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惑嫣》 第1章 西北之劫 不装了,直接干! 她听见玄音朗朗,钟磬洪鸣,竹箱外金粟一地,吊帘间天光刺眼,血腥气将她包裹,如潮血液顺着褐网流淌滴落,流入她的脖颈里。 眼前月白衣角上的青竹被染成绯色,她听见少年开口—— “嫣儿别出声,阿兄会来找你的。” 阿兄一定会来找你的。 - 崇嫣苏醒时正靠在行进的马车壁旁,西北的风裹挟着细小沙粒落在她眼睫和手中冷掉的馕上,她抖了抖馕面,沙粒如晶粒,扑簌簌掉落。 西北这条商道,直通苍山关,而苍山关旁便是戈壁,商队五日前进入西北地界,走了几日,风带来的沙子一日比一日多。 好在再行进两日便是无庸城。 听闻自霍家军镇守苍山关后,年年扩建无庸城,原本荒芜的关隘之城逐渐可与幽州、崇州这些关内大城媲美,更有他们这样的商队慕名而来。 而崇嫣虽在商队,却不是商队的人。 她乃上京武隆镖局镖师,主走信镖,此次奉镖局大当家之命送信至无庸城霍府,因西北这条道向来凶险,她便扮作男子付银子给这队西行商队,让商队捎带她一程。 崇嫣将馕撕碎洒在身侧,停在马车篷顶的镖鸽飞下来,在崇嫣身侧啄食。 做完这一切后崇嫣才曲起一条腿,从怀中掏出一本札记来,札记已经记了大半,都是碎而再碎的梦中情景,她指腹摩挲着纸页上的墨迹,趁着空闲时又一次细细回忆自己方才所做之梦,闭着眼,在脑海里一帧一帧翻找,生怕错过了新的线索。 她无根无蒂,那偶尔梦见的年幼旧事是她寻找家人的唯一线索。 而毛笔墨迹已干,札记上未落一字——她已许久没做新的梦了,就连梦中阿兄的声音也在年岁砥砺下模糊不清。 陡然,哆一声,一支箭带着鸣镝射入商队中,銮铃猛响,商队几处骏马受惊嘶鸣,整队车马骤然停下。 她这辆马车的车厢内也叮叮砰砰一阵响。 崇嫣忙将札记塞入怀中,一手扯住缰绳极力安抚受惊的马,待马车安定后,转身掀帘入了马车厢内。 只见马车里扎着独辫的商队姑娘扶着桌案,受惊般白着脸。 “水儿,没事吧?” 水儿摇摇头:“没大碍,多谢阿晏哥哥稳住车马。” 她随崇嫣出了车厢,前后马车都有商队成员钻出来查看情况。 崇嫣凝神远眺,远远见一队人马驰近,马蹄声不断,入眼一片烟尘滚滚。 此地荒芜,来的不是官府的人,那便是劫道的沙匪了。 商队最前方,领队领着两个仆从上前去迎迫近的马队。 崇嫣观察着那杀气腾腾的马上诸匪,伸手默默去解马身上的皮套。 水儿伸手摁住她的手臂:“阿晏哥哥莫慌,领队前去交涉了。” 水儿指着射在第二辆马车壁上的响箭:“阿晏哥哥看到那响箭没?响箭一发,便是沙匪在警告商队,不要轻举妄动,否则有性命之忧。” “我没想妄动,不过见机行事,”崇嫣顿了顿道:“那些沙匪看起来不好惹。” “阿晏哥哥有所不知,西北这条道上历来如此,若商队遇沙匪劫掠,只需交一笔买路钱,余下行程便都可安然无事,其他沙匪见这商队车壁上已有响箭便知被劫过,便不会再劫。反之,若有什么异动,反而会出乱子。” 听罢,崇嫣收回了手,她手臂一震,袖管里峨嵋刺悄然划出一截至虎口,崇嫣不动声色地与水儿一起望着与沙匪交涉的领队。 只见那沙匪驾马行至领队前,故意使马前蹄高高扬起,领队狼狈后退跌倒在地,装银两的袋子落在地上,钱串子散落一地,惹得众沙匪哈哈大笑。 领队交出的买路钱,沙匪没收,众人皆白了脸色。 异变陡生,领头的沙匪一刀砍倒领队,举起刀大喊:“要女人,和货!” 话音刚落,反应快的商队成员立马驾马车四散奔逃,而沙匪们如同进入羊圈的狼群,也跟着散开追逐。 “阿晏哥哥。”水儿带着哭腔朝崇嫣伸手。 崇嫣带着水儿飞身坐在马上,峨眉刺将皮套挑断,马鞭一甩,不用拉马车的马儿竭力奔驰,她沿路经过逃离的马车,朝着不远处的小树林而去。 小树林可隐蔽,不像这荒芜之地只能做沙匪的活靶子。 崇嫣打了个呼哨。 藏在被抛弃的马车中的镖鸽听到哨声起飞,扑扇着翅膀飞向远方。 “是信鸽!” “定是向官府报信,快射信鸽!” “林铭,快追上前面骑马的男女!” 崇嫣没听到人应声,也没听到马蹄声迫近,她只觉背脊一寒,一杆银枪带着破空声呼啸而来,擦过她身侧,直穿她们马前土地,干硬的土地崩碎,马更是吓得后退嘶鸣。 枪是普通的枪,可有如此力道之人定然也不简单。 崇嫣心跳如鼓,一手猛拉起缰绳控马,另一手峨嵋刺利落地在马身上一划。 马儿吃痛,跃过拦路银枪,一路奔驰进树林中。 其余带着货逃跑的人陆续被沙匪追回,唯有崇嫣二人如脱兔般蹿入林中,那被沙匪唤作林铭的少年懒洋洋上前:“戈尔巴,货和女人都到手了,不如在官兵来前走吧。” 那叫戈尔巴的男子就是命林铭拦住崇嫣的领头沙匪。 他目光沉沉,想到自林铭入伙后部众对他信服多于自己,毛都没长齐的小子,现下还不知身份指挥起他行事来,戈尔巴咬了咬后牙槽,回头眯眼审视着林铭。 少年头系一指宽的靛青抹额,明明穿着跟他们一样的粗布衣裳在戈壁里吃了几日风沙,却偏偏有股傲气。 而让他这么傲的,无非是他过人的武艺和这张可以以色事人的脸。 戈尔巴扯起笑:“以林铭你的武力,失手实在罕见,莫不是看中那女人,有意放她一马吧!” 林铭掀起眼帘,注视着大汉,恶意和嫉妒充斥着整张脸,实在令人乏味。 他不搭理戈尔巴,准备调转马头去取插在地上的银枪。 戈尔巴弯刀一横,拦住林铭,恶狠狠道:“别慌去取枪,放走人是你的失误,给我现在去追逃入林中的女人,那女人,十足的好货,我要定了!” 林铭侧头,定定看着这个络腮胡男人。 戈尔巴迎着林铭的目光,道:“这个队伍,我才是老大,林铭,是你的失误,就得你补救。” 他补充道:“捉个女人,犯得着拿你那枪?” 林铭二话不说,拍马即走。 戈尔巴又叫来两名心腹:“你们跟上他,他没带银枪,能耐大减,不如趁此机会把他杀了,省得有朝一日他得那位赏识,回头想起被我们欺辱,定要报复。” - 树林中,崇嫣扶着水儿的腰下马,水儿早已在她怀中软得不成样子,如失去家园的雏鸟,满眼的惊惧。 “水儿,水儿!”崇嫣晃着对方肩膀呼唤。 水儿恍然醒神,发现自己在林中时,勉强露出劫后余生的笑,抓住崇嫣的袖子:“阿晏哥哥,我们逃脱了,那些沙匪不会追来了,对吗?” 她不敢想象,那些被沙匪带走的女人会流落到哪里。 崇嫣不敢点头,她方才贴着地面聆听到了马蹄声。 “有人追来,这群沙匪要女人和货,不管男人,你把外衣脱了,我将你外衣置于马上吸引匪徒。” 她伸手去解水儿外衣,水儿固守男女大防,有些犹豫。 崇嫣恍然,对水儿一笑,将竖起的衣领翻下,露出自己平滑的脖颈:“我亦是女子。” “阿晏哥哥是女子?女子也可独自走镖,学功夫,做镖师?” “女子不也可以跟随商队行商么。” 崇嫣将树枝绑在马上,借由树枝将水儿脱下的外裳撑起,从远处看,仿佛一个女子趴伏在马背之上。 迅速做好这一切,她一挥马鞭赶走了马匹。 她将自己的男子外衣脱下,披在水儿身上:“我会些粗浅武艺,听马蹄声只有一人追来,人我来拦,你快逃,逃出去后报官,如有幸,我们无庸城见。” 水儿含着泪,点点头:“阿晏姐姐你呢?” “我叫崇嫣,嫣然的嫣。”崇嫣一顿,从怀中掏出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章 女子之身 勿怕,我会护你。 束缚着崇嫣的力气蓦然一松,她狠狠跺了林铭一脚,致使少年吃痛将自己放开。 崇嫣与他拉开距离,再摆架势,凶巴巴道:“喉结小就是女人吗?” 此时,一直包裹着头发的头巾在打斗中终于松散,头巾掉落,她一头乌发在他注视下散落下来。