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西程止戈》 第1章 开局一把烂牌 “不要脸,太不要脸了。” “就是,听说刚结婚三个月就耐不住跟人约这里给你逮住了。” “他男人遇上她可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听讲还是正式单位的干部,样貌出众器宇轩昂,威武能干得很,这婚事当初就有猫腻,这女人就是个小金莲,男人才出去干事一个月,她就红杏出墙跟个街溜子人约黄昏后,啧啧啧……” 林西西被这叽叽喳喳的声音吵得睡也睡不安稳,索性睁开眼睛一起吃个瓜。 这些长舌大姨们战斗力惊人,她早已经学乖,打不过就加入嘛。 “喂,聊什么呢?我没听全,你们从头讲讲?”林西西一睁眼就兴奋地往发声处看,这一看,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群人围着自己,居高临下,指指点点。 见她醒来,还有一个胖大姨冲她呸了一口。 所有人的眼神都鄙夷无比,颇有些愤愤不平要撸袖子上来开打的迹象。 特别是那两名穿着绿装,最上面一颗扣子都扣得板板正正,袖子上还戴着红袖箍的男人,怒目圆睁地瞪着她,活像要吃人似的。 林西西心头一颤,一股不祥的感觉瞬间从脚底板生出,直透脊背。 难不成……她,她就是那个小金莲?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不,不对,一定是打开的方式不对。 林西西重重地闭上眼,又再次睁开,再闭,再睁。 眼前的人依旧在,神情还越来越愤慨了。 她必须得做点什么缓和一下。 “误会,一定是有误会……大家听我狡……听我说……”说什么呢?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他们穿着特别怀旧,她也根本就没老公…… 一时之间,林西西有些卡壳。 朴素的穿着,红袖箍,油亮亮的大辫子,味有点冲的狭窄房间,十四寸大脑袋黑白电视上有一对男女,穿得特别清凉,旁边还放着一台旧碟机,台面上散落着三四盘录像带。 录像带的封面相当抓人眼球,名字也很辣眼,什么夜袭寡妇村,大战玉龙庙…… “逮个正着还不肯认,你当我们群众的眼都瞎了不成? 你看看你那衣衫不整的样,扣子都扯脱两颗了,你再看看你那不要脸的约会对象,看看电视,还有那些乌七八糟的带子,哪样冤枉你了?”先前呸林西西的大姨指着她就是一通强势输出。 那义愤填膺的模样,一看就是平时没少干这种事,战斗经验极为丰富,火力也很猛,掐中的点还全是精髓所在。 对方太强,难以抵挡。 事实和规则都对自己不利,只能找机会掀了桌子,转移矛盾点,先把水搅混,再寻求生机。 林西西的视线在那被拿双的小青年身上定住。 眼袋肿得像金鱼泡,眼睛无神,塌鼻子厚嘴唇,脑袋上框着一副蛤蟆镜,上身穿着一件出格的花衬衫,下身穿着一条裤管特别大的喇叭裤。 他歪歪扭扭的坐着,眼神暧昧地望着她,脸上没有半点惊慌,临场经验也十分丰富般,看到她看人了,还故意推了推脑袋顶上顶着的蛤蟆镜子,自以为帅气无比地冲她眨了眨肿泡金鱼眼。 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猥琐劲儿。 “西西……”声音也油腻腻的,听得人头皮发麻。 人间油物啊…… 太抓马了…… 林西西恨不得立刻晕过去,眼不见为净,可现实她要是晕了,就成了人板上的肉,再也没翻身的可能性了。 林西西脑子急速运转,视线在屋内扫射,艰难地寻找着突破点。 她这副模样,看在人眼中,就是一副奸滑相。 啪…… 那俩红袖箍忍无可忍,左边那个年轻些的猛地一拍旁边的木头桌子,桌上的搪瓷杯子都被拍得弹离了桌面,落下来后哐哐作响。 金鱼眼哎呀一声,心疼地看着搪瓷杯:“轻,轻点,搪瓷都掉一块了。” “闭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脸关心你的杯子掉不掉搪瓷,你知不知道,乱搞男女关系,是犯法的,你找的还是特殊部门保家卫国的的人的新婚妻子,轻则劳改,重则死刑!”年轻的红袖箍脸色黑沉,眉目含怒道。 金鱼眼似乎被吓住了,不敢再吭气儿,眼珠子却活泛得很,溜溜的转着,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同样被吓得不轻的,还有林西西。 之前她顶多只是觉得自己被人冤枉有些莫名其妙,众人的指责让她难堪又找不到辩解点十分憋屈,现在一听如果不能自证后果居然那么严重,不是劳改就是判死刑! 也正是这番吓人的话,让她整个人都颤了一下,灵魂就像被滚雷劈中一样裂开了一道缝隙,一些奇怪的画面瞬时涌了出来。. 一个叫林西西的女人悲哀的一生。 爸爸林大壮是个听力障碍的残疾人,在村里采石场干重活帮人抬石头维生,林西西七岁时,他因为没听到人喊让开,被山上滚下来的落石砸中,当场砸得半边身子都血肉模糊了,只剩下半口气。 村里人都说没救了,也不敢去挪动他。 妈妈杨小美却挨家挨户磕头借钱要医她男人,哪怕他治好了也是个瘫子,她也不愿意放弃他,因为他在,这个家才是完整的。 钱花了,债背了,林大壮没留住,带着遗憾死了。 为了还债,杨小美下了矿,把自己当个糙男人使,重活累活抢着干,就为了多拿那么几块钱。 没干两年,矿下走水了,也没了。 林西西成了没人要的小可怜。 生活都成问题,还背着五百块的巨债。没人教她,她自己长着长着就左了性子,唯一记得的是要还账。 好不容易长到十几岁,无力偿还债务,就打算傍个大户拿亲事换钱还债,被人给骗了,以去相看为名带上了绿皮火车。 她是个肚子饿了上山啥草根都薅着吃,吃不死就觉得赚了的人,草药也刨了不少吃,就对那昏睡迷药有了一定抵抗力,半道上俩拐子趁她晕睡时商量啥价钱卖得出时,她提前醒了。 她也有点小聪明,等那男拐子去上厕所了才打晕女拐子逃走,可是火车还没到站,她想去找乘务警,不认字,也分辨不出制服,找着一个挂着绿军服的硬卧就以为找对了,那男人睡得正香,她摇了两下没摇醒,拐子追来了,她慌乱下直接钻了人被窝。 那人救了她。 拐子见事败先发制人,喊人来看风俗败坏的未婚男女躺一被窝,林西西吓得不行,事态控制不住,要么判刑要么结婚,林西西成了恩将仇报坏了男人前程的坏人。 那人当时一拳头下去,直接把小铁板给砸凹进去老大一个窝。 结婚三个月,三个月基本都在外公干,根本不想看见她。 林西西品性不良,算计人才得来婚姻的事深入人心,她发烧了几天迷迷糊糊来找医院找错地儿,醒来后身边躺个男人,一群人堵门报纠察队,她也不知道是病发还是吓死了,这摊子破事儿就被刚穿越来的林西西接盘了。 第2章 日子有判头了 晴天霹雳。 她是去领奖的路上看人物传记看睡着了后穿越的,因为同样都是睡着了,所以被吵醒的时候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可事是这么个事,这个年代却是不同的,对风纪抓得最严格的几年,不经报批聚会跳蹦恰恰,婚外关系,甚至是偷窃都会被判死刑。 衣着暴露,烫个洋头要是被有心人盯上了举报上了档案,都是得去偏远山区劳改的。 这也是三个月前为什么那男人和林西西身分地位差距那么大,他还是完全无辜的,但是林西西是从他被窝里爬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人家那些人还是卖了他那身制服的面子才肯让他以打报告结婚收场了事,不然当时就送俩人去吃牢饭去了。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现在,同样的场景再现,只不过,这一次再也不可能有人卖林西西和那金鱼眼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除非她能尽快控制住场面并自证清白。 但这是极难办到的。 有目击者,还捉了双,自己衣衫不整扣子失踪,人证物证齐全,无论她怎么辩解,都是死路一条。 更可怕的一点是,她仔细盯着金鱼眼看的时候,发现他那条喇叭裤的兜里鼓鼓囊囊的,露出一小截织物花边。 而林西西今天是穿的一件连衣裙,此刻,风正在呼呼的吹着,凉嗖嗖的感觉,不用察看都能意识到不对劲。 空档…… 林西西的记忆到醒来时就戛然而止,之前因为发烧也是混乱而破碎的,没有任何有效提取性。 “我们已经通知了程大队长,你干出这样不要脸的丑事,你俩的婚姻关系按律必须即时解除,等你俩的关系解除,你还得被人民公审,是死是劳改,由人民说了算!”年轻的红袖箍道。 围观的人们群情激愤,呸脸大姨手握成拳,举过头顶,带头高喊起来:“判她刑,让她接受人民的监督,去最艰苦最偏远的山区劳改。” 大姨还是善良的,没想要她命。 “判她,判她,判她死刑,这种人,影响恶劣,必须从重判,判她死刑才能起到警示作用,让人不要再干这样的事。”也有人持不同意见,想要用她的死来以儆效尤。 气氛高涨,口号越喊越响亮,最后汇成一股,声势惊人。 “判她!” “判她!” “判她!” 正在众人高声声讨林西西恨不能立即判她个死刑现场击毙她时,一个风尘仆仆,身材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板正的戎装从外走了进来。 林西西正在思考突破重围逃跑的可能性,视线就一直在往门口瞄。 他一走进来,她就感觉到一种强烈的颜值暴击。 眉如长峰,眼神深邃淡漠,鼻如千山悬胆,挺拔峻然,唇形完美,丰神俊朗,英气逼人。 这就是建模大佬手中经年累月精雕细琢才能搭建出来的完美建模脸啊,棱角分明,轮廓立体,线条完美,每一笔都是恰到好处。 过了那暴击的一瞬,林西西又觉得这人有点眼熟,她应该是在哪里见过这张脸的。 他走得很快,两条长腿几步就走到了屋里。 高喊口号的人们一顿,自发让开了一条路让他进来。 “我是程止戈。”声音低沉微冷,混杂着随他而入的一缕清风,煞是好听。 两个纠察队的红袖箍一看见他,立马态度恭敬地请他坐下。 他摇了摇头,冷冷地朝林西西看来。 眼神冰寒,犹如三冬冰雪,让身处炎热夏季的她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程大队长,事情是这样的,最近风气抓得严,几名群众听到这屋动静不对就堵了门还找人来报了信。 我们来就逮到这两人正在看片儿,形容也不整,这李义辩称两人是恋爱关系,但是有人认出了女的是你妻子……” “你看,群情激愤的,都在为你打抱不平,你们平时出生入死保家卫国,人民群众也是把你们放在心尖尖上的。 你们的事我也听人说过,这女人品行不端,先前肯定是算计你趁你不备硬讹上来的,你这婚事结得冤枉,按律现在打个报告,我们再出具一份证明文件递交上去就可以解除掉。” 林西西自程止戈进来就一直在打量他,想研究一下他的微表情动作,奈何这家伙好像有点面瘫,脸上啥都看不出来,直直地站着,浑身透着一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气。 “人我带走,队上有队上的规矩,有处罚结果出来后会通告的。”程止戈道。 话语里透着不容拒绝,说完转身就要走。. “程队长,我有话要说。”金鱼眼却突然站了起来叫住了程止戈,手慢慢伸进裤兜。 喇叭裤设计就那样,臀部包裹得特别紧,裤腿又特别肥大,这样才能形成巨大反差,突出那两个喇叭腿。 不,不能让他把内裤掏出来! 啪…… 金鱼眼手伸进兜里掏一下没掏出来正用力掏第二下时,林西西就一巴掌把他扇翻在地,又狠狠一脚踢在两个喇叭根部的中间位置。 “啊!”金鱼眼痛得浑身直打哆嗦,抑止不住的嚎了起来。 林西西又是一脚狠狠踢出,金鱼眼直接被踢晕在地,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哪怕晕了都还在一抽一抽的,看上去有点像被电打了似的。 林西西这三下,又快又狠又准,让在场众人都有些反应不及。 她打完了人就直奔程止戈而去,一低头一抬眸的瞬间,泪流满面,面色惊恐。 “止戈,救我,我生病了,发着烧,这人说是你让他来接我去医院的…… 止戈,我没做对不起你的事。有你作参照,我怎么可能看上这种男人,他哪一点能跟你比啊,我又不是瞎了眼……” “止戈,你怎么现在才来啊,我好怕……” 林西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泪水浸润过的眼像一对上好的黑玉落在清潭中,眼里满是对程止戈的依恋和对眼前一切的恐惧。 她的手还顺势揪着程止戈的衣襟,眼泪簌簌滚落,仿佛受了天大委屈般,哭声还渐渐叠进,从小声哭演变成了嚎啕大哭。 程止戈没有一上来就趁机解除婚姻关系,也不愿意让她去被公审,代表这局面是他也不愿意看到的,更不可能是他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设计的。 有程止戈吸引住人们目光,林西西当机立断,打得金鱼眼没有开口之力,那么局面就稳住了,都得听她说了。 片面之词,如果还有程止戈的配合,她就成功从出墙红杏转变成了受害人,不用劳改更不用死了。 但事成败的关键在程止戈会不会配合她。 关于这点,林西西是完全没把握的。 这是一个她研判不出行为概率的人。 第3章 合伙演戏? 事实证明,林西西赌对了,却又没全对。 程止戈把她带回了哨所里,不过他把她往宿舍楼里一扔锁了门就走了,三天没露面了。 只是到饭点了,会有个小同志从窗户口递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铝皮饭盒进来,让她吃完了就把饭盒递出来。 林西西相当于是被关了禁闭。 她数次要求小同志递话给程止戈,均没有回复。 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林双闹不明白程止戈要干什么,只感觉到日子过得相当煎熬。 屋子里陈设简陋,除了床就是一个半旧的木头柜子一把椅子,门口放了个木头的打架子,架子上放着搪瓷脸盆,红花花的。 天气炎热,屋子朝西,西晒得严重,像个蒸笼似的,可这里连个电风扇都没有,热得她死去活来的。 每天汗透衣衫,连想找点水洗脸都洗不成,就生抗着。 澡也几天没洗了,人都臭了。 条件差点她能抗,可这不能洗澡不能洗脸对爱干净的林西西来说,就是精神攻击了。 这天晚上,小同志又来送饭了,林西西扯着人胳膊不松手,闹得满楼子里的人都来看热闹。 “叫程止戈来我就放人。”林西西拿小同志当人质,喊叫着让程止戈拿自己来置换。奇快妏敩 “咦,没文化还没教养,自己干了丑事不缩着还敢欺负人家送饭的小同志,程大队长干嘛还要这种女人当媳妇啊,大街上随便拉个女的都比她好百倍。” “蛮子地方出来的自然是蛮子,哪里会跟人讲道理哟。” “这可真是牛皮糖,粘上人程队长就不肯放,生生要祸害人一辈子啊。” “是啊是啊,连上头的领导都看不下去了,今天下午找了程队长谈话呢。” “那……程队长要脱离苦海啦!呀,我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郝医生去。” 几个家属楼的嫂子早看林西西不顺眼了,就这么一个老鼠屎,祸害了她们的风评,她们现在出去买个菜都会被人用奇怪的眼光看,还猜测她们中的谁是那个荡货。 跟郝医生关系好的那名嫂子蹬蹬地跑下了楼,剩下三个嫂子探头探脑的看着这边,同情地看着小同志。 有个梳着高马尾的嫂子突然从另一个方向窜了出来,趁林西西分神使劲往外抢小同志的胳膊,要不是林西西反应快,小同志就被她救跑了。 林西西扯着小同志一只胳膊向里拉,那嫂子扯着另一只胳膊向外拉,两人跟拔河似的。 小同志都被扯变形了。 “哎呀呀,田嫂子,我谢谢你的好心好意了,别扯了,再扯下去我胳膊要脱臼了。” 田嫂子就是那个高马尾嫂子,她听见小同志叫她放手,她边松手边还有点不服气地问:“我扯你就哎呀呀叫,她扯你半个多小时了,你咋一声没叫?你该不会是和她合起伙来演戏的吧?” 小同志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怎么会和她这种人合伙,主要是她扯我胳膊但我真不疼,你扯我胳膊我胳膊痛得像要断掉了。” 田嫂子若有所思地看着林西西。 程止戈就在这时候回来了。 人往窗口一站,眉一挑,一手伸进窗户抓着林西西手腕就是一捏一提。 咔巴。 林西西的手腕直接被他捏脱位了,本能地一松,小同志得救了,心有余悸地退开好几步远,气乎乎的看着林西西,嘴动了动,想骂人又看程队长面子上忍住了。 林西西痛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程止戈一个眼风都没带扫林西西一下,转头对小同志说了句:“明天不用送饭来了。” 吃饱了她就折腾人,饿她几天估计会老实点。 程止戈话说完人就大踏步往楼梯口走。 林西西扑在窗户上,被那钢栅栏拦住,看着那挺拔的背影一步一步远去,心头一急脱口喊道:“程止戈,你回来,我们俩谈谈,我知道你从遇上我就心里压着火,但我俩就这么耗着也不是办法,事总得解决,我也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你到底想怎样你当我面讲。” 程止戈停下脚步,在楼梯口站了半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西西已经没辄了,这个男人油盐不进,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挫败。 “哪怕是要离婚,我也是同意的,但你锁着我可什么事也办不成。” 程止戈回来开了锁进了门往椅子上一坐,两手自然地往膝盖上一放,端端正正。 “你想离婚?”他沉声问。 “火车上是我做错了害了你,我可以离婚让一切回到原位。 关于三天前的事,我一直想跟你解释,我的确发着烧,脑子不清醒,我不知道是怎么到的李义家,但我之前根本不认识他,跟他更不可能有苟且。” 程止戈抬起眼皮子看了林西西一眼,“你那天回来的时候身上不止少了两颗扣子,还少了一件东西,那天你抬脚踢踩李义,就是为了阻止他拿出那件东西指证你。” 程止戈就只差指着林西西鼻子说她撒谎了。 林西西点点头,认了。 程止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林西西立马往门后一站,堵了门。 诚实是双方建立信任的第一步,她该认的认,但她话没说完前,是绝对不会放程止戈离开的。 “让开!”程止戈厉声道,浑身气势迫人,挺阔的绿军装包裹着的身躯僵直如铁,显然气得不轻。 “我手疼,你去柜子里把我包拿出来,把所有衣服倒出来。要走可以,等我们谈完。”林西西迎着程止戈吓人的气势,半点不退让,还支使起人。 程止戈哼了一声,伸手抓住林西西就是一抬一合,林西西就能抬手了。 “自己去。”程止戈冷声道。 林西西认命地找出那个破旧的提包,打开一倒,衣服倾到在床上,有一条藏在衣服里的小内内一起掉了出来。 程止戈脸一僵,别开眼。 “你仔细看,我的内内只有两条,这条已经破了洞,另一条略好些,全是旧棉布裁出来手缝的松紧带。 我那天烧糊涂了,很多细节记不清,但那种带花带边带品牌标样式还新颖的,绝对不是我的。 我仔细想过了,李义这个人很可疑,他比我更不可信,他准备一条根本不是我的东西,就是用来陷害我的。” “我是被人设计的,如果那天你没来带走我,我被人堵那里,李义只要一拿出那东西来,再有人来掀我裙察看,我将直接被钉得死死的。 他们也不会让我回来拿东西对比自证,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完美的局,针对我的。” 程止戈眉头一拧,“谁会针对你?还费这么大工夫劳师动众的?” “我跟你领证三个月,在清江哨天天扎屋里,谁会针对我,我又得罪了谁呢? 我唯一做错的事,只怕就是跟你结婚,得罪了喜欢你的那些人。”这是林西西的猜测。 程止戈理解不了这种事,疑惑地望着林西西。 “你说谁害你?” “林西西正要说话,外头突然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 “程大哥,在吗?” 第4章 骑虎难下就以身伺虎 程止戈还没应声,另一个声音就抢先说道:“在的在的,我下去找你的时候看到程大队上了楼,刚刚魏嫂子和王嫂子都说了,程大队进了屋没出来,肯定在的。” 林西西记得这个抢答的声音,是那个说要去找郝医生的嫂子的声音。 那么甜美声音的主人就是郝医生了。 郝医生和程止戈之前都在滇南,程止戈调清江哨一周后,郝医生也调动过来了。 郝医生技术过硬本领强,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走到哪都受人欢迎。 这些都是嫂子们聊天的时候说的。 专程在她屋外说给原来的林西西听的。 为了让她明白她自己有多差劲多讨厌。 郝医生是好得不得了的人,林西西就是脑袋上长疮,脚底流脓坏透底了的坏人。 嫂子们的爱恨很是简单明了。 “程大哥?我找你有点急事,你能出来一下吗?”郝甜在门外问。 程止戈看了林西西一眼,站了起来,拉开房门出去了。 卡嗒。 门又被锁上了。 林西西叹了口气,低低地问空气中的某处:“你后悔吗?” 空气自然不会回答。 原来的那个林西西,在人生最灰暗的时刻乍然遇见像程止戈这样惊艳的男人,动心是难免的。 她本可以不接受这桩明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的婚姻的,但是她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渺茫希望,想要和自己第一次喜欢上的男人在一起。 她的确做错了事,可罪不至死。 “林西西,程止戈这样的男人,我俩都留不住,握不住的沙就放了吧,给自己一条出路。 外面天大地大的,未来有无限可能,女人立起来不只可以顶半边天,自己成为一片天也是可能的。”原来的林西西已死,她现在成了林西西,可两人是不同的,她不愿意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还身份地位相差太大的男人在一起。 全身臭烘烘的,林西西把两只鼻孔塞住还是受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假装自己是一条咸鱼催眠自己。 咸鱼有点味儿也正常吧。 …… 程止戈跟郝甜一起下楼。 嫂子们都意味不明地冲郝甜笑。 郝甜身材高挑,长相甜美,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她跟每个冲她笑的嫂子都点了点头,回头看见程止戈正看她,连忙躲开了他的视线,侧过去的脸却线条柔美,精致得如同雕刻般。 一只小巧玲珑的耳朵慢慢染上了粉色。 “郝医生害羞啦。”一个嫂子口没遮拦的喊了起来。 郝甜赶紧开口制止道:“别乱说,我和程大哥就是单纯的同事关系。” 那嫂子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笑了。 程止戈皱眉,眼神淡漠,道:“她只说你害羞,又没问你和我什么关系,不是有急事么?” 郝甜脸上的笑一顿,不过瞬间又恢复如常,只是下楼的脚步加快了一些。 到了清江哨的医务室,郝甜顺手给程止戈倒了杯水递过来,“听说这次执行任务你嗓子被烟薰到了,喝杯糖水润润。” 程止戈没接,摇头道:“用不着,我嗓子已经好了。你说的急事如果不急,我家里还有事。” 郝甜抱着搪瓷杯,眼神有些失落,幽然道:“我俩共事三年了,说两句闲话的时间总归是有的吧。” 程止戈不发一言转身就走。 郝甜赶紧放下杯子上前拦人,急急地掏出口袋里的一封信递出:“李义送进医院的第二天,我去县里开会,我今天回来的时候,纠察队的李雷叫住我,让我把这封信私下交给你。” 程止戈接了信继续往外走。 郝甜犹豫了一下,道:“你也知道我们这队里的规矩,所有进出信件都要经过审阅后才能交到个人手上。 李雷私下让我转交本就不符合规矩,我知道这信上一定写了些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东西,但我不擅长说谎,回来的时候被教导员看见了,这信……教导员拆看过了。” 程止戈面色平静,表示知道了。 “教导员看完后就大发雷霆,说无论如何不能让你犯糊涂一错再错,他把信扔地上了,我捡信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上面的一些内容。”郝甜小心翼翼地望着程止戈。 “嗯。” “你是我们全军的骄傲,人人崇拜的英雄,任谁成为你的配偶,都会将你奉若神明,你不应该被一个女人如此糟践。 李义的证词很清晰,他交待他和那林西西私会不是一次两次,只是这一次被人目睹逮着了。” 程止戈捏着信的手用力一握,眼神凌厉地看了郝甜一眼,冷冷道:“这事我自己会处理。” 程止戈从医务间出来,在操场上走了两圈,走到无人的角落时,才抖开信看。 看完信,他仰头看了看天空。 烈日当空,灸热灼人,眼一往上看,就被刺得发痛,脑子里也是一片眩晕。 果然,人心和烈阳一样不可直视。 程止戈上了楼,看见楼道里几个嫂子都在自家门前的蜂窝煤炉子前忙活,食物的香气飘飘洒洒,楼道里四处都是烟火气息。 只有他家门前那只炉子不冒烟儿。 他默默地开了门,脱了帽,坐到椅子上,半眯了眼看着床上汗涔涔的女人。 目光沉沉,犹如实质,如果能当箭使,林西西此刻已被射成了刺猬。 林西西一睁眼就看到了程止戈。 他那张脸生得太好,无论看多少次都冲击力爆棚,如果说普通人是女娲造人时随便甩出来的泥点子,他就是女娲精心捏了又改修了又修,最后出来的呕心沥血的得意之作。 但她依旧没想起来,这人那点不太强烈的眼熟感到底是在哪见过。 想不起来就不想,与其内耗自己,不如逼疯他人一直是林西西的座右铭。 而且她现在实在太臭了,受不住自己这咸鱼味儿,必须洗洗去。 程止戈没拦,任她提着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了公共卫浴间。 林西西回来时,那巴掌大的一块皂成了二指大小,整个人却神清气爽的。 心情好,屋里又已经收拾过了,清清爽爽的,林西西看着程止戈,再次感叹道,这男人真是极品,长得帅气质绝还主动做家务。 可惜了,这个时代的林西西配不上他,她又不愿意和三观差太多的人强行磨合,把话说清楚就要散伙了。 程止戈把信递给林西西,脸色黑沉,极其压抑地道:“李义说,那条带花边的,是他特意买给你的,他跟你每隔三天就见一次,已经跟你搞了至少七八次,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我只给你一次解释的机会。” 林西西知道绿帽子这种事,是个男人都忍不了。 程止戈看着还没暴怒,可是偏偏这种遇到羞辱都能强行镇定下来办事的男人最难搞。 反正要散伙了,这种极品男人在后世也难得一见,不如替林西西圆个梦,顺带占个便宜再走? “咱俩之间没感情没信任基础,让你相信我就是在为难你,但背着这种污名我哪怕离婚后也会走哪会被人骂到哪儿。”林西西把心一横,闭眼往床上一躺,“就当我占你便宜了,你过来自己找答案。” 程止戈坐着不动。 林西西又爬了起来,直接扑上去按住他抽了他皮带,扯开了他衣服。 第5章 把她踩进泥里 程止戈面无表情地盯着林西西。 墨黑的眸子,一动也不动,他仿佛是稳坐莲台的清冷神邸,而林西西则是那个要拉他堕入欲望深渊的妖。 林西西在跟他扣得死紧死紧的一颗颗扣子作战。 战完扣子又生涩地去扯人家下装。 天气热,她脸上也烧得厉害,手上动作却不敢停,因为一停,她就没勇气顶着程止戈的目光继续下一步了。 嗯,下一步该……亲还是摸? 不管了,都来。 林双把心一横,直接一手勾着程止戈脖子,一手摸着人硬梆梆的腹肌,不管不顾的啃了上去。 啃了好一会儿,那人依旧端正端正正的坐着,她连人家嘴都没撬开。 林西西有些泄气了。 算了,不证明了,太累了,嘴都啃木了。 她抽身要往后退。 一只大手突然按着她的后脑勺将她按了回来。 她跌坐在他身上,睁眼看到一双染了暗色的眼,像择人而噬的凶兽。 林西西有点怕,那人却腾地带着她站了起来,一手托着她像托了个没重量的灯座似的,带着她大踏步往榻上走。 林西西怕掉下去,只能死命的用腿盘住他腰间。 那人的眼一直睁着,看着她,看着她沉沦,晕头转向的哼哼唧唧,像小绵羊一样,在强势的进攻面前毫无反抗之力。 她迷离着,潮红的脸上满是细细密密的汗,直到被彻底击中的一瞬间,疼痛骤然来袭,她颤抖着,陡然睁开眼,看着他像把控着一切的神,高高低低,起起伏伏。 喊声还来不及出来就被人吞进了口中。 从此后,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是人掌控中的羊,怎么翻怎么下嘴都由不得她。 阳光透进窗户,在对面的白墙上印下散漫的光斑。 光斑中,健硕的影子一直笼罩着他的小绵羊,从阳光灸烈,到金乌西坠,再到月上中天。 那人跟不知道疲劳二字咋写似的,林西西怕了。 “停……下……” 根本没人听,人家该怎样还是怎样。 林西西一发狠,蓄起全身所有剩下的气力,狠狠的抓了他背上一下。 她自以为人一吃痛肯定得停。 结果人家当抓了个痒痒。 “程止戈!”林西西大声喊他的名字。 “嗯。”程止戈的回应声暗沉哑然。 林西西发现叫也没用,人家好像还挺爱听。 “答案你早已经找到了,能不能留我一口气?我觉得我活不了了。”梦难圆钱难挣,军汉便宜不好占,林西西叹息着求饶。 要是以前认识林西西的人听到她求饶的话,只怕会眼珠子都惊得掉下来。 这个长着一张骗人脸心如铁坨的女人,大家有志一同的觉得,除了天收,没人能收拾得了她。 要是同在一个年代,那些人一定会给程止戈点烟恭敬递上,服服气气地喊他一声大佬:请收下我的膝盖。 林西西示弱,终于得来一口喘息之机。 程止戈伸手把她汗湿的长发往旁边拨了拨,自己占了另外半个枕头,半眯半睁的眼渐渐清明。 他的呼吸就在耳畔,痒痒,热热的,林西西想往旁边挪一挪,却半点气力也没了。 她不敢偏头,怕一偏头就贴到他脸上。 “往旁边挪挪,你这样我很难集中注意力讲话。”林西西道。 程止戈不动,枕头就一个,他往旁边让,脖子会枕空的。 清心如水,清水即心。 微风无起,波澜不惊。 幽篁独坐,长啸鸣琴…… 林西西只能默念清心决,往常念这个再烦躁的心都能慢慢安静下来,这次她念了三遍,却依旧脑红心跳脑子转不动。 她只能用力咬舌,靠那痛觉让自己脑子清明一会儿。 抓住这难得的清明,她就又提了离婚的事,“发现错误,更正错误,我们的人生才会进步,成为更好的自己,你说对吧?” 程止戈不说话。 “你看,我俩一没感情基础,身份也天差地别,又是因为误会成的婚,结婚三个月,你连一眼也不想看见我,我也没想过去找你……这婚姻真的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 “我知道你在听,你好好想想,这一次别人设计我,是因为不知道咱俩没同房,我还能靠这法子证明自己清白,但这法子就一次性的,要是下一次,再面临这种困境,我只怕真的只有被抓去判刑击毙一条路。 到那时候,你名声也不好听,我也小命玩完,程止戈,你当行行好,给我一条生路成不?” 林西西说完就眼巴巴的等着程止戈回应。 程止戈翻了个身。 林西西欲哭无泪。 用手不停捶打程止戈:下去,下去…… 程止戈说:“我这人做事向来有始有终,从来不半途而废,你话这么多精神如此好,想必也不太想睡。”奇快妏敩 林西西完全给整服气了,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自己也不知道。 醒的时候,只感觉到饿得前胸贴后背。 程止戈不在。 门关得严严实实的,窗户也是关上的,窗外影影绰绰的,时不时有人走过,透过微显蓝的小朵小朵海棠花形状的毛玻璃,林西西只觉得外面挺热闹的。 林西西嗓子很干也很疼,翻了个身想去抓床头上的搪瓷杯耳朵,手指刚碰到那杯耳朵,窗外就传来一个嫂子干脆利落的声音。 “教导员通知咱们哨所全员都去会堂。” “又不是七一又不是八一,这时候全员去会堂做什么?” “我之前去郝医生那里拿感冒药时,看到有一辆外头的车进咱们哨所了。 那车是纠察队的车,车厢后头的窗户全是铁栅栏封上的,说是来带人去公审的。 教导员说,咱们这段时间的风纪要抓一抓了,所以让大家去旁观。” 聊天的人哦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意味深长和鄙夷。 有人突然伸手来拍了一下程止戈这屋的窗户玻璃。 “屋里的那个谁,教导员说是全员都得参加,你也要去。” 林西西抱着搪瓷杯咕嘟咕嘟喝了小半杯水,冒烟的嗓子才感觉好受了些,听到窗外人的话,她嗯了一声,放好杯子后,她打算起身穿衣服。 她没起得来。 全身绵软无力,坐都坐不起来。 “快着些,大家都准备去了,就等你这个主角了呢。”外头的人等了一会儿没看到人就开始催了。 那声音透着一股子莫名的兴奋和幸灾乐祸。 “帮我叫程止戈回来一趟我就去。”林西西道。 “程队长一大早就出哨所了,我去哪帮你叫?你好手好脚的,自己不会走,还得人抱不成?” “唉呀,她估计是知道要公审,没脸去……” 程止戈不在,有人把李义弄来,要公审她…… 在她要力气没力气,说话都嗓子疼的节骨眼上。 想踩她进泥里,呵呵…… 第6章 大大方方拼了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能苟则苟,苟不过就大大方方去拼一拼。 林西西颤颤巍巍的下了楼,不顾周围那些或明或暗的视线,她自己用自己的节奏一点一点的往前走。 她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很快,身边的人就全都走远了。 林西西停下来,背靠在操场一组训练用的架子上,调整自己的呼吸。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旁边跑过。 林西西抬眼,立即叫住了他:“靓仔,等等。” 那个跑得正起劲的人身形一顿,回头看了看林西西,随即加快了速度……跑了。 林西西被他这操作弄得怔了怔。 她就是想问下时间,看距离开会还有多久,她是洪水猛兽么,她能吃人么……跑得这么快。 送饭的小同志跑到转角处,藏在墙后,伸手拍了拍胸膛,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 过了一会儿,他又伸出脑袋,好奇地偷看林西西像乌龟一样慢慢的走道。 林西西这是被程队长打残了? 怎么好像路都不会走了? 看那一步喘三下的样子,太阳又大,没走到会堂就要被晒晕…… 小同志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找了找附近,抽了条棍子快速冲林西西跑去。 林西西看到小同志提了条棍就冲自己而来,吓了一跳。 “给你,拄着走。”小同志把棍子递给林西西,临走前又皱眉提醒道:“陈教导员最讨厌迟到的人,还有十五分钟就要开会了,你快着点。” 林西西把木棍当拐杖使,终于走得快了不少,冲着小同志的背影,她笑着说了声谢谢。 小同志跑太快了,谢谢被丢在了风里。 等到林西西来到会堂时,会堂里已经坐满了人。 全哨所的人除了外出的巡边的,其他的全都来了。 会堂一排一排整整齐齐的折叠交椅,最前面面向众人的位置摆了张台,台子后摆着四张椅子,椅子正中央坐着一个国字脸,表情严肃的中年男人,右边两张椅子上坐着两个林西西的熟人,那天在现场的纠察。 李雷和汤路。 三人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鲜红的旗。 整个会场庄严而肃穆。 陈教导员静静地坐在正中,目光巡视全场,偶尔会停顿一秒两秒,被他看到的人都会下意识地检查一下自己的坐姿,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林西西到得很晚,会场没人会给她留位置,她只能站在最后。 时间到,陈教导员站了起来,冲着众人道:“开始开会。” 场上的人立马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纪律严明,是军队团结统一、能打胜仗的重要保证。严守纪律,是军人职业的应尽义务,也是军人道德的基本要求。军队只有纪律严明,才能步调一致,形成强大的战斗力。 最近,哨里的风纪不太好,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防微杜渐,给某些人敲一敲警钟,维护我军的铁律,不让任何人往我哨巡边大队脸上抹黑!”陈教导员往林西西这边看了一眼。 不少隐晦的目光也像无数箭矢一样射向林西西的方向。 林西西面无表情的站着,仿佛所有谴责的目光都无法影响到她。 陈教导员目光一凝,咳了一声,继续道:“纠察队的李雷和汤路同志今天就是专程为了最近大家讨论的那件事来的,与其让大家捕风捉影的胡乱猜,不如直接开一场公审,让大家做到心知肚明。 军婚是受保护的,不管是谁试图越轨,破坏这段关系,都得接受严惩,绝不可姑息!” 公开处刑么…… 林西西满嘴苦涩,腰板却慢慢地挺直了。 不管是原来那个,还是现在的她,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任有多少人言之凿凿,这屎盆子她不接。 李义很快被带了上来,盯着林西西就开始喊:”是她勾引我的,我开始不知道她结婚了,更不知道她男人是谁。 我只是个普通男人,又处在龙精虎猛的年纪,面对一个送上门来年经女人,长得也不丑,我开始也是极力克制的,想着先处个对象,处得好就结婚。 但是一个一进屋就喊热自己脱衣服的女人,我抵挡得住第一回却挡不住第二轮。 我们有关系后我就提出要扯证,是她左扯右拖的不肯跟我去拿证,我也是被她迷了心窍,一点也没往她已经结婚这上头想。 要不是被人堵了现场,我还蒙在鼓里。 事我是干了几回,可我是被这个女人蒙骗的啊,为什么我要判刑劳改了,这个女人却半点事也没有,还能自由自在的晃荡? 这不公平,不公平啊。”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陈教导员怎么用眼光弹压都弹压不住了。 所有人都齐齐转头,鄙夷地盯着林西西。 特别是那几个心思单纯,嫉恶如仇的嫂子,那眼里的憎恶已经要爆出来了。 林西西挺直脊背,一步一步走向台子。 郝甜坐在最前面一排,皱眉看着夷然不惧,还一步一步走向陈教导员的林西西,眼里是掩饰不住的不可置信。 陈教导员也是一脸惊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众人的目光随着林西西移动,她成了全场的焦点。 她走到了李义面前,冷冷一笑,开始发问:“你说事干了好几回,我俩每三天见一次面,那分别是几号,具体的日期,你来说一说。” 李义不知道林西西问这个要做什么,他朝会堂某处看了看,却没得到回应,只能硬着头皮道:“上个月5号,8号,11号,14号,17号,20号,23号,26号上午我们都在一起,29号才被抓的,总共九回。” 林西西听了李义的话,没去管别人如何反应,她几乎是没有半点情绪地偏头,精准地在人群中找到那几名爱八卦的嫂子。 “5号,田嫂子从我家门前过了十一趟,每趟间隔半小时左右,去的是公卫,田嫂子,对么?” 田嫂子尴尬地点了点头。 “8号,几个嫂子在我家窗户下聊了一天八卦,魏嫂子聊太上劲忘记给炉子接火,中午做饭才发现,还跟秦副队长吵了两句。”. “11号…… 14号…… 17号…… 20号…… 23号…… 26号……” 前八个李义提到的日子,都被林西西一一反驳掉了。 会堂里的众人都有点动摇了。 李义慌了,大喊道:“这些人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你收买了,好,我不说这八回,那29号,29号我们是在一屋里被人堵着的,那么多人见证,你怎么抵赖,你那天可是光底回的家。” 