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和忠犬可以兼得》 第1章 1 余狗 六月。容市。 姜半月的二十四岁生日,和母亲王娴娴两个人庆祝。 她的父亲姜栋,在王娴娴距离预产期还有半个月时,出了工伤。王娴娴在巨大的打击下,提前半个月生产,让姜栋见了女儿一面。是第一面,也是最后一面。 姜栋是笑着合上眼的。 姜半月的名字也由此而来。 母女二人住在福临路的一间平房,是大鑫建设的家属区。 女儿过生日,中午,王娴娴买了蛋糕,做了打卤面——香菇、木耳和黄花菜一样都不能少,七分瘦、三分肥的肉片放了个够,更买了八只活虾,剥壳、去虾线、切段,比虾仁鲜美得多。 “许愿!”王娴娴拿着个拨浪鼓,一个人将气氛烘托得热热闹闹。 姜半月双手合十,闭上眼。 她被母亲养育得很好。一米六三的身高,不高,瘦,但并不孱弱。皮肤白,脸颊上偶尔浮出毛细血管,有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但眉毛和睫毛都淡淡的,美得不张扬,更偏向于有灵气。 齐腰的长发往右边绑一个松松垮垮的麻花辫,遮住右颈上一道伤疤。 许愿时,姜半月无声地念念有词。 八岁,她许愿妈妈早日康复。 十三岁,她许愿不拆迁。 十八岁,她许愿考上大学。 都实现了…… 每一个愿望都有难度,但都实现了——先是王娴娴在一场大手术中有惊无险,后来,福临路这一带的拆迁,只有大鑫建设的家属区幸免于难,再后来,她擦线考上了容工大。 今年,姜半月的生日愿望是保住饭碗。 容工大是三流大学,姜半月就读的金融系在这一所工业大学里是所谓的中外合办,更是不入流。毕业后,她能找到满意的工作,是谢天谢地。 说满意,无关公司的实力。 名叫“维康厚姆”的房产中介,不中不洋地使用了weehome的谐音,只是一间占地三十平米的门脸房,员工流动性大,少则三人,最多也不过六人,何谈实力? 说满意,是因为姜半月胸无大志。 她不求为社会做多大贡献,只要一份能让自己和母亲衣食无忧的工作。“维康厚姆”离家五百米,老板事儿少,薪水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她许愿只要公司不破产,能让她保住这个饭碗,她愿为老板效犬马之劳。 睁开眼,姜半月喊王娴娴一块儿吹蜡烛。 她里里外外都被母亲养育得很好,家庭的不完整和节衣缩食从未让她觉得低人一等,出落得秀丽、爱笑。 王娴娴没问姜半月许了什么愿,只道了两遍:“心想事成!心想事成!” 姜半月心说:今年真难了。 经济连年下滑。 公司业绩跌到了谷底。 姜半月入职两年,虽然没见过老板——据说老板开这一家房产中介是玩票,摊子一支,管也不管,来都不来,也难怪姜半月夸他事儿少——但从公司的制度、氛围和福利上看,老板不是黑心人,上个月,第一次拖欠了薪水。 流言蜚语早就满天飞。 有人说得离谱:“老板欠了一屁股债,跑了!” 有人说得更离谱:“没跑没跑,老板在用劳斯莱斯开网约车,也是够拼的。” 老板的秘书名叫罗方正,是个斯斯文文的男人。 作为老板的传话筒,上周,他给大家透了风,让大家活分活分,无非是说“维康厚姆”要保不住了。 吃完蛋糕和打卤面,王娴娴去给一对老两口拆洗被褥。 当年,王娴娴是大鑫建设医务室里的一名护士。 姜栋出事后,她一边抚养姜半月,一边打官司,时间被分得七零八落,只能辞去护士的工作,小时工一做做了二十几年。 如今,姜半月的薪水够她们母女二人日常的开销了,但她闲不住,能做就做,赚点是点。像是这一对生活几乎不能自理的老两口,除了她,也没人做。 姜半月今天不上班,下午一个人在家,归置王娴娴这几天接手的“破烂儿”。 王娴娴什么都舍不得扔,自家的舍不得扔,她做小时工的人家扔,她也舍不得,大到快要报废的电砂锅,小到刚刚造势用的拨浪鼓,都是她拣回来的。 姜半月只能见缝插针的归置,不然这一间平房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无意中翻到了相册。 电子时代,王娴娴偏爱洗照片,说是把照片洗出来,塞到相册里,拿在手上,翻动时发出的簌簌声,是岁月在流淌。 真文艺…… 姜半月不苟同,但不得不说相册这东西,一翻就停不下来。 天热,她倒了一碗绿豆汤,按王娴娴排好的年份,看父亲憨厚的笑在大好的年华戛然而止,看她早产了半个月,还是个大胖丫头,看母亲在二十四岁——也就是她这样的年纪,一个人拉扯嗷嗷待哺的她,比同龄人沧桑得多,好在是个乐天派,如今年纪翻一番,反倒没有了同龄人的沧桑,和她像姐妹一样。 这时,姜半月看到一张拍摄于两年前的照片。 那年夏天,容市连续一周的最高气温在三十七度以上。 偏偏是容工大举行毕业典礼的那天,一场消暑的雨,从早上淅淅沥沥个不停。 迫不得已,毕业典礼从操场迁入礼堂。 容工大在教学和科研上的排名都是三流,只有校园是当之无愧的“最美校园”,这让身穿学士服的毕业生们因为拍不了照片而怨声连连,说天公不作美。 人群中,姜半月和王娴娴用眼神交流了一番。 姜半月:冲? 王娴娴迟疑。女儿在人前向来文文静静,不显山,不露水,带头去淋雨?不像是女儿会做的事。但话说回来,毕业了,散伙饭都吃过了,借用女儿教她的一句英语:Whocares! 王娴娴:冲! 母女二人带头冲进了雨中的“最美校园”,照片拍得不能说多好,却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要不是王娴娴把照片洗出来,姜半月不会在两年后的今天去翻电子版,也就不会看到在王娴娴给她拍的二十几张照片中,其中一张的角落,有个男人的身影。 像他。 不知道是蛋糕和打卤面吃多了,还是突然气不顺,姜半月突然打嗝,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 她将手边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章 2 贬义 姜半月二十四岁的第一天。 清晨。 王娴娴还在睡梦中。 姜半月在几户平房公用的厨房里,将昨天多煮出来的四两面条,配上鸡蛋、青椒和豆豉翻炒,作为她和王娴娴今天的午饭。 回到家中,她洗去一身油烟。 至今,这一片平房大多用的还是公厕,但王娴娴早在十几年前就赤巨资在家中修建了厕所,安装了抽水马桶和淋浴,就是为了不让女儿受公厕的罪。 今年又是个酷暑,早上八点半,烈日炎炎。 容市也曾是一座热门的二线城市,如今几乎要掉到三线城市的行列,多少归咎于城市建设的失败。 就说福临路这个十字路口,新建的高楼大厦,夹着九十度角的大鑫建设家属区——一片横七竖八的筒子楼,和私搭乱建的平房,包围着一个菜市场——俯瞰的话,新旧城的冲突就像一个奶油蛋糕被切去了四分之一,补上一块巧克力蛋糕。 斜穿过这个十字路口,姜半月来到“维康厚姆”所处的新城。 一排门脸房为了街容街貌,统一使用红底白字的招牌,远不如旧城的五彩缤纷。 “维康厚姆”左边是个女装店,玻璃门上一张“清仓,最后三天”的黄纸贴了一年多,早就褪色了,这次,真的走到了尽头。 右边是个小吃店,平均三个月易主一次。 姜半月每天到公司的第一件事,是给两盆发财树浇水。 迷信,谈不上。 讨个好彩头。 比她早到一步的马经理丧气地摆摆手:“别整那没用的了。” 两年来,铁打的营盘和姜半月,流水的兵,连经理都换到第三任了。早上,老板的秘书罗方正致电马经理,说十点开会。马经理有预感,这是最后一次开会了。 姜半月没有撂下喷壶,抱在怀里,用圆润的指甲抠着翘了边的镭射商标,忍了忍,还是心有不甘:“也许是黎明前的黑暗。” 平日里,姜半月话不多。 马经理识破:“小姜,你别一棵树上吊死了。” 九点上班,过了九点半,人陆陆续续到齐,泡茶的泡茶,剪指甲的剪指甲,对于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都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十点整,罗方正来了。 果然,他带来了坏消息,比破产好一点点。 裁员。 罗方正念了一串名字,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算下来……“维康厚姆”只留姜半月一人。 喷壶还抱在姜半月的怀里。 镭射商标被她抠了下来。她一看,上面是“好运”二字。枉她天天给发财树浇水,今天才知道是好运牌喷壶。 她昨天许下的生日愿望——保住饭碗,又一次实现了。 马经理作为代表:“罗秘书,按劳动合同……” 罗方正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信封:“按劳动合同和国家相关规定,这是老板给大家的经济补偿,多出来的,是老板感谢大家这段时间的同舟共济。” 说着,他将信封一一发放。 姜半月站在最边上,目光跟着信封走,随大流地伸了手。 眼看罗方正两手空空了,她掩饰地捋了一把麻花辫。都怪信封太厚了,让她鬼迷心窍了。有人用沾了唾沫的手指伸进信封,粗略点了点,脱口而出:“这么多!” 罗方正将姜半月叫到一旁:“会开车吗?” “会。” 罗方正递上一把车钥匙:“救急。” 他说他中午要去机场接人的,但临时有十万火急的事,接人的工作只能拜托她了。 直到罗方正将一辆白色埃尔法留给姜半月,自己钻上出租车离开,姜半月还不知道她要去接什么人,是客户,还是合作伙伴? 她给罗方正发了微信:「对方怎么称呼?」 罗方正在通电话,迟迟没顾上回复。 同事们……不,前同事们将少得可怜的工作交接给姜半月,就去吃散伙饭了。老板再仁至义尽,信封再厚,也是一锤子买卖。众人举杯时振振有词,说好听了,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说不好听了,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 也曾人多嘴杂的公司,剩下姜半月一人。 偶尔有几个业主打来电话,都是说租售的价格还可以往下降一降。 还有一个业主劈头盖脸训斥姜半月废物,又放下身段说急用钱,恳请姜半月多多费心。 大环境不好,谁都难。 十二点,姜半月在玻璃门上贴上一张“有事请拨打……”的纸条,上锁,开着罗方正留给她的白色埃尔法,驶向了机场。 车速,比推着快不了多少。 她大一拿的驾照,至今六年,但上路的机会少之又少。 每一个被她堵在后方不得不变道的司机,都对她投来不满的目光。姜半月不在乎。在她文静的外表下,并不是一颗娇滴滴的心。 来到机场,姜半月手机嗡嗡一震,是收到罗方正的回复。 与此同时,她在川流不息中看到了余狗。 昨天才在照片上看到一个像他的身影,今天他就真真切切地出现了。五年,他们有五年没见面了。那年,她十九岁,升入大二,他二十二岁,毕业后不辞而别。 回神后,姜半月打开罗方正给她的回复:「老板。」 她上一句问罗方正的是:「对方怎么称呼?」 也就是说,她今天来接的人不是客户,也不是合作伙伴,是她入职“维康厚姆”两年来,没见过面的老板。 罗方正还说,他把她的号码发给老板了,她等老板联络她即可。 如此一来,姜半月不妨先和余狗周旋周旋。 她在暗。 余狗在明。 五年没见面,她在人头攒动中一眼认出他,不是她对他念念不忘,是他太惹眼。他只身一人,一八六……或许一八七的身高,穿他最惯穿的西装裤和衬衫,但鼻梁上多了一副金丝眼镜。 她认识他大半辈子了,这是第一次看他戴眼镜,斯文得不得了。 这个“斯文”不是褒义词。 是斯文败类的斯文。 他衬衫的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一只硕大的行李袋在他手上轻飘飘似的。他从哪里回来,姜半月不知道。他回来做什么,姜半月也不知道。 似乎没人来接他,他没在找人。 走入一家便利店,他不用挑挑拣拣,拿了一瓶水。姜半月不爱喝水,总要喝有味道的,泡一颗话梅,或者冲一勺尖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3章 3 哥哥 十九年前。 记忆中,多事的夏天都是酷暑。 那天,五岁的姜半月跟随母亲王娴娴第一次去余家,天热得下火似的。 姜半月穿了一条粉红色连衣裙,和一双棕色皮鞋,都是街坊家孩子穿小了的,人造棉的连衣裙早就洗得不鲜亮了,胜在软和、凉快,但皮鞋比她的脚也小了半码,她的大脚趾蜷在里面,将鞋面拱得高高的。 姜半月五岁,也就意味着姜栋死了五年了。 姜栋生前是大鑫建设的一名货车司机,卸货时,被另一辆货车撞倒,抢救无效,撒手人寰。 此后,姜栋的用人单位、用工单位和第三方的肇事货车司机都对王娴娴和姜半月这一对孤儿寡母表示了慰问,奶粉、水果和日用品送了一箩筐,但一提到赔偿金,便是踢皮球。 直到一位律师对王娴娴伸出了援手。 名片上印着他的名字——余智梁。 姜栋一条命值多少钱?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初,王娴娴提出五十万元的赔偿金被踢皮球,最后,余智梁帮她获得了一次性工亡补助金和包括死亡赔偿金在内的种种款项共计七十六万元。 对王娴娴和姜半月来说,这是救命钱。 多少次的诉讼、判决和执行,五年的时间,余智梁只按最低标准收取了律师费。 尘埃落定,王娴娴带姜半月去余家道谢,拎了家乡的山货和自酿的酒。 五岁的姜半月一进余家的小区,就抓紧了王娴娴的手:“妈妈,这里怪怪的。” 不同于她们生活的大鑫建设家属区,这里没有烟火气,甚至连个人都看不到,只有假山、池塘,和掩映在郁郁葱葱中的洋房。 王娴娴不知道怎么向女儿说明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只能说:“我们一会儿去看鱼,好不好?” 余家的车库门开着,车不在。 姜半月悄声问王娴娴:“他们睡在地上吗?” 她把车库和平房划了等号,觉得余家大归大,却家徒四壁。 洋房前是花园。 姜半月被王娴娴牵着手往里走,视线被地上装饰的仿真蘑菇和小兔子吸引,再一抬头,到了余家的客厅,迎上余智梁向她俯身的笑脸:“小半月,欢迎。” 客厅。 姜半月觉得这里比渺无人烟的小区还要怪。在她家,打开门,是一眼望到底的十几平米,来了客人,就坐在床边——王娴娴在床边铺了一块卡其色的帆布,不皱,又耐脏。 哪里用得着什么客厅? 还有更怪的。 客厅里还有盘旋而上的楼梯。保姆给余智梁和王娴娴端了茶水和果盘,另有一只小瓷碗是给姜半月的,盛着两个冰淇淋球,草莓味和巧克力味。姜半月跟着保姆上楼,去了余智梁口中的游戏室。 她和小伙伴们随便找一块空地就能玩儿。 哪里用得着什么游戏室? 保姆是个精明人,看得出这孩子没见过PS游戏机,或许连这么大的电视都没见过,也看得出她是个懂事的孩子,给她拿了一盒积木,留她一个人,自己去躲清闲了。 良久,姜半月不敢坐,也没敢碰一碰积木,就站着,用银色的小勺子刮冰淇淋球,一点一点往舌尖上送。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口传来簌簌声。 姜半月抬眼,看门口蹲着一只小老虎——小小一只,褐色的花纹,脸不大,耳朵和爪子不小,眼睛会发光,一条壮硕的尾巴盘在身侧,脑门上没有王字,但她偏偏就脱口而出:“小老虎!” 下一秒,一个身穿白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的男孩儿出现在小老虎身后。 他弯腰,抱它入怀,安抚地顺了顺它的后颈。 “猫。”他纠正她。 姜半月上前:“它叫什么?” “猫。” “名字。” “没有名字。” “每个人都有名字。” “它不是人,是猫。”男孩儿不和姜半月对视,看她手中的小瓷碗,再看她嘴边的冰淇淋渍。 在这个家中,他不被允许在餐厅之外的地方吃东西。他的父亲,也就是这个家的主人余智梁规定了做什么事,就要在什么地方,比如吃东西,就要在餐厅。 另外,他知道家中有五个口味的冰淇淋,除了草莓味和巧克力味,还有白色的香草、黄色的芒果,和绿色的哈密瓜。他知道余智梁为客人选择草莓味和巧克力味,只因为她穿着粉红色连衣裙和棕色皮鞋。 无关她喜欢什么口味。 只因为余智梁的强迫症和独断。 “猫也有名字。”姜半月以为男孩儿馋了她的冰淇淋,刮了一大勺,送到他嘴边。 她和小伙伴们吃冰棍儿都能一人嗦一口,谁也不嫌谁。 男孩儿别开了脸。 一来,他不曾和谁用同一把勺子。 二来,他觉得姜半月一派胡言。每个人都有名字?连猫也要有?不,他就没有。大家都叫他余奥,但余奥不是他的名字。保姆说,当年,他的母亲抱着他,让余智梁给他取名字,余智梁一心扑在工作上,头都没抬,只敷衍地说了一声哦。 就是这一声哦,让母亲欢欢喜喜地叫了他余奥。 这算哪门子名字? 所以他养的这一只五个月大的缅因猫也没有名字,就叫猫。 余奥抱着猫离开,姜半月追上去:“我们比赛搭积木。” 余奥没停下。 “比谁搭得高!” 余奥没停下。 “你不喜欢搭积木?” 余奥没停下。 “哥哥……” 余奥停了下来。 姜半月跟着一个急刹,右脚的大脚趾将鞋头顶开了胶。她低头,将脚趾蜷了伸,伸了蜷,咯咯一笑,再抬头看余奥。 余奥没有看姜半月的鞋,也没有看她的脸,和他出现时一样是张扑克脸,似乎对她的鞋和她的窘态、对她说的话,甚至对她这个人都不感兴趣。 但他放下猫,率先回了游戏室。 后来,二人比赛搭积木。姜半月不是余奥的对手——她时而摩拳擦掌,时而屏息凝神,也不是他随随便便一放的对手。 再后来,姜半月看出来了,余奥对搭积木也不感兴趣。 他只是屈服于了她的一声“哥哥”。 这时年仅五岁的她,和年仅八岁的他都还不知道,在接下来的岁月中,她将利用一声“哥哥”对他为所欲为。 王娴娴带姜半月告辞时,余智梁在一楼的客厅喊余奥下楼送客。 余智梁喊第一声时,余奥没出现。 余智梁喊第二声时,音色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但姜半月下意识地往王娴娴身后一躲,王娴娴也打圆场,连声说不用送,不用送。 余奥出现在二楼的楼梯口,在余智梁的注视下下楼,对王娴娴和姜半月彬彬有礼:“慢走。” 王娴娴受不起:“余律师把儿子教得真好!小大人儿似的。” 姜半月又觉得怪了,小区怪,客厅怪,游戏室怪,小孩就是小孩,大人就是大人,小大人儿更怪。 余奥站在余智梁身边,目送王娴娴和姜半月离开。 他厌恶王娴娴——与王娴娴这个人无关,是他厌恶每一个来家中做客的女人。 他厌恶父亲的风流。 八岁的他不知道的是,父亲对谁风流,也不会对王娴娴风流。昔日,余智梁还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律师,他对王娴娴伸出援手,不是做善事,是看准了大鑫建设在容市的地位,看准了作为王娴娴的代表律师能赢得怎样的关注度和声誉,相较之下,律师费不值一提,也难怪他“好人做到底”,只按最低标准收取。 余智梁押宝押对了。 这几年,他为王娴娴的案子竭尽全力是不假,但借媒体和群众的声音从中获利更是数不胜数。 对他来说,王娴娴这个角色可比“女人”有价值得多。 姜半月走了几步,拧过身子,对余奥大幅度地挥挥手:“哥哥再见!” 王娴娴从不强求女儿有礼貌,她知道,小孩子最懂真心换真心。 余奥的手垂在身侧,不自觉地抬了一厘米,收住,幅度小得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再出于教养,抬手到脸的高度,还了姜半月一句:“再见。” 父亲在身边,他不能“失仪”。 等王娴娴和姜半月从视线中消失,笑容从余智梁的脸上隐去。 他看到了儿子胸前的冰淇淋渍。 儿子下楼时,他就看到了。 就一丁点儿。 是搭积木时,姜半月非要喂余奥。余奥在吃与不吃之间两难,还是吃了,不小心掉了一丁点儿在胸前。 余智梁一把揪住余奥的衣领:“谁允许你在楼上吃东西了?” 余奥没吭声。 吃了就是吃了,他没什么好辩解。 更何况,辩解没有用。 他试过。 他也试过求饶,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4章 4 牙印 要问姜半月有没有咬人的毛病,只有余奥一个人会说有。 她只咬过他一个人。 十八年前。 九月。 六岁的姜半月是个一年级的小学生了。她读的公立小学和余奥读的国际学校,只相隔一条街道。余奥九岁,读四年级。 两所学校上下学的时间差不多,但拥堵的画面大相径庭——一边是小轿车,另一边以自行车和老年代步车为主。大鑫建设家属区的孩子大多结伴而行,姜半月坐街坊孙爷爷的老年代步车,一辆能塞四五个孩子。 一周总有两三天,她和余奥能碰上。 她坐在老年代步车里往东。 他坐在奔驰里往西。来接他的,不是余智梁,是余家的司机。 她和小伙伴们说笑、拥挤,摇摇晃晃。他一个人坐在后排,宽宽敞敞,扑克脸。 