，环绕在顾念耳畔。 “放心休息会儿吧。” 时烨说道。 如果人生中有哪一刻会由衷地令人放松。 那一定就是现在。 顾念没有再挣扎着抢回自己的背包，而是放任它静静地躺在时烨的身上。 身旁的时烨，没有再说话，而是垂下眼眸闭目养神。 修长的手指正轻轻放在顾念的背包上，像是在怀抱着一只脆弱又敏感的小兔子。 将顾念对妈妈浓浓的爱与回忆悉心保护着。 顾念悄悄地看向时烨，心里满是安宁。 她打工累了一整天了。 不！ 准确的说，从妈妈去世后到现在，她几乎都在疲于奔命，忙于生存。 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安静和踏实的感觉。 哪怕...... 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 也足以让顾念将这种感觉小心翼翼地存放于心里，不舍抹去。 夜晚的路上，车辆不多，更没有其他要乘车的人。 公交车却要按规定一站一站地停住。 这样一动一停，却最是容易让本就疲惫不堪的人，倦意袭来。 顾念只觉眼前一黑。 便就这样沉沉睡了过去。 ＊＊＊ “吱~” 公交车的车轮摩擦地面发出停住的声音。 终于，目的地到了。 时烨看了一眼熟睡过去的顾念。 她的头正倒在自己的肩膀上。 已经半个小时了，时烨并没有动一下，而是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好让顾念能够继续睡着。 “那个，已经是终点站了......” 公交车司机此时扭过头，向车厢后的时烨说道。 却被时烨做出的嘘声手势打断。 “嘘！” 时烨轻轻发出声音，然后摇了摇头，示意司机不要弄出声响。 然后他扶住了顾念，将顾念的背包挎在自己的脖子上。 再蹲下来身子，将顾念整个身体背了起来。 就这样，时烨背着顾念走下了公交车。 此时，已经快十一点了。 云府别墅的大门早已关上。 门口值守的保安，从自己的工位处探出了脑袋，想看看这个点回来的是谁。 “啊！时先生，原来是您啊！您今天怎么没坐车呀？” 保安见是时烨，慌忙从里屋里小跑出来，然后殷勤地说道。 时烨又对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示意保安别太大声。 保安看了一眼时烨背上酣睡的女孩，赶紧心领神会。 原来是这对小夫妻深夜温情相爱的戏码。 因为时烨双手占住，多有不便。 保安便替时烨开了人工通道的门禁。 随即又向时烨投来一种由衷敬佩的目光。 没想到云府别墅里最有钱的业主，平时冷冰冰板着一张脸，私下里居然还是个宠妻狂魔。 太意外了吧！ 鹅黄色的路灯，铺满了整条云府别墅的林荫路。 将时烨背着顾念的影子不断拉长...... 许是走着走着，多少有些颠簸。 顾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愣了三秒后，才发现自己居然睡在了时烨的背上，而且自己还睡得那么熟。 只见时烨的西服衣领上都沾了一点自己熟睡后流下的口水。 “啊！” 顾念有些惊慌失措，想着从时烨的背上赶紧下来，却被时烨反手扣住。 扣得牢牢的。 “醒了？” “嗯。” ...... “时先生，您背了我多久了，我还是下来自己走吧！” 顾念想要挣扎一下，但是又因为刚睡醒，身上还是有些绵软无力。 “你还是老实呆着吧，都走一路了，不差这几分钟的，前面就到家了。” 时烨却依旧很平静地说道。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时烨手臂的力量似乎更加重了，像是为了避免顾念挣脱似的。 时烨的话如同有魔力一般，顾念只能照做，于是静静地呆在时烨的后背上。 感受着他背部力量的承托，体会着这种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将自己托举着。 “那个，时先生，我有些重的。” “嗯，是有些重！” 顾念想要跟时烨客套一下，但是显然时烨这个直男...... 听到时烨这么描述背自己的感受，顾念瞬间觉得自己的脸又有些发烫。 虽然时烨不懂什么甜言蜜语。 但时间依旧是个很神奇的东西。 有时候仅仅五分钟的路程，却让人希望如同一辈子一样长远。 不过，最终还是有抵达目的地的这一刻。 家门口。 顾念没有理由再继续赖在时烨的背上，于是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从时烨的反扣手臂中挣脱了下来。 “对不起啊，害你背我这么久，其实你完全可以把我喊醒的。” 顾念咬了咬嘴唇，低头没有看时烨，说道。 而时烨却一直看着她。 “这些日子，你为了躲我，总是那么晚回家，早上又那么早出门。” “白天又是做面包的这种苦力活，我想你应该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所以今天我看你睡得太香了，所以不忍打扰。” 顾念听到时烨这么说，心中很是一暖。 每天辛苦的奔波，确实让她很久没有感受过如此沉醉的睡眠。 时烨对自己的这份关心，更像是黑夜中的一束光，再次亮起了她黯淡的心。 只是...... 顾念心中依旧仅存一丝理智，在不断地提醒自己，要随时保持清醒。 第五十三章：顾念不是外人 时烨对自己，一定只是出于道义上的友好罢了。 也只有这种可能性。 既然如此，那自己得记住这份友好。 然后迅速还清。 时烨和顾念一前一后走着，准备进门回家。 而此时，顾念却看着紧闭的大门，停住了脚步。 并且叫住了时烨。 “时先生。” ...... 这几天，顾念过得确实十分拧巴。 因为想要处处躲着时烨，每天辛苦的生活还要多一分苦心孤诣。 这让本就疲惫的顾念更是心累。 今天，时烨却对她很是坦诚，让顾念知晓了时烨为何选择与她结婚的秘密。 理论上来说，自己好像与时烨之间关系应该破冰，更应该回归到婚姻契约本身。 但是一切只是理论上的。 毕竟，此刻的顾念，心境又如何和当初单纯签下协议时的自己一致呢？ 时烨回过头，看向顾念。 “怎么了？” 时烨有些疑惑地问道。 顾念抿了抿嘴，然后抬起头，直视着时烨。 “时先生，我不确定进门后，我们是否还可以一如开始那样坦然地维持合作关系。所以有些话，我想进门前和您再约定好。” “你今晚又额外让我欠了你的恩情，所以我得想办法还给你。这样，更有利于我安心维持我们的契约关系。” 听到顾念的声音，很是决绝。 时烨自然明白。 “你的意思是，凡是我们超出契约以外的联结，你都想尽快了断，不然，你可能不愿意和我一起进这个家门，对吗？”时烨问道。 “是。” “那你觉得今晚我背了你回家，你现在想用什么方式还比较好呢？” ...... 被时烨这么一反问，顾念一时有些怔住了，一时回答不上。 时烨却笑了一下。 只见他伸手开始解开自己的衬衣纽扣。 然后一件一件的，从西服脱到了衬衣。 露出了他的锁骨、腹肌、人鱼线。 顾念瞪大了眼睛。 这是要干嘛！！ 大晚上的，总不至于...... 要我用那晚一样的方式还？ 就在顾念的脸愈发烫红，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这时，时烨却将自己的西服外套和衬衣递给顾念，然后笑着说道： “有个熟睡的女孩，不小心流了点口水在我的衣领上，我本不想找她算账。” “但是她非要和我算账，不算清楚就不准备进门睡觉，那就麻烦她帮我把这两件衣服洗了吧。” 说完，时烨便转身打开了门。 独留顾念站在原地，看着宽窄细腰又有着腹肌线条的时烨，光着上半身走了进去。 而她手里的西服，残留着淡淡的香水味道。 简直要将顾念迷晕过去。 时烨的西服材质细腻，划过顾念的手臂。 也让顾念心里一阵悸动。 她愣在门口，有点傻气地看向时烨。 “嘶，好冷啊！” 时烨突然打了个冷战，然后双手环抱，做出一副受冻的样子，然后回头看向顾念说道： “我说怎么这么冷呢！今晚气温可只有十来度，我衣服都脱了......你再不关门进来，是不是想我冻感冒呀~” “我要是生病了，张妈又不在，到时候麻烦你可别赖我。” 时烨虽然嘴上说着这些略带怪罪意味的话，但是声音却是那样的温和。 不似过去那般冰冷严寒。 顾念当然听得懂，时烨是怕顾念继续拧巴着，所以找了个理由让她赶紧进来罢了。 别墅里面静悄悄的，张妈也早已经回去了。 又只剩下时烨和顾念两人的呼吸依存在这栋房子里。 顾念怀抱着时烨的衣物，突然又有种寻常夫妻之间的那种温情萦绕心头。 将顾念不自觉地往暧昧的氛围里拉。 吓得顾念赶紧摇了摇头。 千万别再陷进去了！ 顾念在心里牢牢地告诉自己。 说好的从先开始，他们要回归最纯粹的契约关系，也就只剩下八个月的时间罢了。 绝对不可以再牵扯更多的情绪，不然顾念只会痛苦下去。 “就做一个只为了钱的女人，可别再跟我谈男人和感情。还是单纯地想钱的事，比较适合自己。” “嗯，就是这样！” 顾念在心里默念着。 顺便在心里，找到了那个还在爱慕时烨的自己，将那个自己绵软的身体扶正，然后狠狠甩了她几耳光。 从现在起，顾念只想时刻保持清醒。 男人...... 并不适合自己！ “那时先生，我现在就去帮您把衣服处理一下。” “晚安。” 说完，顾念便头也不回地朝楼上自己的房间走去，步伐轻快迅速，一点慢下来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 只要我走得快，那个恋爱脑的顾念就追不上自己。 ＊＊＊ 这几日，每天时烨上班前都会叮嘱张妈一件事。 “张妈，以后三餐就不必准备太多了。” 张妈一听这话，反倒是更着急了，毕竟这几天时烨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因为时烨平时只会吃家里做的饭菜，很少在外进食，所以每餐都会吃饱，毕竟那么大的个子，饭量摆在这。 但是这几天，时烨跟长了个猫胃似的，吃个小半碗饭就出门上班。 张妈便像对待需要家长追着喂饭的孩子一样，跟在时烨后头苦口婆心地劝说。 “少爷，您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呀？” “怎么突然饭量变这么小？” “哎呀，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怎么养好身体呀！可算是愁死我了......” 张妈只能端着饭碗干着急。 但是时烨呢？ 却依旧坚持着让张妈少准备些饭菜，而且他总是会留个肚子似的，绝对不会吃饱再走。 毕竟，只有他自己知道，就算是他白天上班的时候肚子饿了。 也有一个他可以放心觅食的地方。 柏辰大厦二十二楼，时烨的办公室。 上午十点半。 秦风带着一摞资料来找时烨汇报工作。 正碰巧小莫提着一袋面包外卖敲了敲时烨的门。 “时总，您要的东西买来了。不过，因为早上店里刚开门，现烤出来的量不多，所以我只买了这一点。” 小莫将手里的面包放到时烨面前，然后解释道。 而原本正专心看文件的时烨，居然瞬间放下了手里的工作汇报，迫不及待地就准备拆开其中一个面包。 看着醉心于吃东西的时烨，此刻他对于食物的兴致显然已经超过处理工作。 秦风还着实有点吓到了。 这还是自己曾经熟悉的时烨吗？ 曾经的时烨，每天都会按时在家吃完一日三餐，所以对外面的食物向来不感兴趣。 就像他对于女人的态度一样，心里面总是围绕着他的执念，其他的莺莺燕燕压根不会吸引他的兴趣。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时烨对于生活的态度，简直和出家就差一步之遥罢了。 而这个执拗的人，今天居然对外带的食物有了兴致。 只有一个可能性可以解释，这大概是什么不得了的人间美味。 那秦风可得尝一尝。 于是...... 他将自己的手伸到了时烨面前的那堆面包上。 “啪！” 只听一声脆响，秦风感觉手背一阵辣麻。 时烨毫不留情地狠狠打了一下秦风手背，然后抬眼冷冷地看向他。 “你要干嘛？” 时烨的问话里带着万箭一般，射向秦风。 “我吃一个啊！” 秦风委屈巴巴地说道。 然后低眼看向时烨面前这几个面包，明明有好几个呢！他吃一个也不行吗？又不是什么金子做的。 “这都是我的！” 时烨瞟了一眼秦风，然后护食地将这几个面包揽到了自己跟前，好叫秦风再也抢不去。 秦风醉了。 “哎，我说时烨，这栋楼都是你家的，你连个小面包都舍不得给我吃？你要不要这么小气啊？”秦风哀嚎地说道。 “不行！” 时烨依旧坚决，好像他怀里的面包就是他的命一样，谁要是敢觊觎，时烨就敢跟谁拼命。 没想到十几年的兄弟之情，简直就要在这一刻，因为一块面包就此破裂。 屋漏偏逢连夜雨，对秦风的打击还在继续。 下午四点。 时烨将秦风喊了进来，准备继续讨论上午未果的工作。 “抓紧时间把今天的工作讨论完，别耽误我准时下班。” 时烨翻着手里的报告，然后说道。 秦风便拉开了时烨对面的椅子坐下，同时不忘调侃时烨道： “哟，这几天不是天天加班到深夜，就为了躲顾小姐，生怕面对她来着？” “怎么？现在又不怕了？” 时烨没有抬头，但是嘴角却有着一抹浅浅的笑意。 “嗯。我们的关系，算是恢复了，以后也不必再回避什么了。” 说着，就把之前和顾念之间澄清的一切，全数告诉了秦风。 “什么！” 秦风的声音大得震天响，差点把办公室外面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我靠！兄弟，你居然把杜雨橙的事都说给她听了？这不是你一直非常在意的私事吗？你从不与外人说的。” “顾念......她......” 秦风的话没有说完，但是显然他想表达的意思便是。 顾念，按照逻辑和情理来说，对时烨而言都应该只是个“外人”而已。 时烨一向冷漠孤僻，很少与人交心。 而且“杜雨橙”的名字，以及她和时烨之间的故事，一直都是时烨小心护在心里的事，鲜少与人交流，可现在他居然和一个萍水相逢的女人把这个话题聊穿了。 这简直惊呆了秦风的下巴。 时烨看着秦风在面前手舞足蹈，难以置信的样子，并没有多说什么。 秦风逐渐冷静下来之后，突然脑海中炸裂了一个想法。 不对，现在只有一个可能。 那便是...... 顾念对于时烨而言，已经不再是“外人”了。 第五十四章：老夫人，您没事吧？ 这时，小莫敲了敲时烨的办公室门，画风酷似上午发生过的样子。 他又拎了一袋面包走了进来。 “时总，刚刚是下午茶时间，店里订单比较多，所以库存就少了，我又只抢到了几个现烤面包。” 说完，将袋子里的面包递到时烨面前。 秦风伸长了脖子一看。 嘿！这不又是上午的那家面包嘛！LOGO都一样。 刚经历了一波炸裂情绪的秦风，此刻心里暗爽。 还是兄弟好啊！ 上午他没吃着时烨的面包，所以时烨肯定是想着亏欠了自己，于是下午又买同样的面包来弥补，好跟自己赔礼道歉。 毕竟是十几年的好兄弟，时烨对自己怎么可能这么小气呢！ 那就欣然接受时烨的下午茶吧~ 于是，秦风便欣然伸出手，想要拿一个开吃。 “啪！” 又是一阵麻辣，灼烧着秦风的手背。 “你干嘛？” 时烨冷冷问道。 秦风的眼珠子都快气出来了。 “雾草，大哥，合着你下午买面包还是想独享啊？” “那不然呢？这些都是我的！” ...... “行！时烨，你厉害！厉害死你！一个面包而已，我秦风又不是吃不起~” 哼！ 但话是这么说，可此刻这个一反常态的时烨，反倒是更加勾起秦风的好奇心。 怎么今天就这么执着要吃这家店的面包。 这不就是楼下新开的那家手作面包吗？ 有什么特别的。 越是好奇，便越想探个究竟。 我秦风倒要看看，这家面包究竟是下了什么迷药，竟然让时烨一天都在惦记！ *** Chandler面包店。 自上一次顾念教训过祝玥菲，也顺带点醒了时墨之后。 他便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每天都会按时准点的来面包店上班。 有时候还会跟着店员们一起出门配送订单。 这天，时墨趁着店里面的店员们都在，宣布了一则消息。 “哈喽，小姐姐们！还记得上一次的云山养老院活动吗？” “咱们的面包店现在正式和云山养老院开启长期合作模式了，而且这周末咱们要去举行第二次的慰问活动。” 时墨说完，又给每一个店员分发了此次活动的宣传手册和活动方案。 大家打开方案一看，里面的各项内容都非常详细，看得出时墨是下了功夫的。 “哇塞，咱们这位纨绔少爷店长，还真是转了性子啊！” “对啊对啊，没想到他认真做事起来，还真的很像模像样啊。” 店员们对时墨的变化赞不绝口。 果然，认真工作的男人就没有不帅的。 时墨作为店长，这段时间亲力亲为，也让店里的收益实现了翻番。 看着时墨这段时间确实靠谱多了，加上对此次的活动又如此上心，顾念也一样由衷地在心里给时墨点了一个好评。 “那行吧，事情都交代下去了。就麻烦各位这几天辛苦一下，祝大家周末活动成功举办！” 时墨为大家加油鼓劲地说道。 这项工作，也便紧锣密鼓地开展起来。 几天时间里，时墨带着顾念从面粉、鸡蛋、牛奶等原材料入手，全部亲自把关，选择最好的品质。 然后顾念则跟着面包师们，悉心设计面包款式到做成成品，时墨也都会站在一边，亲自过问。 显然，他很重视此次活动。 老板既然都如此重视了，那店员们更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投入进来。 时间，终于挪动。 周末这天。 顾念早早地抵达了店铺，又盘点了一下今天需要准备带去云上养老院的所有物资。 可不能在细节之处出任何差错，不然就白瞎了这几天大家辛苦的劳作。 而后，其他店员也陆续到店。 但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也都快到了与养老院那边约定好的活动时间。 却始终不见时墨踪影。 “小安，你和店长打电话了没有？”顾念问其中一个同事。 “都打了五个电话了，店长电话一直关机着。” ...... 奇了怪了，前几天明明准备阶段还那么用心，怎么今天到了正式活动的时候，时墨又掉链子起来。 “再打一个试试。” 顾念有些不死心，又让同事再跟时墨打一个电话。 这下，倒是接通了。 只不过电话那头，却是一声娇喘孱弱的女声。 “喂，找谁呀！” 同事小安一听这电话里的声音不对劲，一时有些慌张，于是把手机赶紧递给了顾念。 顾念倒是冷静，接过电话后直接说道： “喂，您好，我找我们的店长时墨。今天店里有活动，需要他参加......” 然而，还没等顾念说完，电话那头的女声却不耐烦起来。 “哎呀，真烦，墨少现在还没醒呢！昨晚上喝了不少，你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没事别打扰我们，你们那个小店里的活动，还需要我们墨少亲自参加吗？也不瞧瞧你们那穷酸样子！” 说完，那头便传来了挂断电话的声音。 顾念握着手机，僵在原地。 没有想到只是想要催一下老板，能够正视一下工作。 居然还被对方羞辱了一通。 打工人实惨！ 不用多说什么，时墨脖子上时常留下草莓印的样子，又再次浮现在顾念眼前。 看来这家伙昨晚又流连什么纸醉金迷的场合里，宿醉无法自拔了。 真是死性不改！ 就知道，时墨贼靠不住。 这时，云山养老院那边也打来了电话，询问Chandler面包店何时抵达。 而且出于对此次活动的器重，养老院那边还联系了一家媒体，准备拍摄视频进行宣传。 “怎么办？老板不在，这活动是不是要黄呀？” 接到云山养老院的电话，店员们有些慌乱，纷纷看向顾念。 顾念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坚定地说道： “他不来，我们自己干！又不是没干过。” 说完，便带头将物资搬到了车上。 然后Chandler面包坊除了老板时墨外的一行人向养老院驶去。 ＊＊＊ 云山养老院。 因为此次Chandler面包店已经实现了升级，又是背靠柏辰集团楼下的黄金地段，养老院此次也很是重视与面包店的合作。 因此活动现场布置得非常豪华和精美。 顾念和全体店员们，依旧是兢兢业业地工作着，对到场的每一位老人都悉心派发了礼物和新鲜烤制的新款面包。 并且还和老人们一起做了许多有意思的活动，这次现场，依旧来了许多的老人，座无虚席。 一直到活动尾声，大家进入了自由活动和采访阶段。 这时，稀松散去的人群背后，顾念好像看见了远远的地方，有两位老人孤单落寞的身影。 他们只是站在那里，却不靠近人流集中的地方。 好像并不想融入。 顾念抬眼眺望过去。 却突然发现这两位老人竟然有些熟悉。 这不是上一次来的时候，顾念帮过的一对老夫妻吗？！ ＊＊＊ 这边。 时烨的外婆柏夫人刚好借着上午的阳光好，把外公柏君临推出来晒太阳。 正巧碰到Chandler面包坊又来云山养老院做活动。 因为上一次吃过这家面包店的面包，所以印象深刻。 当然了，也不仅仅是因为面包好吃，柏夫人还记得那天那个帮助自己的女孩。 此刻就在那边的人群中忙碌着。 柏夫人不喜欢凑热闹，但是既然看见了熟脸，便远远地朝这边看了过来。 这时，却有着另一张脸凑到了柏夫人面前，阻挡了外婆看向前方的视线。 “柏老夫人，需要帮忙吗？” 原来是云山养老院的一个小护理。 也是这家养老院的年轻姑娘中，排着队献殷情的一位。 柏夫人有些被她扰了兴致，但是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着脸，没有说话。 小护理见柏夫人冷冰冰的，但是依旧不死心。 伸手便主动搭到了柏君临的轮椅上。 “夫人，这边都是草地，轮椅推起来阻力大，还是我帮您吧。” 说完，便做出一副卖力帮忙的样子。 柏夫人见状，便由着她去，毕竟她说的也没错。 这草坪因为早晨的露水还没完全褪去，确实湿哒哒的，轮椅推起来确实吃力。 既然有个上赶着的苦力，那便让她做呗。 但是显然，这个“苦力”的目的根本就不单纯。 还没一分钟的话茬，司马昭之心便显露了出来。 “柏老夫人，时烨先生也很久没来养老院了，今天是周末，他是不是得来看看二老了。” 小护理提到时烨的时候，声音还故意夹了几下，显得自己很温婉可人似的。 柏夫人听到这，冷笑一声。 “我孙子来不来，我都没过问，你倒是比我还关注。” 然后瞟了一眼这个小护理，二十几岁的年纪，鼻子眼睛下巴…… 还有胸脯子。 全都有着人民币的痕迹，尤其那个鼻梁透过阳光都是透明的，下巴还能戳死人。 身上还喷着一股子浓烈的香水味，老人上了年纪，熏得眼泪都得出来。 虽然身穿白色的护士服，但是还把衣服调了尺码，勒得紧紧的，故意露出了事业线。 柏夫人少说也是陪着老董事长柏君临在商场上披荆斩棘的经年老手，什么货色没见过。 就这样的，还惦记着她的宝贝孙子时烨。 做什么春秋大梦！ “你让开，我不需要你帮我。” 柏夫人内心很是嫌弃，也丝毫不给面子地想甩开这个无名小护理的手。 不想让她再碰自己和柏老先生。 但是，小护理的本来目的，压根就不是来推轮椅的，所以压根没有用心，她的手不过是轻飘飘地搭在了轮椅上。 见柏夫人准备挥手，便很快就抽离开。 而柏老夫人却付出了十分的力气去甩开她的手。 两股力量完全不对等，加上柏夫人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平衡。 而草坪的路面不平整，竟然一个没站稳，直接崴了脚倒了下去。 整个身子重重地摔在草坪上。 “哎哟！” 柏夫人痛苦地发出了呻吟。 即便如此，她也还不忘去看一眼丈夫柏君临是否安好。 而那个原本缠着自己的整容脸小护理，见到柏夫人倒地，却连扶她起来的想法都没有。 左右张望见应该是四下无人，便灰溜溜地赶紧跑走了。 柏夫人想要挣扎着起身，但脚腕扭到，加上手肘着地，地面又很是湿滑，半天都没有将自己撑起。 唉，人老了，真是麻烦！ 摔倒了爬都爬不起来。 正当柏夫人很是绝望之时…… 阳光之下，一个女孩的身影朝自己这边冲了过来。 “老夫人，您没事吧？” 这声音有些熟悉，原来就是上一次帮助自己的那个姑娘。 第五十五章：多来看看我 ＊＊＊ 顾念遥遥便看到了这令人愤慨的一幕。 一位老人当场摔倒在地，她身边那个穿着护士服的年轻人，却不明缘由地跑开。 顾念便不假思索地朝这边跑了过来。 待把老夫人扶起来，才发现她是脚崴了。 “老夫人，我先扶您到这边花坛的座椅坐下。” 安顿好柏夫人，顾念又赶忙转身去推着坐在轮椅上中风无知觉的老先生，将他安全护送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您的脚腕肿得厉害，先暂时别走路。” “您就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我们的摊位上拿些保鲜食材用的冰袋来，得先用冰袋冷敷消肿一下。” 说完，顾念便又迅速跑了回去，取了两个冰块和一条绑带来。 然后蹲了下去，帮老夫人简单地护理了一下。 柏夫人看着眼前这个，一而再再而三帮助自己的小姑娘，心里面很是感激。 “谢谢你，又麻烦了你。” 柏夫人说道。 “又”这个字…… 顾念愣了一下，“夫人，您还记得我？” 这着实让顾念有些意外，毕竟她觉得自己不过是举手之劳，而且又那么普通，一面之缘，没想到老夫人居然还记得她。 柏夫人温和地笑了笑，“怎么不记得，你还给我了一袋味道不错的面包呢！” 顾念听到老夫人对自己做的面包很满意，心里很是高兴。 “夫人，您觉得好吃就行，哦对了，我们今天带来了更多的面包，一会儿我再给您拿点来。” 柏夫人点头表示感谢，只是接着又不自觉地叹了一口气。 “唉，都是年轻小姑娘，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 听到老夫人这样感慨，顾念有些疑惑，想起刚刚老远看到的那一幕。 又记起之前听这里的另一个护士说过，其实面前的这对夫妇是云山养老院里最有钱的。 按理说，不应该被人这样无视和欺负才对啊！ “夫人，刚刚那个护士，为何会那样？” 顾念很是不解。 柏夫人一想到这，便很是生气。 “唉，不过是些只想飞上枝头的鸦雀罢了，毫无道德可言，连做人的最基本原则都没有。” 而且，这个养老院里，这样的人比比皆是。 来工作的年轻女孩，知道这里住的老人非富即贵，于是都带着想攀高枝的念头工作，谁愿意给好处，便可以无底线原则地为其服务，做什么都可以。 包括一些出卖灵魂的行为。 这令柏夫人很是不耻，所以她不愿意和这里的人多废话。 纵使这里是芸城最高端的养老院，有着所谓的最一流的服务，但柏夫人仍然有什么事都宁愿自己干，纯粹是图个清净。 顾念听完，叹了一口气…… 这个社会，真是倒行逆施。 本以为有钱人的生活肯定畅通无阻。 但是，事实却是…… 有钱还得加上无下限才行。 呕！ 好在顾念处理得及时，冰袋敷过之后，柏老夫人的脚腕已经不再跟之前那样红肿了。 但是因为柏夫人上了年纪，一旦受伤还是不能轻易活动，以免伤势加深。 所以顾念便提出帮着她，把老夫人和老先生护送到房间去。 柏夫人对别人，一向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喜欢有人进入自己的房间。 但是对顾念，她却没有任何拒绝的想法，反而很是愿意。 “好，那就麻烦你了，小姑娘。哦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老夫人，您真是客气了。我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我叫顾念。” 顾念。 柏夫人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个名字，好让自己就此记住。 “那小顾，就麻烦您把我们护送到那边的公寓里。” 但是，眼下老夫人的腿歪了，老先生又坐着轮椅需要人推，顾念却只有一个人，自然忙不过来。 于是，顾念便提议，她再去找一个自己的同事过来帮忙。 却被柏老夫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柏老夫人连连摆手拒绝。 对于其他陌生人，老夫人似乎有种应激反应似的。 自她的女儿因为那桩悲剧婚姻自杀之后，她再也不愿意接触任何陌生人。 每每有陌生人靠近，柏老夫人都是很警觉的状态。 顾念看着柏老夫人有些不对劲，便也回过身来，不再提出去找其他外援。 “小顾，我……不喜欢陌生人。” 柏老夫人的情绪有些低落。 但是多余的话，她并不想多解释缘由。 毕竟，对她而言，都是痛苦的回忆。 顾念也没有多问什么。 毕竟她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着柏老夫人的个人隐私，她只管尊重和理解。 于是顾念蹲下身子，轻轻将手放在柏老夫人的手上，安抚着老夫人的情绪。 “老夫人，好，我不去找人，那您在这里先等我一会儿，我把老先生先推回去，一会儿再来接您，可以吗？” 柏老夫人点了点头，对顾念的提议表示接受。 反正，顾念于她而言，是值得相信和托付的，其他人，柏老夫人真的不愿接触。 顾念便马不停蹄地来回跑着，将老先生安全送到公寓的房间，又赶着回来接柏老夫人。 因为生怕时间耽误久了，让柏老夫人等待，顾念甚至用了最快的速度，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柏老夫人看着勤恳又真诚的顾念，心里很是感激。 “瞧你这孩子，也不怕摔跤，跑这么快干嘛！” 说完，柏夫人便从手袋里拿出纸帕替顾念擦了擦汗。 顾念却丝毫不觉得累，“没事儿，我年轻，多跑跑路而已。不能让您等久了，咱们回房间去吧！” 然后，便搀扶着柏夫人，慢慢地护送她回去。 直到回到柏老夫妇的公寓房间，顾念又帮两位老人安顿了些事。 “那柏老夫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下面还有些活要收拾。您二老就先好好休息。” 顾念丝毫没有什么想继续叨扰两位老人的想法，她只是出于单纯的帮忙目的，干完就撤。 而且，她也看出来柏老夫人是个喜静的人，所以她更不会多打扰什么。 说完便准备离开。 但却被柏老夫人喊住，“小顾，你等下！这个，你拿去！” 顾念回过头，却瞧见柏老夫人从她的手提袋里拿出了一张支票。 然后在上面签着一万元的金额。 “小顾，我没有别的好感谢你的，我想你也知道，我们家就只有点钱。” “你是个好孩子，这点钱，就当我感谢你帮了我两回的心意。” 顾念看着眼前的支票，又看了看柏老夫人，半天才缓过神来。 她连连摆手拒绝，“老夫人，您误会我了，我帮您真是不是为了要钱。我没有这个意思，我……” 顾念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有些过头了，让老夫人觉得自己和别人一样，也是带着目的来接近她的。 然而，柏老夫人却笑了起来。 “你这孩子，我当然知道你和她们那些人不一样啊！” “你是个好孩子，人美，心善，三观也正，很难能可贵。” “我老太太啊，现如今啥也没有，就只有点钱，我也不是白给你的，这一万块钱你拿着，就当我向你买面包。” 这话顾念听得明白，柏老夫人并非把她视为带着目的性的人。 只是，一万块钱，也太多了点！ 顾念还是不能要。 “老夫人，我们店里的面包虽然走高端路线，但也没到一万块这么贵的价格。” “您要吃面包，我可以免费送给您的。” 柏夫人看着面前这个实诚的女孩子，真是越发可爱。 “你这孩子，真是实在！别人是钻破脑袋，想往我这里要好处。你是好处送到你面前，你却不要。” “行吧！这钱，你不收也罢，我给你存着，等你什么时候要，我再给你。” “另外，我也有个条件……” 柏夫人笑眯眯地看着顾念。 顾念一听，带着条件的交易，这反而让自己能轻松点，便说道： “夫人您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柏老夫人欣然继续说道： “我的条件就是，以后希望你有空能多来看看我，给我多带点你做的面包。” 柏夫人虽然性格喜静孤僻，但毕竟年纪大了，生活上也多有不便，好不容易能遇到一个自己信任的孩子，当然想她能多来看看自己。 这条件，顾念自然愿意。 毕竟日后Chandler面包店和云山养老院还有长期合作，只要柏夫人愿意，她肯定会经常来看望柏夫人的。 “好，没问题！” “我这就下去先给您拿点来。” 柏夫人眼底含笑，看着顾念很是喜欢，甚至还和顾念留了联系方式。 “那你快去快回，不忙的话，再陪我老太太说说话。” “好嘞～” “一定要快回来啊！我等着你呀！” 柏夫人生怕顾念跑了似的，再三催促说道。 ＊＊＊ 顾念离开了柏老夫妇的房间，准备归队去取面包。 然后回去的路上，却被一个女人的声音喊住。 “哎，打工妹！” 顾念闻声回头，却瞧见三个穿着护理服的女人，朝着自己傲慢地走来。 这架势，怎么颇有校园霸凌的太妹风范。 而中间那个，便是刚刚柏夫人摔倒的时候，她却临阵脱逃不管不顾的那个整容脸。 “你们是在喊我吗？”顾念问道。 “呵，不是你，还能是鬼吗？”整容脸一脸不屑地说。 然而顾念却耸了耸肩。 “鬼倒不至于，我只是在想，我的确是‘打工妹’，但你们不也是打工的吗？” 都是打工的，谁还比谁高贵了不成？ 顾念毫不留情地怼道。 第五十六章：在养老院相见 “呵～你一个卖面包的，也配跟我们比？” 整容脸很是不屑，恨不得拿她削尖的下巴戳向顾念。 顾念本不想继续理会这三个无聊的女人。 想要继续走她的路，但这三个女人，却挡在前面不依不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应该是你们的工作时间，你们却在这找我的茬，不怕老板骂吗？” 顾念有些无语，不明白这三个女人到底在抽什么疯。 整容脸见顾念牙尖嘴利的，更是不爽。 “呵～还以为是个穷酸的打工妹，没想到小嘴叭叭的，挺能说。放心吧，我们都是高薪，不是你这种人能想象的。” “不用替我们操心。倒是你，浑身上下没一件名牌，看着就穷……居然还能进柏老夫人的房间，看来手段很高明啊！” 听到整容脸这么一说，顾念瞬间明白了她们干嘛要跟自己过意不去了。 原来是以为自己抢了她们攀龙附凤的机会。 顾念笑了起来。 “哈哈，我说呢！咱们萍水相逢，又不认识，你们干嘛没事找事。原来是以为我抢了你们的财路是吧？” “不过先不论我没有这个想法，就算我有，不也得感谢你吗？” 顾念抬眼看向整容脸，然后嘲讽地说道。 整容脸很是纳闷，又很是生气。 “你有病吧？谢我什么！” 顾念便更觉得好笑，于是继续怼道： “谢你刚刚见死不救，给了我一个扶老太太起来的机会啊！” “要不是你在柏老夫人需要的时候跑路了，哪里有我什么事呢？” 整容脸气得脸上的填充物都在发抖。 事实的确如此，没有她，顾念又怎么会“趁虚而入”。 但是，现在整容脸就是眼红，才不管事情的道理如何，反正好果子不能被顾念这种横插一脚的打工妹摘了。 “看来你是没长过见识，跑到富人堆里找存在感。” “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和我们抢资源的厉害！” 说完，整容脸朝着左右两个跟着她的小护理歪了一下头，释放着她们心知肚明的信号。 然后三人一起将顾念向后，怼到了墙角。 那里，是摄像头覆盖不到的死角。 “你们要干嘛？” 顾念死死地看着眼前这三个一把年纪了，还要学小太妹欺负人的模样。 但是毕竟是三对一，顾念没什么胜算。 整容脸放肆地笑了笑，伸出了手，在顾念脸上晃了晃。 只见她们三人手上都带着塑胶手套。 “知道吗？这样打人巴掌也不会留下指纹。” “这里也没有摄像头，我们教训你，你都找不到证据。” “打工妹，这是你逼我们的。” 整容脸轻蔑地笑了一声，然后举起手就要朝顾念的脸上扇过去。 可是手臂刚抬到半空中，还未落下。 却瞧见顾念将她的手机伸了出来。 然后蔑视地看向整容脸三人。 只见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通话中…… 而那头接通电话的对象，竟然就是柏老夫人。 整容脸三人吓了一跳，没想到顾念不知从哪个时刻开始，就已然悄悄地拨通了柏夫人的电话。 也就是说她们刚刚所说的话，柏老夫人全听到了。 “唉，我说你们啊，光知道打人的时候带手套不留指纹，怎么不知道闭上你们的嘴呢？” “韩剧、小说，我感觉你们没少看，不然也不会用这么低级的整人招数。” “但是，看得再多，脑子还是那么笨。不知道有句名言，叫‘反派死于话多’吗？” 顾念冷冷地看着三人说。 然后，把手机开了外放，对着屏幕向电话那头的柏老夫人道： “柏夫人，您听到了吗？我刚刚有点事被绊住了，所以耽误了时间。我这就给您拿面包来。” 说完，便又看向三个堵着她去处的女人。 顾念晃了晃手机，“现在，可以给我让路了吗？” 然而整容脸还是不死心，想着是不是顾念故意诈她，就凭顾念也能拿到柏夫人的私人联系方式？！ 另外两个倒是有点识相，气势已经弱了半截。 直到，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嗯，小顾，我都听到了，也录了音。你现在不用管别的，赶紧取了东西就回来！” “我还想你陪着我多说说话呢！” 还真是柏老夫人的声音。 只是这老太太平时冷眼冷语，从来不会和她们这些人说超过十个字的话。 在电话里头，倒是对顾念这个穷酸打工妹很是温柔。 居然还前所未有地听到，柏老夫人居然要和顾念说体己话。 靠！ 这种待遇，算是整个养老院的各个排着队想上位的人都无法想象的。 左右两个“护法”这下算是彻底歇菜了，赶紧将整容脸扯开，给顾念让出了一条路。 整个过程，顾念都是冷冷看着她们。 戏多爱演，还这么胆小。 就这，也上赶着欺负别人。 太低级了。 不就是一心想攀附柏老夫人家的高枝，人前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名媛淑女模样，人后却是这样的面孔。 顾念可不想惯着她们。 虽然她的确是小县城出来的打工妹不假，但她一向行得端坐得直，再怎么社会底层，她至少敢于维护自己的尊严不受任何人践踏！ 归队，顾念从货箱里挑了好多个新款面包，然后打包装起来。 “那个，我给一个朋友送点面包去，你们等下我。” 顾念跟正在休息的同事们嘱咐道。 便按照柏老太太嘱托的，赶紧朝着她的公寓跑去，不想让老太太等急了。 但是前脚刚一进柏老太的公寓房间。 却瞧见，里面几乎塞满了人。 一众男人，西装革履，看起来都是高管模样。 以及，刚刚把自己挤到墙角准备教训自己的那三个小护理。 此刻，她们脸上哪里还剩此前的狂放和高傲，已然全部都是泪痕。 化的妆都哭脱了一大半。 更惊人的是…… 那些高管簇拥坐着的C位，竟然是顾念更为熟悉的人。 时烨！ 我的天，啥情况？ “小顾，你来了，快快快，快进来！” 柏老夫人瞧见顾念被人群拦在了门口，便亲自起身走到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将顾念领了进来。 短短几步路，凡是顾念经过的人，无比对她点头哈腰。 一副讨好模样。 “小烨，你瞧，就是这个女孩子，已经帮了我两回了。” “今天更是，在某些人怕担责任跑路的时候，幸亏有她在……” “不过，刚刚的电话录音，你也听到了。这家养老院的员工，是怎么对待老夫人我的恩人的！” 顾念愣在原地，看着时烨没有做声。 时烨一副熟悉的冰山脸，只是此刻，眼神里面充满了杀意。 只是在看向顾念的那一瞬间，这种杀意被收敛了起来。 但是再扫射其他人的时候，简直要了人命。 “张院长，您是不是该给个说法？” 时烨对面前那个看起来是最大高管的人，冷冷说道。 而这位张院长，吓得腿肚子都在转筋，膝盖还差点往前弯了一下。 “是是是，时总，都是我们养老院的失职。” “您瞧，您一声令下，我把我们所有的管理层都喊来了，给您赔罪。” “老先生，老夫人，如果有什么不适，我们也愿意承担。” …… 态度很是诚恳。 但是时烨却依旧没有点头承接。 “我家老太太的脚崴了，现在还肿着。” “我每年给你们养老院的赞助费，你们也心里清楚。” “但是，你们就是这么报答我，以及照顾我家两位老人的？” 时烨的手指敲了敲旁边的茶几桌面。 压迫感，更加升级。 时烨一席话，张院长吓得背弓着更低了。 他身后一众管理层，更是头低得抬也不敢抬。 “时……时总，我们真的很抱歉。给了两位老人糟糕的体验……您看，我要怎么处理，才能让您满意呢？” 张院长想谄媚又觉得纯属热脸贴冷屁股，所以声音颤颤巍巍。 时烨没有说话。 只是轻轻一笑。 然后望向张院长，他的眼睛里只释放一个意思。 “还要我教你吗？” 张总立马会意，把高管里的人事主管提溜出来。 “赶紧的，给这三个，开了！” 人事主管连忙点头，丝毫不敢耽搁。 而那原来一副嚣张模样的三个小护理，这下更是哭作一团，想要跟时烨和柏老夫人求求情。 却被人事主管一把拦下。 “你们三个，别废话了。等下就把离职手续办了。” 张院长见人事主管当着时烨的面做好了人事方面的惩处，便又回过头，想继续舔着脸。 “时总，您看，这样处理，您还满意吗？” 时烨抬眼，眼神凌冽。 “她们三个，应该只是你们旗下员工的一个缩影罢了。” “把她们开除，就可以弥补我家两位老人受到的惊吓吗？” 张院长一听，明白了时烨依旧不满意。 大佬这是动了怒，哪能简单的开除就能平息。 便又弓着背，低眉顺眼地等待时烨的指令。 “在你们的官方平台上，公开这三人有失职行为，以正视听。” “同时让整个行业都知道她们三人的行为有多恶劣，以防后面其他养老院不知情再录用。” 时烨两句话一出，更是吓得三个小护理简直要哭晕过去。 本来以为自己找到了高薪工作，甚至接触的都是非富即贵的人家，还指望着能飞上枝头变凤凰。 没想到，这下算是把大佬给彻底得罪了不说，现在大佬还要在全行业对她们进行封杀。 以后算是再也不能在这个领域内谋生了。 后悔都来不及。 第五十七章：强行挖墙脚 张院长咽了一下口水，想着这下时烨应该能满意了吧，便一口答应下来。 “这是应该的，像她们这样的人，肯定不能再进入护理行业，以免对更多的老人不利。” 说完，便又偷偷观察着时烨的神情。 而时烨的脸依旧跟千年封冻了一样，丝毫没有缓和。 看来，还没完。 果然，时烨的手指又敲了敲桌面，然后玩味地看向张院长。 “我外婆的脚腕，是在你们这被扭到的。你们第一时间没有进行任何处理。” “既然张院长，你把你们的人事主管都喊来了，有件事，麻烦你们就一起办了吧。” 张院长为了讨好时烨，自然什么条件都愿意答应。 “时总，您太客气了，有事您吩咐，我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张院长很爽快。那我就不啰嗦了，麻烦你的人事主管把你们养老院聘用的所有医护人员的简历都拷贝一份发给我。” 时烨这时，嘴角才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这笑意，看得张院长更觉得心里瘆得慌。 但是他也不敢拒绝，依旧颤颤巍巍地问道： “额，时总，人事信息都是每个公司保密的，不知时总要这些是为了……” 此时，时烨笑得更开了。 他对自己的目的，本来就不准备藏着掖着。 尤其是对云山养老院这批打着高端养老服务旗号，却做得稀巴烂的人。 “看来张总读不懂我的话，那我就更详细地解释一下。” “据我了解，你们云山养老院聘用了一支非常专业的医疗团队。但是你们现在的这些服务，却让我觉得，这支团队放在你们养老院，简直在暴殄天物。” “我只有一个想法，把你们的高端医疗团队信息让渡给我，后期我会来挖角。如果不答应，我会即刻起诉你们养老院蓄意伤害老人。这样的话，对你们背后的股票没有好处吧？” 张院长听完时烨的话，额头上的汗珠更是大颗大颗往下流…… 早有听闻，时烨准备自己新建一个康养项目，里面也涉及养老板块。 总有一天，他手下的这个养老项目，肯定会成为云山养老院最强劲的竞争对手。 但是…… 全天下的猎头挖人，都是私下来挖暗角的。 时烨这般单刀直入，明着抢人，只能说，他是丝毫不给云山养老院面子啊！ “怎么，张院长吞吞吐吐的，看来是不情愿了。” “行，那你们就等着律师函吧！” 说完，便向门外做了个“请滚”的礼貌手势。 听到律师函三个字，张院长是知道时烨的狠劲的。 本来柏老夫人就是被自己的员工伤到的，加上他们手上又有录音证据。 真要被时烨咬上，后期云山养老院在社会上的舆论肯定全面崩盘。 更何况柏辰集团一向是财团翘楚、行业标杆。 他们要是否定了云山养老院，那其他的客户肯定也会纷纷效仿。 以后那真是想翻身都难。 “张院长，你也无需为难。我只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的医疗团队信息，至于最后他们会选你，还是选我，都得尊重他们自己的想法。” “这很公平，不是吗？” 时烨知道张院长为难，但是他也不想胜之不武。 在时烨面前，云山养老院左右都毫无退路，于情于理，时烨都占了上风。 张院长只好认栽，真是没想到居然被自己手下的这几个胸大无脑的员工给坑惨了。 “好，那时总，我马上让人把团队信息发您。” 时烨听完，起身拍了下张院长。 “张院长真是爽快！既如此，那我外婆的伤势，我也不和你们纠缠了。” “幸亏这位顾小姐处理及时，应该也消肿了不少，外婆，对吧？” 柏老夫人跟着点了点头，“是的，都是小顾的功劳，没她的话，我的脚肯定得肿好几天……” 张院长真是彻头彻尾地理亏，合着云山养老院赔了一支团队的人事信息，还差点惹上官司。 而这一切，还要靠一个外人帮忙，否则危机更大。 终于，在时烨的威势之下，张院长带着他的高管们灰溜溜离开了。 房间内，只留下时烨和外公外婆，以及半天都没有吭声的顾念。 顾念再一次亲眼见证了，时烨一旦出手，就会让对手毫无退路的谋略。 在心里感叹着，他不愧是柏辰集团的总裁，商界精英。 “对了，小烨，刚刚还没正式和你介绍来着，这位小姐，她就是顾念。” 柏夫人拉着顾念的手，将她推到离时烨更近的位置。 然而，时烨只是面带微笑，静静地看着顾念，不像是想和她寒暄招呼的样子。 柏夫人有些奇怪，自己的孙子怎么想有些不礼貌似的，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说句“你好”。 “小烨，愣着干嘛啊？打招呼啊！” 时烨这才缓过神来，然后开口说道： “哦，外婆，我们其实认识。” 什么！ 柏夫人听完很是吃惊，搞了半天，这两人居然早就认识。 “你们怎么会……” “哦，是这样的，外婆，顾念她就是……” 时烨想要进一步解释来着。 但是此时，顾念却往前站了一步，然后开口拦住了时烨后面的话： “我们面包店就开在柏辰大厦一楼，时总光顾过几次，所以打了几次照面，也就算认识吧。” 顾念对着柏夫人笑着说道。 全程没再看时烨一眼。 自然，也管不着时烨此时，怔住的模样。 这时，顾念的手机铃声响起。 原是同事打过来的，告知她活动已经全部结束，正准备进行媒体采访工作。 顾念便准备跟柏夫人告辞。 但是柏夫人却拉着她，不舍得顾念离开。 并且非说要亲自送顾念下楼去。 “外婆，你脚崴了，还是在房间里休息。我去送顾小姐就是。” 时烨劝道。 但是柏夫人执拗得很，非是不听，“不行，顾念是我很喜欢的孩子，这次来做活动，下次还不知道啥时候能来。” “我还想和她说些体己话，都没找到时间。我要送她下去，路上多说几句。” 见柏夫人这般坚定，顾念和时烨都不好拦着，便任由柏夫人的想法。 下楼回去的路上，柏夫人一直紧紧握着顾念的手。 时烨老老实实跟在后头。 路上，柏夫人跟顾念话着家常。 “小顾，哎，我就叫你念念吧，更亲切。” “好，老夫人您高兴就好，叫我什么都行。” “念念，我平时不喜欢和人接触，但一见到你，我却很是喜欢。我家孙子工作忙，也不能时时刻刻来看我，你要是有空的话，可要经常来看看我呀！” 顾念握着柏夫人的手，笑着点头。 “老夫人，您放心。咱们不是已经有联系方式了吗？以后只要您有需要，尽快打电话我，我会竭尽所能来帮您的。” 听到顾念这么说，柏夫人更是高兴。 而时烨呢？ 则老老实实跟在后头，听着前面的谈话。 心里感叹着，没想到外婆居然对人还有这么热情似火的一面。 