全场一片死寂。 林西西刚要说话,一道冷厉的男音陡然从门口传来。 “我的妻子林西西同志,已经于本月2号向她的丈夫程止戈,也就是本人,提供了确凿的证据,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在本月2号前,她没同任何人有过苟且,本人程止戈在此宣誓,句句属实,如有虚言,愿意接受组织上的任何审查及承担一切后果。” “还有,这场公审大会会,也是本人要求召开的,公审是为了定罪该定罪之人,更是为了还冤枉之人清白与公道。” 第7章 公审大会 程止戈的话,石破天惊,让会堂里的所有人都一整个亚麻呆住了。 什么?公审不是要审林西西,而是要还林西西清白? 这段时间,程止戈和林西西的事已经在哨所里传遍了,大家都十分同情程止戈,为他抱不平,觉得林西西这人真是十恶不赦,说是荡妇也不为过,这种人,早该清除出队伍,让她得到应有惩罚。 很多人也是奔着看林西西下场来的。 可现在,林西西摇身一变,竟成了清白的,这让大家在情感上有些接受无能。 哪怕林西西反驳李义时义正辞严,证据链也严丝合缝,现在程止戈也站出来为她背书甚至宣誓。 不信的人依旧不信。 人一旦认定一个东西,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扭转观念的。 程止戈没管众人怎么想,径直穿过人群,来到台前,一把将李义揪了起来。 李义的个子并不矮,已经有一米七多一些,但却像是一只小鸡仔似的被程止戈拎得整个人都离了地。 “事实俱在,林西西并无越轨,你为何一口咬定与她有苟且,她发着烧明明要去医院,你为什么拿一块钱让人把她引到你家附近?是谁让你这么做的?”程止戈厉声质问李义。 李义眼珠子转了转,嘴张了张,又闭上了。 “诬蔑军属,证据确凿,得重判!你要是说出谁指使你的,你就是从犯,可以从轻发落减刑。”程止戈盯着李义一字一字道。 李义目光闪了闪,不知道为什么,还是没开口。 林西西看着程止戈,心头轻轻一叹。 程止戈连李义花了一块钱让人故意引错路,把原身带到李义家附近都查出来了,代表他从一开始就没轻信李义的片面之词和手里所谓的铁证。 不管他开始是为了摘掉自己头上的绿帽,还是为了其他的什么原因,但他哪怕觉得屈辱至极,也没放弃任何一种可能。 在确认昨夜林西西是第一次后,他更是当机立断,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说服了陈教导员和纠察,召开了公审大会,还了林西西一个公道。 这个男人,果断,威武,帅气,有责任有担当,的确出色得让人惊叹。 但李义生在这个时代,哪怕离经叛道,顶多也是个看看歪录像,偷个鸡摸个狗的二流子,还不至于猖狂大胆到敢随意诬蔑陷害军属,而且他这么做,也根本不符合他自己的利益,他却偏生这么做了,这代表一定是有人对他许以重利并承诺过什么。 李义不吭气儿,程止戈也不能众目睽睽下屈打成招。 “审讯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之前是方向错了,现在结果已经明现,推论过程和动机就容易得多,相信不出几日,就会有定论了。”林西西在程止戈发怒前阻止了他,扯着他的胳膊摇了摇。 程止戈偏头看了林西西一眼,慢慢地把李义放了下来,旁边的汤路和李雷立马上前将李义拉走了。 林西西静静地看着李义。 李义低着头,眼神没再与任何人交流,但是他的身体是紧绷着的,他在紧张。 陈教导员走过来,拍了拍程止戈的肩膀,眼却一直盯着林西西在看,目光带着审视,“放心,你媳妇已经给人划出道来了,说几日内就要定论,纠察队那边肯定会不遗余力地审查,动用一切可动用的力量将事情审理清楚。” 林西西挑了挑眉。 这陈教导员和传言中有点不一样。 “林西西同志,我郑重的向你道歉,我承认,我对你先入为主,轻易相信了李义那封信的内容,差一点强逼着程止戈同志离婚。 要不是程止戈同志据理力争,坚定的信任着你,这事就不是现在这种局面了。”陈卫国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大丈夫,道歉也道得爽爽利利的。 还给程止戈做了面子。 坚定的信任…… 呵呵…… 要是没昨天她破釜沉舟以身伺程止戈这虎,程止戈坚定的信她才有鬼了。 程止戈敏锐的察觉到林西西兴致缺缺,对陈卫国的话颇有些不以为然,眉头慢慢夹了起来。 整个人也冷了八度。 林西西强撑着看完这公审已经到了极限,跟陈卫国点了点头就撤了。 田嫂子依旧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魏嫂子王嫂子有些讪讪的,也不围着郝甜转了。 郝甜白着一张脸,有些尴尬地看着程止戈道:“我们好像都误会了林同志,她好像生气了。” “就是啊,我们都是被人骗了,她气性也太大了,想跟她打招呼她理都不理就走人了。”周嫂子和郝甜关系处得最好,本能地附和了她的话。 程止戈看了陈卫国一眼,不客气地对郝甜道:“你们不是好像误会了,是确实误会了。流言蜚语利过刀,她受了不白之冤,有点脾气才正常。 她是人,又不是木头,任人砍伐也没反应。” 程止戈的话说得极重,甚至带着明确的指责,一时间,周嫂子和郝甜都沉默了。 程止戈说完这话就走了,会堂里的人也有序散去,偌大的会堂瞬间空了,恢复了往日的安静。 周嫂子见郝甜红着眼圈不说话,走路心不在焉几次差点碰到墙,心头一酸,忍不住安慰道:“好男儿多的是,程队长性子独,我家老陈都拿他没办法,他身上光环是多,可他不一定是能过日子的好选择。” “可他是程止戈。”现在的程止戈已经耀眼惊艳无比,未来的他更是不可限量……林西西不过是一个早死的原配……程止戈身上唯一的污点。 程止戈要包庇她,给她开公审大会证清白,可林西西就是个短命的,无福消受得起程止戈的好,更配不上程止戈。 她已经把他放在心上三年,日日夜夜的描绘,怎么可能轻易放弃得了。 郝甜的眼中闪过一抹坚定。 周嫂子见劝不动,唉声叹气地走了。 郝甜看着周嫂子的背影,嘴角扯了扯,恨恨道:“你运气好捡了醉酒落江的教导员,想生米煮成熟饭,要不是我帮你,你那饭早就夹生了。 上了位还想求着我帮你调理身子好一胎生男,要是你肯听我的,让教导员当初卡住程止戈的结婚报告不批,现在也轮不到林西西在我眼前蹦哒。” 郝甜回到医务站,取了一支药,转头去了哨所的办公楼,径直进了教导员室。 第8章 这药管不管用? “这是吐真剂,我在之前缴获的境外药上面改良了一下,优化过比例,增强了效果,新配出来的,正好用在李义身上,审讯的事就能事半功倍。”郝甜把针药递到陈卫国手上,“麻烦教导员转交给纠察队的同志,希望能帮到他们。” 陈卫国举着小小的玻璃管药剂看了好一会儿,迟疑道:“这药真管用?” 郝甜自信无比地点了点头。 郝甜是医学生物院出来的高材生,对医药研究特别有天分,是不少行业都要争夺的人才,要不是因为程止戈,她也不会从军,跑到边境哨所来支援。 上级部门也特别交待过,要保护好这种特殊行业的人才,在不违反条例的情况下,给予一些适当的便利。 “你自己的药你自己更了解,我给你开个出哨所的批条,你去纠察队配合他们审讯李义,有结果了第一时间向我报告。”陈卫国道。 郝甜想了想才答应下来。 陈卫国就给她开了批条,又打电话跟纠察那边知会了一声。 郝甜拿着批条当天傍晚就出了哨所,直奔纠察队而去。 …… 林西西一回屋躺床就睡,睡了个昏天暗地。 程止戈忙完队里的事,打了饭拎着饭盒回来时,还没走近就发现自家屋门前站了个人。 打眼一看,原来是李所长的媳妇田芳,她手里捧着一碗回锅肉,看到程止戈回来就把肉递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先头我跟着她们一起胡来,孤立林西西,我很抱歉。听说她是蜀中人,回锅肉是蜀中名菜,她一定爱吃。” 田嫂子做菜有一手,回锅肉色泽红亮,肥而不腻,配着青蒜苗和红椒段,看上去令人食指大动。 程止戈点点头,端着肉回了屋。 田嫂子如释重负。 程止戈关上房门,把肉往柜子上一放,皱眉看着空荡荡的地方。 家里好像少一张吃饭的桌子,椅子也只有一把…… 林西西睡得很沉,程止戈把椅子拉到床跟前,坐着看了她好一会儿。 今天这场公审,林西西的表现让所有人都十分意外。 她不藏不躲,挺直脊背站在台前,落落大方,一条一条有理有据驳斥李义的样子,让早有准备的程止戈在惊讶的同时,心里又疑惑不已。 她连田嫂子当天上了多少次厕所,间隔时长都记得清清楚楚。 连那些人从早到晚聊的第一句八卦都一字不差的复核得出来。 她和从前那个畏畏缩缩,看人从来不敢抬眼,他一靠近就吓得两眼泛泪花的林西西完全不同了。 饭再不吃就要冷透了。 程止戈伸手摇了摇林西西的肩膀。 林西西迷迷糊糊的感觉到有人在摇晃自己,觉还没睡够,她根本不想起,脱口就喊道:“墨墨,别扯我,我很累,你想睡自己掀开被子钻进来就是。” 程止戈手一顿,僵在半空中。 默默是谁? 她这么熟稔的语气,自然无比地让他自己掀被子钻她被窝一起睡! 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处出来的熟稔和亲近。 程止戈沉默地拉着椅子坐到了屋子另外一头,端起饭盒揭了盖,一口一口慢慢地吃了起来。 饭菜都冷了,味道也变了。 程止戈把两盒饭都吃了个干干净净,这才拿着空饭盒出门去洗。 林西西第二天早上才醒,人还是觉得累,也不知道怎么的,她这觉睡着睡着就总感觉到自己像被什么野兽盯着似的,睡也没睡安稳,醒又不想醒,就这么绵着,直到饿得不行才睁开眼。 柜子上有个大瓷碗,上面倒扣着一个小碗。 林西西鼻子动了动,闻到一股子肉香。揭开小碗一看,是一碗冷透了的回锅肉,回锅旁边还有个放过饭盒的印子,只是现在饭盒不见了。 林西西试探着拉了拉门。 嗒…… 门一下子开了。 林西西心头不由得一乐,她这是被解除禁闭了啊。 魏嫂子一听到隔壁门响,就哧溜一下缩回了屋里,砰的一下关上了门。 王嫂子讪讪地站在对门,她的炉子上煮着东西,离不得人,不然她也想回屋躲着。 平时就她俩说林西西的小话说得最多,证实林西西是冤枉的后,两个嫂子都特别的尴尬,不知道怎么和林西西相处了。 林西西左右看了一圈,直奔王嫂子而去:“我家很久没生过火了,家里也没蜂窝煤了,借你家炉子热个菜,行不行?” 王嫂子干笑着点了点头,林西西热菜的时候,肉香飘得哪哪儿都是,王嫂子屋里窜出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看到锅里的肉,眼都发直了,喜不自禁地问王嫂子:“妈,今天有肉吃?” 王嫂子看了林西西一眼,林西西抬眸,道:“我没做饭,想用一小碗肉跟你们换碗米饭。“ 小丫头赶紧点头,“换换换,我都好久没吃过肉了。” 林西西这下子就有饭又有菜吃了,她吃完后主动帮王嫂子涮了锅,还要去洗碗,王嫂子连忙拦了。 等林西西回了屋,王嫂子就把半碗肉提着下了楼,往她娘家走。 八二年,土地刚下放,温饱还没完全解决,肉自然也不是时时吃得起的。 像清江这各边境小城,说是县级,其实跟个镇子差不多大,因为地处偏僻,土地少而且不肥沃,产出不高,又与他国相邻,边防线上也时有被骚扰的事发生,这里的经济自然也是极其欠发达的。 程止戈也不知道是不是又出什么任务去了,一连两天都没回来。 这一次,他连送饭的人都没安排一个。 林西西把说过她小话的所有嫂子家都蹭了个遍,才没饿着肚子。 原身没钱,程止戈也没放钱在家,屋里没米没油没盐没菜没煤,林西西就带着把刀出去转悠了。 生活狼狈,被迫行猎。 走了二里地,就看到一个胖乎乎的大姨倒在一片生姜地边上,旁边围着两个半大小子,一个七八岁,一个十一二岁。 大孩子提着个网兜,兜里是半瓶豆酱和一小瓶胡麻油。 两人扒着大姨不停地叫着,大姨面色发黑,嘴唇乌青,右手里还挎着一个草编篮子,篮子里的菌子散落一地。 花花绿绿的。 大姨左手还在空中不停地抓着,嘴里喊着:“小人人,小人人,别走啊,留下来跟我一起吃捡蘑菇啊,我们带足料的,一会儿野餐呀。” 南吃虾,北吃蟹,两广吃遍自然界. 西北牛羊抵一切,东北大酱沾世界 滇滇蘑菇登仙界啊! 林西西看了看附近,没发现其他人。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地,这大姨要是没人管,可就真要躺板板了。 林西西从路边砍了一根比针粗不了多少的竹子,削尖了头,刮吧刮吧,走到大姨身前,伸手就扎。 扎完后又把血挤出来看了看闻了闻。 大姨不喊了,晕了。 两个小娃被吓得哇哇乱叫,大叫着杀人了杀人了,我奶奶被杀死了。 林西西扯过大孩子手里的兜,又去生姜地里扯了一把姜。 第9章 杀过人见过血 找来块干净点的薄石,用刀把生姜皮一削,切细碎,倒了半罐豆浆和一整瓶胡麻油搅匀,放在薄石片上,林西西借着这三人先前垒来煮菌子的土坑灶把石头片片烤了好一会儿,然后看着那团黑巴巴的东西,捏开大姨的嘴,不管不顾的就把那团黑料往她嘴里塞。 两孩子眼泪巴巴的看着,小的那个哭得震天响:“啊啊啊,我奶奶都被你杀了,你还要灌她吃老鼠屎一样的东西。” 林西西眼皮子也没抬一下,认认真真的把所有黑料全给灌进了大姨嘴里,看着她吞咽下去后才松了手。 她本来就饿极了,这一通忙活就更饿了。 看了看大姨散落在地的那些花花绿绿的菌子,她用刀扒拉了几下,勉强找出几颗能吃的,将就拌着那剩下的豆酱放石头薄片上烤了烤,用刀尖插起来,一口一个往嘴里塞。 味道差是差了点,好歹填了下肚子。 “你杀了我奶奶,给她喂黑屎一样的东西,还抢我们辛辛苦苦捡来的菌子……”原本已经哭累了的小娃,眼泪水又冒了出来。 一辆吉普车从远处开了过来,小娃的哭声又尖又利,惨绝人寰的穿透力把坐在车子后座上的老人惊醒了。 “小张,把车开过去看看发生啥事了?” 车子加快速度开了过来。 小娃还在哭,边哭边指控林西西。 距离近了,小娃的话全都落入了车上三人的耳中。 一听杀人了,老人立马神情严肃地让司机停下车下去帮忙。 坐在副驾驶座的人也瞬间把枪上了膛,如临大敌地跟了下来。 老人打开车窗往外看,正好看到林西西用刀尖插着最后一个蘑菇往嘴里送。 小姑娘长得瘦瘦小小的,好像营养有点不良,脸色也不太好,五官还算周正,唯独一双眼睛黑瞳瞳的,极有神采,像是画龙点睛般给她那不太出彩的五官平添了几分颜色。 见人看她,林西西下意识地看过来。 一个六十多的老大爷,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国字脸,浓眉大眼,看上去很普通,跟公园里下象棋里还悔棋的那个臭棋篓子老大爷有点像。 但是他的司机和气势汹汹冲她走来那人都不普通。 一个下盘极稳,手臂摆动频率完全一到,胳膊上还鼓鼓囊囊的,全是肌肉块块。 一个配着枪,拿枪的姿势极其标准,眼神犀利,是见过血杀过人的兵。 人家有枪,还有人,那大姨一时半会儿醒不了,怎么看怎么像死人。 小娃一直在哭,指着林西西说她杀人了。 林西西叹了口气,把刀一扔,投降了。 出门转悠,把自己转悠到被捕,也是没谁了。 大姨被司机背上了车,两个孩子跟着上了车,老人换到了副驾驶位上坐着。 林西西被枪指着,大动作不敢做,生怕被误会给一枪biubiu了,只能抬抬眼皮,动动嘴皮子。 “我说我没杀人,是在救人,你信么?” 那人不说话,偏头看了老人一眼,像是在等待他的命令。 老人想了想,道:“我先带人去医院救治,你把人送到清江看守所,如果是误会,我会向这位小同志道歉并赔偿。” 那人像被吓了一跳,连忙道:“不用不用,卫老,如果到时候真有什么误会,让小张道歉就行了,您怎么能向一个不知根底的女同志道歉呢。” 老人坚持道:“命令是我下的,该道歉的时候我必须要道歉。” 小张坐回了司机台,冲男人道:“涂局,我先带卫老去清江医院,到医院后会安排车辆过来接你俩,你押着她先步行一段。” 涂洪流点点头,掏出随身携带的银镯子把林西西铐了起来,见人被控制住了,他就把枪收了起来。 林西西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脱口问道:“那个,看守所管饭的哈?” 如果不管,她还是要逃一逃的嘛。 涂洪流不想回答。 应该是管饭的。 林西西没进过看守所,但是她当过学生,老师恨铁不成钢骂她的时候,说她再不努力就会成为一个二流子,成为社会渣滓,万一哪天活不下去想不开走上犯罪道路,就得去牢里吃二二三的国家饭了。 管饭就行。 她现在没钱,程止戈向来一出任务就是最少十天半个月,她总不能跟人aab,别人出粮出菜她舔着一张脸去蹭就蹭它十天半个月吧。 上山想打点野味儿吃吃也泡汤了,算了,随遇而安吧。 何况,那老大爷临走前可说了,要是误会,他会赔偿。 赔偿就是钱,她现在正缺钱。老人穿得普通长得普通可身份地位一定不普通,到时候她学下狮子,这发财指日可待。 何况,人家有枪,逃也风险大,不如苟一苟,挣笔钱还能饱肚。 林西西心安理得的跟着涂洪流走了。 根本不用人押,她自己小短腿倒腾,走得飞快。 涂洪流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上赶着要去坐牢的。 这姑娘脑子指定有毛病。 …… 程止戈端端正正地坐在边境线最后一段的哨岗位置上,举目远眺。 山峦叠嶂,起伏不定,亚热带的树木长势正好,郁郁葱葱。 山中,林中,高高低低的灌木丛中,甚至是疯长的荒草中,都能藏下人。 常有人试图从这些路段越境。 外头的,是想运不好的东西进来害国害民。 本国的,是为了赚那高额的运输金,铤而走险。 他们眼中,没有家国天下,只有自己的利益得失。 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啥事进了做得出来。 而他们清江哨所,是这道防线上的栅栏,要将一切危险都挡在外,掐在内。 风声猎猎,有惊鸟时不时从林中飞起。 程止戈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对不远处的战友学着鸟一样叫了几声,迅速跑向那片密林。 猛虎出笼,蛟龙下海。 不一会儿,密林中就传来了打斗声。 伴随着一声接一声的痛叫声,藏匿在密林中的几个人一一被程止戈找了出来。 在他的身后,地上歪歪扭扭地倒着手脚都被折断,脑袋触地嘴啃着泥的五个壮汉。 最后一名躲在树后的男人,手里的枪刚举起来,就被程止戈扑倒在地。 砰砰砰…… 男人慌乱地挣扎着,不管不顾地开了枪。 第10章 我不同意 清江哨1315段抓到企图入境的犯罪分子共计六名,缴获违禁药品十箱。 程止戈把啃饱了泥的几名犯罪分子移交给后头跟来的一众哨所战友。 圆圆脸的小同志跑得飞快,一马当先跑回哨所报信。 提起程止戈的战绩,小同志眼中的崇拜几乎满得要溢出来了。 “程队长可真厉害,一人对六个,有一个还开了枪,我听到枪声的时候心都要跳出来了,结果三发子弹连程队边都没擦到。 我去的时候,六个人都被折了手脚,嘴啃着泥在那里背八项注意。 背慢了程队就打他们,他们嘴里含着泥,背得都快要哭了。 有两个一直在不停求饶,让程队饶了他们,还说要给程队一箱子黄金,程队甩也没甩他们。” 参与抓捕的其他两名战士虽然没有小圆脸这么激动,也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他们押着的六个人则是垂头丧气的,当天晚上就被丢进了哨所用防空洞改建出来的禁闭室里。 程止戈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交了任务写了报告还了枪签完字,去饭堂用开水烫了饭盒打了饭菜,拎着两个饭盒面无表情地往宿舍楼走。 小圆脸飞奔而来,嘴里欢快地喊着程队长程队长。 程止戈突然脚步一顿,定定地看着小圆脸。 小圆脸被看得心头发毛,不自觉地就背起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小毛?”程止戈喊。 小圆脸立马立正喊了声到。 “程队长,还要继续背不?” 程止戈脸上的肌肉好像颤了一下,眼神怪怪的,“小毛,你这两天也巡1315段没离岗?” 小毛点头如捣蒜,“对啊对啊,我好不容易能和程队长一岗,就是天上下刀子我也绝不换岗。” 