有时,她对他友好地笑。 有时颠簸,她的脸被挤在窗户上,滑稽地变了形。 有时,她下战书似的瞪一瞪他。 他都不为所动。 姜半月不是锲而不舍的人,几次之后,她也就无视他了。无论他是眼高于顶,还是木讷,都与她无关。反正自从在余家搭过一次积木,她和他再无交集。反正不用大人说,小孩子也能懵懵懂懂地悟个大概:有钱人不一样。 直到十二月的一天。 容市的第一场雪下了个昏天黑地。 王娴娴做小时工的人家因为路滑,摔骨折了,王娴娴那天说好去接姜半月,这又走不开了,还得拜托孙爷爷。孙爷爷的老年代步车还没出院儿,坏了,又拜托了其他的街坊。学校旁一家餐馆发生了爆炸,警车、消防车和救护车都来了,街坊们一窝蜂地去接孩子,都以为姜半月被别人接走了。 结果,把她落下了。 学校离家不远。 姜半月认路。 她不像她看上去“弱小”,即便只身一人,兵荒马乱,她将双肩背书包的背带抽一抽紧,戴好手套和小黄帽,一边走,一边还有滚雪球的闲情逸致。 巧了。 余奥那天也是只身一人。 不知道奔驰和司机去哪了。 他穿着一件藏蓝色的牛角扣大衣,黑色书包像公文包一样拎在手上,没戴手套,浅灰色圆礼帽是学校统一的,窄沿,就是个装饰。不像姜半月的小黄帽分夏款和冬款。夏款是网眼的,遮阳、透气,冬款带一圈毛织,能包住耳朵。 活该他手和耳朵都冻得红通通的。 有个比他高一头的男孩儿,穿着中学的校服,拦了他的路,指着他的鼻子说话,接着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掌。 啪! 姜半月手里的雪球砸在了中学生的后颈。 中学生猛一回头,找是谁下的黑手。 姜半月没有敢作敢当的必要,装没事人,甚至随着中学生要吃人的目光一块儿东看看,西瞧瞧,演得别提多像了。 这时,余奥被姜半月逗笑了。 姜半月心说真有你的!过去三个月,你从不把我放在眼里,今天我暗中救你,你被逗笑了? 这我还怎么暗中啊暗中? 中学生随着余奥的目光锁定姜半月。 姜半月出生的时候是个大胖丫头,但自从掉了水膘,一直瘦瘦小小,不然,也不会人称“小半月”。 虎背熊腰的中学生对余奥和姜半月一个胳肢窝底下挟一个,往街心公园里带,嘴上骂骂咧咧:“老子是老流氓,小子是小流氓,老子今天就为民除害!” “除你个头!”姜半月听不懂中学生在说什么,但不甘示弱,“你自己除自己,等于零!” 她上一年级,还没学除法…… 但余奥听得懂。 中学生口中的第一个“老子”,是指余智梁。 余智梁今年三十六岁,交了个十八岁的女朋友,是这个中学生的姐姐。为此,中学生说余智梁是老流氓,余奥反驳不了。 岂止反驳不了? 余奥巴不得附和:对,你说的对,我爸就是老流氓。 至于中学生口中的第二个“老子”,是自称。 这种鬼天气,街心公园冷冷清清。 中学生将余奥和姜半月推倒在一个广告牌后,明明是他自己脚底下打滑,摔了个屁墩,丢了颜面,却对两个小学生越来越狂怒,拳头握得嘎嘎响。 余奥抱住中学生的腰,对姜半月一声令下:“跑。” 六岁的姜半月不是胆小鬼,但不跑?难道留下来买一赠一? 跑归跑,姜半月回头,看余奥的双臂牢牢箍着中学生的腰,中学生气急败坏,一下下肘击余奥的背。 “还手啊!”姜半月停下,对余奥嚷嚷。 余奥一怔。 出于理亏——出于替他爸理亏,从始至终,他没有还手的打算,要还早还了,也不至于被带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他觉得他爸欺负了人家的姐姐,他让人家出出气,就算父债子还了。 情急之下,姜半月加了个称呼:“哥哥,还手啊!” 下一秒,中学生被余奥撂倒在地。 中学生一怔。他好歹是练了八年铅球的市八强,被一个小少爷撂倒了?这要传出去,他还混不混了? 接下来的厮打,势均力敌。 中学生靠蛮力。 余奥靠钻空子。 姜半月给余奥做拉拉队:“加油!哥哥加油!” 眼看中学生有使不完的蛮力,余奥渐渐体力不支,大事不妙,姜半月倒退了两步,先是要弃余奥而去,后来也不知道哪一根筋搭错了,一咬牙,一跺脚,闷头冲上去:“我跟你拼了!” 她这小身板,能派上用场的只有牙。 只是,没想到会咬错人…… 姜半月万万没想到她闭着眼,自认为擒住了中学生的手背,吭哧一口,睁眼,顺着整整齐齐的牙印往上看,看到的是余奥一张无可奈何的脸。 稍后,余奥吃痛地嘶了一声。 中学生看笑话:“活该!你个小流氓,活该!” “警察来了!”姜半月往中学生身后一指,骗得中学生回头,拉上余奥撒丫子就跑。 回到人潮中,姜半月炮轰余奥:“你脖子上白长了个脑袋吗?打也打不过,跑也不会跑,要不是我,今天你狗命不保。” 余奥不和姜半月一般见识。 他不在乎中学生对他一口一个小流氓,被拳打脚踢也无所谓,当下,他唯一一个痛处就是手背上发紫的牙印。亏她一张小嘴叭叭地说他“狗命不保”,谁是狗? 谁咬人,谁是狗。 但他不能这么说。 他知道姜半月是帮他。他要是不领情,他也是狗——狗咬吕洞宾的狗。 二人你看我,我看你,一人一身的雪水和了泥。余奥牛角扣大衣的扣子脱线了一颗。姜半月的小黄帽歪戴着。 然后,姜半月噗嗤一笑:“晚上有好吃的了!” 这要让王娴娴知道她见义勇为,晚饭不得给她多来两块肉补补? 余奥点点头:“是,晚上有好果子吃了。” 余智梁不在乎余奥是见义勇为,还是被人欺负,哪怕是因为有他这个混账爸爸才被人欺负,就冲余奥的牛角扣大衣湿了、脏了、扣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章 5 回家 白色埃尔法行驶在机场高速上,来也龟速,去也龟速。作为司机的姜半月并不会因为身后坐着老板,或者说坐着老板兼余狗,就方寸大乱。 安全第一。 不断有人超车。 终于,有人在超车时吼了姜半月:“你他妈下来推着好不好?” 姜半月不为所动,连个眼色都没给对方。 反倒是余奥在第一时间降下了车窗,默默将视线投向对方。对方一句话说到最后没了音量,掩饰地清了清嗓子,溜之大吉。 “你跟罗方正说你会开车?”余奥将车窗关上,隔绝外界的纷纷扰扰。 他话里有话:你管这叫会开车? 两码事。他不接受别人对姜半月的龟速指手画脚是一码事,他自己说她是另一码事。 “不是你点名……”姜半月礼貌还是要讲一讲,“不是老板您点名要我来的吗?” 余奥将视线从中央后视镜调向了车窗外。 不是。 “维康厚姆”成立两年半,谁都以为他是玩票的,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要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地点,成立这一家房产中介。 只因为这个时间、这个地点,对姜半月这个胸无大志的毕业生再合适不过。他要她自投罗网。 但他没想让她知道。 两年前不想。 今天不想。 以后想不想,是以后的事。 “维康厚姆”裁员是他的决定。这大半年来,入不敷出是真的,但小小一个门脸房和几个员工的薪水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要姜半月佛系,只要这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他大不了养几个员工陪她佛系。 但久而久之,他发现他错了。 他发现姜半月是佛系,别人是偷奸耍滑。 举个例子,姜半月入职两年,没有过一次迟到早退,其他人?八小时工作掐头去尾。再说这一段时间,公司每况愈下,其他人想的是换一棵大树底下好乘凉,只有姜半月想的是大环境不好,不加把劲,换多少棵大树也得死,不是乘凉,是凉凉。 余奥这才想裁员,想给姜半月一个加把劲的机会。 但不是余奥让姜半月来接机。 是罗方正自作主张。 罗方正是余奥的左膀右臂,但他不知道余奥和姜半月的关系。 今天,罗方正临时有十万火急的事——余奥要招募的一位建筑师Victor出了车祸,人没大事,但罗方正不能不代表余奥去医院送个温暖,这才把接机的事交给了“维康厚姆”仅剩的唯一一名员工,也就是姜半月。 余奥落地后,收到罗方正的消息,才迟迟知道姜半月来接机。 当即,他失态了。 他是全机舱第一个站起来的人,空姐示意他还不可以站起来,他就差问人家能不能调头飞回伦敦。 再坐下后,他回复罗方正:「你被开除了。」 罗方正做了他四年的秘书,功劳和苦劳都算上,也不及今天的自作主张! 手指躁动地在座椅扶手上敲了敲,余奥将以上五个字撤回了。 毕竟Victor这一块难啃的骨头也给他发了消息,说谢谢罗方正今天的周到。 罗方正罪不至死…… 尤其是罗方正并没有把他的号码发给姜半月。他不想联络姜半月,大可以不联络。他不想见姜半月,大可以不见。他要在机场和茫茫人海中避开姜半月一双眼睛,易如反掌。 怪只怪他一念之差。 他想试试看,五年没见面,他有没有被姜半月抛到脑后。 她记得他…… 他用余光,看她一眼认出他。她皱了眉,可能是不满他戴眼镜的模样——或者说他戴眼镜的人模狗样,也可能是不满他出现在容市,出现在她面前,也有那么一丝丝可能性是不满他五年前的不辞而别。然后,他看她尾随他到便利店。 口干舌燥,他拿了一瓶水。 收银小妹问他:“来出差吗?” “不,回家。” “欢迎回家。” 就是收银小妹的这一句“欢迎回家”,让他对姜半月有了更多的期待。既然记得他、尾随他,说不定她也会对他说一句“欢迎回家”? 就这样,他以老板的身份联络了她。 是老板也好。 是她从小喊到大的余狗也罢。 他哪一个身份都降不住她。她该顶嘴顶嘴,该咬人咬人,在这个久别重逢的时刻不该像个没事人,却像个没事人。 “不是你点名要我来的?”姜半月从中央后视镜中识破余奥。 余奥从中央后视镜中看姜半月:“不是。” 姜半月看路:“送您去哪?” 她没问他既然今天的久别重逢不是你的安排,你见我意不意外?惊不惊喜?也没问他由你来安排的话,你打算什么时候见我?还是说没这个打算? “福临路。” “公司?” “翠麓苑。” 福临路十字路口,旧城和新城交融,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大鑫建设家属区和翠麓苑。大鑫建设家属区有多旧,多破陋,翠麓苑就有多新,多奢华。 姜半月天天经过翠麓苑的广告牌:所有人的梦想,却只有你做到了! 还有一行小字:一百六十平米起。 在姜半月认为,这句广告语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所有人的梦想?并不是所有人都把住大房子当梦想。 此后,二人都没再开口。 姜半月开车之余,脑补了一场答记者问。余奥在台上人模狗样,她在台下,不断将麦克风伸向他。 ——余总,请问您给马经理他们的遣散费是多少?我不是眼红,我就问问。 ——余总,您能透露一下下一步的计划吗?是不是还得广纳贤才?我怕我孤掌难鸣。 ——余总,我知道“维康厚姆”只是您商业版图的一角,请问占比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还是更少? 诸如此类。 其他的问题,比如余狗,“维康厚姆”人才济济,你只保住了我一个人的饭碗,是巧合吗?又比如余狗,两年前你出现在我的毕业典礼上,以及“维康厚姆”出现在福临路十字路口,是巧合吗? 以上,姜半月不用问。 她知道,以上,皆不是巧合。 在姜半月脑补的答记者问中,余奥被她问得焦头烂额:遣散费……我是不是给太多了?下一步的计划还……还待定。商业版图?我不会画商业版图,我只会画饼。 与此同时,余奥在闭目养神。 也可以说是装睡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章 6 私了 姜半月在惯性的作用下前后一晃,脑浆子都晃匀了,后悔,别问,问就是后悔……距离翠麓苑只剩三百多米,功亏一篑。 与此同时,坐在后排的余奥,再一次闭目养神。 今天的他反复无常,恨不得将他和姜半月共度的时间变作一根橡皮筋,想抻长就抻长,想缩短就缩短。刚刚,他装睡了一路,只剩最后一个红绿灯,他又珍惜了。 对他来说,这追尾恰到好处。 小货车司机是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知道开埃尔法的人都有几个臭钱,捂着后脑勺下车,腿一瘸一拐,对着姜半月龇牙咧嘴:“你瞎啊?” “抱歉啊,”姜半月不卑不亢,“起步急了。” “急急……急着去投胎啊?”对方志在尽可能多地捞好处。 就算余奥在闭目养神,姜半月也不能不叨扰:“老板,保险有的吧?” 余奥一副舟车劳顿的样子:“私了。” “不是……”姜半月不解,“你买得起车,买不起保险?” “我有没有买保险,是我的事。”余奥将金丝眼镜摘下,“你追尾,是你的事。” 姜半月恍然大悟:私了,是让她私了! 但凡今天开车的人不是姜半月,余奥不介意走保险,甚至不介意对方狮子大开口,唯独姜半月,让他不想这么做。 他不想速战速决。 他知道,让她“破财”的话,她会把讨价还价进行到底。 “老板,”姜半月试着和余奥讲讲道理,“给您当司机,要承担这么大的风险吗?” “我坐你的车,承担的风险更大。”余奥说的倒也对。 “余奥,”姜半月要攀一攀旧情,“我们老友相聚……” “老友相聚?谈不上。”余奥对这个说法不满意,归根结底,就是不满意姜半月对他的不冷不热。 冷也好,热也罢,都好过不冷不热。 姜半月作罢:“你说了算。” 小货车司机对姜半月和余奥的新仇旧恨失去了耐心:“别嘀嘀咕咕了,我这脑震荡可耗不起!” 姜半月下车,先给小货车司机赔了不是,再将对方往远离余奥的方向带了带。 余奥摆明要看她笑话。 她总不能还给他个VIP席位。 余奥的金丝眼镜不是造型。 说来也怪,他上学时视力好好的,哪怕余智梁有强迫症,晚上九点就让他熄灯,他只能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看书,他的视力都没有下降。 反倒是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后,他近视了。 离开容工大,离开容市,离开余家和余智梁,他开始在海城和伦敦之间两地跑,也算开始他人生的一个新篇章。包括他可以在最好的光线下看书了。 他还买了最新、最贵的游戏机。 当年,在余家的花园洋房里,游戏机不是给他玩的,是给客人看的摆设。有客人来时,余智梁会说:看,我儿子有一个快乐的童年。 之所以买最新、最贵的游戏机,余奥是为了报复性地玩到昏天黑地。 结果,在只有他一个人的家里也好,在和朋友们的聚会中也罢,他对游戏机避之唯恐不及。快乐的童年,错过就是错过了,补不回来。 工作之余,他也不大玩电脑和手机,偶尔来来回回地切换几个社交软件,明知不可能却还是要等一等“某人”的消息,谈不上费眼。 却有了两百度的近视。 他的金丝眼镜不是造型,摘下后,以姜半月和他拉开的距离,他只能对她模模糊糊看个大概。但无妨。她的讨价还价,他领略过太多太多次了。 他不用看,也知道她是怎样一副“嘴脸”。 十八年前的冬天。 姜半月将他从中学生的魔爪里救出来,离开时,还不忘回头用一双会说话的眼睛对他说再见,之后再见,却对他视而不见。 余奥不是个热烈的人,对好的、坏的,都不大在意——至少表现得不大在意。这是年少的他对抗余智梁的唯一一种方式,让余智梁好像一拳拳打在棉花上。于是,对于姜半月的翻脸不认人,余奥有不解、有不悦,也有不甘,但表现出来,也只是在上下学的路上,盯一盯她。 在一个九岁,另一个六岁的年纪,一个目不转睛,另一个刀枪不入,二人坚持了整整一年。 直到一年过去,又一个冬天,又一场初雪纷纷。 下午,姜半月和余奥各自坐在课堂里,各自望向了窗外。 曾经被虎背熊腰的中学生一边腋下挟一个的画面,都还记得。 姜半月托腮,想起那个中学生口出狂言,左一个老子,右一个老子,还说要为民除害。那天她还没学过除法,想当然地说你自己除自己,等于零。 前两天她学了除法,知道了自己除自己,等于一…… 与此同时,余奥也想起了那个中学生。 那天他回家后,藏了狼藉的大衣,对余智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几天后,保姆把他的大衣翻了出来,交给余智梁。不等放学,余智梁让司机把他接回了家中。 余智梁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言不发。 不为别的,他就是想和余智梁对着干。 余智梁没打他,没骂他,也没让他饿肚子,而是让保姆带他去剪头发。保姆问剪多少。余智梁说剃光。 这下,余奥不干了。 他不怕挨打,不怕挨骂,也不怕饿肚子,但他怕丑。他不想以后在上下学的路上,让姜半月看到奔驰里坐着一颗鸭蛋。她不看他,不代表她看不到他。 就这样,余奥对余智梁投降了。 这是余智梁的“高明之处”。这几天,他看到余奥上学前总会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回家后,还检查发型有没有乱。 身为律师的他,对年少的儿子打蛇打七寸,易如反掌。 余奥和盘托出:“是你女朋友的弟弟。” 那天之后,余智梁将压力给到十八岁的小女友,道貌岸然地说他这个年龄,爱会屈从于现实,如果现实是她的家人不接受他,如果他的事业、形象和社会地位会被她“不懂事”的弟弟破坏,他只能牺牲他对她的爱。 如此一来,小女友又将压力给到了弟弟。 姐弟二人闹了个你死我活。 没多久,余智梁对小女友提出了分手。 他说他是为她好,不希望她在亲情和爱情之间做抉择。 最后,小女友肝肠寸断,弟弟离家出走,父母以泪洗面,一家人你怪我,我怪你,愣是没人识破余智梁玩腻了的真面目,没人怪余智梁这个罪魁祸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章 7 二楼 说完,姜半月就去追小伙伴们了。 司机买烤红薯时,余奥假设了一百种可能性:姜半月对司机说了他的坏话?姜半月问了司机关于他的事?姜半月让司机带话给他? 司机上车后,一言不发地将烤红薯递给余奥,踩下了油门。 余奥捧着烤红薯,左等右等,等不到司机开口。他刻意地清了清嗓子,从中央后视镜中,对司机偏了一下头,是在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司机一头雾水:“不想吃了?” “她跟你说什么了?” “谁?” 余奥觉得司机在装傻充愣。 然后,司机第一次从这位小雇主身上感受到了压迫感——感受到了一种不输给阴晴不定的余智梁带给他的压迫感。他汗都快下来了,脑筋飞快地转了转:“你说那个小姑娘?” 余奥默认。 “她让我挑细长的。”司机真不是装傻充愣,真是没把姜半月和他说的话当回事儿。 余奥即使假设了一百种可能性,也不包括这一种。挑红薯?姜半月只是教司机怎么挑红薯? “那个小姑娘跟我说,”司机和盘托出,“烤红薯挑细长的才好吃,说大家都爱买大块头的,觉得细长的剥了皮不剩什么,可就是挨着皮的才焦甜焦甜。” 余奥掂量着手中沉甸甸的大块头:“那你挑这个?” “别的更粗。” 也对,细长的都被姜半月她们挑走了…… 余奥醉翁之意不在酒,没尝出烤红薯甜不甜。他陷入一种矛盾。要说不失望吧,姜半月只是推荐了一个买烤红薯的小技巧。要说失望吧,她的小技巧大概也不是随随便便跟谁都说的。 这是余奥第一次见识姜半月讨价还价。 后来,他数不清他见识过多少次。 比如他让她一天背二十个单词,她能讨价还价到三个。 比如他和她去距离容市不足一百公里的红松林,说好了当天去,当天回,她能讨价还价到住了八天。 比如玩真心话大冒险。他选择真心话,抽到的问题是在场有没有喜欢的女生。他不回答,罚酒一杯。她能讨价还价到三杯。最后,他酒也罚了,问题也回答了:有,在场有他喜欢的女生。 等到她选择大冒险,抽到和左边第一个异性将脚踝绑在一起。 她左边第一个异性是他。 她讨价还价,左边换了右边,和她右边第一个异性将脚踝绑在了一起。 总之,她是个会将讨价还价进行到底的人。 十分钟过去了,姜半月还在对小货车司机喋喋不休。 余奥在车上尽可能地伸展了一下双腿。舟车劳顿,他不是不疲惫,但姜半月在眼前,随之,姜半月无处不在的他的过去也在眼前,他的疲惫不值一提。 直到一个年轻男人骑来一辆小电驴。 “爸,”年轻男人问小货车司机,“人没事儿吧?” 姜半月定睛:“大丰?” 年轻男人打量姜半月:“你……你是那个那个……” “姜半月。” “对对对!小半月。” 李子丰和姜半月是小学同学。姜半月是小排头,李子丰是大排头。有一年,他们二人荣获进步奖,上台领奖,合影,李子丰有姜半月两个大。 小学的宣传主任不是个因循守旧的人,宣传栏里贴的照片突出学校尊重每一个学生的独特性,其中就包括姜半月和李子丰的这一张合影。 这一贴就是十几年,至今。 姜半月总能从母校的宣传栏路过,也难怪她和李子丰从小学毕业后再没联系过,她还能认出他来。 