少女面若芙蓉,秀发在微风中卷卷,衣领散开,脖颈平坦,女子身份暴露无遗。 见林铭注视着自己,她又凶道:“女人没见过?看什么看!” 林铭别有深意地掠过崇嫣胸口,戏谑道:“确实没见过你这种女人。” 被这么意有所指,崇嫣哪里能忍,当即叱一声又冲上去干架,少年却突然脸色大变,足下发力,迎着将她抱了个满怀,并速速把人拖进了树后。 俩人刚刚所站之处,两支箭羽扫射而过。 两名壮汉手持弓箭,腰挎弯刀,驱马靠近。 “这小子,躲得倒快。” 一大汉装腔作势地大喊:“捉个女人也磨磨唧唧的,林铭,戈尔巴让咱俩来帮你,刚刚那箭没射到你吧!” 树叶声飒飒,林子中没人回答他。 粗壮的树后又是一副别样景观,少年少女的身子扭缠在一起,林铭压着崇嫣抢夺利器,崇嫣也不甘示弱,将峨嵋刺的指环死死握在手中,不让他抢走。 “借刺一用。” “我呸,刚刚不是还说这武器阴损吗?你同伙明显冲你来的,休要连累我。” 指环扣在崇嫣手指上,她拼死不给,林铭一时也无法。 马蹄声趋近,两名大汉即将绕到树后,林铭视线下移,崇嫣随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脚下,是躲避中落下的马鞭,本着自己拿不到也不要敌人拿到的心,她正要一脚将马鞭踢开,林铭欺身,少年凭力气将她压制在自己阴影之下。 “听我说!”他呼吸急促,一双锋锐的眼注视着崇嫣:“那俩人乃沙匪之首戈尔巴的左右亲信,贪淫好色,你若落在他们手上,定会受辱而死,你我这样争抢只会让他二人渔翁得利,不如你我联手将他们干掉,我放你走。” 崇嫣睁着杏眼,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此时逆着光,如此贴近,她才发现他系在额际的抹额并不是单调的靛青,布帛上隐隐穿插着金线,仿若流动的微光。 她不懂刺绣,但也知道凡是精妙之物皆非普通人能穿戴的。 他一介沙匪,堪佩此等佩饰? 林铭见身前人盯着自己不说话,以为她是在怀疑自己,眉间轻皱,正色道:“我言出必行,绝不有虚。” 崇嫣点点头:“好。” 俩人对视一瞬,各自拿了兵器散开。 崇嫣甫一挣脱桎梏就转身飞逃,留林铭独自应付两名沙匪。 不带保命武器,活该他赤手空拳被人夹击,且沙匪内讧关她什么事?留他一条鞭子已是仁至义尽。 她似乎听见身后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以及林铭气急败坏的怒吼声。 崇嫣脚步飞快,头也不回地高喊:“傻子才跟恶匪联手,拜拜了您呐,江湖不见!” 她竭力跑着,直至身后打斗声渐消才放缓了脚步,西北干燥,她跑了一路,嗓子正干疼,可也不敢完全停下步伐,那少年够狠,那两个壮汉也不是吃素的,若是两败俱伤最好,可极为可能获胜的一方会追来。 只要跑到官道上便好,她听商队的引路人说过,穿过树林,翻过土坡便是官道,她就不信沙匪再大胆还敢跟官兵硬碰硬。 跑动间,乱丛枝丫划破了崇嫣的衣服,她捶着酸痛的腿,由跑改为快走,不知过了多少时辰,一座土坡出现在她眼前。 土坡杂草丛生,向阳面竟长满了荆棘,道路不好走,可只要翻过土坡,应是官道坦途。 崇嫣咬咬牙,用峨嵋刺一边割断荆棘,一边艰难向上攀爬,渐渐也开辟出一条路来。 蓦地,天空传来兽鸟振翅的声音,那只鹰在崇嫣的注视下落在荆棘高处,收翅后,一双鹰眸好奇地盯着她,歪歪头。 是林铭的鹰。 它鹰首微抬,望向她身后。 崇嫣后背骤然窜起一股寒气。 她不情不愿地回头,只见少年手持两柄弯刀,满身是血地向她走来,她认出那是那两名大汉的弯刀,刀在林铭手上,这场沙匪内斗的恶战,谁胜谁负昭然若揭。 刚刚与林铭短暂接触,她就知道这年轻沙匪不是好相与的,傲气且满身锋锐,更重要的是他记仇。 他浑身是血地追上了自己,这点就是证明。 崇嫣一颗心狠狠沉了沉,只见他吐了口血沫,扬起在她眼中堪称森然的笑意:“嗨~” 逃是逃不出去的,反抗不仅会激起这年少沙匪的凶性,若至自己重伤也得不偿失。崇嫣把心一横,猛虎式滑跪在地:“好汉饶命啊!” 她双手扣在地面,悄悄掐掉一串鲜红的果子,滑入袖中藏起。 林铭似被崇嫣这般没骨气的行为给震慑了,他愣了愣,随即冷哼:“你就只会这一句吗?” 崇嫣抬头望向林铭,努力挤出几滴泪:“大哥,你可怜可怜小女子,小女子父母双亡,阿兄也去了,祖父母病重就等着我赚银子回去抓药呢,若不是有苦衷,哪个女子又愿意抛头露面甚至冒生命危险行走江湖呢?” 她编到与自己境况相似处,倒也真掉下几滴泪。 林铭沉默,似有动容。 崇嫣内心狂喜,再接再厉:“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我走吧,若放我走,我一定为您立像祈祷!” 林铭扬起嘴角:“祈祷什么?” 祈祷你下阿鼻地狱啊! “祈祷您长命百岁。” “好!” 崇嫣眼睛一亮,惊喜道:“大哥,您答应——”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花,随之后颈一痛,她浑身失了力气,软软倒下,正撞上荆棘之际,一条长臂伸来,将她捞在怀中。 这怀抱热气充沛,更有浓郁血腥气萦绕鼻尖。 她失去意识之前,恍惚听见少年向她承诺。 “勿怕,我会护你。” - 崇嫣是被呛醒的,马尾如拂尘一下下甩着她的脸,她睁眼时正看到马后蹄间一堆粪便,因扑鼻臭味胃里一阵翻腾。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双手被缚,就像货物一般,被粗鲁地绑在马上。 耳边是沙匪高声谈论声,似乎还夹杂着潺潺水声,她安安静静趴在马背上,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周遭环境。 此时天色微暗,观地上沙土便知已经被带离了树林,几颗旱柳枝条在夜风中发出簌簌微响,崇嫣手中空空,大抵峨嵋刺被收去了,果子因放得深还在袖中。 而她目光所及的身旁近处,林铭穿着血衣坐在火堆前,正细致地擦拭着他那银枪,他垂着眼帘,幢幢火舌映照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竟也生出几分凛然不可犯的冷欲之感。 呵,这沙匪,崇嫣心里嘲笑,除了擦拭兵器就没别的活计可做,且独占一个火堆,半晌也没个同伙来搭话,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3章 沙匪之争 我不是你能肖想的人 俩人目光相撞,崇嫣表情讪讪,缩回自己偷偷往林铭衣袍擦拭涂抹的手,指指那马蹄下她滚过的马粪堆,对林铭歉疚地笑笑。 这笑,颇有些耍贱的味道。 林铭顺着崇嫣所指看过去,当即便知晓崇嫣往自己身上抹了什么,他神情更阴,心中冒火,想起身清理,却因乌达挡道,不得不暂时按捺下来。 只听乌达不知死活道:“林铭,戈尔巴让你捉这小娘们回来,你碰都不给人碰,我看你才是肆意妄为,想独霸着。” “是又如何?”林铭似笑非笑,挑衅道:“我不霸占美娇娘,难不成霸占你?” 众沙匪闻言哄笑一片。 乌达羞恼,咬牙切齿:“这可是货!” 林铭毫不相让:“刚刚那个不也是,你怎么要动。” “我不与你废话,把她交给我!” 崇嫣听得心惊肉跳,又觉得果然如此,这批悍匪抢货劫人,总不可能是为自己享乐,果然是想把她们卖掉牟利。 