他超喜欢程队长的好伐…… 程止戈也终于想起他觉得忘记了的那件事了。 他忘记安排人给林西西送饭了。 程止戈沉默地上了楼,推开自家的屋门,视线往里一扫,整个人就呆住了。 空空的。 媳妇饿没了。 对门的小丫头看见程止戈端着两个饭盒呆呆地站在门口也不进去,转头高兴地冲着屋里的王嫂子说:“妈,妈,今天晚上对门阿姨不会来咱家蹭饭了,程叔叔给她带了饭,你赶紧淘米下锅吧,我饿极了。” 王嫂子讪讪地探出头来,看到程止戈时,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没说,默默的淘米下锅做起了晚饭。 “这几天,她都在你家吃的?”程止戈问,同时松了口气。 他没安排,林西西也找到地儿吃饭了,一会儿他得把钱补给王嫂子。 “不全是在我家吃,阿姨一家吃了一顿,二楼吃完又去一楼了,不知道在谁家吃的。”小丫头嘴快,说话像倒豆子似的。 王嫂子根本来不及阻止。 “哦,她还给陈前进变了个魔术,把他红薯干给变没了,陈前进哭了一个中午,吵得我那天中午觉都没睡。” 陈前进是陈教导员的小儿子,今年五岁。 程止戈深吸了一口气,放下饭盒,楼上楼下的寻了一圈。 没找见林西西人。 小毛急吼吼的跑来,说李所长去省城开完会回来了,有些话想和程止戈说。 正好小丫蹦蹦跳跳的下楼,程止戈招手让她过来,叮嘱她要是看到林西西回来就告诉她,在家等着别乱跑,他有事找她。 小丫点点头,冲着程止戈行了个礼,“报告程大队,小丫收到,一定照办,请你放心上路吧。” 程止戈扶额。 小毛憋笑憋得肩膀乱抖,怕程止戈又让他背一百遍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生生忍着不敢笑出声音。 小丫玩儿去了,程止戈面表情地进了哨区办公小楼。 李所长的办公室在二楼尽头,陈教导员端了个大茶盅,正往那边走,听到脚步声转头一看,就笑着喊了声止戈。 程止戈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大长腿虎虎生风三迈两迈就到了陈卫国近前。 陈卫国举起手里的大茶盅子,嗞溜嗞溜喝了一大口,茶叶里红红的枸杞随着水被吸到盅口,进了陈卫国嘴里,他本来想呶回盅里,想到程止戈有点爱洁的毛病,又生嚼了那口茶叶和枸杞。 嚼完茶叶,看着程止戈空空如也的双手,陈卫国又忍不住提醒道:“老李这人你也知道,话篓子,你不带个杯续续水,一会儿一准渴得嗓子冒烟儿,趁现在其他人还没到,回你办公室打水吧。” 程止戈眉头一皱,平常开小会,也就李所,郑副所,陈教导员,他还有秦副队,办公室里已经有三个人,加上他和陈卫国,人就齐了,还要等谁? 还没待他想明白,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胖乎乎满脸带笑的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身子,冲两人招了招手。 “你这个老陈,站在门口说我坏话,不地道。”李长青把陈卫国扯住,作势要拍。 陈卫国护住大茶盅子,哎了两声,“哎哎,我这枸杞可贵可贵,给我弄洒了你赔不赔?” 两人笑着进了屋。 程止戈正要抬脚,一道香风从身后扑来,他夹着眉头捏了捏鼻子。奇快妏敩 郝甜穿着一身新做的的确良碎花大摆裙,脚步轻盈,像一只翩跹而来的蝶。 程止戈大步一跨,直接进了屋。 郝甜脸上的笑意一收,张开的粉唇慢慢抿紧,失落地跟进了屋。 程止戈一进去就挑了靠窗户的椅子坐了,长臂一伸,旁若无人地把玻璃窗打开到最大。 郝甜看了看屋里五人,笑眯眯地走到李所长旁边坐下,正好对着程止戈。 程止戈垂目看着半旧的木料桌面,似乎上面有什么吸引人的图画。 李所长清了清嗓子,喜笑颜开地道:“郝甜同志研究出来的改良版吐真剂经过验证,极为有效,我已经打了报告向上级部门请功,这是大喜事一件. 清江哨是第一防线,时不时有穷凶极恶的境内外悍匪犯边,他们狡猾无比,好几次都因为证据上的缺失,被人钻了空子,让他们没受到该有的严厉惩罚,从而导致外头的人对屡屡前来挑衅,对我们没有一点畏惧之心。 有了这吐真剂,我们如虎添翼,一定能更好的守住这第一道防线。 当然,从程止戈同志来我哨后,边境屡有收获,但人力有穷尽时,我们也不个个是王牌,但是有了吐真剂,我们可以树一些典型,给他们敲响警钟,震慑住不少跃跃欲试的窜边犯。 我在这里,特别给郝甜同志提一提表扬,大家鼓掌。” 啪啪啪……李长青带头鼓掌。 郑严格,秦边生紧跟着鼓掌,陈卫国看了程止戈一眼,也叫了一声好,鼓起掌来。 郝甜粉面含春,眼波如水地望着程止戈。 程止戈慢慢抬起手,象征性地拍了两下,眼皮子却抬进了没抬,依旧盯着木头桌面看。 “程止戈同志,你这态度可不对啊,这是咱们哨的大喜事,怎么能这么敷衍了事? 我知道你是大王牌,又刚刚抓了六个窜边犯,立了功,有点傲气没事,可是对待女同志,要柔和一点,不要当众下人家面子。”李长青看郝甜眼圈发红,立马出声点程止戈。 程止戈抬头,淡淡道:“会开得急,我没来得及吃饭。” 李长青一愣,半晌后转头看着陈卫国问:“他这是啥意思?指责我提会不给他吃饭时间?” 郑严格不动声色地瞟了程止戈一眼,慢条斯理地端起面前的玻璃杯浅尝了一口。 秦边生扯了扯嘴角,笑了。 陈卫国瞪了程止戈一眼,笑哈哈地拍着李长青的肩膀:“老李,你听岔了吧,你也知道,程止戈同志说话就这腔调,说一就是一,不会有暗示,他说没吃饭就是没吃饭,没吃饭就是没力气的意思。 他这刚出任务抓了人回来,饭还没来得及吃,鼓掌有气无力也是正常的嘛,你不要多想。” 和稀泥,陈卫国自然有一手。 李长青听了这话,也有台阶下了,看着程止戈问:“饭堂都开始打饭一个来钟了,你忙啥了,饭都没来得及吃?” “找我媳妇了。”程止戈道。 找,找媳妇? 李长青下意识地看了郝甜一眼,满脸都是疑惑:“你啥时间和郝医生打报告了?我去进修这段时间的事?” 郝甜脸一僵,眼圈更红了,杏眼里莹光点点,她突地一偏头,看向墙壁上的种花地图。 李长青不明所以,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你俩吵架了?怎么这么怪? 程止戈同志,不是我说你啊,都扯了证成了一家人了,对人家郝甜同志温柔点啊,不要跟执行任务一样冷冰冰硬梆梆的嘛。 她又不是你的敌人,你刚刚还说一会不见就四处找寻怕丢了呢,现在怎么又不会了呢,赶紧的,给郝医生认个错,没力气也使劲鼓个掌! 回头你俩口子回屋里不要打起来,我们就住两对门,要真打起来,程止戈同志这么强,我可不敢去拉架,我这身胚子可禁不住程同志两拳头的。” 李长青这话,让郝甜直接哭了。 他一头雾水地看着程止戈,不明白他怎么一点上去哄的迹象都没。 陈卫国把他拉到一边,嘀嘀咕咕一阵,李长青得知程止戈媳妇是个乡下赖皮子村姑,品行不良不说,才来几个月就把哨所搅得鸡飞狗跳,程止戈前几天还为这女子开了场大会正名。 “程止戈,你疯了不成? 郝医生为你千里迢迢来到边境吃苦,人漂亮品行端正脾气还好,你咋能跟说跟别人打报告就打报告结婚呢? 不行,这报告按理是要由我批了才算数的,陈卫国代批的不算,得撤回!” 第11章 你脑子有问题 “程止戈,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好赖你都分不清么?”李长青气得不行,他去进修开会前还拍着胸脯跟郝甜打了包票,说一回来就跟程止戈谈,包准促成这一对。 结果程止戈居然另娶了别人不说,还娶了个道德败坏声名狼藉的乡下孤女,这让李长青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气头上他嚷嚷着要撤回,可是已经批下来的结婚报告怎么可能撤回得了。 目前唯一的补救办法就是离婚。 “打离婚申请吧,我现在就给你我签了递上去。”李长青拍着桌子道。 程止戈抬了抬眼皮子,摇头,“不离了。” “为什么不离?你就喜欢脏的臭的?不喜欢好的香的?程止戈,你这品位我非得给你扭过来不可。”李长青平时见人就笑呵呵的是个话痨,可是也有钻牛角尖的时候,一旦钻进去了,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喜欢么?程止戈摇头。 “你又摇头什么意思?觉得我说得不对? 程止戈,你是个王牌不假,边防线上你立功无数也不假,你呆过的单位都说你是个难得一见的人才也不假,可是你这狗脾气,是个人都忍不了! 你到底啥意思,张大嘴巴给我说清楚,不要摇头点头的让我猜! 你到底喜欢那赖皮子啥?为什么不同意离婚?”李长青额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动,声音又高又尖,显见气得不轻了。 “离不了,吃干抹净了,得负责,我是个男人。”程止戈道。 “哦,开了封就退不了货了?那人家结婚几年又离的难道都还是原装的才能离?你这说法完全是在扯蛋!”李长青怒极反笑,手也拍桌子拍痛了,就搭在桌子上不动了。 “别人的事我不管,我吃了我就得负责,我有我的准则。”程止戈声音不大,语气却坚定,“会还继续开么?不开我找媳妇去了。” “她又不是个小孩,能走丢还是会被诱拐?找找找,找什么找,我会才开始开呢。”李长青气鼓鼓的坐好,端起大茶盅喝了一口,发现这盅不是他的,里面花花绿绿的,又一口呸了出来。 陈卫国黑着一张脸,叹息道:“我,我的枸杞,唉呀,这东西可贵了,我平时都舍不得泡,你这一口给我吐掉最少一块五毛钱。” “一块五,我给你一块五。”李长青说着就往外掏钱,把一块五拍在桌上让陈卫国拿走。 陈卫国一边说算了算了,一边把钱快速的收进兜里,还掖了掖。 秦边生没忍住,咧着嘴,笑了,露出几颗大白牙。 郑严格伸出手指叩了叩桌面,淡淡一笑道:“你俩真是活宝器,得了,开会,开会,继续开会。” 郝甜垂着眼,泪水还滴嗒滴嗒地往下落着,脚下一滩痕迹。 听到说要继续开会,她伸手抹了脸上一把,强撑着抬起头,露出一个凄婉坚强的笑。 让人看着心头发酸。 李长青狠狠瞪了程止戈一眼,终究没再纠缠,继续开会。 “吐真剂的作用已经证实,正好,新抓到那几个也可以用这玩意儿吓一吓审一审,这东西精贵,非必要不要动真格的,如果真要用,要找我签字批复。”李长青道。 众人点头。 “如果上头的表彰下来了,所里要给郝甜同志开个表彰大会,这既是郝甜同志应得的,也是咱们所里的荣耀,这个大家应该不反对吧?” 没人反对。 “一个月后三军大比武,咱们所派程止戈同志去争个光,如何?” 其他人没意见,全都看向程止戈。 程止戈想了想,点了点头,应下了。 “那几个犯人,也交给程止戈协同郝甜同志去审,宜早不宜迟,一会散会后就去,大家有意见么?” “我审讯不在行,交给教导员吧。”程止戈道。 陈卫国点头道:“我没问题。” 秦边生说:都行,我听领导们的。 郑严格没表态,只是静静地看着郝甜。 郝甜清了清嗓子,柔声道:“魏大队长不愿意就算了,我一个人去都可以的。” “那不行,你一个女同志,又是走的文职,一个人去万一那些人张牙舞爪的伤到你,那可是咱们所甚至是国家的损失,必须得找个身手不错的陪着。”李长青看向秦边生,“边生,你去走一趟。” 秦边生点了点头,郑重无比地道:“保证完成任务,绝对保证郝医生的人身安全。” 李长青瞥了程止戈一眼,好像在说,你不识相,好在还有秦边生。 程止戈没理他,端端正正的坐着,眼瞳深深。 “散会。” 郝甜突然出声:“李所,稍等片刻,我还有一件事要报告。” 几个齐齐站了起来的人又坐了回去,全都看向郝甜。 郝甜清了清嗓子,看了程止戈一眼,语带失望地道:“各位领导,关于李义攀扯诬蔑军属林西西的事,在审讯的时候出了点差错。 纠察队的报告的证明信都在这里,上面写得明明白白,李义在押送过去时曾有自残行为,伤口发炎后发了高烧。 当时情况十分危急,审讯组的人员就近给他找了个乡下有名的赤脚大夫,大夫给李义注射了一针青霉素后,李义浑身抽搐翻了白眼,送到医院后已经太迟了,抢救无效死亡了。” 程止戈皱眉,人死了,事没审清楚?! 李长青刚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攀扯的事,只是一听到林西西的名字就本能地觉得没好事。 陈卫国跟他细说之后,他冷哼了一声,道:”这事整得那么复杂,咱哨所成立了这么久,哪个军属才来几个月就折腾出这么多事?说到底,还是林西西就是个祸头子!. 纠察队还因为没审结还不了她清白处分了那么多人,我说程止戈你也的,把个孬货当个宝。 咱哨所被她搅得不安宁,现在还为了给她证什么清白,把兄弟单位都给整下台这么多人! 你知不知道国家培养一个好兵费了多大心血?知不知道人家为了成为一个好兵付出了多少辛苦的努力? 真是岂有此理!”李长青对林西西的恶感直线上升,瞬间就爆了棚。 “程止戈,你要留着就要管好,别放出来四处祸祸人!”李长青拍着桌子怒道。 程止戈静静地看完纠察队的那份报告,抬起眼看着暴怒的李长青,面无表情缓缓道:“受处分是该处分才会被处分,不是无缘无故就背上了处分。 我知道国家培养出好兵的巨大付出,我更清楚要成为一个好兵有多不易。 但是好兵犯错就不用处分?那军规是儿戏?那我这样的,是不是犯错不用受罚了? 第12章 说话好听点会死么 李义要被提走时,我跟汤路叮嘱过,要提防犯人自残,一定要将他绑上严密看管。汤路不以为意,说这事他们有经验,他是审讯老手,不需要我们插手,到时候自然会交一份完美的结案报告出来的。 结果如何? 李义自残了,因为自残而发炎导致高烧,纠察队离着清江医院就二里不到,非得往乡下请赤脚大夫去注射青霉素?! 只怕打着找乡下大夫才好掩盖,上清江医就得上报登记,人人都将知道他们看管不力,犯人不绑不铐,看守的人还饮酒昏睡长达两小时,犯人撞墙撞得浑身血肉模糊都没发现的事吧! 为了掩盖这一错,找赤脚大夫还竟然找的是兽医,平时也只给牲畜注射过,逼着人家大夫对人注射,对人注射要皮试,他们非不让,说情况紧急,直接上药! 李义对青霉素过敏,都抽搐了,他们竟然过了半小时才把人送清江医院。 这样的兵处分了不是理所应当?!挨了处分还能怪到别人身上?!” 程止戈的反驳让李长青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他只瞟了一眼报告没细看就发了火,这会听程止戈一说,他又觉得自己过于武断了,程止戈又没给他台阶下,他又气又急,眼一翻就向后仰倒。 郝甜郑严格和秦边生立马上前扶住了李长青,郝甜给他略略检查后叹息道:“李所这情况不太对劲,每次一着急上火都会头晕目眩,得去省城医院做个检查,只有那边的医院里有台可以照x光的仪器。” 陈卫国暗中伸脚,踢了程止戈一下。 程止戈如墨的眼瞳才轻轻地滑了一下,这才出声道:“早检查早确认,早点干预早治疗,动不动仰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被我气的。” 李长青听前头几句还行,像个台阶,听了后头一句,又忍不住郁住了。 “我有这毛病,我也不想的啊,你说话好听点会死啊。” “那你去买只鹦哥。”程止戈建议道。 李长青一愣。 陈卫国又拍了程止戈一下,笑道:“都是一个哨所的同志,脾气禀性不一很正常,有的人直,有的人细,都没坏心。鹦哥这玩意儿一般人养不了,不提了。” 郝甜笑着给李长青的茶盅里续上了水,又荡了荡,手贴在盅外壁试了试温才端上前去。 李长青哼了一声,接过郝甜递来的茶盅,喝了两口水。 “还是郝甜同志贴心,就是有些人哦,眼睛糊住了,珍珠当鱼目,臭蛋当宝贝。”李长青意有所指道。 程止戈充耳不闻,又问了问还有事没?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 “那我找我媳妇去了。”程止戈三步并作两步跨出了门,将余下几人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屋里传来李长青唉声叹气的声音。 郝甜和秦边生还要去审那几个犯边的歹徒,随后也出来了。 郝甜看着程止戈的背影,眼直直的。 秦边生摇了摇头,觉得这郝医生啥都好,就是钻进牛角尖就出不来了。 程止戈再好,人家结婚了。 “是不是越是优秀强大的男人就越喜欢跟他相反的人?那个林西西,你觉得好吗?“ 秦边生干笑两声,“人家程大队的媳妇,好不好是人家的事,我们觉得没有用。” 郝甜不说话了,妹妹当年不是说程止戈原配是早死的么,当时场面太乱了,她忘记问清楚程止戈结婚的具体时间和那原配的出身了。 如果知道了,三个月前程止戈去甘南出任务,她阻止不了也要同行,那样的话,林西西就没机会赖上程止戈,也不会有后头这些事了。 郝甜低下头,将眼中的后悔和痛恨都藏了起来。 林西西,注定要短命,那她到底什么时候死啊?! 哨所四公里设置一个,清江哨所因为地势复杂特殊,哨所的兵员比邻近几个哨岗多了一个班的编制,戍边清苦,过半的兵都没机会跟平常人一样去找对象,他们基本上都是靠组织介绍或者家里寄信相亲就定下了婚事。 清江哨里结婚了的官兵都住家属楼里,有四十五家。 程止戈之前找了自己这一栋的十六家,没找到林西西。现在他把剩下的二十九家人也都挨家挨户问了一遍,依旧一无所获。 甚至后头最后一栋楼的人都异口同声地说,最后一次看到林西西还是在公审大会上。 “其实我们很多人都只听过她的名字,第一次见她和最后一次见都是在那天。” 程止戈又往家属楼后那片菜地走。 嫂子们开垦出不少荒地,分成了一畦一畦的,有的种着豆角,有的种着辣椒,因为打理得很好,都长势喜人。 魏嫂子站在地里摘辣椒,看到程止戈来就直起身子笑了笑。 “这几天有见到林西西来过这边么?”程止戈站得老远,隔着一片绿油油的韭菜问。 魏嫂子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我种了几棵地瓜,今天来的时候看到藤蔫巴了,俺就仔细看了看,发现有人把土里长着的瓜刨走了,又把根给原样埋回去了。后来俺问了人,说是看到林西西前几天往这边来过。” 程止戈眼皮子颤了颤。 刨了人家瓜,又原样把藤栽回地里……这不是掩耳盗铃么? 掏出一块钱,程止戈放到韭菜地的埂上,用一块石头压了,冲着魏嫂子说:“这钱是赔给你的。” “那个,不用了,真不用了,她是偷了俺的瓜,可是她也帮忙把我剩下的地给翻了。钱你收起来,我不要。”魏嫂子说完,提着篮子就跑了。 程止戈若有所思。 饭堂在营区,没凭证进不了。程止戈还是进去找了找,林西西没进去过,他自然也没收获。 去岗哨查进出登记时,终于在三天前的登记表上看到了林西西的名字。 她又出哨所了。 出去三天都没回来。 上次出去就被人家引到李义家里,差点出事,李义的事还没完全结案呢,她又往外蹦,这次是去找谁?. 一个名字倏地从程止戈心头浮了出来。 默默…… 难道这个默默也在清江…… 哨里有一辆吉普,但是李所长今天对他意见挺大,程止戈没去自讨没趣,骑了辆二八大杠出了清江哨。 骑了三四里地时,后面风驰电掣窜过来一辆军绿色的bj212. 路是土路也不宽,程止戈就往旁边让。 吉普车一下子越过他窜出老远。 程止戈腾地怔住。 那牌照是清江哨所的。 程止戈猛蹬了几下,自行车飞快地向前冲去。 嘎吱…… 窜出老远的吉普车也在此时突然停下。 秦边生从副驾驶探出脑袋,脸色苍白地冲他直招手。 “有个犯人鞋子里藏着刀片,郝医生被胁持了,那犯人指名道姓要见你,你赶紧把自行车扔路边上车跟我回去。” 第13章 错得离谱 郝甜被犯人胁持了? 程止戈把自行车一靠,拉开驾驶位的门,冲着里头的司机小张道:“我来开车,你把自行车骑回去。” 自行车也是花真金白银买来的,扔路边肯定不行。 小张一下车,程止戈就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上车坐好关门,拴安全带,拧钥匙打火起步。 吉普车飞快向后倒,程止戈左手握着方向盘八点位置,右手握住手刹车拉杆,突然将方向盘打到六点钟方向,车体便因反作用力向右一晃,吉普以后轮为轴心,车头剧烈向外甩出,车尾画出一个弧形,完美漂移转弯掉了头。 小张站在旁边,怔怔地看着程止戈。 程止戈冲他点了一下头,吉普车风驰电掣而去。 