李子丰还是高高大大,吊儿郎当,背头,花衬衫,一副墨镜低低地挂在鼻梁上,一看他爸没事儿,再一看姜半月是小学同学:“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吗?” 余奥两度要下车。 先是看来了个地痞,以为是小货车司机搬来的救兵。 没等他下车,姜半月和地痞握了手…… 难道救兵是姜半月搬来的? 后是看姜半月和地痞会不会太相谈甚欢了?他将金丝眼镜戴了回来,清清楚楚看到姜半月的喜悦溢于言表。难道是久别重逢? 他和她也是久别重逢,她对他的喜悦难道被狗吃了? 姜半月还在和李子丰叙旧,一个陌生号码来电。 姜半月以为是客户:“您好,维康厚姆……” “走保险。” 姜半月一怔,再看看这个陌生号码——是在机场给她发短信的号码,是老板的号码,是老板兼余狗的号码。 “我说,”余奥重复了一遍,“走保险。” “不早……”姜半月悬崖勒马。 不早说? 为了不被李子丰他爸敲竹杠,她嘴皮子都要磨破了。李子丰一来,又说他爸的车离报废都不远了,车尾瘪一块不算什么,不用姜半月赔。姜半月不该花的钱不花,该赔的不能不赔,这又跟李子丰费口舌。 到头来,余奥说走保险? 早说走保险,大家早就该干嘛干嘛去了。 “不早什么?”余奥问姜半月。 姜半月皮笑肉不笑地改了词:“不早不晚,老板您的电话来得刚刚好。” 和李子丰加了微信后,姜半月总算回到车上。 下午四点的天是一种声嘶力竭的热。姜半月不爱出汗,但晒红了脸,回到车上,吹上了空调,但还是用手扇了扇。 她手小。 余奥还记得她曾用一双小手给他扇风,带来丁丁点的凉意甚至抵不过她温热的呼吸。 “两百,”姜半月踩下了油门,“车尾瘪进去一块。” “还是私了了?” “嗯。” “你扫他,是转账?” “嗯?嗯……” 余奥洞察到姜半月有所保留:“你认识他?” 姜半月小心再小心地行驶着最后三百多米:“小学同学。” “很多年没见?” “很多年没见。” 余奥这一番貌似没什么营养的对话却是在步步为营:“所以你扫他,不是转账,是加微信?” “先加微信,后转账。” 当即,余奥给姜半月定了两重罪。一是姜半月和小学同学十几年没见,都能对上号,她和他区区五年没见,她在机场一眼认出她,并不值得他沾沾自喜。二是他和姜半月都还没加微信,区区一个小学同学凭什么后来者居上? 翠麓苑入口。 电子抬杆器一边抬杆,一边诵读:欢迎回家。 姜半月小声地跟读了一遍:“欢迎回家。” 公寓楼,不同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8章 8 说谎 姜半月从翠麓苑回家,只有十分钟的路程。 小时候,她不懂她生活的地方和余家的花园洋房有什么本质上的区别,觉得不都是吃饭、睡觉,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地方吗?如今,的确像从一个世界踏入另一个世界。 也难怪翠麓苑的业主们对大鑫建设的家属区迟迟不拆迁最为光火。 人家在二三线城市花上千万置业,不是为了烟火气。 回到家,姜半月被热腾腾的雾气扑了满面。 王娴娴在用电砂锅煮从中药房抓的酸梅汤:“怎么这么早回来?” 姜半月换了鞋,开空调,再拿把扇子给汗流浃背的王娴娴先扇一扇:“怎么不在厨房煮?” “你不懂,这个用砂锅煮才好喝。” 厨房是几户平房公用的。街坊四邻在大事上个顶个的仗义,反倒会对谁家灶火用得多斤斤计较。王娴娴不好用砂锅,只能在屋里用她做小时工的一家淘汰下来的电砂锅凑合凑合。 姜半月又去掰了空调的挡风板,别直吹了王娴娴。 “别打岔,”王娴娴知道女儿从不迟到早退,“怎么这么早回来?” “说来话长,”姜半月一声叹息,“二十四岁的第一天,也不知道是走运,还是倒霉。说倒霉吧,公司一共六个人,炒了五个人的鱿鱼,只剩我一个。说走运吧,妈,你猜公司的老板是谁?” “姓马吗不是?” “马经理不是老板,也是给老板打工的。” 王娴娴将煮好的酸梅汤倒出来,拿了两个碗,倒换着晾:“老板是谁?” “你把碗放下。” “凉得快。” “不差这一会儿。” 王娴娴遵命,端端正正坐好:“说。” 姜半月上下嘴皮子一碰:“余奥。” 顿时,王娴娴肃穆。怪不得女儿让她把碗放下,搞不好真能“碎碎平安”。 姜半月接手两个碗,倒换着晾。酸梅汤里加了桂花和陈皮,令人生津止渴的酸甜层层叠叠。从小到大,姜半月和王娴娴之间几乎没有秘密。 除了关于余奥。 十七年前的冬天。 一个挑烤红薯的小技巧,让七岁的姜半月和十岁的余奥在不明不白地绝交后,又不明不白地重归于好了。 姜半月第一次对王娴娴有了秘密。 一个周末,姜半月的小伙伴——媛媛,数学竞赛拿了三等奖,家长给了钱,让她请大家吃烤肠。 小伙伴们说说笑笑地去超市,路过余奥的学校。 墙上有一块用作光荣榜的大屏幕,没日没夜地滚动着学校的好消息。 今天没有滚动。 直愣愣地显示着祝贺我校五年级一班余奥同学在“金杯赛”中获得一等奖。 同一个数学竞赛,媛媛的三等奖一下子就不香了…… 姜半月安慰媛媛:“一等奖和三等奖之间,只差一个二等奖。” “差远了。”媛媛沮丧。 “明年你拿特等奖。” “没有特等奖。” 余奥的名字,是大屏幕上的常客,除了数学,还有英语、击剑和机器人,还有奖学金。姜半月甚至不知道什么是机器人大赛,是不是像院儿里的男孩子们,拿着恐龙或者钢铁侠乒乒乓乓地决斗。 “媛媛!小半月!”有人催她们了,“糖葫芦吃不吃?” 等大家有人举着烤肠,有人举着糖葫芦,往回走,一拐弯,姜半月和余奥遇上了。姜半月心说,这大周末的,他不跟花园洋房和游戏室里好好待着,一个人跟路边喝西北风,就为了看看自己的名字显示在光荣榜上? 真有瘾。 姜半月不知道余奥是来买烤红薯的。 可惜,卖烤红薯的老头没出摊。 姜半月把烤肠叼在嘴里,蹲下身,把鞋带解开,再系上,落在了小伙伴们的后面。 “我有个问题,”姜半月偷偷摸摸,“机器人大赛是打架吗?用机器人打架。” 她不能让王娴娴知道她和余奥玩儿,就得连小伙伴们一同瞒着。万一有人多嘴,说她和一个“有钱人家的小帅哥”玩儿,王娴娴准能对上号。 余奥被姜半月问住了。 首先,这个问题太没头没脑了。 其次,这个问题不是一句两句能说得清的。 怪了,他三天两头被人叫小少爷,却屡屡在姜半月的面前哑口无言,这算哪门子小少爷? 地主家的傻儿子还差不多。 姜半月换了个问题:“小老虎还好吗?” 他的猫。 “好。”余奥抢答。 难得没有被问住…… 姜半月像一阵风似的去追小伙伴们了,留下烤肠的香气。 余奥是从家里二楼的窗户翻出来的,烤红薯没吃到,也不能白跑。他也去超市买了一根烤肠。他从没吃过这些,不是因为这些不卫生或者不健康,是因为余智梁的控制欲。 像是余智梁爱吃鸭货,也未必卫生和健康,但余智梁吃,他就能吃,反之,余智梁不吃,他就不能吃。 烤肠分两种,肉肠和淀粉肠。 余奥回忆了一下,大多数孩子举的是肉肠,但姜半月举的是淀粉肠。 “我要这个。”他指了淀粉肠。 好吃。 就这样,姜半月和余奥的关系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冬去夏来,在上下学的途中,姜半月还是和小伙伴们跑跑跳跳,余奥还是坐在车上——余家的车换了,从奔驰换了宾利。 二人从不说话。 姜半月手里出现什么美食,过两天,就会出现在余奥手里。 学人精! 姜半月发现余奥是个学人精之后,更大大方方地给他看:糖葫芦是夹橘子瓣的,炸串是蘑菇,面包是肉松的……可别买错了。 “少吃!”王娴娴发现女儿越来越爱吃零食了:“没营养,你更不长个儿了。” 姜半月嘴上应着好好好,但我行我素。 一方面是美食的诱惑。 另一方面是余奥这个学人精带给她的趣味。 有一天,王娴娴随口问姜半月:“又见过余家小哥哥吗?” “没,”姜半月骗了王娴娴,“没见过。” 没多久。 姜半月放学,家里聚了好几个街坊,围着王娴娴,本是一张张心焦、凝重的脸孔,在面对姜半月后,硬生生挤出笑容。王娴娴接过姜半月的书包:“热不热?” 三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9章 9 许愿 姜半月跟媛媛回了家,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该写作业写作业。媛媛妈跟她说了,她妈妈在医院安顿下,没事儿。她也没多问,只懂事地说谢谢阿姨。 媛媛比姜半月大两岁,四年级,写完作业,还有一堆课外辅导班的题要做。到了十一点,姜半月迷迷糊糊睡了一觉,睁眼看媛媛还坐在书桌前。 此后的一周。 姜半月都住在媛媛家,每天和王娴娴通个电话。 平日里无话不说的母女,双双词穷:我好着呢,我也好着呢。 都不敢多说。 怕绷不住。 于是,第一个绷不住的人是余奥。 姜半月几天没吃零食,余奥也几天没吃零食。司机能察觉到车内的气压一天比一天低,也不敢多问。这个小东家虽然只有十一岁,但带给他的压迫感不亚于东家。 这天,余智梁晚上要用车,让保姆去接余奥。 保姆心眼儿多,往外跑哪有在家舒舒服服?又要找借口推脱。 “刘婶,”余奥抢先一步,“辛苦您。” 保姆只能笑一笑:“这孩子,跟我还客气。” 余奥早知道保姆是个偷奸耍滑的人,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直由着她。他这天之所以为难了保姆,是要“为难”姜半月。 放学后,余奥掐好了时间,借口把水壶落在学校,让保姆回学校拿,自己守在姜半月的必经之路上。 姜半月被小伙伴们围绕着。 他们说明天是姜半月的生日,问她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余奥没躲躲藏藏。姜半月看到他,没有用拙劣的演技装没看到,也没有体面地笑一笑,这一次,只默默别开了目光。 “喂。”余奥在她经过时,叫了她。 她听见了,装没听见。 余奥叫了她第二声:“喂。” 眼前的绿灯只剩三秒钟,只要她过去,就算是逃出生天。 小伙伴们一窝蜂都过去了。姜半月被余奥从身后拽住了书包,绿灯变黄灯,黄灯变红灯。小伙伴们回头,隔着人潮和车流对姜半月高呼:“别动,别动!等绿灯再过。” 姜半月用后脑勺对着余奥。 “明天你生日?”余奥今天来堵姜半月,是一成的兴师问罪,九成的示好,在知道明天是她的生日之后,仅一成的兴师问罪也搁置了。 姜半月沉默。 王娴娴的手术就在明天。姜半月怕对余奥说一句话,哪怕是一个嗯字,哪怕点点头,都会激怒老天爷,老天爷会降罪在王娴娴的身上。 余奥开玩笑:“你哑巴了?” 姜半月沉默。 余奥不擅长开玩笑,不知道有没有过火:“我开玩笑的。” 姜半月沉默。 终于,余奥的脾气也上来了:“是你先招我的!” 的确。 第一次,在余家,是姜半月非要余奥陪她搭积木。后来,在上下学的路上,是姜半月非要吸引余奥的目光。再后来,余奥被中学生推推搡搡,更是姜半月非要“英雄救美”。 红灯变绿灯的一瞬间,姜半月狠狠蹬地,才迈出去一条腿,再次被余奥拽住了双肩背书包上方的拎手,动弹不得。 “放开我,”姜半月不能不说话了,“你放开我!” 余奥不爽:“会说话?” 姜半月不能再错过这个绿灯,能屈能伸:“求你了。” 余奥表面上一副不爽的样子,但心里冤。他对姜半月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他只是想和她做朋友,想在上下学的路上和她有几秒钟的交集,想让自己灰蒙蒙的生活有一抹色彩,过分吗?对她而言,过分吗? 他的手攥得更紧了。 姜半月做好了金蝉脱壳的准备,大不了,书包不要了。 “哥哥,”她最后一搏,“求你了……” 余奥的手就这样松开了。 他不知道姜半月口中的“哥哥”二字是什么法宝,能让他对她无条件地服从。 姜半月过了马路。 “小半月,”有人问她,“他谁啊?” “问路的。” 媛媛记性好:“他不是那个小帅哥吗?” 有人问:“哪个小帅哥?” “就那个!”媛媛记性真好,“有一回堵车……” “发卡。”姜半月打断媛媛,“生日礼物,我要发卡。” 大家七嘴八舌地问姜半月想要什么样的发卡,也就把余奥抛到脑后了。 姜半月没有回头,但脑后长了眼睛似的,仿佛看到绿灯变红灯,看到余奥木头人一样,仿佛看到自己指着他的鼻子嘲笑:你傻吗?又上当了。哥哥,哥哥,傻哥哥! 当晚,姜半月和王娴娴通电话。 “我跟媛媛妈说了,打卤面多搁木耳,你爱吃。”王娴娴觉得还不如等女儿过了生日再住院,既然时日无多,也不差这几天。 “我想吃你做的,”姜半月带了哭腔,“我就想吃你做的。” 她懂事好多天了,甚至懂事好多年了,今天露了破绽。 像是积木被抽走了最下面一块,全倒了,母女二人一个比一个哭得大声。 姜半月有媛媛一家人哄着。 王娴娴住在六人病房,病友也都是癌症。她这一哭,太有感染力了,各有各的揪心,各有各的难处,哭作一片。 哭出来比憋着好。 最难熬的这一晚,王娴娴和姜半月都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姜半月对媛媛妈说想早上过生日。媛媛妈措手不及,说蛋糕还没买,打卤面也来不及做了。姜半月指着桌上的馒头,说用馒头当蛋糕。 她不是想早上过生日。 她是想早上许愿。 蜡烛插在馒头上,姜半月闭上眼,双手合十,心中念念有词:我的生日愿望是妈妈早日康复,只要妈妈能早日康复,我……我…… 姜半月“我”了半天,也没“我”出个下文。 八岁的她什么都没有,不知道能拿什么和老天爷谈条件。 这阵子,小伙伴们的话题总是围绕着谁喜欢谁、谁追谁、谁跟谁搞对象了……诸如此类,上学聊,下学聊,天天聊。 看来,搞对象是一件美事。 姜半月的睫毛因为许愿的虔诚而颤颤巍巍:只要妈妈能早日康复,我一辈子找不着对象也没关系! 这时,媛媛妈的手机响了。 大清早的,聒噪的铃铃声给人一种会带来坏消息的错觉。 姜半月的眼睛闭得更紧了,睫毛根陷进眼皮。 许愿的机会一年一次,今年更是关乎妈妈的身体,她不能草草结束。紧迫感排山倒海,她在惶惶不安中加码:不只是我!还有余奥,余奥一辈子找不着对象也没关系! 她不是诅咒余奥。 相反,这代表着她对余奥至高无上的欣赏。 和老天爷谈条件,她一没爸爸,二没钱,三是个学渣,人微言轻,轻如鸿毛,毛遂自荐……怕是也没用。 余奥就不一样了。 他什么都有。 他是她认识的人里面,最出类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0章 10 朋友 “余律师是我们家的恩人,余家小哥哥是好孩子,”王娴娴字斟句酌,“但余律师……不是一个好爸爸。如果你和余家小哥哥做朋友,总有一天,我们会两难。” 王娴娴虽然文化程度不高,但会看人。 关于余智梁的风言风语,有真有假,她不信。 她信自己的眼睛。 她带女儿去余家时,看到过余奥站在余智梁身边的瑟缩和硬撑。一个孩子,他的瑟缩不是演出来的,他的硬撑是习惯性的了。王娴娴拎得清:对她和姜半月来说,余智梁是个好律师。对余奥来说,余智梁令人不寒而栗。 王娴娴不希望女儿有一天被搅进这一滩浑水。 “妈!”姜半月关注的是,“你说他是个好孩子?” 王娴娴悟出来:“你还是想和他做朋友?” 小小年纪的姜半月一声叹息:“想做也做不了了……” 她知道她把余奥得罪大发了。 后来,王娴娴接受了一系列治疗,虽然淋巴瘤没有肠癌凶险,但也吃了不少的苦头,人瘦了两圈,头发掉了大半。 总算是一天天好起来。 再后来,姜半月不怕一万,怕万一,再没对王娴娴说过谎。 在她二十四岁零一天的今天,王娴娴问她为什么早退,她和盘托出——说了裁员的事,也说了余奥就是老板,老板就是余奥。 王娴娴有一肚子的问题:“见着了?他找你麻烦了?你说他是老板?新老板?” “见着了。”姜半月一一作答,“不算,他搞几个小动作不算找我麻烦。什么叫新老板?老板还分五成新,八成新?” “该不会两年,”王娴娴倒抽一口寒气,“你老板一直……一直是他?” 姜半月默认。 两年来,“维康厚姆”的运作没变过,罗方正这个秘书没变过,所以,老板十之八九没变过。 王娴娴如临大敌:“他装神弄鬼了两年,突然现身,准没好事儿!” 母女二人之间没有秘密,王娴娴知道女儿和余奥在“友谊”这条路上的分分合合,有余奥做得不对的地方,也有女儿做得不对的地方,但算账的话,一九开,余奥错一成,女儿错九成。 也难怪王娴娴觉得余奥是来找女儿寻仇的。 “突然现身?”姜半月复盘:“我和他之间是谁突然现身,还真不一定。” 既然不是他安排她去接机,今日一见,他带给她的意外,和她带给他的意外,哪个更胜一筹还真不一定。 与此同时,余奥在和罗方正算账。 如众人传言,“维康厚姆”只是余奥一个微不足道的投资。既然是投资,便有所图,是图钱、图好玩儿,还是图别的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五年前,他从容工大毕业后,离开容市,离开他抛弃与被抛弃的一切人和事,去了海城。 不算人生地不熟。 大学四年,他在海城创立了明月建设,拆过墙,铺过管道,修过绿化带,也接手过大公司的烂摊子,面对再小的项目一遍遍默念“蚊子腿也是肉”,终于,明月建设凭借着繁花集、龙跃PLAZA和印象城几个步步高的项目小有名气。 也进入了媒体的视线。 有人要采访,明月建设给出的答复一律是:抱歉,我们老板没时间,在上课。 在上课? 对方都以为是进修,在上什么“高深莫测”的课。 但老板只是个大三的学生而已。 毕业后,余奥从容市去了海城,算是从故乡去了第二故乡。 从二十二岁到二十七岁,五年的时间,余奥只回了容市三次。 其中一次,就是两年前,姜半月的毕业典礼。昨天,姜半月在照片的角落里看到的撑一把墨绿色雨伞的男人,就是他。 五年的时间,明月建设向上创立了皎月设计,致力于地标性建筑的投资、设计和建造,向下……请问“维康厚姆”够不够亲民? 罗方正是个细致入微的男人。 上中学时,他曾是别人拳头下“娘娘腔”。当时,在他几乎要一了百了的时候,是余奥对他伸出援手。 多年后,罗方正做了余奥的秘书,不是谁帮谁,也不是谁报答谁,二人一码归一码,一个是细致入微的秘书,一个是有勇有谋的老板。 同时,也是赏罚分明的老板…… 罗方正今天十万火急的事,是去医院给出了车祸的Victor送温暖,余奥该夸就夸。毕竟Victor是他要招募的一位建筑师,事关皎月设计的一个大项目——海城图书馆。 同样,罗方正让姜半月去接机,余奥该算账就算账:“谁允许你自作主张的?你去不了机场,我不能自己回来?我是没长腿,还是没长嘴?两年,我两年没去过‘维康厚姆’,你觉得我为什么不去?” “有不想见的人?” 余奥没说话,将一杯冰水一饮而尽,连冰块也没放过,倒入口中,嚼得咯吱咯吱响。 罗方正慢条斯理:“不想见她,却只留她一个人?” “你不懂。” “是不想见,还是不敢见?” “你什么都不懂。” “是不敢见。” 余奥下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罗方正不是硬碰硬的性子,更何况他是秘书,点点头,要走,中途一回头:“你的号码,我没有给她。” “所以?”余奥一遍遍看手机,倒要看看姜半月什么时候加他微信。 “所以,你不想见,或者不敢见的话,躲开就是了,为什么……” 罗方正话没说完:为什么要往枪口上撞? 罗方正这不算硬碰硬,顶多算……作死。 余奥从手机上一抬眼,杀伤力足以让罗方正逃之夭夭。 只剩余奥一个人。 作死的秘书走了,留下的“灵魂拷问”却萦萦绕绕。为什么?从小到大,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唯独姜半月让他一次次脱轨。从十九年前在余家,他陪她搭积木,他吃了他不该吃的冰淇淋,他给他的猫取名小老虎,到五年前,她锁着他一夜荒唐——锁着,没有引申的意思,就是字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章 11 摆谱 余奥不生姜半月的气了。 他觉得,她不是和他绝交,是她妈妈生病了,她忧心忡忡,拿他撒撒气而已。 尽管,没人在乎他生不生气。余智梁不在乎。偷奸耍滑的保姆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司机不在乎。旁人习惯了他的独来独往,也不在乎。 他在花花世界中悄无声息地生气,悄无声息地不生气。 一直没再碰上姜半月。 她的小伙伴们如常在上下学的路上叽叽喳喳。 余奥一开始不觉得有什么,以为姜半月在陪王娴娴,过了几天也不觉得有什么,怀疑姜半月的小身子骨会不会中招了这一波流感,又过了几天,心里发毛了,猜测姜半月会不会转学了,搬家了,回老家了,而他连她老家在哪都不知道。 终于,这一天,余奥在看到姜半月的小伙伴们时,对司机一声令下:“停车。” 他下车,挡住了那群孩子的去路,一句“姜半月去哪了”到了嘴边…… 又咽了回去。 因为他看到姜半月从一棵树后鬼鬼祟祟地探出一张笑脸。 那群孩子回望姜半月:“小半月,你就是和他玩捉迷藏吗?” 上当了。 