她心下不自觉松一口气:既是要被卖掉的货,自然暂且不会被动,她们暂时还是安全的。紧接着,她心中浮现出隐忧:有霍侯坐镇无庸城,还敢在西北做出抢货劫人的大胆买卖,这批沙匪纯粹是狗胆包天,还是…… 背后有人? 崇嫣神情凛然,如果是后者,此人连霍侯都不惧,她若是被卖,恐怕再无逃出之日,得速速自救才是,如此想着,手腕骤然一紧,她竟被林铭拽着手腕推到了乌达面前。 少年道:“好啊,她给你。” 崇嫣脑子一懵,他竟这么轻易将她让给眼前这沙匪! 果然匪盗都没有信用可言,崇嫣心中微沉,却不因林铭的做法而失落,左右不过她赌输这一次而已,她望着乌达贪婪伸来的手,绷紧身子不让自己躲避,脑中已经谋划出一个趁夜悄然勒死乌达的法子…… 就在那手即将碰到她之际,林铭脚尖挑起地上银枪,枪尖好似一道银光从崇嫣身边射出,直指乌达咽喉。 银锋闪闪,乌达差点被封喉,脸色更是惨白,这一刹那,他的酒已经完全醒了。 少年动作利落干脆,哪里像是负伤之人,他若无伤,自己决计没有机会赢他。 他定是知道这一点,却一开始按而不表,拿他当老鼠逗弄。 乌达心头大恨,只听林铭声音带笑:“若够胆,便上前来抢,我不介意这血衣再添点颜色。” 这番话是说给乌达听,也是说给戈尔巴听的,匪众中,匪首的面色愈加阴沉。 崇嫣没注意乌达是怎么狼狈离开的,她被林铭推上马背,少年随即跨坐在她身后,驾马带她飞驰进黑夜,将匪首的呼喊声远远甩在身后。 夜风习习,寒气逐渐上涌,林铭控马控得急,飞一般,崇嫣被颠得□□生痛,后背还一下下撞着林铭的胸膛,飞沙中她眼睛都难得睁开,却忍不住笑。 原来,他怕臭。 林铭控马翻过一低矮沙山,马速渐缓,崇嫣这才能睁眼,见不远处星点几户人家,近前是一汪半月形的泉,泉水粼粼,泉旁红柳丛生,柳条上粉绿相间,更显景色婀娜。 荒芜之地还有此美景,崇嫣忍不住咦了一声。 而林铭早已跃下马,一个猛子扎入泉水中。 怎么回事?他不管自己? 崇嫣呆坐在马背上,心中狂跳,她抬目望向不远处点着灯火的人户,又警惕地看向泉水中,夜色静谧,少年早已浮出水面,他身材颀长,身躯凛凛,仅是背影就看得人口干舌燥,直呼只有这样的身材才能使那杆银枪。 崇嫣也口干舌燥,不是为男色,而是为她又找到了逃跑的机会! 马都给自己了,谁不跑谁是傻子! 她俯下身,一边揉着马耳朵说好话,一边控马:“好孩子,带我走,只要能带我逃出生天,你的草料我包了。” “跟着沙匪混有什么好,风餐露宿,朝不保夕,我带你去上京,顶好的地方。” “我们镖局母马各个眉清目秀,只要你肯带我离开,我就帮你相看……” 好说歹说,这马总算肯调转马头,朝向那灯火方向,崇嫣自是欣喜,可还没等她笑开,这马如发了颠般转头直冲入泉中。 她反应不及,被一把颠下来,狼狈地摔进泉水里。 泉面传来少年的清冽笑声,而这泉下水深竟触不到底,至少有十几尺深! 崇嫣一入水身体便僵了,她并非自幼怕水,只是昔年在崇州漂泊时,跟着一年少乞儿露宿破庙,乞儿中也有势力划分,因她机灵,乞的食多,竟渐渐引其他乞儿红眼,趁那年少乞儿不在,将她身上绑了石头扔进河里,她拼了命挣扎才从河中逃脱。 寒夜冬日,她浑身湿透,乱发上都结了霜,趁乞儿哥哥回破庙前找身衣裳裹着,决计不让他与推她下水的混子起冲突。 可等她深一脚浅一脚回到破庙时,却只见一地尸体,收尸的衙卫说是贵人至,这些街边腌臜竟敢斗殴到贵人跟前,自是要打扫干净。 她不止万遍地想,若那时她在破庙,若她没有被抛入水里,护着她的乞儿哥哥,甚至这一破庙衣不蔽体的人,是不是就不会惹到贵人,也就不会因此丢了性命? 她该死在水里赔命吗? 不知何时有了这种想法,自那时起她便失去了在水中挣扎的能力。 水面浮光点点,映着水下更是漆黑,正当她快陷入那黑暗中时,一道影子逆光,好似劈开泉水般向她游来,有力的手臂夹着她的腰,带她破水而出。 一片芦苇荡中,崇嫣如同淋得透湿的小兽,贴着少年精健的胸膛,轻轻地发颤,细细地喘。 泉水淋身洗去一切血与汗的杂味,当她再次与少年如此贴近时,才闻到他身上竟传来若有若无的冷香。 若非长年沁润,淡香怎会附着于身? 可香囊香薰等物,不是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的吗,他一个沙匪,怎会…… 想不明白,崇嫣抬头与林铭视线相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4章 辱他 我会负责。 崇嫣微微侧目,小心地观察林铭的脸色,少年神色淡淡,眼睫微垂,好似听同伴议论的是别家事。 可他凝神聆听的模样分明说明着有猫腻。 难不成,他真的有不可告人之密? 崇嫣眼帘微抬,看向红柳下人影幢幢处,此时夜色渐浓,冷风吹得芦苇簌簌,红柳下交谈的剪影好似纸棚子上跃动的两个皮影人。 风将二人话语传递过来。 只听匪首戈尔巴沉吟一声,道:“能有什么奇怪,不过是一皮相好的小子,因诱了富户夫人,被人家老爷追杀到我们这,身上带点富家举止,也说得通。” 哈!还真是如她猜测那般,只不过不是富家小姐竟是富家夫人,看他年纪轻轻,心性甚傲,没承想是偷香窃玉之辈。 崇嫣胡乱思量着,乌达的声音又将她拉了回来。 只听乌达道:“可他加入匪帮数月,大哥可曾见他碰哪个女人?就说捉回来的这一个吧,我乌达阅女无数,见那女衣裳平整,其眉顺且聚,便知还是个雏。林铭将其霸占却不沾染,是何道理?” 还有这一说法?崇嫣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眉。 那匪首戈尔巴轻咳一声:“或许,是惧于我的威严?” 短暂且尴尬的沉默。 乌达没接话,只苦口婆心道:“咳咳,到底在霍侯地盘上,虽霍家军因抵御羌人分身乏术,可霍家军身经百战,到底不是好相与的,指不定哪天腾出手对付咱们。” “你是说,林铭可能是霍家军的?” “那个脾气,那身功夫,若说背后没人撑腰,我乌达第一个不信!”乌达言辞激动,咚咚拍了两下胸口,他声音低了下来:“且,大哥,兄弟们都在猜,这批女人是要送与羌人……做得好了,能在那位跟前露个脸面,可不能出纰漏啊!” “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戈尔巴的声音猛地拔高。 乌达支支吾吾:“小弟、小弟未曾注意,只是……那林铭不得不防。” 戈尔巴一叹:“我知你与林铭不和,只是听闻羌人喜食生肉,如今正是他们屯粮之际,咱们这一去,就怕是有去无回啊,匪帮尚需林铭的武力从羌人手中全身而退。” “放心,交完货,便是他的死期。” 话语之狠厉,令崇嫣打了个冷噤,她因外衣给了水儿,本就衣裳单薄,此时在冷泉中泡了许久,再也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林铭眼疾手快捂住她嘴,可这微小的声音仍被警觉的匪首察觉。 只听戈尔巴厉呵:“什么人!?” 同时跟乌达往崇嫣林铭藏匿处纵来。 林铭反应也快,暗道声:“憋气。” 便搂了崇嫣转头没入泉水中,冰冷的泉水瞬间淹没二人发顶,同时,戈尔巴和乌达奔至岸边。 好在天色昏暗,林铭的马又在半月泉的另一边,隔着芦苇难以被瞧见。 水波荡漾,崇嫣于水下隐约瞧见戈尔巴和乌达在岸边搜寻的身影,弯刀在芦苇丛中探索,刀鞘探入水下,差点就要探到水下的崇嫣。 林铭憋着气,带崇嫣潜得更深。 “奇怪,方才明明听到声响。”水面上的声音隐隐约约。 “嚯,大哥,竟有水鸟,看来方才是水鸟引起的响动。” “原来如此,我们捉了这鸟,捣了鸟蛋回去烤着吃。” 很快,二匪抓着鸟翅的身影消失在岸边,可林铭没有上岸的意思,依旧带着崇嫣潜在水下。 她本就恐水,此刻早憋不住气了,气泡不断从唇缝溢出,被林铭扣着肩膀更是加倍地难受,崇嫣拍打着林铭的手背,指了指水面。 水波将少年的面容微微扭曲,那凝视着她的眸光幽深冷酷,好似全然不为崇嫣的生死所动。 难道,她就要死在这水下了吗?崇嫣模模糊糊地想,她还没有找到阿兄,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就要死了吗? 这叫人怎么甘心。 恍惚间,戈尔巴和乌达竟又折返了回来,话音缥缈。 “果真无人。” “大哥,走吧。” - “崇嫣。” 是谁在叫她? “崇嫣,快醒醒。” 崇嫣睁开眼,只见一蓬头乞儿跪坐在她身侧,双手不停按压她的腹部,她只觉身体如临云端幻境一般,而眼前出现的人更加不真实。 他不是死在崇州的破庙了吗?他和其他人的血混在一起,她把身上仅剩的钱串子交给衙卫才买到他的尸体,更是费力从其他尸体中翻找出他的手。 他怎么会在这里? “崇舟,对不起,若非我害你……”她喉头哽咽,他们是崇州的乞儿,所以他们都姓崇。 冷冰冰的手覆在她眼帘上,隔绝了视线,那声音好似又变成了阿兄的—— “嫣儿,你要活。” 身体仿佛受巨力拉扯,她好似从云端猛地下坠,一颗心怦怦直跳落到实处,崇嫣恍惚睁眼,后颈被一只手紧紧控住,唇上更是传来温软的触感。 少年的墨发丝丝垂下,摩挲着她的面颊。 他起身,往她腹部摁推几下,炽热如火的手掌转而捧着她的脸,他又要俯下身来—— 腹内有什么东西往上涌,崇嫣猛地推开林铭,哇地吐了好多水。 她大口呼吸,眼眸因濒死而泛着红意,崇嫣用手背擦擦面上水珠,这才发现衣裳全被解了,心衣赫然显露。 她赶紧拢起衣裳,只是衣裳浸了水,就算拢着,也会露出心衣嫩绿的颜色,隐隐约约,更加引人遐思。 她警惕地看向林铭,却见少年双眸紧闭。 他喉头滚了滚:“方才,逼不得已。” 又道:“我会负责。” 崇嫣一面穿好衣裳,一面嘲讽出声:“待将我们这些女子送给羌人,你也要人头落地,你负哪门子责?” 不等林铭回答,她又道:“且你乃一沙匪,非正经营生,还曾与有夫之妇苟且,性子不好脾气臭,为何你要负责,我就得接受?我又不喜欢你,你生得好,我也生得不差啊。” 林铭额角突突直跳,显然气得不轻,因着他犯错在先,只咬牙切齿道:“我没与他人苟且,事情非你所想,也不是他们所言那般。” 他深吸一口气,道:“我如何弥补你?” 放我走! 这话崇嫣差点脱口而出,他虽是沙匪,可竟有几分君子做派,此情此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章 腿疼 见她并膝忍疼的样子,眼眸幽深。…… 如来时一般,崇嫣与林铭共乘一骑,只是来时林铭打马飞驰,如今回去倒迁就起她,放慢了马速。 只是这可难受到了崇嫣。 身前是西北夜晚冷冽寒风,吹得她缩起脖子,身后却是一具火热男躯。 她不算娇小,可林铭身量更高,他如今双手控马,倒像是将自己严严实实笼罩在怀中一般,少年的热意源源不断地传过来,惹她想起他任自己施为的样子,不由得脸颊烧红。 崇嫣挺直腰杆,于马上端坐。 就想离林铭远一点。 可如此这般坐久了,难免腰酸。 “能不能再快点?”崇嫣催促。 快点回吧,她的腰要断了。 林铭低头看了眼怀中少女,她的乌发湿淋淋的,贴着后背延展,仿佛黑色水蛇,更有一缕湿发紧贴脖颈,发梢将坠未坠的水珠滴落,沿着白皙秀颀的脖颈滚入交领内的肌肤中。 领如蝤蛴,玉颈生香,他忽然想到这八个字。 许久没听到林铭应声,崇嫣只好再问一遍,末了唤了声林大哥。 林铭眨了一下眼,思绪回笼,他移开视线看向前方,问道:“骑快了风沙硌人脸,你确定要我快点?” 崇嫣咬牙称是。 “好。” 只听头顶传来一声极轻的笑,挥鞭声响,骏马猛冲出去,之前骑得慢她还不觉得如何,现在猛然加快速度,胯.内绵密的痛感越发明显,她想咬牙忍着,可到底耐不住,发出一声痛苦哀鸣。 林铭猛拉缰绳,骏马急停,前蹄高高扬起,马身几乎直立,崇嫣亦因此撞进林铭怀中,玉背隔着衣料与少年身躯紧密相贴。 “怎么?”他浑然未觉,只关切地问:“哪里痛?” 她长于市井,幼时只顾求生,跟众多乞儿同睡一处,渐大了后成了镖师,镖局里男女都有,一同走镖更是不甚在意男女大防。 可这不代表她能告诉林铭她痛在何处。 “你故意的!”崇嫣低低吸气,喊道:“脸疼!” 可不是脸疼么,让他快点的是她,让他慢点的还是她。 少年不疑有他,清冽笑声溢出,放慢了马速:“都跟你说了,我们西北的夜晚若骑快马,风若刀割,你这别处来的小娘子定受不住。” “对了,你打哪儿来?” “通州。”崇嫣乱编道,她才不会告诉他实话呢。 “通州,离西北很近,”林铭喃喃道,他心中一动,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崇嫣更不会告诉他自己的名字,她灵机一动,直接套水儿的身份。 “我叫水儿,跟商队行商,耍得点功夫自卫,”崇嫣凄楚道:“水儿将落深渊,已经认命了,只望林大哥若侥幸存活,日后去通州替水儿拜别祖父母,也好叫他们无须记挂,只是别说我落到羌人手里,只说我远远嫁了便是。” 身后半晌没有回应,正当崇嫣以为林铭不会出声时,头顶传来少年笃定的声音—— “我会护你。” 他倒是自信,崇嫣暗自腹诽,并不接林铭的话,护不护又有何干系,她自己会逃出生天。 - 林铭并没有带她回到匪帮里,而是带她来到驼户门前,这是一座朴素的砖瓦房,屋旁用木头粗糙围起来的圈舍里养了些骆驼。 崇嫣心中纳罕,她曾以不能湿身回去为由威胁林铭带她来此,可当她披了林铭的衣裳后,便以为他们将会径直回去匪帮中。 没想到他依旧带她来此。 林铭似看出她所想,道:“我们不能就这么湿着回去。” 崇嫣了悟,此地荒芜,仅有半月泉一处有水的地方,那二匪刚刚在半月泉旁密谈过,谈的还是对林铭的猜忌,若他们就这么湿淋淋回去,岂不是明晃晃告知对方有被偷听的可能? 待到那时,杀招会来得更快。 林铭率先跃下马,知晓崇嫣会武,并没有相扶。 崇嫣自己翻身下马,足尖触地时,衣料摩擦磨伤的腿侧,突如其来的痛意使得她膝盖微软,差点跪下。 一只手捉着她臂膀扶了一把。 林铭扶起她,见她并膝忍疼的样子,眼眸幽深。 崇嫣不敢抬眼,自觉尴尬,道了声谢。 林铭未答,抚摸着骏马鬃毛道:“乖,藏起来,等我唤你再出来。” 崇嫣在一旁看着骏马舔着林铭手背,那模样,跟她镖局里的看门犬差不多,殷切得很。 她暗道,果然是匹母马,怪她之前看走了眼,说要给它相看母马,难怪人家把她颠下来呢。 待马入了暗夜中,林铭扶了崇嫣走向那砖瓦房,敲响老旧的木门。 他曲起的指节轻扣门扉,不像是求助,倒像是来农家做客的。 崇嫣看不下去,快步上前:“我来。” 她猛拍木门,边拍边撕心裂肺地喊:“来人啊,救命啊,出人命啦!” 很快,屋内灯火亮起,传来农户的应答之声,门吱呀一声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章 霍凛 将少女折入怀中。 东厢房收拾得干净整洁,靠窗的一边立着个深色木制妆台,床虽是简单的南榆木床,之上铺的被面却颜色鲜嫩,显然被人精心养护着。 这不像是个客室,也不像年长妇人的房间,倒像是少女的闺房。 