一直以来，外婆也就是看到时烨的时候，脸上会有笑意，对其他人简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来着。 想到这，时烨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在了顾念的背影上。 更没想到，能让外婆有如此变化的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契约妻子”。 刚刚在公寓里，其实时烨想要当面和外婆坦白告知一切的。 毕竟外婆知道时烨找了个“妻子”结婚，但却一直不知道她是谁。 要是知道这个人便是她喜欢的顾念，那应该会更高兴更放心吧。 但是……也就在他想澄清的那一刻。 顾念却打断了他的主动。 而且故意把他们的关系，说得那么客套和疏离，不过是店客关系而已。 显然，顾念却并不想告诉外婆真相。 不知为何，时烨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 走了十几分钟，柏夫人终于陪着顾念抵达了活动现场。 正好，一家自媒体团队已经布置好了拍摄背景，搭建好了镜头。 同事们见顾念回来，便把她拉了过去，想让顾念也上上镜头。 这时，拍摄团队在捕捉几个镜头之后，又提出想要现场采访一下参加活动的老人，谈谈本次活动和对Chandler面包店产品的感受。 这时，所有人都把目光刷向了在一旁笑盈盈看着顾念的柏老夫人。 “老夫人，您是入驻云山养老院的吧？不知道，您可不可以帮我们拍摄几个镜头，做做宣传呢？”拍摄团队向柏老夫人邀请道。 时烨站在身后，想着外婆肯定不会答应上镜的，本想要帮外婆拒绝。 却没想到，外婆却欣然接受。 “好呀！这也是照顾我们念念的工作吧？那我和念念一起拍！” 说完，便朝着顾念招了招手，将她又唤了过来。 这下，有柏老夫人作为养老院的老人，和面包店的客户，两重身份傍身，此次宣传便更有说服力了。 拍摄团队也很是高兴，还特意让她们二人做了几组送面包、吃面包的互动镜头。 镜头中，柏老夫人吃得很开心，满心满眼也都是对顾念是满意。 …… 一上午的时间，终于过去。 所有人都准备收拾东西回家。 柏老夫人再不舍，也只能和顾念说再见。 时烨送了外婆回公寓。 回去的路上，外婆向时烨感慨道： “唉，真是造化弄人。我真是挺喜欢顾念这个女孩子的，为人真诚，又勤快善良。” “要不是你这孩子一直执拗于和杜雨橙之间的事，我都想把顾念和你撮合撮合了。” 时烨只是听着外婆的话，没有做声。 他又能跟外婆说什么呢？ 直到时烨再下楼时，正巧看见顾念在收拾东西准备乘车回去。 时烨走了过去，喊住了她。 “顾念。” 顾念回过头，朝时烨礼貌地笑了笑。 “时先生，您还有什么事吗？” 第五十八章：时墨犒劳店员们 这种礼貌又很是疏远的笑，让时烨有些不自在。 顾念如此爽快利落，和过去那个对自己动过情的样子，似乎判若两人。 “谢谢你。” 时烨说道。 顾念扬了下眉毛。 “哦，时先生是想说这个。行，我知道了。小事一桩，不客气。” 顾念没有和时烨多寒暄拉扯什么，既然他说谢谢，那她便照单全收。 说完，又继续忙于手上的活计。 见顾念说话做事都不拖泥带水，这时，反倒是时烨顿了顿。 毕竟，有句话哽在喉咙里的确不舒服。 最终，他还是选择吐出。 “那个，刚刚在我外婆面前，你为何不愿告诉她，咱们真实的关系呢？” “看得出来，我外婆其实很喜欢你……” 时烨话还没说完，顾念却回头看向他。 “所以呢？” “柏老夫人喜欢我，又能改变什么吗？” “夫人年纪大了，何必让她再多沉浸于无果的事里。她应该只要知道你是幸福的就行。毕竟到时候，杜小姐回来，和你继续幸福生活……这就够了。” “我们，只剩八个月的契约婚姻，总是要结束的，与其让老夫人到时候无端牵扯进来，不如让她什么都不知道。” 顾念，是相当清醒的。 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职尽责履行好契约精神。 然后八个月结束后，一切尘归尘，土归土，路归路。 这样，对她，对时烨，都是最正确的选择。 “时先生，活动结束了。没其他事的话，我和同事们就先离开了。” 顾念向时烨欣然一笑，然后便头也不回地搬着东西上了车。 一直到她们的大巴车驶离许久。 时烨却还站在原地。 心里反复品酌着顾念刚刚说的一番话。 没错，顾念的话，每个字，每个词都对。 也是时烨此前一直想要的目的。 他们的相遇，本就是为了这一年的契约，除此之外，不应该还有其它的牵扯。 顾念是想通了。 但是…… 时烨，却觉得心里空了。 回到面包店。 顾念和同事们又忙着卸货，准备下午店铺的开张。 刚一推开店门，便瞧见此前消失不见的店长时墨，此时正坐在店里，逍遥快活地等着店员们归来。 还准备了一堆奶茶和好吃的零食，犒劳大家。 “哎呀，我的小姐姐们，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 “活动举办得非常圆满，大家功劳显著啊！” “来吧，下午我们店休，我请大家一起去唱歌嗨皮吧！” 听到老板时墨这么阔气，店员们无不欢呼雀跃。 只有顾念在旁边，没有什么表情，只管忙着继续收拾东西。 时墨自然是瞧见，顾念不为所动的样子。 便拿了一杯奶茶和一盒马卡龙，朝她移步过来。 “哎，我说顾念小姐姐，你怎么好像不是很高兴的样子？今天你可是大功臣啊！” 时墨撞了撞顾念的肩膀。 顾念瞟了一眼时墨，他脖子上的草莓印记还新鲜可见。 回想起早上打给他的那通电话，里面的女生对自己毫不客气地一顿数落。 脑海中就浮现起昨晚时墨应该又流连于花丛中的画面。 光想想，顾念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然后顾念没好气地说道： “老板，您从昨晚开始就嗨得不着四六的，居然也能知道今天活动办的怎么样？” “难道是在梦里预判了？” 时墨听到这话，知道顾念是在讽刺自己昨晚上玩疯了，以至于今天没管店里的工作。 但是，他也没有多做解释。 只是继续谄媚地缠着顾念。 至于他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以及今天为什么消失。 时墨不想说。 “哎哟，顾念小姐姐，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吃了我的马卡龙，就不生气了，好不？” 说完，便拉开了马卡龙的盒子，拿出一块粉色的，想要喂给顾念吃。 但顾念可不接受这种男女之间没有避讳的暧昧行为。 断然捂嘴，只是用手接过，绝不让时墨喂给自己。 时墨只好识相，便不再厚着脸皮。 “不过说真的，今天你真的是我们店里的大功臣！” 顾念听到时墨已经是第二次说这个话了，很是不解。 “老板，您还是别给我戴高帽了，功劳是大家的才是。” 时墨知道顾念谦虚，便拿出手机，打开自媒体APP，将已经发布的视频账号内容播放给顾念看。 自媒体的时效性，是非常快的。 不到半天时间，云山养老院和Chandler面包店的联合慰问活动，就被买上了热搜。 而讨论最多的，便是顾念和柏老夫人互动的镜头。 这种慰问老人的行为本就是一种爱心表达，是社会的正能量。 而柏老夫人作为商界前知名人士，也是被很多人熟知的，能得到她的亲口夸赞，那是相当不容易的一件事。 所以，此次Chandler面包坊的口碑和知名度又再次打开。 往后的销量和订单自然不在话下。 时墨作为店长，又是面包坊的幕后投资人，自然也成就感满满。 便提出要满足店员们每人一个心意。 大家都提议，干脆让老板帮忙清空购物车。 时墨大手一挥，表示这种事根本就不在话下。 然后说完就一个接着一个的落实，让店员们很是兴奋。 直到帮所有人买完单，却只有顾念不为所动。 时墨便又凑了上去，“哎，念念小姐姐，就不要我帮你清空购物车，实现心愿单吗？” 顾念却摇了摇头，“我没什么需要购买的。” 是的，顾念很少网购。 以她的消费理念，平时不仅相当节约，也时常只会买一些生活必需品。 很少陷入品牌效应和消费者陷阱。 甚至，她都觉得自己打工的Chandler面包店的产品价格都过于高昂了。 虽然有不少都市白领，会特别喜欢这种高昂产品来装扮自己的一日三餐。 但是这种高端消费，至少不是她这种打工妹可以日常承担起的。 见顾念是真的不爱“买买买”，时墨简直是找不到一个可以见缝插针的“缝隙”。 但是越是这样，时墨越不甘心。 “那不行，全店的店员都得到了心愿满足，你也得来一个，不然显得我在孤立你。” 顾念被时墨缠得很是无奈，于是便说了一个想法。 “行，那我就说一个。” “希望老板你以后，能更敬业一点，别再像今天早上这样，无故失踪，差点活动毁于一旦。” …… 靠！ 这就是顾念的心愿？！ 时墨傻眼。 “好吧，我答应你。” “不过……其它的活动，我都会亲自参加。只是云山养老院活动的话，我就不去了。” 时墨点头说道。 顾念听到这话，倒是有些糊涂，不明白时墨的意思。 难道是嫌慰问老年人的活动，不够青春活力，不匹配时墨二十二岁的躁动？ 然而，看着时墨没有过多解释，顾念也懒得问，只管忙着自己继续工作。 而彼时的时墨，却陷入了沉思。 记忆拨回昨天晚上。 ＊＊＊ 时府别墅。 舅舅祝慕良又来了。 和父亲时唯安觥筹交错，品着拉菲，吃着澳洲龙虾。 因为算是家族聚会，母亲祝慕容特意把时墨也喊了回来作陪。 “小墨，你那天跟我说，你那个面包店是准备和云山养老院搞联合活动对吧？” “好样的啊！舅舅没看错你，现在工作搞得是有模有样的。” 时墨吃着龙虾，只是浅浅笑笑，没有多说什么。 而时唯安却开口说道： “大舅哥，他才开几天店，你别就贸然夸他，小心让他膨胀了。” 听到父亲又给自己泼冷水，时墨心里本就不爽。 时唯安就是喜欢这样，很少会夸奖自己，不管自己是比赛得了奖，还是其他的什么，反正到时唯安这就总是能挑出刺。 祝慕良砸吧了嘴，也同样有些不满。 他这个妹夫，出身微寒，当年是从小门户里出来的，没见过太多世面，但是野心不小。 不过还是挺上进，靠自己考上了芸大，也就在大学里结识了祝慕良。 从小地方一跃到了大都市，是祝慕良带着他见识许多花花世界。 这让时唯安再也不愿回到过去那种，啥也没见过，啥也买不起的生活。 时唯安自命不凡，不甘心就只是一个凡夫俗子。 但是又苦于现实，原生家庭的确支撑不起他的野心。 最终，祝慕良给时唯安指了一条路。 也让他把目光瞄向了他的前妻——柏苓辰。 “听我的，你只要攀附上柏氏家族，这辈子你就赢了。” …… 最终，时唯安，确实赢了。 香车豪宅，董事长身份，无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不都是赢的标志？ 但是，那些残留在他骨子里的打压式教育，却挥之不去。 因为他骨子里自卑，也从来没体验过被原生家庭宠爱过，所以，他对待自己的儿子…… 也一样。 时唯安两个儿子，确实时烨远胜过时墨，但是时烨和时唯安的决裂，已经是明面上人人皆知的事。 但是说句实话，时烨却继承了时唯安身上的一部分上进的优点。 从小就品学兼优，学富五车。 但即便如此，时唯安也不可能对时烨抱有任何期待。 否则纯属给自己找麻烦。 因为时烨一旦掌权，他时唯安只会死的很难看。 而老二时墨呢？ 反正年纪轻轻，却没啥上进心。 不学无术不说，大学还天天逃课，要不是时唯安拿钱吊着学校董事会，按照管理条例，早就给时墨开除了。 所以，时唯安对时墨根本没抱期待。 甚至，很是看不惯时墨身上的散漫随性。 第五十九章：祝玥菲欺负顾念 时唯安本就亏欠时墨许多年，父子俩并不亲热。 可偏偏接下来的话，更是刺痛了时墨的心。 “对了，唯安，你大儿子的外公外婆，不也住在云山吗？” 祝慕良不经意间提到了时烨。 倒让时唯安的刀叉一时划过餐盘，发出一声刺耳的刮擦声。 “提他干嘛！”时唯安没好气地说。 祝慕良笑了笑，“对，你这个儿子，确实挺晦气的对吧？” 时墨听到自己的两位长辈，对哥哥时烨很是不逊的语气。 便想要替哥哥时烨打抱不平。 “你们干嘛啊？哥哥怎么你们了，若不是你们当年伤害他，哥哥至于过成现在这样的生活吗？” 听到时墨如此不留面子地又提到当年时唯安做过的这些见不得光的事。 气得时唯安将手里的刀叉狠狠摔到桌上。 “你跟你老子说的是什么话！老子是生你养你的爹！” 时墨轻蔑一笑，“呵，你也配当爹。” 祝慕良坐在一旁，云淡风轻，似乎他今天来吃这顿饭，就早已把这场父子之间的战火给预判好了。 而彼时的时唯安更加生气了。 “你小子是最没资格质问我的人，我对你，反正是对得起的！” 身旁的祝慕良，听到这话，嘴角一抹轻蔑。 他听得出来，时唯安话里有话。 他的确对不起柏氏，对不起前妻，对不起时烨。 但是，他对得起祝氏，也自认为对得起和和祝氏的联合，以及生下的时墨。 毕竟，大儿子时烨没有母亲，但是小儿子的家却是圆满的。 知道要是再不出面，时唯安待会儿估计要和自己撕破脸，祝慕良这时才出面打圆场。 “哎呀，亲生父子，动这么大肝火干嘛！小墨，给舅舅一个面子，给你爸赔个不是！” 但是显然，祝慕良也忽略了，时墨身上流着和时烨一样的血脉。 有些地方，他甚至和哥哥时烨有些像。 那便是绝不轻易低头。 “想让我道歉？做梦吧！告诉你，我以我身上流着你的血为耻！” “我每次看到我自己，都会想到，是因为你们的勾连，才把我生在了不见光的阴沟里，成了人人嘴里的私生子！” “而也就是我，毁掉了哥哥原本的幸福！这些，都是你们强加给我的！” 时墨几乎是狰狞着说出的这些话。 这些年来，他都觉得自己的存在是肮脏的。 是小三上位的工具，是谋财害命的导火索。 因为他，时烨成了没妈的孩子。 因为他，时烨现在再也不愿跟自己多说一句话。 而这些年，又有谁还关心过他吗？ 时墨的孤单和落寞，无人能解。 说完，时墨将面前的盘子，狠狠摔到地上，摔得稀碎。 然后起身准备离家，任凭母亲祝慕容怎么哄，都拦不住。 身后，祝慕良的声音飘了过来。 “哎，小墨，不生气啊！明天还要去养老院搞活动呢！” …… 是。 时墨本想着，靠自己的本事和力量，把这次和云山养老院的联合慰问活动办得更加出色。 哥哥时烨的外公外婆就住在这家养老院。 说不定可以借此让时烨看到自己现在的变化。 从而让时烨意识到，时墨不是一个不学无术的人。 可是就在今晚，一直困扰在时墨心里的这些思绪又如同毒蛇一般，撕咬着自己。 他又没了勇气，出现在时烨面前。 “我很肮脏，万一哥哥根本不在乎我有没有改变……” 时墨越这样想，心里就越退缩。 直到最后，被心魔打败。 还是别给哥哥找不愉快了。 “我还是当个废人算了。” 说完，时墨又拨通了手机里，随便哪个妞的电话。 “在哪？” “哎呀，是墨少，我在奥帝酒吧呢！你要来玩吗？” “给我点一瓶伏特加，再搞点别的刺激的，十分钟后我到。” ＊＊＊ 次日，时墨是在酩酊大醉后，从酒店的床上苏醒过来的。 身边躺着一个一直抱着自己的妞儿。 “墨少，刚刚你手机一直在响，我替你接了。” 时墨接过自己的手机，点开一看，原来是店员们打来的。 肯定是在催自己赶紧去店里面，她们肯定都在等着自己。 “哎呀，墨少，大清早的被人扰了美梦，真的好不爽！” 说完，身旁那个妞便像条花蛇一样，缠到时墨的脖子上。 虽然纵欲一晚，但是时墨却不像是过去那般，不知为何，反而心里有种深刻的厌恶感。 他将贴着自己的女人拨到一旁。 然后拿起手机，给她转了五万块钱。 “老规矩，钱转了。” 女人接到了手机转账，脸上一阵兴奋，“还是墨少给力，大手笔，就是阔。” “哦对了，墨少，电话那头居然有个不识相的女人，非催你去上班。我替你狠狠教训了她。” “我们墨少什么人啊，还缺钱吗？什么破班值得我们墨少亲自上啊！” 说完，便又往时墨身上靠了靠，想要继续温存一番。 而此时，时墨更加嫌弃了。 他知道，整个面包店，也只有顾念一个人敢这么直接地对自己说话。 听到女人复述刚刚的通话，时墨已经完全没了耐心，便直接掀开被子，然后指着房门。 “你的废话太多了，钱收了，赶紧滚！” “墨少……你怎么了，昨晚上，我们不还好好的？” “滚！” 时墨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吓得女人赶紧捡起地上的衣服，落荒而逃。 留下时墨坐在床上，掩面沉思。 这时，他拿起了手机，打开了APP，正好看见活动现场的视频宣传。 看到了正卖力工作的店员们。 以及最后，得到了柏老夫人好评的顾念。 没有他，店员们也把工作干得很好。 时墨内心一阵欣慰。 但是很快，又失落起来。 因为，这一切，和他好像都没啥关系。 靠！ 时墨，你他妈说好的要洗心革面…… 最终，又食言了。 时墨将头掩进被子里。 所以……我真的是个废物对吧？ 哥哥，我还能和你比肩吗？ 自上次活动之后，Chandler面包坊的订单大爆。 顾念和店员们忙得不可开交。 一堆外卖骑手到了点都守在柏辰大厦附近，因为下午茶的时间点，是Chandler面包店外卖订单最多的时候。 有时候，骑手们都送不过来，店员们还得自己上。 而正当顾念在店里忙个不停时…… 不速之客往往总是喜欢挑着这个时间点到达。 祝玥菲又换了个新发型和颜色，穿着一身靓丽的衣服，身上香奈儿的LOGO恨不得打满全身。 踩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一脸怒气地冲进Chandler面包坊。 “欢迎光临～” 守店的店员向她殷切地问候道。 然而，祝玥菲却朝店员翻了个大白眼。 然后目光如雷达一般，四处寻着顾念的身影。 正巧，顾念刚忙完厨房里的一炉面包，正准备往外端。 并没有多少功夫留意祝玥菲的样子。 祝玥菲逮到了顾念，便颐指气使地冲向她。 “你，喂，我说你呢！” 声音尖锐刺耳，像泼妇骂街似的，和她靓丽发光的外在形象，判若两人。 顾念忙完手里的活，听到有人在喊她，便抬头看了过去。 额…… 原来是她。 顾念当然记得祝玥菲，这个泼过自己一杯冰咖啡，然后自己又泼还给她一杯温开水的女人。 只是很意外，为什么这个女的今天似乎又要来找自己的茬。 “请问有事吗？” 顾念礼貌性问道。 祝玥菲从鼻腔哼了一声，表示她的不屑。 随后便指着顾念骂道： “我那天就觉得你这个贱人不一般。” “没想到你虽然打扮廉价，但心气却挺高，胃口还不小，算盘都快打到天上去了吧！” 顾念一脸懵，知道祝玥菲是在骂自己，但是却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骂自己。 除非，她是神经病。 “祝小姐，加上今天，你我也才见过两次面。除了那次礼尚往来的泼水事件，我不记得我和你还有什么瓜葛啊？” 顾念简直就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向祝玥菲。 而祝玥菲呢？ 确实跟疯子一样。 没来头的跑来骂一通，就算是杀人偿命，也得有个缘由不是。 于是祝玥菲拿出手机视频，点开顾念和柏夫人互动的那些镜头。 “看！这就是缘由！” “你这种贱人，也配跟时烨哥哥的外婆站在一起！” “之前是我小瞧你了，没想到你的手段挺高明啊！时烨哥哥的外婆是出了名的难搞，也不知道你下了什么迷魂药，居然让她对你笑！” 时烨……哥哥？ 顾念听到祝玥菲如此提到时烨，瞬间明白了。 原来祝玥菲应该是钦慕时烨的。 而碰巧看到自己这样的打工妹，居然都能和时烨的外婆有说有笑，而这些是她完全做不到的，肯定气不打一处来。 搞了半天，原来是把她当情敌了。 顾念想到这，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祝玥菲见顾念对自己很是不屑，便更变本加厉，尤其是看着顾念这张长得酷似杜雨橙的脸，便更加生气了。 什么嘛！ 她杜雨橙现在在国外，祝玥菲是拿她没办法。 但现在这个长得像杜雨橙的女人，居然还能和时烨外婆亲近，她祝玥菲总不至于连个“仿品”都搞不定吧！ 整也要整死她！ 就当把对杜雨橙的恨，一并算到顾念头上。 想到这，祝玥菲便冲了过来，伸手就准备朝着顾念脸上薅过来。 然而，顾念却在这一刻，将手里刚盛面包的烤盘举了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 也让祝玥菲袭来的手指正好怼向了烤盘。 只听一声脆响之后…… 便听到一个女人爆裂的哭声。 “啊啊啊！我刚做的美甲……” 顾念放下烤盘，便瞧见面前这一幕。 两片带钻的法式甲片，直接折掉。 而甲片的主人，此刻正抱着她的两根手指嗷嗷叫着。 额…… 这算不算活该？ “噗嗤～” 就在这时，她们的身后，竟传来一声轻微的笑声。 顾念和祝玥菲同时向笑声传来的地方看去。 顾念愣了一下，反倒是祝玥菲直接傻眼。 因为她们身后站着的，居然是时烨！ “时烨哥哥……” 第六十章：祝玥菲吃瘪 祝玥菲的声音都在颤抖。 随后，更是像找到了靠山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时烨哥哥，你看我的手指，好痛啊！” 祝玥菲滴答滴答地跑到时烨跟前，然后伸出两根微微发红的手指，娇喘道。 而时烨只是看了一眼，便没有再理会。 而是又看向顾念。 只见顾念脸上一脸无奈和无语，并且还给出了一个白眼。 显然，她压根不想和祝玥菲多掰扯什么。 见时烨并没有给予自己想象中的关心和问候，祝玥菲更是气绝，便恶人先告状，曲解事实起来。 “时烨哥哥，你是不知道现在的小店员，品行可坏了！” “我不过是想找她理论一下面包的质量，她居然上赶着打我……” 什么！ 我去，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顾念听到这话，简直觉得很好笑。 然而，时烨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哭得梨花带雨的祝玥菲。 像看傻X一样。 …… “有个东西，叫摄像头。” 说完，时烨朝着面包坊天花板的几个360度全方位无死角的摄像头指了指。 祝玥菲擦了擦眼泪，依旧泪眼婆娑，装作一副无辜模样。 “时烨哥哥，所以呢？” “所以，刚刚事情的真相，摄像头都拍了下来。” 时烨淡淡一笑，然后又补充道： “即便没拍下来，但是从你进这家店的那一刻开始，我也进来了。所以……事情的前因后果，我都看到了。” “没有物证，我可以充当人证。” 这下，祝玥菲直接傻眼！ 没想到，自己刚刚所说所做的，全被时烨看在眼里。 “时烨哥哥……我……” 祝玥菲那叫一个恨啊！ 本想着在时烨面前卖一波惨，却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现在说啥都无法挽尊。 只能气鼓鼓地甩开了面包店的大门。 不过，在准备离开的那一刻，祝玥菲不忘恶狠狠地回头看了一眼顾念。 眼神里流露出三个字。 “你等着！” 而后，便又踩着她那十几公分的细高跟，滴答滴答地走掉了。 面包坊，终于恢复了正常的秩序。 顾念没有说别的什么，只是朝着时烨微微点头。 “那时先生您先慢慢选品，我就先去忙了。” 这几天，一到这个点，时烨要么是派小莫下来买面包，要么是自己亲自下来。 总之，下午茶时间到楼下Chandler面包店，已经成了时烨的固定动作。 顾念也只能习以为常，懒得去想时烨现在频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原因。 因为想多了，万一又把自己折进去，就很难抽离。 顾念才不要！ 看着顾念要走，时烨却将她喊住。 “那个，刚刚，祝玥菲没把你怎么样吧？” 时烨关心地问道。 顾念回过头，拿起烤盘朝时烨挥了挥。 “你也看到了，我完好无损，她折了两片美甲。不过我属于正当防卫，法律上也说得过去。” 然后，顾念便又对时烨报以一笑，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停住了。 “不过，时先生，你这情感纠纷，好像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啊！” 刨去一个白月光杜雨橙。 现在还来个疯狂追求者祝玥菲。 还有那么多想攀附时烨的莺莺燕燕。 …… 这还都是在不知道顾念就是时烨的契约妻子的基础上。 要是知道了，这帮女的岂不是要把顾念生吞活剥了？！ 时烨一时语塞。 额…… 其实他也不想啊！ 时烨一向不入花丛，也不沾一片花叶，但招一群女人喜欢这件事，却不在他的掌控之中。 毕竟，他有钱多金，长得还帅，谁要是能攀上时烨，不都算得上是上辈子拯救了宇宙级别的。 好兄弟秦风经常调侃时烨，说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这么多美女追在他屁股后面跑。 而他呢？却天天过着苦行僧的生活。 要换上秦风，别说什么杜雨橙了，早就架不住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男人嘛！ 顺势而为，才是本性。 但每次秦风这不着四六的话一说出来，时烨都会狠狠翻他一个白眼。 人啊！不禁念叨。 刚一想到秦风…… Chandler面包坊的店门又被人推开，店员一声“欢迎光临”之后。 只见秦风走了进来。 “嚯！一直没进来这家店过，没想到里面装修得还挺好啊。” 秦风抬头环顾着面包店，由衷赞叹着。 时烨砸吧了一下嘴，然后没好气地说：“你怎么也来了？” 秦风耸了耸肩。 “怎么！这栋楼是你家的，难不成这家店也是你家开的啊！” “我就不能来消费啊？” 其实，秦风是偷偷跟踪时烨来的。 明明上午的时候，他已经看到小莫跟往常一样，帮时烨买了这家的面包。 但是到了下午茶的时间，时烨居然不在办公室，而是下楼。 秦风拉住小莫，问老板这要是去哪。 小莫告诉他，老板应该又饿了吧！ 所以，秦风这才动了跟踪时烨的心思，他倒是要看看，这家面包究竟有多神奇，居然都能把时烨出了名的刁钻胃口紧紧系住。 听到秦风这么说，时烨也耸了耸肩。 “能啊！随你啊！我只是没想到我肚子疼，厕所就出现在眼前而已。” 秦风皱了皱眉，表示不解。 “啥玩意儿，什么厕所？你在说啥啊？” “不是，你想上厕所，柏辰大厦还缺厕所吗？你跑这面包店上厕所？有病吧你！” 时烨无奈笑了笑，他不过是拿“厕所”比喻一想到便出现在眼前的秦风罢了。 “哎，说真的，你别对我那么小气了啊！我这几天看你天天都吃这家店的面包。” “但一个都不留给你兄弟我，不知道我秦风天生反骨啊？这家伙给我馋的！今天说啥你都得买一个我尝尝。” 时烨看着秦风这没出息的样子，一脸嫌弃。 “行啊！多大点事啊！想吃啥随便点。” 见时烨终于阔气了一把，秦风便欣然朝着面包区跑去。 额…… 这些面包，低糖低油，也没有那种高热量的酱料。 俗话说的好，高热量的东西就是好吃的。 可这些面包，能好吃到哪里去？ 秦风的饮食比较随性，不忌口，也没那么多讲究，而且一向吃惯了那些软乎乎甜腻腻的日式面包。 还真的没咋吃过像Chandler面包店这样的健康面包。 时烨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选择恐惧症的秦风。 “哎，差不多行了啊！要是嫌弃我的口味，就别吃！” 秦风直起身子，还想反驳几句。 这时，却瞧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一盘刚烤好的面包，掀开了后厨的厨帘，走了出来。 “顾……顾念？” 秦风愣住了，看着正在忙着装盘的顾念。 然后又看向身旁的时烨。 只见时烨真耷拉着眉毛，然后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 哈哈！ 突然，秦风觉得豁然开朗，并且兴奋地拍了拍巴掌。 “我说呢！你小子……原来道道在这啊！” 秦风跟抓住了时烨什么把柄似的，脸上的表情一顿乱飞。 时烨又翻了一个白眼，看向自己的笨蛋兄弟。 这时，顾念也看到了秦风。 “秦律师，您也下来了。” “哎，是，是，我陪我们老板来视察一下……没想到，居然视察到顾小姐的地盘，我说我们老板怎么这么上心呢！” 秦风这没边没际的话，显然是在跟时烨和顾念一起开玩笑。 隔着柜台，想着顾念看不到，时烨没好气地踢了秦风一脚。 示意他别胡乱说话。 顾念自然也是知道，工作场合的秦风是一丝不苟的律师，但是私下里，他就是一个满嘴跑火车的人。 “那，二位就随意看看，我就先进去忙了。” 顾念没有再和他们两位多纠缠什么，只顾着忙着自己手上的活。 秦风看着顾念转身离去，然后他也赶紧转身，然后兴奋地对时烨说道： “我靠！兄弟，你真tm让我刮目相看。” “我以为你是个苦行僧……没想到，你还是开窍了啊！” 时烨又白了秦风一眼。 “你怕是有个什么大病！我说了，我是肚子饿了，下来买面包的。” 说完，便夹了几个顾念刚送出来的现烤面包，走到收银台结账。 秦风跟在身后，嘟囔着。 “我看你是真不懂，知兄弟莫若兄弟啊！” “就你这小样，还想瞒过我秦风的法眼……也就是你这个傻子，自己看不明白罢了！” 而后，便又跟着时烨身后，继续上楼，回归职场。 ＊＊＊ 柏辰大厦，会议室。 时烨召集了几个自己这一派的股东，对东泰广场的地盘进行阶段性汇报研讨。 “时总，既然祝氏有产权厂房在这块地皮上，眼下我们是不是还是不要擅自行动。” “对啊，祝氏太难缠了，又和董事长是那样的关系，搞得不好，只怕对我们自己不利啊！” …… 几个股东，原本对时烨想要投资东泰广场那个地皮做康养项目，是持支持态度的。 但是眼下，因为祝氏狠插一脚，出于对公司整体利益和股市的考量，股东们也不得不犹豫起来。 但时烨却不以为然。 并且断然拒绝了股东们的劝说。 “东泰的地，我必须拿下。” “康养项目，我也必须搞下去。” 时烨义正言辞，字字句句说得很清楚。 股东们面面相觑，心里却很是担忧。 “可是，眼下就已经是四季度了，连地皮纠纷都还没搞定，舆论方面怕是过不去啊！” 股东们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然而时烨，却依旧目光坚定。 “那就看看，老天这回，是站我，还是站他祝慕良和时唯安！” 时烨攥紧了拳头，血脉偾张，眼前浮现的一幕幕，皆是过去他在祝慕良和时唯安手下，感受到的家恨之仇。 这一次，就算他豁出条命，也绝不会屈服！ 绝不！ 第六十一章：时烨与时墨见面 时墨处。 “喂，时墨，你又死哪个女的床上去了，不在店里！” 电话里，祝玥菲的声音尖锐刺耳。 时墨皱眉将手机拿了老远，都听得清楚。 “又怎么了，我的小表姐！” 时墨很是无奈。 “时墨，你要还是我弟弟的话，就把你店里那个女的给我开了！” 祝玥菲很是生气，恨不得从手机里面爬出来威逼时墨。 “额，小表姐，你说的是哪个？” “还有哪个，就是那个长得像杜雨橙的女人啊！” …… 果然，祝玥菲说的就是顾念。 “怎么？你们今天又干起来了？” 时墨觉得祝玥菲简直无聊透顶，但毕竟他们还是亲戚，又不能直接挂掉电话。 便只能忍着无聊，继续听下去。 足足一个小时，祝玥菲吐槽的声音聒噪又烦闷。 说来说去，还不是她上赶着找顾念麻烦，却没想到又被顾念反将一军。 现在在家气得半死，想尽办法也要整死顾念。 “行了，我知道了……喂……喂，信号不好，喂……” “时墨，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她开了，我就天天来你店里闹！” 祝玥菲俨然一个泼妇。 要不是她和时墨是亲戚，时墨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多听。 嘟。 时墨按下了关停键。 然后呼了一口气。 我去，女人之间的争斗真是麻烦。 不过话又说回来，顾念这妹子也是倒霉，怎么三天两头被祝玥菲给盯上了。 想到这，时墨突然想回店里去，别到时候祝玥菲真的冲过来找顾念什么麻烦。 他至少在场的话，还能帮着挡一挡。 ＊＊＊ 下午三点。 正是面包店忙碌的时候。 时墨打开店门，伸头向里面探了探。 明明是这家店的老板，却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哎，老板，你干嘛把头卡在玻璃门里啊？” 店员小安抬头看见时墨这幅模样，奇奇怪怪。 时墨便嘿嘿一笑。 “那什么，我体验一下店里的门会不会夹爆脑袋……” 小安无语。 “额，只有傻子才能让自己的头被门夹住吧。” 时墨推门进来，然后压低了声音，悄声问小安： “那个，你瞧见顾念没有？” “找我干嘛？” 突然，顾念的声音从时墨身后传出，吓得时墨差点没跳起二里地。 “我靠，你从哪里冒出来的？” 时墨擦了擦虚汗。 “我一直在店里忙啊！倒是老板你，今天什么风把你又吹回店里。” 顾念没好气地怼道。 她在店里不稀奇，时墨出现在店里才稀奇。 时墨看见顾念手上拎着几包打包好的外卖订单，便又赔着笑脸，死皮赖脸问道： “现在要出去送单了吗？” 顾念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又把收银台上的外卖单撕了下来，递给时墨。 “老板您说呢？” 也就刚刚十分钟的时间，机子里又吐出十几张订单。 出去送货的店员都还没回来，所以顾念便出来帮忙送货。 顾念也懒得再和时墨多废话，便准备直接出门。 而时墨却好像块牛皮糖似的，黏住了顾念。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说着，便殷勤地伸手，将顾念手上挂满的外卖袋拿了一半下来。 “你手上都塞满了，我来提点儿。” …… 小安在一旁，望着帅气老板如此体恤员工，不禁露出了感动的神情。 “天啊！我真是三生有幸，能遇到像您这么好的老板啊！” 顾念却没啥表情，满脑子只想着赶紧送货，便头也不回地朝外头走去。 时墨朝小安眨了眨眼，然后也火速跟了上去。 虽说是送货，但是时墨却打一开始就一直跟在顾念后头。 顾念很是不解，走到半路突然停住，然后回头看向时墨。 “我说老板，咱们足足十五个订单，你本来分走一半，是可以尽快送完的。” “现在你一直跟着我，那我要你帮忙干嘛呢？” 时墨挠了挠头，好像还真是。 但是，他压根也不是为了来帮忙送货的，只不过想找个借口跟顾念多处一处罢了。 “我来能陪你说说话嘛。” 时墨舔着个脸，笑嘻嘻地说。 然而，顾念只留给他一个白眼。 无语。 忙的要死，谁还有功夫和时墨聊天啊。 既然时墨不给力，那就不指望他了，顾念只管埋头往前走。 …… 好不容易，将十五单订单配送完毕。 顾念才算是彻底松了一口气。 时墨递过来一瓶饮料，还贴心地帮顾念扭开瓶盖。 “我家念念真是辛苦了，赶紧歇歇吧！” 额，谁是你家念念…… 顾念又翻了个白眼。 看着时墨的饮料，确实忙了这么久了，一口水都没喝，口渴难耐，顾念便接了过来。 看到顾念喝下饮料，时墨才敢继续张嘴说话。 “那个……上次祝玥菲又来找你麻烦了对吧？没事吧？” 原来，时墨陪着自己走上走下，是想帮他的表姐祝玥菲在顾念面前求情啊。 “我是没什么事，你应该回去问她指甲有事没有？” “貌似折了两个甲片，不知道祝小姐有没有上医院。” 听到顾念在讽刺祝玥菲，时墨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就知道，我家念念就是厉害，才不会轻易被人欺负！” 顾念真是一脸嫌弃地看向他。 “那个，我们也没那么熟，能不能别叫的那么亲密！” “哎哟，念念小姐姐，你别跟我那么生分嘛～” “哎，念念小姐姐，你走慢点，你等等我嘛！” 见时墨真是妥妥的无赖，顾念真的懒得和他浪费时间。 于是顾念只管往前大步快走，时墨则在后头紧追不舍。 ＊＊＊ 这边，Chandler面包店。 时烨到点了，又从楼上办公室溜达下来，走进店里。 只是左挑挑，右捡捡，半天也没挑出他像吃的面包款式。 店里的店员见他许久未选定，便走了过来，问询是否需要帮助。 “额，怎么没见顾念？” 时烨压根没有问面包，却是在问顾念。 “哦，顾念她出去送外卖订单了。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先生，您有需要的话，也可以尽管问我的。” 店员很是殷切，但显然，时烨却不怎么感冒。 “哦，那没什么。我随便买点就行。” 时烨随便挑了几个面包，便匆匆准备付账。 待他扫完码付完钱，面包店的门铃响了起来。 此时，顾念刚好走了进来。 时烨眼前一亮。 但很快，他的眼神又黯淡下去。 因为，有个人同时跟着顾念一起走进来的，并且一直笑嘻嘻地缠着顾念。 而这个人，居然是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 时墨。 三人六眼，两两相对。 尤其是时烨和时墨两人。 “你怎么在这？” 时烨的声音如同冰刺一般。 时墨虽然先是怔住，但很快，脸上又浮现他一贯吊儿郎当的笑意。 “哥哥，咱们终于在这见面了。” “忘了告诉你，你买面包的这家店，是我开的。” “哼。” 时烨冷笑一声。 “我说时唯安那老头子，怎么之前突然对大厦一楼的门面出租那么感兴趣，原来是在亲力亲为，给他的宝贝儿子做服务呢！” 时烨冷冰冰地讽刺着。 也就在这一瞬间，时烨突然就不想再吃Chandler面包店的面包了。 因为这家店，沾了时唯安和祝氏集团的晦气感。 吃进去，只会觉得很噎人。 而听到时烨这样说话，时墨心里突然“嘎登”一下。 足以见得，哥哥一直对自己抵触满满，甚至总是把他和父亲时唯安划为同列。 但是，时墨也知道，现在时机不对，所以不管自己说什么，哥哥都会很讨厌他。 兄弟俩，就这样面对面僵着。 甚至差点忽视了站在一旁，一脸懵的顾念。 我去……这什么情况？ “哥哥？” 顾念听到时墨这样喊时烨。 也对。 时烨、时墨。 两个人，同样的姓。 但是两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样子，看得出，他们关系非常糟糕。 而这两位，一个是自己的“契约丈夫”，另一个是自己的老板。 顾念顿觉得有些无奈，这奇葩的兄弟俩怎么都能被她给碰上了。 …… 时烨很快便不想理会时墨，转而将目光移至顾念身上。 但是他也没有和顾念多说什么，只是眼神微微停留，便很快离开了面包店。 不过，就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却听到时墨凑到了顾念跟前，语言十分轻佻。 “唉，我的小姐姐，你怎么了？表情有些奇怪哦，快给弟弟说说～” 顾念没有理会。 但是时墨依然纠缠着她。 “念念小姐姐，你别不理我嘛！晚上下班了，带你去吃好吃的，咋样？” 时烨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时墨不仅语言轻佻，行为也很不得体，甚至他说话的时候，手就差伸到顾念的腰上。 好在顾念狠狠地打了一下时墨，让他没有得逞。 不过，这一幕，依旧让时烨心里很是不爽。 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向来不学无术，据说恋爱史也颇为丰富，甚至糜烂…… 现在，他居然在柏辰大厦开了这家时烨一直很满意的面包店。 而且还是顾念的顶头上司。 再看到时墨看向顾念时，眼神都在放电的样子，时烨更是瞧不上。 更别说，顾念还是他的妻子。 尽管是名义上的。 但时烨也不想顾念这么单纯的女孩子，被时墨这种情场浪子给沾染分毫。 ＊＊＊ 下午六点。 终于到了下班点。 时烨不假思索，取了西服穿上，便往办公室外冲去。 正好碰到了准备来跟他说事的秦风。“哎，正好，有个紧急情况要和你汇报一下。” 秦风说完便准备继续汇报。 但是却被时烨一把拦住。 “什么事，都明天再说。我现在急着下班！” 时烨将秦风推到一旁，然后朝着小莫打了个响指，示意他赶紧去开车。 “喂，喂，时总，时烨！你怎么了？工作上的事也不管了？” “明天再说！” 时烨只留给秦风一个背影，然后伸手晃了晃，以示再见。 “喂！” …… 任凭秦风在后面怎么叫破喉咙，时烨依旧是头也不回地朝着电梯间走去。 雾草！ 时烨这家伙真的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每天跟魔怔了一样，天天都在刷新秦风的对他的认知。 也不知道，时烨这是急着去哪？ 第六十二章：她上了哥哥的车 ＊＊＊ Chandler面包店。 小莫已经将车停在店门口。 自上次和时烨之间把话说开了之后，顾念也就不必再故意加班躲着时烨什么了。 按理说，她是面包师，做完了货品准备工作之后，就可以按点下班。 但是时烨听到，时墨邀请她去吃饭，这令时烨心里不是滋味。 吃饭？ 吃什么饭？ 和时墨这样的纨绔吃饭…… 万一他再给顾念灌酒，然后把顾念再骗到哪里…… 种种画面，越想越揪心。 时烨不想让这种事发生，于是到了下班点便直接冲向了Chandler面包坊。 想着顺路，一并把顾念带回去。 这样，时墨肯定没办法纠缠什么。 大概等了十分钟，顾念果然背着她的那个洗得都快褪色的背包，从店里走出来。 抬头便看见，时烨的车正停在她面前。 顾念一愣，没明白这是个啥子意思。 小莫按下车窗，朝着顾念欣然一笑。 然后走下了车，打开车后座的车门。 只见时烨正坐在里面。 然后小莫朝着顾念走来。 “顾小姐，时总说，你们正好都下班了，就顺路把你一起带回去。” 额…… 顾念心里觉得有些奇怪，搞不懂时烨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 他们，不应该是这种一起上下班的关系吧？ 所以，顾念本想拒绝。 当然，这一点也被时烨预判到了。 见顾念不愿上车，时烨便打开车门，系了一下西服纽扣，然后调整了一下表情，眉眼带笑，亲自朝顾念这边走来。 “晚上，没饭局？” 时烨莫名其妙地问道。 然后眼神往店里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那个纨绔时墨的影子。 “没啊！我能有什么饭局。” 顾念虽然很是纳闷，但还是直接回道。 “额，好巧啊！我也没饭局。” 时烨有些憨憨地附和。 但是这一附和，还不如不说。 谁都知道时烨本来就鲜少在外面参加饭局。 这不纯属废话嘛。 顾念“哦”了一声，然后奇怪地看向时烨。 “所以呢？” 时烨顿了顿，想了半天，这才想到说： “哦，是这样。是张妈说她今晚做的饭菜多了，所以想着带你一起回去，免得你又挤公交。” 说完，时烨对自己的理由很是满意。 满分一百，可以打一百二～ “那你干嘛不带秦律师一起回去……” 我去！ 时烨听到顾念这么一说，瞬间打脸。 原本一百二的答卷，现在成了负六十分。 “额，他……他……哦，他晚上有约会啊！” 时烨很快又找了个说辞。 “好了，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回家，早点吃饭吧。” 说完，时烨便催着顾念上车。 顾念虽觉得时烨的行为今天很是奇怪，但他的话确实有道理。 忙活一天了，其实也是腰酸背痛腿抽筋，能有迈巴赫坐，傻子才会愿意去挤公交呢！ 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所以，顾念便也就上了时烨的顺风车。 车后座，顾念和时烨并排而坐。 但是余光却看见，时烨的手边放着Chandler面包店的袋子。 里面的面包，一口没吃。 因为是现烤面包，最佳的品尝时间很短暂，现在都有些干硬了。 顾念悄悄抬眼看了一下时烨。 想问，却又不知道怎么问。 “你不吃，为什么要来买呢？” …… 几分钟的时间，待时烨的座驾启动离开后。 一辆机车，也跟着驶了过来。 时墨的脸，映在机车后视镜上。 看着迈巴赫远去的背影。 “顾念？” “为什么会上哥哥时烨的车？” 想到这，时墨便一脚油门，按照迈巴赫的方向。 跟了上去。 *** 云府。 时烨的迈巴赫驶了进去。 五分钟后，时墨的机车也跟到了此处。 只是，因为云府是私人别墅区，时墨没办法再往里面走。 于是，他只能停在路边，然后脱下了头盔，朝里面看去。 云府？ 这貌似是哥哥时烨后来新买的别墅所在地。 但…… 顾念为什么也跟着走了进去。 他们怎么认识？ 哥哥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只是所有人也无从知晓，时烨结婚的对象究竟是谁…… 一连串的疑惑，让时墨很是摸不着头脑。 可以明确的是，之前时墨查到杜雨橙并没有回国的事实。 杜雨橙。 顾念。 她们长得有些像。 想到这，突然，一个大胆的假设浮上时墨心头。 *** 回到家。 张妈已经摆好了晚餐。 可也没有比以前多到哪里去，不过还是四菜一汤的配置。 一个人倒也吃得完。 张妈见时烨今天竟然是和顾念一起回来的，还觉得很是稀奇。 “哎呀，今天吹的是什么风呀？你们两个居然一起下班了。” “还真像是一对新婚小夫妻呢！” 说到这，张妈甚至觉得这一幕甚是有趣。 要不是知道，他们俩只是契约夫妻，但就从眼前这番光景看来，时烨和顾念一同回家的模样，倒和真夫妻没什么两样。 额…… 知道张妈说话是无心的。 但是顾念还是觉得脸在发烫，而且她也觉得张妈的话，可能会引起时烨的反感。 便赶紧解释说道： “张妈，您这玩笑开的，我不过是蹭了时先生的顺路车回来罢了。” 说完，顾念悄悄看了一眼时烨的神情。 本以为他会因为玩笑不爽，但是时烨却一副随意的表情，显然他并没有任何反感的感觉。 张妈便向二人道了别，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班走了。 别墅里，又只剩下时烨和顾念两人。 “吃饭吧！” 时烨将那袋面包随意放置在桌上，然后走进了厨房去洗手。 因为没有放稳，面包袋倾倒了下来。 里头的面包如同被人遗弃一般，从袋子里滑落到地上。 顾念走了过去，然后将面包一一捡起。 面团冷却之后，变得有些干硬。 下午的面包原本是顾念亲手做的，但是此刻，却像是垃圾一样没有价值。 这让顾念心里有些难受。 晚餐中。 时烨和顾念面对面而坐，顾念只管闷头夹菜吃饭。 她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和时烨说。 他们也不是能说体己话的关系。 别墅内，除了两人筷子碰撞菜碟的声音外，一切都静悄悄的。 “面包......” “面包......” 这时，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提到了这个名词。 顾念愣了一秒，选择主动让贤，等时烨把话说完。 时烨也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 “面包其实是你做的，对吧？” 顾念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不过，我还是想当面和你确认一下，因为......” “如果不是你做的，一会儿我可能真的就把它们都扔了。” 时烨的话，让顾念怔住了。 听这话的感觉，似乎有种说不上来的“偏爱”，但是顾念不敢往暧昧的方向去想。 “如果你不喜欢吃的话，其实也不用勉强。” 顾念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这时，时烨轻笑了一下，但是笑容里又有些苦涩。 “其实，我很喜欢你店里的面包的，我外婆也喜欢。” “但是今天知道原来这家店是时墨开的后，我突然心里面就很抵触。” “不过，我确定原来我买到的面包是你亲手做的，即便再抵触，我也会把它们吃掉的，你可以放心。” 听到时烨这番话，顾念心头一暖。 原来，她刚刚看面包的样子，都被时烨看在眼里。 “所以，你是因为讨厌时墨，才不吃面包的？” ...... 时烨没有解释，只是扒了一口饭。 顾念便也不再追问。 二人的晚餐时间，又恢复宁静。 顾念夹了一筷子菜，就着米饭送进嘴里。 可就在这时，时烨又开口打破了这份安静。 很是突然地问道： “时墨……他没怎么骚扰你吧？” 听到这话，一口饭还没吞咽下去的顾念差点呛住。 “什......什么？” 顾念喝了口水，然后缓了缓气，一脸懵地看向时烨。 怎么莫名其妙的，话题就从面包转向了这个？ 