余奥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这么多天,姜半月正常上学,正常放学,只是故意没和小伙伴们同行。 故意躲他。 不是和他绝交。 是和他闹着玩儿。不然,那群孩子不会说捉迷藏。不然,她不会对他笑。 姜半月一颠一颠地跑到余奥面前:“你不生气了?” 余奥的脑袋嗡地一声。谁说没人在乎他生不生气?她在乎。 下一秒,余奥要上车。他上当了,他没面子了。连日来,姜半月对他暗中观察,一定看到他天天在车里抻着脖子找她了。 “对不起!”姜半月追上去。 余奥不为所动。 “是我错了,对不起,”姜半月要使出杀手锏,“哥……” 余奥打断她:“闭嘴。” 司机下了车,等候在后排的车门,默默催促。余奥对姜半月放狠话:“我不会原谅你。” “以后我每天都买两份好吃的,”姜半月也不强求,“你哪天原谅我了,你哪天来找我,我请你吃好吃的。” 上车后,余奥警告了司机:“管好你的嘴。” 他不希望余智梁知道他和姜半月的友谊。 司机问余奥:“她是你朋友?” 余奥被问住了。是不是朋友,向来由姜半月说了算。她说是就是,她说不是就不是。 司机又问余奥:“她不是你朋友?” “她是。”余奥赌了一把。 司机点点头:“人得有朋友。” 余奥赌对了。司机是个胆小的人,但心善,在余家做了几年,知道余奥一个朋友都没有。只要余奥说姜半月是他唯一一个朋友,司机会帮他守口如瓶。 “有一回买烤红薯,”司机对上了号,“是她吗?” “唐叔好记性。”这是余奥第一次叫唐叔,无疑是拉拢。 司机打开话匣子:“吵架了?朋友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小姑娘都道歉了。” 余奥摆谱:“道歉是她的事,接不接受是我的事。” “也行,”司机向着余奥,“晾晾她。” 当晚,余家吃饺子。余奥自己跟自己打赌:吃几个饺子,就晾姜半月几天。最后,他吃了二十四个饺子。 快要撑死了。 余智梁一边吃饭,一边看案宗,眼里没儿子。保姆看余奥吃了这么多,恨得牙痒痒——都不够她中饱私囊了。 第二天,余奥一阵阵胃疼。但他高兴,为了即将晾姜半月二十四天高兴,是一种“大仇得报”的高兴。 放学后,除了余奥关注姜半月的一举一动,司机也关注。二人看姜半月一手举了一根果丹皮,笑盈盈地对余奥挥舞,接受,或者不接受,选择权在余奥的手中。 “行,小姑娘说话算话。”司机没停车,毕竟余奥昨天发了话,说好要晾晾。 难得不堵车。 余奥觉得姜半月嗖地一下就从眼前过去了。他回头,透过后车窗看姜半月小小的身影没入人潮,又一句“停车”脱口而出。 司机都懵了好不好? 莫非晾一天……也叫晾? 余奥下车,等姜半月追上来。直到二人面对面,他后知后觉:他昨天的二十四个饺子白吃了。 “给。”姜半月将其中一根果丹皮递向余奥。 余奥没接,但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巧了。 他积食,她买了果丹皮。 姜半月将自己的一根叼在嘴里,帮余奥剥开塑料纸,含含糊糊道:“你吃了这个,就还是我的朋友。” 余奥看姜半月无忧无虑,猜测王娴娴没大碍了:“你妈妈病了?” “好多了。”姜半月话说到这儿,想起王娴娴化险为夷,想起她许下的生日愿望,面对余奥,一心虚,果丹皮从嘴里掉到了地上。 余奥把刚刚到手,还没进嘴的果丹皮又让给了姜半月。 “你真大方。”姜半月没接,对余奥竖了两根大拇指。 “一根果丹皮而已。” “我是说,你这么快就原谅我了,真大方。” 余奥嘴硬:“我没原谅你。” “好好好,”姜半月比余奥矮半头,从下方去对余奥的目光,他往左,她也往左,他往右,她也往右,逗弄他:“你没原谅我。虽然你下了车,问了我妈妈的病,拿了我的果丹皮,又要让给我,但你没原谅我。” 二人一物降一物的关系就这样建立了。 余奥十一岁,不爱笑,住在花园洋房里,名字是光荣榜上的常客又如何? 姜半月八岁,瘦瘦小小,不显山,不露水,学习也不灵光又如何? 她三言两眼就能把他逗弄得面红耳赤。 余奥拿着果丹皮回到车上,还要面对司机的调侃:“不是我说你,你立场也太不坚定了。” “唐叔,”余奥只能在司机这里找回面子,“你话太多了。” 司机笑眯眯地闭了嘴。 余奥吃了果丹皮,胃奇迹般地不疼了。 这是他第一次对姜半月摆谱,或者说摆谱未遂,却不是最后一次。后来,他屡败屡试,屡试屡败。 做不到。 只要姜半月给他一点点甜头,他就做不到给她苦头。 五年前,他也是因为摆谱未遂,才被姜半月锁在了房间里。 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2章 12 赞赏 “渣女也是人,”王娴娴不让步,“人靠衣装!” 姜半月投降。 穿就穿。一来,她知道挂着两个黑眼圈的王娴娴是为她好。二来,“维康厚姆”只剩她一个,她偷偷带一身便装去换就是了。 出门后,姜半月收获了街坊四邻的赞美:小半月,今天像大明星啊!我们这穷窝窝里也飞出个金凤凰啊!小半月,以后就这么穿啊! 王娴娴下巴扬得高:“我的眼光。” 姜半月陪笑:大鑫建设家属区不光是齐心协力,审美也是一致的。 九点上班。 姜半月在王娴娴的护送下,差一刻九点就到了。 “我不请你进去了,”姜半月私是私,公是公,“就算揭不开锅了,这里也是我上班的地方。” “有事打给我,”王娴娴帮姜半月把领口一颗要脱胶的水钻往回摁了摁,“不,有事打110。” 目送王娴娴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姜半月自言自语:“他还能把我吃了?” 一边回身,一边从包里掏钥匙,视线所及的玻璃门内有一双脚,姜半月手一抖,钥匙落回了包里。运动鞋、运动裤,姜半月的视线不用再往上也知道了来人是余奥。 再掏钥匙,就是多此一举了。 玻璃门上的锁是开着的。 姜半月心说这人怎么什么钥匙都有?也对,车是他的,公司也是他的。 定下神,姜半月抬眼,隔着玻璃门看余奥一身晨跑的穿着,人清清爽爽,头发是顺毛,不同于昨日的“斯文败类”,今天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她再看自己映在玻璃门上的身影,和余奥一对比,“盛装”的她是王娴娴口中的渣女无疑。 推门而入,姜半月先讲一讲基本的礼貌:“老板早。” 裙摆太长了,还支棱…… 姜半月人进来了,裙摆被门缝夹住。她没察觉,看余奥朝她迈了一步,以为他要走,便向左横跨了一步:“老板慢走。” 她给余奥让出右边的玻璃门,余奥的手却在同一时间伸向左边的玻璃门,隔着她,推开一道缝,释放了她的裙摆。 “谢谢老板。”姜半月滴水不漏。尽管二人距离太近,近到不是老板和员工该有的距离,就算是朋友也不该。 余奥和姜半月拉开到老板和员工该有的距离,背靠在前台的位置:“今天穿这么漂亮?” 嘶……叫人分不清是真心话,还是反讽。 姜半月放下包,和往常一样拿了喷壶,给发财树浇水:“招聘的事……” 余奥看看表,差十分九点:“还没到上班时间。” 换言之,公事先放一放。 姜半月认同地点点头,针对余奥的穿着,没话找话:“跑步?” “手机。”余奥对姜半月伸手。 姜半月摸不着头脑。 余奥有话直说:“我看看你给我的备注。” “什么备注?” “微信。” 姜半月给发财树浇了水,来到扫地这一步,井井有条:“不好吧?这属于隐私。就算是朋友,也该保持适当的距离。” “男女朋友该保持适当的距离,普通朋友在这种小事上没必要上升到隐私的高度。姜半月,我们是普通朋友吧?” 背对余奥的方向,姜半月赞赏地挑了一下眉。 赞赏他有备而来。 赞赏他在她面前有进步。 “有道理。”姜半月把扫帚往墙边一立,走向余奥。 途中,她解锁了手机。 走到他面前,一秒不早,一秒不晚,刚刚好打开微信上给他的备注,举到他眼皮底下。 余狗(君子)。 这是她给他的备注。 算下来,余狗这“昵称”有十五年的历史了。 十五年前。 姜半月九岁,余奥十二岁。余奥就读的私立学校是小学和初中九年制,他升入初一,二人的友谊也没有失去天时、地利和人和。尽管二人的家庭和学校在物质上大相径庭,但在上下学的路上,他们是平等的朋友。 姜半月会和王娴娴分享:他又拿奖了!这次是英语的奖。他吃冰棍儿都不带滴答的,嘴边可干净了,身上也可干净了!他跟我说多打羽毛球,能长个儿! 盲目。 王娴娴把姜半月对余奥的崇拜,定义为盲目崇拜。别的都好说,吃冰棍儿不滴答也值得夸? 余奥“笼络”了司机。司机替他保守了上下学路上的秘密,余智梁始终不知道余奥和王娴娴的女儿做了朋友。 大多时候,二人仍只是无声地挥挥手,笑一笑,她走她的路,他坐他的车。 偶尔,他们会交换一些礼物。 姜半月给余奥一些零食。她给的,他就觉得好吃。后来,他自己再买来吃,味道就不一样了。 余奥给姜半月一些小摆设或者小挂件,都是余智梁出差带回来的——不是给他带回来的。 余智梁对外人一向周到,出差会给保姆、司机和律师事务所上上下下小恩小惠,但不会给儿子带礼物。 过去,余奥不在乎。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他看到好看的、好玩儿的,就想送给姜半月,就像姜半月看到好吃的,就想给他留一口。 余奥屡屡将手伸进余智梁的行李箱。杂七杂八的礼物,没有一样是给余奥的。少一样,余智梁也不知道。 姜半月把余奥送的小挂件通通挂在书包上,从一个、两个,到最后,像是背着个当啷啷的圣诞树。王娴娴说她:“好不好看的另说,多沉啊!压得你更不长个儿了。” “好看!”姜半月哪个都舍不得摘。 王娴娴心不安:“也别总收人家的东西。” “我给他的好吃的,比这多多了。”姜半月还不会用金钱来衡量。 王娴娴只能给姜半月更多的零花钱:“给人家买好的吃。” 姜半月和余奥的友谊就这样以一种别人看不懂的方式节节高。姜半月的小伙伴们看不懂:“他虽然长得帅,但太闷了吧?”余家的司机也看不懂:“你和你这位朋友,是在以物易物吧?” 姜半月回答小伙伴们:“你们不懂。” 余奥回答司机:“你不懂。” 是是是,就你们俩懂。 有一天放学,姜半月从车窗递给余奥一块牛肉干:“给你!我们班班长的爸爸从大草原带回来的,一人两块,我吃了一块,可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3章 13 秀色 姜半月目送余奥,不能不刮目相看。从她的五岁,到她的十九岁,十四年间她压他一头不费吹灰之力。包括五年前,她堵死了二人的前路,他嘴上说没问题,听你的,都听你的,却在第二天不辞而别。 当时,她是自大的。 她以为她仍大权在握,以为他消失两天,气消了就会回来,以为大不了,她再叫他一声哥哥,他就无计可施了,没想到他这一消失就是五年。 更没想到他能和她抗衡了? “你干嘛穿成这样?”姜半月要试试能不能扳回一城。 余奥都将玻璃门推开一半了,放手,回身,双手插进裤兜里,是有闲暇陪姜半月再聊一聊:“穿成哪样?” 姜半月对答如流:“秀色可餐。” 这个词,对余奥来说大概是个魔咒…… 十二年前。 姜半月十二岁,小学毕业。余奥十五岁,初中毕业。他们在同一年离开那两所相隔一条街道的学校,离开那一条让他们对上下学的时光视若珍宝的街道。 最后一次在放学的路上遇上,姜半月没有认出余奥。 一来,余奥没坐车,一个人走着。 二来,他穿着一身足球服。 姜半月认识余奥七年,从没见过他穿运动服。她第一次见他,在余家,他穿着板板正正的白衬衫。后来,她也只见过他穿校服——他们学校的校服是制服,领带一系,她都替他喘不上气来。 余奥一个人溜边走得慢吞吞。姜半月和小伙伴们后来者居上,但她没有认出他。是她东张西望找余家的车,回了头。他要不躲她,反倒没事。 他一躲她,反倒吸引了她的视线。 姜半月双臂一展,像是对余奥撒下天罗地网:“你躲什么?” 余奥嘴硬:“我没躲。” 今天学校举行了毕业典礼。余智梁和学校的领导说得上话,让余奥在毕业典礼上表演击剑。一个人表演击剑?还不就是爸爸利用儿子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余奥照做了。 他对余智梁的反抗和服从,是他的矛盾,也是他的习惯。这么多年了,他习惯了反抗的结果是服从。 表演过后,他去更衣室换衣服,衣服不翼而飞。 他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在这所学校里九年,不想交朋友,也不想树敌,没交到朋友,但树了敌。有人看不惯他学习好,也有人看不惯他一张臭脸。刚刚来更衣室的途中,迎面走过去几个坏笑的男生,他的衣服十有八九是被他们拿走了。 大家都是家里有几个“臭钱”的孩子,恶作剧罢了。 毕业典礼还在进行中,人声鼎沸。 余奥一个人默默坐在更衣室的长凳上,接到余智梁的电话。余智梁说有事,先走了。后来,学校足球队的教练来更衣室,知道他衣服不见了,给他拿了一身足球服。 教练心说:衣服不见了也不知道找人帮忙,学习把脑子学坏掉了? 余奥一个人回家,想碰上姜半月,毕竟过了今天,他毕业了,她也毕业了,再没有了天时和地利,但又不想碰上姜半月。 他觉得他穿足球服的样子丑爆了。 “你干嘛穿成这样?”姜半月上上下下看了余奥好几遍,“我都没认出来你。” 余奥被看得发毛:“我乐意。” “好好好,”她以退为进,“你乐意,我也乐意。” 余奥偃旗息鼓:“丑吗?” 就这两个字,姜半月听出余奥有事,听出他内心满是不安、委屈和愤恨。“不丑!”姜半月斩钉截铁,“不但不丑,还秀色可餐!” 这个词是她新学的。 从一个男生写给媛媛的情书上新学的。 顿时,余奥的耳朵红了。 姜半月这一句不伦不类的秀色可餐,扫除了他内心对于丑的不安,对于被同学恶作剧的委屈,和对于余智梁利用他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后弃他如敝屣的愤恨。 他板着脸:“成语不要乱用。” “你耳朵怎么了?”姜半月眼尖,“这么红。” “我在给你讲成语。” “害羞了?” “姜半月。” “秀色可餐是褒义词吧?你是害羞了吧?” 余奥拿姜半月没辙没辙的:“你记住这个词不要乱用就行了。” “怎么叫乱用?”姜半月难得好学。 余奥难得磕磕巴巴:“就……就不要对别人用就行了。” 姜半月大气:“OK!” 那是姜半月第一次夸余奥“秀色可餐”,平心而论,是哄他开心。白底红条纹的足球服不好看,他脚上的皮鞋和校服是一套,配上足球服也不好看。虽然他的脸好看,但杯水车薪…… 姜半月默默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杯水车薪这个成语用得对不对? 从那以后,姜半月夸余奥“秀色可餐”的次数,两只手数不过来。 都是他穿运动服的时候。 一开始是开玩笑。 后来是半开玩笑,半由衷。 再后来完完全全是肺腑之言。 尤其是五年前,她十九岁,他二十二岁。 玉镜湖。 她和他面对面坐在鸭子船上。 他穿着一身白底红条纹的足球服,她调侃他:“你从哪找来这一身的?真穿越回当年了,有心了,有心了!” 一场太阳雨从天而降。 豆大的雨劈劈啪啪地砸在船篷上,姜半月不再扯着嗓子说话,托腮看风景,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目光一次次从余奥的脸上掠过,终究是移不开了。 同样的足球服。 不一样了的是她脑海中的成语。 当年是杯水车薪。他好看的脸,救不了足球服。 如今是瑕不掩瑜。足球服是瑕,他好看的脸是瑜。于是,她借着雨声,自言自语:“秀色可餐,余狗,你就多余穿衣服……” 她不知道他读懂了她的唇语。 当晚,她把两个人锁在房间里。他看着她,看她不浓密却透着一股子狠劲儿的睫毛,看她被揉到泛红的鼻尖,看她右颈上的伤疤,借用她的话:“姜半月,你要真觉得我多余穿衣服,我脱了。” 时隔五年,二十七岁的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站在二十四岁的她面前,她大大方方地念了只有天知地知,她知他知的魔咒,说他秀色可餐。 问他为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章 14 端正 “你不吃螃蟹?”姜半月比周淡然抢先一步。 周淡然的词被抢了,只能含含糊糊地嗯一声。 “上次你给我一张超市的购物卡,说你不逛超市,用不着。上上次你给我一张牛羊肉大礼包的兑换券,说你不吃牛羊肉。上上上次你给我一张面包店的储值卡,说你不爱吃甜的。上上上上次……” 周淡然是来给姜半月送福利的,却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把口罩又往上提了提:“你记这么清。” 她是个跟剧组的化妆师,天天往别人脸上抹十几层,自己却素面朝天,脑后夹个鲨鱼夹,口罩几乎不离脸。她每次来给姜半月送福利,都说是别人给她的,她用不着。姜半月一次信了,两次三次半信半疑也没说什么,但总有个头。 包括今天的大闸蟹礼品卡在内,都是周淡然自己买的。 她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她总不能三五百块地往姜半月手里塞吧?一来,姜半月不会收她钱。二来,三五百块她也拿不出手。买张卡,刚刚好。 “周淡然,”姜半月说的是心里话,“十年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不想过,我想过。你过不去,我过得去。我知道这是你对我的歉意,但你点点滴滴的歉意会让我也过不去。” 二人不算好朋友,姜半月以自己的利益为重。 周淡然的手在裤子上擦了擦汗,难堪地换了个话题:“就你一个人?” “裁员了。” 周淡然说了她接二连三被压价的事。大环境不好,从上往下一层层压价,真不知道钱都被谁赚了去。“我走了。”周淡然说完就要走。 “这个你拿回去。” “我真的不吃螃蟹。” 一张四公四母的大闸蟹礼品卡到底被留了下来。 下午两点。 姜半月把招聘启事发给余奥,一个文字版,一个图片版。文字版用于招聘网站。图片版用于“维康厚姆”的主页。她在人事、文案和美工方方面面都是外行,或者说,她从小到大都没所长,全靠该干嘛干嘛。 她觉得她是个普通人,觉得普通人都是这么干的。 结果,真不是。 上学时,她没上过校外辅导班,每天只管写校内的作业,结果,多的是人连校内的作业都不写。 上班后,“维康厚姆”裁员只留她一个,这和老板是不是余狗,没关系,她就是比别人做得好。 她是胸无大志,别人是得过且过。 十分钟后。 余奥回复:「可以。」 两个字让姜半月看了又看。 她拟的招聘启事只有三点,一是不迟到早退,二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三是女性有换桶装水的能力,男性没有头皮屑和口臭,其余的,年龄、学历和工作经历几乎不设限。 姜半月以为余奥会说: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没想到他说可以。 没想到作为老板的他,比作为余狗的他更好说话。 而以上三点,姜半月真不是开玩笑。 第一点不迟到早退,是最基本的。第二点,姜半月可以换成有责任心,但责任心这个词太抽象了,不如像教小学生一样说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第三点,姜半月也可以换成不要有性别上的思维定式,但举例更直观,比如女人取快递时气盖山河却不能换桶装水,比如男人连最基本的个人卫生都保障不了却要求女人化妆和穿高跟鞋,要不得,都要不得。 稍后。 姜半月拿不准:「措辞会不会太直白?有哗众取宠,或者破罐破摔之嫌?」 余奥:「重做。」 姜半月爆发性地哈了一声。 于公,老板是真好当啊,老板上下嘴皮子一碰,员工从头再来啊!于私,余狗是不是活腻歪了啊? 半小时后,姜半月拿出了B计划和C方案。她怀疑她比余奥这个老板更在乎“维康厚姆”的死活。 “维康厚姆”是余奥一篮子鸡蛋中的一颗,却是她的人生理想。早在上小学时,她不就说了吗?她的人生理想是找个班上,离家别太远,别太累,钱够她和妈妈两个人花。 片刻,余奥把姜半月的B计划和C方案都否了:「用第一版。」 姜半月输入:果然,天底下的老板都是把员工折腾一溜够,再回归初心。 删除。 姜半月发送:「好的。」 余奥:「试了,你才知道最初的,就是最好的。」 姜半月输入:你在PUA我吗? 删除。 姜半月回复了两个抱拳的表情,等于是说佩服,佩服。 晚上六点,王娴娴接姜半月下班。 “宝贝,你都二十四岁了。”这是王娴娴的开场白。 姜半月替王娴娴把下面的话说了:“你该不会要催婚吧?该不会说你像我这么大的时候,都生我了吧?” “时代不一样,你和我也不一样,”王娴娴拎得清,“不过,姚阿姨说她大舅的对门的外甥,有个外甥……” “等等,”姜半月被绕晕了,“是外甥,还是外甥的外甥?