虽纤尘不染,可妆台空空,仅有一面铜镜,显然久未有人居。 崇嫣迟疑开口:“赵婶,这间厢房是……” 她路上攀谈得知妇人名叫赵素春,她男人姓李,邻里都称他李户。 赵素春端了火盆来,笑道:“我闺女的,她嫁去了无庸城内,相夫教子不常回,但她的闺房我们保留了。” 她一叹:“总叫她知晓,若哪天过得不好了,这里还有个归处。” 归处…… 崇嫣恍惚,她的爹娘也是否像这样一般,给她保有归处呢? 若能找到阿兄,大概就能找到家了吧! 大昭寺她必去,这匪窝她也必会离开的,不仅她一个人离开,还要带着其他女子一起。 崇嫣定了定神,扬起笑容跟赵素春道了声谢,妇人见她开始宽衣,衣裳明显男子样式,暗道了声古怪,大虞民风开放,西北更是没那么多规矩,阿妹穿阿兄的衣裳虽也正常,可再正常也没贴身穿戴的道理,少女褪去男式外袍,内里竟也是男装,不是她阿兄的又会是谁的? 这二人明显正值婚龄,又男俊女美,如何能不避嫌? 见崇嫣捧着衣裳疑惑望来,赵素春暗暗拍了下脑门,再如何乱也是别家事,用不着她多管闲事。 她嘱咐了句湿衣可放在衣架子上烤,关了厢房门出去了。 - 堂屋内,林铭的衣裳早就被火烤干,跃动的火舌映照在他深色双眸中,惯不善言辞的李户已经回屋歇息,留林铭一人沉默地等待着。 这点时辰,应该足够她逃了吧。 他搓捻着手指,戈尔巴分明早对他动了杀心,却与乌达说要留他对付羌人,想来是暗地里杀他不成,转了念想,想拉乌达合作,与羌人同谋,既可交货,又可除掉他。 既然直到见羌人后才会让他死,那他在此前犯些错,譬如丢失了个女人,也是无妨的。 毕竟戈尔巴虽然看他碍眼,也确实贪恋他的武力。 一只手端着碗递过来,碗中是一碗热奶。 林铭抬头,只见收留他们的妇人赵素春笑意吟吟:“刚去驼圈内挤的驼奶,怕你不习惯味道,热好了拿来的,听我男人说你差点晕倒在我家门前,喝口热奶去去寒气。” 林铭接过驼奶,道了声谢。 这一带总共就几户人家,赵素春和丈夫舍不得这些骆驼,驻守在此,成日里对着骆驼不免寂寞,渐渐有了好管闲事的毛病,此刻见林铭饮奶只觉赏心悦目,还要收碗,索性杵着不走了。 赵素春出嫁的闺女都比林铭大上几岁,看他更觉是个小辈,想着厢房里惹人怜爱的崇嫣,叨叨起来。 问家中可有父母,林铭道父母双亡,与阿妹相依为命。 赵素春一听便来劲了,心道果真如此,出声指点起来:“不是婶子说你,你当阿兄的还是得顾着点阿妹名声,方才见你阿妹换衣,内里都是你的衣裳吧,日后你二人还要说亲,这如何使得?也得给你阿妹置办几件衣裳才是。” 林铭端碗的手一顿,抬眼脱口道:“她在换衣?” 赵素春一脸懵:“是啊!” 他不再说话了,只觉方才喝入口的驼奶此时竟暖到了四肢百骸,连带着心潮也澎湃起来。 这么好的逃跑机会,她竟真的乖乖换衣。 林铭嘴角轻勾了一下,思及崇嫣下马忍痛的模样,不禁收敛心神:“有一事请赵婶帮忙。” 他省略掉下马,只说走路姿势有异,将崇嫣的状况说了一通:“我阿妹有伤,请问婶子可有伤药?” 赵素春看林铭的神色古怪了起来。 思及崇嫣拉林铭入内的模样又觉得不像是被挟持,她细细打量林铭眉眼,更觉得与崇嫣完全不像,一个狡黠灵气,一个凌厉逼人。 不像是兄妹,倒像是一对相携而来的鸳鸯,西北地界还有土酋杂居,赵素春倒见过几对从土寨逃出来的鸳鸯,只不过又被族人捉了回去。 她转身拿了伤药交到林铭手上,思及自己闺女,忍不住嘱咐:“女儿家娇嫩,切不可这么莽撞了。” 林铭完全误会了赵素春的意思,想到崇嫣之伤是他驭马太快所致,点点头。 他拿着伤药去东厢房找崇嫣,正好遇见崇嫣烤干了衣裳从厢房里出来,她穿着她自己的男装,将他的衣衫捧在手里,虽是男装,却解了束胸的带子,不再掩饰自己的女儿身,格外清丽别致。 崇嫣走近他:“林大哥,衣裳还你,我们走吧。” 见林铭目不转睛看着自己,忙道:“你放心,我知晓你们的厉害,什么都没跟婶子说。” 林铭忙收回视线,接过衣衫一抖,披在崇嫣身上将她裹紧,系好腰带,直至将她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 “穿上我的衣裳。” 崇嫣不明所以。 “西北夜晚很冷的,且,”他移开视线,喉结滚动:“你身披我的衣裳更能使戈尔巴他们信服我已沾染了你。” - 他们谢过赵素春再三挽留,走入黑暗中后骑上马直奔沙匪休息之地,此时天色将明未明,入眼一片褐土茫茫。 几乎一夜未眠,又落过水,崇嫣累及了,在马上打起盹来。 “林铭!” 一声爆喝响起,崇嫣一激灵,睁开了眼。 只见乌达拽起林铭衣领,双目几乎喷火,又恨又妒:“你带着人一夜未归,去了哪儿?” 林铭颈间的抓痕,崇嫣身上林铭的衣裳以及她一脸倦容都说明了一件事—— 他看中的,被这小子捷足先登。 再想崇嫣避他如蛇蝎,却愿意从林铭,更加不爽。 一种被生生比下去的感觉令他大恨。 林铭未答,只是扬起轻笑,这笑讽刺极了。 戈尔巴忙出来调停。 乌达松开拽着林铭衣领的手,嚷道:“大哥,林铭动了货,他坏了规矩!” 林铭理了理衣衫,只道:“此前的我都看不上,难得有我看上的,戈尔巴,我为匪帮出力甚多,不如纵我一次?” 戈尔巴瞪乌达一眼,只觉他找事,又看向林铭,心下大安,他就说哪有沙匪不近女色,林铭眼光怕是在富户被养刁了,这才一直不碰。 戈尔巴虽还是忌惮他,但此时看他总算有了点同流之感。 但他是匪首,这事还需他来裁决。 “马上要穿戈壁,你捉来的这美娇娘还是回马车上与其他女人一起吧。” 乌达立马将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章 进戈壁 被一双有力长臂拦腰抱起…… 砾石漫天,万里无云,白日里虽不冷,可放眼望去皆是颓岩孤壁,让人心里更觉西风萧瑟。 沙匪启程后仅在半月泉侧短暂停歇过,崇嫣以为他们会生灶做饭,可他们只是灌满了每个水囊,便径直向戈壁去,期间饭食是乌达扔进马车内的馕饼,水囊一辆马车也仅有一个。 崇嫣想掀起帘子寻找林铭在何处,刚掀开就被一直守在马车旁的乌达喝退。 她咬着干巴巴的馕饼,与马车内的女子分一袋水囊,只敢饮一小口润润唇,水少是一个原因,还有个原因则是,沙匪为了行路,竟每两个时辰才会停下放她们下马车小解。 不生火起灶,她如何下毒啊! “下车!” 马车壁传来两声粗暴敲击声,崇嫣跟在其他女子身后下了马车,这次不仅可以小解,竟还可以在马车外休憩片刻。 崇嫣佯装放松身体,却是在沙匪中搜寻林铭的身影。 哪怕都是身穿粗布衣裳,少年的身姿在匪群中也是独一份的颀秀,她一眼就望到了他,他头上竟缠上了格纹藏头巾,头巾上缀着一圈青色叶状物,每一片玉叶在阳光的折射下熠熠生辉,奇丽非常,几缕墨发从头巾缝隙间露出,随意地散在他两鬓间。 她多年走镖,一眼就认出藏头巾上的青叶头饰每一片都价值不菲。 那般薄而透亮,随风摇晃的玉片,非一般工匠所能打造。 当沙匪,这么富吗? “看林铭,果真是富户夫人的男宠,嫌靠近戈壁风沙大,竟戴上了那夫人赠予的头巾。”距崇嫣较近的沙匪小声议论着。 哪里的富户!她女扮男装的话还有机会吗? 仿佛感受到了她的热辣视线,林铭隔着沙匪们朝崇嫣看来,那带着傲气的锋锐眉眼将目光凝在她身上时,崇嫣的心陡然怦怦剧烈跳动起来。 很快,她便醒过神,想起自己的目的,对林铭拼命挤眉弄眼,做口型—— “林、大、哥!” 少年看懂口型一愣,竟飞速地移开了视线。 崇嫣蒙了,怎么回事?他不理她?她此前的攻心之举都白做了?他为什么不看她呀! 