只见时烨非常一本正经地看着自己。 “他是我弟弟。”时烨继续说道。 “我知道，白天听到时墨老板喊你‘哥哥’。” 顾念回了一句，然后又继续送饭进嘴。 这时，时烨又继续道： “同父异母。” 听到这四个字，顾念抬起头，望了一眼时烨。 虽然只是短浅的四个字，但是却杂糅着太多过去的纠葛，顾念能感受得到，时烨在这四个字中肯定受到了很大的伤害。 因为时烨在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他的神情是那么落寞，眼睛里也尽数都是哀思。 顾念放下了筷子，静静地等待时烨，如果他要继续说下去的话，顾念也愿意倾听。 “时墨这孩子，其实很无辜。毕竟我们每个人，都无法选择我们的父母。” “但，我也同样无辜。” …… 听到这里，顾念心里一阵刺痛。 她很是理解时烨此刻的心情。 因为她又何尝不是这样。 每个孩子都无法选择父母，他们只能在出生的那一刻起，就被迫承担父母带来的好，或不好。 幸运的人，用过去的成长记忆滋养一生。 不幸的人，用一生来弥补过去的成长。 “我虽然知道他也是无辜的，但我依旧无法面对他。” 是。 时烨不是圣母。 父亲时唯安，和他背后的祝氏，带给时烨毁灭性的打击。 他又如何轻易说释怀。 面对时墨，他只能选择无视。 “我理解你的心情。”顾念轻柔地说道。 “我没有任何想伤害时墨的想法。” “我懂。” 提到时墨，时烨心里满是无奈。 顾念也静静地在这顿饭的时间内，又听完时烨告诉她，更多关于时烨过去发生的事。 原来，时烨的原生家庭也这么痛。 痛到让顾念有种感同身受、惺惺相惜的感觉。 顾念咬了咬嘴唇，想要安慰时烨，却不知从何说起。 毕竟，这种痛，几乎会伴随一生。 哪是只言片语就能化解的。 所以，说到这，顾念也就懂了，为何刚刚时烨会因为在知道Chandler面包店的背后是时墨投资的，顿时就吃不下去。 面包本无罪，时烨恶心的，是投资这家面包店的幕后资本——祝氏集团。 第六十三章：祝玥菲气炸 *** 晚餐，最终随着时烨讲完自己的故事后结束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空气又陷入宁静。 这顿饭吃完，让顾念更加了解了时烨几分。 也更心疼他几分。 但是只要自己往时烨那头多靠近一步，顾念又觉得自己随时会跌入万丈深渊。 这让他招架不住。 那种感觉，体验一次就够了，再来一次，会“死人”的。 心疼男人，倒霉三辈子。 不行！ 于是顾念赶紧在心里又把自己摇醒，真是吓人。 差点又沦陷了。 “那个，时先生，咱们的饭已经吃完了，我来收拾碗筷。” 说完顾念便准备起身。 这时，时烨突然又把顾念叫住。 显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时墨那个孩子，并不成熟，是个纨绔子弟，你不能和他纠缠。” ？？？ 顾念真是万万没想到，时烨要说的话题，最终又回到了这件事上。 怎么突然的，他会这么在意自己和时墨的关系？ 不过，顾念也明白，时烨其实说的有道理。 毕竟，她又不是不知道时墨是个啥样的人。 反正，时墨这样喜欢流连花丛的纨绔，顾念向来只想离得远远的。 只是，这又关时烨啥事呢？ 他是提醒自己，还是担心自己？ 哦，懂了。 顾念最终还是选择了一个她觉得比较说得过去的解释。 “时先生，你大概是担心这八个月内，我会给你制造一些不利于契约婚姻的负面消息吧！” “如果你担心这个，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对时墨老板，毫无兴趣。” “所以，你可以放心。”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饭桌。 …… 身后，时烨还坐在原地，一脸懵逼。 “额......是我的表达能力有问题吗？” “顾念怎么解读成这样？” ＊＊＊ 前些日子。 Chandler面包店，虽然订单火爆，生意兴隆，但依旧发生了一件让人想起了便十分后怕的事。 因为要顾全生意，面包店的店员们几乎不是在守店，就是在送外卖的路上。 有时候，一些客户催单催得紧，店员们也不得不加快脚力。 其中两名店员，在配送外卖的时候，因为急着过马路，被不遵守交通规则的车辆撞倒在地。 所幸的是，没有生命危险。 但是身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擦伤和骨折。 时墨作为老板，员工在工作时间受到了伤害，自然也要负起责任。 为了避免今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给员工带来损失。 所以他找了一家保险公司，替所有员工都购买了意外险和工伤保险。 这天，保险公司经历找到了时墨，将所有员工的合同给他过目。 时墨一页一页仔细地翻阅，生怕看漏了哪条细则，导致对店员们会有不利。 “听说柏辰集团也是跟你们公司合作的？” 时墨一边看，一边问道。 “是的，时老板。我们和柏辰已经是多年的合作关系了，这都得益于时烨总裁的信任。” 听到了时烨的名字，时墨翻合同的手不禁一颤。 “时老板，我听说，时烨总裁是您的哥哥，今天一见，你们兄弟俩果然都卓尔不凡啊！” 保险经理夸赞地说道，其实是想借与时烨相识的关系，再与时墨拉近拉近关系。 但是时墨却没有给出什么回应，只是继续沉默地看着合同。 见时墨这样，保险经理又补了一句。 “时老板，您虽然年轻，但是还是很有远见的。” “李经理何出此言？”时墨问道。 保险经理笑了笑，“我一个卖保险的，也是阅人无数。不怕时老板您笑话，第一次跟您接触，见您只有22岁，我以为您开店这些不过是玩玩而已。” 时墨听到他这样讲，饶有兴致，便抬起头看向保险经理。 “那现在呢？李经理依旧这么认为？” “不不不，现在我觉得，时老板您不愧和时烨总裁是亲兄弟，您二位都是对员工负责的好上司。” “毕竟这年头，压榨职工利益的公司大有人在，但是您二位给员工们配置的保险，都是最高阶的，足以看出您二位的格局和人品都没话说。” 李经理虽然是在赞美时墨，但是话匣子里句句也离不开哥哥时烨，时墨轻笑了一下。 “李经理，你知道我为什么特意选你们公司合作吗？” 李经理摇了摇头。 “因为你是被我哥筛选过的，以他的眼光挑选的公司，绝对没话说。” “所以我跟着他选择同样的，也不会出差错，我还能省心省时省力，这个便宜不占，那我才是真的年少无知！” 原来，时墨早就调查好了，时烨一般都会选择哪些公司合作，反正跟着时烨“捡漏”，品质又好，何乐而不为。 “是是是，承蒙时老板信任，真是鄙公司的荣幸。” 李经理听到时墨这样讲，不仅在心里感叹。 这个时墨虽然看着年轻，少不经事，但是该有的城府也有，他日如果真的有更大的造化，不一定会比他哥时烨差。 以后，还得多抱紧时墨的大腿才是。 “嗯，合同我都看完了。条款各方面的都挺合理，辛苦你了，李经理。” “时老板，您真是客气了。能为您肝脑涂地，是李某的福气啊！” …… 听到李经理对自己的恭维，时墨不以为然，甚至有些小腻。 他清醒得很，自己比起哥哥时烨还差得远，所以不会因为外界对自己的丁点好评就膨胀起来。 这时，时烨突然想到一件事。 “对了，李经理。我有个小问题想了解一下。” “时老板您说。” “我想知道，我们员工在填写合同的时候，需不需要告知‘婚姻状态’？” “这是自然，这些基本情况都是要如实告知的，毕竟涉及到后期理赔的相关事宜。” 原来如此。 一番对话下来，时墨心头那个疑惑，虽然好像马上就能得到解答，只是依旧心里一沉。 “好。那等我的员工们填完了，我再联系你。” 很快，时墨给每个员工都下达了填写保险合同的指令。 同时，他还特别强调，必须如实告知每一项基本情况，不然合同会失效。 一天之内，所有的合同就都汇集好了。 时墨就坐在店里的堂食餐位上。 面前摆着足足一沓资料。 但时墨只从里面抽出了那一份。 他的眼睛飞快地从上至下浏览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了婚姻状态的那一栏。 停下了。 …… 果然。 和他料想的一样。 时墨冷笑了一声，然后他抬眼看向了后厨。 目光锁定在那个长得和杜雨橙有几分相像的女孩身上。 ＊＊＊ 今天，刚好是Chandler面包店的会员日。 店内弄了满减的活动。 顾念和一众店员忙得不可开交。 从那次知晓这家店的幕后老板是时墨之后，时烨便没有再来面包店里。 但是今天，小莫和秦风却来了。 “哈喽，顾小姐，咱们又见面了～” 秦风笑嘻嘻地跟顾念打着招呼，眼神里透着许多莫名其妙的意思。 “秦律师。” 顾念浅浅一笑，以示礼貌。 “听说你们今天又搞活动，所以我还想着说，拉上我们老板下楼休息休息，顺便买几个面包。” “但是这家伙不知道又犯什么神经，说他不想再吃你家店里的面包了，死活不来。” “额……所以我就很好奇，发生了什么，于是就把小莫拉下来一起看看。” 秦风这个热衷于吃瓜的人，不过是以为时烨和顾念是不是又闹别扭了。 所以他其实是想奔赴一线吃瓜现场，探个究竟罢了。 而顾念，当然知道时烨这是为什么。 不过她也不想多嘴，毕竟，这关乎时烨的私事。 “没什么吧，可能是时先生吃腻了罢了。” “腻了？这么快？不至于吧……他啥时候从一个专情的人变成一个容易腻的花心大萝卜了？” 秦风撞了撞小莫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小莫耸了耸肩，表示自己现在也探不清老板心里在想什么。 好吧。 迫切想吃到兄弟瓜的秦风，这下什么也没混着。 就混了个寂寞。 “那行，顾小姐，你就慢忙，我们就不打扰了。” 看到店里有些忙，秦风和小莫两人也没有再继续逗留。 于是，只是买了几个面包，又跟顾念说笑了一会儿，便就走出去了。 殊不知…… 他们这副和睦的样子，却像根刺一样扎进了外面正虎视眈眈盯着店里的那人眼睛。 扎得生疼。 嫉妒难耐！ “念念，过来帮我一下好吗？” 后厨内，面包师朝顾念唤道。 “好的，就来！” 店里现在忙得不可开交，顾念便又继续回后厨忙活着。 但是，总有个魔咒会死活围着她似的。 没错，那就是总是在顾念越忙的时候，某个神经病就会在这个时候出现。 铃～ 门口的铃声响起。 店员们赶紧起身。 “欢迎光……” 但看到进来的客户居然又是祝玥菲这个疯女人。 所以最后一个“临”字没有说出口。 祝玥菲今天的气焰依旧嚣张，她画着浓妆的脸上，几乎看不清她本来的原貌。 她的眼睛在每个店员脸上横扫着，最终停在了顾念身上。 祝玥菲冷笑一声，然后朝顾念走去，趁着她正在忙，没有注意，上来就是狠狠一巴掌。 打得整个店里的人都吓得停滞了。 顾念一时之间也有些懵逼。 …… 原本，祝玥菲是来柏辰大厦准备找时烨的，自那次时烨让保安给她架出这栋大楼之后。 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时烨了。 又想到上一次，这个长得酷似杜雨橙的女人，居然在云山养老院和时烨的冰山外婆有说有笑。 危机感瞬间爆棚。 这还得了，她祝玥菲要再不在时烨眼前晃几下，这个“杜雨橙高仿”岂不是分分钟会取而代之。 而今天，她刚到柏辰大厦楼下，就看到时烨的两个左膀右臂，居然也和顾念那么亲昵。 靠！ 这些人可都是时烨身边最信任的人啊！ 顾念这种打工妹是哪来的魅力能把他们全都攻下来的？ 而这些人还一向对自己没有好脸色。 一想到这，祝玥菲简直要气炸了。 第六十四章：祝玥菲再次打脸 自己一直在催表弟时墨，把顾念开除，但是时墨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每次都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 现在好了，顾念这女人居然还在面包店里工作。 要是再让她离柏辰大厦这么近，以后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在时烨面前岂不是更没机会了。 于是二话不说，便撸起袖子，踩着高跟鞋朝着Chandler面包店冲去。 誓要让顾念这个打工妹，知道和她抢男人会是什么下场。 顾念被祝玥菲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耳朵都嗡嗡作响，真是缓了很久才缓过来。 祝玥菲一脸嚣张地看着顾念。 然后放狠话说道： “我祝大小姐本来是不稀罕和你这种档次的女人计较的，毕竟都说下贱胚子没有底线。 “但是，没想到你这种穷酸女人，居然能这么不要脸！” …… 祝玥菲虽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大小姐，身上也都挂满了名牌，但是她只要一张嘴，全都是辱骂的词汇。 真的很掉价。 顾念被祝玥菲这么一打，于是直直地看着她。 但是也不知究竟为何自己会莫名挨这一巴掌。 难道就因为祝玥菲是神经病？ “你瞪着眼睛看我干嘛？哦……是不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打啊？” “哈哈哈，那本小姐就大方地告诉你，你这种下贱胚子，也配跟烨哥身边的人走的那么亲近！” 原来如此。 原来这就是祝玥菲发疯的原因。 祝玥菲一脸趾高气扬的样子，以为自己已然占据了上风。 然后又一副胜者姿态，顺便藐视了一下店里的其他女店员。 说白了，她觉得自己很是得益，今天打压了一个顾念，也想着让其他女店员好好看看，别不识相地想要往时烨身上打算盘。 确实，看着祝玥菲剑拔弩张的样子，跟个火烈鸟似的，其他店员都不太敢正视。 毕竟，她也算是老板时墨的表姐，又是祝氏集团的千金，不好得罪。 …… 可就在这时，顾念却冷笑了一下。 “你真可怜。” 四个字，从顾念嘴里说出来，然后飘进祝玥菲的耳朵里，差点气得她眼珠子都要爆出来。 “你说什么！” 祝玥菲没想到顾念敢这样跟自己说话，于是声音都尖锐起来。 “祝小姐，你不仅可怜，你耳朵还不好使，如果你没听清楚，那我再说一遍。” “你！真！可！怜！” 顾念几乎是贴到祝玥菲面前，然后放大了音量，又说了一遍。 “你每天的生活都是围绕着一个男人活着，你活着的价值就是铲除跟他有关的所有女人？” “除了这件事，你没别的事可干了？” “但是……我也没看你心里的那个男人，有多看你一眼啊！” …… 顾念毫不留情地将祝玥菲的这点破事点了出来。 让祝玥菲简直毫无面子。 这下，所有的店员们都不禁暗戳戳兴奋起来。 顾念也太勇了吧！ 而祝玥菲嚣张的样子，还没维持三分钟，眼下就已然被顾念打压了下去，这口气她又怎么能忍。 于是，按照一些常见桥段，像祝玥菲这样胸大无脑的女人，一般会在这种时候，再次挥起她的巴掌。 但这一回，顾念不再是毫无防备的状态。 而是提前预判之下，直接伸手掰住了祝玥菲的手掌。 “啊啊啊，好痛！你放手！” 祝玥菲两三下就被顾念压制住了，娇弱的大小姐，现在疼得吱哇乱叫。 而顾念能这么轻易放手吗？ 当然得疼一疼她了。 祝玥菲死命地挣扎着，可是越挣扎，痛感只会越强烈。 有一点，祝玥菲是死活都没意识到的。 顾念平时可是一天到晚都要揉面包的女人，天天这样的工作量，早就练就了一手臂的肌肉。 要不是刚刚她忙别的事，没有意料到祝玥菲过来，不然就祝玥菲这小胳膊小腿的，哪里近得了顾念的身啊！ “你放手，听到没有？” “没听到。” …… 祝玥菲气得想哭。 “你信不信我报警，信不信我起诉你蓄意伤人？” 祝玥菲疼得五官都皱到了一块，然后依旧咬牙切齿地威胁道。 然而，执拗如顾念，依旧是不放手。 “报警？这个提议不错。” 于是，接下来，顾念干了一件让祝玥菲当场差点背过气的事。 顾念一手抓着祝玥菲的手不放，一手从荷包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喂，你好，我要报警。” 顾念在电话接通之后，冷静地说道。 “好的，请您简述一下事件情况。” 于是，顾念便和警察对话如下： -“我店里有个蓄意伤人的女人，莫名其妙冲进来打人。” -“伤者伤势如何？” -“脸上有伤痕，随时可以接受医院鉴定。” -“打人者现在情况如何？” -“为了避免她进一步伤人，已经被暂时制服住了。店里有监控，有打人的全过程，恳请您们尽快来处理。” -“好的，我们马上到。” …… 雾草。 看到顾念这一操作，祝玥菲眼角都要裂开了。 十分钟后。 警察叔叔按时抵达了现场。 祝玥菲在店里哭得是梨花带雨，而且抢先顾念一步，一直强调她才是被顾念欺负的那人。 但警察办案，向来讲究证据说话。 他看了一眼顾念脸上红通通的巴掌印，又调开了店里的监控。 情况显而易见，顾念才是那个无端被祝玥菲打伤的人。 而且，顾念虽然之后抓住了祝玥菲的手，不过是正当防卫而已。 警察当然会站在正义的一方。 于是对祝玥菲进行了严肃的批评教育，告诫她蓄意伤人严重的话甚至会触及法律。 祝玥菲只好认瘪，半天都不敢反驳一句。 这时，时墨接到了店员的电话，便飞一般地从外面往店里赶。 进来就看到这一幕。 他赶紧跟警察们说了几句好话，表示他作为老板会妥善处理这场纠纷。 也再三保证店里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暴力事件。 送走警察之后，时墨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把祝玥菲从店里拉了出去。 “我靠，大姐，你能不能安生一点啊？我这店才开几天啊……你今天居然把警察都招来了……” 时墨简直是要被自己表姐这个没脑子的绣花枕头给气死。 本来他开店，就不被父亲时唯安看好。 哥哥时烨也是瞟都不会瞟自己一眼…… 要是再摊上什么官司纠纷的话，那他的前期努力就都白费了。 难道就因为祝玥菲这个蠢货，自己付出的一切就跟着陪葬吗？ 但是祝玥菲哪管时墨面包店的死活啊！ 她依旧沉浸在被顾念羞辱的怒火里，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报复顾念。 “我不管，我就是看顾念不爽！” “我不管，我要找律师告她！” …… 祝玥菲在时墨面前耍着大小姐脾气。 时墨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道： “我说大姐，你要起诉人，也是要讲证据的好吧！你不止一次来我店里闹事……” “但是每次都忘记了，我店里是有摄像头的好嘛！你的所作所为，都会变成你蓄意伤人的证据，你怎么去告人家呢？” 祝玥菲听到时墨这样讲，才意识到自己又忘记了这个事实存在。 但是一贯嚣张跋扈的她，觉得自己只要一句话，全世界都应该为她让步。 “我不管，你把你店里的摄像镜头都给我删了！对我不利的东西，你都销毁！” 祝玥菲又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 总之，她就算是不惜一切，也要把顾念整死才肯罢休。 看到自己的表姐真的像神经病一样，时墨再也没有耐心继续好言相劝。 “你要我删摄像头记录？” “对！现在，立刻，马上！” “别做梦了，不可能！” 时墨冷着一张脸，断然拒绝了祝玥菲。 “我靠，时墨，你还是不是我弟弟啊！” “我可是你表姐，我现在被你店里的那个贱人给欺负成这样，你都不愿意帮我吗？” 祝玥菲又耍着性子，甚至气得将她的香奈儿包包狠狠打向时墨。 但是时墨依旧是垮着一张脸。 “你别再来我店里了。” “更别再让我知道，你又来伤害顾念。” 时墨冷冷说道。 这下，祝玥菲像是不认识时墨一样，看着眼前这个突然那么陌生的表弟。 “你居然为了她，反抗我？” “她不过是个浑身上下都那么穷酸的打工妹而已！” 而这时，时墨的眼神更加凌冽，径直看向了祝玥菲。 “但是，她是我看上的女人。” “我看上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欺负！” …… 时墨的声音，掷地有声。 祝玥菲傻眼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过去一向是花花公子的表弟，如今这番严肃认真的模样。 她还想再撒泼，咒骂顾念几句。 但是祝玥菲就算再蠢，也能从时墨的眼神里意识到。 只要她再敢骂一句，时墨可能想抽她的心都有。 ＊＊＊ 终于将祝玥菲打发走了。 时墨再回到店里。 店内，已经恢复了既往的状态。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 尤其是顾念，明明她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有消褪，但是她已经又重新回到了工作岗位上，继续和往常一样勤勤恳恳。 此时，看着顾念的时墨，又陷入了无尽的沉思。 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念居然就是哥哥时烨的结婚对象。 哥哥，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杜雨橙才是你心里的唯一吗？ 那现在，这个长得酷似杜雨橙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时墨心里突然暗潮汹涌起来。 哥哥，我知道，我可能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让你多看我一眼。 但是，如果我挑战一下你的底线呢？ 事情会不会变得很有意思。 这时，时墨的脸上浮出一抹无人知晓的笑意。 第六十五章：时墨的挑衅 ＊＊＊ 【下午六点，我在你店门口等你，张妈做了饭。】 下午茶的时间，时烨虽然没有来到面包店。 但是他的短信却取而代之，出现在顾念面前。 顾念握着手机，心情复杂。 他真的很烦…… 不知道这样会让自己又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吗？ 但是，自己又很喜欢他这种烦…… 所以真的很烦！ 【时先生，不用麻烦了，我下班自己坐公交回去就行。】 3秒后。 叮～ 一则短信又发了过来。 【不行。六点，门口见。】 ？？？ 顾念简直无语，这个时烨现在真的是抽的哪门子的疯啊？ 八个月的契约婚姻，眼睛一闭一睁不就过去了吗？ 干嘛没事非要和自己搞得那么亲密的样子，他到时候拍拍屁股和杜雨橙你侬我侬去了。 那顾念呢？ 万一爱得更深，岂不是伤得更狠。 顾念有点想发条短信骂一骂时烨。 但是刚掏出手机，只听“叮”的一声。 时烨的短信又发了过来。 【你如果不坐我的车，那晚饭我也不吃了。】 我去…… 威胁我？ 顾念拿着手机，差点骂出声。 知道自己一听到时烨没吃饭就会紧张，所以拿这件事要挟，时烨这也太无赖太没品了吧。 不过，时烨到底是个犟种，而且是个说一不二的人。 要真因为自己不坐他的车回去，到时候饿一顿，万一影响了身体…… 那顾念罪过可就大了！ 又过了五秒钟，时烨还没有收到顾念的回复。 于是又“叮”了一则短信发来。 【六点，不见不散。】 这人，同样的话是要说几遍？ 顾念无奈，打了一个【好】字发了过去。 这才没有继续收到时烨的短信连环炸。 这边。 时烨坐在落地窗前的椅子上，看着手机里刚收到的短信，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是手指划过屏幕。 内容转向另一则短信。 时烨的眼神突然又凌冽起来。 只见这条短信里是一张照片。 一张被时墨偷拍的，顾念正忙着工作的照片。 是五分钟前，时墨发过来的。 还配上了一句话。 【哥哥，我想谈恋爱了。】 【你说，她......怎么样？】 柏辰大厦楼下。 时墨握着手机，正翘首以盼，等着哥哥时烨的短信。 但是十分钟过去了，和时烨的对话框内，除了他发过去的那条内容和照片外…… 依旧空空如也。 但是短信状态却显示“已读”。 时墨抬头看了一眼二十二楼，时烨办公室的方向。 而后，咧嘴一笑。 “哥哥，你不理我不要紧，我理你就行。” ＊＊＊ 六点。 “念念，今年难得，你居然没有主动提出跟我换班～” 店员小安今天又是值晚班。 此前她值晚班的时候，顾念还总是主动提出跟她换班。 不过今天，顾念似乎一反常态，早早地就开始收拾东西。 “哎，老实交代，是不是跟男朋友吵架又和好了呀？” “看你下午手机响个不停，应该是男朋友给你发的消息吧？” 小安作为吃瓜群众，看得可是真切。 看着顾念下午有些心不在焉，老是抱着手机看，那会儿时烨的短信一条接一条的轰炸，顾念都来不及想拒绝的理由。 “不是呀，我没有呀……” 顾念听到小安这么问，赶紧掩饰说道。 毕竟，她很少和人讨论有关自己感情的事，更别提她的丈夫居然就是这栋柏辰大厦的总裁。 “我只是，家里有事罢了。” 对。 家里有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在用绝食这个无厘头的理由威胁她。 “哈哈，肯定是男朋友疯狂想你了～热恋中的情侣，我懂，毕竟我是过来人～” “对吧？” …… 可别再问了，再问就要露馅了。 顾念也不是什么擅长撒谎的人。 “额……” 正当顾念还在琢磨怎么解释的时候。 叮～ 这时，只听手机短信一声提示。 顾念拿起手机一看。 【来信人：时烨】 【出来吧，我到了。】 跃然手机屏幕之上。 顾念赶紧向店外看去，果然，时烨的迈巴赫已经停在了路边的一个路障旁。 “那小安，我家里催得紧，我就先走了，明天见。” 拎上包，顾念便推门，然后径直朝时烨的车走去，并且四下看了一下，确认没什么人注意到她，才从无人看得见的死角处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呼…… 上了车，顾念才松了一口气。 我的天，搞得跟个特工出行一样。 顾念在心里白了一眼时烨，这家伙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 明明说好的，他们的关系不能被外人知道，但是现在就明晃晃地在柏辰大厦楼下，要是被人看到了，岂不是分分钟就会成为新闻。 好歹避讳一下啊！ “今天很准时下班。” 这时，时烨朝顾念轻轻笑了一下。 但是顾念呢？完全笑不起来。 “这不是被某人催命催的吗？” 而某人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幸好，你按时下班了。” 顾念听到时烨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只是一愣。 “什么意思？” 顾念不懂。 时烨回过头，没有解释什么。 只是他手里握着的手机屏幕上，悄悄按下了黑屏键。 而就在五分钟前，他的手机屏幕画面还停留在时墨发过来的那条短信上。 时烨收到短信的那一刻，不知为何，眼里似有一团火在烧。 时墨这家伙，看来是发现了什么。 所以竟然直接挑衅到了时烨面前。 当然了，时烨肯定不会怕自己这个纨绔子弟，对时烨而言，大不了就是多些公关措施罢了。 但是时墨如果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对顾念动了什么念头…… 想到这，时烨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无论如何，他不想把无辜的顾念给拖累进来。 ＊＊＊ 时烨的车刚走。 Chandler面包店的门铃就响了起来。 时墨摘下头盔，推开门，走了进来。 小安原本正在收拾东西，回头一看，没想到到了下班的点，老板时墨居然回来了。 “额，老板……这个点你怎么？” 时墨只是顾着往后厨张望着，寻着他期待的那个影子。 “顾念呢？不是这几天天天主动申请在店里加班吗？怎么今天不见她人？” 时墨问道。 “哦，她说她家里人催她回家呢！” “嗯……貌似是男朋友吧，哈哈～所以她到点二话没说就走了。” …… 时墨没有做声，只是听到这话，心里一阵紧缩。 家人？ 男朋友？ 应该说的，就是时烨吧。 因为怕自己来骚扰顾念，所以迫不及待地让她早点回家！ 稍纵之后，时墨的心又完全舒展开，并且在时墨脸上形成一丝狡黠的笑意。 “哈哈，看来……哥哥还是接招了。” 时墨心里默默说道。 ＊＊＊ 时烨的车上。 车外的光景慢慢拂过，配合着小莫开车的速度。 奇怪，刚刚催顾念下班的时候，时烨急得要死。 怎么现在反而让小莫开的那么慢？ 顾念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时烨，只见他微闭着眼睛，脸上又是一副没有表情的模样。 唉，刚刚那个给自己发夺命连环短信的时烨去哪了，现在又冷得跟坨冰块似的。 真是搞不懂他。 “铃～铃～铃～” 这时，顾念的手机铃声突然想起。 打破了车厢内的宁静。 时烨这时也瞬间睁开了眼睛，虽然没有看向顾念，但是自己的注意力依然偏向了顾念的手机上。 顾念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心里正泛着嘀咕。 “他给我打电话干嘛？” 随后，顾念还是接通了电话。 “喂，时老板。请问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时墨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说小姐姐，你怎么跑的这么快啊？不是说好的，我晚上请你吃饭，带去你玩吗？” 顾念听的是一脸懵。 “不是，我们什么时候说好的？” “你在哪呀？” 电话那头又问道。 “现在是下班点，我在回家的路上。” “哦，是去云府吗？” “对……不对！” 什么！ 这时，顾念不禁瞪大了眼睛。 时墨是怎么知道自己是要回云府别墅的？她从来没有跟他说过啊。 电话那头，听到顾念懵了，便传来了一阵得意的笑声。 这时，时烨才偏过头来看向正在接电话的顾念。 然后在顾念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时烨直接从顾念手里将她的手机夺了过去。 “是我。” …… 时烨冷冷的声音，通过电话的无线频波，传到了手机那头。 时墨自然能知道，这是哥哥时烨的声音，然后沉默了一会儿。 很快，他又笑了起来。 “哈哈，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打这通电话，其实是想找你的？” 时烨并没有回答时墨的问题。 他只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 “好玩吗？” 时烨没有多余的表达，而是单刀直入，直接在电话里对话时墨。 手机通话，是看不出电话那头时墨的表情的。 他只是短暂的停顿，很快又恢复到一如既往的纨绔语气。 “哥哥，你……该不会是在怕我吧？” “所以，你的结婚对象，不是杜雨橙对吧？” ！！！ 时墨也一样，单刀直入地说道。 轰然一下，似乎在时烨的车里炸开。 小莫差点踩了一脚刹车。 而顾念呢？ 也是惊呆了下巴。 此时，电话那头，时墨的声音有些得意。 第六十六章：哥哥，你不相信我 显然，他感觉到自己的一番话，足以将时烨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 但就在他得益满满的时候，时烨却只是冷笑一声，然后继续着他标志性的冷言冷语。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时此刻，你应该已经在我家门口等着了吧？” …… 时烨说完后，通话陷入了一阵沉寂。 时墨握着手机，先是一怔。 然后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后“云府别墅”四个烫金的大字。 没错。 时墨骑着他的机车，快了时烨一步，现在已经早早地守在了云府别墅前。 不知道为何，他很想看到自己那个高傲的哥哥，被自己捕捉到秘密时惊慌失措的样子。 然后，他们兄弟二人或许就有了更近一步对话的可能性。 而不是跟过去那些时候一样，自己在哥哥时烨眼里，连空气都不如。 “哈哈，哥哥，你果然料事如神啊！” 时墨握着手机，被时烨一猜即中，他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但是还是逼自己强行冷静。 “哥哥，如果你觉得我冒犯了你的话，那要不我现在就走……？” 时墨带着点问句的语气，但是行动却一丝没变，依旧靠在他的机车上，没有离开。 他在期待时烨会是什么反应。 究竟是不愿看到他，还是落荒而逃？ 但是没想到，时烨却说： “五分钟后，门口见。” 然后便挂掉了电话。 ＊＊＊ 车厢内，顾念和小莫一样，同时感到气氛紧张到一触即发。 “老板，需不需要立刻启动公关预警方案？” 小莫通过后视镜，赶紧向后座的时烨请示道。 然而，时烨的眼睛里依旧平静地如同封冻的湖面一样，脸上也没有任何波澜表情。 “没事，现在不需要。” 只听时烨依旧冷静，然后才将手机归还给身旁的顾念。 然而全程听完时烨和时墨通话的顾念，此时已经完全不知所措。 这太突然了！ 也就是说五分钟后，时烨和顾念会同时出现在时墨面前。 而时墨显然已经知道了，时烨的结婚对象压根不是他的青梅竹马杜雨橙。 而这也意味着，顾念和时烨婚姻关系就要曝光了。 想到这，顾念有些退缩了。 “时先生……我要不现在就下车吧？这样我就不用和您同时出现了……这样，您还可以找其他的理由解释……” 顾念有些紧张，说起话来都有些语无伦次，但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解决，只能瞎猫碰上死耗子一般乱撞。 她心里清楚，如果自己的这段婚姻关系一旦被其他人知晓，那便是违背了时烨一开始选择婚姻的初衷。 而且说不定会给时烨带来更多覆灭性的麻烦。 顾念只想帮助时烨平息这场风波，尽管能力不足。 “不用，没事。” 然而时烨却依旧这般冷静，好像他并不在意似的。 “可是，如果真的被时墨知道了，那不就意味着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样，会不利于你的……” 顾念越说越着急，她满心满眼地只想时烨能够如他所愿。 比如，简单、没有任何羁绊地度过这八个月的婚姻有效期。 再比如，八个月过后，他们一拍两散之后，时烨会和他的白月光杜雨橙修成正果。 …… 想到这，顾念心里虽然有种泣血的感觉，但是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这么想着。 因为这或许是对时烨而言最好的选择。 时烨自然是看出了顾念的惊慌，她紧张的时候，那双眸子会不断地眨着。 似乎脑海里在疯狂运转，但是时烨也猜得到，就算顾念想破了脑袋，她也无法想到一个圆满的解决方案。 “别害怕，这和你没有关系。” 时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十分轻柔，看向顾念的眼神，也温柔如水。 “可是……可是时墨他怎么会突然知道……” 顾念在思索，到底是哪里露馅了。 突然，顾念脑子里一道闪电。 “糟了，是那个保险合同！” 时烨看向顾念，有些疑惑，“什么保险合同？” 而此时的顾念，越发意识到问题的根源应该出在她身上，顾念心里突然歉意愈发浓烈。 “那天……时墨老板说要给店里面所有人都买一个意外险，保险合同上需要如实填报个人信息……” 顾念将前几天的事如实告诉了时烨，说完之后，顾念便觉得自己像是彻底陷入了不复深渊。 居然一个小小的细节没有注意，竟然就将他们二人这场掩埋许久的婚姻真相曝光在时墨面前。 “时先生……对不起，都是我的原因，是我疏忽了！” 顾念一个劲儿地跟时烨道着歉。 真的怎么也没有想到，导致契约婚姻被曝光的源头，居然还是自己。 毕竟早在签协议的第一天，秦风就曾传达过，如果契约婚姻曝光了，后果将会非常严重。 想到这，顾念绞着自己的手，恨不得指甲都嵌进肉里，好像只有这样能够稍稍缓解内心的歉意。 然而，就当顾念以为自己万劫不复的时候…… 时烨的手却轻轻挪到了顾念的手上，然后将她正在自虐的手拉开了。 顾念的眼睛都快蒙上了一层水雾，望向时烨的时候，已然有些朦胧。 “别掐自己了，好歹也是要做面包的手，受伤了，还怎么做面包？” 时烨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 压根没有一丝一毫怪罪顾念的意思。 “可是……” 顾念还想继续说着什么，也许是还想进一步道歉，可是眼下又觉得道歉的话如此空洞无意义。 “没有什么可是，即便不是你的那份保险合同，时墨也会找到方式来探究你我的真实关系。” 时烨将顾念的手进一步拉开，甚至拉到了他的身子附近，以防顾念再想不开，又对自己的手做出什么“自残”行为。 “他是我弟弟，我比你更了解他。” “这一天，总是要来的，早晚而已，面对就是。” 时烨朝着顾念笑了一下，然后轻轻拍了一下顾念的手，以示安慰。 毕竟，他们俩，现在要共同面对一些事了。 五分钟后。 迈巴赫抵达了云府别墅。 十米开外，时墨直起身子，没有再靠在机车上。 而是大手向时烨的车子挥着，像是准备作战一般。 时烨的车，不紧不慢地刚好停到时墨跟前。 小莫先下车，然后赶紧走到时烨这边，帮他打开门，时烨先从车里走出来。 然后俯下身子，又伸出了他的绅士手，将顾念接了出来。 只是从这一刻起，他和顾念的手便再也没有分离过。 也就在他们两人从车里出来的这一刻起，时墨的眼神，便一直灼烧一般烫在时烨和顾念的手上。 顾念有些想要挣脱开，但是却没想到时烨的手劲却那样大。 时烨的大手几乎将顾念的手掌包裹住，让她无法挣脱。 无奈，只好硬着头皮顺着时烨的意思进行。 …… “哥哥，你结婚了，弟弟却没有送上大礼，今天，其实我是特意来送给你的新婚礼物的。” 时墨依旧朝着时烨笑着，手里还拎着一个精心装饰过的包裹。 “谢谢。小莫，收下吧！” 时烨朝时墨轻轻一笑，然后吩咐小莫说道。 小莫应了一声，正准备向时墨走去接过他的礼物，但是这时，时墨却又向后退了几步。 “哦，等下，等下，哥哥你先别急呀！”时墨有些戏谑的语气说道。 然后从礼盒上面将一张卡片抽了出来，夹在手指间晃了晃。 “对了，之前我一直以为，嫂嫂是杜雨橙姐姐来着，所以卡片名字上写的是她的名字。” “但是今天，却发现，我的嫂嫂居然另有其人啊！” 时墨玩味的眼神，瞟向顾念。 顾念不禁觉得心里一紧，手心都有些冒汗。 而她的紧张，自然也被紧握住她的手的时烨感触到。 时烨将顾念往身后护了护，帮她正好避开了时墨的审视。 时墨见时烨这么护着顾念，冷笑一声说道： “呵，还以为哥哥真的如同坊间所传的那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始终专情。没想到，不过是人设而已。” 时墨的话，可以说是句句在时烨的雷点上暴击。 “不，不是这样的！” 顾念想要出面，帮时烨解释些什么，却被他又拉了回来。 时烨只是朝着顾念温柔一笑，“你什么都不用解释。” 而他的眼神里也暗暗流露着另一句话。 “一切有我呢！” 夫妻俩这一幕，全然被此时的局外人时墨看在眼里，看着哥哥时烨竟然压根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时墨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 “所以，你想怎么样？” 时墨回过头，冷冷地看着时墨说道。 “准确的说，是你们，想怎么样？” 时烨的语气更加严寒。 他说的“你们”，便是指的是时墨和他的父亲时唯安，以及时墨的舅舅祝慕良。 在时烨眼里，时墨和他们才是同根同源的血亲，所以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一体的。 时墨愣了一下，发现自己在哥哥的心里，原来自己一直是他拒之千里之外的反派角色。 心里又是无尽的苍凉。 这件事，他其实并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 但是，解释是空洞的。 “哥哥，你不会相信我的，对吗？” 时墨心里苦笑，但是脸上却装作一脸无谓的样子。 “是，我不会。” 时烨的声音斩钉截铁，如冰冷的钉子一般，凿进了时墨的心里。 第六十七章：时墨进局子 “哥哥，看来你连对我装都不想装一下……”时墨的眼睛里透着只有自己才能触及的悲伤。 “有必要吗？” 时烨的声音依旧很冷，依旧是那副对待外人，惜字如金的样子。 这让一心想靠近哥哥的时墨，心里很是绝望。 “哥哥，你把我也当做你的敌人了对吧？” 时墨心里苦笑一下，在心里品味着自己在时烨心里的角色定位。 对此，时烨没有给予回应，也没有看时墨一眼。 “哥……我从没想过和你作对……其实我……” 时墨突然觉得嗓子眼里堵得慌，眼睛也有点酸。 但是他刚准备继续把话说完，却被时烨冷冰冰的话打断了。 “没必要和我解释那么多，没意义。”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每次见到你，都会想起过去。” 时烨的这些话，犹如万箭齐发，向时墨射了过来。 真痛啊！ 时墨咬了咬牙，将心里的这些苦痛强行吞了回去。 然后又硬生生挤出一副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面向时烨。 “难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件事公之于众？如果媒体大众知道你的结婚对象压根就不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不怕舆论压力？” 时烨瞟了时墨一眼，“你大可以试试看。” 然后便拉着顾念的手，从时墨面前略过，径直走向云府别墅。 看着时烨远去的背影，时墨感觉自己又溺入了他无尽的悲伤之中。 哥哥……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事，能让你在我面前稍微多驻留一秒的吗？ 从时烨的十五岁开始，因为时墨的出现，他的命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本他是一个有妈妈疼爱的人，从此之后，却开始了无边无际的孤独。 可是，哥哥你又知道吗？ 你幸福了十五年，可我却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个被藏起来的人。 身边所有人，当面会笑嘻嘻地对待自己。 但是转过身，都只会辱骂自己是私生子，是破坏别人家庭的产物。 没有人真的爱我。 就连自己的妈妈，不过是拿着自己当逼宫的工具而已。 直到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你明明知道我的出现是刺痛你的一把刀，但你还是温柔地摸着我的头。 这让我第一次感受到，“不害怕”三个字，是种什么感觉。 可是，这种感觉，却那么短暂，仅仅一天时间，我就再也无法体会了。 时烨几乎是一直拉着顾念的手走进云府别墅的，眼看着他们即将消失的身影。 而时墨依旧怔在原地。 “叭！” 突然，身后一辆要进小区的车，猛地按一下喇叭，示意让时墨让一下路。 时墨惊了一跳，手上的礼盒和卡片也不小心落到地上。 但他并没有立即让路。 只是站在原地，弯下身子，捡起卡片，又拎起礼盒，打开盒子后，只见里面是一摊糊掉的奶油蛋糕。 上面“新婚快乐”的字样还依稀可见。 这是他花了一晚上的功夫，特意请教面包店的主厨，亲自学习做的。 而蛋糕旁边，则是时烨曾经送给时墨的那辆小汽车玩具。 时墨原是想借此礼盒告诉哥哥，在他的心里，其实是想要祝福哥哥的。 可是，现在这个蛋糕已经不成型了，一如他原本纯粹的心。 “叭！” 又是一声喇叭催促声。 “他妈的，你是不是找死啊！没事堵在大门口，跟个瘟神一样！” 原本要驶进小区的车主，见时墨还没有让路，便瞬间没了耐心，朝时墨破口大骂道。 时墨并没有理会，只是继续收拾好礼盒，然后将它抱在怀里。 足足收拾了五分钟，他才起身，然后回到自己的机车旁边。 许是等久了，车主早已忍耐到极致，虽然时墨走开了，但他还是盛气凌人地朝时墨“切”了一下，又补了一句。 “真是个晦气的人！” 说完便准备继续驶进小区。 但是，就在这一刻。 只听一声机车启动的轰鸣声。 “嘣！” 车内，原本还挺傲娇的车主刹那间彻底懵逼，震动之下，他差点扭到自己的后脖颈。 他抱着自己的脖子，回头一看。 原来，刚刚那个拦着自己路的年轻男人，竟然朝他的车撞了过来。 后车玻璃，已然全碎。 只听到那个年轻人朝自己狠狠看了过来，嘴角一抹邪意。 “你他妈，说谁晦气？” ＊＊＊ 时墨带着顾念回到别墅。 顾念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向时烨。 “怎么了？一路上都垂头丧气的。” 时烨自然是捕捉到顾念的样子，但是他却跟没事人似的，很是平静。 “时先生，真的不要紧吗？”顾念却有些焦虑。 时烨没有回话，只是走进厨房，将保温蒸箱里，张妈留好的四菜一汤端了出来。 “抓紧时间吃饭吧！我好饿啊！” 但是，现在的顾念哪还有什么心情吃饭。 她虽然不了解时烨公司和他那个他从来不愿提及的家里的全部情况，但也就只是只言片语，都足以想象得到一场未知程度的浩劫可能正在酝酿之中。 “还不坐下？这道香辣虾，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呀！” 时烨说这话的时候，还特意弯下身子，嗅了嗅饭菜的香味。 “嗯，不愧是张妈，这手艺，闻着就馋人！” 顾念：“……” 可是时烨越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顾念心里却更没有底气。 毕竟，导火索是她。 那份保险合同，是她签的，才被时墨发现。 “时先生……我吃不下……我想先回房间了。” 顾念觉得自己真的糟糕透了，说完，她便转身只想赶紧将自己藏进房间里。 “顾念！” 这时，时烨在她身后，将顾念一把喊住。 然后时烨走到了顾念这边，轻声地说： “顾念，我说了，你要是不吃饭，我也不会吃的。” “所以……你想看我今晚饿肚子吗？” 时烨挑眉，逗趣顾念。 但是顾念哪有心思被他逗呢？ “时先生，都是我的错。如果你怪我，我可能心里好受一点。” “但是，你越是这样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我越觉得愧疚。” “我……我在想，要不……我们赶紧离婚吧！这样，你就不会被他们诟病……” 离婚。 是顾念能想到的唯一解决方案。 除此之外，她觉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但是，顾念却突然又有种不舍的感觉。 虽然她和时烨之间只是一段虚假的婚姻，有效期也仅仅八个月的时间，但是要她真的就这么突然结束一切。 她的内心，莫名一阵酸楚，无力的感觉也化作眼前的云雾，稍稍凝聚，便会落成泪水。 “时先生，真的对不起……” 顾念除了“对不起”，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顾念。” 时烨轻轻唤了一下她的名字。 顾念抬头，泪眼朦胧地望向时烨。 “契约还没有结束，我不想再听到你说‘离婚’两个字。” 时烨很认真地强调。 顾念的眼睛闪烁了几下，两行泪水流了下来。 是因为…… 还需要我帮杜小姐守着你“妻子”的位置吧？ 因为杜雨橙还没有回来，所以你不得不让我继续代替她。 所以，我们还不能离婚？ 顾念在心里默默说道。 但是这些话，她只是放在心里。 “可是现在，我们该怎么做……”顾念低着头，声音也很微弱。 