要差着辈分,我不见。” 王娴娴喜出望外:“是一个辈分!你这是答应去见见了?” “答应了。” 姜半月最知道王娴娴是个多好的妈。催婚这件事,即便发生在王娴娴和她之间,也不会两败俱伤。成与不成的选择权在她的手上,她又何必对王娴娴为她安排的第一次相亲小题大做? 只是早不相,晚不相,偏偏在余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这个节骨眼上让她去相亲…… “妈,”姜半月有个大胆的猜测,“对方该不会是个壮汉吧?” “宝贝,你料事如神!” 果然,有没有男朋友事小,找个“保镖”是当务之急。 王娴娴一锤定音:“明天晚上七点,张大嘴烧烤。” “也不用这么快吧?” “夜长梦多。” 第二天一早。 姜半月一睁眼,迎接她的还是同一件战袍,被王娴娴抻在手里。 “妈,”姜半月抗议,“昨天我给过他下马威了。” 王娴娴昨天有昨天的道理,今天也有今天的讲究:“相亲,更要穿得漂漂亮亮。” 姜半月又妥协了一次:“事不过三。” 距离姜半月发招聘启事不到二十四小时,求职者的简历像雪片一样呼呼地往邮箱里刮。 世道难,哪哪都狼多肉少。 一整天下来,余奥无声无息。 姜半月想想也是,过去两年,老板从没指导过工作,每次罗方正传老板的话,说好听了是套话,说不好听了是废话。就算老板是余奥又如何?说不定再见面,又是两年后了。 真这样的话,王娴娴猴急地给她找男朋友兼保镖,可就多此一举了…… 下班后,姜半月去“张大嘴烧烤”。 这是一家受本地人青睐的餐馆,环境和服务一般般,但肉质好,调味独一份,还不贵。能约在这里,首先就是和姜半月门当户对了。姜半月听王娴娴说,王娴娴听姚阿姨说……男方和姜半月同岁,家里是开货运的,也算是个创二代,身高一八五,体重八十五公斤,样貌和品行样样端正。 一般来说,家长看中的就是这个端正。 但姜半月知道,王娴娴这回更看重男方的身高和体重。 另外,姚阿姨只说了男方的英文名:“麦……麦什么来着?不是麦当劳。对对对,麦可斯!” 没说中文名。 约好的七点。 姜半月六点半就到了,环视一圈,想在仅剩的两三张空桌中间挑个不被四面包围的,结果,看到李子丰坐在靠窗的一桌对她热情似火地招了招手。 姜半月上前:“麦当劳?” “麦可斯!”李子丰崩溃:“我教了姚阿姨好几遍,她还是说了个麦当劳?” 姜半月在李子丰对面坐下:“没有,我开玩笑的。” “小时候蔫不出溜,长大幽默了。” “你和小时候一样……壮。” 二人都来过这里,点菜点得是游刃有余,爱吃的也差不多。 “能喝点儿吗?”李子丰问姜半月的酒量。 姜半月用拇指和食指一捏:“一点点。” 李子丰要了两瓶啤酒:“你随意。” 等着上菜的工夫,李子丰大剌剌地靠在椅背上:“没想到是我吧?” “没想到。”姜半月是看到李子丰时,才想到怪不得姚阿姨只说了英文名。 因为是熟人。 李子丰对姜半月先表了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章 15 攀比 “朋友?”李子丰看一眼余奥,再看一眼姜半月,“拼桌?” 姜半月使眼色:No。 李子丰心领神会:“你朋友,你说了算。” 这时,店老板端了一盘烤鲽鱼头出来,从姜半月和李子丰这一桌经过,上给了余奥。这家的烤鲽鱼头是姜半月的最爱,比烤鸡架更胜一筹。也就难怪姜半月要礼貌性地问一问:“不是说今天没有鲽鱼头?” “就这两个。” “我们比他先来的。” 店老板用大拇指指了一下余奥:“他是我朋友,我提前留给他的。” 就这样,姜半月见风使舵地对余奥笑了笑:“拼桌?” 余奥做了个请的手势。 姜半月对李子丰一歪头:跟上。 二人排着队把碗筷和没吃完的食物搬到了余奥的桌上。 四人方桌。姜半月和余奥面对面。李子丰坐在一侧,椅子更偏向于姜半月:“介绍介绍?” “李子丰,我朋友。”姜半月中规中矩,“余奥,也是我朋友。” 余奥帮姜半月补充:“小学同学。” 李子丰自作多情了一把:“她跟你提过我?” 余奥不动声色地将烤鲽鱼头的盘子往姜半月面前送了送,话还是对李子丰说的:“我见过你。” “你见过我?” 姜半月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前天,我追尾叔叔的车,他在车上。他除了是我朋友,还是我老板。” 说完,姜半月埋首于外焦里嫩的烤鲽鱼头。 李子丰捋了一下:“所以……我是小半月的朋友兼小学同学,你是小半月的朋友兼老板。” 从始至终,余奥无懈可击。他穿着灰色西装裤和白色衬衫,难怪李子丰说他怪怪的——抛开类似于“怪帅的”这样的土味情话不谈,他就是和这里格格不入,手上、嘴边,连油渍都没有。小时候,姜半月对王娴娴夸过他,说他吃冰棍儿不滴答…… 异曲同工。 另外,余奥对姜半月和李子丰的一言一行,都没得挑。烤鲽鱼头既然是店老板提前给他留的,他就不是跟着姜半月来的,坐在她身后一桌,不管有没有认出她,他有一个人吃饭的权力,也有邀请姜半月和李子丰的翩翩风度。 直到李子丰随口一说:“虽然你是她老板,但比交情,还是我跟她更久。小学同学,六岁就认识了。” 姜半月夹了一块她新点的拍黄瓜。 肉吃多了,点个拍黄瓜爽爽口。 淡,没放盐似的。 “我和她认识的时候,她五岁。”余奥的口吻比姜半月齿间的拍黄瓜还要淡。 姜半月抬眼。 这是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余狗。熟悉在于,自从她认识他,他对旁人就是这个鬼样子。陌生在于,过去她不是旁人,过去沾上她,沾上她的事,他就会有血有肉。 “真的?”李子丰问姜半月。 姜半月给李子丰盛了一勺花生米:“差不多。” 却还是堵不住李子丰的嘴。 “好好好,算你更久,可我今天比你多一重身份。”李子丰对余奥话赶话,“除了朋友兼小学同学,我今天还是她的相亲对象。” 哎哟…… 姜半月心说怎么还攀比上了? “相亲,”余奥就像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怪不得。” 李子丰不懂就问:“怪不得什么?” “怪不得我穿这样。”姜半月替余奥回答。 姜半月这就等于自己打了自己的脸——昨天,她说她是为了余奥才穿得这么兴师动众,今天,她又为了另一个男人。 但姜半月怕打脸吗? 不,她不怕。 该吃吃,该喝喝。 李子丰和余奥进行了“老板和老板”之间的对话。李子丰知道姜半月在一家房产中介上班,理所当然觉得余奥只是一家房产中介的小老板,和他这个跑运货的小老板旗鼓相当。他说这年头,钱都被金字塔塔尖上的人集中了去,上班的人,大不了就没班上,反倒是他们中间层,搞不好负债累累。 “是这样吗?”姜半月对余奥见缝插针。 她知道“维康厚姆”是他篮子里的一颗鸡蛋,但不知道他的篮子有多大、有多满,闲着也是闲着,刺探一句。 “是,”余奥默数了桌上仅剩的烤串,一,二,三,三串,“我最多再坚持三个月。” 姜半月咬了舌头。 她这一多嘴,余奥给了她三个月的死限。 李子丰仗义地拍拍姜半月的肩膀:“大不了,你来我这儿,我少说再坚持个半年。” “以我的车技……” “谁说让你开车了?只要你不嫌我庙小,你来我这儿干财务。” 顿时,姜半月嘴边是王娴娴总唱的一首老歌:咱们那个老百姓呀,真呀真高兴! 她是真高兴。连日来,她就怕“维康厚姆”破产,怕丢了这个饭碗,有了李子丰伸出的橄榄枝,她至少有条退路。她再一看余奥……这是余奥今晚第一次结结实实地看着她,不再是一掠而过。 怪她。 当着老板的面,一颗跳槽的心蠢蠢欲动,老板能不用眼神杀人吗? 杯中酒,李子丰敬姜半月:“多亏你,我妈这个月不会再叨叨我了。” 余奥不疾不徐:“你们相亲还弄虚作假?” “也不完全是。”李子丰兴致勃勃,“余老板,你平时看小说吗?” 哎哟,姜半月知道李子丰这是要梅开二度…… 从始至终,余奥对李子丰体体面面:“看的不多。” “小说里好多我和她这种,被迫来相亲,到这儿一看,认识,再续前缘这不就来了吗?” “你推荐我几本。” 姜半月百无聊赖地嚼着花生米。推荐?好一个余狗,说好听了是捧场,说不好听了是虚伪。他会看才怪。 “没问题!”李子丰如数家珍,“还有追妻火葬场,也好看。” 追妻火葬场?这个词不在余奥的字典里,但不妨碍他捧场或者虚伪:“好。” “时间不早了……”姜半月酒足饭饱。 李子丰率先:“买单!” “这顿我请了,”店老板出面,“余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别别别,”李子丰谢绝,“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章 16 巨帅 “所有事在发生前,都有不可思议的一面。”余奥驳回了姜半月“天方夜谭”的论调。 姜半月结盟:“罗秘书,你觉得呢?” “我觉得老板说得对。” 姜半月结盟未果:“我也觉得老板说得对。” 真是进可攻,退可守。 坐好。姜半月一想到余奥一个青年才俊在手机上搜索“什么是追妻火葬场”的样子,不免想到他还是老样子——今日事,今日毕的老样子。 十二年前。 姜半月初一,余奥高一。姜半月的初中在城西,余奥的高中在城东,二人再没有了上下学路上的天时和地利。之前,余奥把他的手机号留给了姜半月:“有事打给我。” 姜半月没有手机,把余奥的手机号记在一张小纸条上,装在笔袋里。 几个月过去了,二人没联络。 姜半月一字不差地记得余奥说的话:有事打给我。 这句话的关键是什么? 是有事。 她能有什么事?她是个初中生了,能分辨出什么叫有事,什么叫没事找事。如果她因为吃到什么好吃的,就打给他,这就叫没事找事。 余奥也没找过姜半月。 他知道她就读哪一所初中,也知道大鑫建设家属区,要找,能找到。但他和她的友谊是不平等的。一直以来,她是他唯一一个朋友,他是她的朋友之一,尽管他曾被她写进一篇题为《我最特别的朋友》的作文。 唯一和最特别,仍有着天壤之别。 所以余奥把自己放在了不得不等待的位置上。 二人也都忙。 余奥忙着找他的亲生母亲,白敏。 白敏离开余家,离开他时,他只有两岁,还不记事儿,余智梁说什么,他就得信什么。余智梁说是性格不合,和平分手,他就得信是性格不合,和平分手。 不懂事的时候,他会问余智梁:她在哪?她不回来看看我吗?她过得好不好? 懂事后,他不问了。 他知道余智梁不会给他答案。一个连一日三餐都是想给就给,不想给就不给的父亲,不会给他这个像枷锁一样的问题的答案。 他只能道听途说。 听说白敏是个坏女人。 听说白敏是个疯子。 听说白敏对余智梁恩将仇报…… 余奥不相信道听途说,但白敏一走了之,十几年过去,像是没有他这个儿子,这是他不得不相信的现实。现实就是他一直在这里。现实就是如果白敏想找他,想见他,或者想带他走,一定找得到,见得到,他也一定会不计后果地跟她走。 从两岁,到十五岁,整整十三年,终于,余奥有了白敏的消息。 是司机给他的消息,说余智梁在车上接了一通电话,提及了“金安医院”和“他是我儿子”。余智梁所言少之又少,司机不确定对方是不是余奥的亲生母亲,不让余奥抱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唐叔,”余奥却觉得,“我失望得太久了,有一点点希望也是好的。” 余奥去金安医院,在医护和患者的名单中,都没有找到叫白敏的女人,打听来,打听去,只听说有个女患者的家属叫敏姐,年龄和余奥说的四十岁相仿。 女患者出院了,余奥扑了个空,年仅十五岁的他拿不到患者的地址和电话,只从她病友的口中听说她住在蓝天家园。 司机劝余奥:“你在大街上喊声敏姐,也不止一个两个。” “找不到,我也没损失。” 这天,一个陌生号码致电了余奥。之前,余奥把手机号留给了女患者的病友。一看是陌生号码,他以为会有什么新的线索:“我是余奥。” “我是姜半月。” 余奥再看了一眼号码,背了下来。 “我有事找你。” 这段时间,余奥忙着找白敏,姜半月也在忙。 忙着学习…… 从小学升入初中,一切大不同,六年级还在素质教育,初一一下子嗜分如命。过去说到理想,五花八门,包括姜半月胸无大志的理想,如今的目标是齐刷刷:考个好高中! 姜半月势单力薄,不得不随大流。 她调整了自己的理想:先考个好高中,找工作的事先往后放一放。 不光是她,王娴娴身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家长之中,也被推着往前走,免不了跟她上火:“三十六?一百分的卷子你考三十六?你是按照我的年纪考?我要等你考个一百分,得长命百岁是不是?” “妈,我努力。”姜半月不怪王娴娴发脾气,她可是全班倒数第一。 “不行不行……你在学习上没入门,就等于在门外头咣咣撞墙,努力也是白努力。我这就去问问媛媛妈,报哪个补习班。” “妈!”姜半月灵机一动,“我知道报哪个。” 放着余奥这个学霸,不问白不问啊…… 一来,姜半月知道补习班是个烧钱的地方。媛媛上了几年补习班,如今一家人吃饭只有媛媛的碗里有肉。她班里还有个男同学,穿的篮球鞋都是名牌,他爸戴着比手指头还粗的金链子在校门口啪啪地揍他屁股:“不及格?我花两万块给猪报补习班,猪都能及格!” 两万块?这在姜半月眼里不是个小数目。 她爸一条命才几十万…… 二来,姜半月这不就“有事”了吗?“有事”不就能给余奥打电话了吗? 姜半月用的是王娴娴的手机,对余奥直截了当:“我有事找你。” “什么事?”余奥连日来都陷在对白敏的捕风捉影中,耳边久违地传来姜半月清清亮亮的嗓音,一下子松了他的心弦。 姜半月有备而来:“我想在班里进步五名。” “你考了第六名?” “第四十六名……” 余奥长这么大,只有姜半月能让他一愣一愣的:“你……只想进步五名?” 姜半月给自己长长志气:“五到十名。” 人总要量力而行。 此后,每个周末,余奥都会在一家麦当劳里给姜半月补习。第一次,是王娴娴送姜半月过去的。王娴娴给余奥包了个红包:“拿着,必须拿着!你的时间不是白来的。” 余奥收下了。 “余律师知道吗?”王娴娴不能不顾及余智梁。 余奥只说:“他忙。” 也就是说,余智梁不知道。王娴娴几年前面对的难题——女儿该不该和余奥做朋友,在几年后的今天像一座大山似的纹丝不动。无奈,在女儿和余奥真挚的目光下,她又说不出“不”字。 王娴娴一走,余奥把红包给了姜半月:“我不收,阿姨心里不舒服。我收,我心里不舒服。” “所以你就让我不舒服?” “你会不舒服吗?” “不会。”姜半月把红包妥妥当当地掖进书包的夹层,“我替我妈存着。” 她心安理得,余奥反倒要问问:“你为什么不会?” 二人坐在桌子的同一侧。 姜半月梳着马尾辫,坐在余奥的右边,向余奥一扭头,马尾辫划了个弧度,落在她的右颈。她直视他:“因为这笔钱低于市价。既然低于市价,给你了,也是占你便宜。余奥,我们是朋友,不谈钱,你帮我补习,我带给你快乐,这样才是公平的,谁也不占谁便宜。” “你带给我快乐?”余奥不是质疑,更像是重复了一遍。 姜半月将发梢往后一拨:“难道不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章 17 Whatever 余奥合试卷的动作顿了顿:“什么叫巨帅?” “就是比平时更帅。” 余奥没说话。 姜半月拆穿他:“你想笑就笑。” “我没想笑。” “跟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没不好意思。” “你有女朋友了吗?” “你才多大?”余奥用手中的笔轻敲了姜半月的头。有多轻?轻得连动静都没有。 姜半月腾地坐直:“我没早恋,我这不是问你吗?我们学校高中有好几对儿了,老师都睁一眼闭一眼。所以你有没有?” “没有。” 姜半月一拍巴掌:“没有就对了。老师说了,早恋考不上好高中。同理,早恋考不上好大学。” 余奥就事论事:“也未必。” “我是信你,还是信老师?” “你信老师,别早恋。” 这一天,姜半月用一份麦当劳套餐,换取了余奥整整两个小时的传道授业。最后,余奥问了心中的疑惑:“你要不是考三十六分,你不会找我?” “你不记得你怎么跟我说的了?有事打给我。”姜半月掰着手指头,“有,事,打,给,我,这五个字,你原话。” 事已至此,余奥也只能补充一句:“小事也算。” “多小都算?” “多小都算。” 后来,每个周末,余奥都会给姜半月补习,主要是数学和英语。姜半月的语文在班里能达到中上的水平,尤其是作文,数一数二。余奥问姜半月:“你知道作文写得好,代表什么吗?” “代表我脑子里装的东西多。” “也代表你不老实。” 余奥说得对,从创作上讲,“老实”是劣势。 “不老实……”姜半月对这个词供认不讳,“余奥,只有你知道我的真面目。” 再后来,姜半月的数学和英语都有进步。余奥的一句“不留任何一个问题过夜”不是大道理。当姜半月把学习视为“发现问题,解决问题”的过程,真像打通了任督二脉。 十二年后的今天。 余奥依然今日事,今日毕,搜索了“什么是追妻火葬场”,依然不留任何一个问题过夜。 姜半月和余奥陷入了沉默,这比他们二人“排挤”罗方正地侃侃而谈更让罗方正如坐针毡。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罗方正不想爆发,也不想灭亡。 “你怎么叫我罗秘书了?”罗方正对姜半月打破沉默,“之前不是叫我罗哥?” 姜半月有一说一:“老板不让我叫你罗哥。” 直觉背后凉飕飕的罗方正今晚的口头禅如下:“老板说得对。” 这时,王娴娴致电姜半月。 自然是问她相亲的事。 “还行。”姜半月当着余奥和罗方正的面,只能先笼统地说一说。 王娴娴迫不及待:“还行就是成了?” “没有。” “没成?” “回家再说。” “你先给我句准话!” “妈,”姜半月无可奈何,“相亲除了成了和没成,还有第三种可能,待定。” 相亲?罗方正屡教不改,一副吃到了瓜的样子。 等姜半月挂了电话,余奥像是会读心术一样给了罗方正四个字:“不是和我。” 罗方正的瓜一下子不甜了。他回忆了一下,从“张大嘴烧烤”走出来的除了老板和姜半月,的确还有个穿花衬衫,梳背头的男人。 车子停在福临路路口,姜半月下车。 再往大鑫建设家属区开的话,路窄,不好调头。 再者说,人多眼杂,搞不好姜半月会被街坊四邻团团围住:谁啊?送你回来那男的谁啊?那车是不是挺贵的?挺有钱的?小半月,有钱人心眼儿多! 姜半月下车后,罗方正没有在第一时间踩油门。如果老板急着走,说一声“走”就是了。如果老板不急着走,他踩了油门再被老板喊停才是罪过啊罪过。 被他猜对了。 透过车窗,余奥目送姜半月。 “你猜,”余奥问罗方正,“她会回头吗?” 罗方正犹犹豫豫:“会……吧?” 余奥有把握:“她不会。” 果然,姜半月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路的尽头。 “走吧。”余奥发话。 罗方正不确定余奥想不想回家:“要找个地方喝一杯吗?” “不了。”余奥明早七点的航班。 直到五年前,他都在为姜半月放弃他既定的轨道,放弃他该说的话,该做的事,并心甘情愿。但现在不会了。明早七点的航班,他现在要睡觉。 什么叫事与愿违? 凌晨三点。 余奥还没有睡觉…… 他在看小说。 纵然他一目十行,李子丰推荐给他的一本追妻火葬场足有两百多万字。支持他看下去的,是共鸣。只不过,他共鸣的是女主。 与此同时,姜半月在酣睡中。 她回到家后,对王娴娴说了李子丰是她小学同学的事,也说了半路杀出个余奥的事。王娴娴一颗心跟坐过山车似的,听到前半段,喜气洋洋地感慨世界真小,听到后半段,就差骂骂咧咧说世界真TM小了。 “宝贝,”王娴娴越来越替女儿捏把汗,“咱不干了……” “妈,我们公司的招聘启事发出去不到二十四小时,收到上百份简历。你知道有的简历多吓人吗?” “简历怎么还吓人?” “三个硕士,两个海归,还有几个工作经验十年以上的。” “就你们那小公司?” “就我们那小公司。”姜半月握住王娴娴的双肩,“所以,咱能不干吗?不能。咱要不干了,那岂不是亲者痛,仇者快?” “可是余奥他……” “我给他打工打了两年,一根汗毛都没少。” “可是他两年不出现,一出现,天天围着你打转。”王娴娴掐指一算,余奥回来三天,和女儿见了三面。 的确,姜半月和余奥一天见一面,交手了三次。 “妈,除了你,没有人会永远围着我打转。”姜半月从三次交手中体会到余奥不是过去的余奥了,“只有你,永远把我当作小太阳。” “可是……” “快别可是了!我要睡了,明天我要面试硕士和海归,我何德何能?” 母女二人躺上床,关了灯。 中间只隔了一面布帘,谈何隔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章 18 清白 姜半月“装”出来的仗义,把余奥心头的阴霾扫了个七七八八,几乎逗笑他。添堵?他无权说余智梁给他添堵。毕竟在余智梁眼中,他大概也好不到哪去。 余智梁一直没再婚,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多少年下来,余奥恨都恨不动了。