车尾留下一串烟尘,转瞬间,吉普就没了影儿。 小张竖起大拇指。 他干了六年司机,还不知道车掉头居然能这样掉,速度还能这么快。 程止戈开着车,手稳稳的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腰板挺得笔直。 “说说经过。” 秦边生啊了一声,慢慢放开紧紧抓住安全带的手,呼出一口气,缓缓的反应了过来。 “哦,你是问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吧? 我和郝医生进去的时候,一切都显得十分正常,开始两个犯人有问必答,我们还审出点东西,就是轮到第三个人的时候,他一上来就阴阳怪气的调戏郝医生,说郝医生长得怪漂亮的,让她凑近点说话,他一定知无不言。 我上前揍那人,打算给他点颜色看看。 你也知道,那防空洞不够宽敞,我怕误伤郝医生,就让她往后站站。 她就往后退。 我正修理那人时,就听到郝医生尖叫了一声,回头看时,她已经被之前蹲在角落那三个五花大绑的待审犯人抓住,一把刀就抵在她脖子上。 那三人胁着郝医生进了隔壁的禁闭室,我要拦,那人就用力划了一下,郝医生脖子上立马就见了血。 我查看了地上的断绳,断口整齐,应该是他们先前就已经割断了绳,一直在等机会。 先用两人老实受审来放松我们的警惕性,再用第三人辱骂吸引我的注意力,激怒我,然后趁机暴起抓人胁迫着要跟我们谈条件。” “防空洞隔间那么多,为什么不把人一个一个叫出来轮流的二对一审讯?”程止戈面无表情地问。 秦边生一怔,脸上很快就有些热辣辣的。 按照正常章程,的确是这样审,又安全又保险,还能防止犯人互相串供。 只是郝医生一马当先就进了关押犯人的地方,开始那两人又表现得十分老实服帖,他顾着过滤摘取出有用信息记下来,就没坚持提醒郝医生一定要按章程办事。 “不二对一审也行,进去第一时间为什么不确认一下犯人的捆绑?”程止戈又问。 秦边生没立到功反而让同伴被胁,本身就心里憋着一口气,又接连两下被问得面红耳赤,心里那火就越拱越猛。 “挑我错是吧?我是有错,可你就没错了? 人是你抓获的,也是你绑的,我不查是因为高度信任你,但你绑人后为什么没查出来犯人身上还有刀呢? 要不是有刀,他们能割了绳子成功胁持到郝医生吗? 再退一步说,我身手的确不如你,但是你要今天同意陪郝医生去防空洞,这事儿它就没可能成功,不是么?” 程止戈眉头一拧。 他抓住这些人之后,是嘱咐过小毛搜身后再把人送防空洞关押。 到底是小毛搜得不够仔细没查到鞋子夹层有异,还是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程止戈思索着。 秦边生以为程止戈是默认自己这头出了错,心头那火也慢慢的小了许多,理智又占了上风。 “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说谁对谁错都没意义了,重要的是那些人摆明了针对你,你有没有把握从他们手里把郝医生救出来?” 程止戈没说话。 事在人为,事还没做,现场都没见到,他判断不了这个把握和风险。 吉普车冲进清江哨,嘎吱一声停了下来。 去防空洞的路是向上的台阶,程止戈大步向前跑着。 听到脚步声,守在防空洞的一群人立刻脸上一喜,像遇到了救星般回过头来,眼神灼灼目带期盼地望着程止戈。 “止戈,你回来啦?”陈卫国冲他招了招手。 李长青瞪着程止戈,看他跑得汗透衣衫,黑沉的脸色也稍稍缓和了些,冲他点了一下头,说了声:“来了就好。” 防空洞建在山腹中,入口狭窄,弯弯曲曲,能防空袭轰炸,自然位置也极为隐秘,工事必须坚固。 郝甜在人家手中,刀架在她脖子上,稍有风吹草动,人家就会割她喉咙,外面的人投鼠忌器,绝对不可能强攻;再加上里面情况一点也看不到,根本不可能实行狙击。 这事十分的棘手。 从一群人围着洞子入口却一筹莫展就看得出来。 郑严格曾提议过用烟薰,但是还没去拢柴点火,里面的人就叫嚣着堵死了他这条路。 “别想着火攻,我一闻到烟味手就容易抖,一刀下去,杀这小娘们跟杀鸡一样容易,不过几秒的事。老老实实把程止戈叫回来,让他给咱们兄弟磕头致歉,说不定爷心情一好就把人放了。” 紧接着,里面就传来了郝甜的尖叫声,声音在最高处又戛然而止。 众人不知道这些凶徒又做了什么,又担心又无奈,只能围着洞口瞎着急。 程止戈一到就仔细观察着附近地形,越看越是脸色凝重。 正在这个时候,洞里又传来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程止戈那货来了没?你们不会是想就这么拖着吧?是不是要我切根手指或者割块肉出来给你们看看才会动?” 众人眼巴巴地看向程止戈。 程止戈抬步往洞口走。 “我现在就进来,咱们面谈。”程止戈道。 听到程止戈的声音,洞内人的声音立马就变得有些慌乱。 “别别别,你先别往里走,我让阿三出来,你当着他的面把你身上所有的武器扔了,自缚双手后才能进洞。” 里面六个人,手里还有人质,程止戈要手无寸铁的进去,众人都忍不住担忧看向程止戈。 第14章 别让她发疯 程止戈面上古井无波,眼神冷冷地盯着洞口的方向,身姿挺拔,犹如一杆铁血钢枪。 气势傲然逼人。 一个瘦高个儿凶徒从洞内畏畏缩缩地走出来,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着,离着程止戈还有一米多远就开始色荏内厉地大喊:“举起手,把身上的武器全一个一个掏出来扔地上。” 程止戈定定地盯着那人。 那人止不住打了个颤,抖抖动索索道:“你要是不配合,我大哥不会同意你进洞。” “举起手了怎么掏武器?”程止戈道。 那人一愣,连忙改口道:“不用举手了,先把武器一样一样掏出来扔我脚下。” 程止戈伸手把自己全身上下掏了掏,啥也没掏出来。 “配枪出所就上交了,我身上没有任何武器,不信的自己过来搜。” 瘦子不信,想起被打得伏地啃土还要背八项注意三大纪律时眼前这人的凶悍,又有些不敢上前搜身。 洞内的人等不及了,催促道:“磨磨蹭蹭的窝蛆呢!猴子,上去搜!” 被叫做猴子的瘦子一边靠近程止戈边告诫道:“你要动手伤我,我大哥全会还在那女的身上,你不要动,动一下我就喊。” 程止戈冷冷地看着他,一动也不动。 那人这才有胆伸手往程上戈身上摸。 他怕遗漏,摸得很仔细,衣角都要仔细掖一遍才算完。 摸到下头的时候,他习惯性的伸手要捏,程止戈就冷哼了一声。 猴子给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你不配合,我,我跟我大哥说,不让你进去。”猴子道。 “我有的你也有,敢上手捏,就是占我便宜,我的便宜没那么好占,你自己考虑清楚后果。”程止戈目含冰寒,不怒自威。 猴子想了想,又隐晦地瞟了一眼,眼里满是惊异,过了一分多钟,他才继续过来搜裤腿,搜完裤腿又让程止戈把鞋子脱下来从前到后捏了一遍,放在石头上磕了几下。 搜完之后,他疑惑地问:“你们军中标配不是还有一把三棱军剌么,你藏哪儿了?” 他还是怀疑程止戈把军剌藏在不让他触碰的部位了。 程止戈回头看了众人一眼。 大家立马背过身去。 程止戈三两下扯了皮带,把外头那长裤利落地向下一刷,站直了大大方方给猴子看。 肥大的裤衩两只裤脚松垮垮的,根本无法藏匿任何物品。 猴子看看程止戈,又低头看了自己一眼,转身就往洞内走,一边走一边跟里面的人报告:“老大,他身上没搜出东西。” “那就让他进来,哦,把眼睛蒙上。”里面那老大吩咐道。 程止戈迅速复装,接过陈卫国递来的手绢折成三角形往眼上一蒙,跟着猴子的脚步往里走。奇快妏敩 天将黑未黑,哨所对面的山上已经有了灯光,绵延向远方,长长的一条线。 那是一道边境官兵民众用血肉筑起来的防线。 哨所里也开始亮灯。 白墙上红艳艳的八个大字,在灯光映射下显得益发醒目。 保卫边疆,视死如归。 程上戈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洞口。 李长青担忧地看向陈卫国,轻声问:“老陈,他会成功的吧?会成功郝医生救出来的吧?” 陈卫国深深地看着李长青,过了好一会儿后才道:“李所,程止戈同志再强,他也是血肉之躯,身无长物,里面是六个穷凶极恶的歹徒,手里还有人质,如果事有可为,程止戈同志绝对会全力以对,但这情势复杂,预设结果就是在给程止戈同志施加压力,我们帮不了他,也不要给他增加心理负担。” 李长青下意识地反驳:“我没那个意思,我是完全信任程止戈同志的,我只是希望他发挥出往常执行任务的水平,成功将人救出来。” 陈卫国没再说话。 …… 程止戈被带到了其中一间禁闭室里。 取下眼前的蒙布的瞬间,他就本能地察看起周围环境。 冷不丁,对面传来一声嗤笑。 “防空洞里每个禁闭室都长得差不多,有啥好看的?“ 程止戈迎声望过去。 一个吊儿郎当坐在椅子上,两腿交叠着伸直放到桌上的大胡子男人正冲他挤眉弄眼地笑着。 胡子上还沾着先前山上的泥土,他一笑,那些泥就簌簌往下掉。 “爷干了这么多年买卖,还是第一次被逮到,你们这边的泥可真难吃,跟人一样带着一股子穷酸古怪味。”大胡子一脸鄙夷道。 程止戈挑眉,道:“我们不吃泥。” 大胡子脸色一僵,恼羞成怒地瞪着程止戈:“你是不是看不清目前的形势?你们的人在我手上,激怒我对你没好处。” “如果没有人质,你以为我们会有这样面对面的和平对话?”程止戈漠然地看着大胡子,眼里一片黑沉,“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谈,但在这之前,我要见下人。” 啪啪。 大胡子拍了拍手。 两个人押着郝甜出现在禁闭室的铁门外,隔着透气窗跟程止戈两两相望。 郝甜脖子上架着一把带血的刀,刀下方一厘米处有一个浅浅的刀口,血慢慢地往外浸着,流进了她军绿色的衣领里。 她两手被反剪在背后,脸色苍白,右脸颊肿得很高,上面有明显的巴掌印,看上去十分狼狈。 看到程止戈的瞬间,她激动得浑身一颤,眼圈一红,眼泪滚落:“程大哥!” 大胡子摆摆手,让人把郝甜带下去。 “人你见到了,这会儿还好好的,我的要求很简单,你怎么揍我们兄弟的,我们兄弟怎么揍回你,你不是喜欢人背八项注意三大纪律么,行啊,一边吃土一边背。 背完三遍,让外头的人退开,准备好一辆车,加满油,打开边境线,放我们兄弟出境。 出了境之后,我们就放了那个女人,如何?” 程止戈还没回答,郝甜扭身扑了回来,用头撞着铁门哭叫着:“不要答应他!我三军战士,可死不可辱。自我决定当兵那天起,我就已经做好准备,将自己的一切都奉献给国家和人民,将生死置之度外,我绝不会让我的战友因我而受辱,特别是你,我宁愿现在撞死在这里也绝不会让你被胁迫!” “拉走她,别让她在这儿发疯,她活着才有用!” 第15章 包叫你终身难忘 额头撞得血淋淋的郝甜被两个人强行扯离了铁门,嘴也很快被堵上带走了。 程止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慢慢地眯了起来。 “条件就是先前那些条件,你去安排吧,正好我们兄弟几个都还没吃饭,让人送桌饭菜来,我们边吃边等,就给你一顿饭的工夫做准备。哦,土要山上那种我们吃过的土,你也让人去挖一大盆来。”大胡子冲着程止戈皮笑肉不笑,眼里恶意满满:“你不会吃,我可以教你,包准吃到你终身难忘。” 程止戈被要求蒙上眼,换了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推着他出了防空洞。 那男人就守着洞口等人送饭菜。 程止戈把匪徒的条件跟李长青说了说,李长青皱眉直摇头。 陈卫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道:“有什么话,咱们回头说,开个小会吧,李所,老郑,边生,止戈,我们商量商量。” 秦边生失落地看着洞口,程止戈也没办法么…… “让食堂先给他们炒俩菜送上来。”程止戈道。 站在洞口的壮汉忽地扭头看了看身后,猴子站在阴影里嘀咕了两句。 壮汉立马高声道:“别想在饭菜里做手脚,我们会先给那女人吃,吃完了没事我们才会吃。” 李长青骂了一句狡猾,长长的叹了口气。 几个人神色各异地进了办公室,分别坐下。 “止戈同志,你进去看过了,有多少把握?”李长青一坐好就问。 程止戈默了默,道:“防空洞里没有动手机会,要把人引出来,从防空洞出来到边境线最近的哨岗还有1200米,这一段路上我会见机行事,到时候还需要狙击手配合。” 程止戈没提匪徒让他吃土的事,要把人引出来,必要的牺牲是免不了的。 个人荣辱在生命面前,必须让步。 饭堂很快做好了菜,两个人抬着上了山,壮汉一手提了一个桶进去了。 猴子看了看外面那些人,阴着脸跑进了禁闭室。 “老大,之前程止戈没异动,代表他在防空洞里没找到可以动手的时机,把人质和兄弟们分散的对策是正确的。 接下来,他们一定会假装答应咱们的条件,把我们引到外头时再伺机动手。 我们被抓过来的时候我计算过,这段路至少有一千米,路上有几个适合伏击的地方,他们要是有狙击手埋伏再加上程止戈,我们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我们得想个法子应对才行。”猴子道。 老大正端着碗在打饭,打了一勺使劲压了压,又加了一勺,伸头在菜里翻了翻,挑着肉块往自己碗里加。 听了猴子的话,他点了点头,反问道:“猴子,这条线是你让我们走的,你要是有招把我们安全带回去,之前的事咱一笔勾销,以后我还带着你发财。 要是咱们折在这里,你也知道的,我的人不止这些,还有另外的人从其他线入,他们自然会打听到消息,传回寨子里,你全家都得死。” 猴子自然知道这规矩,浑身一震,绞尽脑汁的想着应对之策。 “这条线我以前每半年走一次,真的挺安全的,这次之所以会栽,就是因为多了那个狠人。我们六个,手里还有人质,他们这哨所不大,哨岗还得轮值,留所的狙击手顶多只有两三个,最大的威胁还是那狠人。 我想了个办法,扰乱那人的心神,只要他失了冷静,实力就会打折扣,我们就有机会逃回去。” 猴子附耳跟老大耳语,老大越听就越乐呵,最后拍着猴子的脸笑了。 程止戈这边布置妥当,就再次蒙眼进了洞。 刚走了两步,他就听到了郝甜凄厉的哭喊声音。 他取下眼前的布,以最快的速度冲向那处。 关着门的一个禁闭室中,郝甜被人按着手脚,伏在石壁上,背对着门这边。 身上的连衣裙上半截已经被撕开,露出光洁的后背。奇快妏敩 裙摆也被人扯着。 三个男人排成一排站在一起,前头那个人一手按着郝甜后脑勺,一手在弄自己裤头。 “滚开,滚开,不要碰我!”郝甜剧烈地挣扎着,却挣脱不了,嗓子都喊破了音。 男人们狞笑着,嘴里不干不净地讨论着。 “真白。” “还滑。” “也大。” “快些,等得心烦。” “畜生,住手!”程止戈大吼一声,一脚踹向铁门。 铁门被踹得颤了颤。 屋里那一群人似乎才发现门外有人,转头饶有兴趣地看着程止戈。 “别急啊,还没完事儿呢。”坐在一边椅子上翘着二郎腿的老大慢悠悠地道。 哐! 哐哐哐! 砰! 铁门上被踢出了几个凹陷,全集中在门附近,最后一脚踢下去后,砰的一声开了。 程止戈要往里冲。 老大反手就削向郝甜,在她背上留下一道血口子,白皙的皮肤映着鲜红的血液,对比鲜明。 程止戈眼皮颤了颤,止住脚步,看着老大厉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的兄弟却只想弄她,谁叫你们考虑太久,还想玩花招,兄弟们等得不耐烦了,这娘们长得挺招人的,兄弟们不过就是想找找光子玩一玩而已。”老大伸出舌头,舔了下刀上的血,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嗯,漂亮女人的血味儿也香。” “叫他们住手。”程止戈两手紧握,一字一顿道。 “那你先跪下。”老大道。 “不要!”从程止戈来之后就一直缩着身子恨不能墙壁裂缝让她躲进去的郝甜尖叫起来。 程止戈二话不说膝盖就向下微微一弯。 老大哈哈大笑,挥了挥手。 按着郝甜的匪徒松开了手。 程止戈膝盖即将落地的一瞬间,没人看到他浑身蓄力,脚尖用力蹬了地,如同一张拉到极致的弓,下一刻就要弹射而出。 郝甜转身扑向老大手中的刀,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凄然道:“我死也不让你受人折辱。” 老大一惊,刀尖一偏,另一手迅速把郝甜往旁边一推。 程止戈身形一顿,生生止住,用手撑在两侧,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时机稍纵即逝,错过了。 他慢慢地站了起来。 郝甜两手抱在身前,整个人缩着往下蹲,她低垂着头,散下来的发遮住了她的脸和上身。 老大反应过来,把刀尖抵在郝甜太阳穴的位置,似乎想到什么好玩的点子,他整个人都亢奋了起来。 “没想到啊,你俩居然是一对苦情鸳鸯,一个为了她能放下尊严下跪,一个为了不让他受辱宁愿死。 既然这样,这事就好玩了。 我打小喜欢看戏,但是不喜欢悲情戏,这样吧,你们俩要是给我演一出恩爱戏,我就大发慈悲说服我这些兄弟不玩了,还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如何?” 第16章 变态的要求 歹徒这无理的要求听着十分匪夷所思,程止戈浑身一震,长长的剑眉瞬间拧作一团。 “老大,你刚不还说爱看我们表演么,现在又爱看他表演了?你看他那副模样,肯定不愿意表演的,还是我们兄弟来吧。”猴子站在一边起哄。 “对啊对啊,还是我们来,我们不怕辛苦,我们很愿意表演。” 老大哈哈大笑,一手扯着郝甜的头发,将她的脸露了出来,另一手拿着刀在她脸上比比划划,啧啧道:“长得漂亮人人争,你来说,你愿意跟我兄弟还是跟他?” 郝甜死死地闭着眼,眼泪无声地往下流。 老大又翻着眼睛看向程止戈问:“你的意思呢?” “我还没吃饭,让我吃口饭再说。”程止戈沉默良久,缓缓道。 “让你吃完饭,你是不是又要说再让你洗个澡?”老大哼道。 “不过吃个饭,十来分钟,我就在禁闭室吃你们剩下的,你怕什么?”程止戈冷冷道。 老大不肯答应。 猴子走过来,嘀嘀咕咕了一阵。 想让人心神崩溃,就得打破他所有规矩,但也不能逼太过,万一逼到极致直接脱缰了啥也不顾忌了,人质也失去了制约作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大犹豫再三,勉强点头同意了,就让猴子去给程止戈把饭菜端来,就在眼皮子底下看着吃。 如果敢耍诈,就让人质和兄弟们玩玩。 猴子出去了一小会儿,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 “饭桶菜桶都光了。“ 老大就看向壮汉。 壮汉低着头,他不止把饭桶菜桶里剩下的饭菜吃了,还把桶都刮了一遍又舔了一遍。 “老大,让他去饭堂再弄点吃的来,我还没吃太饱。“ “妈的,就是个饭桶,这趟钱没挣着半毛,尽是添乱的货色。”老大跟猴子交换了一个眼色,“我这人,向来是个讲人情通道理的,你们有句话说得对,皇帝还不差饿兵,我再给你20分钟,你去饭堂打点饭菜上来,给壮壮一起吃。” 程止戈看了郝甜一眼,道:“20分钟之内,人质要绝对安全。” 老大挥挥手,突然又想起差点忘记的一茬:“顺便告诉你领导,把你们的狙击手和埋伏的人手都撤了,哦,这次速度快点,不要再玩花样,来的时候带上你要吃的那盆土,壮壮吃饭,你吃土,反正不让你饿肚子就行。” 程止戈出去后,老大蹲在郝甜面前,道:“难怪我们兄弟上手你哭得要死,一说跟他,你一声也不吭,看来你也是乐意的呢。也对,那家伙长得好身手也好,体魄也强壮,听猴子说,本钱也很大,让我选我也选他。 嘿嘿,很期待你俩一会儿的倾情演出哦。” 郝甜一张嘴,吐出一口血,血里还带着一点半个绿豆大小的血肉碎块。 猴子大叫起来:“老大,她还想咬舌自尽。” 老大笑了,“咬舌自尽是最蠢的,咬不下肉不说,咬断舌头也不一定会死,白受罪,何必呢。我看得出来,你喜欢他,我这是在成全你啊,你不要死,说不定经过这一事,你和他就成了共患难的一对呢。” 郝甜眼一翻,直接晕死过去。 程止戈一出来,李长青就迎了上去。 