时烨朝顾念温柔地笑了一下，然后将她又拉回了餐桌旁。 “坐下！吃饭！这就是我们现在该做的事！” 说完，时烨也回到了他的餐椅坐下。 然后帮顾念盛了一碗饭，又夹了一只大虾放进她的碗里。 “这道菜，是张妈的拿手菜，尝尝！” 三言两语，一副夫妻家常的模样。 顾念看着时烨，对比她此刻感觉天塌下来一般，但时烨的脸上却看不出一丝慌乱的样子。 时烨朝着顾念又笑一下，什么话都没有再说。 就像他说的，他们俩现在要做的事，就只有吃饭。 顾念也只能埋头，完成时烨的要求，夹起碗里的饭菜送进嘴里。 然而，就在她看不到的这一瞬间，时烨抬起头，看向了她。 时烨知道顾念不会因为简单的两句安慰就能定心。 只是有些事，他不想让顾念掺和太多。 商场如战场，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时烨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时墨，而是他背后的祝氏集团。 这些年，时墨早就把敌人预判得清清楚楚。 而祝氏想要的，不过就是通过联姻染指柏辰集团。 虽然时烨已经对外宣布自己结婚，但是凭借他对祝氏的了解，他们应该也一直在伺机等待机会。 一旦时烨的婚姻破裂，祝氏的公关团队又会像苍蝇一般叮过来。 到时候再以公司前途为理由，威逼时烨和祝玥菲联姻。 所以，只要时烨的婚姻还在，祝氏就没有掺和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顾念是无辜的，她已经承受的压力够多了，虽然自己与她只是契约缔结的婚姻关系…… 但时烨还是想护她周全。 让顾念简单点，八个月后，还她自由，帮她过上更好的人生。 这一切，和她是不是谁的替代品，毫无关系。 ＊＊＊ 芸城，某处派出所。 时墨正坐在椅子上，嘴角流着血，一只手还被手铐铐在旁边的扶手处，身旁还放着他准备送给时烨的礼盒，和那张没有署名的卡片。 一个民警正在和那辆车的车主做着笔录。 车主脸上也挂了彩，鼻青脸肿的，显然伤得比时墨更重。 -“说说当时的情况。” -“警察先生，是这小子莫名其妙挡在我小区门口，我让他让路，他跟耳朵聋了一样，死活不让。后来，他就莫名其妙骑车朝着我的车撞了过来。” -“那你们怎么打起来的？” -“警察先生，真的不是我先动手的啊！我不过是下车找这小子理论，我话都没说完，他就一拳头朝我挥了过来……我他妈真是倒了血霉了。” …… 车主义愤填膺地跟着民警叙述着当时的情况。 而时墨在一旁坐着，微闭着眼睛，一声不吭。 脑海里浮现的只有车主说过的那句话—— “真是个晦气的人。” 在时墨面前经久不散，不断地提醒着他存在的意义。 第六十八章：辞职 …… 不知过了多久。 民警走过来拍了拍时墨的肩膀。 “醒醒吧！你家人来保你了！” 时墨才缓缓睁开眼睛，顺着警察的指示然后看向前方。 只见祝慕良带了一个律师出现在时墨面前。 祝慕良跟律师交代了几句，律师便授意去和警察交办手续了。 只剩下祝慕良和时墨面对面。 “我妈呢？她怎么没来？”时墨没好气地说道。 祝慕良轻笑一声，“你这臭小子，把你妈招来，不就等于把你爸招来啊？” “还嫌你爸对你的意见不够多是吧？” 时墨听到了他爸“时唯安”的名号，心里更觉得一阵恶心。 “舅舅，能不能不提他！” 时墨的脸上堆满了对时唯安的嫌弃，真是一个字都不想听到。 祝慕良见自己的亲外甥如此抵触他的父亲，只觉得有些好笑，“怎么？就这么讨厌你这个老子？” 时墨翻了个白眼，“废话！我这人生，不都拜他所赐。” 祝慕良没有反驳时墨，反而对于时墨痛恨时唯安的样子，其实很是满足。 不过他还是做出一副家长做派，对着时墨教育起来。 “你这孩子，就是任性。” “你爸本来就觉得你哥比你厉害，对你百般挑剔，你偏偏今天还要惹事，还进了派出所！” “警察联系到你妈的时候，正好我在旁边，不然就你妈那点能耐，肯定又得告诉你爸！” …… 得知时墨在外头撞了别人的车，还蓄意伤人，祝慕容在家已经慌作一团。 本想着赶紧打电话给丈夫时唯安，却被她的哥哥祝慕良拦了下来。 祝慕良果断找了律师一同来到派出所，了解了实际情况后，才发现时墨其实是被那位车主辱骂之后才动手的，而时墨也被对方打伤。 不过，打人终究是不对的。 祝慕良已经让律师和那位车主谈和，赔付其所有的医药费和车辆维修费，另外也向警方保证，一定会对时墨严肃批评管教。 如此之下，警方才答应祝慕良让他将时墨带回去。 但是时墨此时也正在犯着轴气，坐在派出所的椅子上不愿离开。 祝慕良拿他这个亲手带大的外甥也是没办法，便也坐在了时墨旁边。 “说说吧！”祝慕良看着外甥。 “没什么可说的。”时墨却依旧叛逆，并不愿和祝慕良多说什么。。 祝慕良并没有继续强求，随后他的目光锁定在时墨身旁的礼盒上。 礼盒都已经被摔烂的奶油弄得脏兮兮的，但是时墨依然没有将它扔掉。 祝慕良随手将礼盒上的卡片抽了出来，打开瞟了一眼的字样。 只见上面印着： “祝哥哥时烨和嫂子▁▁新婚快乐——弟弟时墨。” 卡片上，嫂子后面的名字，是空白的。 原本此时此刻，甚是寡言少语的时墨，见祝慕良拿走了卡片，随即有些紧张，连忙从祝慕良的手里将卡片抽了回来，然后像做错了什么事的孩子一样，连忙将卡片藏到自己屁股后头。 祝慕良见状，轻笑一声。 “云府，对吧？” 时墨抬起头，看向祝慕良，有些不可思议，“舅舅，你在说什么，我不知道。” 祝慕良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警察说，你是在云府别墅门口打的人，我还心想，你怎么没事跑到云府去了。” “看样子，你是去给你哥哥送礼物去了。怎么？哥哥没收你的礼物，所以心中愤懑，才出手伤人的？” 祝慕良不愧是老奸巨猾，任何蛛丝马迹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要稍稍了解丝毫信息，他便能知晓一切。 “你的卡片上，哥哥是时烨，嫂子却未知……但你现在是不是已经知道，和时烨结婚的那个女人是谁了？” 祝慕良略带玩味的语气，但是脑海里却浮现着此前，他被时烨狠狠摆了一道的场景。 当时，他本盘算着自己的女儿祝玥菲能够嫁给时烨，但是时烨居然突然对外宣布结婚，让他祝慕良这张老脸丢了一地。 这笔仇，他一直记得。 这件事，也是芸城上下，人尽皆知的事。 不过，时烨一直藏得很好，除了他的亲信，外人根本不知道他的结婚对象究竟是谁。 此刻，时墨被祝慕良猜得八九不离十，心中有些慌乱，但是面上依旧做出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不……不就是我哥的青梅竹马……杜雨橙嘛！还能有谁啊！” 时墨赶紧搪塞道。 祝慕良挑了挑眉，看向自己的外甥，然后又笑了起来，只是笑里藏刀。 “小墨啊！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挺喜欢你哥哥的。可是，舅舅毕竟是看着你长大的，我最了解你。你这个哥哥对你，可没有你对他一半的情意在。” “所以，你就算替他隐瞒得再好，我想你哥哥也不会感谢你的。” “而且，你都能联系航空公司查到杜雨橙没有回国的事，难道你舅舅我……就查不到吗？” 看着祝慕良的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听着他平静的话里却句句带着想要捏死时烨的情绪。 时墨咽了咽口水，他没有想到，舅舅居然也幕后暗自调查着时烨的结婚对象。 毕竟，满芸城所有人都想知道，时烨究竟找了谁结婚。 但是这件事一旦被曝光，却也意味着一场巨浪袭来，会带来多大的灾难，却无人可以判断。 时墨深呼吸了一下，又咽了咽口水，沉默了半晌，最后他还是看向了祝慕良。 “舅舅，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和我哥斗了？” 听到自己的外甥说出来的话，祝慕良眯缝着眼睛，嘴角上扬，像是看着一个天真可爱的动物一样。 “那你得先问问你哥，他能不能别和我斗了？” ＊＊＊ 早晨七点，Chandler面包店。 顾念又是店里第一个到店的。 今天据说有着一车的货物要运送过来，所以顾念想着趁着还没开店的功夫，抓紧时间帮着盘点货物。 同时，她还有一件事想要完成。 那便有关于此刻存放于她口袋里的一封辞职信。 她想趁着店里的同事们没来齐的时候，偷偷地将这封辞职信塞进店长办公室，也就是时墨的办公室。 没错，顾念想辞职。 这是她能想到的又一个缓解此刻危机的办法。 她只要能够远离时墨，甚至远离柏辰大厦，那么她和时烨契约婚姻的事，就应该不会被更多的人知道和关注。 送货的车辆，还没有到，顾念只好先完成第二件事。 她打开了时墨的办公室，办公室内，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屏风，屏风后面是时墨的换衣区。 里面的陈列看不出经常使用的痕迹。 毕竟，时墨平时也不是天天都会来店里，所以更别提会在办公室里久待。 顾念便将自己的辞职信放在了时墨的桌上，然后转身出去了。 “滴滴～” 刚好。 店外，送货的车辆这时也抵达了。 顾念便迎了上去，清点着今天的货物订单，又帮着送货师傅搬运着车厢里的货物。 “师傅，给我吧！我来帮您搬！” 顾念伸手，想要接过车上的面粉。 这时，另一双手却越过她，将即将递到她手里的那袋面粉夺了过去。 “师傅，给我就行！” 顾念扭过头，只见时墨不知何时竟然出现在她身边。 时墨没有多看顾念一眼，也没有往常一样不着四六地对顾念调戏寒暄。 对待顾念的态度，几乎可以说得上是…… 就当没她这个人似的。 时墨接过师傅手里的面粉袋，然后就往店里搬。 顾念先是愣了一下，但是看着车厢里的货物堆满了，便只想抓紧时间。 “那……师傅，你再给我一袋吧！” 顾念手里空空的，站着也是站着，所以想要继续帮忙。 可这时，时墨又从店里出来，再次将即将递到顾念手里的面粉袋夺了过去。 一袋接着一袋。 而且不给顾念留一点她能帮忙的机会。 时墨作为她的老板，现在却不让自己干活，加上时墨发现自己和时烨结婚的事一起…… 眼下，顾念的内心只能说更加彷徨了。 她不知道时墨接下来会有什么举措，这令她感到很担忧。 不过好在，她已经递交了辞职信，马上也就可以不再顾及工作上的一些事。 想到这，顾念又松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货都搬完，其他店员也陆续到了。 “哇！念念，大清早的，这些货难道都是你一个人搬的吗？”小安看着后厨摆满的货物，感叹着。 毕竟顾念是全店里公认的“劳模”，平时总是会主动帮忙做着这些事。 然而顾念却摇了摇头，“不是，我什么也没做，是老板自己搬的。” “什么？老板？现在几点？”小安惊讶地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这才七点半啊，你开玩笑吧！我们的墨老板怎么可能这么早来店里。” 小安才不相信，时墨能够转了性子，竟然开始对店里的大小事务亲力亲为。 直到，时墨打开他办公室的门，走了出来。 小安和一众店员才彻底傻眼。 我靠！还真是！ 顾念见时墨既然进了他的办公室，想必也收到了自己的辞职信。 只是时墨依旧没有看顾念一眼，更是什么话都没说。 顾念也就默认，他已经知晓了自己要辞职的这件事。 既如此，那今天就是自己在Chandler面包店工作的最后一天吧。 顾念吐了一口气，然后在心里默默决定着。 第六十九章：时烨，救救我！ 因为想着今天是在Chandler面包店打工的最后一天，所以顾念更是前所未有地认真卖力。 她只想有始有终，好聚好散，也算对得起一直以来这家店带给她的所有美好。 比如，店里的面包师都会不藏私地交给她做面包的手艺，店员们的关系也都非常好…… 当然，还有这家店开给她的每月工资。 是她过去一天打三份工的总和。 “小安，我出去送一趟外卖。”顾念拎着几袋刚准备好的下午茶订单，跟同事店员打了个招呼，便推门出去了。 然而，也就在她出门的这一刻。 突然，Chandler面包店的每个店员手机里都不约而同地收到了一声短信提醒。 当然，除了顾念以外。 众人都在同一时刻拿出手机查看信息。 只见他们的手机屏幕上收到了这样一则消息： 【下午临时店休，诚邀各位去XX广场消费，所花费用一律由我报销。——来信人：时墨】 店员们瞬间炸开了锅，欣喜的表情溢于言表。 “我靠，我们老板就是帅啊！” “对啊！真的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好事啊，能让我们遇到墨少这样好的老板！” 这时，时墨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然后笑嘻嘻地走了出来，向店员们拍了拍手。 “好了，大家都看到了短信对吧？” 众人纷纷点头，时墨便继续笑着。 “那你们还等什么呢？赶紧走啊！限时半小时内，从店里消失！否则短信内容作废～” 众人一听，老板大方放松的福利，居然还是限时的，那当然得赶紧去落实啊。 所以很快，所有的店员都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面包店里。 只留下时墨站在原地，脸上依旧保持着大方老板特有的魅力笑容，欢送着店员们离开。 直到确认最后一个人离开店里，时墨脸上的笑容才突然垮了下来。 他的一双眸子也跟着沉了下去。 时墨低头，从裤子口袋里将顾念放在他桌上的“辞职信”拿了出来。 这封信，俨然已经被揉皱了。 时墨的眼里划过一丝寒意，然后他一拳握紧了辞职信，将它捏成一团，最后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 “你走了，我岂不是更没机会。” 时墨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又那么苍凉。 ＊＊＊ 顾念一直跑完了手里的所有外送订单，才觉得有些许累，于是走到了离柏辰大厦不远的地方，找了个路边椅子坐下。 她静静地看着柏辰大厦这栋高楼，然后从一楼数到了二十二楼。 虽然自己从来没有上去过，但是顾念知道，时烨的办公室就在这个位置。 “希望我的辞职，能够给你减少舆论的风险！” 顾念看着二十二楼的方向，自言自语。 这件事，她还没有告诉时烨，毕竟辞职这个行为纯粹是她的私事，时烨也不见得会关心这么点事儿。 但是，顾念能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辞职后，她就消失在时墨面前，往后恢复到她四处打零工的日子，只要不让时墨看到她，或许这些人就不会天天盯着时烨的婚姻不放了。 等八个月后，一切回归原位，就什么都好了。 顾念在椅子上歇息了许久，最终起身往店里走去。 距离下班还有两个小时。 可是刚一推开门，顾念却愣住了…… 店里，人呢？ 明明半小时前，自己出门的时候，还有不少店员都在的，眼下怎么突然都跟消失了似的。 这时，顾念听到了后厨有声音作响，想着后厨应该还有人，便准备往这里走去。 可是还没走几步，只听“哗”的一声，店门上的闸门突然被人放了下来。 顾念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然后立即转过头，只瞧见时墨站在她身后，一抹浅笑，看向顾念。 “你……” 顾念被这一反常的场景弄得很是惊讶，心跳也在加速。 还是开店的时间，显然他是故意把人都支开了，然后还这样紧锁大门，现在店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时墨这是要干嘛！ 但是出于理智，顾念很快又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老板，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时墨冷笑了一下，没有回答顾念的问题，只是向她这边走近了几步。 可是他越是靠近，顾念又不自觉地往后退。 “老板，不，时墨先生……” “我今天已经提交了辞职信了，今天是我在店里工作的最后一天，所以我只希望好聚好散。” 顾念慢慢往后退，但是还是想把自己心里的话尽数说出来。 但是，面前的时墨却跟已经魔怔了一样，毫无理智可言。 “辞职信？你要辞职？”时墨的声音悠悠地飘着。 “是！我要辞职！辞职信我已经放在您的桌上。”顾念却十分斩钉截铁。 而且，面前的时墨，此刻突然这样一副不可理喻的样子，这令顾念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 时墨嘴角上扬，冷笑一下，“所以，是我哥让你这么做的吗？” 顾念蹙眉，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不，这和他无关，是我自己决定的。” 时墨从顾念的脸上读出了这件事的可信度，顾念向来是个真实的人，根本不擅长撒谎。 “也就是说，他连想回避我的想法都没有……他真的就这么不把我放在眼里。” “放着自己的老婆在我这里打工，被我知道了你们的婚姻，他就一点都不想防备我？……我真的……在他心里，一点价值都没有吗？” 时墨的声音越发轻飘，像是自嘲一般，还放声笑了笑。 此刻的时墨，就像被这个世界彻底抛弃了一般，眼神是那么迷茫和疏离。 他满心满眼只想自己的哥哥能够多看看自己，不管是八岁那年主动示好，还是后面把店铺开到柏辰楼下…… 这么多年，种种事情，好也罢，坏也罢，他不过是想吸引时烨的注意。 可是，到头来，在时烨眼里，他什么都不是。 甚至，他宁愿放着自己的妻子继续在Chandler面包店打工，也没有想过任何提防时墨的措施。 所以，我在哥哥眼里，真的，毫无价值。 想到这，时墨竟然哈哈大笑起来，但是笑意里是那么苍凉和悲伤。 顾念看着逐渐失控的时墨，心里更加紧张。 但是眼下，他又把大门锁住了，窗户又是封死的，这样的操作……令顾念无法想象，他究竟想干嘛。 突然，时墨收起了自己的大笑，然后冰冷地看向顾念，“所以，是你自己决定的，你要辞职对吧？” 时墨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只是这次，他强调的是，这个决定是顾念自己做出的。 “是！我要辞职！” 顾念依旧非常坚定，而且，她已经被时墨这莫名其妙的操作弄得很是窝火。 “所以，只有你会怕我，只有你因为怕我，才会对我做出反应。” 时墨说到这，轻笑一下，然后瞟了一眼顾念身旁的一个垃圾桶，又朝顾念使了个眼神，示意她看一眼。 顾念顺着时墨，向垃圾桶看去。 只见自己的那封辞职信，竟然被撕得粉碎。 “你……你什么意思？”顾念一副不可理喻地看向时墨。 “我的意思很简单，你，不准走！” 时墨说完，便向顾念这边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然后直接将她拉进了自己的那间办公室。 顾念吓得失声尖叫，也自然是极力反抗，但是失控的时墨却根本不给她机会。 时墨将顾念反手扣住，并且还抽出了自己的皮带，将顾念的手捆绑住，然后将她直接推到了办公室屏风后的一张沙发床上。 没错，时墨打从昨天从警局里出来后，其实就一直睡在办公室。 直到早上顾念走进来，将那封辞职信放在他的办公桌上。 这一切，其实都被躺在屏风后的时墨看在眼里。 “时墨，你疯了！你要干什么！”顾念带着哭腔，质问时墨。 时墨却一直在冷笑，“我要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 这时，时墨的声音带着戏谑，他凑到顾念的耳旁，轻声说道：“我时墨体验过很多类型的女孩，但是有一类，我还从来没想过……” “那就是……嫂子是什么感觉！” 顾念对时墨的靠近，感到无比的排斥，她只想用尽全力挣扎，甚至使劲地踢打着时墨。 但是，时墨已经像是一头发疯的野兽，哪里在乎顾念这个瘦弱的身板，带给自己的撕打。 …… “不！不要！不要过来！” 顾念几乎绝望，她紧闭着双眼，嘴里疯狂地拒绝着。 万念俱灰中，顾念脑海里只浮现着一个人的身影。 时烨。 救救我。 救救我。 顾念绝望地无声呐喊着，她恨不得自己的声音可以从心里直穿层层天花板，直达二十二楼。 可是，怎么可能呢？时烨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此刻正处于什么样的境地。 …… 绝望，只剩绝望。 顾念已经无力挣扎了，她只能紧紧闭着眼睛，感受着即将到来的屈辱和痛苦。 直到自己想要抵抗的意识，快要到消失的最后一秒。 只听外头，突然一声玻璃爆破的声音。 “轰！” 玻璃碎片哗啦啦地掉落一地。 顾念猛地睁眼。 时墨也听到声音，然后连忙起身走出他的办公室，出门一瞧。 看到店内，玻璃残渣四溅，一片狼藉。 时墨抬眼，只瞧见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手里正拿着一个灭火器。 显然，这就是他用来砸碎面包店玻璃窗的工具。 时墨先是怔在原地，两秒后，他缓过神来，戏谑的笑容又浮现在脸上。 然后，带着挑衅的意味，故意提了提自己的裤子，看向来人。 “哈哈，哥哥，你果然来了！” 然而，时烨却没有任何表情。 他的皮鞋，踩在玻璃碎渣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然后越过时墨。 直接走进了时墨身后的办公室。 第七十章：我知道你的软肋了 时墨的办公室。 顾念因为双手被皮带反扣，又经历了刚刚的惊吓，还没有缓过神来。 她呆坐在沙发床上，整个人已经吓得泪流满面。 而且眼睛都被泪水恍惚了，眼前的一切也是模糊一片。 时烨走进办公室，一把推开拦在他面前的屏风，然后看到了失魂落魄的顾念。 突然，时烨觉得自己的心里一阵抽搐，有些心疼。 他俯下身，擦了擦顾念眼睛上的余泪，然后帮她把皮带解开。 …… 顾念的眼前这才恢复了清澈。 只见时烨出现在自己面前。 是……是梦吗？ 还是真的？ 顾念突然分不清真假，但是她再也忍不住，一把投入了时烨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时烨再一次感受到了怀里这个脆弱又坚强的女孩，此刻像一只受伤的小鹿一样，没有安全感。 这一回，他不再像那次一样，想要触碰顾念的手最终停在了半空中。 时烨这一次，也将顾念怀抱住，并且用尽了自己的所有情绪，轻轻拍着顾念的后背。 “没事了，什么都没发生，别害怕！” 时烨轻声地在顾念耳畔安慰着。 是的。 确实什么都没发生。 虽然，时墨刚刚的那副样子，看上去确实是想对顾念做些什么。 但是不知道是因为时机刚好被时烨打破，还是时墨其实没有想过更进一步。 总之，时墨并没有对顾念做出实质性的伤害行为。 但是，这个操作，依然给顾念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 顾念在时烨怀里哭了许久，也缓了许久，眼泪又再一次地浸湿了时烨的衬衣。 时烨只是静静地安抚着顾念，任她哭，任她缓。 直到顾念逐渐恢复冷静，最后才从时烨怀里挣脱了出来。 “时……时先生……你怎么会，会真的出现？” 顾念擦了擦眼泪，恢复冷静后，她才反应过来这件事。 毕竟，自己虽然刚刚在最危急的时候，的确渴求时烨能出现救她。 但是，时烨怎么真的能够知道，她的渴求呢？ 原本，时烨一直温柔地看着顾念，但听到顾念的疑惑，时烨的眼里划过一丝严寒。 他这才回过头，看向办公室外。 此时，正倚靠在办公室门边，双手环抱于胸前，一副看戏模样的时墨。 “看够了吗？”时烨冷冷问道。 时墨耸了耸肩，然后又是那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害，哥哥，看来，我还是猜对了。” 时烨回过头，又温柔地看着顾念。 只是语气冰冷，回复着时墨，“猜对什么？” 时墨歪过头，也看了一眼顾念，然后继续笑着说道： “我猜对了哥哥你的软肋啊！” ＊＊＊ 十分钟前。 柏辰大厦，二十二楼，会议室。 时烨正在听取事关东泰广场项目的最新汇报，这个项目目前因为祝氏集团的产权纠纷，进而梗阻住，这让时烨很是恼火。 所以时烨几乎是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来参与有关这个项目的所有汇报工作。 项目负责人站在屏幕前，向时烨讲演着PPT内容。 “叮！” 时烨的手机传来一声短信提醒声。 上面显示着来信人——时墨。 【哥哥，你真的还爱杜雨橙吗？】 时烨瞟了一眼时墨发来的这条信息，并没有太上心，毕竟…… 这不过是时墨这小子，又一次无聊的挑衅而已，他不过是想问自己，为什么打着杜雨橙的名号，娶得却是另一个人。 时烨压根不想理会，除了无聊，他找不出第二个词形容时墨，所以时烨很快又投入到听取汇报的工作中。 三秒后。 又是“叮”的一声。 来信人，时墨。 再次跃然手机屏幕上。 只是这一次，时烨瞥了一眼屏幕，却突然腾地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然后飞一般地冲出会场。 留下一会议室的人，还坐在原位上懵逼中。 “时……时总……” 身后，正在汇报的项目负责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身后喊着时烨。 但是时烨只是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助理小莫连忙跟了过去。 “老板，是发生什么紧急情况吗？”小莫紧促地问道。 “跟所有人说，会议暂停一小时。” 时烨没有多做任何解释，只是简短地吩咐了小莫，便一个越步跨进了电梯里。 然后直冲二十二层楼下…… 他紧紧地握着手机，屏幕上还留着时墨发来的第二条信息。 【哥哥，十分钟内，如果你不出现在我店里的话……顾念，就是我的了。】 …… 时烨几乎是飞一般的速度，来到了Chandler面包店门口。 但是明明还是对外营业的时间，面包店的大门却离奇紧锁。 时烨只觉心里一紧。 他又向店内看了过去，发现店里头的那间办公室，还亮着灯。 猜想时墨和顾念应该就在那里。 可是眼下，他没有办法进去…… 而时墨又只给他十分钟的时间，时烨几乎是不敢赌，他不能让顾念无辜牵扯进来，更不想任何人伤害顾念。 哪怕一丝一毫，都不可以！ 突然，时烨想到了一个决定。 他转身回到了柏辰大厦一楼，找来了保安，将一台灭火器取了出来。 然后时烨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将手里的灭火器砸向了Chandler面包店的玻璃窗。 “哗”地一下。 玻璃窗碎作一地渣子。 几滴血，也和着玻璃碎渣，掉落到地上。 ＊＊＊ 面包店的办公室。 时墨看着面前，时烨和顾念两人依偎在一起的样子。 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做戏的成分。 虽然，时墨依然不理解，为何哥哥此前又要以“杜雨橙”的名义对外宣布自己结婚的消息。 但是现在，他已经能够切实感觉到，哥哥对顾念，是来真的了。 其实，时墨根本没有想真的伤害顾念的想法，他不过是想以此试探哥哥时烨对顾念的真心。 早在之前，时墨猜想过，顾念应该只是哥哥用来搪塞外界的“替代品”。 可是，既然只是个替代品，为何那天在云府门口，时烨对顾念的每一个眼神，都带着强烈的私有化的意味。 时烨不允许时墨对顾念有任何非分之想。 这难道不是早就超出了对待一个“替代品”的态度？ 加上今天，时墨得知顾念要辞职，但是他有分不清这背后到底是时烨的要求，还是只是顾念单方面的想法。 所以……他只能赌上一赌。 最后，他赌赢了。 “哥哥，你知道吗？你输了。” 时墨站在原地，喃喃自语。 时烨没有回头，也没有给予他回应，只是依旧抱着还没有完全恢复情绪的顾念，继续安慰着。 直到顾念停止了哭泣，时烨才慢慢将顾念扶了起来。 然后夫妻二人直面时墨。 “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时烨直直地看向时墨，语气审视道。 时墨耸了耸肩，“觉得啊！可是，我也没办法，谁让你压根不理我。” 顾念听到这话，抬头看向时墨，真的不可理喻，她没有想到时墨竟然会这么直白。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用来逼你哥哥理你的手段吗？” 顾念的声音带着愤怒。 时墨这才舒了一口气，然后带着抱歉的语气，“对不起，念念姐。我如果说我不是故意伤害你的，你肯定不信。” “毕竟我刚刚，确实对你造成了心理上的伤害。” “但是……如果我不这样做的话，我哥大概永远不会告诉我答案。” 顾念听到时墨的话，抬头望向了身旁的时烨，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顾念不懂，所以问道：“所以你到底执着于什么答案？” 时墨这时再也不似过去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的脸上只剩下一本正经。 “我想知道哥哥的软肋。” 顾念不解，想等待时墨继续说下去。 但是很明显，时墨说这个话的时候，却又望向了时烨。 显然，他在看时烨的脸色，只见时烨倏的一下，眼神杀向了自己。 时墨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那你现在知道了？”顾念急于想知道后续的话，于是问道。 但是时墨又耸了耸肩，“点到即止，后面的话，我想……不应该由我告诉你。” 顾念似懂非懂，又看向时烨。 时烨早已收起了他略带杀气的眼神，然后只是温柔地回看了一下顾念。 “没事，他太无聊了，别理他。” 说完，便将顾念的肩膀往自己身边揽了揽，就准备带她出去。 二人刚掠过时墨，踏出办公室的门，却被身后的时墨又喊住。 “哥哥，这个世上，不止我一个人想知道你的软肋！” “我想，你必须知道这个现实！” 显然，时墨话里有话。 时烨，自然心里有数。 但是，时烨依然没有回头，也没有对时墨的这番话给予任何回应，只是继续抱着顾念的肩膀来到面包店的门前。 然后掏出手机，给小莫打了个电话。 “五分钟内，把车开到楼下面包店门口，将顾念送回家里去。” “另外，吩咐秦风下来，和Chandler面包店签署一下店面损毁协议，所有损失，我一人承担。” …… 顾念怔怔地抬起头，望向身边这个刚刚不惜为了自己砸碎玻璃的男人。 又看了看，这个男人轻轻放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手。 手上，已经有好几道被玻璃割伤的口子，还在渗血。 顾念心疼不已。 时烨已经不止一次在危机之时帮助自己了。 可是，这一次，他好像不止是出于同情。 这种感觉，让顾念有些…… 不敢相信。 五分钟后，小莫按照时烨的吩咐，将顾念接了出去。 确认顾念安全上车后，时烨才从面包店里离开。 身后，时墨一直还站在原地，望向哥哥时烨离开的背影。 有句话，也只有时墨一个人听得到。 “哥哥，我只有知道你的软肋是什么，我才能更好地替你守护好你的软肋。” “这样，别人就再也不能伤害你了。” 第七十一章：上药 小莫开着车，在送顾念回去的路上。 途径路边一家药店。 “莫助理，麻烦您等一下！”顾念连忙叫停了车。 然后火速地跑下去，冲进了药店。 “您好，我需要纱布、碘伏、酒精、创口贴……” “哦，如果是被玻璃划伤了，需不需要吃消炎药？” “还有，需不需要打破伤风？” …… 顾念几乎是把脑海里能想到的消毒包扎的东西都一一说了一遍。 然后再三询问药剂师，直到药剂师反复告诉她，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话，简单消毒即可。 顾念这才安心买了一大包药品，回到车上。 小莫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正埋头仔细查看药品说明书的顾念。 心里默默感叹着…… 这对夫妻，真是为了彼此，都能豁出去啊！ 毕竟，时烨可是前所未有地，在他专注工作的场合中冲了出去救顾念的。 也不顾自己会不会受伤，直接把面包店的玻璃砸得粉碎。 将顾念安全送到云府别墅，小莫也并没有离开。 “莫助理，要不您赶紧回去吧！现在都已经五点多了，等下时先生下班没有车……” 顾念看了一眼时间，眼瞅着都要到下班点了，于是对小莫说道。 然而小莫只是朝着顾念微微一笑，并没有离开。 “顾小姐不必担心。等时总下班后，会有其他司机送他回来的。” “时总特意吩咐了我，您今天可能受到了惊吓，所以让我就站在外面，随时听您吩咐。” 听到小莫这一番话，话虽出自他口，但都是时烨的意思，顾念心中一暖。 没想到，时烨会如此周全地考虑她的身心安全。 原本，还心有余悸的顾念，此刻心里只剩满满的安全感。 ＊＊＊ 因为会议中断了一小时。 所以时烨回到会场后，又延续了一小时，继续听取没完成的工作汇报。 时烨刚刚那副慌张冲出去的模样，和他平时一直的冷静沉稳，判若两人。 众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惊慌的样子。 而且，原本离开会场时还一身西装革履、英姿勃勃的模样。 但是此刻，时烨已经脱下了西装，衬衣也变得皱巴巴的，袖口上还沾着他手上的伤口渗出来的血渍。 这不过是短短一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时之间，大家在私下纷纷小声讨论着。 “时总这是怎么了？很少看他这么慌张啊！” “是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手还受伤了呢！” …… 秦风坐在台下，听到了身旁的这些人叽叽喳喳的声音，他斗胆抬眼看了一眼坐在最中间的时烨。 只见他的脸上寒气逼人，讳莫如深。 秦风是了解时烨的，要是在放任这些人继续窃窃私语下去，时烨恐怕等下会让他们“死”得很难看。 毕竟，时烨最不喜欢人讨论他的私事。 虽然，今天是时烨自己举动反常，惹人话柄的。 不管怎样，秦风赶紧咳嗽了一下，示意这些人停止讨论。 会场才恢复了既往的安静和专注。 时烨没有对自己的状态作任何解释，只是开口说道： “对不起各位！今天贸然耽误大家一个小时，马上到下班点了，但是会议还是要开完，大家记得会后及时向后勤部申报加班补助。” “现在，会议继续。” 按照平日里的习惯，时烨不喜欢占用员工的下班和休息时间，今天是个特例，所以他会再三强调要大家记得报送加班费。 这时他唯一想特别强调的事。 说完了这些，时烨虽然面上沉静，但是心里却还有一丝牵挂，没有落定。 直到时烨的手机收到了来自小莫的消息。 【时总，顾小姐已安全到家。】 【好，她今天受到了惊吓，你先待在我家门口，如果她有什么需要，及时给我反馈。辛苦！】 一直到发完这条消息，时烨终于才能安心投入到会议中。 ＊＊＊ 顾念独自一人，在家里等到了七点钟。 厨房里，放着张妈留好的饭菜，里面有顾念的那一份。 但是，顾念是不可能自己独享的。 她一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时不时焦急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然后又看向别墅的门。 “怎么还没回来？” “他的手还没消毒呢！也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流血……” 一想到这些，顾念便越发慌乱，恨不得现在就起身出门，最好是再让小莫开车把她送回柏辰大厦。 只有亲眼看到时烨一切安好，看着他好好地包扎了伤口，她才能安心。 …… 最后，就在顾念慌作一团的时候，别墅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顾念一直念叨着的那个人，也终于出现在了门口。 “时先生！” 顾念很是高兴，向门口赶紧走了过去。 时烨看顾念张皇的样子还浮在脸上，便知道她肯定一直在替自己担心着。 所以，时烨向顾念温柔一笑，“我回家了。” 顾念突然脸红了一下，原本满心满脑的话，此刻却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门口，小莫还在屋外守着。 顾念突然有些歉疚，毕竟连累小莫一直候着自己。 “小莫，你辛苦了，今天就先回去吧！”时烨转过身，吩咐小莫道。 “好的，时总。” 小莫回复着，然后又礼貌地朝着顾念点了下头，便离开了云府别墅。 终于，别墅内，又只剩下顾念和时烨两人。 二人四顾无言良久。 直到…… “你……” “你……” 二人几乎是异口同声，但是发现彼此都说的一个字，又都退了回去。 时烨看着脸上愈发红烫的顾念，不禁有点想笑。 顾念也捕捉到了时烨脸上的神情，想来是在看自己的“笑话”，只是越发害羞。 良久之后，两人又异口同声道： “你没事吧？” 害！又再次同频共振了…… 说来说去，顾念和时烨此刻都在担心彼此。 这回，还是时烨更为主动，他又朝顾念笑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没事。” 顾念听到时烨的话，眼睛便顺着时烨的身体往下看。 却看到时烨将那只原本受伤的手藏在了身后。 顾念心中一紧，直接两手将时烨的手臂掰了出来，然后将他的伤口置于自己眼前。 明晃晃的好几道血口，最严重的那道口子，还没有完全结痂。 看到这，顾念真觉得心口揪着发疼，眼泪又不自觉地凝聚在眼眶里。 “怎么又哭了？我真的没事，这只是小伤口而已。” 时烨不以为然的语气，只想着安慰顾念。 可是顾念显然不为所动，抬眼便没好气地看向时烨。 “这么深的口子，还说没事！药店的药剂师都说了，严重的话是需要缝针的！” 时烨心里一暖，不禁眨了眨眼，“额……所以你还特意去药店了吗？” 顾念没有回话，只是小心放下时烨的手，来到了客厅沙发边，将刚刚在路上买到的那包药品拿了起来。 足足一大包，要啥有啥。 顾念抬眼看了一下时烨，依旧没有言语，只是眼神示意。 时烨便赶紧老老实实地也坐了过来，然后将自己的手递到了顾念面前。 顾念先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在时烨的伤口处来回照射，想看看里面有没有碎掉的玻璃渣。 确认没有之后，才拆开一袋面前，蘸取了些许碘伏，小心涂抹在时烨的伤口上。 “嘶！痛！” 碘伏的刺激感，瞬间让时烨感觉皮肤一阵刺痛。 但是顾念却将他的手死死拽住，“这么大人了，就这点疼都忍不住吗？” 时烨只好忍着，继续让顾念替自己消毒。 顾念虽然话说得生硬，但是再次涂抹碘伏时，显然力道轻了不少。 适应了碘伏的刺激后，时烨只感受到顾念的轻柔，直到她小心为自己贴好了创口贴。 偌大的别墅，又再次静悄悄的。 顾念帮时烨处理好了伤口，便没有再抬头看时烨一眼。 时烨也是静静地盯着眼前埋着头的顾念。 四顾之下，二人一时又再次无言。 但是他们心里都清楚，心中却早已有着许多话想要往外跑。 两人之间，氛围逐渐趋于尴尬。 “对了，张妈留了饭，我去热一热。”顾念率先打破了沉寂。 刚要起身，却被时烨一把抓住了手。 “等等，不着急！” 顾念怔在原地，感受着自己的手被时烨握在手里，胸口像是有团火在烧一般。 这时，时烨站了起来，直面顾念。 “对不起。” 时烨轻声地说道。 顾念不愿抬头回应时烨，她太知道时烨这三个字是出于什么目的说出来的。 “时先生，你不需要跟我道歉什么。你有你的承诺，我懂！” 时烨抿了抿嘴，心口突然堵得慌。 没错，他想表达的一切，都被顾念猜中了。 还是那件事。 那个人。 那句承诺。 虽然时烨已然知道，当自己义无反顾地从会场冲出去救危机之中的顾念时，意味着什么。 但是，他除了将顾念从危机之中安全救出来之外，时烨什么都不能做，什么都不能给。 因为，他体内还留着杜雨橙捐献的肝脏。 这是他必须兑现的承诺，留下的证物。 好在，顾念也懂。 “时先生，其它的话，不必说了，吃饭吧。” 顾念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淡淡地说道。 而她刚要转身走进厨房，顾念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顾念拿出手机，却瞧见屏幕上。 【来电人：姨妈】 跃然跳动。 第七十二章：顾念被出卖 接到姨妈突然打来的电话，顾念又赶紧看了一眼手机日历。 生怕是因为自己忘记了打款时间，所以姨妈才过来催。 但是很奇怪，现在才是月初，距离自己和姨妈约定好的月底打钱还有半个月，按理说姨妈不应该这个时间点打电话自己。 除非...... 难道是弟弟小乐出事了？！ 顾念突然觉得心口一紧，握着手机的手止不住地发抖。 “怎么了？” 顾念的样子被时烨也瞧见了。 “时先生，是我老家的姨妈打来的电话，我出去接一下，您先吃饭吧，不必等我。” ...... 顾念简短地和时烨解释了一下，便独自出了别墅的门，好让时烨能够安静吃饭，而不被自己的事情打扰。 暮秋时节，开门就迎面感受到一股凉意只往衣服领子里钻，这让本就紧张的顾念更觉得寒冷。 “喂，姨妈。” “顾念啊？哎呦，你怎么这么慢才接电话啊！” “对不起，姨妈，我这边有点事刚刚耽搁了一会儿。是小乐出什么事了吗？” 顾念攥紧了手机，屏气凝神，心都快跳到嗓子眼，生怕从姨妈突如其来的电话里得知弟弟情况不妙的消息。 “哦，小乐还好，每天都在按时打针吃药，只要你医药费能够及时给我们，问题不大。” 听到姨妈的这番话，顾念终于松了一口气。 虽然话里依旧带着抛给顾念的沉重担子，但是只要弟弟一切安好，顾念就别无所求。 但是，既然弟弟一切安好，那为何姨妈会突然？ “姨妈，那您今天找我是......” 顾念有些不解，毕竟姨妈这边一般打电话过来除了要钱，也没有其他的事。 手机那头，姨妈的声音听着有些急促，像是酝酿着什么要紧的事。 “念念，你大概还没听说吧？”姨妈莫名问道。 顾念很是发懵，“听说什么？” “害！你爸前两天回来了，好像是和我们这一家人家为你私下定了亲！你爸还收了人家十万块定亲的钱！” ！！！ 什么！ 顾念突然觉得头顶一阵惊雷。 她怎么着也没想到自己本来就因为赌徒父亲，大学还没毕业就开始欠了一屁股债。 后来她只能拼死拼活在芸城打工挣钱，好不容易攒点钱，前不久还被父亲顾强生给一把抢走了...... 可现在，父亲顾强生居然还在拿她的终身大事做主意。 居然私自代替她和人家结亲，这真是被父亲卖了都不知道何时卖的。 “姨妈，这件事千真万确吗？顾强生他真的收了人家十万块？” 顾念握着电话的那只手止不住地发颤，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刺得她生疼。 “是啊！那户人家我们也认识，家里是有点小钱的，只是他们那儿子是个智障，快三十岁了，也没办法找到媳妇儿。” “而且，昨儿我在路上还碰着他们家的亲戚，现在他们家都认定了你会嫁给他家那儿子，毕竟你爸还是跟人签了协议的。” “现在你爸收了人家的钱，这件事，你怎么躲得过去呀？唉，你这可怜的孩子，要不......就认了吧，那家儿子确实不咋地，但是你嫁过去，至少你弟弟的医药费后续也有着落......” 顾念听着姨妈的话，心里只觉得苍凉。 不论姨妈是否认同父亲顾强生这样的卑劣行为，但是在姨妈这样的人心里，顾念这样的女孩是没有自我价值的。 因为，姨妈到最后，还是在劝顾念要学会认命。 在姨妈眼里，顾念总是要嫁人的，而且她还有个拖油瓶弟弟，在那样偏僻落后的小县城里，像顾念这样的女孩压根不好找好婆家。 更别提什么她有朝一日可以依靠自己改变生活。 在那样的小县城，闺蜜杜薇、同事阿玲...... 还有诸多像她们一样的女孩子，似乎社会于她们的唯一一条路——嫁人。 而且是逮着个差不多的家庭，也别管对方好赖，这辈子就认了吧！ 突然，顾念就觉得胃里一阵恶心。 一是没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本以为他已经足够垃圾了，但是还有更垃圾的事等着自己。 二是想到姨妈，作为自己在老家唯一有血缘的亲戚，也并不会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说话，反而还想着劝她。 又一阵寒风吹过，顾念本就没来得及吃饭，胃里翻江倒海之外还开始隐痛。 但是即便如此，顾念还是紧握着自己的手机，然后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告诉姨妈： “姨妈，我是不可能和那家的结婚的。” 电话那头，姨妈先是没有吭声，而后又叹了一口气。 “你这孩子，就是不够清醒，你也不照照自己，趁着年轻有几分姿色，你就该好好珍惜......” “我知道你在大城市读了几年书，现在变得心高气傲起来，但是哪个女的最终不嫁人啊？” “更何况，人家一出手都是大手笔，十万元定亲费，还有后续的彩礼、你弟弟的医药费......” 姨妈劈头盖脸一顿数落，恨不得将自己这辈子积攒的所有词汇量全倒给顾念。 但是，即便她说的口干舌燥，顾念也不可能听进去分毫。 “姨妈，我说了，我不可能答应！” 顾念的语气很是决绝，姨妈便也不再费口舌继续，转而变得更为现实起来。 “行吧！你有骨气，那你爸可是收了人家十万块钱的，这钱你得还吧？” “还有你弟弟后头的医药费、生活费......你自己想想你总共要付多少钱！” ...... 姨妈一笔一笔给顾念盘算着积压在她身上的巨款。 每说一句，似乎都像是掉落在顾念身上的一块巨石。 电话里，虽然看不清姨妈的脸，但顾念依然能感受到姨妈盛气凌人的模样。 她在等着顾念屈服，只要顾念点头愿意嫁出去，后续弟弟小乐的医药费也算有个出路，带给姨妈家的压力也会少许多。 但是，顾念攥紧了拳头，最终说出来一句自己都不愿相信的话。 “姨妈，我一周之内，连同那家给顾强生的钱，再加上小乐的各项费用，凑齐二十万。” 电话那头，姨妈笑出了声。 显然，她应该是被自己这个天真的外甥女给逗乐了。 “哎哟，我说顾念啊，你就别开玩笑了。一周时间你凑二十万？除非你再去找个比那家更有钱的人嫁了，不然，我看你有什么办法凑钱！” ...... 姨妈的话，如同一盆火辣的热油，将自己淋了个透。 顾念挂掉了电话，转过身，看着自己身后偌大的别墅。 她不能答应嫁给别人的原因。 除了自己绝对做不到嫁给一个自己根本无法接受的男人。 还有...... 她已经是一个结了婚领过证的人，还怎么跟人家结婚啊！ 更何况，和她结婚的人可是芸城的首富财团之子，坐拥亿万家产，说出去不得很打姨妈的脸吗？ 但是，顾念一个字也不能往外说。 因为这一切都是假的、暂时的。 她没有资格拿现在这段虚假的婚姻来抨击任何瞧不起她的人，她更不想这样。 因为在顾念心里，时烨是她真心珍重的人，顾念不想用让那些不堪的事，来降低自己在时烨面前的人格。 而且她与时烨有过约定，这段婚姻是不能为外人知道的。 否则也会影响时烨的事业。 所以，这口气顾念只能硬生生吞下去，而且是心甘情愿。 顾念，应该是个很倔强的人吧！ 但是，倔强往往都有它的代价。 二十万，一周内。 这对顾念而言，确实是一件很难完成的事，更何况她几个小时前还刚递交了辞职信。 本来每个月顾念拼命打工挣钱，大部分都会打给姨妈用作弟弟小乐的医药费，所以她手上并无太多存款。 如果她做不到一周内凑齐二十万的话，那父亲顾强生给她挖的这个坑，只会将顾念活生生淹没。 老天知道，像顾念这样倔强的人，一直以来她都很自尊自爱，从来不会因为自己出身微寒，在任何欠权势力面前低头。 尤其是在时烨面前，她也是向来要求自己要独立自主，因为在顾念心里，她希望自己至少能够在精神层面上，与时烨是平等相处的。 