三个月前,保姆把女儿介绍给余智梁。 不是她亲生女儿。 她在余家做了十几年,能不知道余智梁的为人吗?她不会把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哪怕是金光闪闪的火炕。 她二婚,丈夫有个女儿。不是亲骨肉,在她眼里就是个筹码,傍上余智梁,能捞多少,捞多少。说是介绍给余智梁当秘书。 没多久,怀孕了。 余智梁高兴得手舞足蹈。 在此之前,余奥一直以为余智梁是“小心”,从没让哪个女人怀上他的孩子。直到过了不惑之年的余智梁高兴得像个孩子一样手舞足蹈,余奥恍然大悟:余智梁一直想再要一个孩子,说不定背着所有人烧香拜佛地想再当一次爸爸,终于,圆满了。 余智梁要再婚了。 余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心里却漏了个洞。他没有找到他妈,仅有的金安医院和蓝天家园的线索全断了。他也要失去他爸了。无论余智梁有多么阴晴不定、不可理喻,无论他多么恨余智梁,他不能没有家。 “跟她干!”姜半月当机立断。 余奥机械化地把薯条一根接一根地往嘴里塞:“我干不过他……” “有我在。” “你也干不过他。” “我不信我干不过一个势利眼的保姆。” “你说保姆?” “你说谁?”姜半月开窍,“你说你爸?” 余奥只说了余智梁要做爸爸的事,关于余智梁的强迫症、余智梁的独断,和余智梁一直以来对他的种种惩戒,他从未对姜半月提过。也难怪姜半月觉得始作俑者是保姆。 一口气塞了太多薯条,余奥被噎住了。 “大不了,我家就是你家。”姜半月说这一句话时的仗义不是“装”出来的。 她像是能做主的样子,能像收养流浪猫、流浪狗一样,收养他。 姜半月给余奥的底气,吹响了余奥“干”的号角。 从保姆开始。 保姆在余家是小偷小摸的惯犯,余智梁不是不知道,但念在她厨艺好、会拍马屁,在余家做了十几年的情份上,睁一眼闭一眼。怪只怪她贪得无厌,把小偷小摸发展到了菜市场、超市,甚至金店。 她在一家金店偷东西时,被捉贼捉赃。 她一通电话打给余智梁,余大律师能让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余大律师好面子,不可能让自己新太太的母亲是个板上钉钉的小偷,给了一笔钱,让她消失。 保姆一身心眼儿不是白长的。这是她第一次去金店偷东西,之前顶多是在菜市场和超市顺手牵羊。是她无意间听说某某金店漏洞百出之类的……事后再想想,哪有什么无意间?人家就是说给她听的! 余奥是头号“嫌疑人”。 但蹊跷的是,余奥忍了她十几年,怎么就忍不了了?十有八九是有人怂恿。 保姆跟了余奥好几天。 跟到了周末,跟到了麦当劳…… 她不敢跟余奥硬碰硬,只能等余奥去洗手间,从身后一把薅住姜半月的马尾辫:“就是你这个小狐狸!” 别看姜半月瘦瘦小小,但她脑子快,不吃亏,更有一股子狠劲,回手就给了保姆一个大嘴巴子:“惯得你。” 接下来,保姆鬼哭狼嚎的每一句话里都有“小狐狸精”四个字。 姜半月面不改色:“不听不听,□□念经。” 这句话是她小学二三年级时常说的,好久没说了,历久弥新。 “你少给我装!”保姆口不择言:“毛都没长全就一肚子花花肠子,你敢说,你跟他清清白白?” “不清白又怎么样?”姜半月还有下半句。 清白又怎么样? 偏偏这时,余奥从洗手间回来了。她对上他的眼睛,在他面前一向堂堂正正的她因为“不清白”三个字心虚了一把,下半句不了了之。 如今,二十四岁的姜半月对“不清白”这三个字记忆犹新。这个说法只是不好听罢了。换个好听的说法,就是“好上”。真的,她要是跟余奥好,早好了…… 但她是个有主意,甚至太有主意的人。 她知道她要什么。 否则,她上小学时不会在班会上独树一帜,说自己的理想是找一份离家别太远,别太累的工作,钱够她和妈妈两个人花就行。 关于男孩子,她理想中的男孩子家庭和睦、性格温和、享受平凡,也就是她的同类。 余奥没一条符合。 余奥的家庭别说和睦了,根本是腥风血雨。余奥的性格别说温和了,根本是两个极端。至于享受平凡,他的人生里根本没有这个选项。 直到五年前,即便在“一夜荒唐”之后,姜半月未曾动摇:余奥不是她要的。 五年后的这一晚,姜半月在辗转反侧后,结论也还是这个结论。 酣睡。 此后的数日。 “维康厚姆”新增了两员大将。 成松柏,男,二十五岁,211的硕士,工作找了大半年,吃亏在没有工作经验。崔秋,女,三十三岁,大专,做了七年的行政,卖了三年的保险。如今二人并排坐在“维康厚姆”的工位上,说不出学历和工作经验到底哪一个更有价值。 从上百封简历和三十个面试者中挑出这二人,自然不是姜半月说了算。 她每一步都请示了罗方正。 至于罗方正有没有请示余奥,还是他身为秘书能做这个主,就不关姜半月的事了。 罗方正的回复有三种:可以。没问题。就这么办。 约等于是姜半月说了算…… 崔秋是个把“热心肠的居委会大姐”刻在脸上的人。而用崔秋的话说,成松柏给人一种“遗珠”的感觉,一穷二白,但透着高贵。 值得一提的是,二人入职第一天,崔秋带了个珠光宝气的招财猫来,成松柏带了个鱼缸和两条锦鲤来,让姜半月赞不绝口:“好,好极了!” 毕竟她是个守着发财树的人,三人在这方面是志同道合。 除了招兵买马,姜半月还为“维康厚姆”谈了个合作。 和李子丰的货运公司。 正好李子丰要开展搬家的新业务,正好“维康厚姆”总是有客户一提到搬家就头大,姜半月便提出来:“不如双赢。” 对此,罗方正给姜半月的回复也是:就这么办。 姜半月问了一句:「罗秘书什么时候来看看我们的新气象?」 罗方正:「最近不在容市。」 他跟着余奥在海城,在明月建设的总部。 姜半月问罗方正这一句之前,没觉得自己是在旁敲侧击。问了之后,她第一个念头是:余奥最近不在容市。最近?多久算最近?三天、两个月,还是一年半载,都有可能。 工作之余,姜半月和大鑫建设家属区的几个发小露了个营,陪王娴娴烫了个头,吃了一场大学同学的喜酒。周淡然所在的剧组,男主是个小明星,问姜半月要不要探班,姜半月去了,这也算是有别于大闸蟹礼品卡的一种“福利”。 充实,充实而愉快。 姜半月发朋友圈的频率是两三天一条,不多不少,像她这个人一样总是装得刚刚好。 余奥一个赞都没给她点过。不知道他是不点赞,还是不给她点赞。也有可能他这个大忙人看都不看朋友圈。 毕竟他的朋友圈空空如也。 这一天中午,被裁员的马经理来了。 他是路过,一看“维康厚姆”还没黄,再一看贴在玻璃门上的房源变动了好几张,莫非不是一潭死水了?推开玻璃门,他只见两张新面孔,只见左手边派头像小王子一样的成松柏在为客户拟合同,右手边说着一口本地话的崔秋在妙语连珠地接电话,也没怠慢他:“您稍等。” 姜半月从经理室出来:“马经理?” 马经理的目光在姜半月的脸上和经理室的牌子上来来回回:“该我叫你一声姜经理。” 他还在待业,看“维康厚姆”一派欣欣向荣,免不了阴阳怪气。 “您来……”姜半月给马经理倒茶,“是有事儿?” “没事儿我就不能回来看看?” “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章 19 好看 “不合适。”姜半月婉拒。 “什么不合适?” “老板给员工上药,不合适。” 余奥落座在办公桌对面的椅子:“我有说我给你上药吗?” 还真没有…… 他把冰袋和喷雾从塑料袋里拿出后,放在了办公桌上。 “那谢谢老板关怀。”姜半月不会为这种毛毛雨下不来台,坐回自己的位置,从抽屉里拿出小镜子,冰敷,痛是真痛,夹杂一丝丝舒爽,让她长吁一声。 相隔一张办公桌,余奥问姜半月:“他找你麻烦?” “谁?” “马经理。” “你认识他?” “你觉得我这个老板是假的?” 姜半月有理有据:“之前大家都说没见过你,包括马经理。” “他们没见过我,不代表我不认识他们。” “也是,老板暗中观察也是可以的。” 这是姜半月的办公室。相隔一张单薄的办公桌,姜半月坐主位,余奥坐客位。举手投足间,余奥反客为主:“他找你麻烦了吗?” 姜半月两只手换着拿冰袋:“说两句风凉话而已。” 余奥从西装裤的口袋里掏出叠得四四方方的手帕,推给姜半月,让她垫手。 他还是有带手帕的习惯。他这个习惯从何而来,别人不知道,姜半月不会不知道。他六七岁时,有一次,余智梁带他去餐厅吃饭,餐巾是个小手帕,吃饭时,余智梁一直在通电话,他没事做,把小手帕拆了叠,叠了拆,离开时随手装进了口袋。 没过几天,余智梁在家中打翻一杯水,余奥掏出手帕,讨好地递给余智梁,却换来余智梁的辱骂:“不好学的东西!” 只因为余奥的母亲——白敏,有带手帕的习惯。 当时,余奥不知道余智梁为什么大发雷霆。出于怕和恨,越怕、越恨,余奥越要和余智梁对着干,便有了这个习惯。 姜半月知道手帕对余奥而言,不是什么珍贵的物件,用了也就用了,垫在手掌和冰袋之间。“公司只留我一根独苗,”她要套一套余奥的话,“我可不是众矢之的吗?” “你想问,我为什么只留你一个?” “是。” “你珍惜公司。” “我只是珍惜我的饭碗。” “结果是一样的,你比他们做得好。”余奥给姜半月计算着时间,冰敷得差不多了,抬手,贴着桌面,把喷雾向她推了推。 姜半月自然而然放下冰袋,拿上喷雾:“老板英明。” “罗方正说你要组织新同事聚餐。” “是,我问他有没有空。他代表你,彰显上头对我们重视,这不算给新同事画饼吧?” “他没空。” “他没空……”姜半月觉得余奥话里有话:“你有空?” 姜半月一边和余奥说话,一边和喷雾斗智斗勇。她的小镜子是手持的,立不住,额前的碎发别上去,掉下来,再别上去,再掉下来,要避开眼睛,喷头还像卡住了一样,她两次万事俱备,两次没按动。 余奥起身,绕过办公桌,来到姜半月身边,把她的转椅转了九十度角,让她与他面对面。 他拿过她手里的喷雾:“闭眼。” “都说了,不合适。” 时间总是站在余奥这一边。 十二点整。 “午休时间,”余奥心平气和,“朋友帮朋友上药,没什么不合适。” 余奥转姜半月的转椅时,姜半月没坐稳,往下出溜了几分,以至于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近了,近到她的膝盖轻轻蹭着他的西装裤。对此,姜半月没有往后撤,而是站起身。以她对他的了解,她铮铮铁骨地站起身,他就会避其锋芒地往后撤。 但这一次,他没有。 她几乎撞了他的下巴。 “长本事了你……”姜半月抬眼。 余奥不急不躁:“以前让着你。” 身高差太多,姜半月识时务为俊杰,又坐了回去:“来吧。” 知道的是上药,不知道的以为是慷慨就义。 她怕疼。 余奥也知道她怕疼。 十一年前。 保姆把前夫的女儿“送给”余智梁,怀了余智梁的孩子。余奥将保姆扫地出门。保姆顺藤摸瓜,顺着余奥,摸到麦当劳,摸到姜半月,认准是姜半月在余奥背后搞的鬼,二话不说,薅了姜半月的马尾辫。 姜半月对保姆还手又还嘴,手上赢了,嘴上也赢了,最后,保姆连滚带爬地走了。 只剩下姜半月和余奥二人,姜半月一撇嘴,眼泪吧哒吧哒往下掉。 “她说的每一句话,你就当耳边风。”余奥给姜半月递纸巾,一张接一张。 “我当她放屁。” “那……那你哭什么?” “疼!” “哪疼?” 姜半月捂住后脑勺:“头皮。” “我看看。”余奥拆开姜半月被保姆薅歪了的马尾辫,小心翼翼地检查她的头皮。 姜半月的眉毛和睫毛都不浓密,但头发乌亮亮的,缎子一样滑,以至于余奥在确认她真的“毫发无伤”后,为指间丝丝柔柔的触感走了神。 姜半月哽咽:“我们这样很像大马猴。” “什么?”余奥回神。 “就很像大马猴妈妈给大马猴孩子择虱子。” 余奥收手:“没有皮外伤,我带你去医院做个CT看看。” “不用。” “你都疼哭了。” “我娇气,不行吗?”姜半月就是这样,遇事不慌,主意正,小小年纪就懂得利弊,但就是怕疼,打个针像要她命似的,磕磕碰碰也咋呼。 余奥在姜半月面前不是第一次词穷了:“行,特别行,特别特别行。” 二十四岁的姜半月还是怕疼。 她坐在余奥面前,像小学生一样端坐,紧握的双拳放在膝头,仰着脸,紧闭双眼:“来吧!” 呲…… 她话音未落,结束了。 活血化淤的喷雾均匀而清清清凉凉地覆盖了她的痛处。疼吗?疼。但要谢谢余奥不拖泥带水,给她个痛快。 余奥拉开和姜半月的距离,将喷雾盖好,放回塑料袋:“一天三次,二十四小时后热敷,如果有头晕、恶心,去医院。” “你要走了?” “还有事?” 姜半月对余奥做了个请的手势。 余奥打开经理室的门。 “老板,”姜半月本是觉得自己在撞了头的状况下,少说话,谁知道有没有脑震荡,会不会祸从口出,但正事还要问一问的,“组织新同事聚餐的事?” “哪天?” “明天或者后天,看你的时间。” “明天吧。” “好,我订位。” 公司就这么大地方,成松柏和崔秋这会儿都闲着,假借喝水和打印,关注姜半月和余奥的一举一动。 余奥进来时,向他们表过身份。 但出于对所有人的尊重,姜半月还得再介绍介绍:“这位是咱们‘维康厚姆’的老板,余总,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 余奥给了姜半月一个眼神:编,接着编。 姜半月还余奥一个眼神:饼,该画就得画。 和聚餐是同一个道理,姜半月要保住“维康厚姆”和饭碗,首先要留住成松柏和崔秋这两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拿什么留?除了实打实的薪水,还有归属感和自豪感。 “咱们明天的聚餐,余总也参加,”姜半月口若悬河,“到时候还请余总给咱们回顾一下发家史,再展望展望未来,敬请期待!” 姜半月带头,成松柏和崔秋跟着鼓掌。 余奥不得不怀疑,姜半月是故意的——故意搞这套,故意让他不自在,故意把她岌岌可危的上风和优势找回来。毕竟,她知道他不喜欢“自吹自擂”。 余奥走向崔秋,伸手:“余奥。” 崔秋和余奥握手,受宠若惊:“崔秋,您叫我小崔就行。” 余奥走向成松柏,伸手:“余奥。” 成松柏和余奥握手,不卑不亢:“成松柏,成功的成,松柏之志的松柏。” 余奥记下,离开。 他一共报了两遍名字,一共四个字,便抹掉了姜半月的长篇大论,什么十大杰出青年企业家,什么发家史,成松柏和崔秋谁都没再提。 崔秋赞不绝口:“真是少年得志啊!” 成松柏若有所思:“还能走得更远……” 姜半月额头上的包更突突直跳了。她还真降不住余奥了是不是?所谓四两拨千斤,他四个字就拨她千斤了?也罢,她千方百计要赋予成松柏和崔秋的归属感和自豪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章 20 不懂 笑完了,姜半月对余奥说:“我新学了一句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但余奥没骗人。 他说姜半月好看,是真的。 他说周淡然不好看,也是真的。 他见过周淡然。 上个月,余智梁带他去参加一个所谓上流人士的家庭聚会。餐后,男人凑一堆聊国际关系、聊金融、聊游艇和高尔夫,太太凑一堆聊奢侈品、聊保养、聊先生和孩子。 余奥被迫和几个同龄的孩子凑一堆。 这是余智梁第一次混进这个圈子。 余奥第一次接触他们,男生居多,有两个女生,为首的是个十六岁的男生,比他还小一岁,说了一声“老地方”,大家都跟着走。 即然是老地方,自然是常去的。 余奥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也得跟着走。他虽然把保姆扫地出门了,但阻止不了余智梁再婚。眼看他同父异母的弟弟就要出生了,他被危机感——即将失去“父爱”的危机感压得透不过气来。他比谁都更恨自己,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明知道活在余智梁的阴影中却不敢往阳光下走一走。 出于讨好,他陪余智梁来社交。 余智梁对他说了:“好好表现。” 亏他还沾沾自喜:弟弟离会“表现”还早着呢…… 来到一处会所,包房里有几个女生在等着。余奥看得出,她们不同于和他们同行的两个女生,她们“低人一等”。 大家都习以为常的样子,各找各的位置,也各找各的乐子。只有余奥还站在门口。同行的两个女生嘻嘻哈哈地坐在一起,给余奥指路:“喏,还有两个。” 余奥一动没动。 她们问他:“不想要挑剩下的?” “我先回去了。”余奥要走。 即便是为了余智梁,他也做不到这个地步。 为首的男生使个眼色,便有人堵住了门。 “你以为这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他们问余奥。 为首的男生开了口:“你以为你爸是什么人?” 余奥回头,看为首的男生左拥右抱,其中一个长得洋娃娃一样。 余奥不认识长得洋娃娃一样的周淡然,这是他第一次见周淡然。他不关心在场的任何一个人。但他关心余智梁:“他是律师。” “他可不是一般的律师,”为首的男生挑衅地把手往周淡然的裙子里伸,“他是替我们擦屁股的金牌律师。” 哄堂大笑。 余奥握了拳,却没有挥拳的立场。是,他们是侮辱了余智梁,侮辱了他的父亲,但余智梁活该吗?活该。这是余智梁自己的选择。 “对不起。”余奥道歉。 堵门的一个男生和他勾肩搭背:“都是好兄弟,说什么对不起。” 余奥直视为首的男生:“别让我坏了你们的好兴致。” 换了别的日子,为首的男生饶不了余奥,但这是家庭聚会的日子,他们的父母还都在把酒言欢,一荣俱荣,他搞出事来,得不偿失。“滚。”他也看得出余奥表面上唯唯诺诺,但未必是软柿子。 余奥离开了。 时隔不到一个月,余奥在麦当劳给姜半月补习,姜半月指着从窗前经过的一个女生说是她的同学,他认出是周淡然。 余奥不评价周淡然的所作所为,只问姜半月和她是不是朋友。 最好……不是。 姜半月说:“就同学。” 不是朋友。 他谢天谢地。 这一天,余奥和姜半月关于周淡然的对话到此为止。 毕竟除了周淡然,他们还有说不完的话。 过去,姜半月学不了多一会儿就东拉西扯,全靠余奥把持大方向。现在余奥也力不从心了。自从保姆在这个麦当劳说姜半月是小狐狸精,问姜半月敢不敢说和余奥是清白的,姜半月扬着下巴说了一句不清白又怎么样,这句话就在余奥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清白又怎么样…… 余奥不是个自信的人——余智梁对他的操纵,让他从来不是个自信的人。包括对姜半月。若不是保姆对姜半月出言不逊,他想都不敢想,只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甘于做姜半月的朋友之一。 但现在他就差天天撕花瓣了:她对我清白、不清白、清白、不清白…… 一道题没讲完,姜半月一会儿说太阳太晃眼,要和余奥换位置,一会儿说她新买的笔好用,要送给余奥一支,一会儿又问余奥那个谁谁谁的新歌听没听?巨难听。 余奥一次次被姜半月牵着鼻子走。 终于,姜半月觉得不对劲了:“余奥,你不觉得今天的效率太低了吗?一个小时,讲了三道题。” “今天真冷。”余奥没话找话了一句。 “冷?”姜半月对余奥摊开手,“我快热死了。” 换作过去,余奥会大大方方握一下姜半月的手。如今,他目光落上去,看她掌心泛着粉红色,看她掌纹中有薄汗闪耀着细细密密的光,只敢把手背往上搭了一下。 余奥收手时,姜半月四指一弯,握住了余奥冰冰凉的指尖。 “你不会发烧了吧?”姜半月用另一只手探向余奥的额头。 余奥向后躲。 姜半月往前凑:“不烧啊……” “姜半月,”余奥的额头和手都被姜半月封印,脑子反倒能转一转了,“你上次说,你们班里有两对?” “我们班内部有一对,”姜半月收回了探向余奥额头的手,但另一只手将他的指尖握得更结结实实,是要给他焐焐热,“还有一个女生,跟隔壁班一个男生好。” “所以你这个年纪,是懂这些的。” “哪些?” “这些。”余奥将他被姜半月握住的手,抬高到她的眼前。 姜半月看手,看余奥的眼睛,再看手,泰然自若地一松,看回桌上的试卷:“我以为你不懂这些。” 剩余奥一只手没着没落地举着。 “我比你大三岁,”余奥心生一股无名火,“你懂,我不懂?” 姜半月有理不在声高:“你懂,你没有女朋友?” “懂就要有女朋友?” “八九不离十吧。” 余奥是时候提醒提醒姜半月了:“是你不让我找女朋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章 21 天使 余奥便懂了:姜半月宁可抄二十遍错题,也不愿和他聊一聊有关情窦初开的话题。 他被她防患于未然了。 十年后的这一晚。 周淡然和余奥先后给姜半月发了消息,在姜半月的微信上,他们的名字一上一下。 时隔十年,姜半月还记得她那天抄了二十遍的数学题,是一道二次根式。 她记得那天太阳一会儿露出脸来,一会儿被云遮住,记得她好用的笔写在纸上发出丝滑的沙沙声,记得她耳机里是谁谁谁的新歌,乍一听巨难听,后来,越听越好听。 转天。 下班后,姜半月和崔秋、成松柏一同锁了“维康厚姆”的门,一同前往姜半月订的餐厅——一家粤菜。