任凭崇嫣焦急得跺脚也无法,休憩时辰结束,她们这些女子又被赶回马车上重新赶路。 而戈尔巴敲定的赶路时辰令林铭的脸色难看起来,只有他知道这个时辰意味着什么—— 戈壁茫茫,横穿戈壁便是与羌人接壤的关外长廊,为防止羌人穿行戈壁,他父亲——冠军侯霍仲栖设立游弋使,点将校在各个戈壁口日夜侦查,而这个时辰正是两班游弋使换防之时,戈壁口有一刻钟时辰无人巡查。 果不其然,戈尔巴催促车马急行,林铭策马行在马车旁,马蹄在地面疾点,沙尘腾腾,他望着前方匪首的身影,神情逐渐冷酷。 戈尔巴,知道游弋使换班时辰,他不会放过他。 两旁嶙峋怪石渐多,将戈壁口围拢成狭长的山谷,车马队伍才行不过一盏茶时辰,戈尔巴猛地叫停队伍。 林铭心中一动,驭马上前,懒洋洋问:“戈尔巴,怎么让马车队停了?” 匪首不答,严肃的目光凝视在前方地面上半晌,忽然勒马转向:“换路走!” 林铭沉默。 前方土面平整,细看才会发现之上填的都是细沙散土,只要有东西从上经过就会留下痕迹,若被军中斥候检阅到,立马会根据印记快马加鞭去附近驻守的霍家军调兵。 如无人提点,一般匪首怎么注意到这个? 霍家军中有奸细。 林铭注视着那约阔二丈的细细沙面,只要踩上去,哪怕无意间踩上去一脚,也可向斥候留下讯息。 但与羌人交易在即,这个险他不能冒,林铭闭了闭眼,沉默地跟着调转马头,望见乌达守着崇嫣所在的马车旁。 与林铭视线相撞,乌达抚了抚马车壁,挑衅地伸出舌头舔了下粗糙冒皮的唇瓣,他正要收回目光调转马头—— 林铭面若寒霜,突然缓缓地,勾起恶意地笑。 “看门狗。” 乌达只觉血冲脑门,驾马朝林铭撞去—— 林铭控马躲避,马蹄在细沙上印下一个轻轻的印子。 匪首怒喝:“乌达!!” 他将乌达拽开:“你他.娘的是霍家军的奸细吧!” “大哥!是林铭——” “我分明看到你撞他!这时候找事,嫌斥候发现我们发现得不够快?滚!” 乌达被斥一顿,灰头土脸地调转马头。 戈尔巴又瞪林铭。 少年单手提枪,耸肩道:“瞪我也没用,我不是会忍的性子,戈尔巴,你最好约束好乌达。” 他目光冷漠,缰绳一扯跟上转向的马队:“他再冲我呲牙,我杀了他。” 身后无人注意处,细沙上留有一个浅浅的马蹄印,又被风沙稍稍掩盖。 - 这样折腾一番,马车队不得已在满是砾石的陡坡上疾行,车轮轧过碎石,马车剧烈颠簸,车厢内女人们尖叫连连,崇嫣扶着车壁稳住身形,偶尔抽手扶了把脑袋差点撞一起的女子。 马车帘晃动,她无须挑帘就能看到马车外茫茫的戈壁景观,心下更是焦急,怎么办?进入戈壁了! 若再这么行进下去,就算有办法让沙匪生火起灶,就算毒倒了所有沙匪,她们一群女子不会在戈壁中迷失方向吗? 必须想办法打断进程! “丽娘!”崇嫣捏了捏自己救下的年轻妇人的手,她的逃离计划只告诉了她一个,她神情郑重:“帮我叫人。” 这个人,除林铭外不作他想。 说罢,崇嫣狠狠心朝马车壁撞去。 马车队刚通过戈壁口不过两刻,载着女人的马车中传来凄厉喊声:“死人了,救命啊!” 丽娘慌张从马车里爬出来,丝毫不在意自己可能会从疾行的马车上摔下来,大喊:“林公子,救救水儿!” 坐在马车驭位的沙匪斥一声,正要挥鞭将丽娘打进去。 一只手抓紧鞭尾,猛地一拽,沙匪跌下马车,一个错身,林铭登上马车,一手拽住缰绳将马车停下。 乌达眨眨眼,只觉林铭瞬息就到了眼前。 他没来得及阻止林铭,少年已经掀开帘子探入车厢。 整个车队因此停下,众沙匪看着林铭把崇嫣抱出马车,少女额际血液渗出,她惨白着脸,奄奄一息,嘴唇竟也干裂出血。 她神情迷离,虚弱道:“林大哥。” 丽娘趁机在一旁哭道:“公子,行行好,给我们吃点粥食吧,这一路只吃馕,马车里的大家又渴又干,本就快不行了,刚刚颠簸下又好些姐妹伤着了。” 她看着歪头靠在林铭怀中双目紧闭的崇嫣,心疼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8章 下毒 含泪将这碗毒粥收下 众目睽睽之下,年少沙匪将崇嫣抱起,俯首在她鬓边轻嗅。 崇嫣因他这行为缩了缩脑袋,躲避他的凑近,却听得又一声轻笑。 林铭声音入耳:“不装晕了?” 她闻言瞪圆了眼睛,忍不住抬眼看向对方,她知晓习武之人耳力过人,能听辨人的呼吸幅度来判断此人是否真的昏迷。 所以她装晕时特意使自己的呼吸变得绵长,她那镖局二当家曾言,她装死本事堪称一绝,哪怕是顶尖高手都不一定能发现问题。 他是怎么发现的? 而少女这一瞬间的讶然落入林铭眼中,他眉梢轻抬,用笃定的语气道:“果然是在装晕。” 崇嫣立马低下头,一路不敢再与林铭对视,内心大呼上当,这可恶的沙匪狡诈如斯,竟是拿话在诈她! 林铭找到的有水源的地方仅离马队两三里远,此处竟有个三开间的茅堂,茅堂年岁已久,天顶漏风,茅堂内尘埃浮动,弥漫着腐朽之气,但在戈壁里,这已是一处极佳的休息之所。 林铭放下她后就转身跟其他沙匪出去了,崇嫣抱膝坐在茅堂角落,思考着应对之法。 一开始,林铭定是以为自己真的受伤晕厥,再加上马车内女子们确实有因碰撞受了些擦伤的,因此,他才会开这尊口,向匪首争取休息之机。 可他去找水源的工夫竟反应了过来自己可能受骗,并对她加以试探。 他得到了他自己想要的答案。 要怪只怪因着林铭对她忍让数次,让她放松了下来,可要知沙匪此类人可随时翻脸,且互相斗得厉害,无同伴情谊可言,直至下毒成功,这失误不可再犯了。 正懊恼着,茅堂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刚出去的几名沙匪悉数归来,他们抬着两大缸水,而林铭施施然缀在他们身后,边走边弹了弹自己衣袖上的灰。 他视线在茅堂内轻轻一扫,迅速发现了角落的崇嫣,其他女子都挤在一处,仿佛受惊的兔子抱团取暖,只有崇嫣格外不同。 他哪里知道,这是崇嫣有意而为之,丽娘等女子若在近前,影响她发挥。 少女披着林铭的那件衣裳,低头抱膝而坐,安安静静,一路颠簸而显得有些凌乱的发随意披在瘦削的肩头,几缕发遮住了眼睛,但依稀可见撞伤,额上血迹已干,但额角逐渐青肿起来。 林铭走到崇嫣身侧坐下,说的第一句话就险些让她破功。 “怎么没用我给你的伤药?” !? 他还敢提那药,分明是在羞辱她,再者,谁会把那药往脸上擦啊! 崇嫣隐忍不发,默默掐自己腿侧保持冷静,依旧垂头不答。 甚至身子负气般往另一边偏了偏。 身侧人半晌不答,林铭觉得奇怪,一把将崇嫣肩膀拧向自己,可这肩好似与自己犟上了,扭转推拒,硬是不愿意朝向他,他心头起火,上了双手,握了崇嫣双臂面对自己。 “你装晕骗我,我都没说什么,你生哪门子气?” 林铭话一脱口,却见崇嫣咬着唇瓣轻泣,被自己这么一说,她咬紧唇,身子轻颤,眼泪流得更凶了。 林铭顿时哑火。 崇嫣却越哭越凶,挣开林铭的双手,胡乱抹着眼泪道:“我自小强健不易晕,我又有什么办法?要知道世间女子唯柔弱者更惹你这等男子怜爱,若我不扮娇弱,我们怎会得以在这儿休息,我额头是真的疼啊!” “可你试探出我装晕就好似我犯了泼天大错一般看我,我岂敢在你面前哭出声音,你还屡次说护我呢。” 她伸出自己双手,将掌心擦伤示以林铭:“我被那沙匪甩进马车受伤时,我跟其他女子挤在一起,嘴干得冒火时,我在马车厢里被颠得七荤八素,额头磕伤时,你又在哪里?” 说毕,崇嫣抱紧双膝,将头彻底偏向另一边,哼道:“就知道男人不可靠。” 林铭气笑了:“你倒是歪理一堆。” 她偷偷看他,见他好似不是真的生气,立马又小声解释道:“林大哥,我们出了戈壁就会被交到羌人手中吧,到那时为奴为畜,还不知日后如何呢,起码现在,我想吃口热乎的吃食。” 