时间有限,只能一边走一边聊。 听了歹徒匪夷所思的要求,李长青脸色变得铁青,头里像炸开一般,最后道:“程止戈,一定要救下郝医生,她是不可多得的医学界栋梁之才。光是她改良研究出来的药,之前的单位和咱们哨所都受益匪浅。这种于国于民有功之人,必须得不惜一切代价救下来。” 不惜一切,是让他接受凶徒条件表演,那到时候郝甜,林西西,他,三人行? “李所,我有媳妇儿的。我答应只是缓兵之计,我进去的时候听到那壮汉说饭太少不够吃,我只是为了重新调整咱们的计划才借机出来的。” “止戈啊,人得分轻重,必要时得拿出壮士断腕的勇气来做取舍。. 林西西那边我们一定会说服她并补偿她的,刚刚看守所那边来了个电话,说她为了讹领导赔偿钱故意误导人,赖在看守所好吃好喝吆五喝六,还扬言让领导去道歉亲手给赔偿才肯走人,不然就死赖在那边,看守所让咱们去个人接走她。 这样的女人,跟郝医生,半点可比性都没有,你还留着干啥?你还年轻,相信我,郝医生这样的人才是最合适你的,何况现在情势所迫,郝医生是无论如何不能舍弃的,你好好想想,要是你有办法保全郝医生,我也不会逼你。” 知道林西西没饿着,程止戈倒是少了一桩心事。 转头脸又一黑。 她倒是好吃好喝还等着人道歉收赔偿,自己这头焦头烂额还得舍身受辱。 “我要给她通个电话。”程止戈道。 “正好,你跟她说清楚,让她赶紧回来,别赖在人看守所丢人现眼。她为了钱可以心甘情愿去坐牢,回来后要是肯成全你,我们也会补偿她。“说起林西西,李长青就满脸厌恶。 程止戈很快就把电话打到了清江看守所。 工作人员说要向上级领导请示后才能让两人通话。 程止戈就数着秒等在电话边。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去饭堂打饭菜的人都回来了,电话还没响。 李长青怕时间来不及,就让程止戈先上山。 话音未落,电话适时响起。 程止戈飞快地抄起话筒。 “喂……是程止戈吗?”林西西懒洋洋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隐约还能听到呵欠声。 程止戈哼了一声。 “哼什么哼,又不是猪变的,成天就知道哼哼哼,你有事找我就开口说话,别耽误我睡觉。”林西西不客气地道。 程止戈脸发黑,话筒被握得滋滋响,“你再不回来,男人就要没了。” 啊?还有这种好事? 林西西本来就想离婚,一听这话,乐了。 “那我再住几天,卫老说按天算赔偿,一天给二十块呢。”双喜临门啊,感谢天感谢天,感谢与卫老相遇。 “所里出事了,郝甜被胁持,凶徒提了个变态的要求。” “哦,多变态,我听听。”林西西声音立马精神了不少。 听完之后,林西西啊了一声,歹徒这要求确实重口。 “你想救郝甜又不想满足歹徒这变态的要求吧?”林西西感觉自由的大门敞开了,机会正站在门口冲她狂招手:“这样吧,你要是同意离婚,我给你出一个小小的主意。” 第17章 一切都太迟了 她是真的想要离婚。 程止戈沉默了好几秒,呼吸压抑而沉重。 听着话筒里呼哧呼哧的喘息声,林西西本能地觉得程止戈肯定生气了。 “林西西,男人说要就想要,说不要又不要,当初在火车上钻我被窝又默认结婚,费那么大周章,才过三个月就过烦了?你前后变化这么大,倒像是两个人。” 林西西一惊,连忙安抚他:“女人都是蟮变的,没听说过么?一会儿要星星,一会儿又要月亮,很正常。” “一个眼里心里都看不上我的女人,我却以为人家离了我活不下去不惜为此跟领导顶牛,得,你回来,我同意离婚。”程止戈道。 “今天晚了,批手续的涂洪流半小时前才被我气走了,明天来接我吧。” “那你说的小主意是什么?哦,什么烟薰火攻之类的就算了,我也想过,对方很狡诈,说闻到烟味就杀人。” 林西西呵呵笑着说了她的主意。 挂断电话之后,程止戈看了看手表,还剩下十分钟。 他全力奔跑,两分钟可以到达防空洞。 留给他的准备时间,就是八分钟。 十分钟后,程止戈左手抱着一个搪瓷盆,右手提着一个镔铁小桶,晃晃悠悠的进了防空洞。 壮壮检查了一下,发现搪瓷盆里装的全是土,跟他们今天啃过的泥一样,红褐色的,有点润,带着点山野里的草木香和一丁点的土腥味儿。 再打开镔铁小桶一看,满满当当的一桶子饭,壮壮的脸黑了又绿,没忍住,质问道:“怎么全是饭,一点菜也没有?” “20分钟连上山下山,谁炒得出菜来?”事实上是奔跑速度太快,要是放上菜,食物在桶里来回撞击,很容易被人看出端倪,猜到他是跑过来的。 壮壮哼哼唧唧的提着桶到一边吃去了。 程止戈抱着那盆土进了原来那个禁闭室。 一进去,他就发现禁闭室里的摆设变了。 他们把好几个禁闭室的木头桌子都搬了过来,拼在了一起,看上去像能睡两个人的木头平板高床。 郝甜蜷缩着身子侧躺在桌子上,双目紧闭,显然已经昏迷了。 老大摊了摊手,无辜地道:“她自己晕的,我没打她。” 看程止戈要往桌子那边走,老大又提醒道:“你别以为让你近身,你就能带着她打翻我们跑出去,忘了告诉你了,我鞋子里不止藏了刀,还藏了药,刚刚给她喂了一颗蛇毒做成的药丸子。 你要是听话,表演让我满意,等我们安全撤退到边境线外时,我会给你一只解毒的血清。血清我藏起来了,不到时候是不会拿出来的。” 程止戈伸出手指探了探郝甜鼻端,抱着盆坐到一边椅子上,挖了一点土往嘴边送,倏地他高挺的鼻子动了动,脸色骤变,泄愤般将搪瓷盆狠狠往地上一摔,“不吃了。” 搪瓷盆哐当一声砸在地面,里面的泥土摔得满地都是。 一股子难闻的气味飘得禁闭室里到处都是。 老大掩鼻,骂了起来:“握草,这是什么味道?” 红褐色的泥土中,混着一坨拳头大小的黑乎乎的湿粘粘的糊状物。 看着像屎,闻着也像。 程止戈的手指上还沾着一些,他在椅子上蹭着手,整个人如同被激怒的兽一样暴躁。 “好像是什么东西的大便,和着尿一起,埋在泥里被一起挖出装盆了。”猴子凑近看了看闻了闻,整个人恶心得趴在一边yue. 老大听了这话,哈哈笑个不停,一边笑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程止戈。 旁边的小弟也止不住嘎嘎笑起来。 之前他们啃泥背三大纪律已经够悲摧了,但比起这一口差点喂进嘴巴的带屎味的土,他们算是幸运的了。 果然,世上的幸福都是靠对比出来的。 程止戈面沉似水地坐着,心里默默地数着秒。 十,九,八,七,六,五…… 三,二,一! 程止戈抬起头,眯着眼观察着那些张嘴大笑的歹徒。 嘴张得越大,吸入越多。 他腾地站了起来,慢慢走向握着刀的老大,老大笑得刀都在郝甜脖子上划拉来划拉去。 程止戈伸手,快速而精准地握住了他的手腕。 老大要挣,这才发现身体十分僵硬,手腕上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 他意识到不对,大喝一声:“别笑了,闭上嘴,屏住呼吸。”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 吸入性麻醉药剂本就容易挥发于空气中,防空洞里密封性挺好,挥发的药性全部都被这些张着嘴巴大笑的人吸入了口鼻中。 程止戈生怕这法子不奏效,又加大了剂量。 先前还张牙舞爪的六个歹徒,此刻就是他菜板上的肉。 程止戈把人重新捆好,打了渔夫结,又全脱下鞋子扔一边,用刀把每个人全身上下,甚至连裤子中间位置也戳了一个遍,确认这些人身上真的一点可伤人的东西都没有之后,才从老大身上脱了件外衣把郝甜一盖,推着桌子把郝甜连人带桌子带出了那间禁闭室。 “那领头的说给她喂了蛇毒提取液做成的药丸,你们几个,把纸沾水浸了再像我这样裹紧塞住鼻孔进去把人拖出来,分开审讯,无论如何要让他们把血清的位置说出来。”程止戈边说,边揉着自己鼻子把塞在里面的油纸裹着的湿纸取了出来。 呼吸一畅通,他就用力呼吸了几大口。 夜里山上的空气带着松柏木的味道同野花野草的清新味道,一股脑的往程止戈鼻孔里涌。 郝甜一脱离胁迫掌控,一群人就冲进了防空洞将那六个歹徒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来。 哐哐一通狠揍。 下手根本没有个轻重。奇快妏敩 陈卫国拦了又拦,才没让他们把人打死。 最先吐口的是猴子。 “什么蛇毒丸,都是假的,吓唬你们的。我们只是想扰乱他的心神。”猴子顶着一张肿得像猪头的脸凄惨无比地说。 其他人的话也印证了这一点。 众人松了口气。 陈卫国把一盒还冒着热气的饭菜递给程止戈:“吃吧,忙活这么一阵,你还饿着肚子吧?” 程止戈二话没说,风卷残云般把一盒饭菜吞进了肚。 “郝医生额头和脖子上都有伤,还是送医院去看看。”李长青道。 程止戈打算回去好好休整休整,明天一早去看守所把林西西接出来,却不料,他刚一走动,就发现衣服下摆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郝甜的手攥住了。 郝甜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麻醉剂会让人神智不清,郝甜一见程止戈就泪如泉涌,手死死拽着他的衣服不肯松手,嘴里不停叫着他的名字。 “止戈,程止戈……” 声音凄婉,令人潸然泪下。 第18章 只对他有反应 程止戈要把衣摆从郝甜手里硬拽出来,郝甜哭得声嘶力竭,上气不接上气。 程止戈沉着脸解开扣子脱掉外衣,就穿着一个红色工字背心转身要走。 郝甜哭着朝他伸出手,从桌子上滚落下来,嘴里依旧一声一声喊着止戈。 李长青拦住程止戈:“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对,伤口也全哭炸开了,防空洞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只有你知道,虽然那些人说蛇毒丸的事是假的,但万一又是谎话,再这么纠缠下去耽误了治疗,出了事可就不好了。” 郝甜根本不让别人接近她,哭着喊着要程止戈。 在场的众人面色各异,纷纷看向程止戈。 陈卫国也过来劝,道:“她不清醒,先送医,等清醒后你再离开便是。这事对郝医生来说,也是无妄之灾,做为女人,遇到这种事,崩溃是难免的,你是男人,多担待一些。 林西西那边,没人会去多嘴乱说的。” 提到林西西,程止戈眼神就变了,那个一心想要离开他的女人,只怕不会在意这种事。 这般哭着闹着所有人都不安宁,程止戈还是跟着去了医院。 郝甜一到医院,医生就给她抽了血送去化验。 听了来龙去脉后,中年医生皱眉着眉头说:“额头上的伤严重一些,需要清创后缝合,脖子上的伤口子不深,止个血上点药就行,但是她精神状态像是受到了很大刺激,这种情况不加以干预,后果很严重。” 一行人都是一惊。 李长青担忧地看着医生,“有解决办法么?” 医生沉吟再三,他也只是在一些医学报告上看到过类似的案例,从而有所猜测。 “人的精神能承受到压力刺激是有限的,如果遇上无法忍受的创伤,像自然灾害,事故,战争,罪犯入侵等威胁到人身安全和身心健康的事,会在创伤发生后的几分钟或几小时内,有异常的精神类反应。 像意识模糊,情绪迟钝或者强烈的恐惧和强烈的嘶喊,这都是属于急性反应的一种。 这种情况必须要尽可能的安抚住病人,让她尽早接受情绪治疗,在这期间不能让她受到任何刺激。 如果治疗效果好,有的几天就能缓解。” 郝甜目前的表现,明显是不能受刺激的。 李长青等人轮流和她说话,她只对沉默不语的程止戈有反应。 程止戈一旦离开她的视线,她就会失控的痛哭,声嘶力竭的喊程止戈的名字,有时候还会用头撞墙。 医院里的人都被她那癫狂的模样吓得不轻。 原本想出来透口气走一走的病人们也全都给吓了回去,关紧了病房门。 医生迫不得已只能给她打了针镇静剂。 “她需要好好睡一觉,你留下,所里的巡边任务我再给你往后延一周。” 程止戈刚要说话。 李长青看出他脸上的不认同,赶紧制止道:“我是你的上级,这是命令,你必须服从,听医生的,留在这里安抚住郝医生。” 服从,是军人的天职。 程止戈只能点点头。 医生还要查房,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后又在病历本上写了几行字后就走了。 推开隔壁的病房门,胖乎乎的老妇人立刻弹坐了起来,一脸紧张地望过来。 医生摆摆手,问了妇人今天的感觉,又问药有没有按时吃。 妇人使劲点头,点完头就期期艾艾地问:“医生,我今天能不能提前出院?” “交都交了三天的住院费用,这都晚上了,谁给你办出院?”医生觉得这病人也是个能作的,认识不认识的野菌子都往嘴里塞,要不是被发现得及时,人家还给做了急救措施,只怕送到医院里早救不过来了。 这交了钱大半夜的又要闹着提前出院…… 旁边两个半大小子看医生黑着脸,更不敢吭气儿了。 刚刚他们想要出去玩,已经被那哭喊声吓够呛,回来就跟奶奶说想回家,现在医生不同意,不让奶奶出院,他们自己也怕黑,不敢走夜路,只能在这里再住一晚上了。 医生走了,两个小子才敢到病床边上挨着奶奶。 胖乎乎的老妇人摸了摸孙子的头,又亲了亲,道:“没事,睡一觉起来就到明天早上了,明天我们出院后,得买点水果啥的去感谢那个救了奶奶命的阿姨,你们和奶奶一起去啊。” 小孙子点了点头。 大孙子有点犹豫,“那天我们冤枉她杀人,她才被逮去坐了牢,我们去看她,她会不会打我出气?” 老妇人摇头,肯定地道:“不会的,她啊……心眼才没这么小。奶奶之前也冤枉过她,把她堵在屋子里说要送她去劳改,她不也没见死法不救么?” 老妇人说到这里,心里满是后悔。 她骂她是小金莲,骂得可狠了。 可人家却救了她一命,还因为她的原因真坐了几天牢…… 祖孙三人说了会儿话,就困了,偎依在一张病床上睡了。 半夜的时候,又被凄厉的哭声惊醒。 “程止戈,程止戈!“ 没一会儿,哭声才没了,似乎被人安抚住了。 老妇人叹了口气,哄睡了孙子,自己却怎么也睡不着了,睁眼看着窗外等到了天亮。 天一亮,她就去办了出院手续,急吼吼的领着两个孙子就直奔看守所而去。 看守所远离城镇,在七十多公里外的一座三面环山的山谷中。奇快妏敩 有两班慢车到那里,每天早上七点,十一点发车,下午三点,七点回,车程一个半小时。 三人没赶上七点的车,只能等十一点那班。 正好可以仔仔细细的选一下水果,挑点个头大又甜脆的。 老妇人挑了一网兜水果,全捡着贵的买。 供销社的小哥都忍不住看了她好几眼。 这可是远近闻名的抠门大姨啊,怎么今天买起东西这么舍得? …… 林西西跟程止戈说好了的,第二天一早他就来接她。 一大早,涂洪流黑着脸过来劝她退房的时候,她就爽快无比地答应了。 搞得涂洪流愣了好一会儿,再三确认不讹钱不骗人之后才去给卫老打电话了。 这女人脑子确实有点问题。 昨天还信誓旦旦的说卫老不来,她死也不走,要在这里住到他破产…… 今天就又变卦了。 卫老今天又有些不舒服,接电话的声音有气无力的,他让涂洪流等等。 “当时答应当面给那姑娘道歉并赔偿的,不能食言,一会儿我好点就坐小张的车过去,你让她留一留。” 涂洪流担心卫老,巴不得赶紧让林西西走人了好去看看他,啪的掏出十张大团结就拍给了林西西。 “二十一天,原本三天该六十的,我给你一百,你麻利的走人。” 林西西收了钱,眉开眼笑地道:“涂哥大气,等我男人来接我我就走。” 等到中午,没见人也没个信儿。 林西西打电话去哨所,还被人挂了电话。 涂洪流来催了三回,最后一次来的时候把那胖大姨祖孙三人带来了。 “你男人叫什么?”涂洪流问。 “程止戈啊。” 第19章 嘴巴有毒 程止戈? 听了这个名字,几个人神色都很震惊。 涂洪流上上下下打量着林西西。 这家伙指定又在说谎骗人。程止戈可是一个猛人,他的名字,可是如雷贯耳,军中谁人不知,身手过人,年纪轻轻就立功无数,奖章拿到手软,是各大军区大佬争想挖墙角的对象。 曾经有个大佬为了说服他转战区,要顶格将他连升三级调走,程止戈本战区的领导一收到风声,立马打电话跟这大佬隔空对掐了起来,两人都是从战争年代过来的,都是急脾气,这事要不是最后京城那边出手干预,两人只怕都会约架干一场。 最后,两个战区的顶格大佬跑来问程止戈意愿。 程止戈要是肯答应跟那大佬走,此时最小也只怕是个团级。 他却是个死心眼,留在了原战区,想挖他那大佬还不死心,竟然使出美人计,把自己孙女给抛了出来。 那姑娘在京里出生,根红苗正,学识过人,长相也端正,肤白腿长大高个儿,不提背景想想跟她处对象的人都如过江之鲫。 这样的天之骄女自然也是有傲气的,等闲人是看不上的。 她就看了程止戈照片一眼,就接受了安排,心心念念等着爷爷安排见面。 程止戈呆的那战区的领导一听,呀嗬,居然使美人计,领导也有点方了,赶紧在全战区把未婚女兵的资料给过了一遍,郝甜就在这时候脱颖而出,得了领导的青眼相加并委以重任。 领导也有意无意创造点机会让两人见面,时不时还点一下。 伴侣在本战区解决,人自然就留下了,别人再想撬墙角挖人走,就是白搭。 领导们见郝甜这边进展不顺利,程止戈依旧我行我素,心里就更不得劲了,暗示变成了催婚。 程止戈这人性子也拗,不肯被安排,宁愿去援助地方处单位,执行危险的清扫任务,就是不接茬打结婚报告。 这样一个人,战区大佬都不好强按头只能迂回着哄着的主,怎么可能娶眼前这个脑子有坑嘴巴有毒死爱钱还不识好歹的女人? 涂洪流眼中满是质疑。 林西西看得分明,不知道怎么的,她这人就是有着二两反骨,人家越是看不起她,她就越要秀给他看。 哪怕她回去就要离婚,依旧不影响她现在秀。 “之前也不认识你,不然我和止戈结婚的时候高低会请你喝口喜酒。”林西西一脸惋惜地道。 “你但凡扯个其他人的名字我也就不跟你计较了,可那是程止戈啊,京中大佬的孙女在他心里都留不下印,能看上你?”涂洪流其实不屑和这小女子理论的,可是他就是个直性子啊,见不得人假话连篇。 林西西眉一挑。 哟,除了郝医生,还有天之骄女青眼相加哦。 程止戈确实是个香钵钵呢。 “那又咋滴,程止戈确实是我男人啊,不信你问这大姨,我上次生病一个人到医院里拿药,就一会儿工夫没回去,我男人就火急火燎的来接我了,大姨,你说是不是有这回事?”林西西冲着胖大姨笑了一下。 胖大姨手里提着网兜,兜里装着好几种水果,全是个顶个的大货。 两个小孙子躲在她身后,从胖大姨腋下腰间左右两边一边伸出来一个脑袋, “呵呵,说谎不打草稿,清江哨所明明就有医生,你拿药还需要去城里?”涂洪流嗤道。 林西西也呵呵。 郝甜看原身不顺眼,不给药啊,原身喜欢程止戈,因爱生怖,人家说她是非她也不敢怼,人家为难她她也忍着,就为了能让程止戈对她印象好点。 自己顶着烧糊涂的了脑袋走了十来里地进的城啊。 “你笑什么?自己说谎还让人家替你圆?”涂洪流皱眉看着胖大姨,“你真能替她作证?我告诉你啊,做假证是犯法的。” 大姨有些恍惚。 这生病拿药是真事,男人火急火燎来也是真事,可当时男人是来接人的么,是来对质的啊。 大姨完全不懂林西西这春秋笔法,涂洪流又凶巴巴的盯着她,她一时间就犹豫了。 “大姨,你别被这黑脸神吓着了,你就实话实说吧,我男人是不是叫程止戈?”林西西看大姨道德觉悟太高,只能换一种说法了。 大姨点头。 涂洪流完全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就,就你,程止戈竟然和你结婚了!” 林西西昂了一声,头扬得老高,一脸得意。哈哈,这几天,这涂洪流总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现在,轮到她用鼻孔看他了。 涂洪流开始怀疑人生,都忘记催林西西滚蛋了。 胖大姨把水果递到林西西手上,不好意思地道:“上次,上次对不起啊,我闹得有点过分。你还不讲前嫌的出手救我,还被误会关进了看守所,我,我也没什么好感谢你的,这水果你一定要拿上,别跟我推辞,这是我一份心意。” 大姨怕林西西不收水果,手一直向前推,眼也一直盯着她,颇有些局促不安。 林西西接了水果,拍了拍大姨的手,拉开网兜拿了个大苹果出来,库滋库滋咬了两口,一边吃一边说真甜:“大姨,前尘已往旧事不计,你带着礼来看我我很高兴,苹果很甜,谢谢啦。” 转头看到那俩小子,她又掏了掏,打算一人发一个苹果。 两个小子先看了看胖大姨,胖大姨点头之后才伸出手来接了,一人捧了一个库滋库滋吃了起来。 大姨慈爱地看着两个孙子。 林西西一边啃苹果一边念程止戈的名字。 