余奥除了小时候跟着她吃乱七八糟的零食之外,口味偏向于粤菜。如今作为员工,她按老板的口味订餐厅是人之常情。 万万没想到,老板放了她鸽子…… 她都在翻菜单了,收到余奥的两条微信。 「有事。」 「改天我再请大家。」 姜半月:「好。」 成松柏和崔秋是无所谓的,老板嘛,日理万机嘛,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嘛。 姜半月不像成松柏和崔秋表里如一,她表面上回复了余奥一个“好”字,心里对余奥说三道四。 上菜后,她一边吃,一边在鸡蛋里挑骨头。 白斩鸡的蘸料滴了一滴在盘沿,碍眼,谐音是爱演,像昨天的余奥一样爱演,明明没有人邀请他来,他自己说来。说好了来,又不来。 萝卜牛腩煲上装饰了两片薄荷叶,不伦不类,萝卜性寒,牛腩性温,二者中和,薄荷叶算怎么回事?就像余奥一样,明明不属于“维康厚姆”的世界,偏要从幕后到台前算怎么回事? 荷叶包饭被成松柏和崔秋赞不绝口,只有姜半月觉得不消化。就像余奥一样,不管有多少人把他当香饽饽,她说不合适,就不合适。 一顿饭吃到尾声,姜半月收到兰婧发来的微信:「你猜我看见谁了?」 配上三个惊恐的表情。 兰婧是姜半月的大学室友,也是最好的朋友。 姜半月:「看见你第几任前男友了?」 兰婧回复了一张照片——一张偷拍的照片。 拍摄于一家高档餐厅,距离太远,角度太刁钻,光线太暗,但不难看出一桌四人,三女一男。 一男是余奥。 是容市太小了吗? 是她和他的世界太小了吗? 自从他回来,未免也太抬头不见低头见了。 兰婧:「你猜他是什么局?」 姜半月用拇指和食指将照片放大。兰婧拍摄的是余奥的正脸,以及他身边一位女性长辈的正脸。在他们对面,是一位年轻女性和另一位女性长辈的背影。 姜半月:「相亲。」 兰婧:「不愧是你!」 姜半月将照片再放大,不看余奥,看他身边的女性长辈,五官几乎都糊掉。怪不得……怪不得余奥今天放她鸽子。 无关餐厅高不高档。 也无关他对面的年轻女性优不优秀。 只因为他身边坐着的他的亲生母亲——白思。 姜半月一共见过白思两次。时隔多年,物是人非,她还能从一张糊掉的照片上清清楚楚地认出她。她第一次见她,是在十年前。 姜半月十四岁,余奥十七岁。 一边是余奥给姜半月补习,倾囊相授。 另一边是姜半月将她对余奥的真心,百分之百地保留。 止损。 姜半月以余奥快要高考了为由,叫停了他给她的补习,二人都知道这是一种止损。 最后一次补习。 二人约好两点,余奥三点还没来。姜半月给余奥打电话,没人接。总算等到余奥把电话打回来,余奥在哭。 姜半月的第一反应是:“你在耍我吗?”她没见过他哭。认识他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他哭。 余奥没说话。 电话中只传来他像是用手堵住嘴的哭声。 姜半月的第二反应是:“你迟到我不怪你,你把你的苦肉计收回去。” 余奥还是没说话。 姜半月只能自说自话:“余奥,你被绑架了吗?你打给我干嘛?你报警啊,你打给你爸啊!我又没钱。是你吗余奥?你谁啊?我问你,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给你吃了什么?我们上一次见面,我数学考了几分?答不上来,你到底谁啊?余狗,你别吓我,你不能因为我要跟你绝交,你就吓我。我……我不是要跟你绝交,就是让你先高考。” 终于,姜半月问道:“你在哪?” 余奥的哭声有了停顿。 “你在哪?”姜半月补充了一句,“我去找你!” “太远了。” “少废话!” 红杉公园。 距离姜半月所在的麦当劳有十几公里。姜半月拦了一辆出租车,和余奥通话通了一路。她说害怕,怕司机给她卖了。他也说害怕,怕余智梁找到他。二人的害怕都是真的。但他更怕她被司机卖了,她更怕他被余智梁找到。 白敏。 余奥从小到大都以为他的母亲叫白敏。 直到这一天他才知道白敏有个亲妹妹叫白思。 之前,余奥把金安医院和蓝天家园翻了个底朝天,连白敏的影子都没找到,还是不死心,从没放弃。这一天上午,余奥在蓝天家园碰上一个送货的人打电话,怪对方没说是蓝天家园,还是兰天家园…… 所以说,容市还有个兰天家园? 过去日复一日大概算“铺垫”,余奥上一秒从大名鼎鼎的蓝天家园来到像危楼一样的兰天家园,下一秒就看到了白敏和白思。 过去十七年,他连白敏的照片都没看过。 但今天一看到这两个女人,他就知道他找到了,尽管……他拿不准他要找的是哪一个。 她们的眉眼太像了。 一个健康,另一个病态。 “小奥。”健康的白敏没有用疑问句。她也只有余奥两岁前的照片,但不难认出这个十七岁的少年是她的……不,是她妹妹的儿子。 病态的白思抬眼,只看了余奥一眼,就依赖性地看向了身边的姐姐。 “妈?”余奥对这个字并不陌生,他反反复复练习,但来真的,还是会发抖,破了音。 白敏眼睛直放光:“这一天总算来了。” 上楼坐。 七层楼,没电梯。 白敏和白思住顶层,二十来平米,只有一扇窗,朝西,空气中是被褥的味道。 “你歇着。”白敏把白思扶到躺椅上,这才把买回来的一兜子菜放下。 余奥杵在门口,一双眼睛不够用。 没人给他拿拖鞋。他看白敏和白思也都没换鞋,看地板上能踩出一串串脚印。只有一张单人床,没有柜子,储物就是靠墙的几个纸箱,桌子倒是大,和别的地方相比算得上一尘不染,铺满了碎布料、针线和棉花,十有八九是她们营生之用。他再看白敏买回来的菜蔫巴巴地一团糟,更像是拣回来的。 余奥无所适从:“妈……” “她才是你妈。”白敏看向昏昏欲睡的白思。 姐妹二人只相差一岁,分别被父母过继到大伯和二伯家,去给膝下无子女的大伯和二伯尽孝,谈不上童年的幸福、家的温暖。长大后,白思出落得如花似玉,是多少人心中的女神。 包括余智梁。 当年,余智梁有多不起眼?他不敢往白思面前凑一凑,没和白思说过一句话。他甚至怀疑白思知不知道有他这么一个爱慕者。 十九岁时,白思被人侵犯了。 不止一个。 假如说这件事本身带给她的伤害是一百分,后来的调查、报道和舆论带给她的伤害不止一千分、一万分。再得知自己有了身孕,她的世界就像一面镜子狠狠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的本身不可怕,可怕的是所有人映在碎片里的脸都是残缺的、扭曲的、如同妖魔鬼怪的,包括她自己的脸。 这时,是年长她七岁的余智梁来到她身边,说白思,你还是你。 “你是谁?”这是白思对余智梁说的第一句话。 果然,她对他的深情款款一无所知。 此后,余智梁和白思的关系突飞猛进。 有人说,余智梁趁人之危。也有人说,余智梁是白思的救命稻草。只能说,两种说法都对。 若不是趁人之危,余智梁做不了白思的救命稻草。 白思要打掉腹中的胎儿,余智梁阻止了她。 “孩子是无辜的。”他用求婚阻止了她:“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们好。” 他知道,这是困住白思的唯一一条路,把她困在不堪的回忆中,困在他的爱中,最终困在他和她的婚姻中。 他太“爱”她了。 他不能再回到那个不起眼的他,那个被白思问“你是谁”的他。 白思接受了余智梁的求婚。 余智梁带上白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来到容市,一切重新开始。白思带上了她心中的唯一一个亲人——姐姐白敏,她的亲生父母和大伯、二伯,都不配。 来到容市后,一切并没有如白思所愿地好起来。 好起来的只有余智梁。没多久,他的事业上了轨道,人也忙了起来。说好安顿下来就结婚,一拖再拖。 白思越来越多疑,觉得余智梁变了心,觉得周遭人都知道了她的事,在戳她的脊梁骨,腹中的孩子更是一天想要,一天不想要,每每处于崩溃的边缘。 全靠姐姐陪着她。 就这样,白思做了个决定。 她让姐姐代替她,嫁给余智梁。这样一来,孩子以后管余智梁叫爸爸,管白敏叫妈妈,孩子会有一双体体面面的父母。而且,姐姐可以永远留在余家,可以永远陪着她。 就是这样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决定,白敏接受了。 白敏不爱余智梁,她爱的只是妹妹,和妹妹的骨肉。她只想留下来,只想和妹妹一辈子不分开。 余智梁也接受了。 他对白思着迷是不假,但以白思目前的神神叨叨,如何做他的太太?他需要一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贤内助,他需要白敏。 由白思先提出来,他不得不感慨一句天助我也…… 他只要先假惺惺地宁死不屈,再做出一副“我依你,我都依你”的样子点点头就好了。 不久后,余智梁和白敏结为了夫妻。 外人都只当他有个卧病在床的小姨子,夸他爱老婆,连老婆带来的累赘一并养着。 又不久后,余奥出生了。 这个小生命的诞生,并没有为余家的一潭死水注入新的活力。相反,余智梁一看到余奥,就会想起白思的往事,想起她的“不光彩”,争吵、和好、争吵,周而复始,一次比一次恶语相加。如此一来,白思根本不想再看到余奥。 余智梁曾经的信誓旦旦,所谓“我会一辈子对你们好”,根本是放屁。 正逢余智梁的事业屡屡受挫。 终于,余智梁跪在白思面前:“我求求你,放过我……” 白思一个人离开了余家。 余奥还小,不能没有妈妈,白敏留在了余家。至此,没人认为是余智梁的错,至少不认为是他一个人的错。白思和白敏都被他的道貌岸然骗了,她们受折磨时,觉得他受的折磨不比她们少。 没多久,余智梁原形毕露。 他开始拈花惹草,开始不给白敏和白思留活路。他不是装不下去了,他是不想装了。 想装的话,他这个伪君子能装一辈子。 白敏提出带余奥一同离开余家,本以为余智梁求之不得一次性摆脱她们两个“贱货”和余奥一个“野种”,结果,余智梁说她走没问题,余奥留下。 “他在这里,才能接受更好的教育。”余智梁说这话的时候,在给余奥举高高。 白敏拆穿余智梁:“他只是你扣留下来的人质。” 有余奥在这里,白敏和白思会束手束脚,会不敢、不忍。她们会不敢报复余智梁。她们会不忍让余奥给余智梁陪葬。 最终,余智梁和白敏离婚,余奥的抚养权归余智梁所有。 斗不过。 白敏和白思在容市连一份工作都没有,白思生余奥时落下了风湿病,白敏被余智梁扣了出轨的屎盆子,姐妹二人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拿什么和余智梁斗? 那一年,余奥才两岁。 那一年,余智梁带着余奥搬了新家,塑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2. 22 婆媳 余奥不说话了。 姜半月慌了。 之前余奥在电话里哭得都要背过气去了,她都没有像现在这么慌。现在余奥一副不喜不悲的样子,让她活到十四岁第二次这么慌。第一次,是她八岁时,王娴娴去做手术。当时她以为她要失去王娴娴了,现在她觉得她要失去余奥了。人只有在面对死亡时,才会将一切大喜大悲化作淡淡的遗憾。 “你想死,干嘛还给我打电话?”姜半月站直身,围着余奥一圈一圈转,“你根本就不敢死。” “是,”余奥还直挺挺地躺着:“我不敢。” “是个屁!你也根本就不想死!”姜半月换了个方向转,“你就是那个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欲擒故纵!你觉得我要抛弃你了,就跟我斗心眼儿,耍花招,装洋蒜。” 余奥又不说话了。 姜半月立定:“我不抛弃你了,行吗?你别死了,行吗?” 余奥是欲擒故纵吗? 真不是。 他真是在万念俱灰的时候致电了姜半月。至于姜半月说的“抛弃”,他知道,但他无能无力。毕竟论斗心眼儿、耍花招、装洋蒜,他斗不过、耍不过、装不过姜半月。 姜半月又开始围着余奥转磨磨了。 她的一句“我不抛弃你了”,令他惜命了,前一秒钟还左一个想死,右一个想死,这会儿唯恐姜半月踩到他。 “行。”他用小臂遮住了眼睛。 姜半月知道他又哭了:“不哭了,行吗?” “行。” “算了算了,”姜半月让步,“我让你哭五分钟,够吗?” “够。” “我给你计时。” 姜半月的计时,是在心中数了五个六十。她怕她不数的话,怕她无所事事的话,她也会哭。身边人都叫她小半月,除了因为她个子小,也透着对她的一丝丝怜惜。每当有人把同情摆在明面上时,她会笑着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和我妈也还好。”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她将这句话烂熟于心,每次却只是说说而已。 直到今天,她对余家的一本经“甘拜下风”。 “时间到!”姜半月大喝一声。 余奥把小臂拿开,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 当天,没人看到姜半月哭,余奥没看到,王娴娴也没看到。 但转天,大家都看到姜半月的眼睛肿得像金鱼一样。十四岁的她,第一次放弃原则——放弃追求简单、幸福的原则。当同龄人都在谈论心动和勇敢时,她的字典里是负责和承担。她要对自己和王娴娴的未来负责。她不能去承担心动和勇敢的后果。 一旦她不抛弃余奥,她追求的简单、幸福,就插上翅膀飞走了。 十年后的今天。 姜半月从兰婧发给她的糊掉的照片中,真真切切地认出坐在余奥身边的人是白思。 兰婧说是相亲局。 坐在余奥对面的年轻女性梳着洋气的波波头,露出优美的肩颈…… “什么?”崔秋一句话唤回姜半月的思绪。 姜半月将手机扣在桌面上:“什么什么?” “姜经理说了一句什么?” 成松柏的耳朵好:“姜经理说尊重、祝福。” 姜半月的牙被筷子硌了一下。她对着余奥相亲局的照片,自言自语了尊重、祝福? “我是说……”姜半月强行,“对于没有成交的客户,我们尊重,对于成交的客户,我们祝福。” “尊重、祝福。”崔秋受教,“我还以为这两个词搁一块儿就是阴阳怪气,还能这么用?恰到好处!姜经理有两下子。” 成松柏也认同地点点头。 姜半月心说不愧是我。 这时,兰婧又发来一条消息:「我暴露了。」 姜半月早该想到,凭兰婧的八卦人,八卦魂,和余奥的观察力,她早该想到兰婧的“敌明我暗”长不了。 姜半月:「你怎么说?」 兰婧:「你放心,我说是碰巧,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姜半月扶额。放心?你让我怎么放心?你不提我还好,你提我,我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此后。 容市断断续续下了三天的雨,还没下透,黏腻的热更让人受不了。 崔秋都不健谈了。 成松柏进进出出,白衬衫也免不了被汗透。 “维康厚姆”斜对面的一家房产中介干不下去了,房租一到期,房东连一天都不宽限,等不到这场雨停,几个人穿着雨衣一趟趟往货车上搬东西。 他们家有个金牌经纪。前两天,崔秋和成松柏都问姜半月,要不要挖人。姜半月摇摇头:“还没到时候。” 这个金牌经纪以内卷闻名。 “维康厚姆”处于大家一条心的阶段,还没到内卷的时候。 中午,周淡然冒雨来了。 她就不可能空手,一手撑伞,一手拎了个十几斤的西瓜,说是剧组里一个同事家种的,十几斤,她一个人吃不了。姜半月真是拿她没辙没辙的。 周淡然走后,崔秋又健谈了:“姜经理,你朋友?有男朋友了吗?没有的话,你给咱小成介绍介绍?” 也不怪崔秋多事。 成松柏看周淡然的眼神里多少是有光的。 崔秋看出来了,姜半月也看出来了。 但姜半月只能说:“她单身主义。” 从十五岁到二十四岁,快十年了,周淡然虽然把自己装在一个灰蒙蒙的壳子里,但身边不缺像成松柏这样“慧眼识珠”的人,有一表人才的,也有深情款款的,一律被她PASS掉。 上次,姜半月去剧组探班,周淡然这个化妆师还兼了一把替身。小剧组,没钱,大家都是拿一个人的钱,干几个人的活儿。有一场周淡然和男主的对手戏,男主好歹是个小明星,姜半月在一旁花痴脸,周淡然心如止水。 “单身主义?”崔秋到底是年长:“这妹妹准是吃过爱情的苦!” 爱情? 姜半月暗暗呸了一声。 十年前。 在余奥的字典里,父亲和母亲这两个词,像是被人涂了黑疙瘩,丑陋、混沌。但姜半月还在他身边。算不算因祸得福?他觉得算。 姜半月的一句“你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学霸大帅哥”,几乎是他的座右铭了。 余智梁开除了唐叔。 无论余奥如何为唐叔求情,如何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 “你知道我最恨什么人吗?”余智梁自问自答,“我最恨不自量力的人,无能,是罪。” 唐叔舍得这一份工作,也舍得钱,但放心不下余奥。临走前,他对余奥说:“快了,快长大了,离开这个家的时候头都不要回。” 没想到这句话会传入余智梁的耳朵。 更没想到余智梁会因为这句话,让唐叔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在余智梁认为,无能,是罪,一切让余奥离开余家、离开他的言谈举止,更是罪。 余智梁没有因为余奥找到白敏和白思的事,打骂他——至少没有比平日里更甚地打骂他。 新太太的预产期就在这两天了,眼看余智梁要有第二个孩子了……不,眼看他要有自己的第一个孩子了,他却在余奥的房间里声泪俱下。 余智梁用两只手,包住余奥的一只手:“我爱你,但你不值得我爱。我该恨你,但我不恨你。” 余奥瑟瑟发抖。 这是余智梁第一次在他面前哭。这更是余智梁第一次对他用爱与恨这样的字眼。 余奥看不懂余智梁,看不懂上一辈人的人性,但他看穿了余智梁对他的“需要”。是爱也好,是恨也罢,余智梁“需要”他留在余家,未必再将他当筹码,更像是一种寄托和癖好。 如此一来,这一份“需要”,也就是余智梁的弱点。 利用这个弱点,余奥让余智梁支付了白思的医药费。余奥不是智者,也不是圣人,他只是个自身难保的少年。他不想有什么“世纪大和解”,不想追究谁的对与错,他只想大家先活下去再说。 他再没去过兰天家园。 白敏和白思将他作为恨的宣泄口,让他久久不能释怀。 补习的继续,代表姜半月和余奥往来的继续,姜半月不得不给王娴娴一个交代:“妈,余奥太可怜了。怎么个可怜,我不能说,我答应他保密。我也答应过你,不骗你,只要我说实话,就不算骗你,我说的就是实话,他真的是我见过所有人里最可怜的了!” “你才多大?你才见过多少人?” “不少了。” “他比你还可怜?” “我不可怜。我有你,我可怜什么?” 从始至终,王娴娴没说一个不字,但眉头久久舒不开。身为一个母亲,她不该论对与错,该只管对女儿好不好。就好比女儿和余奥交朋友这件事,她就该把这两个孩子的往来扼杀在摇篮里,不管对与错,只管让女儿远离余家这一座活火山。 为时已晚。 每周一次的补习,是余奥和姜半月最期待的时光。余奥就不用说了,往文艺了说,姜半月是他的光,往通俗了说,姜半月是救了他一命的人。 姜半月也比以前更没有负担。 她可怜余奥。 和情窦初开相比,可怜让她更没有负担。 不止一次,她对他目不转睛。 他问她:“看什么?” 她大大方方地回答他:“看你这个小可怜。” 她太懂了。她越将同情遮遮掩掩,他越敏感。反之,她越把“可怜”挂在嘴边,他越坦然。 人们总说: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总误以为同情是一种施舍。 并不是。 同情只是感情的一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3. 23 右颈 姜半月不是脸皮薄的人:“你说我想得太早?” “我收回。”余奥看姜半月神气活现。 看她神气活现,他自己也会有生命力。 “不是我想得太早,”姜半月昂首阔步:“是你想得太美!” 这个,余奥不否认。 人生够不堪入目的了,想,他还不能想得美吗? 无论如何,姜半月和余奥共度了一段因为黑暗,所以有光的时光。 直到又一个周末,余奥给姜半月打电话,说有事,补习暂停一次,姜半月一个人去了麦当劳自习。 一月份,天黑得早。 姜半月做了两套数学卷子,头昏脑胀地走出麦当劳时,路灯都亮了。 去公车站的途中,她用余光看到小巷中闪过一道人影,转头去看,黑洞洞的什么都没有。她才一迈步,余光中又有一道人影反方向闪过,转头再去看,又是空荡荡。姜半月心说做题做走火入魔了吗?两个人相向而行,已知速度,已知距离,求时间? 可这是小学的题啊!不符合她初中生的身份啊…… 这时,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一个人影倒退了回来。 不是两个人相向而行。 是一个人,从东跑到西,前有堵截,反方向地从西跑到东,后有追兵,腹背受敌,倒退到中间。 “周淡然?”姜半月看不真切,天太黑了。 