林铭望着不远处炉灶冒起的烟雾静默不语,而他的沉默更让崇嫣的心沉了沉,若一意把她们交给羌人,还谈什么护不护?且只护她一个,她难道会因为得以幸免而欢欣雀跃吗? 崇嫣也一同望向渐冒热气的炉灶,换了个话题:“林大哥,你是怎么在戈壁里发现水源的啊?” “运道好。” 崇嫣撇了撇嘴,假话!他前去找水源之前就笃定能找到,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地凭运气? 林铭确实说了句假话,他能找到水源,只不过是因为他背过舆图,知道这条道上有条暗河穿行,当他看到荒废茅堂时更为确定,附近定有干涸的河流,而那布满蛛网般裂纹的河床下,就有他要找的水源。 碍于军规,他不会跟崇嫣细说。 且此事一了,他带沙匪开凿地下之水的事须得报给父侯,届时也少不了一顿鞭刑。 无妨,他承诺过会护她,便会护到底。 - 很快,沙匪便熬好了两大锅稀粥,用的还是商队马车上的粮食,女子们从马车内翻出一切可以盛装稀食的器皿,排成长长的一队取粥,她们这一锅汤水多,米少,其中还掺杂着沙粒,而隔壁沙匪的那一锅则要浓稠得多。 崇嫣看着隔壁的浓粥暗自庆幸,太好了,若沙匪与她们同饮一锅,她还在想该怎么办呢,幸亏他们自私自利,半点不愿优待她们。 崇嫣手里攥着红果,抢先排到队伍最前,丽娘牵着自己孩儿紧跟在她身后,她二人目光一触,暗暗点头,崇嫣猛冲到隔壁锅,用缺了口的陶碗伸向锅内。 沙匪正要大步上前呵止,丽娘带着孩儿也往隔壁锅冲,正好阻隔了那沙匪看向崇嫣的视线。 丽娘大喊:“水儿!沙匪的粥抢不得啊!” 丽娘的孩儿一把将沙匪大腿猛抱住,哭喊:“求求你别惩罚水儿姐姐,求你了!” 待到沙匪将孩子一脚踢开时,崇嫣也被其他沙匪拉开,他们碍于林铭,只呵斥了崇嫣几句,收了她的陶碗,将其赶到一边。 崇嫣被推得踉跄,回头看了眼冒着气泡的粥面,刚刚她借着用碗抢粥之举,已经将红果混入了沙匪那口锅内。 红果遇热,果肉消融,只会在底部留下些果核残渣,如无意外,待全部的沙匪饮完此粥,再等到毒素随着他们所饮之物流遍全身,最迟今日酉时便是她们逃脱之机。 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9章 断魂 似不堪受辱般闭了眼睛。 “此果名为断魂,经酒匠酿为果酒便是秦楼楚馆有名的断魂酒,让人醉生梦死,犹如做了一场大梦。” 她怎么会在这里?崇嫣坐在桌案前,眨了眨眼。 春意盎然,柳絮飘飞,柳树下镖局二当家的拿着串红果滔滔不绝,他边走边跟坐在桌案前的镖师们展示这红艳的果子,崇嫣身边,年轻镖师们发出惊叹之声,纷纷用手去摸。 “这就是断魂酒的原料啊!” “秦楼楚馆的断魂酒,百两银子一壶呢!” 二当家的转到崇嫣面前,见她发愣:“押镖在即,为免你们路上误食,小嫣儿来说说这果。” 崇嫣接过这一串果子,仔细端详片刻,一本正经道:“它生长于荆棘丛中,色红艳,味道……我尝一下。” 说着,就将果子往嘴里塞。 二当家的脸色一变,折扇一阻,翻手将红果夺了回来:“什么都敢吃。” 崇嫣笑嘻嘻:“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且我买不起断魂酒,吃了断魂酒的原料,也相当于喝过断魂酒了。” 这话换来一顿折扇敲脑门。 二当家的脸色铁青:“你以为断魂酒为什么贵?是酒匠用法子留了断魂果的效力,剔除了断魂果的毒性,直接吃?虽不至死,你也会全身麻痹,半身不遂地被抬进医馆去。” 崇嫣摸了摸被折扇敲肿的脑门,撇了撇嘴:“我摸着额头都青肿了,二当家的下手越发重了,是不是得给我几串钱,好去医馆看看啊?” 二当家的折扇啪地打开,在胸前扇了扇,深吸一口气道:“去去去,去花厅找你阿兄去。” 崇嫣愣住:“我阿兄?” “是啊,你加入镖局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方便找你阿兄么,怎么现在你阿兄自动找来,你反而像傻了一样。” 巨大的欢喜几乎淹没了崇嫣,她踩着桌案飞身而出,将二当家的怒斥声抛之脑后,一路疾奔向花厅,花厅的角落种着一株赤蔷薇,崇嫣被赤蔷薇上的刺蛰了一下也浑然不觉。 她注意力全在花厅里,那身穿绣着青竹的月白长衫的男子身上。 “阿兄!” 男子闻声转身,露出一张神态孤傲的臭脸。 崇嫣大脑空白,更觉手臂被刺蛰的地方剧痛不已。 “嫣儿。” “水儿姐姐。” 周围一切景物都在倒退,包括那俊秀无匹的男子。 崇嫣猛地睁开眼,见丽娘和其孩儿神色担忧地守在她身边,而她的胳膊上全是被掐出的指痕。 她忍不住低呼:“嘶。” 丽娘赶紧收手:“很痛吧,你刚刚靠着墙角一动不动,还不时发出低笑,我想把你叫醒才掐了你。” 原来刚刚那梦是断魂果的效力,崇嫣神情失落,又呸呸呸暗唾晦气,竟梦见她阿兄长着一张林铭的脸。 说起林铭,她主动献吻后,这厮像被雷劈了一般愣在原地,随即当着所有人的面猛擦了一下嘴,转头落荒而逃。 她虽不是因为喜欢而吻他,可他明晃晃嫌弃的表现依旧令人不爽。 茅堂内安静得出奇,只余西风呼啸,以及炉灶下火焰噼啪作响声,一屋子沙匪有的呼呼大睡做着美梦,有的如雕塑一般僵硬不动。 “计划成了。”丽娘喜道,跟其他不知状况的女子将崇嫣所做之事诉说了一番。 “我们有救了么。”有女子掩面而泣。 “这些沙匪,死不足惜。” 丽娘拾起地上弯刀,神情愤恨地朝乌达捅去。 崇嫣脱口喊:“丽娘,不可!” 刀尖刺入乌达肩膀,丽娘用力拔出弯刀,鲜血溅了出来,她还欲再捅。 崇嫣急道:“丽娘,背上一个恶霸的命,不值啊,且你再多捅几刀,把他捅醒了怎么办?” 丽娘神色慌张,弯刀落地:“还能如此?” “此毒果性烈,却并不霸道,害不了性命,只是会织罗梦境,让人误以为醉酒,反应过来时已经全身麻痹,不得动弹,可伤害自身,亦可得到片刻清明。” “事不宜迟,我们还是快走吧。”崇嫣想撑着自己身子站起,又滑落回地上。 她也因中毒麻了半边身子。 茅堂外天色昏黄,风沙穿堂入内,呜呜声更烈,丽娘赶紧过来扶起崇嫣,崇嫣急道:“听闻戈壁里夜晚有野兽出没,我们没那么多人会驭马,东西别要了,赶紧跑吧。” 她一瘸一拐,在丽娘的搀扶下走出茅堂,每动一下就都酥麻得她龇牙咧嘴。 下阶时没注意脚下,被什么东西一绊,险些摔了。 崇嫣定睛一看,是杆银枪。 她顿时如狸奴一般炸起毛,警惕朝银枪那端看去,只见林铭盘膝坐在茅堂外,如雕塑一般凝住身子不动。 一双星眸冷冷注视着她。 崇嫣伸出一根手指,试探地推了下少年肩膀,少年保持着坐姿倒在地上,他的视线至始至终落在她身上。 一双黑眸沉沉,散发着杀气,冷漠至极。 崇嫣一点也不怕,只是心下纳罕,他竟没有做梦,见他神色如同她欠了他似的,崇嫣扶着门,慢慢蹲在林铭面前。 “你是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0章 找刺 把帘子拉上吧 俩人离得极近,崇嫣甚至可以从那墨色双瞳深处看见自己失了方寸的脸,她又瞧见林铭弯唇,神色似有讽意,顿时心中生怒,大喝。 “拿一把弯刀来,将他的手砍断!” 林铭敛起了笑,定定地望着崇嫣。 有人小跑进茅堂,不一会儿一把噌亮的弯刀递到他们眼前,有些女子怕见血,微微侧身,撇开脸不看崇嫣和林铭。 丽娘用力抽了弯刀,刀尖寒芒闪烁。 