所以之前时烨让小莫给顾念二十万银行卡的时候，她是断然拒绝的。 但是，眼下诸多现实因素，却似乎在强行击溃顾念的所有自尊心。 除了求助时烨，她还能有别的办法吗？ 这不是活生生地打脸吗？ *** 别墅内，饭菜热了又热。 时烨并没有动筷子。 他静静地坐在饭桌前，等了许久。 但是顾念出门接听的这则电话，时间好像有点长。 时烨隐约担心是不是顾念的老家发生了什么事，所以起身朝门外走去。 然而，他刚触及门把手想要开门的那一刻，正巧顾念也刚好准备推门进来。 时烨看着顾念的神情，一瞬间有些僵住。 “顾念，你哭过了？” 顾念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地，又强行逼迫自己调整了一下情绪。 毕竟，她在门外确实没有忍住才掉了眼泪，但是为了避免让时烨发现，顾念已经想尽办法擦拭干净。 没想到，残存的表情还是出卖了她。 “没......” 顾念想要说自己没事，但是此刻的情绪说出来的话，她自己都不会相信。 “发生了什么事？” 时烨很是直接。 顾念低着头，沉默了许久，但最终还是说出口了自己的求助。 “时先生，请借我二十万，我......急用。” 顾念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悲凉，好像她一直以来悉心维护的自尊心，在借钱的这一刻，还是悄然瓦解了。 她有些害怕时烨会问她为什么借钱。 因为她不想解释。 要怎么解释？ 因为老家有个拖油瓶弟弟一直等着医药费？ 因为自己的亲生父亲因为赌资把自己卖给了一家智力障碍的人家做老婆？ 突然，顾念觉得自己真的糟糕透了，为什么老天给她的就是这一副烂到底的牌面？ 但是，罢了。 毕竟不论时烨怎么想，她对于时烨而言，只是八个月的名义夫妻而已，并不重要。 所以，还是认了吧！别的命不想认，但是在时烨面前，这场巨大的鸿沟，她确实跨不过去。 顾念等待着时烨的问询。 一秒，两秒。 【您的微信到账，二十万元整。】 突然，收款的通知声打破了顾念的等待。 顾念抬起头看向时烨，只见他只是拿着自己的手机，很快地将二十万打给了顾念。 “现在，一起去吃饭吧！” 除此之外，时烨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问。 第七十三章：弟弟小乐晕倒 顾念朝着餐厅方向看去，上面摆放的几道菜品，竟然时烨一筷子都没动过。 他一直在等我！ 如果说，顾念所处的整个世界都是封冻千年的冰窖，穿行在这个世界里所有与她有关的人，总是会用刺骨的寒冰扎得她遍体鳞伤。 原本的顾念，早已习惯了寒冷。 可是，此时此刻，她的心口涌出了一股暖流。 从头至尾，顾念只在一个人面前，感受过温暖。 那就是时烨。 “时先生，你不问我为什么要借钱吗？” 尽管时烨没有问什么，但是顾念还是鼓起勇气，也做好了准备。 只要时烨想知道，那她一定会把自己身上那一道又一道结好了痂又被撕开的伤疤，揭给时烨看。 尽管，如果真是那样的话，这也就等同于将自己的自尊心丢在时烨面前任其碾压。 但是时烨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在前面领着顾念往餐桌走去。 “我记得有个人之前一直很关心我有没有按时吃饭，但是她今天却因为打电话，拖了很久，饭菜都凉了。” “我已经饿坏了，所以没有心情了解其他的事，我现在只想吃饭。” 顾念看着时烨的背影，眼泪突然又无法控制一般，滑落下来，趁着时烨没发现，顾念很快便擦掉了。 她知道，时烨并不是真的在意一顿饭菜，而是在帮自己维护她所剩不多的体面。 过去到现在，顾念其实一直泡在苦水里。 她没有力气去想象幸福的模样。 但是现在，在她的心里，好像隐约可以感受到“幸福”二字的雏形。 虽然这份幸福就只剩八个月不到的时间。 但对于顾念而言，也足够了。 “时先生，谢谢你。我......我一定会把这笔钱还给你的。” 这句谢谢，是真心的。 是为了感谢时烨愿意帮助她，也是为了感谢时烨自始至终都在保护着顾念的自尊心。 允诺自己一定会还钱，也是真心的。 因为顾念有手有脚，她对自己这辈子的要求，就是要靠自己，而绝对不会将自己的苦难转移到他人身上。 即便是家缠万贯的时烨，也不可以。 因为，这是她的事。 听到顾念的坚定，时烨在前方停了一秒，微微侧过了身子。 “嗯。我知道。” 嗯，时烨当然知道顾念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孩子，即便自己再怎么辛苦，也总是会咬牙坚持。 更不会被命运所屈服。 她说要借钱，那一定是遇到了要靠钱才能化解的危机。 但是，她只是说自己要借钱，没有扯出一堆借钱的理由。 时烨知道，顾念总是那么要强，那么独立。 有时候，时烨都不禁佩服顾念，她明明就像是被风刮进石缝里的一颗草种，在恶劣的环境里，她却从来都是靠自己在努力生长。 但是这样的女孩，其实也很脆弱。 即便位高权重的时烨，也没有任何资格去打破顾念小心呵护的自尊心。 所以，如果仅仅只需要借钱便可以化解顾念的危机，那时烨什么都不会过问。 因为，钱对时烨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东西。 甚至时烨有那么一丝庆幸，好在只需要钱就能帮到顾念。 因为，要是顾念所需的，是除了钱以外的东西...... 那却是即便时烨心里有，但却给不出来的。 “时先生，我明天想回我老家溪县一趟，有点棘手的事要处理。” 既然时烨并不想多问什么，顾念也就没再多做解释，只是和时烨简单说了下自己明天远行的打算。 时烨也只是应了一声，随即又补了一句。 “那你早点回来！路上小心。” 顾念的心为之一颤。 饭后。 顾念留在厨房整理碗筷，时烨则来到了二楼平台处。 他回头听了一下顾念在厨房的动静，确认她此刻正在忙碌，应该不会听到接下来自己要对人说的话。 “喂，秦风，有件事需要你帮我个忙。” 时烨拨通了自己的好兄弟，秦风律师的电话。 *** 辞职后的第二天。 顾念简单整理了一下手头上的一些棘手的事，便独自一人坐上了回老家的班车。 父亲顾强生背着自己和那户人家定下的婚事，无论如何都要尽快将十万块定亲的钱还出去，然后把这件事快点斩断。 剩下的还有十万元，顾念准备全部交给姨妈。 毕竟弟弟还需要继续看病生活，而她暂时也没有能力将弟弟带到身边照顾，所以只能继续拜托姨妈。 因为一直忙着在外打工，顾念已经大半年没有回老家看看了。 顾念的老家，是个名叫溪县的小县城，坐落在距离省会芸城三个小时车程的西南边境。 从芸城一路返回，车窗外光景，从高楼大厦逐渐变为低矮平房。 一切的光鲜亮丽，也逐步蜕变为落后无序。 街头的信号灯前，行人和电动车趁着绿灯还没有亮起，总是会抢着穿行马路。 这个小县城不大，没走几步几乎都能看见熟悉的脸，叫得上名字的，叫不上名字的。 顾念下车后第一件事，就是背好自己的行囊，然后按着记忆里的路线，找到了姨妈家。 姨妈家就在县城某条路边的商品房楼里。 九十年代的楼栋，连个电梯都没有，顾念只能一层一层地往上爬。 虽然这一年她一直住在时烨的别墅里，可以烙在她骨子里的穷苦生活记忆并没有消退分毫。 所以，眼前的一切，她也早已习惯。 毕竟，自己小时候住宿的环境比姨妈家差多了。 打从顾念出生起，就和父母住在爷爷奶奶生前留下的一幢二层老房子里，因为父亲从年轻时就好吃懒做，几乎不顾家。 所以家里也经常因为年久失修，导致窗户漏风漏雨，天花板也经常裂开。 可就连这样破旧的房子，最终也被赌徒父亲骗走了房本变卖了，然后换来了一笔钱又送进了赌场。 可怜顾念和弟弟，还有妈妈，一直过着风雨飘摇的生活。 从踏回溪县的第一步起，顾念的心里就止不住地被这些回忆塞满，然后逐渐揪起来作疼。 ...... “扣扣！” 顾念终于来到了姨妈家这一层，她敲了敲门。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回应声。 “谁啊！” 是姨妈的声音。 “姨妈，我是顾念！” 屋里一阵沉寂，许是没有想到明明自己和顾念昨天还在通电话，今天顾念居然就回来了。 姨妈打开门，脸上的惊讶表情还没有褪去。 “顾念！真的是你！你怎么突然......” 显然，姨妈还没有准备好迎接顾念，家中也是乱糟糟的一片。 屋内，到处摆放着姨妈的两个孩子的衣物。 “哦，姨妈，我回来看看您和姨夫，还有小乐！” 说到这，顾念忍不住抬高了头，想要往屋内看看弟弟小乐。 姨妈这才将顾念迎进屋里，她见顾念的目光一直在屋内搜索小乐的身影，便赶紧笑着说道： “害，小乐这孩子，老是病恹恹的，所以我就叫你两个表弟把他一起带出去玩了，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顾念听着，便只能应着。 “还是姨妈您想得周到，我没法亲自管小乐，这段时间就一直麻烦您和姨夫......”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毕竟小乐寄养在姨妈家，所以顾念在姨妈面前只能继续卑微。 “唉，这都是小事儿，谁叫你们俩的妈死的早，你们的爸又......总之，只要钱到位，我家无非就是多张嘴而已。” 姨妈的话里，依旧强调着“钱”这个字，也在顾念的意料之中，毕竟她这次回来的本意也就是如此。 正巧这个时候，姨妈家的大门也从外被打开了。 姨夫带着两个儿子回来，刚一进玄关，他们就胡乱地将鞋子踢得满地都是。 嘴上还骂骂咧咧的。 两个表弟，都长得浑圆体胖，一看就是营养过剩。 顾念见他们回来了，便有些急切地起了起身子，想着小乐肯定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可是等了许久，回来的也就他们三人，半天都没听见小乐的声音，更没有看着他。 所以想要走过去，迎迎小乐。 一旁的姨妈这时看见顾念的反应，便赶紧趁着姨夫他们还没有完全进来，赶紧起身，领先顾念一步朝玄关走去。 姨夫看见姨妈，本想张嘴就说些什么，却瞧见姨妈背着顾念，朝姨夫悄悄地摇了摇手，示意他赶紧别乱说话。 姨夫这才瞧见，屋内还站着顾念，于是脸色一开始有些乱，镇定了几秒后，便又恢复了过去那种施恩于顾念的模样。 “哦，你来了啊！” 姨夫没有多少热情的语气。 顾念出于礼貌和尊重，向姨夫点了一下头，“姨夫好。” 可是顾念都走到玄关来了，却依旧没有看到他们身后出现小乐的影子，便有些奇怪。 只好怯怯地问道：“那个，怎么不见小乐，刚刚姨妈说，两个表弟带小乐出去玩了。” 这时，还没等姨夫开口，他的小儿子便没好气地切了一声。 “在后头啊，病秧子一个，走路慢得要死，出个门还要摔跤！” 顾念听这话，瞬间很是紧张。 姨夫姨妈见自己的儿子说话没个遮掩，拦都拦不住，眼下也不好多做解释。 几人只能干巴巴地站在门口，齐齐望着屋外头的楼梯，等着小乐的身影出现。 足足过了十分钟的时间。 小乐的脚步声终于缓慢地传来。 顾念便急切地越过几人，朝外走去。 可是见到小乐的那一眼，顾念的眼睛瞬间被泪水模糊了。 只见自己的弟弟，明明十一岁的年纪，却瘦得跟个七八岁孩子的模样，个头也不见长。 面色惨白，身上还在发抖，额上也冒着虚汗。 一瞧应该是低血糖发作了的症状。 可更令顾念感到痛心的是，他的两只手却拎满了沉沉的袋子，塑料袋的提手都被里面的东西勒成了细细一条，嵌进小乐的手掌里。 “小乐！” 顾念瞬间声音里都带着哭腔，奔向弟弟。 然后帮他把东西卸了下来。 “姐......姐姐？” 小乐虚弱发抖地看着顾念，突然眼前一黑，直接在顾念面前晕了过去。 第七十四章：给姨妈十万元 “小乐！！” 顾念撕心大喊。 小乐却嘴唇煞白，意识模糊地瘫倒在顾念怀中。 这孩子本就体弱，想必刚刚又拎着沉沉的袋子，走了不少的路，还不知道他是不是营养不良，所以才诱发的低血糖。 “姨妈，小乐早上吃饭了吗？”顾念回头急切地问道。 姨妈见状，也是吓了一跳，但是面对顾念的质问，又半天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额，吃……应该……应该是吃过的吧？” 显然，姨妈根本就不知道小乐早上的情况。 毕竟一大清早，姨夫和他两个儿子就把小乐带出去充当苦力去了。 而姨妈则一直待在家里，他们去了外面之后，小乐究竟怎么被对待的，她自然不清楚。 顾念胸口只觉堵得慌，但是眼下不是计较的时候，救弟弟要紧。 于是顾念在小乐原本提上来两个袋子里疯狂找寻，果然，里面的水果零食不少。 顾念拿出一根香蕉，剥了皮，小心送到已经迷迷糊糊的小乐嘴边。 “乖，小乐，张嘴把这根香蕉吃了，吃了血糖就能上来点。” 这时，姨妈家小儿子还不乐意被顾念直接拿了这根香蕉，嘴里嘟囔着。 “香蕉是我的！干嘛给他吃啊！早上我就没让他吃饱饭，抢了他的早餐来着。” 小儿子的这番话，一语道破小乐今天的遭遇。 小乐本就有着糖尿病，一旦没吃早饭，血糖就会不稳定，再加上又让他拎着沉重的东西，体力更加不支，所以这才急性发作。 而这样的情况，顾念想都不用想，应该发生过很多次。 姨夫姨妈听到小儿子口出不逊，就这样出卖了他们夫妻俩，将小乐在他们家并没有得到照顾的事实就这样和盘托出。 便也觉得理亏，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顾念。 毕竟顾念每个月都会按时将照顾小乐的费用打给他们，但是实际上，他们并没有将钱足额用在小乐身上。 就连今天逛超市买的这些水果零食，其实也是姨夫挪用了顾念打过来的钱付的。 姨妈便用力拽了拽儿子的胳膊，这才让他闭了嘴。 “额，念念，你瞧，小乐这孩子就是会这样突然发病，我们也不知道……” 姨妈想要解释什么。 但是顾念暂时没有理会，脸上除了担心，再无其它表情，毕竟此刻没什么比小乐的健康更重要的事。 吃了香蕉之后，小乐这才恢复点体力，逐渐睁开了眼睛。 “姐……姐姐，你回来了。” “小乐，你终于醒了！” 见小乐恢复了意识，顾念这松了一口气，然后紧紧抱住了小乐。 “姐姐，你抱的我好紧，我……都呼吸不过来了……” 听到小乐这么一说，顾念赶紧松开，上下左右看了看小乐，生怕他身上还有哪里不适。 直到确定无碍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小乐慢慢扶了起来。 此时，姨夫姨妈因为自知理亏，便也很识相地给他们姐弟俩让出了一条路。 顾念扶着小乐回到屋里，然后又找到了小乐的背包，从里面拿出小乐的急救包，帮小乐打了点胰岛素。 直到小乐的状态慢慢恢复稳定…… 顾念才直起身子，面向姨夫姨妈。 姨妈本以为顾念这下肯定会因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小乐，想要和自己算账来着，所以面色有些紧张。 毕竟这么久以来，他们一家人其实偷偷私吞了不少顾念给弟弟寄来的医药费。 心中毕竟理亏。 但是…… 顾念却并没有提及这件事。 反而，她面对着姨夫姨妈，向前深深鞠了一躬。 “姨夫姨妈，这段时间，你们收留小乐在家里住着，你们是我们姐弟俩的恩人。” “我们俩没爸妈疼，全靠你们帮扶，真的很感谢。” …… 见顾念如此，姨夫姨妈互相看了一眼，羞耻心之下，他们总算是态度好一点。 “哎呀，念念，你跟我们这么见外做什么，我作姨妈的，肯定是把你们都当自己的孩子呀！” “小乐今天发病，我们也怪不好意思的。不过话又说回来，这孩子平时吃饭也确实不给力，生病的孩子本就难养，我们也挺难的......” 姨妈连忙打着圆场，说着好听的话，生怕顾念会跟他们计算这些年给他们的钱款。 同时也不忘给顾念说着照顾小乐的不容易，好叫顾念也有自知之明，别跟他们计较。 顾念没有接话，只是将她全部的精力和仅剩的温柔，全部留给弟弟小乐。 她一直紧握着小乐的手，满眼也都是弟弟。 小乐瘦弱的手掌轻飘飘的，顾念生怕一个不注意，小乐就会再次没有力气，然后从她的手里滑下去。 沉寂许久之后，顾念咬了咬嘴唇，说出了她的决定。 “姨妈，我想带小乐走。” 姨妈和姨夫一听这消息，对他们而言本应该是件轻松的事，毕竟顾念终于要把这个拖油瓶从他家里带走了。 但是，他们夫妻俩却又有些犹豫，毕竟顾念一个月会打给他们夫妻不少钱专门用于照顾小乐。 而这笔费用其实大多时候都用不完，也都被夫妻俩挪用于自己花费。 如果顾念真的把小乐带走了，往后这笔便宜也就没办法再占下去了，多少对他们而言也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姨夫悄悄推搡了姨妈几下，示意她赶紧出面说几句。 所以，姨妈假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额，念念，你不是一个人在芸城打工吗？你哪来的时间照顾小乐呢？” 姨妈问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这何尝又不是顾念心里头悬而未决的难题。 原本，顾念是想等自己与时烨的这段契约婚姻结束之后，就将弟弟接回自己身边亲自照顾的。 但是现在，她好像难以等到那时候了。 可是，小乐现在已经十一岁了，正是读书的年纪，如果贸然把他带去芸城，不光是他身体上需要特殊照顾，就连转学也很难办。 顾念现在自身都难保，也是寄居人家的家里，时烨承诺给她的一切，也都要等这段契约婚姻结束之后才能兑现。 而她并不想再麻烦时烨什么，毕竟...... 如果她和时烨之间注定会结束的话，那最好一开始就不要有所依赖，否则顾念就会成为温水里的青蛙。 一旦契约结束，她会失去所有原本靠自己拼命挣扎活下去的毅力。 然而当下的现实摆在这，顾念确实没有更好地办法可以照顾小乐。 可小乐在姨妈家过的这些日子，今天也都尽收顾念眼底。 说实在话，顾念心里其实挺凉的，所以顾念不忍心让小乐继续受罪。 “我自己想办法。这段日子麻烦姨夫姨妈了。” 说完，顾念只想帮小乐收拾行李，然后尽快带他离开。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弟弟小乐却拽住了顾念的手。 顾念回头看向小乐，“小乐，你怎么了？” 只见小乐朝顾念灿然一笑，然后拽着顾念的手，将她手里自己的背包拿了下来。 “姐姐，我在姨妈家待着挺好的。你不用替我担心，姨夫姨妈其实都对我很好的。今天是我没有好好吃早餐，所以才发作低血糖的，和别人没有关系。” “姐姐，你一个人在外面打工挣钱也很累，就不要太操心我了......” 听到小乐这番话，顾念的心头一紧，随之而来的酸涩感简直要将她淹没。 顾念知道，自己的弟弟并非真的愿意待在姨妈家，只是弟弟心疼自己，不想连累自己罢了。 小乐是个懂事的孩子，他知道因为自己的病，已经连累顾念在外面拼命打工赚钱，如果真的跟着顾念去到芸城，不仅会影响顾念打工，还会影响姐姐自己的生活。 虽然小乐寄居在姨妈家的生活并不好受，每天几乎都会受到两个表哥表弟的欺负，但是姨夫姨妈看在顾念每个月打过来的钱财份上，至少不会真的将小乐赶出门去。 “小乐......” 顾念轻轻唤了一声弟弟的名字，后面的话突然就卡在了喉咙里似的。 再想说出来，可能都得和着血泪。 小乐轻轻摇了摇顾念的手，“姐姐，你别担心我，我知道你已经很不容易了，你一直以来都是为了我。” “现在，就先让我继续过着这样的生活吧，这样，你也会轻松一点不是么？” 顾念的眼泪再也收不住地滑落了下来，此刻她心如刀绞一般。 姨妈见小乐说出这些话，正好如他们夫妇俩所愿。 其实照顾小乐，对他们夫妇俩而言无非就是多双筷子的事，更何况顾念每个月都会打钱，就算是朝钱看，也没有太费力气。 反正，他们对小乐也没有非常上心。 姨妈连忙赔笑，“哎呀，念念，你看小乐都这么说了，你也别跟我们太见外了，就还是暂时让小乐在我们家住着。” 后面的话，姨妈没有直接说出来。 但是顾念也懂。 让小乐继续在她们家住着，顾念的钱也继续往她们家打着。 顾念蹲了下来，与小乐平视，她看着自己这个懂事的弟弟，心里只剩怜惜，但是也越发坚定。 虽然命运赋予她们姐弟俩一副烂牌，顾念也并不想逃避。 再苦再难，她都会更加坚定地面对。 并且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会靠自己的力量把生活越过越好。 顾念轻轻摸了一下小乐的脸，然后才缓缓起身，转向姨夫姨妈。 “那就继续麻烦姨夫姨妈了。” 顾念又向他们鞠了一躬。 姨夫姨妈这才松了一口气，想着这下便宜保住了。 但是顾念又顿了顿，然后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放到了姨夫姨妈面前。 “这是？” 姨夫见钱眼开，眼前一亮。 “这里面是十万元，权当除了我每月支付的费用之外，感谢姨夫姨妈的费用。” 十万！ 这下倒是让姨夫姨妈整个惊呆，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顾念居然一下子能拿得出这么多钱。 “当真是给我们的？” 姨夫摸了一把银行卡，然后喜笑颜开问道。 顾念点了点头。 “是，不过我把这十万存了一笔八个月的定期，要等八个月后才能取出，到时候我再将本息一把取出，都给你们。” 姨夫一听到钱，便高兴地什么都忘记了，也没细听顾念说的话，总之是八个月而已，到时候这笔钱就免费给他们。 倒是姨妈心里犯着嘀咕。 “十万块，顾念，这可不是小数目，你哪来的钱？” 第七十五章：被绑 姨妈提出的疑虑，完全在顾念的意料之内。 毕竟十万元对于普通家庭而言，是一笔不菲的巨款，更何况是对于顾念这种独自一人在外打工的小姑娘而言。 姨妈用狐疑的眼神上下扫视着顾念，虽然她和丈夫一样，对顾念承诺的十万元也很动心。 但是不论是出于长辈的身份，还是出于中年妇女的八卦，姨妈的眼神里都透露出来一种不言而喻的意味。 姨妈将顾念单独拉到了一旁，小声询问道： “念念，你老实跟姨妈说，你是不是在外头认识了什么有钱的男人？是不是跟他……” 姨妈后面的话没有说完，但是顾念也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无非就是看顾念年轻，又有几分姿色，想着她能突然拿出这笔巨款，无外乎就是揣测顾念肯定是被有钱人包养了。 顾念面对这种带着侮辱意味的猜测，心中只觉一阵恶心，但是她并不想和姨妈多解释什么。 既然在姨妈眼里，自己的价值就只有这么一点，那只能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且先不说这笔钱是她向时烨借的，更重要的是，她始终牢记着和时烨之间的约定，不能将她已婚的事实泄露出去，避免给时烨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姨妈，这钱是干净的。还有，我没做不堪的事。” 顾念简单地回复着姨妈，多的不想废话。 姨妈没从顾念这里探寻到什么八卦信息，难免有些失望，又看顾念脸色不大好，许是对自己的话有些不悦，于是砸吧了嘴。 “唉，你这孩子，姨妈是关心你，怕你在外头吃亏。” “嗯，谢谢姨妈的好意。”顾念淡淡回道。 姨妈自知无趣，便也不再啰嗦，反倒是将重点最终回到十万块钱上头。 一涉及钱，他们夫妇二人眼里便同时放光一般。 “念念，你当真要给我们这十万块吗？” 姨妈从姨夫手里将银行卡抽了出来，如获至宝似的反复打量。 “是的。我再三与你们承诺，八个月的定期到了之后，这银行卡的钱连本付息，都给你们。” 顾念再次复述了一遍自己的承诺。 这时，原本沉浸“天上掉馅饼”喜悦里的姨夫，突然晃过神来，然后对顾念不解问道： “可是，为啥是八个月呢？” 的确，一般人们习惯性在银行存款都是以半年或一年为时间计息，八个月这个时长似乎挺特别的。 顾念也猜到了姨夫姨妈会这样问。 八个月的时间，是她与时烨这段婚姻仅剩的时间，等这段契约婚姻结束，顾念便可以有能力将弟弟小乐接到自己身边抚养。 但是在这之前，她只能暂时把弟弟继续留在姨夫姨妈身边。 更重要的是，顾念希望姨夫姨妈能念在这笔钱的面子上，在这八个月的时间里好好照顾小乐。 所以，她只能出此下策。 顾念抬眼看向姨夫姨妈，郑重地对他们说道： “因为八个月后，我会正式将小乐接走。” 姨夫姨妈互相看了一眼，这才明白过来，想要拿到这笔钱也并非是他们想的那般容易。 如果八个月的时间里，小乐要是再有什么闪失，那这笔钱顾念恐怕也未必会愿意给他们，毕竟他们连银行卡的密码都不知道。 好家伙，这哪是什么天上掉馅饼啊？ 这是顾念在用钱和他们进行交易罢了。 不过，这个交易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姨夫姨妈都是不亏的，所以他们也没有理由拒绝这么具有诱惑力的一件事，于是满口答应。 顾念也再三承诺，除了这十万块之外，她每个月依旧会负责按时将小乐的医药费和生活费如数转给姨妈。 所以弟弟小乐的事，总算暂时有个着落。 解决了这件事，顾念才稍微松了半口气。 然而更沉重的半口气，还依然堵在她的胸口。 正好，人到中年、八卦已成习惯的姨妈眨了眨眼睛，主动提到了这件事。 “那个，念念，你爸给你说的那事儿，你作何打算呢？” 顾念心中堵着这半口气，一想到这里，心里一团火就不自觉地越烧越旺。 “我不会屈服的。”顾念非常坚定。 但是姨妈却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你这孩子真是倔强，你爸都收了人家十万块跑路了，你又能有什么法子。” 再往后说下去，姨妈也只是一些劝降顾念认命的话。 然而，顾念直起了身子，她的目光刚好透过窗外，看到了姨妈家外头一隅的光景。 这片小小的天地，只是老家溪县的一处小弄堂，却挤满了百来户人家。 这些人家若是生出的是女儿，那这些女孩子似乎都不约而同地过着同样的人生。 那便是上了年纪，就得找个人嫁了，否则自己的人生价值就会随着岁月一天天地消逝。 而这件事，在溪县这种落后的小地方，几乎是比杀人放火还要恶劣、还要无法被世人接受的原罪。 “姨妈，这件事你不用劝我什么。” “还有，我有我的人格和尊严，不可能因为顾强生个人意愿，我就真的搭上我这一生。更何况，现在是21世纪，不是旧社会，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 姨妈在顾念脸上看到了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顾念说出来的话，每个字她都认识，但是连在一起，却超出了姨妈的认知范畴。 “你这孩子，真是在外面读书读傻了吧？我早就劝过你，像你这样的姑娘家家的，根本没必要读那么多的书......” 姨妈又是那一套说辞，打着为顾念“好”的旗号，宣扬着她习以为常的理念。 但是顾念依旧不为所动，甚至更为决绝，顾念的眼神冰冷如霜，坚韧如冰。 姨妈口都说干了，最后自知无趣。 “行了行了，路是你自己选的，反正那家人......你就自己想办法吧。” 姨妈自诩他们一家在溪县，街头巷尾的人都是熟人，她才不愿意跟着顾念去丢这个丑，免得日后她们一家四口在溪县没法做人。 顾念自是知道，自己这唯一的亲人终究也是靠不住的。 于是深吸一口气，只是简短地应了一声，然后向姨妈问到了那户人家的地址。 本身她也没有想过让姨夫姨妈作为自己的后盾，陪着自己去解决后患。 毕竟，顾念早就习惯了，总归来去都是自己一个人。 想来既然是父亲顾强生拿了人家的钱财，那现在就由她自己去结清这笔账。 总之无论如何，她都绝对不会屈服。 绝对！ *** 早上六点，深秋的溪县。 没有芸城高楼林立下的热岛效应，所以越发寒冷。 顾念在姨妈家的沙发上窝了一宿，然而她压根没有睡着。 天不亮就爬了起来，然后悄声走到了弟弟小乐的床边，小心帮他掖了掖被角，这才放心独自一人离开。 溪县的公交车不比芸城多，最早的一班也要到七点钟。 但是顾念却一刻也等不了，她只想早一点，再早一点，将父亲顾强生塞给她的这堆荆棘彻底焚烧完，只有这样她才能彻底松下一口气。 顾念看了一眼手机上存着的对方家的地址，然后又看了一眼公交站牌上，想要确认自己待会儿即将出行的路线。 但不知为何，总感觉身后似乎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观察自己。 顾念回过头，四处望了过去，这个点除了附近的环卫工人正在清扫落叶，也没见其他人影。 许是自己想多了吧。 终于，顾念等来了第一班公交车，想着必须赶早，趁着那户人家都在家的时间，赶紧将钱当面退回去。 父亲顾强生连结的这户人家，家住溪县近郊，家底算是当地比较殷实的，奈何生出来的儿子不给力。 顾念坐了一个小时的时间，终于来到了这家门口，她深呼吸了一下，按下了门铃。 “谁啊？” 对话门铃里传来一声女人略带沧桑的声线。 “你好，我是顾强生的女儿，我是来还钱的。” “......” 一声沉寂。 过了好久，里头才又继续传来一阵声响，且有些嘈杂，像是女人在和谁打着电话似的。 十分钟过去，这户人家终于在里头将大门打开了一条细缝，从里面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 她细细打量了顾念一眼，然后才将大门打开，脸上堆着僵硬的笑容。 “怎么？你爸不是都和我们说好的，还签了协议来着？”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这丫头，这是还的哪门子钱呀?” 女人脸上的笑，就像是被谁牵扯住一样，越发诡异。 顾念心里头泛着一阵恶心，这种被自己亲生父亲出卖的羞耻感，随时能将她淹没。 但她还是强压着情绪，坚定地对着女人说道： “你们的协议是不合法的，也是自动无效的。不过既然我父亲拿走了你们十万块，这笔钱我得还，所以麻烦你们收一下，然后咱们两清！” 里头的女人一听顾念的话，脸上的笑再也僵持不住，心里似乎急切了起来，但又刻意忍住。 随即不接顾念的话茬，只想着先让顾念能不急着回绝自己。 “哎呀，还在外头站着说话多累啊，要不，你先进来坐坐？” 开什么玩笑！ 顾念又不是傻子，她只想着尽快了结此事，怎么可能还身陷狼窝里去！ “不了，麻烦你们给个账户，我现在当面把钱给你们。” 顾念的脸冷得像块冰，神情决绝，不留任何余地给对方。 见顾念如此强硬，屋内的女人只好作罢。 “行吧！那你等等，我换个衣服就出来。” 随后，便又将大门虚掩了起来。 …… 顾念一人等在屋外，悬着的一颗心始终没有落下，但是无论如何，她只想早点把这笔钱还了。 等了许久，可是半天，屋内都没有动静。 顾念直觉有些奇怪。 她又按了一下门铃，想要再催上一催，可是屋内依旧没人应答。 这时，顾念听到自己身后似乎有脚步窸窸窣窣的身影，她不自觉转过身…… 却只剩“梆”的一声，剧烈的疼痛落在她的头上，鲜血瞬间迷蒙了她的眼睛。 随即而来一阵晕眩，顾念便倒了下去…… “怎么样？” 晕厥中，顾念似乎又听到了屋内传来女人沧桑的声音。 “晕过去了。” 一声粗犷的男音回着女人道。 “那赶紧把她绑进来，别让她跑了！” 第七十六章：暗无天日 “念念，别睡！” “念念，快起来，快跑啊！” 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顾念更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睁开眼睛。 但是，她却听到了妈妈的声音，空灵又遥远，一声接着一声，催促着她赶紧清醒过来。 “妈.....妈......” 顾念微启双唇，轻声喃喃，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是那么微弱。 刚刚，似有一道闪电，劈中了自己，从此顾念便失去了知觉。 而且，她好像是一不小心坠入了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又好像一脚踏入了泥泞之中，越陷越深。 顾念只觉得自己好无力。 “好累，真的好累。要不，就一直往下坠吧！别挣扎了……” “不行，念念，你得清醒过来！这里很危险！” 妈妈的声音还环绕在顾念四周，不断地催促着她。 可是，妈妈你早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不是吗？ 你只是我幻想出来的而已，你帮不了我的。 ...... 顾念试过挣扎，但是她能感觉得到自己双手双脚似乎都被绑住了，根本无法动弹，就连嘴上都贴了一张胶带，连句“救命”都喊不出来。 累! 真的好累！好想放弃啊！ 突然。 “那你早点回来！注意安全！” 顾念的脑海里，浮现了时烨的脸，还有他的这句话。 这还是那天顾念说自己打算回老家一趟，时烨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时烨！ 当顾念想到他的时候，似乎又感觉到一道闪电朝自己袭来，只是这一次，并不是来伤害她的。 而是在顾念的眼前划破了层层黑暗。 顾念瞬间用尽最大的力气睁开了眼睛，从混沌中终于苏醒过来。 ...... 周遭一片昏暗，似乎是一处杂货间。 顾念忍着头上的剧烈伤痛，尽可能地保持着清醒，在昏暗之中，努力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她能感受到，这个房间并不大，四周到处堆积着纸箱和杂货，稀稀拉拉。 而此时自己的双手被绑在身后，双脚也被绳子紧紧系住，还有自己的嘴巴果真被胶带黏住。 短暂的观察和判断之后，顾念得出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 她...... 竟然被这家人给绑架了！ *** 屋外。 原本开门的那个女人，和袭击顾念的男人，坐在客厅里小声讨论着他们的阴谋。 “好不容易把这女孩给绑了，可不能再让她走了。” 女人狠心毒辣的语气，说着自以为能决定顾念未来这一辈子命运的话。 就在刚刚，她嘴上对顾念说着自己先进屋换上一件衣服，实则就在这短短几分钟内，她跑去给出门在外的丈夫打了一个电话。 然后夫妇二人生出这样一个计谋，将顾念砸晕过去再绑到屋内。 “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这难道不是绑架吗？会不会犯法啊？” 男人倒是尚且有着几分忌惮。 但很快就被女人指着鼻子骂了回去。 “就你这怂包！能干成什么事？” “你放心好了，这丫头命苦，她妈死的早，她爸又是个赌鬼，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会在意她。” “所以啊，就算被我们绑了，到时候再跟咱儿子生米煮成熟饭......咱俩以后就等着抱孙子就行了。” 女人眯缝着她的那双狡黠的眼睛，盘算着自己看起来毫无破绽的阴谋。 她的阴谋，无外乎是想满足自己要给她那智障儿子寻个媳妇再生育个后代的私心。 以至于她甚至都没有对可怜的顾念有分毫的同情心，言语里面甚至觉得无父无母的顾念，压根就是活该走到这一步似的。 呸！真他娘的恶心。 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令人无法理解的惨淡真相，那便是越是落后的地方，有一部分女性，残害起其他无辜女性起来，甚至比男性更“手到擒来”。 男人被自己媳妇儿狠狠骂着，便也不再分辨什么，只管照着女人的意思去做便是。 反正他们家地处郊区，独门独栋的，平时也鲜少与人来往，估计也不会有人发现他们竟然做出绑架他人的这等枉法的事情。 “对了，咱们儿子呢？” 女人提着沙哑的声音问到她那个智障儿子。 “哦，聪聪听说我们给他找了个媳妇儿，很是高兴，正端着饭去给他那个‘媳妇’吃呢！臭小子，还没落定，就知道心疼媳妇了。” 男人指了指身后的楼梯，那里的楼梯间处便是他们家堆放杂货的地方。 顾念便被他们绑在了这里。 而彼时他们的智障儿子——聪聪，正端着一碗饭菜，傻笑着推开了杂货间的门。 *** “吱呀”一声。 杂货间年久失修的房门被推开，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伴随着这声响动，屋外也透进来一丝光亮。 顾念因为久处于黑暗之中，一时对突如其来的光亮感到不适，所以眼睛暂时无法睁开。 但是无论如何，她也无法接受自己继续被黑暗吞噬，所以顾念努力地挣扎了几下。 “啪嗒~” 杂货间的顶灯被人打开。 顾念循着光亮向来人一看。 她的面前站着一个三十来岁，但是面庞和神情都那么呆滞的男人。 顾念从姨妈口中打听过这家人的基本情况，想着这个男人便是这家里的那个智障儿子。 那对男女，应该就是他的父母。 也就是为了这个儿子，他们才花了十万块与顾强生交易，甚至不惜将顾念设计绑了进来。 “我......我叫......聪聪。” 面前这个男人口齿不清，但是却向顾念主动介绍着自己，看得出来，他的智力应该不足十岁。 “你......吃......吃饭。” 这个叫“聪聪”的男人，向前走了几步，想把手里的饭碗递到顾念的面前。 然而此刻顾念的心中除了“恐惧”，再无其他，可是偏偏她又退无可退，只能拼死挣扎。 “你......不喜欢.......吃饭吗？” 顾念只是恶狠狠地看着面前的男人，眼神冰冷刺骨。 聪聪被顾念挣扎的状态吓到了，一时不敢再向前，端着饭碗站在原地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此情形之下，顾念向男人身后看了看，发现实际上只有他一个人进来了，他的父母并没有跟在身后。 于是，极度恐惧之下，顾念还是想尽可能地保持冷静。 她将眼神收了回来，再次看向面前的男人。 至少目前，这个男人应该不具备伤害自己的能力，如果自己想要逃脱出去的话，还是得使用一些计谋。 于是顾念收起了自己的凌冽，只是再次向后退了退，然后用眼神示意面前的男人，并且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想让这个男人帮自己把嘴上的封条撕下来。 聪聪愣在原地，先是读不懂顾念的意思。 顾念无奈，只好仰头又朝着聪聪手里的饭碗凑了凑，接着又发出“呜呜”的声音。 这下，聪聪终于明白了。 “哦......你想吃饭......但你的嘴被捂住了.......没法吃......” 呼！ 顾念在心里长舒一口气，终于算是让面前的这个男人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所以，她疯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装成高兴的样子，让面前的男人少些戒备。 聪聪果然授意，很快便将顾念嘴上的封条撕了下来。 这下，顾念总算是有所突破。 “你叫聪聪，对吧？” 顾念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外头的那对夫妻听到。 聪聪点了点头。 “那聪聪，你会伤害我吗？” 顾念知道，自己此时此刻问出来的这个问题非常地愚蠢，因为她竟然在和一个绑架犯进行这样的对话。 但是，她还是想尽可能地赌一赌。 果然！ 聪聪摇了摇头. “聪聪......是个乖孩子.......聪聪......不会伤害你。” “聪聪......聪聪没有朋友，聪聪......想要和你做朋友......” ...... 此时此刻，顾念稍稍卸下了一丝焦虑的情绪。 因为她断定，面前的这个男人，本质上和他自私的父母不一样，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人世间的一个可怜人罢了。 顾念提了一口气，又接着赌道： “可是，我现在手脚都被你们绑住了，我想上厕所都没有办法。这对我而言就是伤害啊！” 说着，顾念还做出一副非常难受的样子。 聪聪站在一旁，显然被顾念的样子给唬住了，他有些惊慌，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他有些想要出去请外援。 但是顾念知道，聪聪能请的“外援”，就只有他的父母。 而这对邪恶的夫妻，一旦发现了顾念的计谋，那只会做出更加不利于顾念的事情。 “聪聪，你别急，你最棒了，你听我说。” 顾念小声地对聪聪说道，并且尽可能地安抚着他的情绪。 “你帮我把绑住我的绳子解开，我就不难受了。我只会更感谢你，你不是没有朋友吗？” “只要你帮我解开，我愿意和你做朋友呀！” 聪聪站在原地想了想，一听到顾念“愿意”和他做朋友，心中自然高兴，于是欣然帮助顾念将捆住她的绳子解开。 顾念也终于获得了初步的“自由”。 “聪聪，你喜欢玩游戏吗？” 聪聪果然用劲点头，表示他其实非常喜欢。 更何况长期的孤独之下，他更是从来没有体会过和除了父母以外的人有过互动，便更加欣喜。 “那好，我们就开玩‘捉迷藏’的游戏，好吗？” 聪聪很是高兴，一口便应了顾念的游戏邀请。 “那我们先约定好，我先来找你，我没找到你之前，你不可以出来，也不可以告诉别人我们的约定，好吗？” “好！” 聪聪雀跃答应着。 第七十七章：顾念计划逃跑 “聪聪，你干嘛去？” 客厅里。 许兰春和丈夫贾亮，正坐在沙发上安逸地泡着茶，且得意于自己布下的陷阱。 这下，儿子贾聪总算是能有个媳妇了。 突然，许兰春看见儿子贾聪从楼梯间兴高采烈地出来，便好奇问道。 贾聪欢欣鼓舞，没有闲工夫对父母解释什么，满脑子都是和顾念约定好的“游戏”。 然后，又对着父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他们不要打扰自己。 贾亮见状，便打趣儿子道：“肯定是聪聪知道自己要有媳妇了，高兴坏了。” “行了，随聪聪去吧！反正那丫头又跑不了。” 许兰春听了丈夫的话，想想也是，毕竟那丫头可是被自己牢牢绑住的。 再说了，谁又能知道她在自己家里呢？ 找个机会，把她往聪聪房里一塞…… 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这事儿不就更跑不掉了。 许兰春怡然自得地打着如意算盘，脸上浮现着令人作呕的笑容。 而这一幕，刚好被躲在楼梯间的顾念清楚地观察着。 顾念非常清醒，明白此时不是愤怒的时刻，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能够全身而退。 但是，想要从这个房子里逃出去的概率不高，稍有不慎可能又会被贾亮夫妇二人给抓住，到时候再想跑，恐怕会更加艰难。 所以，她一定要抓住最恰当的时机，一举成功。 但是现在，贾亮夫妇二人就坐在楼梯间门口的客厅处，她压根没办法从他们的眼皮底下冲出去。 更苦恼的是，自己的背包、手机也不知道被夫妇二人放到何处藏着了。 不然，她现在还可以趁机报警。 正想着这件事，突然，贾亮又开口说道：“对了，那丫头的手机今天响了好几下，而且还都是同一个人打来的。” 许兰春没好气地瞟了一眼丈夫，听到有人联系顾念，她很是不悦，但毕竟做了亏心事，多少心里有些紧张。 “这丫头没了妈，她爸又是个赌鬼，在这个县城里好像也就有个姨妈。该不会是她姨妈打来的电话吧？” 贾亮回忆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否定地回道：“应该不是她姨妈。因为上面写的来电人名字叫……叫啥来着？” “哦，叫‘时烨’。” 时烨！！ 当这个名字在外头被人提到的这一刻，楼梯间里的顾念感觉自己的眼泪都差点奔涌出来。 时烨…… 天知道，自己有多么想要看到他！ 天知道，自己在黑暗中崩溃到极致时，是靠着想“时烨”，才重燃起继续勇敢面对的力量。 顾念本以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想到自己了，甚至自己很有可能就这样一辈子困在这个恶魔一般的屋子里，最后成为一具枯骨。 但是，万念俱灰之时，她听到了时烨的名字。 也听到了时烨今天打了很多电话给自己的消息。 这更令顾念升起了强大的求生欲望，无论如何，她都要想办法和时烨联系上。 在重重不安的情绪中，唯有“时烨”才能让她觉得安全。 楼梯间的黑暗里，顾念尽可能地保持着冷静，然后静待着机会，并且捕捉着自己手机所在的信息。 “对了，那丫头的手机呢？记住，可不能让她到时候拿到，不然咱们都得完蛋。” 刚好，许兰春提醒着丈夫贾亮，让他把顾念的手机藏好。 “放心吧！我放到咱们房间床底下了，她哪里能想得到啊？” 贾亮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操作，在他老婆面前显摆着。 …… 时间一点点流逝。 顾念的心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她如果在这个屋子里困住的时间多一秒，那么她就多一秒的危险。 她必须等到起码屋外头的这对夫妻放松对自己的警惕。 不过，这对夫妻肯定会来到楼梯间查看顾念的情况，眼下她暂时不能贸然行动。 于是，出于伪装的目的，顾念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并且再次将胶带粘住嘴巴，又恢复了手脚上的绳子。 只要不经意看过去，一般无法发现其实绳子已经被解开了。 果然，顾念熬到了晚饭的饭点。 许兰春磕了一下午瓜子。 终于提出自己准备去厨房做饭，然后让丈夫贾亮再去瞅瞅楼梯间的顾念。 贾亮便晃悠悠地叼着一根牙签，毫不在意地剔着牙，来到了楼梯间打开灯。 只是扫了一眼还在“晕厥中”的顾念。 嗯。 还晕着呢！ 没事儿～ 于此便将灯关掉，又慢悠悠地离开了楼梯间。 “老婆，我去路口小卖部买包烟去啊！” 贾亮朝着厨房的方向喊了一声，便出门去了。 …… 机会终于来了！ 顾念瞬间睁开眼睛，然后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推开杂货间的门。 这家是个两层楼的简单构造，许兰春贾亮夫妇俩的卧室刚好就在一楼，一眼就能看到。 顾念松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到处找房间。 记得贾亮说，顾念的背包和手机就在他们的床底下。 于是顾念轻声推开了他们卧室的房门，低头朝床底一瞧，就能看到她的手机，而且伸手就能够到。 顾念赶紧蹲下身子，一手扶着床沿，一手伸往床底…… 呼！ 很快，也很轻松地就够着了手机。 好在一切都很顺利。 顾念急着打开手机一看，手机已经只剩下1%的电量了。 不过，果然就像贾亮说的，未接来电足足有20多个，而且都是时烨打来的。 时烨....... 顾念不觉握紧了手机，此刻时烨就成了她全部的力量和勇气。 现在东西也拿到了，那就赶紧逃跑吧！趁着这千钧一发的时机。 但就在这时，顾念的手机突然又响起来，屏幕上闪烁着时烨的名字。 顾念连忙按下了通话键，电话那头声音急促，甚至有种疯了一般的感觉。 “喂，是顾念吗？你现在在哪？” 顾念还是第一次听到时烨这样的声音，跟他平日里的冷静截然不同，顾念听得出来，时烨是在疯狂地紧张自己。 突然，顾念的眼睛一酸，巨大的委屈感再也压制不住。 “时先生，是我。” “你在哪！！” 电话那头，时烨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声音。 “我......我在......” 然而，顾念的话音未落，自己的手机却“嘟”了一声，提示了电量不足之后的关机声。 顾念疯狂地按着自己的手机，甚至失控一般地甩了甩，但是一切都于事无补。 老天爷就是像是在愚弄人一般，非要给人一点希望之后再狠狠浇上一盆凉水。 时先生。 我被人绑架了。 我在...... 