下一秒,人影模模糊糊地被拖走,消失在了姜半月的视线中。 “来人啊!”姜半月大喊,“来人啊!报警!” 她是个果敢的人,在小事上不显山,不露水,遇大事不会袖手旁观。她求助于来来往往的行人的同时,冲进了小巷。不管被拖走的人是不是周淡然,她都会这么做。 还真是周淡然。 几个高中生将周淡然逼到角落,周淡然滑坐到地上,从包围她的一条条腿的缝隙中看到姜半月:“救救我……” 高中生们回过头,看到瘦小的姜半月,其中一个女生鄙夷地问周淡然:“你让她救你?” 其中一个男生跟着一唱一和:“她是来救你,还是来买一赠一的?” 其余人都在笑。 另一个女生调侃男生:“这么懂买一赠一?你妈够会过的,不愧是野鸡变凤凰。” 其余人笑得更大声了。 这给了姜半月观察的时间。看他们的穿着,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孩子。但有钱有势,也有一般和非常之分。第二个开口的女生,属于非常的。被她调侃的男生,属于一般的。他的母亲可能是麻雀变凤凰,也可能是小三上位,麻雀加小三上位,等于野鸡变凤凰。 男生铁青了脸,却不得不跟着笑。 姜半月回头,看没有人跟上来。她能猜到“行人们”是怎么想的,有人不想惹火烧身,也有人觉得是恶作剧。 这一条小巷过去是卖文房四宝,店铺早都迁走了,只剩下几个破败的牌匾,都是叫什么阁、什么斋、什么堂,雅致得不得了,和正在这里的人,和正在这里发生的事矛盾得不得了。 姜半月偷偷掏出手机,想报警。 被一个男生夺下,摔在地上,狠狠跺了几脚。 他问姜半月:“你觉得我们怕你报警吗?” “你们不怕吗?”姜半月指了一下她被毁掉的手机。 “我们只是讨厌不专心的人。”他凑向姜半月,“大家都在做游戏,你玩手机?” 姜半月没退缩。 她不是不怕。 她怕,但她知道怕没有用,看哭作一个泪人儿的周淡然就知道了。 男生回头,对他的同伴们评价姜半月:“长得不错呢!” 姜半月看到斜上方的摄像头:“真不怕吗?” 男生吊儿郎当地向摄像头走去,仰头,做了个鬼脸,竖了根中指,再回头问姜半月:“你说呢?” 是,姜半月是可以装镇定,但装镇定没有用,总不能就这么耗着,看谁耗得过谁? 姜半月看周淡然,是问她来龙去脉。 周淡然的双马尾上绑着粉色波点的蝴蝶结,从杏黄色皮鞋和白色羽绒服中间露出的长筒袜也是粉色波点的,该是被保护在玻璃罩里的洋娃娃,这会儿一身泥污。 “他骗我……”周淡然哭道。 “谁?谁骗你?” “我男朋友……” 这下好了,高中生们的笑声震耳欲聋,七嘴八舌:男朋友?她说阿关是她男朋友?哈哈哈!笑死我了。还真是个洋娃娃,没脑子。没脑子,倒是有胆子,扫阿关的兴。 姜半月看了一圈,在场的人中似乎没有阿关,阿关的“地位”似乎比在场的人都高。 在他们妖魔鬼怪一样的笑声中,姜半月想起余奥,想起余家也算有钱有势了,先不论余智梁的为人,余奥的人品、教养和学识在天上,这几个妖魔鬼怪的在地下。 “阿关!”有人朝姜半月的身后挥手。 姜半月回头,看又来了两个他们的人,一个目空一切,是他们口中的阿关,另一个……是余奥。 是她说“在天上”的余奥。 余奥看到姜半月,和姜半月看到余奥一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默不作声,一来是词穷,二来不知道该不该让这群人渣知道姜半月是他的朋友。 阿关不耐烦:“还没搞定?” 一声金属的尖锐。 姜半月看其中一个男生亮出了折叠刀。 周淡然捂住脸:“不要,不要……” 所以,这是要划周淡然的脸。 “你们也太无法无天了!”姜半月装不了镇定了。 阿关这才看到姜半月:“这谁?” 又是七嘴八舌:见义勇为的。买一赠一的。我说你能不能别提买一赠一了?野鸡变凤凰这事儿还能不能翻篇了?阿关,你拿正眼看看她,比这洋娃娃耐看。 阿关要上前,被余奥用手臂挡住。 “干什么?”阿关问余奥。 “刀不长眼。”余奥这句话有两层意思。一层是让阿关小心被误伤,另一层是警告。只要阿关去看姜半月,余奥会把刀拿过来。 阿关接收到的是第一层意思,觉得余奥这马屁拍得刚刚好,也就给他个面子,没上前,催促拿刀的男生:“你行不行?不行换人。” 姜半月冲了上去。 她是见义勇为的人,不然,也不会站在这里。 但面前是明晃晃的刀……她见义勇为不代表舍己救人。 倘若不是余奥在这里,她未必会冲上去。 余奥为什么在这里?她不知道。 余奥为什么和阿关这样的人为伍?她不知道。 但已知的是,她为他连“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稳稳才是福”的原则都不要了,已知的是,今天本该他给她补习,五分钟前本该他送她去公车站,和她一同见义勇为。 她对他太失望了。 姜半月的失望像一个巨大的铁球滚到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出口,一下下撞击着,冲破的同时,她对着刀和周淡然冲了上去。除了失望,还有另一股力量推着她。 她不能让周淡然出事。 如果周淡然不能安然无恙地走出这一条小巷,余奥就是帮凶。无论这群人渣怕不怕报警,怕不怕摄像头,是不是真能逍遥法外,她不能让余奥的人生有这样的劣迹。 说真的,姜半月没觉得疼。 刀划过她的右颈,她没觉得疼,只觉得一凉,然后血流出来,又热热的。 后来,一团乱。 周淡然的叫声像是防空警报。 动刀的男生是个“新手”,是在阿关的施压下贸贸然出手,目标是周淡然的脸。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划别人的脸了,只要不闹出人命,都是小事。但脖子不一样…… 当血从姜半月的脖子冒出来时,一圈人齐刷刷地后退。 姜半月倒在了余奥的怀里。 “叫救护车!”余奥对阿关发话,“她死了,谁也救不了你!” 阿关又误会了余奥的意思。阿关以为余奥说的是闹出人命,即便是他父亲余大律师也会觉得棘手。但余奥的意思是,如果姜半月死了,他会让阿关和在场的每一个人血债血偿。 阿关叫了救护车。 再后来,姜半月没觉得自己生死一线间,反倒是王娴娴和余奥等候在抢救室外吓都要吓死了。 王娴娴一拳拳砸在余奥身上:“我不让她跟你玩儿,打多少年前,我就不让她跟你玩儿!不听,她就是不听!她多孝顺的孩子,就这件事跟我对着干!” 余奥不知道。 他不知道姜半月为了他,一直在和她最亲爱的妈妈对着干。 抢救室的门一开,姜半月大难不死。 周淡然等候在医院一个无人的角落,知道姜半月大难不死后,默念了无数遍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然后,去了洗手间,扔掉了粉色波点的蝴蝶结和长筒袜。 她生长在一个不富有,也不拮据的家庭,父母给她的爱不多,也不少,到了爱美、爱幻想的年龄,自然而然地爱美、爱幻想,误以为阿关的天罗地网是情网。 他说什么,她都信。 就算他左拥右抱,他说他为了“合群”不得不这么做,她都信。 她对阿关说过:“我们还小,不能那个,那个……要等到结婚以后。” 阿关说:“好。” 就这一个好字,周淡然觉得阿关是个君子。 这一天,她穿戴了他最爱的粉色波点,他原形毕露。他不是要和她“那个”,他说他对“那个”没兴趣。至于他的兴趣是什么,周淡然一年后才对姜半月启齿。 如今,崔秋让姜半月给周淡然和成松柏牵牵线,搭搭桥。 姜半月说周淡然是单身主义。 崔秋说这妹妹准是吃过恋爱的苦。 姜半月心说这妹妹吃的不是恋爱的苦,是恋爱的苍蝇。 傍晚,李子丰来了。 他的“丰收搬家”和“维康厚姆”的合作开展至今,一单没接着,他来找姜半月聊聊对策。李子丰提出降价,把利润再压一压。姜半月觉得问题不是出在定价上。 是“维康厚姆”把“丰收搬家”的广告打到客户眼前,客户不但不觉得便利,反倒觉得送上门的没好货,都说再看看,扭脸就去货比三家了。 “这不是有毛病吗?”李子丰话糙理不糙,“就是那个那个……被害妄想症!就是那句话,总有刁民想害朕。” “被害妄想症也不是天生的,这个社会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姜半月看看时间:“走,我请你吃炸酱面,边吃边说。” 一家酒香不怕巷子深的炸酱面馆,位于一栋商住两用楼的二楼,面积不大,一共就四张方桌,十六条长凳。只卖炸酱面。小碗十八,大碗二十五,手擀面、黄瓜丝,五花肉肉丁的炸酱,大蒜,没别的了。 面汤不要钱,随便喝。 “嗯……”李子丰尝了一口,就头也不抬地吸溜了半碗,“嗯!真香。” “我有个思路,你听听。”姜半月就着一瓣大蒜细嚼慢咽,“就好比我说请你吃炸酱面,你瞧不上,但我问你是吃炸酱面,还是吃意大利面,你痛痛快快选了炸酱面。相比YesorNo,大家更倾向于做A或者B的选择。” “姜经理,”李子丰懂了,“你这是要给我们‘丰收搬家’戴绿帽子啊?” “我该不该说……你是真会打比方。” “行,我们‘丰收搬家’是红花,你找个绿叶。” “不行,找就找好的。” 李子丰噎了一口:“姜经理?”【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4. 24 不挤 跟随姜半月的目光,罗方正等人也看见了余奥。 姜半月悄声问罗方正:“你不是说他不来?” “我只是说老板今天另有约。”但罗方正也没想到余奥会来。 今晚,余奥要出席一场晚宴,邀请方和被邀请方都是和海城图书馆的项目息息相关的大人物。平日里,余奥也不会抛头露面,但今晚是Victor——海城图书馆的总设计师第一次亮相,余奥得陪一陪这位社恐的Victor。 之前,罗方正跟余奥说了,他今晚和“维康厚姆”聚餐。 余奥问了他在哪。 他以为老板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老板会赶场。再看看时间,晚宴才刚刚开始,所以老板不是赶场?老板是放着大龙虾不吃,来吃小龙虾? 上菜的服务员和余奥同时抵达。余奥的目光落在臭豆腐口味的小龙虾上,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心。 罗方正大开眼界:最会表情管理的老板,也有管理不了表情的一天…… 至于姜半月,她知道余奥不爱吃小龙虾,他对食物一般不吹毛求疵,唯独对列兵一样的小龙虾有微微的密集恐惧症。她也知道余奥不爱吃臭豆腐,小时候,在放学的路上,她吃什么,他就吃什么,是个学人精。 除了臭豆腐。 当年,他甚至怀疑臭豆腐是不是她用来整他的。 “一起的?”服务员眼里有活儿,“我给您加把椅子!” 崔秋和成松柏纷纷对余奥问好,老板这一身西装看着就贵,老板看着就像是大驾光临。 四人桌。 崔秋和成松柏坐一边,姜半月和罗方正坐一边。服务员加了把椅子,摆在侧面。秘书总不能让老板坐在人来人往的过道里,和余奥换了位置。 好香。 余奥身上有出于对晚宴的礼貌的男香,清清冷冷,又隆重。不能暴殄天物,姜半月深吸一口气,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对面的崔秋问道:“看出来了,姜经理真好这口!” 崔秋以为姜半月闻的是臭豆腐。 “Victor那边,”罗方正悄声问余奥,“用不用我去作陪?” “我安排好了。”余奥看罗方正的眼神是在说:你觉得我是抛下Victor、抛下工作来这里? 罗方正噤声。 新添了一套餐具。姜半月新开一瓶啤酒,问余奥:“给您满上?” “随你。”余奥给了姜半月这两个字,继续和其余三人畅聊。 说是畅聊,更准确地说是崔秋提问,余奥回答,罗方正补充,成松柏总结。比如崔秋提问:“老板,咱‘维康厚姆’的店名,是谁起的啊?” 余奥回答:“我随便起的。” 罗方正补充:“不随便。Weehome,宾至如归。” 成松柏总结:“除了宾至如归,还有一种宿命感。” 姜半月给余奥倒了大半杯啤酒,本来要收手,被成松柏一句“宿命感”戳中,手没收住,满上了。 险险没溢出来。 余奥没看姜半月,只看酒杯里颤颤巍巍的液面,评价道:“好技术。” “您过奖……” 崔秋接地气:“对对对!宿命感。就是说来都来了,别走了!” 一共三盆小龙虾,除了臭豆腐口味的,还有一份蒜蓉,一份十三香。共计六十只小龙虾,一百二十只虾钳,整整齐齐,耀武扬威,让余奥的密集恐惧症处于发作的边缘。罗方正知道老板不吃小龙虾,但不知道小龙虾是老板的克星。 只有姜半月知道。 店里人满为患,罗方正坐在过道里,椅背被人撞了一次又一次。 “罗秘书,”姜半月提出,“我跟你换换。” 她个子小,比罗方正省地儿。 不等罗方正开口,余奥提出:“我们挤一下。” 说着,他往姜半月身边挪了挪。姜半月左边是余奥,右边靠窗。余奥挪,她不得不跟着挪。她挪了,余奥又挪。本是一张双人的软座,生生给罗方正腾了个位置出来。 罗方正察言观色,坐到余奥另一侧。 崔秋好心:“让姜经理坐过来,我们仨挤挤。” “不挤。”余奥惜字如金。 只有姜半月能察觉余奥在小龙虾的“包围圈”中面如死灰。二人说好了是朋友,她总不能在朋友最困难的时候袖手旁观。“真不挤。”她一锤定音,“来来来,开动。” 崔秋看余奥只吃凉菜,将剥好的第一只虾递过来:“您别嫌弃。” 罗方正会说话:“老板吃小龙虾过敏。” 说过敏,比说“挑食”好。 “您吃。”余奥对崔秋体体面面。 崔秋和成松柏手里的虾一下子就不香了。老板过敏?他们吃,老板饱眼福?这谁吃得下? 姜半月吃得下…… 姜半月知道虾钳对余奥的威慑力最大,埋着头,一口气掰了十几只虾的虾钳:“失礼了。” 从她的位置,能看到余奥连凉菜都不吃了,筷子都放下了,看到他十指交握着垂在腿上,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余奥的目光从姜半月的盘子上,来到她的脸上。这是他今天看她的第一眼。看完了,他喝了今天的第一口啤酒。 姜半月心说喝吧喝吧,酒壮怂人胆。 等虾钳被消灭了一大半,余奥缓上一口气,重拾了筷子。 臭豆腐口味的小龙虾,姜半月碰都没碰。 崔秋整盆往姜半月这边推了推:“姜经理,你不就是冲这个来的吗?” “不了,”姜半月推回去,“老板好像受不了这个味道。” 再度,崔秋和成松柏嘴里的臭豆腐一下子就不香了。老板小龙虾过敏?老板受不了臭豆腐?他们这是在聚餐,还是在以下犯上? “是吗老板?”崔秋不死心。 “姜经理好眼力,”余奥用公筷夹了一块臭豆腐到姜半月的盘子里,“不过,姜经理可以有更好的做法。” 姜半月心领神会:“把它们通通消灭?” “尽快。” 得令! 姜半月馋了半天了,总算能大快朵颐。 渐入佳境。 庆功、美食、小酌怡情,再加上老板虽然在吃上不能与民同乐,但在言谈上做到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饭局过半,崔秋和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5. 25 初恋 姜半月企图一点点侵占余奥的领地。余奥不反攻,也不退缩,给姜半月刚刚好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 “但是细看,”崔秋滔滔不绝,“李总还是有涵养和气度的。他每次来,每次给咱们带奶茶,更难得的是走的时候,还把喝完的杯子捎出去。在公事上有什么分歧,李总该争的时候争,该服软的时候服软,大丈夫能屈能伸。” 成松柏一直在认可地点头。 渐渐地,姜半月也只有点头的份了。她做不到一心二用了。大腿上的布料挡不住体温,势必也挡不住气味的交融——他身上的男香,和她身上的臭豆腐味。 如果问一个男人最性感的部位是哪里? 答案五花八门。 姜半月的答案是大腿。 五年前,她从他的足球服上得出了这个答案。 在被她上了锁的房间,她把身穿足球服的他推倒在床上,他的大腿从短裤的裤腿露出来一截,让她掩饰不住地咽了一口口水。如果说视觉会骗人,那手感呢? 那手感算不算可靠呢? 她俯身过去,小手按在他的膝盖上,铆着劲儿地往上,从他短裤的裤腿钻进去,还不停。 还往上。 她至今记得自己的手心像烤火一样发烫,到最后,皮肉都隐隐作痛。 眼下,崔秋说的话进了姜半月的耳朵越来越像念经一样。姜半月垂眼,两道目光恨不得把余奥的西装裤烧出两个洞来。从二十二岁到二十七岁,这不是男人走下坡路的年龄,她猜余奥的大腿只会更上一层楼。 姜半月不说话了,只能换余奥和崔秋你来我往:“这么说,李总还是可圈可点的。” 成松柏一句话说到了关键:“我们说了不算。” “对对对,”崔秋赞同,“我们说一百句,不如小姜说一句。” 余奥看向姜半月:“姜经理不说点什么?” 姜半月看向余奥。 不说点什么? 五年前,他隔着足球服的短裤,摁住她的手,提出过一字不差的问题:“你不说点什么?” 他的意思是:姜半月,你光摸,不说点什么? 当时,姜半月油嘴滑舌:“行动往往比语言重要。” 她的意思是:有血有肉的你情我愿,不比干巴巴的“名分”重要? 如今,姜半月浑水摸鱼:“我和李总是小学同学……” 崔秋:“小学同学?青梅竹马。” 成松柏:“真浪漫。” 罗方正:“初恋?” 瞬间,姜半月头大了三圈:“不是……” 余奥的问题在其余三人的层层铺垫后自然而然:“那姜经理的初恋是?” 被“围攻”到这个份上,姜半月忍痛割爱地收回了自己的大腿,也就找回了斗志。 “你们别薅着我一个人问。”她化被动为主动:“说初恋,那就都说说。从……小成开始。” 成松柏:“我母单。” 姜半月:“崔姐?” 崔秋:“我和我老公就是初恋,相亲。” 姜半月:“罗秘书?” 罗方正:“我初恋是我大学同学,毕业即分手。” 姜半月出师不利。 怎么一个个地都对答如流? 半分钟不到,三个人都过关了。 眼看又要轮到她,她不得不将矛头对准余奥:“老板?” “单恋。”余奥和其余三人一样干脆利落。 甚至比他们更干脆利落。 他又补充道:“如果单恋也能算初恋的话。” 罗方正一口啤酒差点儿喷出来,憋住,从嘴角溢出两行。单恋?他无法把老板和单恋这个词挂钩,无法想象要什么有什么的老板有爱而不得的一面。 崔秋和成松柏的两双筷子一共掉了三根,差点儿全军覆没。老板如此和蔼可亲,老板会对他们说如此掏心窝子的话,也是他们无法想象的。 崔秋替余奥打抱不平:“哪个姑娘这么没眼光?” 余奥一笔带过:“是我不够好。” “这……这姑娘有老板您青睐,也算上辈子修来的福气了。”崔秋求助姜半月,“你说是不是,小姜?” 眼下,摆在姜半月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聊余奥的初恋,二是聊自己的初恋。 归根结底,这聊的不是一码事嘛! 二选一,她还不如聊自己的:“大家都说了,我也就不扭扭捏捏了。我的初恋……挺狗的。” 寂静。 人声鼎沸的小龙虾店里,他们这一桌陷入了与世隔绝的寂静。罗方正很难不怀疑姜半月说的是老板,说老板狗?他们今天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里?崔秋和成松柏很难不误会:姜经理有一段“悲惨”的初恋。 “不是,”姜半月后知后觉地纠正自己的用词,“不是狗男人的狗。挺狗的,是说他可怜巴巴,招人疼。” 余奥一一默数着所剩不多的小龙虾,无疑是要直面自己的恐惧,又或许因为要直面姜半月对他的评价,小巫见大巫,小龙虾带给他的恐惧相形见绌。 姜半月左边是余奥,右边是窗,她像是管不住自己的右手,被回忆牵着,摸了摸右颈上的伤疤。 十年前,姜半月十四岁。 那年,姜半月知道了余奥的身世,连“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稳稳才是福”的原则都不要了,也要和他沿着岁月的长河走下去。她代替他去偷看了白思。她甚至在偷看了白思后,对他说出了“婆媳不合”这种话。 那年,姜半月为周淡然挡了刀子,大难不死。 后来,姜半月康复了。余智梁作为阿关等人的代表律师,把这件事“摆平”了。受害者是姜半月,并不会让余智梁觉得熟人好办事。 余智梁宁可受害者是和他不相干的人,他该干嘛干嘛就是了。 是王娴娴的女儿,他反倒拉不下这个脸。 当年王娴娴的案子,铸就了他的辉煌,说是他事业上的“白月光”也不为过。如今他利益至上,自己也觉得灰头土脸。 另外,王娴娴还真不是熟人好办事。 王娴娴一开始就说了,要让对方受到法律的制裁。 后来,是姜半月说服王娴娴和解。 姜半月求王娴娴:“妈,我不懂什么大是大非,我们快刀斩乱麻,好不好?” 王娴娴识破姜半月:“你怕余奥受牵连,是不是?” “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以后会不会后悔,但后悔我也认了。” 王娴娴依了女儿。 余智梁知道了余奥和姜半月长达九年的友谊,为了惩罚他长达九年的“搞鬼”,把他关在房间里三天三夜,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