程止戈说来也不来,打电话也不接,完全联系不上,放在现代就叫失联人士。 就是个普通人跟人约定了,如果来不了也总得给个信儿,信也不给,就让她这么干等着,她是真有点窝火的。 玩消失是吧…… 林西西最讨厌这种人。 硬生生把这苹果当成程止戈,狠狠啃着。 甜食也有缓解焦虑的作用,林西西一口气吃了六个苹果五个梨还有四个大桃子,气顺了,但是肚子却撑得不行了。 大姨听见林西西一直念她男人的名,还以为两人感情很好,期期艾艾的扭着手指。 林西西挺着肚子直打嗝。 大姨满眼都是同情地看着她。 这还怀上了。 可那男人,昨天晚上可是跟别的女人在一起,陪了人整整一夜,到现在都没见人毛。 林西西觉得大姨有点怪,总是偷偷拿眼瞟她,瞟一眼暗暗又叹口气。 “大姨,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你这边看我边叹气的,活似我命不长了,我心里瘆得慌。” 第20章 提供了发财思路 这两口子,唉…… 之前以为是这女人不守妇道不是个好的,结果那男的才是个不像话的,媳妇在这儿坐着牢等他接呢,他在陪别的女人住院。 那女人还嚎得震天响,半点也不怕人知道这事,只怕那男人平时就给那女的长了志气,才会如此没羞没臊的在住满了人的医院里喊人家男人的名字。 这苦命的小闺女啊。 大姨越想越心里不舒服。 这小闺女只怕还一点没察觉呢,被人家蒙鼓里欺负。 大姨一个人在那里气得不要不要的,胖乎乎的脸都变形了。 林西西问她,大姨哪敢说实情,生怕把人气出个好歹来。 林西西见问不出来,只得作罢。 两个小孩吃苹果也吃得很快,没一会儿就把一个大苹果吃得只剩下核了。 林西西见大一点那孩子还要咬核,连忙嘿了一声,“核不能吃,有毒的。” 那孩子吓了一跳,捧着苹果核呆呆地看着林西西。 网兜里的水果全被林西西一气之下全造没了,林西西把剩下那瓶罐头掏出来递给他:“把核丢了,吃这个。” 大姨连回过神不停伸手挡,她钱也不多,又想买好点的,所以量本就不多,这罐头是这堆水果里最贵的,林西西眼都不眨就给回她大孙子,这让她怎么好意思啊。 林西西要给,大姨不肯收一直扒拉,那大孙子一缩手,这罐头就落了下去。 玻璃罐子要是落了地,非砸得稀巴烂不可。 大姨啊啊的叫着伸手去接,胖乎乎的身子立刻失去了重心,差点摔出去。 涂洪流皱着眉头伸手来帮忙。 林西西一手扯住大姨,一手提着网兜,好不容易稳住了大姨那重量级的身胚。 水果罐头跟涂洪流的手指挨擦了一下,重重砸向地面。 大姨心疼得不敢看,唉声叹气地扭过身。 涂洪流又快速扑抢了一次,依旧没捞着。 “罐头,罐头要碎了。”大孙子大叫。 林西西叹了口气,放开大姨,身子瞬间一矮,一个完美的下腰直接到底,在罐头砸地的前一秒险之又险的抄了一记,手掌稳稳将罐头托住了。 涂洪流怀疑地看向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这个普普通通的女子,反应和速度比他还好。 他这反应和速度都是当了七年兵又干了两年追缉才练出来的。 “你这身手敏捷利落,你也当过兵?哪一年的兵?”涂洪流饶有兴味地问个不停。 林西西脸一僵,扶着腰尖叫了起来:“唉呀呀,我的腰,要断了要断了。” 头一低,好像才看到手上的水果罐着般,林西西又兴奋无比地嗷嗷叫了起来:“咦,我竟然抄着了抄着了,我把水果罐头抄着了,我的妈呀,我可真能干。涂老总,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厉害,比你还厉害吧?” 原来就是瞎猫撞上死耗子了。 涂洪流心头那股子热乎劲儿立马跟被针扎破的气球一样噗噗的消下去了。 “跟你说了,不要瞎喊什么老总,我叫涂洪流,叫我涂洪流同志。”没了那爱才心,就又见不惯林西西那半点不知道谦逊乱嗷嗷的样子,开始挑刺了。 林西西暗中松了口气。 插科打诨总算让这涂洪流没揪着问了。 她是1982年的乡下村姑林西西,不是四十年后学了多年舞蹈,身娇体软能随意下腰和在吊着威亚在空中如履平地的林西西。 林西西这口气刚松完,大姨却一脸凝重,手伸着想扶又不敢扶地,“你这闺女,不就是一块钱一罐的水果罐头么,碎就碎了吧,你劈叉劈成这样,撕到了吧?快,快,大姨扶一扶,你这肚子里的……唉哟,也不知道还好不好了啦。” 林西西一头雾水地被大姨像扶水豆腐一样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扶到一边的椅子上坐好。 “还好不,肚子疼不疼,坠不坠?”大姨紧张无比地问。 林西西摸着撑得滚瓜圆润的肚子,仔细感受了一下,嗯,是有一点难受,“硬梆梆的,像石头坠着。” 大姨脸色一白。 唉呀妈啊,这怕是要小产啊。 只有生孩子宫缩的时候肚子才会硬,才会坠胀。 “找医生,找医生来给她看看,快点的。”大姨冲涂洪流直嚷嚷。 涂洪流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一脸警惕:“林东东,我没钱了,你别装了,不就劈叉撕扯到了么,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林西西原本没这想法的。 可是涂洪流都提供了思路了。 她赶紧往大姨身上一靠,有气无力地开始哼哼:“不舒服,难受……疼……送我去医院吧,这种情况应该要住上好些天院才行。” “看守所就有医生,让他给你看看,不用去什么医院。”涂洪流反应过来,让人去叫了医生。 医生来了之后,大姨怕林西西年轻不知道个轻重,就让大孙子小孙子架着林西西,自己拉着医生去旁边比划了起来。 医生一听,是妇科啊,赶紧摇头,“这个我看不了,真得送医院。” 医生都这么说了,涂洪流只得去安排车。 有车坐了…… 林西西立马头也不晕脸也不白人也不哼哼了。 程止戈不来接她,她想回哨所,得坐班车先到清江城,再从清江城走回哨所,十来里地,她不想走啊。 “涂同志不是要等卫老么,肯定没办法跟我们一起去医院了,这医药费是不是先垫付一下?”林西西望着涂洪流道。 比起卫老来,一切都是小事。 能送走这个瘟神,涂洪流宁愿破点财。 而且,刚刚那大姨跟医生说的话,他全听见了。 这女人怀了程止戈的孩子,在他这里伤到了,虽然是自己逞能作出来的,可是孩子也是一条命,能花钱保肯定是要保的。 涂洪流掏出自己剩下的钱,数了数,抽出一张五元的给自己留下,其他的全都递给了林西西。 林西西没料到他这么实诚,她就是想骗个车坐,这人还真的给钱了。 但势已经架在这里了,不收钱就露怯了。 林西西打算到清江哨所后把钱给回司机让他带还涂洪流。 大姨不放心她身边没人照顾,反正她看完林西西也要回城,林西西被她扶着坐到了后座,小孙子也上了后头,大姨让她大孙子坐前面去。 “小孩不能坐前座,大姨,我和两个孩子坐后头,你坐前头吧。”林西西道。 大姨坐前头去了。 林西西跟司机说直接回哨所,哨所里有女医生,想着这段路不太好走,怎么着也要开上一小时左右,上车没一会儿就眯着了。 司机只听涂洪流的,涂洪流交待直接送医院,要跑快点,他就拼尽全力的跑,七十公里,硬是半个多小时就跑到了。 司机到了地方直接就去办手续了,大姨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医院,整个人都呆住了。 完犊子了,这医院里还住着这小闺女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呢。 第21章 立即抢救吧 胖大姨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车门,悄摸摸的伸手在林西西眼前晃了晃,又大着胆子摸了她一下,轻轻摇了摇,林西西都没醒过来。 胖大姨抚着胸口长长地喘出一口气来。 扭头冲后面拉着平移架的医生招了招手,帮着医生把林西西挪上了带轮子的平床上。 “五湖你站这边,四海你站那边,扶着架子两边。”大姨自己像一堵不透风的墙一样往床头一立,又支使两孙子把两边也给挡了,医生一个在前头拉,一个在后头推。 平移床相当于全被围了起来,一行五人行进的速度相当的快,路过的病人伸出脑袋来还没看出个病人是男是女呢,那平移床就过去了。 从医院门口到急救室这条路,大姨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时不时像做贼一样往院部那边瞟上一眼,生怕听到那个震天响的名字从那个女人嘴里喊出来,把床上的林西西给惊醒。 年轻的女医生也从司机的嘴里了解了一下眼前这个病人的大致情况,看陪同的大姨这么紧张,她也有点紧张了,一到急救室门口就把老主任截住了:“王主任,这怀孕的年轻小媳妇摔到了,现在肚子发硬还坠胀,你过来给我掌下眼。” “没问题,小李啊,别慌,要相信你自己。”王主任五十多岁,个子不高,擅长给女人看病,是清江人民医院的妇产科圣手,她也是个和蔼的,看到女医生跑得一脑门子细汗,点了点头就跟着进了急救室。 一进急救室,里面的医护人员就各自散开去扯灯线。 灯线一拉,急救室里的灯全都亮了起来。 明晃晃的照在林西西脸上。 太亮了。 林西西猛地睁开双眼。 七八张脸怼在一起,正对着她行注目礼。一只手心微潮的手握着她的右手,手腕上搭着几根手指,指腹有点粗糙。 四只手正在把她的衣服下摆往上推,还有一只手在她肚皮上摸来摸去, 这阵仗有点吓人。 林西西嗷了一声就立马翻身坐了起来。 正全神贯注在探脉的李医生手被猛地一甩,眼前的病人就生龙活虎的坐了起来,两手快速地推开肚子上的其他手掌,翻下床就跑。 事情发生得突然,林西西的速度又快,几个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经翻着脚丫子跑出了急救室。 “哎,别跑啊……”李医生回过神来,冲着林西西喊了一句。 林西西头也没回,跑得更快了。 大姨一手牵了一个孙子在急救室门口站着,冷不丁看到一个人嗖的一下就窜了出去,瞬间就没了影儿。 紧接着,急救室里就涌出一堆的医护人员。 “病人跑了……”李医生说。 大姨哎呀妈了一声,赶紧跟着追了起来。 程止戈提着空暖水瓶刚下楼,正往医院打开水的锅炉房走。 身后一阵风吹过,一个黑影嗖的一下跑过去了。 他转头看了一眼,感觉这背影有一点点眼熟。 “别跑啊,小心肚子里的孩子啊……哎呀妈呀……”一个胖乎乎的大姨边跑边喊,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胖大姨跑过去的时候,程止戈感觉她瞪了他一眼。 “那个病人,脉像很奇怪……我摸不准啊。”女医生边跑边和旁边的同伴说。 那个同伴程止戈倒认识,是这医院里的妇产科主任王婷,跟给郝甜开脉案的方医生是两口子,今天早上查房的时候,方医生拿错了搪瓷盅,王主任到病房门口交换的时候,程止戈听到了他俩的对话。. 王婷年纪大了,跑不了年轻人那么快,“你先去追,我后面跟着来,这样跑法,孩子没事都会出事,你说这个叫林……”人刚来就送急救了,王婷又是半道被拉去的,病人姓名她都不太清楚。 “林西西,那小媳妇叫林西西。”李医生补充完就急速跑了过去。 程止戈如遭雷击。 林西西怀孕了…… 林西西来医院了急救了…… 林西西又跑了…… 王婷停下来歇了一口气工夫,眼前就一黑。 一个高大的男人挡了她的路。 哦,是住院部那个叫郝甜的病人的陪护人员。 王主任抬起头,又默默退开了两步开口问:“有事?我是妇产科的,郝甜要有事的话,你找老方过去,我这会儿正忙,没空闲聊。” 第22章 郝甜,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 卫老! 就这两个字,让王婷眼瞳猛地一突,她本已经极速在奔跑,这下子腿不由自由一软,整个人都向前扑去。 中年男人提着她继续跑,看着她有些青白的脸庞,眼里满是抱歉和收悔意。 “我知道,谁都担不起抢救卫老失败的责任,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在眼前,医生,你不要怕,到时候要问责我顶你前面,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把你摘出去!” 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 跑在前头的程止戈半点没停顿。 卫国栋,国家栋梁,五机所首席研究员。 这短短一行字,其实是千百万人难以企及的高度。 这样的人,哪怕要程止戈立马把心掏出来救他命,他也是半点不带犹豫就会划胸取心的。 但他若死在清江,不止清江会大地震,全国都会震动。 滴滴滴…… 刺耳尖利急促的急召铃响了二十几秒,急救室门口就集齐了医院所有在院的的医护人员,老老少少,男的女的,十几人全都严阵以待,紧紧地盯着冲过来的程止戈。 王婷的视线在医生们脸上扫过,绝望地红了眼。 老方没来。 卫老保不住了。 怎么办…… “老方,老方去哪了?快找他来啊!”王婷强自镇定着,将颤音压到最低,可那不受控剧烈颤动的眼瞳却泄露了她的恐惧。 “老方半个小时前出外诊了啊,说是有个修房顶的人摔下来,正好掉在邻居的钢钎上,钢钎穿透了他的胸,人快不行了,老方带着急救包就随车出去了。” 完了。 王婷险些一口气没上得来,整个人瞬间就失去了支撑,软耷耷地靠在提着她的中年男人身上。 众人还不明白眼前境况,都在等着王婷发话安排谁进去。 “所有有急救经验的全都进来!”程止戈冲进急救室将卫老放到手术台子上,就地一声断喝,震得众人耳朵发蒙。 这一喝,喝醒了王婷。 她咬了咬牙,打起精神一马当先,像上战场般进了急救室。 第23章 戏精上身了 一道身影一进急救室就快速地套着橡胶手套并快速拆出一根引流管,套好引流针,坚定地挤进王婷和郭友谊中间。 程止戈脸上被溅了血,眼里也有,视线里是微微透着红的人,看着她低着头,把手里的管子带尖的一头精准快速坚定地扎向卫老胸前。 扎完之后,立即从托盘里拿出一个盐水瓶,往里灌水又快速塞上橡皮塞子,将管子另一头扎进了瓶中密封住。 噗……噗噗…… 有气体从引流管中出来了。 “无关人员请出,人多感染风险大。”女人压低了声音对王婷道。 声音虽低,却很稳,透着一股自信。 王婷想了没想就本能地传话道:“老郭和我留下,其他人全都出去。” 程止戈随着几个医护人员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头看了看那道显得略微有些陌生感的身影。 女人毫无所觉,手快速地动作着,眼也一眨不眨地盯着卫老的脸色。 引流管里的气体越来越多,她时不时调整一下抬一下挪一下,看似很随意,但是却有一定规律。 “卫老的脸色没那么绀了……”王婷激动地喊了一声。 啪…… 那个女人猛地拍了王婷一下,王婷整个人被拍得歪了一下,站回原位的时候,伸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一直如临大敌的郭友谊大着胆子摸了摸卫老的脸和颈侧,神情肉眼可见的松懈了下来。 转头看见站在门口的程止戈,他冲着程止戈点了一下头,礼貌无比地道:“出去的时候麻烦带上门,哦,你脸上血里糊啦的,瞧着有些吓人,去洗洗吧,顺便告诉院里的人,让人去门口守着,老方回来,第一时间让他赶来急救室。” 他和王婷在这里就好比是两个摆设。 卫老差一点被王婷按没了。 他刚开始雄赳赳气昂昂的进来,以为自己是个老资格,再怎样都能帮上手,结果他搞清楚卫老的身份后,手软得提都提不起来,要不然,差点按没卫老的第一人应该就是他了。 他连王婷都不如。 “郝,郝甜,是叫这名吧?你看上去好年轻啊,什么时候考的医啊,怎么手这么稳啊?”郭友谊眼见着卫老脸色慢慢的有了变化,就有心思闲聊了。 第24章 脸好肿人好蠢 郭友谊见林西西不理他就专心给卫老切脉,手指下突然有细微的跳动,他屏住呼吸,仔细感受着。 那脉搏又微微跳了一下。 郭友谊激动得整张个人都在颤,“卫,卫老的心跳恢复了。” 王婷看着那略微起伏的胸膛,高兴地想冲林西西喊,林西西侧目看了她一眼,她立马压低了声音,难掩兴奋地道:“呼吸也恢复了。” 林西西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股难掩的疲惫感袭上心头,她用力甩了甩有些发酸的手腕。 “我今天运动量有点超标,这会儿有点立不住了/ 卫老的情况基本稳住了,他这气胸应该是首次发作,稳住生命体征后,还需要经过精密的检查,确定下他有没有肺大疱。 如果有肺大疱,得进行手术切除肺大疱并进行胸膜固定术,这虽然是个小手术,可是卫老这级别,要动刀子,肯定要重重审批,清江医院也许并不具备给他做手术的资格和医疗条件。 你们尽早让人打报告吧。” 她今天吃太撑,跑太多,情绪波动又有点大,精神高度集中抢救卫老又半点不能疏忽,站半小时跟打了一天架似的,林西西这身子,根本扛不住。 这家伙,小时候也过得苦,为了生存,上山见啥刨啥吃,也就是运气好,没遇上剧毒的东西,要不然早嘎了。 但是不是剧毒也没好太多,山上有的东西是能吃的,更多的东西是不能吃的。 野果,菌菇,草药,都有好有坏。 饱肚子的同时,排泄不出的微毒积累在体内,长年累月的造下来,总有爆发出来的那天。 准确来说,林西西那天极有可能是被抓奸的人吓死的,也有一定的可能是被体内的这波爆发毒死的。 她现在接管了,就得好好调理养着,不要过累,不大悲大喜,什么保温杯泡枸杞也需要喝起来。 她到哪儿都不想当短命鬼。 能活就要活,能活多好活多好。 委屈自己的事,她不干。 所以,她睡一觉,养足精神就回哨所离婚。 程止戈在别人眼里就是个香钵钵,可是这男人再好,可他对你不好,甚至一遇事就把你完全忘了,有什么用呢。 在别人看来,这么好的男人,你嫁给他是占了天大便宜,祖坟怕是都冒青烟快烧穿大气层了,但他把你当空气,你要是露出点不乐意或者诉下苦,人家会说你不知道好赖,矫情怪。 这日子要过,你要是忍着过,忍着忍着总有一天要成忍者龟。 过日子,自己憋屈死,那活着还不如死了。 他身边总有这样那样的花蝴蝶,她站在他旁边,就得被这个那个忌妒抹黑甚至是攻击伤害,风险系数太高了。 离离离,谁乐意捡去谁占这个大便宜谁扛这些伤害。 等恢复自由身,她发家致富当霸霸,不知道几逍遥。 “方医生回来了!”急救室外有人喊了一声。 王婷喜出望外。 林西西也十分高兴。 接手的人终于来了,她可以撤了。 方有义净了手消了毒套上手套,举着双手大踏步走进了急救室。 看到一个陌生的人站在手术主位,他下意识地愣了一下。 林西西该交待的已经跟王婷说过了,一看到方有义就位立马抬脚就走。 王婷顾着和方有义交待,顾不上和林西西说话。 郭友谊看着林西西离开,脚底板有点发痒,眼巴巴地问方有义:“这手术室还要我帮忙不?” 方有义情况还没弄清楚呢,本能地说留下吧。 眼看着林西西头也没回的走掉了,郭友谊垮起个批脸,在心里画圈圈骂方有义。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厉害的苗子,胆子又大心又狠,他们医院正招贤纳士,就缺个这样的来坐镇,医院里几个老家伙都不管招人的事,就他把这事放心上,结果方有义又不让放他去套近乎。 不抓住一切机会套近乎,迟一会儿给别人招走了咋整? 方有义知道让个外人来主治是危急关头的权宜之计,卫老情况好转,他也不太放心,仔细无比地给卫老检查了一遍,才分出心神问那个借调来的人是谁。 王婷笑着拍了他一记,“老方,你说啥笑话呢,那不是郝甜嘛,你今天早上还给人看过病,这么快就认不出来了?” 方有义一愣,眼里满是疑惑:“那不太对啊,郝甜应激反应那么大,这么快就把情绪稳定下来了? 这情绪有调节开关不成,说开就开大,说收就收死?” 再说了,刚刚那人和郝甜身形是仿佛,可是眼却完全不一样。 一个眼里藏着太多欲望,一个看着友善实际冷漠。 王婷没想那么多,见方有义在那边嘀嘀咕咕,她就道:“你不信就去找程止戈啊,人是他打电话叫来的,不是郝甜还能有谁? 呀,你上来的时候看到小李回来没?也不知道她追那个孕妇追没追上?” 被孕妇林西西同志找了间没人的病房,反锁了门,两脚一甩,两只鞋就biubiu的飞了出去,她直挺挺往后一躺,正好落在病床上。 