顾念在心里无声地咀嚼着自己在电话里来不及说完的话，就像在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来回研磨一样，有种无力又剧烈的疼痛感。 但是，顾念来不及害怕。 现在还不能放弃，至少她还能靠自己。 想到这，顾念擦了一把脸上的泪水，然后赶紧拿起手机就准备往外冲去。 可是刚一转身，顾念却整个人呆住了。 因为与她面对面站着的，是一个刚从床底爬出来的人—— 贾聪。 “你.......” 顾念倒吸一口凉气，在极端的恐惧和紧张的情绪下，她差点都快忘记了，自己刚刚还和贾聪约定，要和他玩着“捉迷藏”的游戏来着。 贾聪便一头藏进了父母卧室的床下，一直满怀期待地等着顾念过来寻他。 可是，顾念刚刚的那一幕，定然也被贾聪全然看在眼里，虽然不知道以他的智商可以理解多少程度。 但是强大的无力感，依旧瞬间快要把顾念的双腿击得粉碎，让她一时觉得腿软。 不过，好在贾聪应该还是好糊弄的。 “聪聪，原来你躲在这呀！” 顾念的声音有些发颤，但是她依旧强装镇定地说道。 贾聪傻傻愣愣地看着顾念，半天没有说话，只是奇怪地盯着她，以及她的手机。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憨憨地大笑起来。 “你......你果然没有骗我！” “你是......愿意和我玩游戏的，你......来找我了。” 顾念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但是面对贾聪的话，她只能勉强跟着笑了笑。 可是天知道，此刻她的心里有多苦。 “是啊，我，我不是和你约定好了，你躲我找吗？你瞧，我发现你了。” “那......既然我发现你了，现在就换你来找我吧？” 顾念紧紧握着自己的手机，虽然知道此刻这个手机和一块废铁没什么区别，但是在顾念心中，手机里似乎还留着时烨声音的余热。 这已经是她万念俱灰之中最后一点支撑。 这一点点余热，支撑着她最后一丝希望。 顾念强压着自己的紧张，和贾聪说着交换游戏的条件。 “好......好！” 贾聪很是高兴，欣然接受了顾念的提议，他甚至认为，自己与顾念真的就是朋友了。 于是，整个人甚至都有些兴奋地朝着顾念这边走了过来。 但是顾念却难掩心里的害怕，不自觉地往后退了退。 可是没退几步，顾念就感到自己好像撞到了谁。 ...... 顾念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机械地转了转身子，向后看了去。 只见房门外。 贾亮垮着一张脸，正凶狠地看着顾念。 以及她手上，紧紧握住的那只已经没电的手机。 第七十八章：时烨开车撞进来 顾念几乎是被许兰春连推带踹的，再次“送”回杂货间的。 同为女人，但是许兰春却没有丝毫对顾念客气的想法。 “你们这是绑架！这是拐卖人口！难道你们就不怕坐牢吗？” 顾念几次向要往外冲，不惜一切，哪怕拼命，但是却被小心被许兰春故意伸出的脚给绊倒，导致她的脚也崴了。 可就算如此，顾念也没有过放弃挣扎。 顾念拼死质问着许兰春。 但是，许兰春此刻和一个“亡命之徒”又有什么区别？和她讲着律法、道德，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顾念还想往外冲去...... 但是，许兰春身后还有贾亮，光凭顾念一人之力，如何能敌两个形势汹汹的恶人？ 啪！ 许兰春见顾念如此不安分，便毫不留情地甩了顾念一巴掌，力道毒辣，顾念的嘴角都开始渗血。 “呸！就你这个亲爹都不要的小蹄子，收了我家十万块，就给我安生点。想跑？做梦吧！” “你现在就等着当我的儿媳妇，这辈子就死了再想往外跑的心！” 许兰春恶狠狠地对着顾念说着这些带着污秽词汇的话。 好像恨不得她吐出来的每个字都能像针一样扎向顾念，将她千疮百孔，之后就再也无力挣扎。 顾念被甩的这一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整个人的头都在发晕。 而且由于崴脚，她一个没站稳，直接倒在了身后的杂货堆上。 倒下的那一刻，她的眼前似乎又再次恢复着昏暗。 只是在闭眼的最后一刻，她看到了许兰春夫妇身后，贾聪似乎不忍心的表情。 “走吧！这下这小蹄子应该能消停了。” 顾念听到许兰春尖锐的声音，说出来的话。 而后，留给顾念的就是狠狠地关门声，以及接下来不知止境的寂静，将她藏匿在黑暗之中。 手机没了电。 杂货间也没有时钟。 甚至都没了光亮。 顾念不知道时间，也不知道光亮。 她甚至都像是快要失去了知觉...... 好累。 真的好累。 （时间一分一秒流失......） 不知自己昏过去多久，顾念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周遭依旧是一片黑暗。 以至于她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有没有睁开眼睛。 不过，这些应该都不重要了吧。 谁能来就她呢？ 顾念感觉她心里最后一丁点光亮，都像是快要失去生命一般，正在一点点地黯淡。 尽管，她是多么想要对那点光亮说： “别离开我！” 可是，那点光，或许也累了吧。 最终，它熄灭了。 “时先生。我应该是，再也没有机会，和你相见了。” 顾念在心里，无声地说着最后一句话。 现在，自己的世界，可以爆炸了。 ...... 嘣！ 就在这时，顾念听到了周遭的房屋似乎都在一声剧烈的碰撞之后，不断地颤抖着。 她有些恍惚，一时还分不清这到底是现实，还是自己的梦境里真的发生了爆炸。 可就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又是一声撞击声。 这一回，顾念听到了汽车马达发怒的轰鸣声。 还有家具、玻璃等等被撞碎一地的声音。 不是梦！这绝对不是梦！ 是外面发生了撞击，但是为什么会这样，顾念想象不出来。 只是在瞬间清醒之后，她强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想要拼命爬起来，但是自己又再次被许兰春绑住了手脚，加上身上还有着伤，她根本无力支撑自己。 *** 客厅里。 许兰春和贾亮夫妇被突如其来装进来的车辆造成的动静，吓得抱成一团，他们的儿子贾聪甚至吓得尿了裤子。 真是任凭哪一个人都无法想象这样的画面。 就这么突然的，一辆似乎是想和他们同归于尽的迈巴赫，两次撞向他们的家。 一次撞飞了他们院子的大门。 第二次，则直冲他们的堂屋而来。 猛烈的撞击之下，他们的院子里的各种花盆，堂屋里的家具、器皿......全都瞬间击得粉碎。 许兰春几乎是失声尖叫起来，极度的恐慌之下，她差点情绪失控。 贾亮也是完全懵逼的状态。 撞击的余声，还在房屋的震颤之中，经久不散。 许久，才缓缓消退。 冲击来的那辆迈巴赫，被里面驾驶的人，推开了车门。 只见从车里走下一个身材高挑，脸庞冷峻的男人，尤其是那张脸和那双眼睛，冷得令人不寒而栗。 男人的目光如同冰冷刺骨的剑，看向许兰春夫妇时，带着致命的杀伤力。 “你......你要干什么！” 贾亮好歹作为这家的一家之主，虽然此刻他也吓得灵魂全无，但还是硬着头皮质问着这个像疯子一般开车冲进来的男人。 “顾念呢？” 男人的声音，和他的脸一样冰冷。 “谁？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贾亮因为太过于慌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依附在他身边的许兰春，在听到“顾念”的名字时，整个人不自觉地打了个激灵。 原来，这个男人竟然是为了那个丫头而来的！ 更令许兰春没有想到的是，就顾念那个连亲爹都不要她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有个男人会为了她，不惜把别人的家撞得稀烂！ 许兰春怯怯地拉了一下贾亮的衣角，然后压低声音，跟丈夫悄声打了个暗示。 丈夫这才也跟着明白了眼下的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越是这样的时候，贾亮则完全比不上许兰春脸皮厚，嘴巴灵活。 于是许兰春便将贾亮往后拉了一下，继续装作自己很无辜，而且还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我们压根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们一家三口在家过得好好的，你凭什么冲进来？” “信不信我们现在报警啊！” 许兰春以为自己说出来的话，和表现出来的气势，定然会把对方吓退一点。 但是显然，她完全不知道，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冷眼看着自己的男人居然就是芸城首富财团的继承人——时烨。 更无从知晓，惹上他，自己会死得多难看。 “报警？” 时烨轻蔑地看了许兰春一眼说道，而后，向身后一个已经被自己撞得稀烂的破败沙发坐了下去。 “倒不用麻烦你多此一举，我已经带了警察来了。” 许兰春听到时烨的话，慌忙向门外看了看。 由于自己的视线被时烨撞进来的迈巴赫抵挡住了，一时无法看清外面的情况。 但是许兰春总觉得时烨是在吓唬自己，不过他看着时烨的表情，又不像是在说假话，于是心虚地踢了踢丈夫贾亮，示意贾亮出去看看。 贾亮便灰溜溜地越过时烨，再侧身从迈巴赫留出的一道缝隙里钻了出去。 ...... 三分钟的时间，足以从屋外回来。 但是贾亮却不见动静，许兰春更觉得有些惊慌，但是她毕竟女流之辈，胆子没那么大。 只是此刻，感到腿肚子都在转筋发抖。 “怎么？不信？” 时烨坐在沙发上，抬了一眼。 看着许兰春这幅不见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样子，时烨冷笑一声，然后向身后喊了一声。 “秦风！” 很快，迈巴赫之后，秦风律师连同警察们一道朝着里屋走了进来。 一同进来的，还有刚刚出去“打探情况”的贾亮。 只不过，此刻他是被两名警察架到许兰春面前的。 看着眼前的情形，许兰春再也招架不住，双腿彻底瘫软，直接跪倒在时烨面前。 “现在可以告诉我，顾念在哪了吗？” 时烨的神情，凌冽地可以杀死许兰春好几回。 只是许兰春依旧不死心，嘴巴还想再硬一回。 “我是花了十万块把她从她爸那里买来的，她爸都和我签了协议的，你们凭什么来干涉我们家的私事！” “你们家？” 时烨听到这几个字，腾地一下，从沙发上骤然起身。 然后走到了许兰春的面前，一手拎起她的衣领，将她直接从地上拔了起来。 “你知道顾念是我的什么人吗？就你，也配把她和你放在一句话里！” 时烨的言语冰冷，气势逼人，让许兰春瞬间感到极致的恐惧。 此刻，如果不是秦风上前拦住，此刻的时烨，可能捏死许兰春的想法都有。 “时总。” 秦风在时烨身旁，轻声喊了一声，以提醒时烨保持冷静。 毕竟刚刚其实一路开车寻顾念过来的时候，秦风就已经感受到，时烨已经濒临理智和失控的边缘。 一路上，时烨都在疯狂地给顾念打着电话。 连续打了20多个，都处于未接状态。 直到最后一个，顾念接通了，可是一句话都没说完整，又断掉了。 彼时的秦风，要不是他一直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始终叮嘱着时烨保持最后的冷静。 还真不知道他们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事。 *** 一天前。 还在云府别墅里的时候，顾念告诉时烨，她需要紧急的二十万元。 并且第二天还想回老家溪县一趟。 那时候，时烨并没有多问顾念什么，毕竟他们之间有过约定，不应该对彼此的私生活有过度的干扰。 但是，看着顾念的神情不对劲，时烨并不能全然安心。 虽然不会贸然干涉顾念什么，但至少得确保顾念没有发生什么事。 “秦风，替我办一件事。” 时烨拨通了好友秦风的电话。 “明天，我想你去一趟顾念的老家溪县，间接了解一下她老家的情况，我担心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电话里，时烨向秦风交代着。 很是严肃。 第七十九章：溪县老家 当顾念一人踏上回到老家溪县的大巴车时。 她不知道的是…… 大巴车后，时烨和秦风也一起坐在了迈巴赫里，跟着顾念一路回老家的方向。 “兄弟，你认真的？” 车内，秦风驾着车，瞟了一眼副驾驶上的时烨问道。 时烨没有做声，作为他的多年好友，自然也知道此刻时烨的表情和心情。 这个曾经嘴上说着“顾念不合适自己”的人，此时此刻，所作所为，又图的是什么？ 总不可能他就是喜欢“做慈善”吧？ 因为如果时烨只是出于对顾念的同情，那大可以只让秦风一人来溪县就行。 他又何苦最终非要亲自跟着一起来？ 秦风既觉无奈，又觉得有一丝好笑，长这么大以来，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好兄弟时烨，对一个女孩动心至此。 几乎变得不像他自己！ 即便过去对他的恩人“杜雨橙”，也是不曾有过的这种逾矩和异于常人的关心。 “别啰嗦了，开你的车就是。” 秦风本来没有多说什么，但是即便如此，一旁的时烨依旧没好气地怼了他一句。 “哈哈，你倒是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秦风这时打趣说道。 然而，时烨却没有什么心情和他继续玩笑的话，只见他表情严肃，一直盯着前面的大巴车。 自昨晚顾念突然问自己借钱，然后说自己要回老家一趟这一时刻起…… 不知为何，时烨总觉得心里头有些不安，但又说不上个缘由。 本来他只用安排秦风一个人私下跟着顾念来看看情况就行，但是最终在秦风要临行前的五分钟，时烨却突然提出要跟着秦风一起来。 好像只有他亲自到溪县，心中的不安才会有所消散。 驱车两三小时，终于抵达了顾念的老家，这个偏远县城溪县。 时烨还是第一次到这样普通且落后的地方。 “这好像是一处居民楼啊！” 秦风一路开着车，跟着顾念的行动路线，先是到达了她的姨妈家。 看到顾念背着行李包，进了姨妈家后没有出来。 秦风便下车侧面向邻居打听了一下，了解了一些基本情况。 溪县不大，街头巷尾全是熟人，几乎可以说谁家鸡头一天下了几个蛋，第二天满城的人都能知道。 从邻居这里，秦风和时烨才得知顾念身上发生的事情。 这个可怜的姑娘原本一直为了病中的弟弟在芸城打工，弟弟则一直托付给姨妈家帮忙照顾。 可是就在前不久，顾念的亲生父亲——顾强生，居然以十万元的价格和溪县的一户独生子家里签了协议，就这样将顾念“卖”给了这户人家。 难怪！ 顾念本不是一个愿意向他人借钱的人，甚至还断然拒绝过时烨给她的20万。 可昨天她却突然向时烨借了这笔钱。 看来，她是向代她父亲去跟那户人家还钱，以此了断这场无稽之谈。 秦风尽可能地在溪县寻了一家最豪华的酒店，并且办理了入住。 在酒店的套房里，时烨一直站在窗前，没有说话。 秦风自然是了解时烨的，这种沉重压抑的气氛，在时烨身上并不奇怪。 “这姑娘，真的太不容易了。” 秦风帮时烨泡了一杯安神的茶，然后感慨道。 落地窗前，时烨的眼睛忽闪了几下，正如他此刻的心跳。 突然，时烨觉得心口有些揪着作疼，他知道，这便是“心疼”的感觉。 是的，他真的无比心疼顾念这个女孩。 也许在她身上，时烨也看到了自己曾经被人无情抛弃，然后死命挣扎的样子。 时烨能理解顾念身上沉重的痛苦。 “明天，还要继续跟着顾念吗？” 秦风将安神的茶递到时烨面前。 时烨接下茶，手心感受着茶水的温度，微微抿了一口，并没有回答。 理智告诉自己，此时此刻，他已经逾矩太多了。 这毕竟是顾念的私事，原本说好的不会过度干涉，可是他现在就站在溪县的地盘上，而且将顾念的过去打听得一清二楚。 真的，这一切，太不像自己能做出来的事。 秦风见时烨不说话，便没有再问下去，转身本想离开。 …… “明天早点起，我们最好在最早班的公交车前，到达顾念那边。” 这时，时烨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呼了一口气，最终说道。 是的。 他还是被自己内心最真实的那一面，彻底打败了。 无论多少理智催着他回忆自己做出的契约，但是他还是没办法放任顾念一个人去面对。 时烨虽然无法当面保护顾念，但他至少要在顾念身后，护着她一路周全。 哪怕，他们最终也只有八个月的婚姻而已。 那时烨也希望，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顾念会没有任何痛苦，没有任何遗憾。 “有必要早起吗？”秦风不解地发问。 时烨轻笑了一下，用着他胸有成竹的预判语气。 “因为，我了解顾念。她一定会想着能早就早地，把这些困境解决完。” 经过和顾念这些日子的相处，时烨真的太了解顾念了。 她是一个为了躲避自己，可以三更起，再加班到深夜的人。 也是一个为了给自己做饭，天不亮就起来准备的人。 更是一个为了谋生，可以不睡觉的人。 所以…… 为了万无一失地保护顾念，那时烨只能比她起得更早。 次日清晨。 时烨和秦风早早驱车来到了顾念所在的公交站台。 果然，那个纤薄身材但始终倔强的女孩，就坐在公交站台上，等着最早的一班公交车。 “还真的被你说准了！看来，你果然很了解顾念啊！” 车里，秦风喝了一口咖啡提神，看着在前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顾念，不禁感慨道。 这么冷的天，顾念这样单薄的女孩却要只身一人，去填自己的父亲顾强生给自己挖的坑。 “说真的，这年头，居然还有像顾念的父亲这样的人渣啊！为了赌博，连亲生女儿都能推向火坑！” 秦风又接着说道。 提到“人渣父亲”，时烨不免蹙眉。 这也是他一直以来，心中可以理解顾念的难处所在。 “没什么奇怪的。这个世界上，多的是这样的‘人渣父亲’。”时烨淡淡说道。 秦风砸吧了一下嘴，这才意识到，身旁坐着的好友时烨，同样也是被自己的父亲害得家破人亡过。 车里，二人短暂地交流了几句。 “等下！顾念呢？” 这时，秦风突然有些紧张地向前看去。 就这么一小会儿的时间，同时来了三辆公交车，抵住了他们的视线。 以至于他们没有看清楚顾念究竟上的是哪一班公交，因此，接下来顾念的路线也无从得知。 相比秦风，时烨则更为紧张，原本心里就很是不安，此刻这种情绪更加膨胀了起来。 “我下车去看看！” 可是，满屏的公交站牌上，那么多站点的位置，想要知道顾念去的是哪一站，跟大海捞针又有什么区别？ …… 不安的情绪持续涌上心头。 此刻，溪县来往这个公交站台的人，可以看到一个身材高挑、气质非凡的贵公子，急切地看着公交站台上的每一个站点。 最终，时烨给顾念拨去了电话…… 但是更加奇怪的是，无论时烨打了多少个，顾念的却始终未能接通。 “顾念大概是出事了！”时烨还未放下手机，但是心中隐隐断定。 秦风站在一旁，“要不，我们现在就报警？” 时烨没有反驳这个提议，但是当下即便是报警，他们还有一个问题悬而未决。 那便是，顾念在哪呢？警方也需要线索。 …… “时烨，你可想好了！一旦你找上门，你和顾念的关系很有可能就会就此公开了！” 秦风几乎是一路跑着，才能跟上时烨在前面的步伐。 然而，时烨却义无反顾地朝着顾念姨妈家走去。 在秦风眼里，此刻的时烨已经全然不像他自己，甚至不惜曝光自己实情婚姻都风险，一旦被外人知晓，那柏辰集团很有可能会就此被祝氏集团反咬。 时烨一直小心翼翼地处事，这一切不都是为了柏辰集团？！ 但是现在显而易见，没有什么事，比顾念对他更重要的。 最终，时烨叩响了顾念姨夫姨妈家的大门。 “你们……你们找谁？” “你好，我是顾念的丈夫，我叫时烨。” …… 姨夫姨妈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气质不凡、满身贵气的男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甚至一时之间感觉被骗了似的，毕竟以他们的家境，一看就压根高攀不起这个男人。 “你们……看起来就很有钱。顾念她……怎么可能？” “我只想问一件事，顾念要去的那户人家，住在哪？” 时烨的语气平静，但是看得出他已经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姨妈一开始，并不愿意配合。 “她爸可是收了人家十万块的，以那家人的本性……哪能那么轻易说断就断……”姨妈没好气地嘟哝了几句。 但是时烨也想得很清楚，以顾念姨夫姨妈的秉性，如果他不真实地告知他与顾念的情况，可能这两个也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要他们如实告知，顾念的去处，也有难度。 所以，时烨没有心情来赌，更没有时间来掩饰什么。 秦风作为律师上前，将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再次告知了姨夫姨妈，加上法律的制约，他们这才胆战心惊地将许兰春贾亮家的地址说了出来。 溪县近郊，一处独立私房。 由于那里地广人稀，可能还没有交通监控设备…… 种种情况之下，时烨没有再多看这两个顾念如今唯一可以“仰仗”的长辈一眼，只因他没有时间。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调一架直升机过来，冲向顾念所在的方向。 第八十章：时烨找到顾念 “要不我来开吧？” 此刻，和时烨换了个座位的秦风，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看着时烨一脚油门一百二十迈的速度，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要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路上没什么车，一路上还算清净，不然按这个速度，很有可能就撞上什么，秦风想想都觉得后怕。 “报警了吗？” 时烨没有理会秦风的建议，此刻他也只想知道这一件事。 “嗯，警方对我们还是很重视的。” “但是如果顾念真的被绑架的话……一切可能还需要慎重，毕竟那家人如果真的丧心病狂至此，警方也会担心顾念的人身安全。” “不过，在这之前，你能不能先冷静一点？再这样下去，我怕你也得去交警大队交代问题啊！” 秦风抓着副驾驶的扶手，一脸担心地说道。 顺道看了一下身后跟着自己的几辆警车，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警车没有启动汽笛声。 时烨依旧没有被劝退，还是原来的那个速度，飞一般地奔驰…… 直到快到目的地前，他才猛然停下。 然后又拿出手机再次拨打着顾念的电话。 一路上，他已经打了二十来个了，可是一直都没人听。 这一次，本也不抱希望。 可偏偏就在电话那头，居然传出了顾念的声音。 只是顾念定然无法知道的是，此刻听到她声音的时烨，居然破天荒地脸上有着异常紧张的神情。 就连一旁的秦风，都还是第一次从他兄弟这里看到这样的表情。 “喂，顾念吗？你在哪？” 时烨紧促地问道。 “喂，时总……我在……” 确定电话那头的确是顾念的声音，可是很不幸的是…… 嘟。嘟。嘟。 顾念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就挂断了，一声声“嘟嘟”声，让时烨的表情都骤然冷了下来。 他修长的手指如骨，僵硬地挂掉手机，一双眼睛低沉，冷意深不见底。 “你下车，找个安全的地方待着。” 时烨的声音阴沉地可怕，简短地向秦风发号着命令。 “不是，时烨，你要干嘛啊？” 秦风看着时烨，总觉得他的神情不大对劲，心里隐隐担心，还是希望他能够冷静一点。 “警察可是跟在后头呢！咱们有啥事都按规矩来行吗？” 时烨的眼神始终低沉着，没有看秦风一眼，“有些事可以按规矩来，但是有的事，在我这，没有规矩。” 所以，秦风几乎是被时烨无情地“赶”下车的，他自然是知道自己这个老板兼兄弟的脾气，再多的话他说了也是白说。 秦风也猜到了时烨想要做什么，他就是这样的性格，谁要是触及他的底线，只会死得很难看。 显然，顾念的“失踪”，和这家人不无关系，如果一旦坐实了顾念是被这家人绑架的，那秦风难以想象，时烨会对他们做出什么事。 不过，算了，就让他去，自己身为时烨的律师，跟着他屁股后头善后就是了，这点任性和本事，他们还是有的。 …… 坐在迈巴赫里，时烨看了一眼后视镜，确认秦风已经退到了安全距离，他才缓缓抬眼，双眼如炬，似乎有团火在燃烧。 “你们，真是，找死！” 时烨嘴唇微启，字字寒冰，他的脚慢慢踩紧了油门，然后…… 只听接连的两声“嘣”，天崩地裂一般。 时烨的迈巴赫，直接撞进了这户人的院子里，这还不止，以及他们的堂屋中。 接着，是家具撞毁的声音，玻璃摔碎的声音，以及这户人家惊恐万分的尖叫声音。 ＊＊＊ 眼前这种画面，不管是哪个正常人，就算是死都想不到会发生在自己家里。 当然了，就连许兰春贾亮这种丧心病狂的非正常人也想象不到。 因为，此时此刻，时烨比他们更疯狂。 “顾念呢？” 时烨的声音听上去很是绅士气质，但是配合他刚刚做出来的一幕幕…… 此刻他简直就有种衣冠禽兽的丧心病狂。 “我不知道顾念是谁！” 贾亮嘴笨，脑子也直，一听到面前的男人是来寻顾念的，想都没想，便一股脑地否认。 可是，越否认，越有鬼。 反倒是许兰春机灵一些，此刻也不知道是真被时烨的阵势吓到，还是装出来的的样子。 总之，嘴唇都在打颤，但也是一副嘴硬的模样。 “谁……谁是顾念？没……没见过。” “你……你这是私闯民宅……我……我们报警！” 听到“报警”，时烨轻蔑一笑。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许兰春至死也想不到的画面。 她的丈夫因为不相信时烨说的“警察已经被他带来”的话，非要出去打探一下情况，可没想到的是，好端端的人出去不过三分钟…… 再进来时，还真的是被两个警察给架着带进来的。 “你们快放了我家男人，你们疯了！你们……” 许兰春哪里见识过这样的画面，还想着垂死挣扎。 但是时烨只是一眼，许兰春的喉咙瞬间被鬼捏住一样，脸涨得通红，不敢再多说什么。 秦风作为律师，已经非常详实地告知了许兰春有关的情况，包括拐卖和绑架罪行将给她带来的诸多惩罚。 许兰春听完，只觉得双腿一软，更是大气都不敢再出一声。 “我再问你一遍，顾念呢！” 时烨这一回，语气不再冷冽，而是多了一丝威胁。 他的拳头紧锁，总感觉下一秒，就会爆发出难以抑制的愤怒。 许兰春心虚地看了一眼旁边楼梯间的方向，但很快眼神又收了回来。 如同秋后蚂蚱一般，总还是不死心地想要跳一跳。 “她爸可是收了我十万块钱的，我和她爸可是有过协议的！她爸是心甘情愿把她卖给我家当儿媳妇的！我……” 许兰春的话音未落，时烨却“腾”地一下起身，然后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站到许兰春面前，一手抓住了她的下颌骨。 几乎将她从地上直接拎了起来。 许兰春如同一副枯骨一样，在时烨的气势面前骤然没了生气。 时烨也终于知道，顾念向他借二十万元的原因，这个可怜的女孩，被父亲挖了一个巨坑，她不过是想尽早地将此事了解而已。 可是，顾念太过于天真，对这个世界上的阴暗面预想不够，所以才身陷又一个巨坑里。 时烨突然觉得自己心里揪着疼，只恨自己没有保护好顾念。 他一直以来，都秉承着自己对恩人杜雨橙有过承诺，所以从开不敢跨越雷池一步，对进入他生活的顾念也总是拒之千里。 但是时烨总还是希望着，顾念最终可以幸福。 …… 可是，顾念幸福了吗？ 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人和事在时烨完全无法掌控的领域，随时随地伤害着这个本就不幸的女孩。 时烨突然很恨自己为什么答应借给顾念这二十万元，要不是因为他借了钱，顾念也不可能这么快想着来还钱。 一想到这里，时烨心里只有更强烈的恨意和气愤。 “我的人，你们也配动！ 时烨的恨意转化为他手上的力度，他狠狠掐着许兰春的脖子，如果他再一用力，很有可能就会把这个中年妇女的脖子掐断。 好在秦风在一旁，赶紧劝阻了他。 “时烨，救顾念要紧！” 一句话，瞬间让时烨冷静了下来。 也让许兰春再次体会到了活着喘气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时烨面无表情地松开了手，许兰春便像一块垃圾一样被他扔在地上。 身后，许兰春的儿子看到眼前这一幕幕画面，早已吓得尿湿了一地。 “钥匙呢？” 许兰春刚刚心虚瞟了一眼楼梯间，所以秦风便和时烨锁定了这里，但是楼梯间的房门紧锁，秦风见此，便又回头向许兰春问道。 然而，时烨没有多少心情和时间按部就班地进行着一切常规操作。 他伸手将秦风推开来，然后猛地一脚，直接将楼梯间的房门踹破了半边。 轰然之下，房门连着楼梯间的门框也倒塌了，加入了满屋的狼藉状态。 …… 昏暗之中，时烨看到蜷缩在墙角的顾念，额头上的伤口还未痊愈，衣服上还沾着大片血渍。 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中。 “顾念！” 原本冷峻疯狂的时烨，却在看到顾念的这一瞬间，几乎褪去了所有的癫狂，转而将自己所有的温柔全部和盘托出。 “时……烨……” 顾念因为被关了太久，没有进食，身上更是诸多伤处，她强撑着自己最后一点力气，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时烨。 “真的……是你？” “是我。” 时烨三步并两步，跨过破碎的门槛，赶在顾念彻底晕过去之前，一把抱住了她。 此刻，估计就连时烨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脸上竟然早已滑落了泪水。 “时……时先生，你怎么哭了？放心，我……我一切都好。他们没……没对我实质性伤害……” 顾念撑着一丝余力，用微弱的声音安慰着时烨。 “傻瓜！” 时烨只是朝着顾念温柔一笑，然后轻轻地抚开因为沾了血渍黏在顾念眉眼上的一缕头发。 可就是这一抚，反倒是让时烨更加痛心。 他知道，顾念所说的“没有受到实质性伤害”，不过指的是她的人身尊严。 这个傻女孩！ 但是即便是额头上的这道伤口，时烨也一样不容原谅啊！ 第八十一章：给我往死里办 楼梯间。 一片狼藉之中。 时烨一脚踢开了横在他面前的破损的房门，抱着顾念从上面踩过走出来。 顾念因为体力不支，头上又受到了暴击，此刻已然晕倒在时烨怀中。 时烨冷冷地看了一眼此刻他恨不得捏碎的人...... 许兰春和贾亮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经无处遁藏，此刻吓得只敢低着头，然后不断地发抖。 “秦风！” 时烨抱着顾念，无心与这些垃圾纠缠什么，后续事宜他全权交由秦风处理。 “我要送顾念去医院，后面的事，交给你了。” 时烨的命令如一道利剑，足以让所有人听得出来里面的决心和分量。 “我办事，你放心！” 秦风向自己的老板做出承诺，由于时烨的迈巴赫现在已经撞得不成形，所以只能委托一辆警车送他们去医院。 许兰春自知她和丈夫贾亮此刻是要彻底完蛋了，一下子跪倒在地，不断搓着双手，嘴里不住求饶。 “求求你们，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真的不敢了！” 不仅如此，她居然还挣脱了两名女警的手，直接拉住了时烨，纠缠住时烨让他拔不出脚。 许兰春知道，所有人都会听这个叫做“时烨”的男人的话，所以她无论如何，就算不要她这张老脸，也想继续纠缠下去。 “时......时总，你大人不计小人过。而且我们也没把她怎么着啊！” “要不这样，十万块我就不要了，你放过我们，放过我们吧！” 时烨被她绊住脚，一时无法动弹，此刻所有人都以为时烨会气愤地将许兰春这种人一脚踢开。 因为，只要是个人，都会这么做，可以理解。 但是，时烨并没有。 反倒是他继续着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眼神平静，表情冷冽，周身所有的温度，似乎都只留给了怀中的顾念。 时烨没有看脚底拉着自己的许兰春一眼，而是回过头看向秦风。 “秦风，记得找一家评估公司，评估一下我把这个房子损毁的价值是多少钱！然后双倍赔付。” 秦风点了点头。 许兰春一听时烨的话，起先还有些意外，竟然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之下，时烨居然还会提及要赔付破坏她家损失的话。 过了几秒之后，她又转眼一想，是不是这个有钱的公子哥懒得和自己计较了，所以心里便又有些侥幸。 “时总，你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啊！你果然不会和我们这种人计较！” 许兰春激动地松开了时烨的腿，然后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哭得感天动地。 然而，许兰春这种人如何能猜得到时烨心里所想的东西。 这个世上做错了事情，能够全身而退，还能得到补偿...... 这种美梦，真的存在吗？ 或者说，许兰春配做吗？ 听到许兰春的话，时烨冷笑一声，然后低头扫了许兰春一眼。 “秦风，该补偿尽快到位，然后......” “给我往死里办他们！” 时烨的话里带血，但是他的神情依旧，还是那副淡漠的样子。 便再也没有回头，只是抱着顾念上了一辆警车，以最快的速度奔赴溪县最好的医院。 留下上一秒还处于侥幸心理的许兰春，在原地傻了眼，连脸上的表情都来不及更换。 “给我往死里办！” 听到时烨的命令，许兰春就像是被雷劈到了一样，她恐惧地瞪大了眼睛，看向秦风，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对待自己。 秦风瞥了一眼许兰春，“许兰春女士，我现在作为顾念小姐的代理律师，正式向你进行起诉……” “根据刑法第239条和第240条，你和你的丈夫贾亮涉及绑架罪和拐卖妇女罪。” “必须强调的是，我方绝不同意庭外和解，这场官司，我们会坚持到底！你和你的丈夫，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 ＊＊＊ 一处暗不透光的房间。 四周全是墙壁，顾念摸着黑在房间里四处寻着出路，可是怎么找都找不到门。 “顾念，我是你爸！把你卖给别人家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 顾强生的声音像魔咒一般，环绕在四周。 “不！你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命运！你没有！”顾念拼命地嘶喊着。 可是房间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顾念只感觉身体越来越无力，强烈的窒息感包裹着自己。 突然，前方好像有一丝光亮，顾念只能殊死一搏，用尽全力拼命朝着光亮跑去…… “你要往哪跑？你进了我们家，就再也出不去了！” 许兰春和贾亮却突然像是黑白双煞一样，出现在顾念面前，他们手上全是折磨人的利器，一步步向顾念逼近。 顾念只能往后退，可是后面突然又变成一道悬崖，深不见底，掉进去就只能粉身碎骨。 “你跑啊！跑啊！再跑下去，你就只能跳下去了！” 许兰春一脸奸笑，不断地威胁着顾念。 顾念一边退，一边向后看去……直到脚底一滑，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便往悬崖坠去。 “时烨！” 顾念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喊出了这个唯一能让她有安全感的名字。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么死之前最后一刻，她最想见到的人，便是他。 随后，顾念唤着时烨的名字，从这场噩梦中惊醒，醒来时自己的身上已是满身冷汗。 额头上的伤口依然在隐隐作痛，刚从昏迷中惊醒，顾念的视力还没有完全恢复。 所以眼前一片模糊…… 顾念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已然是被人包扎消毒过的样子。 “小心！别动！” 噩梦中，顾念心心念念的救赎，在此刻发出了声音，那么轻柔，离她是那么近。 “时……时烨？” 眼前的模糊，在晃荡中渐渐褪去，一个人影在周遭的环境里越发清晰。 白亮的墙壁，反射的光线衬得时烨更加凸出，他还是一副西装笔挺的模样，衣服线条裁剪有致，衬得他的身材绝好。 只是他的眉眼紧蹙，好像一直在担心着什么，直到看到顾念逐渐恢复清醒，脸上的紧张神情才有所缓解。 这一刻，顾念确认眼前的人真的不是幻影，而是时烨本人。 她不顾一切地朝着时烨抱了过去，只有这样，好像心中的恐惧和不安才能彻底消散。 “傻瓜，没看见你还在打着点滴吗？要是打漏了，又得重新挨上一针了。” 时烨被顾念紧紧抱住，没有拒绝，只是轻柔地叮嘱着。 顾念只觉心中悸动，环视四周，这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睡在医院的病房里。 反应过来的时候，也顺便反应到自己的行为似有不妥，便立即松开了时烨。 时烨嘴角轻轻一笑，便将顾念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然后小心塞进被子里。 “医生说你的头受到了撞击，有轻微的脑震荡，你的脚腕也歪了，再加上两天没吃饭，体力也不支……” “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因为受到惊吓，还在不断地发着低烧。所以少说也得在医院住上三天。” 时烨安放好顾念的手，又用自己的手背摸了摸顾念的额头，确保她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这才安下心来。 又取了一张纸巾，小心温柔地帮着顾念擦拭着额上的冷汗。 顾念已经想不起来，上一次这种被人体贴照顾的感觉已经过去了多久。 只有老天知道，她有多么感动和珍惜，以及渴望这种被人关心的滋味。 只是…… 为何却有种奢侈的感觉？ “时烨……哦不，时……时先生。” 顾念先是脱口喊出了时烨的名字，但是很快又觉得叫得这么直接是否有些不妥，转而又跟之前一样礼貌相称。 时烨对此没有任何干涉，只是看着顾念，“怎么？” 顾念知道时烨一直以来对自己都挺不错的，毕竟他是个好人，只是此时此刻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却好像还是第一次。 那么直接，深情如水。 “你……为什么也会出现在溪县，以及……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顾念抿了抿嘴唇问道。 虽然她刚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但是有件事，她始终清醒着。 那便是自己从未告诉过时烨自己的行程和目的地。 在她被困在许兰春家里的时候，就像许兰春自负地说过，就连顾念的亲生父亲都可以像个物件似的把她“卖了”，所以她也早就不抱希望了，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惦记着她呢？ 但是她唯一的惦念，时烨，明明远在芸城，却像是老天赐给她的救赎一般，不论顾念身陷多少层地狱，时烨都能找到她。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原来你是个笨蛋！” 时烨没有接着顾念的问题，只是又换了一张纸巾，轻轻擦拭着顾念止都止不住的眼泪。 “是啊！我的确很笨，要不是笨，怎么会被人绑起来……” 说到这里，顾念心中的恐惧又再次翻涌起来。 “谁和你说这个！我说你笨，笨在难道不知道自己已经是已婚人士了？别人就算花一百万，也不能够把你抢去啊！” 时烨剜了一下顾念的鼻子，既像是在逗趣，也像是在责怪。 “是。可是……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念鼻尖暖暖的，委屈的泪水转而有种幸福的感觉，但是心里的疑问依旧挥之不散。 时烨打给顾念很多通电话，可是她却没办法在电话里告知自己的处境。 所以，时烨又是通过怎么样的方式才找到她的呢？ “我找到了你的姨妈。” 时烨说得很是简单轻巧，一句话就把他整个过程一笔带过。 顾念愣了一下，这个解释合理，但却好像只是冰山一角。 因为她想象不出在整个过程中，时烨为了找到她，究竟会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第八十二章：我值得你为我冒险吗？ 时烨在病房外接完一通电话后，推门而入。 正好瞧见顾念想要伸手去够放在一旁的热水，因为手上还在打着点滴，极大程度限制了顾念的活动范围。 “别动！我来！” 时烨紧张地喊停了顾念，然后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壶，又取了一个干净的玻璃杯，倒了一杯热水。 因为温度太高，还不断地冒着热气。 时烨怕顾念等得急，于是只能在两个杯子里来回倒着水，就像是小时候家长教过的模样，这样的方式能够让水快速降温。 “忘了给你买个恒温壶了，不然你就能随时喝到合适温度的温水。” 时烨一边倒着水，一边有些自责地说着。 顾念则静静地躺在床上，也静静地看着身旁的时烨为自己操持着这一切。 幸福的滋味溢于言表。 “已经足够好了。”顾念轻声说道。 是啊！眼前的这一切，她还有什么好额外奢求的呢？ 水终于冲凉，时烨还不忘小心地用手背试了试温度，生怕烫到顾念，确认可以入口之后，才轻轻扶起顾念，然后端给她。 许是特别的人倒的水，喝起来都有种幸福的甜味。 “对了，那户人......” 突然，许兰春的模样在顾念眼前闪现，一种恶心的感觉油然而生。 顾念放下手里的水杯，思绪里似乎还有点恐惧。 毕竟从噩梦中惊醒，顾念缓和了许久，但是仍然心有余悸。 时烨看出了她的不安，从顾念手里接过了水杯，然后轻声安抚着她， “别怕，刚刚秦风已经来了电话了。我们会正式起诉许兰春贾亮夫妇，这辈子他们就等着牢底坐穿吧！” 听到这则消息，顾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直折磨着她的梦魇也彻底消散，但是即便如此，顾念心中仍然有着一笔烂账悬而未决。 “时先生，我向你借的钱，现在还剩十万元，我想，我还是把这笔钱还给他们家，毕竟我父亲是拿了他们的钱的。” 顾念喃喃启齿，但还是想征求时烨的意见。 但又担心时烨会觉得自己过于圣母心，毕竟对方是违法性质的事实伤害，这笔钱压根也不应该由顾念来偿还。 更何况，就因为自己擅自做主的决定，导致自己落入狼窝，要不是时烨费劲将她解救出来，还不知道顾念会沦落到什么地步。 时烨将水杯小心归置回一旁的床头柜，对顾念的话并没有做出什么评判。 见时烨沉默，顾念心中有些不安。 “时先生，您是不是觉得我有些多事？” “如果你觉得我的想法不妥的话，那我就不这样做了......” “我......” 许是刚从危机之中挣脱出来，顾念尚且还有着点创伤后的应激障碍。 她本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但是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内心的诸多恐惧和低落，这些情绪慢慢在心里团成一团理不顺的毛线。 这时，时烨才转过身来看向顾念，一句话打断了顾念的惶惑。 “是因为那家的儿子‘贾聪’吧？” 顾念愣了一下，没想到时烨居然一下子猜透了她的内心世界。 那团自己都捋不清的毛线团，被时烨一下子找到了线头所在。 没错，她之所以还是想把十万元换回去，确实是因为许兰春和贾亮的儿子贾聪。 虽然作恶的是他的父母，但是贾聪却是一个没有正常民事权利的残疾人，他的智商不过十岁，甚至未必知道父母都做了多难以原谅的行为。 现在，他的父母自食恶果，即将接受法律的惩处，但是贾聪也很无辜。 “时先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圣母心……我也知道自己大可不必去想这些，但是从头至尾，贾聪其实没有想过伤害我……” “顾念。” 就在顾念想要事无巨细地解释自己为何做出这样的决定时，时烨却将她喊住。 顾念抬起头，眼眸望向时烨，两人视线正好对视。 “时先生？” 时烨朝顾念粲然一笑，“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不用和我多解释。” 听到时烨这么说，顾念怔住了。 心里一直困扰她的烦扰，似乎又在作祟。 “时先生，是因为我们的契约规定，彼此不干涉吗？” 顾念咬了咬嘴唇，本想着将这个问题藏进心里，但是最终还是脱口而出。 “不，因为我相信你。” “相信我？” “对！我相信你！” 时烨并不是在安慰顾念，而是发自内心的相信。 没有人比时烨更明白，顾念是多么善良但是也讲原则的人。 之所以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和惊吓，但还是想要选择归还10万元，她不过是不想做一个亏欠别人的人罢了。 这一点，时烨和她很像。 作为一个从小没有被好好善待过的人，其实反而更懂得如何善待这个世界。 因为淋过雨，所以不会撕了别人的伞。 “对了，关于贾聪，我已经让秦风联系了他们家所在的社区，日后会有社区的特别关照。所以，你也不必因为把他们父母绳之以法，对贾聪感到什么抱歉。” “咱们该报的仇，一个都不放过，但是该有的人性，也不要丢失。” 原来，时烨比顾念所想的还要深远和周全，真不愧是掌管柏辰集团实际工作的领军人物。 时烨的句句话，都直戳顾念心尖。 人活于世，嘴唇虽柔软，但必须还要有着锋利的牙齿。 “时先生，谢谢你。” 顾念眼波如水，再一次地被时烨所折服。 他真的就像是自己的救赎，一次又一次地，救自己于水火。 然而，这么好的时烨，自己又能以妻子的名义，待在他身边多久呢？ 顾念已经不想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只觉心里会隐隐作痛。 ＊＊＊ “时先生，有访客找。” 二人交谈还未结束。 病房外，一名护士带着访客敲响了顾念和时烨所在的房门。 时烨在溪县与别人并无太多人际交往，所以一时无法判断来者是谁。 顾念也带着些许疑惑，向时烨投去不知所措的眼神，要是被外人知道了他们的关系，只怕会对时烨不利。 然而时烨没有拒绝访客，只是默许他们进来。 护士便推开了房门，访客一拥而入。 还没完全露面，顾念和时烨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嗓音。 “哎呀，念念，你怎么成这样了？快让姨妈瞧瞧你！” 原来，来的人不是旁人，竟然是顾念在溪县唯一的亲人——姨夫姨妈。 也不知道他们是废了多大劲，才找到顾念这间病房的。 姨妈眼泪汪汪，说这话的功夫就凑到了顾念跟前，然后握紧了顾念的手，满眼心疼地看着顾念。 “念念，你这孩子干嘛也不和我吱一声，一大清早就跑得不见影，你要是说是去许兰春家还钱的，姨妈怎么着也得陪你去啊！” “我要是跟着你一起去了，你又怎么会被她们这对恶毒的夫妻给绑起来！” 姨妈一边流泪，一边愤慨，甚至还在不断咒骂着许兰春夫妇俩真是不得好死。 顾念倒还是头一次瞧见姨妈对自己有着这般关怀的模样，全然不像她似的。 毕竟，此前姨妈还劝顾念认命来着。 怎么今时今日倒像是又在为顾念打抱不平似的。 顾念被姨妈这幅模样弄得有些尴尬，她悄悄地抬头看了时烨一眼。 然而，此刻的时烨又和过去那样，面无表情。 “顾念，我去外面有点事，你和你的姨夫姨妈慢叙。” 嗯，在对待外人的时候，时烨的冷脸一般都是标配。 只有对自己的人时候，他的脸上才会浮现各种别样的温柔。 许是不大喜欢和不认识的人共处一室，时烨提出要先出去。 时烨这么一走，姨妈瞬间跟换了个人似的。 刚刚明明还紧握着顾念的手，眼下许是也感受到似乎只有自己戏多，也就不再强行抹泪，顺道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姨妈，你来看我，是有什么事吗？” 顾念没有什么心思和姨妈过多的寒暄，毕竟她早就在姨夫姨妈的眼神里看得出来，他们哪里是为了探病自己来的。 从进门到现在，姨夫姨妈的眼神其实都飘向了时烨。 没错，他们真正的目的，其实是抱大腿来的。 “你这孩子，说话也太直接了。” 面对顾念直接的问题，姨妈瞬间有些挂不住脸，但是碍于时烨的面子上，她也不敢对顾念发作什么，只好强颜欢笑。 “念念，我是你姨妈，你受伤了我来看你不是天经地义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念念，你嫁给了时总，真是有福气。只是这件事你怎么不早告诉姨妈呢？要不是时总紧张地跑到我家来找你……我真后怕！” 姨妈还在噼里啪啦，替自己之前所说的话拼命找补。 然而。 ！！！ 顾念听到姨妈这么讲，只觉晴空一阵霹雳。 “姨妈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要不是时总来我家找你……” “不，更上面一句。” 姨妈顿了顿，又捋了捋刚刚自己说出来的话。 “我说，你嫁给了时总，真是有福气。” 顾念听到这句话，直接整个惊住。 她怎么样都想不到的是，时烨居然为了救自己，竟然把他们结婚的事情告诉了外人！ 时烨！ 我值得你为我冒这个风险吗？ 第八十三章：姨妈又来要钱 “姨妈，我和时先生结婚的这件事，还请你不要到处声张。” 顾念知道姨妈嘴碎，但还是想要尽可能地减少对时烨的影响。 姨妈听到顾念这么一说，一时眼睛提溜转了几下，甚至不敢直视顾念，瞟了一眼站在身旁的丈夫之后，转而又吞吞吐吐起来。 “额，这个……”姨妈好像要说些什么。 却被姨夫抢了话头，堵住了姨妈的嘴。 “哎呀，顾念，你放心好了，我和你姨妈嘴巴最紧了，我们不会对外说的。” 虽然有了姨夫姨妈的承诺，但顾念依旧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不过既然姨夫姨妈都这么说了，她便也不再纠结。 溪县到底是个边缘的小地方，就算姨夫姨妈知道了，想必也不会掀起太大的风波。 毕竟芸城的那些商业大佬应该不会和他们有所接触。 此刻顾念只能这“安慰”自己。 “对了，念念，你说说看，你现在和时总结婚了，也算是攀上高枝了，姨夫姨妈这边......你看......” 姨夫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来直去，心里的贪念从来不稍加掩饰什么。 顾念一听他这话，便是又想着在自己身上再捞些什么好处。 “姨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前几天我好像承诺过八个月后会连本带息给你们十万元。” 顾念心里一沉，真的没有想过贪心不足蛇吞象的人，究竟会有多无下限。 明明前几天刚和他们说好这十万块的事，现在他们又有新的想法。 要不是她刚昏睡苏醒，身上没有半点力气，此刻顾念说不定都想赶自己的姨夫姨妈出门了。 “唉，你这孩子是嫁了好人家，就不知道我们这些平民生活艰难了是吧！” “十万元，对你家时总来说就是一餐饭的价格，但是对我们来说，真是从早到晚连呼吸都要钱啊！更何况......小乐不是还在我家养着嘛！我这也不是想让小乐生活得更好一点！” 姨夫明知道弟弟小乐是顾念心里的软肋，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上特意把小乐牵扯进来，带着点威胁顾念的意思。 “我没有多余的钱再给你们。” 顾念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心里荒凉得厉害，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自己所剩的这些亲人长辈，全都像是吸血虫一般。 因为刚刚苏醒，顾念甚至都来不及进食，身体虚弱得厉害，多说一句话都感觉四肢轻飘飘的。 但是姨夫姨妈却全然不关心顾念的身体，一听顾念不愿意再多付他们一些钱，便又说起一些酸楚的话来。 “哎呦，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自己在芸城吃香的喝辣的，过上富丽堂皇的生活......” “再瞧你弟弟呢！真是伤心哦！在溪县跟着我们夫妇俩受苦，要不这样吧？你要真有这个本事，就把你弟弟也带去芸城啊！” 姨夫的话，听起来像是在为弟弟小乐打抱不平，但是字字句句却都是在挑拨离间。 气得顾念只觉心口有团气在堵着。 她又何尝不愿意让弟弟小乐过上好日子！ 只是现在还不是把弟弟接到身边的时候。 姨夫姨妈只知道自己和时烨结了婚，但是他们不过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剩下的日子已经不足八个月的时间，顾念不想再给时烨增添任何麻烦。 顾念低着头，只想把自己埋进棉被里，不想多看姨夫姨妈一眼。 前几日，要不是姨妈说的那些话，以及明知道许兰春家的情况，还放任顾念一人前去...... 顾念也不至于被绑架，甚至差点有着更大的危险。 此刻，面对自己的亲人，心里却只剩“寒心”二字，顾念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希望他们能快点离开。 这时，病房的房门突然被推开，时烨拎了一袋装得满满的保温袋走了进来。 姨夫姨妈再次见到时烨，瞬间就上演了一出川剧变脸，原本对着顾念的狡诈威胁，瞬间变得谄媚低顺。 “时......时总。” 到底是欺软怕硬，此刻姨夫说话的分贝甚至都降低了不少。 时烨没有看姨夫一眼，只顾着走到顾念身边，然后将手里的保温袋放在病床一旁的床头柜上。 然后又小心地帮顾念掖了掖被子，再坐在床边，看了看顾念的气色。 “奇怪，怎么刚刚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现在你的脸色都变得不大好了，是发生什么事了？” 时烨只管关切地向顾念问道。 原本因为姨夫姨妈倍觉心寒的顾念，此刻在时烨的关怀中，心里更觉一阵酸楚。 她的眼神晃了晃，不敢直视时烨，更不想多看自己的两位长辈一眼。 时烨侧身给了旁边站着对他倒是毕恭毕敬的姨夫姨妈一个侧脸。 冷峻的线条散发着讳莫如深的冷气，让一旁的姨夫姨妈不自觉地倒吸一口凉气。 “看来，二位长辈今天并不是简单地来探望顾念的。” 时烨的语气悠悠，但是带着一道凌冽的刺。 “害！时总您误会了，我们当然是来看念念的呀！不然......我们还有什么事嘛。” 姨妈见气氛不对劲，又很怕得罪了时烨这尊金主，于是赶紧打着圆场，赔上笑脸说道。 原本对着顾念说的话，此刻是一句都不敢跟时烨说。 姨夫到底没有姨妈体面，想着来都来了，要是自己的诉求不说出来，岂不是白来一场。 于是也不管姨妈的阻挠，只管对着时烨直接表达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时总，你贵人事多。我也不绕弯弯了。” “顾念既然和你结婚了，现在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但是要是没我们之前帮助她，也不会有顾念今天的好日子，您说对吧？” 姨夫这样的口无遮拦，倒是吓得姨妈脸色都白了。 但是到底是明白自己丈夫就只有这个格局和素质，所以就算拦也拦不住，只能提溜着自己胆战心惊的小心脏，偷偷观察着时烨的表情。 本以为这尊金佛肯定会因为丈夫说的话生气起来，却没想到...... 时烨自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表情。 不，与其说表情，不如说...... 他从头至尾就没有正视过他们夫妇一眼，何谈对他们又有什么表情呢？ “原来如此。” 时烨耐心地让姨夫把话说完，最终给出这四个字的评价。 倒是让人摸不清头脑。 姨夫干站在一旁，眨巴着眼睛，因为时烨不按套路出牌，所以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还能说些什么。 直到时烨沉默了许久...... “赵勇先生？” 姨夫听到时烨突然讲出自己的名字，倒是一愣，挠了挠头。 病房内，除了时烨之外，就连顾念都感到很意外，为何时烨会知道姨夫的名字。 “今年四十八岁，已婚育有两子，因为贪污公司公款，上个月被公司开除，并且正在被起诉。对吧？” 哐当！ 时烨的话音刚落，没想到姨妈居然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顾念听到这话，也是惊呆的状态，她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姨夫。 只见姨夫脸色都白了，刚刚的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现在全然消失不见，只剩下自己丢人的秘密被人发现后的难堪。 姨妈到底是妇道人家，知道自己丈夫这不堪的事情居然被时烨知道了，一时眼泪再也受不住，直接当着两个晚辈的面抽泣起来。 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这些年对姨夫的埋怨。 一直以来都好吃懒做的姨夫，这些年也没挣到什么钱。 要不是这些年有着顾念辛苦在外打工，每个月都会给他们转点钱，不然就靠他们这丁点的本事，一家人早就饿死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谁知道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姨夫居然在上个月偷偷贪掉了公司采购的一笔巨款，被公司发现后立刻开除了，而且还面临着起诉和赔偿。 时烨依旧给予了充分的耐心，没有打断姨妈的哭诉。 直到她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当着大家的面一个劲地说完，时烨才缓缓开口。 “所以，你们就把自己的错误全部转移到顾念身上？想着从她身上压榨，来填补自己的坑对吧？” 姨夫姨妈被时烨直接掀开了自己的这层遮羞布，于是再也装不了什么，一个两个都低着头。 毕竟他们到底还是长辈，却活成了要靠欺压晚辈度日，这的确是一件非常丢人的事。 姨夫沉默不语，姨妈原本还想着用亲情绑架，只是眼下也没脸再面对顾念。 原本气势嚣张的两人，此刻就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样，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其实，就在时烨当时去姨妈家的时候，出于担心姨夫姨妈并不愿意如实告知顾念的去向，所以秦风当时已经派人了解了他们家的情况。 因此也就知道了姨夫这不为人知丢人的一面。 只是碍于他们到底是顾念的长辈，所以时烨对此没有多什么事。 但是没想到，这夫妻二人竟然威胁顾念到了医院。 “你们欠人家二十万，对吧？” 二十万，从时烨嘴里说出来，好像是一笔很小的数字。 “而且，对方限时你一周之内还款，不然就会正式起诉。我猜，这封起诉书早就已经送到你家了吧？” “你们现在倒有这个闲心跑来医院，威胁你们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外甥女，看来，这封起诉书倒是对你们震慑不够啊！” 时烨看似不经意的话，却已经吓得姨夫赵勇脸色青白。 再也无法估计颜面，直接跪在了时烨面前。 “外甥女婿，哦不！时总！求您救我！” 第八十四章：您留在溪县的理由 姨夫赵勇，哭得眼泪鼻涕混作一团。 明明是一个都快年过半百的人了，但是此刻几乎是将自己所有的不堪此刻全部和盘展现在时烨面前。 “时总，我真的没有退路了，求求您，救救我！” “我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对了，还有顾念的弟弟小乐，他也要靠我的！” 赵勇用尽所有力气向时烨卖着惨，同时还不忘带上外甥小乐，心里盘算着顾念如果能够看在弟弟的面子上，或许时烨帮他的概率更大。 时烨只是淡淡一笑，他毕竟是柏辰集团的接班人，实际的掌舵者，商场上见识到的形形色色海了去了。 赵勇这种山穷水尽之人能说出来的话，时烨并不见怪。 “起来把这个签了！” 时烨从自己的西服内袋里，拿出一封折好的信封，递给还跪在地上求着时烨帮忙的赵勇。 赵勇有些懵，不知道信封里是什么。 但是眼下的局势已经容不得他迟疑，只能是时烨说什么便是什么。 赵勇二话没说，一把抽过信封，拆开一看。 居然是一封借款协议。 【甲方时烨，乙方赵勇，存续期五年，借款二十万，无息，条件只有一个，不得再以任何名义威胁顾念，否则将以失信人继续起诉。】 “我这个人虽然很有钱，但是我从不会做在天上撒馅饼的人。” 时烨看向赵勇说道。 赵勇咽了咽口水，他当然听得懂时烨的意思。 就是说，他只愿意借钱给自己救急，但是要是让他免费给自己一笔钱，权当是自己做梦。 “怎么？不愿接受？” 时烨瞟了一眼赵勇，见他因为自己不是给的免费的午餐，所以表情有些失望。 “也行，那我就收回，你的债务就自己想办法解决。” “不不不，哪能啊！我当然愿意呀！” 站在赵勇的角度，他还有资格拒绝来自时烨的这一唯一弥补错误的机会吗？ 错过了这村，就再没有这店。 于是赵勇连忙应接，然后赶紧拿了一支笔，把自己的大名和手印签在协议上，毕恭毕敬地将协议归还给时烨。 时烨接过了协议，见赵勇夫妇还杵在病房里，便抬眼看向他们。 “怎么？二位还有别的事吗？” 赵勇夫妇摇摇头，得了便宜还是要赶紧卖乖。 时烨得到答案，便回过头，不再看他们一眼。 “顾念身体未愈，还需要静养。” “那既如此，我就不留二位了。” ...... 赵勇夫妇总算是离开了顾念所在的病房。 原本的喧嚣瞬间烟消云散。 顾念半躺在病床上，头上缠着绷带，手上还在打着点滴。 “对不起，时先生。”顾念的声音都有些孱弱。 时烨站在病床边，专注地看着顾念的吊水流速。 “‘对不起’，这三个字从何而来？”时烨不经意地问道。 顾念的情绪不佳，身体依旧觉得无力，只顾着强撑着自己的一点力气解释。 “姨夫姨妈毕竟是我的长辈，却给你带来了麻烦......” 时烨确认了吊水的流速刚刚好，便俯身又坐回顾念的病床边。 然后将刚刚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袋拆开，从里面拿出了几个食盒。 “确实挺麻烦的！”时烨感叹道。 “嗯？”顾念有些紧张。 “你瞧！就因为他们，我特意跑出去打包买的食物都凉了一般，可不是麻烦嘛！” 时烨故意朝着顾念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也是想着逗一逗顾念。 “好了！他们总算是走了，现在，我们该做正事了！” 听到时烨这么一说，顾念反而更加紧张。 “正事？” 顾念复述了一遍，看着安静的病房只有她和时烨两人，此刻又都在床上坐着，彼此距离隔得那么近。 近到顾念都能感受到时烨的呼吸速度。 他的嘴唇薄厚均匀，虽然是男士的嘴，但是又有着殷红的光泽。 此刻，顾念脑海中不禁浮现此前中秋节的那天晚上，她和时烨的那一吻。 “想什么呢！” 看着顾念一本正经的样子，时烨反倒是不觉嘴角含笑起来。 顾念被时烨这么一句话吓得突然收回了思绪，这才发现自己的脸颊已然绯红。 “没......没什么！” 顾念赶紧捂脸搪塞。 时烨看着她这幅藏不住心里情绪的模样，只觉得更有意思。 看着顾念原本苍白的脸，此刻因为害羞有了几分血色，时烨心里也总算松了一口气。 “我说的正事，就是这个。” 时烨打开食盒，里面盛放着几道他特意去外面饭店买的溪县特色菜。 “这是?” 顾念看着饭盒里的几道菜品，都是她童年里的回忆。 青蒿糕、排骨年糕、还有松蘑烧鸡块…… “你怎么会知道我想吃这些？” 顾念又惊又喜，完全没想到，时烨出去一趟居然能把自己心心念念的小时候的味道给找到。 时烨看着顾念兴奋的样子，“那还不是因为某个人一直在睡梦里叫着‘妈妈’。” 顾念这才知道，就在自己昏迷期间，因为太过于思念母亲，所以不断地说着梦话。 而这一切都被时烨看在眼里。 “我想着你好不容易回老家一趟，应该挺想念小时候的味道。” “之前你还给我做过这道松蘑烧鸡，还记得吧？你说是你妈妈小时候给你经常做的一道菜。” 时烨夹了一筷子鸡肉，递到顾念嘴边。 顾念接过鸡肉，细细咀嚼，果然是老家这边传统的做法，还能想起妈妈的手艺。 “怎么样？是这个味道吧？” 时烨期待着顾念的评价，可顾念哪里还顾得上点评什么，一汪眼泪就足以说明一切。 “时先生，谢谢你！” 时烨轻轻揉了一下顾念的额发，“是你喜欢的味道就好。” “你刚刚出去，就是想着给我买这些东西吗？” 顾念心里只觉阵阵暖意。 没错。 时烨想着顾念刚刚苏醒，元气大伤，加上一直饿着肚子，想来如果能找到一些她从小吃过的味道，应该能让顾念恢复得更快。 所以，他早就联系好了溪县最好的酒店，做了这几道菜。 就在刚刚赵勇夫妇还在病房的时候，酒店的外送订单也到了。 在时烨这里，比起跟赵勇夫妇纠缠，自然是让顾念吃饱喝足这件事更为重要。 真好。 就算这段婚姻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 也足够让我感到幸福了。 顾念看着面前的时烨，心里面默默说道。 ＊＊＊ 有了时烨的精心照料，顾念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三天过去，终于到了出院的时间。 “时先生，劳烦你为了我，在溪县耽误这么久。” 顾念看着还在为自己忙上忙下的时烨，想着他明明是柏辰集团最忙的人，眼下却把时间都用在自己身上。 于是越想心里越觉得愧疚。 “没事，我也不只是为了你。” “忘了告诉你，柏辰集团最近在溪县也洽谈了一个新项目。所以我这几天就当是出差公干罢了。” 出差公干…… 这个理由确实能让顾念心里不那么歉疚。 可是，就算是出差公干，哪里一连几天都一直陪在她身边，连病房门都没出去过的呢？ 顾念心里只觉泛着涟漪，但是也仅限于此，她始终很清醒，有些距离，她没有资格跨越。 “对了，一会儿，陪我去个地方吧！” 时烨终于收拾好了行李，直起身子对着顾念说道。 顾念看着时烨，只觉纳闷。 时烨说的地方，又会是哪里呢？ “铃铃铃～” 顾念刚准备再进一步询问时烨要去的地方是哪，却被时烨的手机铃声打断。 时烨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只见助理小莫的名字跃然机上。 “我出去接个电话。” 时烨对顾念解释道，便推门走了出去，然后找了个僻静的地方。 …… “喂。” 电话那头，小莫听到是老板时烨的声音，便有些急切。 “喂，时总，您不是早在三天前就该返回芸城的吗？怎么……” “嗯，临时有些急事绊住了。芸城那边，家里大小事宜一切可好？” 时烨握着手机，面色沉重。 电话里，小莫叹了一口气。 “时总，您不在家的这几天，祝氏集团便趁着这个机会，又对东泰广场那快地皮下手了。” 听到这里，时烨的眼神突然凌冽出两道冷光。 祝氏。 又是这个死对头。 时烨耐心地听完小莫的汇报，最后，小莫有些紧张地提出，“时总，您还有几天才能回来？” 时烨一直是柏辰集团的顶梁柱，眼下突然消失了那么几天，集团的许多事都快扛不住了。 三天前。 他从芸城赶到溪县的这件事，也是临时发生的，因此并不在他早已安排好的日程之中。 而时烨告诉顾念，自己不过是在溪县有个新项目需要跟进，则全然是无稽之谈。 时烨知道，顾念本就觉得亏欠自己，要是知道自己因为想要照顾她，耽误了这么几天的工作，肯定会让顾念压力更大。 “再给我一天时间。芸城这边，你先帮我顶着。”时烨对着电话那头的小莫指示道。 小莫愣了一下，时烨本来就是一个工作狂，这还是他头一次置手头上的工作于不顾，跑去处理其他事物。 但是，老板的话就是圣旨，小莫只好照办。 “对了，老板，您在溪县这边还要停留一天的原因是？” 小莫有些好奇地斗胆问道。 …… “陪顾念见一些对她而言重要的人。” 时烨放下手机，回头看向病房里还在等着自己的顾念，喃喃说道。 第八十五章：祭拜顾母 ＊＊＊ 出院日。 秦风驾驶着一辆国产车接时烨和顾念。 顾念看了看车型，只是一辆普通的SUV，比之时烨之前的豪车配置，相差十万八千里。 “时先生，你的迈巴赫……” 顾念心里又不自觉地有些难过，那么好的一辆车，就为了就自己，撞得稀巴烂。 “没事！一辆车而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再说了，像这样的车，我的车库里不是还有很多嘛～” 时烨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安慰着顾念。 而顾念不知道的是，自己最常乘坐的这辆迈巴赫，还是他的外公之前送给他的礼物。 一直以来，他都很爱惜。 而这次为了救顾念，他却义无反顾地将车撞了出去。 …… 说起来，此刻他特意让秦风调了这款普通车型，其实也是大有深意在。 溪县毕竟是个小地方，人均收入都不高，满县城里也看不到几款高档车辆。 虽然以时烨的能力，再随时调一辆车来用根本不是问题，但是他实在是不想过于招眼，还是尽量地低调点为好。 …… 一路西行，沿途的光景越发清冷。 “时先生，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呀？” 顾念坐在车里，看到外面的环境既熟悉又陌生。 这时，她才留意到，这辆车的副驾驶位置居然放着一束黄白相间的菊花花束。 顾念心里嘎登一下。 她真是有种惭愧的感觉，回来好几天了，她却都没有能力想着去祭拜一下去世的妈妈。 还是时烨替她想到了。 此刻，太多的感谢无以言表，顾念想要开口，却被时烨一个微笑阻断。 “没关系的，你妈妈当然知道你的不容易和辛苦，所以她肯定不会怪你什么的。” 顾念此刻无比动容，如果她真的可以和妈妈对话，她真想告诉妈妈，此刻的自己究竟有多感动。 驱车终于抵达西山公墓。 这是溪县一处比较偏远的公墓。 当年正是因为顾念还小，父亲又不是个东西，母亲突然辞世后，她连给母亲置办像样的安葬仪式都无能为力。 还是四处向邻里借债，才勉强将母亲的骨灰安葬至此。 虽然这些年，顾念一直在芸城读书打工，忙得昏天黑日，也嫌少能挤出时间回到溪县。 但是一踏上西山公墓的小路，她闭着眼睛都能找得到母亲的墓所在的位置。 这么久了，经历无数天的风刮雨淋，母亲墓碑上的照片略有褪色，但依旧还是看得清楚，母亲生前的面容姣好，出落得十分漂亮。 顾念长得很像她。 时烨轻轻地将手里的花放在顾念母亲的墓碑前，然后又尊敬地向前鞠了三个躬。 不知道为何，从刚来这里的那一刻，时烨觉得自己的身体会萌生一种特别的羁绊。 就好像与什么有别样的连结似的。 但是具体是一种什么感觉，时烨也说不上来。 顾念静静地站在母亲的墓碑前，用着一张干净的纸巾，仔细地帮着母亲的遗照擦拭着上面的灰霾。 墓碑上，冰冷的刻字，记录着顾念母亲毕生的一切。 “李允清”。 “生于1970年，卒于2010年”。 没有墓志铭，也没有其他的字样，一个鲜活的生命从此禁锢在这块简单的石碑之后。 时烨看着失神的顾念，觉得很是心疼。 这一刻，他无比理解顾念的心情，因为在时烨的人生中，他也无数次地这样怀念着自己的母亲。 …… “我妈妈，死于一场车祸。” 顾念拨了拨坟前的几株荒草，然后喃喃提到了那一年发生的事。 父亲顾强生一直都是个很不负责任的人，所以顾念和弟弟都是母亲一个人拉扯大的。 顾强生这些年一直枉为人父，每天不是在赌博，就是在外面鬼混，混到最后欠了一屁股外债，甚至都把母亲辛苦打工攒的钱全都偷走了。 这样的日子完全看不到任何希望。 但是母子三人抱团取暖，本也可以坚持下去。 顾念总想着只要等自己长大了，就能为母亲分担些压力。 而且尽管家里条件很差，母亲也一直教育顾念，一定要做一个自立自强的女孩。 就算再穷，母亲也不会穷了顾念的教育。 所以，在这个落后的小县城，不少女孩的一生都被盯上了“长大就只需要嫁人”的标签，但是顾念却一直在学校名列前茅。 这样的家庭环境，足以摧残一切，但是都被母亲一个人扛住了。 顾念也无数次的跟母亲说，希望她能够和父亲离婚，从此摆脱困境。 可是顾强生却一次又一次地耍无赖，就是不离。 可就在顾念高一的那一年，父亲顾强生欠下的债款积压太多，债主多次找上门，母亲再一次提出要和顾强生离婚。 这一次，顾强生答应了。 但是他却提出一个条件，只要母亲答应，他就立马签离婚协议。 那天晚上，外头下了瓢泼大雨…… 母亲接到了顾强生的电话，便出了门，可再次有消息时，便是医院打过来的电话。 母亲李允清因为一场车祸，不幸去世。 顾念说到这里，泪如雨下，如同那天的那场大雨，把自己浇透了一般。 “妈妈是为了给我和弟弟一个没有纷扰的生活环境，才冒雨出去见顾强生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顾念啜泣的声音，足以让人心碎。 时烨看着眼前这个脆弱又单薄的女孩，心中万分不忍，只是轻轻将她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也许，现在一个肩膀胜过千言万语。 …… 记忆拨回2010年。 这一年，顾念和时烨，在同一时空的不同地点，同样都经历着这辈子难以释怀的事。 这一年，顾念的母亲不幸辞世。 这一年，时烨远在英国差点重病不治。 还记得当时跟着自己的管家向自己的父亲打去那通电话。 “时董，少爷的情况不容乐观，急需肝源匹配。” 电话那头，是什么态度，时烨无从得知。 他也不想知道，因为用脚趾头想，父亲时唯安应该巴不得自己早点死掉。 就在时烨自己都不抱希望的时候……杜雨橙突然提出来要和自己匹配肝源。 而且巧合的是，杜雨橙和时烨的肝型真的匹配上了。 要不是杜雨橙为时烨的付出，也许他也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 祭拜完了顾念的母亲，时烨和顾念并排向回去的路走去。 顾念安静地听着，时烨讲述有关那一年杜雨橙救了他的故事。 心里虽五味陈杂，但却还是有着一丝庆幸。 “幸好，杜雨橙小姐能是你的救赎。” 顾念抬头，朝时烨微微一笑。 真的。 虽然自己与时烨的婚姻只剩下最后几个月的时间，虽然自己有万般不舍…… 但是，时烨真的太好了。 幸亏有杜雨橙愿意救他。 如果在那个时空，时烨因为没有得到合适的肝源，最终离开人世…… 想到这里，顾念只会觉得更加心痛。 也许，真的爱一个人，比起和他长相厮守，更希望他能够真的幸福吧。 虽然这种心情还是那么酸涩。 时烨听到顾念这么说，只是悄悄看了一眼顾念，没有接话。 …… 还是那句话。 他对杜雨橙有着承诺。 这是因为，自己的命都是杜雨橙救下来的。 所以，不论自己的心发生了什么变动，他都无法违背自己过去许下的承诺。 但是，时烨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做的，大概也就是在这接下来的日子里，尽可能地帮助顾念更好地生活。 等到他们的婚姻结束的时候，至少顾念的人生能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过得更好。 一轮夕阳，悄悄西沉。 天空中飘着几朵染红的晚霞，很美。 顾念突然觉得，这样的景色真像是妈妈对自己的守护和祝福。 “妈妈，如果我的人生注定有遗憾，但是曾经能够拥有，是不是也已经足够了？” 顾念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 ＊＊＊ 顾念和时烨预备回到车里。 可就在这时，顾念的手机响起。 是闺蜜杜薇打过来的电话。 “时先生，我先接个电话。” 顾念有些兴奋，想着很久没与杜薇见面，想着得赶紧叙叙旧。 时烨淡然一笑，自然默许，然后独自一人先上了车。 秦风则坐在驾驶座上一直等着时烨和顾念。 “时总，咱们是不是该返程了？芸城还有一堆事等着处理。” 秦风回过头，对时烨说道。 这几天因为顾念的事，其实时烨已经耽误了一个星期的工作，但是他都尽可能压住和推后。 这与过去那个对工作一丝不苟的时烨，截然不同。 时烨拿起手机，查看了一下工作日程，确实需要尽快赶回芸城。 “嗯，今晚就返程吧。” 秦风得到指令，刚准备应声启动返回芸城的路线。 可是话音刚落…… 车外，顾念却挂掉手机，一脸愁云。 时烨向秦风做了一个叫停的手势，然后按下了车窗，看向顾念。 “发生了什么事？” 顾念有些踟蹰和难为情。 “时先生，要不，你们先回芸城吧？我的好朋友杜薇，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去看看！” 第八十六章：与闺蜜见面 时烨沉默了几秒后，关掉了自己刚准备拨过去的电话。 “你先上车，我送你去。” 接着对着车外有些焦急的顾念说道。 驾驶座上，秦风通过后视镜看了一眼时烨，顺便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又要延后行程？” 的确，芸城事务在即，要是又耽误了什么事，那都是直接影响柏辰集团利益的事。 但是秦风也知道自己的老板是怎样的秉性。 他的眼神里除了传递公事上的担忧，同时还有着对自己兄弟情感上的调侃。 “为了顾念，你已经不像是过去的你了。” 就连当初在英国的时候，时烨都没有对杜雨橙有过这样的态度。 时烨没有理会秦风眼神里的复杂情绪，只是强调让顾念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尽管坐上他的车就是。 ＊＊＊ 上车前。 顾念接到了闺蜜杜薇的电话，让她很是焦急。 电话一接通，那头却传来了痛哭的声音。 “念念，怎么办啊？这个家我真的待不下去了。” 杜薇的抱怨，让顾念感到揪心。 少时交好的朋友，长大后因为各自选择了自己的路走，其实大部分的时间都没有密切联系。 但是闺蜜的感情却始终真挚如初。 “薇薇，你怎么了？是不是婆家欺负你了？” 顾念急切地问道。 电话里，还能听得到杜薇忍着啜泣声，以及她怀里抱着的孩子奶声奶气的哭声。 杜薇用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尽可能地把心里的苦闷用一通电话，向顾念传递着。 原来，杜薇的婆婆在她生下女儿的那一刻，就一直嫌弃她。 并且总是在背后撺掇着自己的儿子，一定要立刻开始准备二胎计划。 当然了，二胎势必得是个孙子。 但是前不久杜薇去医院做了产后常规检查，检查结果不是很理想，她不仅患上了子宫肌瘤，而且还显示有多种炎症。 眼下根本不适合再次生育，情况严重的话或许还要紧急手术。 然而婆家根本不理解杜薇，只觉得是她耽误了他们抱到男孙的大好前程。 除了婆婆天天给颜色也就罢了，但压倒杜薇的最后一根稻草，却来自于她丈夫的不理解和嫌弃。 电话里，杜薇几乎快要抑郁，想不开的她甚至向顾念传递了轻生的念头。 顾念真想知道，到底是个怎样的家庭，是有皇位要继承不可吗？居然把自己的闺蜜逼到这种程度。 “薇薇，你先冷静，你听我说，你可能有点产后抑郁症的情况。” 顾念虽然没生过孩子，但是她也见识过母亲在生完弟弟的那些日子里，经常垂头丧气，然后想不开的样子。 要不是顾念一直陪伴在她身边，受身体激素紊乱的影响，母亲可能也会做出一些不测的举动。 “可是念念，我真的好难过，这种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我好想喘口气啊！” 杜薇的哭声越发抑制不住，这让顾念非常地揪心。 顾念告诉杜薇，其实自己此刻就在溪县，但是出于怕杜薇担心，所以自己此前发生过的事，她没有告诉杜薇。 “薇薇，要不然我现在就来找你，陪你好好哭一场，怎么样？” 在顾念的宽慰之下，杜薇总算是情绪稳定了不少。 但是即便如此，顾念也知道，杜薇只要一天没有跳脱出自己婚姻的困境，那么这种抑郁的状态迟早还会卷土重来。 ＊＊＊ 车上。 时烨正聚精会神看着手机里助理小莫发来的文件材料。 顾念则坐在一旁，悄悄地侧过脸，看了时烨好几次。 脑海里，闺蜜杜薇对于自己婚姻绝望的言论还在不断地环绕着。 这让顾念心里五味陈杂。 一方面，她觉得自己要比杜薇幸运很多，因为她遇到的男人是时烨。 他什么都好，甚至堪称极品，可就是这样的男人，每一次都会把顾念从万丈深渊里救出来，给了顾念再一次面对人生的希望。 但是另一方面，只要顾念对时烨的感情愈发浓烈一分，她的内心却也同样会更痛一分。 因为，这份来自时烨的美好，总有一天会结束。 有的时候，世间的道理就是这么奇怪。 明知道有一天会失去自己最在意的东西，那是不是从一开始不曾拥有会好受很多？ “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吗？” 时烨的嘴角上扬出一抹微微的笑意，但是眼神却没有离开自己手里的工作，突然对着顾念说道。 顾念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问，弄得脸颊泛红。 自己这偷偷的小动作，居然被时烨捕捉到了。 “没！我没......” 顾念吞吞吐吐地样子，惹得时烨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就连正在开车的秦风也透着后视镜，“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们俩这个操作，让顾念愈发脸红，赶紧将头歪向了窗户外，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深呼吸了几口气。 “对了，顾小姐，你那个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这时，秦风对着后视镜里的顾念问道。 毕竟他们看顾念很是替自己的闺蜜感到焦虑，所以简单地听了一嘴。 “她状态很不好，所以我很是担心。” 顾念提到杜薇，心里便又揪心起来。 此刻，他们驱车正往与杜薇约定好的地方赶去—— 也就是顾念和杜薇曾经就读的学校。 杜薇的婆家刚好就住在学校附近，她不便邀请顾念几人在婆家做客，所以只能选择她们的学校来聚一聚，也算是自己熟悉的地方。 “额，听你说起她的婚姻，听上去就挺绝望的。” 秦风一手打着转盘，一边感叹道。 “是啊！可是现在她都有了孩子，关键是还没有工作，所以就像是被捆绑住了似的，也不知道要怎么改变自己。” 顾念说着说着，深深叹了一口气。 她其实特别想要帮助杜薇，可是她自己现在也是一个无业游民，自身都还没有找到立足之地，又何谈去帮扶朋友呢！ 十转八转，他们终于快要抵达目的地。 小车刚好驾驶经过一个羊肠小道，车速已然放缓，却突然被一辆横穿过来的宝马车毫不留情面地差点撞到。 秦风赶紧猛踩了一脚刹车，这才避免了一场车祸。 时烨和顾念也瞬间身体向前倾去，要不是时烨紧急用手护住了顾念的头，恐怕她早就要撞到前面的椅子上。 惊魂之后，秦风在车里狠狠骂了一句。 他摇下车窗，想要和那辆宝马车的车主掰扯几句，却没想到，那辆宝马车的副驾驶车窗摇了下来。 一只妖娆纤细的胳膊从里面伸了出来，竟然朝他们还竖起了一根中指。 随后，这只手的主人也探出了半个头，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年轻女人，脸上的妆容像是糊了好几层似的，根本就看不清她本来的样子。 “什么破车，也配跟我们抢道哦！” 女人夹着嗓子，娇嗔地说道。 那辆车里，还能另外听到一个男人哈哈大笑的声音，甚至还在叫着女人“宝贝”。 “靠！他们居然瞧不起我们！” 秦风气得狠狠按了一下喇叭，甚至想要把车开过去，直接和宝马车杠起来，但是转眼一想到，顾念的闺蜜此刻还在约定好的地方等着，也就懒得和这种人计较。 而那辆宝马车车速依然很快，一拐角的功夫就消失不见了。 好在秦风确认了一眼自己车里的车载记录仪，看到了宝马车的车牌号码。 “豁！溪888666，这一看就是特意选的号，看来这车主也不是个泛泛之辈啊！” 不过，这样的车牌号怎么看，怎么透露着一股暴发户的气质。 时烨微闭了一下眼睛，对刚刚那辆车没有素质的样子有些生气。 显然，他才不屑什么特别的车牌号，若是要以此来显示自己的财力，那时烨随便就能拥有很多又稀缺又牛叉轰轰的车牌号。 但这又如何呢？ 更何况，就因为那辆车的行为，差点导致他们一车撞上去，这即便是对方砸钱来道歉，他都不可能接受。 “没事吧？” 时烨侧过身子，确认了一下顾念是否有受伤。 好在有着时烨的保护，顾念一切安好。 秦风继续驾驶着车辆，不一会儿，就抵达了顾念和杜薇约定好的地方。 一老远，顾念就看到闺蜜杜薇此刻正抱着孩子站在路边等着自己。 顾念有些激动，车还没停稳，就着急下车。 “薇薇！” “念念！” 闺蜜许久未见，瞬间两人都泪眼婆娑起来。 “念念，你本来就不胖，现在怎么更瘦了？是不是在芸城打工太辛苦？” 杜薇上下左右仔细地打量着顾念，看着顾念纤细的身子，心疼不已。 顾念摇摇头，只是安慰着杜薇，“我一切都好！别担心我！倒是你，孩子都还没断奶吧！怎么把自己累成这样？” 要论家庭条件，其实杜薇嫁得不错，婆家也是当地一个排的上号的小资家庭。 但是杜薇和顾念明明同龄，也就是生孩子的区别，此刻杜薇脸上的萧条却远远超过了顾念。 杜薇咬了咬嘴唇，心中苦悲万千，又怎么能是一句话就能说得完的呢？ “对了，念念，你不是说你在芸城结婚了？你还没跟我详细说说情况呢！” 杜薇一面抱着孩子，一面拉着顾念的手，有些关切地问道。 这时，她才看到，顾念身后跟来了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他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停留在顾念身上。 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杜薇怔住了。 “这......” “念念，这位，难道就是你的老公吗？” 第八十七章：杜薇抑郁 “你好，我是时烨。” 时烨向杜薇打了个招呼。 杜薇看着眼前这个翩翩有礼的男人，一开始还有些怔住。 还记得顾念和时烨刚领证的第一天，正好就是顾念的生日。 杜薇给顾念打来电话送生日祝福，也就得知了她突然结婚的消息。 那时候，杜薇还满心担忧，总觉得顾念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肯定吃了不少苦，但是最怕的是她被一些好色之徒给看上…… 比如为了生计被迫嫁给一个糟老头子之类的。 但是，此时此刻，时烨就站在她面前。 杜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居然顾念会跟一个这么帅，且气质绝佳，看上去就不一般的男人结婚。 当然了，她这样想并不是瞧不起自己的闺蜜，只是毕竟婚姻讲究一个门当户对。 时烨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出身的人，但是顾念的原生家庭，杜薇却是知根知底的。 若不是特别的际遇，他们俩应该只会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才对。 加上自己的婚姻如今陷入了窘境，杜薇也很担心顾念会不会同样在婚姻里也那么艰难。 更何况，杜薇和丈夫还算是门当户对，都把日子过成这样。 那更别提顾念了…… 不过，打从见面起，时烨的目光就没有从顾念的身上移开过，加上他的气质和谈吐，显然和自己的丈夫那种类型的人是天壤之别，杜薇也算是为闺蜜由衷地感到欣慰。 这时，抱在杜薇手里的小奶娃娃哼哼唧唧了几下，许是被妈妈抱出来太久，有些不耐烦。 “哎呀，瞧瞧我们，一直傻站着，都给我的干女儿累着了。” 顾念看着杜薇的女儿，小脸肉嘟嘟的，就觉得心里欢喜得很。 然后用手去轻轻挑了挑小宝贝的双下巴，小家伙就这样被逗笑了起来。 不仅如此，小家伙居然还主动地朝着顾念歪了歪身子，这般讨喜可爱的模样，简直要让顾念融化。 “来来！妈妈抱宝宝累了，换干妈来抱抱，给妈妈腾腾手。” 顾念将这坨小肉肉接了过来，抱进自己的怀里。 小家伙的脸蛋红扑扑的，像是听得懂话似的，黏在了顾念的胸口。 嘤~ 这样的画面，怎么不惹人怜爱呢！ 顾念高兴地回头也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时烨，只见他也笑眼盈盈，一直在看着自己抱着孩子，眼神里尽是慈爱。 突然，顾念心里泛起一阵涟漪。 有几分渴望，若是他们也能拥有自己的孩子...... 但是这样的念头，却不敢萌芽。 毕竟...... 顾念自然可以确定的是，像时烨这样的好男人，将来也会是一个很有爱的父亲吧！ 想到这，顾念又不自觉地羡慕起杜雨橙来。 ...... “喜欢，就赶紧自己也要一个！” 这时，杜薇在一旁看着如此喜欢孩子的顾念，然后又看了一眼时烨，便打趣他们道。 顾念听到杜薇这样说，瞬间脸红到了脖子。 “哟哟哟，怎么回事，不是都是已婚妇女了吗？怎么提到这个话题，反倒跟个没结婚的小姑娘一样害羞？” 杜薇看着顾念害臊的样子，越发想要逗一逗她。 顾念没好气地白了一眼闺蜜，“哼！电话里不还说自己抑郁了吗？怎么见了面，反倒是感觉你挺亢奋~” 顾念的这句话，并不是出于怨怼的目的。 可是话音刚落，杜薇原本状态还不错，突然间就消沉起来。 而且很快，杜薇的眼睛都湿润了，眼泪便不自觉地掉了下来。 一切就是这么突然。 “对不起，我......我失态了。” 杜薇想要擦一擦眼泪，但是不管怎么样掩饰，自己现在这幅狼狈的模样已经无法再在顾念和时烨面前伪装过去。 顾念倒是吓了一跳，想着肯定是自己说错了话，才惹得杜薇不高兴了，于是赶紧道歉。 但是杜薇只是摇了摇头。 “不是你的错，是我的情绪出了问题。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总之这段日子，状态好的时候跟没事人似的，但是状态一旦失控，我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明明杜薇刚刚看到顾念的时候，还很高兴。 但是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脸上布满了愁云，眼睛里也黯然失色，似乎有一团乌云正将她的全部笼罩住。 看到杜薇突如其来的转变，顾念很是焦急，她急于想要安慰一下杜薇，但是身后的一只手却轻轻拽住了她。 顾念回过头，只见时烨的神情有几分落寞和失意，眼神里好像浸满了属于他自己的那份苦痛。 “我想，杜小姐应该是抑郁症复发了。” 时烨像是十分熟悉这个名词的样子，胸有成竹地判定着杜薇状态发生改变的根本原因。 “因为，我母亲也是这样。” ...... 抑郁症。 这是个现代社会早已不陌生的心理疾病。 但是包括顾念在内的人，也只是听说这个疾病，却没有亲身经历过，当她发现杜薇状态不对劲时，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只是认为大概是自己的一两句话说得不对，所以让杜薇心情不好了。 而这个疾病，对于时烨来说，却再也熟悉不过。 因为他的母亲，生前便一直饱受这个疾病的困扰。 那些年，母亲柏苓辰并非不知道父亲时唯安在外面鬼混的事，但是出于要强的性格，母亲总是选择自己扛着忍着，也嫌少与人分享。 尤其不想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递给时烨，所以在时烨面前总是一副很正常、也很温和的样子。 可是即便是再坚强的性格，总有一天也会承受不住灵魂深处长期的压制，进而崩盘破裂。 留给母亲最后的结局，便是在小三祝慕容逼宫的导火索之下，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 曾经，时烨就把自己的故事告诉过顾念，所以顾念在听到时烨说杜薇并不是单纯的情绪不对，而是抑郁症时，也更加肯定。 只是这种肯定，也注定情况更加复杂。 杜薇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眼泪，甚至就连呼吸都开始极速。 “薇薇，薇薇，你冷静！” 顾念看着闺蜜这幅模样，心急如焚。 “念念......可不可以陪我单独走走？我真的喘不过气来......” 这时，杜薇喘着粗气，但还是用尽全力请求着。 顾念明白，其实这才是杜薇邀请她和自己在学校这样的安静地方相聚的根本原因，她太想要找个人好好陪伴自己。 或许，杜薇在心里已经存放了太多的苦闷无法发泄，只能一直发酵发烂，进而不断地腐蚀着自己。 “好！我陪你走走，你别怕，还有我在！” 顾念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时烨。 这时，时烨却愣了一下，三秒过后，他才理解顾念眼神里传递过来的信息。 “哦！那你们去吧，孩子......孩子就交给我！” 时烨的行动有些僵硬，但是话刚说出来，顾念便将怀里的肉团子塞到了时烨手里。 然而，时烨长这么大以来，哪里又抱过孩子呢！ 他只能像是抱着一只小熊玩具一样，尽可能地护住孩子的头和屁股，但是就在这一刻起，自己好像失去了呼吸一样，生怕力气一不对劲，就让怀里的小家伙感到不舒服。 顾念见时烨这幅模样，心里只觉得好笑。 “那，宝宝就拜托你了！” 杜薇也十分感谢地将背上的母婴包递给了时烨。 “那时先生，就麻烦你了。包里有温好的奶瓶，还有纸尿裤，如果宝宝有需要的话，还请你帮忙。” 说完，姐妹二人便相互扶持着，朝着远处安静的林荫小路走去。 *** 暮秋的校园。 小路上洒满了凋零的落叶。 这样的季节，在圆满的人生中原本也可以很诗情画意，但是在落寞苦悲的人眼里...... 却是生命走向尽头的渲染。 “念念，实不相瞒。其实要不是你告诉我，此刻你在溪县......我恐怕早已撒手人寰。” 杜薇和顾念并排走在曾经她们青春年少时一同走过的林荫路上。 大片大片的梧桐叶，踩上去枯黄脆响，就像是宣告着生命最后一次发出无力地呻吟。 杜薇的情绪并没有恢复。 虽然此刻就只有顾念一人单独陪着她，但是杜薇整个人就像是一片发枯的落叶一样，脆弱不堪。 什么！ 听到杜薇告诉自己原话，顾念更加心有余悸。 一番询问才知道，就在自己接到杜薇电话的那一刻，其实杜薇是站在了自家的楼顶上。 而且，也动了想要纵深一跃来结束自己生命的念头。 那个时候，杜薇只是想最后再听一听到自己的闺蜜顾念的声音，因为她十分放不下顾念，所以才和顾念拨去了这通电话。 或许是老天的安排，杜薇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远在省城的闺蜜，此刻居然就在溪县。 也就是这样的巧合，才让杜薇收回了本已迈出去的脚，将自己的生命再次延续了一段时间。 “天啊！薇薇，你怎么这样傻！你要是真的出了事，孩子怎么办？” “还有我......你难道让我这辈子想到你就会痛苦不堪吗？” 知道闺蜜杜薇是真的动了轻生的念头，顾念的眼泪再也收不住。 一把将杜薇抱住，姐妹二人站在无人的小路上，抱头痛哭。 杜薇又何尝是真的狠心撇下孩子不管，只是长期抑郁的症状，她自己已经早已控制不住。 每天都经历着从心理到生理层面都有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顾念简直不敢相信，杜薇的婚姻居然把她折磨成这幅样子。 想到这里，她真的只想要冲到杜薇婆家替她讨一个公道不可。 第八十八章：秦风，你在哪？ 杜薇生产女儿不过半年时间，子宫里就检查出了子宫肌瘤，加上产后护理不到位诱发的一些炎症，所以导致她近年内都不能考虑二胎。 “那就不生啊！要不要二胎真的那么重要吗？” 顾念听得气不打一处来，难以置信为什么杜薇的婆家如此不可理喻。 “哪有那么简单呢？我老公本就是三代单传的男丁，家里就指望着他传递香火呢！” 杜薇说着这些旧时代的女性才会经常挂在嘴上的话。 “很可笑对吧？你现在是生活在大城市的人，肯定难以想象，我居然还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 杜薇说着苦笑一声，看着顾念，眼神里再也看不到曾经一同读书玩耍时的光芒。 顾念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是还是吞了回去。 她并不是一个去了大城市就忘记过去的人，他们所在的这座小县城，有着跟杜薇婆家一样思想的人仍然大有人在。 就好像历史的进程在全世界都滚滚向前，但总有一些落后的地方仍然停留在远古时代不愿往前踏出一步。 这时，杜薇将顾念的手拉起放在自己的手心里。 “念念，我说真心话！看到你现在找到了一个满眼都是你的人，我真替你感到高兴！” 杜薇指的便是时烨，她能感觉到，时烨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顾念能跟着他，以后便不会像自己一样这般苦命。 听到杜薇言语里满含着对自己的羡慕，顾念心里很不是滋味。 要论幸福，她算得上吗？ “薇薇......其实......” 顾念有些想把自己婚姻的真相告诉闺蜜，但是话到嘴边还是吞了回去。 虽然杜薇肯定是能够无条件理解和包容自己的人，但是她和时烨的婚姻真相还是不让更多人知道的为好。 “薇薇，婚姻也只是我们人生的一部分，不管你找到的是怎样的人，都不应该被他左右你人生的全部价值，不是吗？” 顾念反握住杜薇的手心，恳切地看着她，希望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出新生的一丝光芒。 但是杜薇却无助地摇了摇头。 “念念，我已经没有退路了。结婚后，我就一直全职在家，早已和这个社会脱钩了。” “而且我的孩子还那么小，又是一个女娃娃，除了我，婆家根本不愿意多管什么......” 杜薇诉说着自己脖子上勒住她的全部枷锁。 弱小无助的孩子，需要她每天守在身边。 不能给予支撑的婆家，让她无法腾出手来思考自己的人生去处。 还有，最重要的是，这些因素加速了她逐渐丧失的......适应这个社会的能力。 顾念这才明白，为什么杜薇会把自己逼到这种境地。 杜薇的抑郁症，不是她自己的原因，而是周遭的一切将她一步步逼到这份上。 此时此刻，杜薇就好像跌入了万丈深渊，她看不到自己的尽头，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每天早上睁开眼睛，就又是重复的一天。 更可怕的是，除了她自己的无力喘息之外，每天的生活还伴随着来自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婆家对她人生价值的质疑。 “念念，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佩服你。” “其实我的家庭条件比你好多了，但是你却坚持要把书读完，甚至读到了研究生，还走出了咱们这个小县城......” “你总是很坚定的，要先找到自我价值，从不会轻易依附别人而活。” ...... “但是你现在，找到了时先生。你也算可以轻松了，不是吗？” 杜薇的每句话，都透露着对顾念的羡慕之情。 她羡慕着顾念一开始就很坚定地跳脱溪县这个落后的小地方。 也羡慕着顾念能找到时烨这样的好男人。 听着从杜薇这里对自己的评价，顾念有时候都不会想到这么多。 她只是觉得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将自己的人生捆绑在别人身上。 虽然现在她和时烨结婚了，但是她也从来没有萌生过这辈子就找到了长期饭票的念头。 何况这只是一场契约而已。 顾念一直都很清醒，在她眼里，有时候的痛苦虽然也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但是她也不能就此将自己的痛苦转移到别人身上。 虽然时烨承诺给她，到期兑付的房子和金钱，但是她也不会认为自己的人生就此一帆风水。 温水煮青蛙的感觉，顾念决不允许自己拥有。 “不是这样的。其实，我也并没有轻松，我也不允许自己轻松......” 顾念淡然一笑，要是一切就像杜薇描述的那样，或许就好了。 但是事实上呢？ 她还欠着一屁股债，加上时烨借给她的二十万，还有弟弟小乐无止境的医药费。 更何况，此时此刻，她还辞职了，连份稳定进账的收入来源都没有。 要不是时烨暂时愿意给予自己一定的帮助，顾念可能也早就垮掉了。 但是顾念要做的，就是越是在顺境中，越要无数次告诉自己，不可以忘记自己曾经的所有痛苦。 因为，她不可以，也不被允许失去应对人生痛苦的能力。 “薇薇，你愿意跟我去芸城吗？” 顾念看着接近枯萎的杜薇，脑海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念头。 杜薇抬眼直视顾念，她的眼睛里先是闪烁了一丝光亮，接着又放任着深深的不自信将自己溺入深海。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还有我的孩子，我的孩子还小......再说，我和你去了芸城，那我老公他会答应吗？” 杜薇心里有许多的纠结，缠绕在一起，阻断了她前行的路。 顾念自然是理解杜薇的，但是她也很明白，杜薇的困境其实就在于自己不够强大，如果她足够强大，外界就算再恶劣的环境，也不会侵蚀她一分一毫。 唉。 要渡人，先得要人自渡。 顾念很明白这个道理，若是杜薇绕不出自己心里的这道坎，那即便顾念说破嘴皮子，也无事于补。 “你自己先考虑考虑，考虑清楚了，再做决定也不迟。” 顾念不想再逼迫杜薇什么，毕竟现在她能够逐渐恢复正常的情绪，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在她自己没下定决心之前，没有人能够笃定杜薇的前程和命运。 “不过，念念，谢谢你，你让我意识到了我的核心问题所在。” 杜薇握紧了顾念的手，像是找到了一根浮木一样，让她从深渊里能够漂浮起来。 “我想，我会好好思考我的问题，直到我想清楚为止。” ＊＊＊ 闺蜜二人单独离开，已经半个小时了。 时烨独自一人抱着怀里的小婴儿，像一座木雕泥塑，伫立在诺大的操场上。 这个时候，小宝宝许是耐心值又将至临界点，于是嗷嗷哭闹起来。 “喔喔喔，不哭不哭~” 时烨手足无措，但是尽可能地想办法哄着孩子。 可是，这种事情就不是生来就会的。 任凭他怎么在小宝贝面前哄来哄去，愣是不见一丝效果。 天啊！ 时烨作为堂堂财团继承人，任何能用能力和金钱来解决的问题，在他眼里都不算问题。 但是唯独在这件事上，他承认自己败北了。 虽然他觉得孩子的确很可爱，但是一哭起来，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得赶紧叫人来帮忙才是。 时烨想要拿出手机打给顾念，但是又想到顾念好不容易才和闺蜜杜薇相聚。 而且这个时候他知道顾念和杜薇正在谈心，杜薇情绪又十分不对劲，肯定不可能把孩子抱过去找她们，还是留给她们姐妹俩更多的相处时间吧。 所以…… 他只能换一个目标。 “喂，你在哪？” 时烨拨通了好兄弟秦风的电话。 电话那头，音线迷迷瞪瞪的，像是没睡醒似的。 “我？我在车里啊……我还能去哪？大哥，你不至于这种时候还要对我进行查岗吧？” “放心好了，我一直在等候您和夫人归来。再说了，这个小地方又没个酒吧可以泡的……我还能怎么办！” 秦风一直坐着车里等着时烨和顾念，等着等着都困了，刚好正翘着两条腿，睡着他的大头觉，没想到时烨就打过来了电话，扰了他的清梦。 呵呵。 看着兄弟现在这么轻松舒坦，时烨就更不能放过他了…… “进来，到操场这来！” 时烨带着命令的语气。 嗯？ 不对劲。 秦风作为一个久经沙场的人，听到电话那头竟然有着小婴儿的哭声，敏锐地判断情况有些不大对劲。 “啥情况，你这边？不是来见朋友的吗？” 秦风有几分警觉，隐约觉得这个习惯拿兄弟插刀的人，不会有好果子等着他。 “别废话了！赶紧过来搭把手！我整个人都快废了！这是命令，三秒钟内，赶紧给我出现！” 时烨这边，孩子哭闹的声音越来越大，他整个人似乎都要被孩子的哭声折磨到崩溃，于是便又从朋友的身份，秒变为上司下达着命令。 靠！ 秦风挂掉电话，对着手机骂了一句。 这家伙是出了什么情况，一有屎盆子就要拉上我一起扛是吧！ 但是话虽说如此，骂归骂，秦风还是老老实实地下了车，然后朝着时烨的定位方向跑去。 可是刚一抵达，他就后悔了。 甚至想做出这辈子第一次忤逆上司的行为——逃跑。 因为，等着他的，真的是屎盆子。 ...... 时烨怀里抱着的那个小宝贝...... 她拉了。 第八十九章：杜薇老公 “我靠！大哥，你什么情况！” 隔了老远，看到时烨此刻这幅狼狈的模样，秦风几乎都能弹跳起来好几米。 因为宝宝不停地哭闹，时烨只能想尽办法找到原因。 最终，他把自己的关注点瞄准了宝宝身上的纸尿裤。 ...... 可是，天知道时烨有多后悔自己瞄准了这个原因。 因为就在他掀开纸尿裤的那一刻，金黄色的液体沾了他一手，还有他一身。 妈啊！ 时烨成年之后，从来都不会脆弱到喊“妈”的程度，偏偏就在这一刻，他真的破防了。 秦风捂着鼻子，和时烨保持着两米以上的距离，不管时烨怎么想要靠近他，总之时烨进一步，他就退一步。 “大佬，我求你！我陪你上刀山下火海都可以，但是这件事，我真的做不到！” 秦风双手合十，恨不得给时烨下跪。 但是时烨这边，又能怎么办呢？除了崩溃之外，时烨找不到一个新的词汇可以描述自己的状态。 更重要的是，怀中可爱的宝宝因为自身也很难受，便一直在时烨怀里蠕动着，小脸涨的红彤彤的，但是她又不会表达。 时烨能感受到，宝宝此刻肯定特别的不舒服，可是宝宝越蠕动，纸尿裤上的那堆金黄色固液混合的物体就越发不受控制得到处沾染着。 “秦风，算我求你，就这一次，我欠你一次，你让我怎么报答都行！可以吧！” 时烨的语气简直是濒临崩盘到极致。 秦风虽然看着也很崩溃的样子，但是听到时烨这句话，他瞬间就挺直了腰板。 毕竟，这还是时烨第一次以“求他”的语气和自己对话。 “你说真的？决不食言？” 秦风试探性地问道，毕竟时烨是他的上司，上司一旦不要脸反悔起来，那他又能怎么办。 于是，秦风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点开了拍摄模式。 “这样，你再说一遍，我拍下来，好保留证据。” 你大爷的，秦风！ 面对秦风这落井下石的要求，时烨的白眼简直就要翻到了天灵盖。 但是，他现在实在是太崩溃了，所以只能按照秦风的要求照办。 秦风心满意足地看着手机里保存的视频证据，这才愿意靠近时烨。 “行吧！念在我们俩毕竟是哥们儿一场，现在我就再陪你一起上刀山下火海一次！认了！” 呵呵！ 秦风说这话的样子，就像是要陪着时烨奔赴刑场一样。 说完，秦风便像一具僵尸一样，伸直了双手，僵硬地朝着时烨“跳”过来。 ...... 大概是鼓捣了有个十来分钟的时间。 两个老爷们儿总算是将已经饱满得不能再饱满的纸尿裤从宝宝身上卸了下去，然后又一面干呕，一面不得不面对，将母婴包里的湿纸巾拿出来，给宝宝擦拭了一下弄脏的屁股。 好不容易才把眼前这摊子污秽全部清理干净。 可是他们两个又面临了一个新的难题。 “额，纸尿裤......你会换吗？” 时烨从包里拿出一包新的纸尿裤，无辜的眼神扫射着秦风。 秦风叹了一口气，他作为一个标准的黄金单身汉，连媳妇的手都没摸着，就直接问他会不会给孩子换纸尿裤？ 这不如直接逼母猪上树......可能概率更大一点。 “不会就搜教程！” 时烨绝望地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然后继续下达着指令。 于是，秦风只好照办，赶紧拿出手机，搜索着给孩子换纸尿裤的教程。 一来二去...... 总算是勉强给孩子换上了新的纸尿裤，两个男人这才深深呼了一口气。 “靠！这简直比商战还难搞定啊！” 时烨抱着孩子，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可不是嘛！我这辈子都没经历过这么难搞的事情！” 秦风也跟着狂点头。 要知道，这两人向来在商场之中所向披靡，对阵过多少大佬都不在话下，但是此时此刻两个人都像是一副从战场上归来的模样。 好在怀中的宝宝因为换上了干爽的纸尿裤，所以舒服多了，便一改之前嗷嗷大哭的模样，朝着两个大男人甜甜地笑起来。 这一幕，简直又要将他们俩同时萌化！ “啊！好想要个宝宝啊！” 秦风看到这么可爱的孩子，就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夹了起来。 时烨看着孩子，也会心一笑。 是啊！天底下，还有比小宝宝更可爱的生物吗？ ...... 这时。 “时先生！秦律师！” 顾念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时烨和秦风同时像看救星一样，朝顾念那边看了过去。 只见顾念和杜薇两人一同走了过来，杜薇很是抱歉地从时烨怀里接过了孩子。 “实在不好意思，都是我耽误了时间，宝宝没少折腾你们吧？” 时烨和秦风两人赶紧摇头，又同时摇手，“没没没......没关系！” 两人豁达的样子，像是早已将刚刚经历过的“风暴”忘得九霄云外。 但是心里面却依旧心有余悸。 这时，顾念看到了时烨衣服上面有着一团团莫名其妙的金黄色污渍，而且是她离开前所没有的。 “额，这......这是什么呀？” 顾念指了指时烨衣服上。 杜薇也顺着指向看了过去，突然只觉自己的脑子一阵炸裂，连忙向着时烨赔礼道歉起来。 “时先生，真的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宝宝弄脏了你的衣服......” “要不，你脱下来，我给你洗一洗！” 听到杜薇这个反应，顾念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时烨衣服上沾染的东西究竟是何物。 时烨挠了挠头，只能大度地表示自己无事，好让杜薇不用在意。 “没事，一件衣服而已，不值什么钱。” 但是顾念心里却十分清楚，时烨的衣服都是大牌定制的限定款，现在居然被宝宝的便便弄脏了。 不过，她也不能当着杜薇的面说些什么，毕竟杜薇也是无心的。 只是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又有些心疼。 这个傻里傻气的男人，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不过有个问题却无法摆脱，毕竟沾染上的东西仍然带着一股浓浓的气味，时烨总不至于一直带着这身气味回到芸城吧。 这时，杜薇便提议让他们还是回自己家里换洗一下，她家毕竟离这里不远，而且家中还有些丈夫的衣服可以换，总好过大冷天的让时烨光膀子受冻吧。 *** 出于无奈。 一行四人最终还是决定来到杜薇的家里。 好在杜薇的公婆这几天刚好外出不再见，老公此刻也应该出门工作了。 所以杜薇想着带他们快速回家整理一下，应该也不会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更何况，就算婆家人在，时烨他们也是出于帮助孩子换洗才弄脏的，想来他们再不讲理，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时先生，秦律师，你们先喝茶，我去拿了衣服就来。” 杜薇简单地招待了一下，便转身回到房间里去。 可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小车刹车轰鸣的声音，有些刺耳。 秦风皱了皱眉头，朝外看了过去。 正巧看见一辆宝马车停在了杜薇家门口，而且更巧的是...... 这辆车不就是此前差点撞到他们的那辆宝马车吗？ 秦风放下了茶杯，想要起身去看个究竟，却被时烨按住了。 “冷静！” 时烨敏锐地捕捉到情况许是不对，于是压低声音对秦风轻声说道。 不一会儿，宝马车的主人，果真朝着杜薇家中走了过来。 与坐在沙发上的三人面面相觑。 “额......你们谁啊？在我家干嘛啊！” 面前的男人，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头发烫成了卷，穿得花里胡哨的，胳肢窝里夹着一个真皮皮包，脚上穿着锃亮的肩头皮鞋。 嘴里还叼着一根烟，一脸不屑地看着几人一眼。 听到了客厅里的声音，刚从房间里找到衣服的杜薇便快步冲了出来，见到自己的老公居然回来了，于是赶紧解释道。 “张鸣，你回来了。” 他们是我的朋友，因为宝宝弄脏了他们的衣服，所以我才想着带他们回家换洗一下。” 但是显然，这个叫做“张鸣”的男人并没有把自己的老婆放在眼里，更不会太在意老婆的多余解释。 他的三观和气质决定了他一切的言谈举止。 张鸣只是看了一眼门外停放的车辆。 就是一辆普普通通的国产SUV。 然后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时烨和秦风。 正巧，时烨把弄脏的衣服脱了下去，身上只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衬衫。 于是，张鸣很想当然地，就认为眼前的几人不过是个小货色，全身上下也没看到什么上档次的东西。 “哦！是你那个什么在芸城打工的朋友顾念对吧？这二位，想必其中之一就是她老公？” 张鸣连客套话都懒得说上什么，一脸不屑地瞥了一眼三位来客，便在沙发上找了个主座坐下。 杜薇见到自己的老公如此没有格调，心中更觉愧意。 “张鸣，你别这样。”杜薇悄悄拉了一下老公的衣角，想让他能够尽可能体面一点。 但是张鸣却好不知趣地将她的手甩到一边，当着顾念几人的面，就对老婆杜薇破口大骂起来。 “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干嘛！你吃我的喝我的，连个儿子都给我生不出来！不知道我们搞工程的，在外面很辛苦很累啊！” 杜薇听着丈夫这些不留情面的指责，心中的抑郁再次被勾了起来。 而且这一次，还是让一直很担心自己的顾念亲眼看到这一幕。 杜薇觉得自己真的糟糕透了。 “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个丧门星似的，越哭越生不出儿子！” 看着杜薇收不住的眼泪，张鸣更加来劲一般，站起身子朝着杜薇指着鼻子骂道。 ...... 还不等张鸣把话说完。 一只手敲了敲他的肩膀。 于是张鸣便回头一看。 只听“哐”的一声，一拳头便径直打到了张鸣的脸上，打得他眼冒金星，整个人瘫在了沙发上，半天也起不来。 第九十章：张鸣被打 “啊！” 张鸣捂着自己挨打的地方，痛得嗷嗷直叫，连连哭爹喊娘的。 但是，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居然在家里，还能被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给打了。 张鸣努力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究竟是谁敢对他痛下狠手。 却瞧见一个西装革履，眼带金丝眼镜的男人，正站在他面前松弛着自己刚刚握紧的拳头。 而且那表情，似乎完全不把他这个男主人放在眼里。 “你！你谁啊！敢在我家打老子？” 张鸣气得大声吼道。 这时，打人的人见张鸣剑拔弩张的样子，却轻笑一声。 “你问我啊？听好了，老子叫秦风！” 秦风不屑地看着张鸣说道。 一想到刚刚就是张鸣开的宝马车差点撞上他们，而且车里明明还坐着另一个女人。 想必这个女人和张鸣之间也不是什么正经关系…… 可即便是这样也就罢了，张鸣这种男人恶劣至此，偏偏回家还对他老婆没有半分尊重！ 秦风最瞧不上的就是回家欺负老婆的男人，想到这里，不自觉地又挥起拳头，想要再给张鸣来上一拳，吓得张鸣赶紧抱头躲进沙发里。 …… 太他妈丢人了！ 这下可把张鸣气得不轻，没想到这个第一次才打照面的人，居然打自己还一副很有气场的样子。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欺负老子欺负到我家里来了，你们知道老子是谁吗？” 张鸣一手捂着自己的眼睛，一手指着面前的几人，恶狠狠地叫嚣着。 秦风听到这话，只是耸耸肩。 “哦。所以你是谁？” 丝毫不被张鸣这幅张牙舞爪的样子震慑，反倒是一脸不屑，把张鸣再次气得血压飙升。 “我是……我是……” 不对！ “你们他妈的也配知道我的名号？！” 张鸣原本还想自报家门，但是不管怎么说，感觉自己的气势都完全被秦风碾压住，于是为了挽尊，只能再次厚脸皮强装镇定起来。 他不忿地朝门外秦风他们停放的车子看了看，心里便更加坐实了一个念头。 毕竟他可是一个在溪县能开得起宝马的人，还能被这几个就开个小破国产SUV的穷货给欺负了？ 谅这些人也翻不起什么浪，所以张鸣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说着，张鸣拿起手机就准备摇人，一边拨电话，还一边恶狠狠地看着秦风。 “你们给我等着！我现在就找人来！” 站在一旁的杜薇，一脸担心，想要阻止丈夫的行为，不想因为他伤害了几个愿意帮助她的朋友。 “张鸣，你别这样，他们不是故意的！他们……” “啊！” 话音未落，杜薇又跌倒在地。 在张鸣眼里，杜薇早就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人微言轻，他才不给面子。 “你给我起开！少他妈在我眼前晃！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废物！” 说着就又一巴掌将杜薇推开，因为力度过大，杜薇直接头磕到了茶几桌角，幸亏还离了几寸，不然就容易伤到眼睛。 “薇薇！！” 顾念吓得失声尖叫起来，赶紧将杜薇扶起来，好在伤口不深，只是蹭了点皮。 时烨和秦风也赶紧帮忙…… 然而丈夫张鸣，反倒更像是一个局外人似的，对自己受伤的老婆完全没有表现出多关心的样子，只顾着继续打着电话。 “喂，刘哥吗？我是小弟张鸣啊！您现在忙不忙啊？小弟我被人欺负了……” 这一顿输出，看来是想找靠山来压阵。 不过张鸣也三十岁的人了，一出事就想着找人护着他的样子，实在是太怂包了。 电话那头的人允诺张鸣一会儿就会抵达，这让张鸣顿时有了底气。 “你们给我等着！我大哥马上就到！弄不死你们！” 张鸣对着几人一顿恐吓，气焰嚣张到极致。 但张鸣不知道的是，下一秒，他会就此迎来自己人生的至暗转折。 顾念将杜薇小心扶了起来，帮她检查了一下伤口，以前只是在电话里经常听到闺蜜杜薇的处境很是糟糕，今天却是亲眼见证。 心疼极了。 …… 一团火直往脑门上窜，顾念根本无法忍下这口恶气，于是站起身直接一把拎起张鸣的领口，然后一巴掌甩了过去，再次将张鸣打得眼冒金星。 靠！ 又来！ 张鸣再次被打懵了…… 然而，张鸣见这回打他的居然是个女人，于是反手便想回击，心里想着一个女人自己还是能够压制住的。 却没曾想到，自己的巴掌还没打下去，张鸣的手就被人掰住，停在了半空中，随即便听到“咔嚓”一声…… 疼…… 好他妈疼！ 张鸣呆呆地抬头，看了看自己的手，顿时脸色乌青，但是就算是他咬破了嘴唇也忍受不住接踵而至的剧烈疼痛。 只因……他的手臂，直接被时烨掰脱臼了！ 啊！ “啊啊啊……” 时烨冷冷看着张鸣，手里的力道却丝毫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强，掰得张鸣痛得捶胸顿足。 “你们！简直欺人太甚，仗着人多，欺负到我家里来，你们怕是不知道我张鸣在溪县姓甚名谁，排行老几是吧！” 张鸣的眼泪鼻涕肆意横流，但是那一张嘴也不忘继续放着狠话。 然而，时烨又怎么会因为他这几句“豪言壮语”就感到畏惧呢！ “你摇的人呢？什么时候来？” 时烨轻笑一声，冷冷说道。 见时烨居然一点都不怵自己，张鸣反倒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还是杜薇悄悄地拽了拽顾念的衣角，悄声说道：“念念，要不你们还是先走吧！” 然而这种情形下，顾念怎么可能抛下自己的闺蜜不管不顾。 顾念知道，时烨不惧声色并不是伪装的，凭他的能力和胆识，没人能震慑住。 但是杜薇并不知道时烨的背景和实力，如果他们真的就这样走了，那张鸣事后肯定会把所有的气都撒到杜薇一个人身上。 “薇薇，你别怕，我不可能放下你不管的。” “不是，念念，你不知道……张鸣说的那个大哥，在溪县算是有点势力，我怕他们等会儿真的对你们做出什么，你们不至于为了我受伤啊！” 杜薇一说到这，声音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本来见到自己要好的朋友是这段日子里以来为数不多快乐的时候，却没想到还因为自己要连累朋友。 张鸣听到自己的媳妇在劝面前的这等人识相离开，便更加嚣张起来。 “没错！你们最好识相点，趁着我刘哥还没来，跑还来得及，一会儿他要是真来了，别怪我就不客气了。” 张鸣正得意的时候，一旁的秦风却哈哈大笑起来。 笑得眼泪止不住，仿佛听到了他这辈子觉得最好笑的笑话。 “你！你笑什么！” 张鸣皱着眉头，怒气冲冲地看着秦风问道。 秦风伸出手，摘下来自己的眼镜，然后意犹未尽地擦了一下自己笑出来的眼泪。 随后又扯了一把张鸣的上衣，把他扯到自己面前，然后当着张鸣的面，挑衅似的掀起他的衣服，擦拭着自己的眼镜。 “没事，没事。你别多想，我就是觉得你真挺有意思的。” 秦风几乎是在张鸣随时快要爆掉血管的情绪中，冷静又嚣张地擦完自己的眼镜，之后便像扔一块抹布似的，将张鸣甩到了一旁。 Cao！ 这辈子张鸣都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偏偏今时今日全都赶到一起了。 而且这帮人还是在他自己的家里，接二连三地“欺负”他。 张鸣一个大男人，此刻气得眼泪在眼睛里直打转。 …… 滴！！ 这时，只听屋外一声车鸣声。 张鸣原本跟个阉鸡似的，听到这声车笛声，一瞬间便来了劲。 扶着自己脱臼的肩膀，像是找到了救星似的，直接朝屋外冲了过去。 “哥！” 张鸣一声惨叫，叫得惊天动地，然后拖着自己残破的肢体，一瞬间抱住了从车上下来的来人。 “哥，你要给小弟我做主啊！屋里那帮人真是骑在我脖子上拉屎撒尿啊！” “哥，他们不给我面子，就是不给我哥您的面子啊！” …… 张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哭丧着。 来人便是电话里头，张鸣所喊的“刘哥”——刘炳。 刘炳起先也是有些鄙夷地看着面前这个哭得不像个男人的人，心想着居然还能有人在自己家里被外人给欺负。 但是多少冲着张鸣喊自己一声“哥”，多年来也交了不少“保护费”，在他身上算是得了几分好处，所以这档子事也不能放着不管。 “行了行了，没看到我和兄弟们都把家伙什带来了嘛！” 刘炳一声令下，从他的面包车里便下来好几个彪形大汉，手里都拿着管制器具。 张鸣一听刘炳所说的话，心想这下便能大仇得报了。 于是原本还哭丧的一张脸，瞬间又狐假虎威起来，赶紧弓着腰给刘炳开道。 “哥，您这边请！哥，我全仰仗您了！” 张鸣将刘炳一行人引进了屋内，然后冲着时烨几人喊道： “喂！你们几个，见到我刘哥还不快点识相点，给我刘哥跪下！” “听到没有！” 张鸣脸上一半带着对刘炳的敬畏，一半带着对时烨几人的鄙夷。 然后心里面盘算着，这下时烨几人一定会死得很难看了。 却没想到，时烨和秦风却是纹丝不动。 “喂！喊你们跪下求饶，你们耳朵聋了，眼睛瞎了啊？” 张鸣见状又喊了一遍。 话音刚落，却听到身旁一声“扑通”。 张鸣傻了眼。 第九十一章：你嫁给首富？ 什么情况！！！ 要不是张鸣脑子里还保持着一丝基本判断能力，不然眼前的一幕，足以让他直接崩溃。 原本，张鸣想着此刻必须要让时烨和秦风跪地求饶，好报一报自己在他们面前受到的所有屈辱。 可是谁曾想，自己摇来的靠山，却先他们一步跪倒在地，面对着自己的仇人，却大气都不敢吭一声。 “哥……你怎么……” “哥……不对啊！你怎么跪下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张鸣真想把自己的眼珠子扣出来。 他想着要么是刘炳脑子有病，要么就是自己脑子有病。 张鸣想要扶起刘炳，却被刘炳一把推开。 “你给老子起开！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刘炳压低了自己的怒火，对着张鸣狠狠说道。 这下反倒是让张鸣更摸不清楚情况，只能悻悻地看着自己的老大哥继续着他接下来的行为。 刘炳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头都不敢往上抬，嘴巴打着磕绊，朝着时烨所在的方向喃喃喊了一句： “时……时总……怎么会是……是您啊！” 刘炳言语里生怕有一丝一毫的怠慢之意，脸上还陪着笑。 然而，时烨却只是冷着一张脸，毫无半分想和刘炳说话的意思。 秦风倒是脸上有表情，只不过也是戏谑地看着这一行人。 “不错啊！刘总，没想到除了地产行业，你还养着一帮社团呢！看来这些年你的产业很雄厚嘛！” 秦风表面上夸奖着刘炳，但是凭谁都能听得出秦风言语里的讽刺意味。 “秦律师，您真是羞煞我也。我不过是夹着尾巴做人，带着几个小弟讨碗饭吃罢了。” 刘炳挠了挠头，掩饰着自己难为情的状态。 张鸣听到秦风居然敢这么嚣张地和自己心生畏惧的刘哥如此对话，而作为溪县著名的地头蛇，刘炳居然吭都不敢吭一声。 搞没搞错啊！ 这群人到底是什么背景？明明不过只是开着一辆国产小破车的人而已！ 可刘炳呢？ 他可是自己背后仰仗的大佬啊！ 张鸣家在溪县是承包工程的，平时都要仰仗着刘炳给他一些工程做，所以才能赚到如今的这点家业。 发家之后，张鸣一家更是膨胀得不行，觉得自己在溪县都可以横着走了。 更何况刘炳呢！ 因为在溪县的地产行业具有绝对的话语权，所以也是这个地方的大佬级人物，平时也算是黑白两道通吃，溪县上下许多有头有脸的人物见到刘炳都还要给几分面子。 所以在张鸣心中，刘炳就是他的神！ 可就在此时此刻，他的神跌落了神坛。 张鸣到现在都没有缓过神来。 面对时烨，刘炳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只是毕恭毕敬地跪在地上，腿肚子只觉得发软又发麻，即便如此，他也丝毫不敢站起来。 对了！刘炳突然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带来的几个小弟手上还拿着打人的工具，这下他的心脏都快要暂停好几秒。 “快把东西都收起来，别吓到了时总！” 刘炳回过头看着自己身后操持着管制器具的那些彪形大汉，赶紧嘱咐道。 一群纹身遍布手臂和脖子的彪形大汉，听到头头的指令，赶紧变身成为一个个乖顺的猫咪样，手里原本刚硬冰冷的武器，此刻好像也软了半截，一个个浑身无力地瘫在了手里。 见一切收拾妥当，刘炳才敢抬头悻悻地朝着时烨和秦风陪着笑。 “时......时总，我怎么着也想不到是您二位来了我们溪县啊！您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嘛！” ...... 一阵沉默，似乎将在场的所有全都凝固暂停。 几乎所有人都在等待时烨能有着进一步的反应。 沉默许久之后，时烨的嘴角微微扬起，漫不经心地走到了刘炳面前，然后递出了自己的手。 “刘总，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哪能在我面前说跪就跪呢！” 刘炳悻悻地看着时烨伸过来的手，感动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时总，谢谢您大人有大量，不和我计较......” 说着，刘炳赶紧识相地握住时烨伸过来的手，然后借着时烨的力量，从地上爬了起来。 然而，腿上的酸麻还未完全消退，时烨一句话差点又吓得他再次跪了下去。 只见时烨将刘炳扶起来之后，凑近他的耳旁幽幽说了一句。 “刘总，现在，还要我给你下跪吗？” ...... 刘炳的脸色吓得铁青，时烨说出来的话，每个字都像是钉子一样砸向了自己的头顶。 “时......时总，我......我不敢......” 刘炳说话都开始哆嗦起来，足以见得，此时此刻他内心害怕的程度。 然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刘炳自然不能放过。 只见时烨一双冷眼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刘炳很快授意，转身将张鸣的衣领揪起，直接将他拎到了时烨面前。 然后一脚踢中张鸣的膝盖窝，将张鸣踢倒在地，三两下就跪在了时烨跟前。 “时总！这都是这个小子害的，让你们受到了惊吓，我这就让这小子赔罪！” 刘炳说完，就让身后的手下传了一根棍子过来，扬手就准备朝着张鸣身上打去。 张鸣连反应的精气神都没有，全然被眼下的阵仗吓得失魂落魄。 也是。 他原本是摇人来打时烨这一行人的，真是怎么着也想不到自己摇来的靠山，居然最终要将棍棒挥到自己身上。 “行了！” 只听时烨挥了挥手，握住了刘炳准备挥下去的棍子，叫停了他接下来的动作，刘炳方才停手。 时烨看了一眼跪在自己脚边瑟瑟发抖的张鸣，然后又抬眼看了刘炳一眼。 “刘总，我听他叫你一声大哥，想来很是敬仰您。今天能在这个场合和您再次见面，也算是你我的缘分。” “是是是！时总您说的对。” 刘炳听到时烨算是给了自己台阶下，于是赶紧识相地接住，然后还不忘恶狠狠扫一眼张鸣。 “时总，这小子就是个怂瓜蛋子，您别和他计较，有什么事全都交给我来处置便是。” 时烨冷笑一声，“我倒是没什么，就是看张先生好像心里颇有许多委屈。” 说完，时烨半蹲了下来，与跪在地上的张鸣平视。 “说吧，心里要是还有委屈，不妨现在都说出来～” 张鸣怯怯地看着时烨的眼睛，此刻他只觉得心里阵阵发凉。 到底面前的人究竟是谁呢？为什么就连刘炳都怕他。 一想到这，张鸣心里更是不平衡，于是抬头看向刘炳。 “大哥，你是不是有把柄被人抓住了，为什么会这么怕他啊？他究竟是谁啊！” 许是想着自己死到临头，张鸣只管把肚子里的话一股脑喷了出来，仍然是一副不死不休的态度。 刘炳只觉头顶一阵发麻，真是悔不当初，怎么就摊上这么个猪队友。 于是趁着时烨还没有给出下一个表情，便率先将张鸣从地上拎了起来。 “你小子给我听着！时总可不是你能怠慢的人！时总可是芸城首富，是我的衣食父母！更别说你小子，在我底下扒食吃……” 刘炳一番话，让张鸣彻底傻眼。 他怎么也想不到，面前这个开着平价汽车的男人居然是芸城首富。 没错！ 之前时烨向顾念找借口说自己其实是来溪县谈项目的，这话半真半假。 虽然以时烨的财力，他并不看好这个贫穷小县城的地产价值，但是道上的人都知道，若是能拉到柏辰集团的投资，那基本上生意场上都算是稳了。 刘炳便是其中之一，他之所以能够在溪县成为地产大拿，背后也少不了这些年自己舔着脸跑去芸城求着时烨投资。 所以，时烨自然算得上是刘炳生意上的财神爷。 既然是财神爷，刘炳岂有怠慢的胆子。 只是没想到，今时今日居然能在这样的场合中和时烨相遇。 不仅如此，他居然还听了张鸣的蛊惑，差点带人把时烨给打了。 一想到这，刘炳心中只觉后怕，于是连推带踹地，将所有的火气全部撒到了张鸣身上。 张鸣这倒霉催的…… 今天一口气没撒出去，反倒是不断地被人打。 然而，张鸣在得知这一切之后，方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才是那个不折不扣的跳梁小丑，自以为赚了几两银子，就目中无人。 殊不知今日居然撞到了大神身上…… 于是自己又狠狠甩了自己好几巴掌。 “时……时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狗眼看人低，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和我见识啊！” 说完，张鸣的巴掌不断，打得自己脸上生出好几个红掌印。 然而，时烨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也并不想再理会张鸣什么。 只是站起身，转身回到了顾念身边。 “好了，现在咱们是不是可以放心回家了。” 时烨的声音温柔，就像是真的在向老婆征求意见一般。 顾念心里一阵悸动，也不知为何，这次回到老家以来，时烨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更加亲密了一些。 但是，顾念心里总归还是有些惦念着闺蜜杜薇。 “薇薇……” 顾念看了一眼杜薇，从她惊讶的眼神里，顾念读出了杜薇此刻心里定然满是疑惑。 “薇薇，对不起。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 “念念，所以，你真的嫁给了首富？！” 第九十二章：不可以玩真的 一场秋雨，将整个溪县浇得透彻，空气里弥漫着潮湿，让原本干燥的情绪得以缓解。 终于到了时烨一行人准备返程芸城的时间。 但是在这之前，时烨还是让秦风把车停在较远一点的地方，好让顾念和杜薇可以安静地聊聊天。 秦风瞟了一眼车外，一脸鄙夷。 只因刘炳则带着一众兄弟围在时烨身旁，期待着还能继续对这位大佬虚寒温暖着，生怕怠慢了时烨。 手里提溜着各种想要送给时烨的礼物，但是却被时烨拒之千里之外。 而那个原本嚣张至极的张鸣，此刻则灰头土脸地猫在角落里，他就像是一个多余的人，哪哪都不待见。 也算是得到了狠狠的教训。 ...... 距离车子百米开外，顾念和杜薇手拉着手，不舍分开。 杜薇的手冰凉刺骨，如同她整个人一样，没有一丝暖意。 是这样惨淡的生活冰冻了她的全部。 杜薇看着百米外的那群人，眼神落寞，尤其最终的目光停留在自己那堪比落水狗的丈夫身上，心中只觉此生荒凉透顶。 杜薇垂着眼眸，语气平静，对顾念诉说着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念念，我真羡慕你，你找到了这么好的归宿......可我呢？” “除了离婚，我想不到还有第二条路能让我喘口气。” “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就算离了婚，我又能如何呢？” 杜薇对自己的人生感到无比悲观，她没有像样的工作经历，因为生育和照顾孩子，脱离这个社会许久，但是婚姻的悲剧却让她无法坚持。 顾念看着自己的闺蜜，明明和自己相仿的年纪，却在失败的婚姻里磨碎了所有的光芒，只觉无比心疼。 而听到杜薇满心羡慕着自己的时候，顾念更觉得很是不忍心，毕竟她的这些令人羡慕的生活，不过是场骗局而已。 顾念抿了抿嘴，看了不远处的时烨一眼，无论多远的距离，只要看到时烨的时候，他永远都是最光彩耀眼的那个存在。 可惜，这束光芒，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顾念想了许久，尤其在看到杜薇依旧落寞的神情，加上心里还是担心闺蜜会想不开，所以最终还是决定将一切都如实告诉杜薇。 毕竟杜薇的婚姻已经足够失败，顾念又怎么忍心让闺蜜觉得自己的生活远远好过她。 “薇薇，其实......我和时烨只是契约夫妻。” 杜薇不可思议地看着顾念。 “念念，你什么意思？” 杜薇的反应在顾念意料之中。 “念念，你这样做会让你平白无故背上离异的标签，难道以后你就真的不嫁人了吗？” “在咱们这个小地方，女人的名声还是很重要的......” 顾念听到杜薇的话，只能勉强一笑，然后长舒一口气。 “薇薇，其实......对我而言，这辈子婚姻只是奢侈品，我哪来的资格谈婚姻，我只配谈生存罢了。” 随后，顾念将压抑在自己心中的这个秘密，第一次主动地对他人全部讲出。 从为何和时烨走到一起，到和他的种种发展，以及现在其实自己内心也非常痛苦...... 因为，她已经爱上了时烨。 可是他们这段关系却注定要走到终点。 “念念，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知道你结婚的时候，我也替你担心过，毕竟我自己的婚姻一团糟，我希望你能够找到一个好男人。” “这一次，我见到了时先生，其实我倒是觉得他对你真的很好。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们的故事居然是这样的。” 杜薇说到这，心里面只觉得揪心作疼。 两个女孩互相心疼彼此，顾念心疼杜薇溺在这个落后的县城里无法挣脱，杜薇则更心疼顾念，明明幸福近在咫尺，却无法真的握在手心。 “薇薇，你别担心我了。我怎么样都能好好活下去的！再说了，这段婚姻不是还会带给我很多物质上的补偿嘛！那我还要更多，岂不是太贪心了，哈哈~” 杜薇看了一眼顾念，她明明强颜欢笑，杜薇是了解自己这个闺蜜的，心里的苦从来都不轻易表露出来。 若不是生活压力所迫，顾念也绝非是只看重钱财的人。 但是，雨后总能初晴，正如前途充满希望。 原本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裂出一道口子，渗下一缕云后的阳光。 顾念抬起头，看向阳光泻下的方向。 突然，她的内心再次无比坚定起来。 “害！其实咱们女人，为什么非要执拗于婚姻和感情呢？” “薇薇，等我在芸城混出样来，你就跟着我，我们一起抚养宝宝，谁也不靠，我相信我们照样能闯出一片天地的。” 顾念朝着杜薇笑了笑，握紧了她的手。 杜薇也反握住顾念的手，然后欣慰地朝着自己的好姐妹笑了笑。 “嗯！” “混出样来……然后一起过上谁都不靠的好日子。” 这是顾念从小就在心里埋下的种子。 曾经，她是对着妈妈许诺过。现在，她又对着自己的闺蜜许诺。 ＊＊＊ 回芸城的路上，许是舟车劳顿，疲惫感包裹着人的全部。 时烨和秦风换着开车，现在又轮到秦风驾驶，为了避免疲劳，他猛喝了好几杯咖啡。 车里异常安静。 时烨微闭着双眼，脸上透露着疲惫的神情，顾念看着心里有些愧疚，更多的则是心疼。 这个男人，为了自己，付出了太多超出他该承受的部分。 顾念从身旁的座位上拿起一张薄毯，轻轻地盖在了时烨身上。 除了能尽可能地做些利于时烨的事，以此来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 别的，顾念好像什么也不够格。 安静的车内，时烨、顾念、秦风三人的呼吸声均匀错峰。 顾念则侧着脸，静静地看向车窗外。 看着自己原本熟悉的这座小城离自己越来越远。 心中无限感叹…… 还记得小时候，她曾无数次地想要带着妈妈和弟弟逃离这座封闭又穷凶极恶的地方。 这里的风气，好像每天都要吃人一般，将自己的母亲吞噬掉，接着又要进一步吞噬着顾念。 只因她们都是这座小县城里的女性。 到了年纪就得嫁人，也别管嫁的是人是鬼，总之不嫁人似乎就成了家中的累赘。 嫁人之后便没有了自我，无论丈夫再糟糕，这段婚姻也得忍着受着。 在溪县这样的地方，婚姻真的就是一个女人的坟墓。 所以，顾念是打从自己有记忆起，就发自内心地坚定要逃离这里的决心。 即便无论日子过得再苦，她都决不放弃认真念书的机会，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出人头地，带着妈妈冲出牢笼。 可是，她的确冲出去了，哪怕在芸城每天辛苦的打工，也算是逃离了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但她的妈妈却再也没机会，跟着自己看到新的世界。 “在想什么？” 时烨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倒是让原本陷入沉思的顾念吓了一跳。 顾念赶紧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要离开老家了，心里有些感慨。” 时烨没有立即接话，只是掖了掖被顾念放在自己身上的薄被，脸上浮现着一抹轻微的笑意，手指摩挲着被面，感受着被子的柔软。 “以后还想回来吗？”时烨问道。 顾念深吸一口气之后，再深深吐出，说着自己心中无比坚定的决定。 “绝对，不再，回来！” 时烨听到顾念如此决绝的语气，先是愣了一下，他转过头看向顾念，却瞧见这个女孩身上依旧是那样坚韧的神情。 他明白，顾念说的是真的。 溪县虽然是她的老家，但是她应该是恨透了这里。 时烨没有继续问为什么，因为不用问也能猜到，这个地方虽然生养了顾念，但是带给顾念的痛苦却远远大于她的怀念。 这种感觉，他也倍感熟悉。 就如同他父亲所在的地方，那也是曾经自己出生和长大的家，可是如今一想起那栋房子，却只能想到母亲的痛苦，和自己的孤独。 *** 芸城的地标终于引入眼帘。 光艳的霓虹灯诉说着这座城市的辉煌。 秦风将车驶入云府的别墅门口，刚准备回头，却被时烨用一个“嘘声”的手势叫停住，秦风顺着时烨的眼神看过去。 原来是顾念早已累得熟睡过去。 “别吵醒她了。待会儿我抱她进去，你也赶紧回家休息吧！明天放你一天假，有什么事休息好了再处理。” 时烨跟秦风嘱托道。 秦风抚了抚镜框，对于时烨说出来的话，此刻秦风已经不会再感到意外了。 打从时烨头也不回地抛下公司的一切，奔着溪县四处找寻顾念的时候，秦风就知道，自己的好兄弟是真的对这个女孩动了心。 “兄弟，你可想好了，你们只是一纸契约而已，不可以玩真的。” 秦风压低了声音，还是想尽可能地提醒时烨。 作为旁观者，秦风或许比时烨更清楚，如果他和顾念玩真的，最终的后果都有哪些。 时烨没有说话，也没有给出任何回应。 只是轻轻推开了车门，然后再将顾念抱了出来。 二人在秦风的目送中，走进了别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