眼一闭,伸手扯过被子胡乱往身上一盖,没一会儿就睡死过去。 涂洪流接到消息,飞车从看守所赶了过来,车刚停他就推开车门跑了出来,和正好要出医院买个新暖水瓶的程止戈撞了个正着。 涂洪流的身手不错,撞一起后晃了晃就稳住了。 程止戈见过涂洪流一面,都曾是一个系统里的,他冲着涂洪流点了点头。 涂洪流只听过名没见过真人,推开程止戈就走,边走边骂人:“都是那不要脸的林西西,要不是她赖着总不走,耽搁了我去看卫老。 小张又是个榆木疙瘩,没发现卫老情况严重,还听卫老安排要往看守所来道歉,这么一折腾,差点把卫老给折腾没了。 这个该死的林西西,卫老要是真出事了,毙她八百回都解不了气。” 程止戈垂下眼,浑身一震。 王婷说林西西那肚子像三个月的,她突然惊惶逃走,只怕是听到自己也在医院的消息,怕谎话被揭穿下不来台。 明明前几天才说是第一回的。 她三个月前钻被窝,是打着找个人背锅的主意,就在前几天她还在弄虚作假的骗他,他竟然有些信了她是清白的。 那些台上昂首挺胸条条驳斥李义的话难怪那么通顺,是早就想完善了算计好了备着的吧。 那些自己在众目睽睽下为她做的证,如今全变成了一个又一个扇过来的巴掌,狠狠地甩落在他脸上。 程止戈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 真肿啊。 第25章 巨大的惊喜 卫老在清江医院差点没了的消息是掩不住的。 知道消息的人们从四面八方赶来。 程止戈买个暖水瓶的工夫,回来的时候就发现医院门口警戒了。 三步一岗,十步一哨,都是全副武装的精兵,应该是本地战区最尖端的保卫团急调过来了。 之前被铃声吓得跑到一楼的病人们全都被隔到了院子里,所有人的身份都要重新核实一遍,以策安全。 确认安全的,会先问是否可以转院愿意转院,不转的就是自愿接受管制,要遵守条令,暂时要和外界断联。 人们便知道这医院来了不得了的大人物,平时爱八卦的碎嘴们也不敢八卦了,老老实实的排着队等待核验。 程止戈提着暖水瓶默默的站到队尾。 人群向前快速移动,没一会儿就轮到他了。 “把暖水瓶放这里,写下你的病房号,我们查验清楚后会让人送还。 另外,你陪护的病人与你是什么关系?是否具备转院条件?是否愿意转院? 不转院的话要委屈你两天,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全副武装的卫兵快速地说道。 程止戈放下暖水瓶,唰唰地在临时撕下来的方块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下了病房号。 “我战友住院,我奉命陪护,应该不到可以转院的时候,我们愿意配合工作,听令行事。”程止戈立正,冲着卫兵行了个标准至极的军礼。 卫兵回以军礼,冲他点了点头,挥手让他去一边等着搜下身。 “希望你理解,你从外头来,瞧着又身强体壮,是个训练有素的,我们虽然可能是同个系统的,可是该照规矩办的还是要照规矩办。” 程止戈轻轻点了点头。 搜完身之后,程止戈进医院大门,到达住院部楼下又搜了一遍,他半点也没不耐烦。 管得越严,卫老越安全。 卫老安全,清江就安宁。 不然,会多出很多事。 …… 病房里突然来了一队卫兵。 荷枪实弹的。 四个守住门外,两个进来查询。 郝甜有些不安地看着对方。 “郝甜同志是吧,听说你主导了卫老的抢救?”来人问。 郝甜第一感觉是卫老出事了,医院在查责任人,她本能地摇头道:“不是我……” 来人却上前一步,双手一伸,握住了郝甜的一只手,热泪盈眶道:“我代表西部第七分区对你表示感谢致以崇高的敬意,要不是你临危受命,伸出援手,只怕现在清江已经乱了。” 啊……卫老活下来了? 她没进急救室,但是好像大家都认为是她救的人? “清江哨所那边我也去过电话审调过了,哨所的李长青同志及其他同志对你都是高度赞扬,说你是难得一见的医学天才,虽然年轻,但是专业度极高,不输临床数十年的老医生。 我很高兴,能跟这样的人才会面,立功申请书我已经让人写了递了上去了,表彰应该不久后就会下来。 到时候,我们第七分区会单独为你开一个表彰大会,希望你能早日康复,以最饱满的精神状态出席表彰大会!” 第七分区的表彰大会,和李长青口中的表彰大会,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郝甜被巨大的惊喜冲击得口干舌燥,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了。 她强自镇定下来,咬了自己舌头一下,回过神,立马改口道:“不是,我,我也很荣幸。 卫老是国之栋梁,他在清江病危,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不要说是正好专业对口,就是我不会,我也会义无反顾的拼命去抢救他的。” 这番话让来人很是认同。 他郑重地点着头,双手紧紧握着郝甜的手,自我介绍道:“我是第七分区的保卫团团长齐盛世,郝甜同志,我还有事先走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写信或者电话联系。” 走之前,他甚至把家里的电话号码都写给了郝甜。 郝甜拿着写了电话号码的纸条,笑着目送齐盛世离开。 直到人走了好一会儿,郝甜整个人都还有些飘飘然。 程止戈一走进来就看到郝甜脸泛红光,两眼发虚,嘴角还挂着笑。 “你回来这么快,是卫老情况稳定下来吧?”程止戈一进门就在墙角坐下了,他昨天就拉了把椅子放在墙角里。 郝甜昨天情绪崩了,他就在椅子上生生坐了大半夜,直到凌晨她才稳定下来,他就抓紧时间睡了几个小时。 听到程止戈的声音,郝甜一下子回了神。 “卫老情况良好。”要不然,齐盛世也不会有心思打什么立功申请报告给她请功,甚至还有空来病房找她说话。 还好她机智,及时改口,不然就露馅了。 也不知道哪个莽撞的竟然冲进了急救室把人救了,害她差点反应不及。 突地,郝甜又脸色一变。 这人会不会突然跳出来抢功?! 不,不行,她得给所有人提前打个预防针。 “这抢救卫老的功劳太大了,我担心要是遇上那些胆大皮厚心黑的,指不定就会有人跳出来冒名顶替抢功。 程大哥你知道的,我也不擅长和人争辩,到时候怕闹得不好看,这事,要不然你还是去跟齐团长说下,不要帮我报功了,以免给人趁之机。”郝甜愁眉苦脸道。 胆大皮厚心黑,莫名地,程止戈眼前就浮现出林西西那张骗人的嘴脸。 “是你救就是你救的,我打电话叫你去的,前后相差不过几分钟时间,不是你进急救室抢救的卫老,难道还会有别人?” 程止戈冷着一张脸,缓缓道:“你别瞎担心,不会有这种明知道丢人现眼还跑出来冒功的人。” 郝甜似乎放心了,盯着程止戈问:“那要是有人跳出来,你一定会站我这边,为我作证的吧?” 程止戈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今天在现场的人只要不瞎,都知道是你救的人。” 郝甜完全放心了,转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搪瓷盅,冲着程止戈娇声道:“止戈,你给你打的水呢,怎么水没见着,暖水瓶还不见了。” “暖水瓶还在查验中,我去问一问。”程止戈立马站了起来,“如果暂时拿不回来,我问隔壁病房的借点水。” “不要,我不要别人用过的水。”郝甜娇滴滴道。 程止戈眉一拧,没说什么,应了声我知道了就出去了。 他刚到一楼,就看到了暖水瓶,与此同时,也看到了林西西。 第26章 居心叵测 “根据医院里的登记,306病室是空的没住人的,你为什么会在那里?”齐盛世正一脸严肃地审着林西西。 林西西被一名卫兵押着,一副睡眼惺忪还没完全清醒的模样。 “齐团长,问她姓名她不说时我就觉得这个人十分可疑,这才押着过来报告的。”卫兵道。 可疑份子一律严办。 “再不说,就得关押起来直到审核清楚之后,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因素存在后才会放人,你可明白?你现在不说,我们也会查出来,负隅顽抗只会自讨苦吃!我问什么你答什么,不要扯旁的。”齐盛世的瑞凤眼睁到极圆,定定地看人的时候,似乎能看到人的心底去。 林西西叹了一口气。 失策了,林西西这身体积弱,体内湿气淤塞,导致她很容易疲累,沾床后就容易睡死过去不容易醒。 她原本打算睡一会儿恢复精神后就赶紧溜号的,结果整整睡到人家戒严还没醒,硬生生被抓了个正着。 这个慢慢审查不知道要耽搁多久,她还想早点离了早自由。 “林西西,20岁,跑累了就找了间空病房睡了一觉。“林西西老老实实道。 “你没病来医院做什么?”这年头的人,家家户户都挣扎在温饱线上,很多都没上线,生点小病啥的基本不进医院,都靠生扛或者上山弄点草药吃。 只有大病才会往医院走。 这林西西看着瘦是瘦了点,但不像是得了大病的模样。 说到这个原因,林西西犹豫了。 “吃饱了撑的。”可笑就可笑吧,这是事实,就是吃太多撑得难受才来的。 齐盛世一愣,脱口道:“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没病没痛来医院,不是可疑份子就是脑子有问题吃饱了撑的人才干得出来的事。” “是真的吃太多了撑着了,不是没事找事吃饱了找事那个意思。”林西西解释道。 程止戈站在不远处,静静地看着林西西眼也不带眨的撒谎。 怀孕来医院,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这么遮遮掩掩,谎话张口就来,更代表这怀孕这件事见不得光。 一个已婚妇人,怀孕了自己偷偷来医院,还不敢告诉他人,还有什么好说的,这怀的孩子只能是见不得光的人的。 是那个她睡迷糊了依旧能用熟稔语气喊的那个,可以亲密到自己掀开她被子钻进来睡的默默的吧…… “哪条街或者哪个镇哪个大队的?”齐盛世理解有误搞了个乌龙,面上有些挂不住,顿了一下才继续问。 “文明镇红星大队大树村。” 驻守第七分区,对于辖下的城镇和十里八乡的名字是必须烂熟于心的。 齐盛世很确定,清江第七分区没一个镇子叫文明镇,红星大队倒是有,但是槐树村没听过,地图上也没有。 “镇子名是不是说错了?是文明,还是文林?”文林镇是有的,齐盛世怕是老乡有口音或者不识字就听了个谐音,为了避免再次产生误会,他又确认了一遍。 “文明,文化的文,明天的明。”林西西道。 “清江第七分区没有文明镇。”齐盛世一下子坐直了,眼里满是凝重。 “我不是清江第七分区的人啊,我是阳山文明镇红星大队大树村的。”林西西道。 “那为什么之前不说详细点?”齐盛世有点炸毛了。 “你问我哪条街或者哪个镇哪个大队的啊,又没问哪个县。你还说问啥答啥,不要扯旁的。”林西西一句话把齐盛世噎得够呛。 他第一次觉得审问人很累。 “你不是清江第七分区的人,到清江第七分区做什么?介绍信拿出来看看。”跨区流动,是必须要有介绍信的,不然,就是以非正常的方式流窜,目的也一定不可告人。. 齐盛世这话一出,周围几个卫兵都向前走了走,呈合围之势将林西西四面八方堵了。 林西西看他们这么紧张,既好笑又佩服。 笑的是草木皆兵,佩服的是事无巨细,代表着他们真的把保卫工作做到了极致。 “别紧张,我是随军的军属,男人在清江哨戍边,走正常流程结婚到的清江。”林西西含笑道。 齐盛世舒了口气,卫兵却没退开,依旧严阵以待。 “你男人的名字,职务。” 林西西知道程止戈这名字一出,眼前这小哥的表情肯定跟涂洪流当时那表情有一拼,提前给打了个预防针:“我说了你估计不太信,但我保证,我说的全是真的。” “别磨叽,报姓名和职务。”齐盛世觉得这场审问已经耗时过久,语气有点不耐烦了。 “程止戈,特战大队大队长。” 林西西这话一出,齐盛世的脸果然就是一沉,黑得像灶上烧柴烧了五十年的老锅底。 “扯呢?!是不是非得要我上点手段才肯老实交待?!”齐盛世咬牙切齿道。 林西西两手一摊,满眼无奈:“看吧,不说你逼着我说,我说了你不信,不信还玩赖,动不动吓唬人。” 齐盛世用力深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把心中那把火压住,“你确定,你男人真叫程止戈?” 林西西点头,“哦,人就在住院部二楼,你可以让人去确认,嗯,不要跟他说我在医院,我想给他个惊喜。” 程止戈冷冷一笑。 果然,林西西是知道自己在医院的,她扯什么惊喜,目的还是为了掩盖自己来过医院的事。 越发佐证了她根本不想让他知道她怀了身孕。 他的推测是对的,半点没冤枉她。 程止戈转身,悄无声息的避到了转角处,静静地立在墙后。 齐盛世的人没在二楼找到人,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太好。 同时,齐盛世也想了起来,林西西报的病房号是郝甜住着的那间。 去找人的卫兵附耳跟齐盛世说了几句话。 齐盛世看着林西西,目光不善,“人不在你说那里,你是不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好让谁做点什么?” 林西西觉得奇怪,“程止戈不在,郝甜也不在?你问郝甜了吗?” “郝甜同志累了正在休息中,我不好打扰。”卫兵道。 “累了?也是,听病人们说,她昨夜可是喊了一晚上程止戈,喊得缠绵悱恻感天动地,自然是累极了。”林西西呵呵道。 这话一出,齐盛世怔住了。 站在墙后的程止戈眼皮子也抖了抖。 卫兵炸了,怒目圆睁道:“谁不知道郝甜同志是因为临危受命前去抢救卫老太辛苦才累倒的,你这话什么意思,想诋毁郝甜同志?!你这个妇人,夹缠不清,耽误我们时间不说,现在还开始诋毁立了大功的郝甜同志,你居心叵测!” 第27章 才一个晚上就变了主意 林西西笑了。 笑得全身发抖。 如果不是人太多她顾忌形象,她直接能笑得弯下腰去。 “你笑什么?!我说的话全是铁一般的事实,哪里好笑了?” 林西西强忍着笑意冲卫兵摆了摆手,在他要气裂开前开口道:“谁告诉你们,救卫老的人是郝甜的?” “不是郝甜同志救的,难道还能是你救的?”一道声音从大门口传来。 林西西循声而望,发现是老熟人了。 涂洪流站在一堆刚查验完的病人家属当中,足足一米八几的大个子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西西看着他,满脸严肃地回答道:“就是我救的。” 这话一出,全场哗然。 齐盛世瞠目结舌。 涂洪流惊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不知道林西西的脸皮为什么如此之厚,卫老敢讹,功也要冒,“你就一山村里的孤女,小学三册都没上完吧,还想冒充人家医大高材生抢功,真是笑死人了。” 站在转角处的程止戈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走了出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齐盛世跟前。 他看也不看林西西……这个女人没救了。 林西西亲眼看着他从墙角走出来,一个猜测划过心头,她的脸也慢慢地沉了下去。 呵呵,他一直站在那里,卫兵当然在二楼找不着人。 他看着她被问询,却一言不发的躲着,他之前仅仅只需要站出来亮个相说上一句,齐盛世的问询早就结束了。 他连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不肯为她说。 之前不出来,现在出来又是为了什么? 哦,为了郝甜么? 因为她刚刚揭了郝甜冒功的话。 “程止戈,你一直站在那边?”要给人定罪,总得问清楚,靠自己猜测过日子不去求证就给人按死的事,林西西不会做。 她定定地看着程止戈。 程止戈半点没犹豫地点了一下头。 “那你现在站出来,是因为我刚刚说救卫老的人不是郝甜?”林西西又问。 程止戈又点了点头。 他的视线看天看地看齐盛世看卫兵看涂洪流看旁观病人家属,就是没把焦点落在林西西身上。 林西西明白了。 她半点没冤枉程止戈。 他无视她的一切,却为了她说郝甜一句急吼吼的跳出来了。 林西西没管周围那些讥笑的目光,也不再看程止戈,她看着齐盛世,义正辞严,一字一顿,吐字清晰。 “卫老是我出手救下的,郝甜根本连急救室的门都没进,半路上就吓跑了,你们要不信,把她叫下来,问问她,怎么抢救的?看她说不说得出来!” 齐盛世转头无奈地看着程止戈,眼里满是不可置信:“这真是你媳妇?” 程止戈嗯了一声,又道:“很快就不是了。” 齐盛世点了点头,“也对,这样的女人,瞎了眼的男人才喜欢。得,我卖你个面子,自己的人自己领走解决,我很忙,没空断你的家务事。” 林西西被彻底无视了,就打算自己去楼上把郝甜拉出来对质。 离婚归离婚,但是黑锅她不背,是非曲直得说清楚。 程止戈出手如电,火速将林西西嘴一捂,强行拖拽着就走。 事出突然,林西西猝不及防。 程止戈身手过人,林西西也无法与之对抗,嘴被一只粗糙的手掌捂得严严实实,人也被程上止戈生拉硬拽着,他大踏步走着,她完全跟不上,他头也不回,拖着她像拖一块没用的破烂一样。 上楼的时候,她的脚踝重重地磕在地上楼梯侧面的棱角上,连续磕了好几下,火辣辣的疼痛让林西西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 无奈,这具身子太弱,程止戈太强,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无功的。 上了楼,走道一直走到头,程止戈踹开一间空病房的门,把林西西拖了进去,将她狠狠往里一推,反腿一个回踢。 砰的一声,病房的门就被关上了。 程止戈站在门后,冲着林西西厉声喝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到底还要干出多少荒唐事才肯收手?!” 在火车上硬扒被窝,他见她一个人孤身在外还遇上了拐子,忍了还回护了她。她说无处可去,那么多人看到我们睡一个被窝了,没人会要她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害怕得不行,说活不了了,他也拿出一个男人最大担当负责了。 开始她老老实实呆在屋里三个月,他没短你吃没缺你喝,天天让人送饭。她却被人堵在别的男人的屋子里,让他去领人! 还说是被人害的,要证明给他看,他给了她机会证明。 到头来,却是一场笑话。 那个在火车上怯懦自卑的,见了生人话都不敢说的人是她。 那个在台上字字犀利斥得李义哑口无言的人也是她。 那个怀着别人孩子依旧可以毫无心理负担讹他的人是她。 那个跳出来要抢救人功劳大言不惭的人是她。 齐盛世那最后的眼神他看得清清楚楚,自己的人自己处理,别搁这儿丢人现眼。 “林西西,咱们离婚吧。”程止戈冷冷地道。 “离婚,可以啊,我早有这意思了,不过得先找郝甜对质完再说。”林西西道。 冥顽不灵! 冒功,那可是重罪啊。 程止戈的视线从林西西肚子上一扫而过,很快做出了决定,一个手刀就劈向林西西。 林西西正低头查看自己的脚踝,脖子上一疼,只来得及抬头喊了一句:“程止戈,你铁了心要包庇郝甜是不是?” 人晕过去之后,程止戈黑着脸把林西西瘦弱的身子提了起来,夹在腋下,跟齐盛世打了声招呼就回了清江哨所。 把人放回家里锁上了门,程止戈就去营区找李长青了。 李长青的办公室空荡荡的,桌上的电话话筒摞在一边。程止戈把话筒放回座机上。所里就两部电话,李长青办公室一部,陈卫国办公室一部,话筒摞一边外面的电话就打不进来了,容易误事。 程止戈拿了张带着哨所红章子的信纸,从李长青的笔筒里抽出钢笔,唰唰地写好了离婚申请书。 陈卫国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似乎在跟什么人说话。 程止戈拿着申请书去找陈卫国签字。 陈卫国看着申请书半晌没说话,皱着眉头上上下下的打量程止戈。 程止戈不知道他在看什么,面无表情地等着。 “你这长得也不像是陈世美啊,怎么才陪郝甜一个晚上就要打离婚申请了?”陈卫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