利刃在侧,见林铭仍无动于衷,崇嫣劝他:“林铭,你武力那般好,若失了一只手未免太过可惜,放开我,以你之力,在这茫茫戈壁里求生不难。” 少年鼻翼里发出一声轻讽,捉着崇嫣腕子的手仿佛铜浇铁铸般,面对高高抬起的弯刀纹丝不动。 他闭了眼,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模样。 眼见刀刃真要落他臂上,崇嫣连忙叫停:“等等!” 丽娘费了老大劲移开弯刀,刀尖撞在林铭脸侧的土地,划出一道狰狞的线。 丽娘不解地看着崇嫣。 “我、我突然想起,若断他手,他说不定就能动了,于我们不利,且不能杀他,背上人命不说,万一捅偏了,也不得了,”崇嫣结结巴巴地解释,见林铭睁了眼,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一股被对方吃定的感觉又席卷上来。 她心恼,咬牙斥道:“林铭,你咬死不放,是属狗的吗!” 被这样斥骂,那双好看的眼骤然显出冰冷之色,捏着崇嫣腕子的手指逐渐收紧,紧到掌心割伤发痛,却没有再施加力气,他指腹摩挲着崇嫣腕上肌肤,终究是松回了一开始的力道。 这一切崇嫣毫无所觉,眼见天色渐晚,她心中羞恼交织,不得不作出决定,让丽娘等人帮忙将她跟林铭一起抬上马车。 这一局,是林铭胜了。 - 这辆马车是此前用于运商队货物的,前后打通,马车厢内极为宽敞,车厢尾部镂空,仅有一挡板确保货物不会掉下去,现下为图方便,原本两马车的人都挤在这一个车厢内,崇嫣和林铭侧躺着,顺理成章被挪到了车厢尾部。 少年的背脊贴着挡板,女子们陆续上马车,将崇嫣又往里挤了挤。 她不得已紧挨着林铭,随着马车在碎石上飞驰,她的脸一下下摩挲着林铭胸前料子。 眼下这个姿势,她需抬头才能看到林铭的脸,可她不想抬头,也无心观察林铭神态,只觉车厢内无数热辣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的背脊更是因此一片火辣。 马车辘辘前行中,车厢里响起孩童稚嫩的问话声:“娘亲,水儿姐姐跟哥哥像不像交颈相缠?” 然后这孩儿被她母亲丽娘打了。 “读些市井话本就胡乱说话,口无遮拦,日后如何说亲,”丽娘斥道,让她孩儿扭过头去,转而又安慰崇嫣。 “你放心,我们这么多姐妹看着,他休想对你胡来。” 别了吧,你们都盯着我,怪叫人害怕的。 崇嫣脸上臊得慌,瓮声瓮气道:“丽娘,把帘子拉上吧。” “这怎么可以!” “没事。” 丽娘不允:“可是他若是对你不轨,下手杀你……” “我亦有功夫在身,现下我强他弱,他知道杀不了我,不轨就更不可能了……”崇嫣顿了顿,将头埋在林铭胸前,声音羞赧地低了几分:“断魂果的毒效是全身麻痹,他能活动一只手已是竭力,那、那处也被麻痹着,再如何也不可能变形啊。” 丽娘:“……” 林铭:“……” 他眉头紧紧拧着,能夹死蚊蝇。 ‘唰’一声,帘子被猛地拉上,将他二人与其他人相隔开。 帘子一拉上,崇嫣与林铭身处之处显得更为逼仄,伴随着血与汗,少年身上那股冷香好似被激了出来,萦绕在崇嫣鼻间。 她的发顶之上,林铭喉结滚了滚。 他没想到首次与女子共卧一处竟是这种局面,她时刻想着要将他甩下,而他提防着会被她甩下。 且她明明云英未嫁,怎么懂得这些床笫之事。 林铭的手紧了紧,痛得崇嫣吸气,抬头瞪他。 他以眼神问她。 她竟懂了,只是白眼一翻,懒得搭理。 林铭又捏了捏,从喉咙深处费力挤出一字:“说。” “谁规定女儿家不能懂这些,避火图又不是新婚前夜才能看,”崇嫣顾及着虎狼之词不要被帘子外脸皮薄的女子听了去,只好凑近林铭,压低声音:“你去书肆里,一问便知。” 见林铭面露疑惑,握着她腕子的力道竟松了松,崇嫣暗喜,仿佛找到了突破口,神色故作痞气:“啧,你就跟老板说,要些新货,一准有。” 她又语调惊诧地问:“你没看过?” 林铭嘴角一扯,连一个眼神示意都不给。 可他这副冷漠强撑的神态已经告诉了崇嫣答案,崇嫣心下纳罕,想到匪帮里的传言,好奇道:“那你是如何跟富户夫人……嗯?” 话一出口,崇嫣只觉得握着腕子的力道骤紧,少年胸口起伏,眼神凌厉,杀意十足。 他在半月泉中说的未与他人苟且的话,竟是真的! 崇嫣心生震撼,细思林铭一路所为,又觉得完全合理,她不禁感慨,没想到林铭在匪窝里玩命,周围萦绕着皆是贪财好色之辈,猪肉没吃过不说,居然连猪跑都没见过,也真为难他在沙匪面前装成那样。 也怪不得她这一路每每招他,他都被动得很。 崇嫣顿时心生一计。 她低声问:“我刺呢?” 林铭:“?” “峨嵋刺,你把我刺还我。” 林铭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那这就别怪她自己动手在他身上寻了。 她忍着麻意,艰难地抬起手臂,往林铭身上摸索,施为的同时,也是真存了几分想找到自己峨嵋刺的心思,那可是她第一次顺利走镖后,对擅做暗器的二当家的软磨硬泡,才得来的一枚利器。 而且不要银子。 镖鸽已经没了,这东西再丢,她这趟可就完全是赔本的买卖了。 林铭只觉得背后升起薄薄的汗,可他偏生不能动弹,只能任由少女在他身上肆意寻物。 他喉头滚了滚,脸色渐沉,眯眼审视崇嫣的神色,想看出她是否故意为之,到底是找刺,还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章 毒解 世子找个姑娘做什么 领头的将领策马至马车尾部,缓缓靠近倚着车壁的崇嫣,他瞪着一双虎目,脸上皮肤因常年风吹日晒而显得黑红,鱼鳞甲下肌肉鼓鼓。 “我姓郭,单名一个绍字,先锋营校尉。” 是个当官的! 崇嫣心中惴惴,更不明对方为何突然上前对她自报家门,只小心翼翼应答:“……郭校尉,幸会。” “你可确定那匪徒长得好看,气质锋利?他年岁几何,秉性如何?” “约莫十六七,秉性乖戾,不好相与。”崇嫣坐正了些,估不出这将领的用意,但无论如何,她是要把自己摘出来的。 她身为被掳的弱女子,自然不能跟沙匪有什么交集。 就算以后被叫去问话,她也可以推说一切都是被人逼迫。 而那校尉听崇嫣描述后,神情变得奇怪且扭曲,像是十分激动,却又为了保持威严而生生将上翘的嘴角按捺下去一般,他又多要了一半的人跟他去追捕匪徒。 只留两个好手护送马车去无庸城。 崇嫣满身的疲累,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她因确定林铭不会有性命之忧而放下了心来,又靠着车壁昏睡过去。 夜半她开始觉得浑身发冷,冰凉的双手捂在自己腋下,整个身子都蜷缩在马车一角,牙关轻轻发颤,隐约有人将薄毯盖在她身上,又有隐约说话声传来。 “敢问军爷,城门何时才开?嫣儿需要大夫。” 她没听到回应,只觉一双手从她腋下将她冰冷的手扯出来,放在怀中揉搓,手心有薄薄的茧子。 她的手在对方耐心揉搓下渐渐回温,又有人脱了她的鞋,她冰冷的脚趾被一片柔软所包裹。 这种病中疗法,她似曾相识。 崇嫣睁着烧得通红的眼,朝替她暖手脚的人看去,因烧得迷糊,光影在她眼前交织,显得那人身影越发朦胧。 那人凑近了自己些许,身影也在光线揉搓下暗淡下来。 崇嫣终于看清了他,却意外看见他。 他身量并不高,衣衫褴褛,头发更是乱蓬蓬搭在眼前,辨不清眉目。 原来,又是梦啊。 是了,幼时露宿破庙,她因淋了秋雨起了烧,崇舟就用的此法搓暖她的手心脚心,那时他们没有什么钱买药,只能在雨夜里慢慢地挨着。 延绵的秋雨过后还有寒冬,那时他们相互依偎,互相打气安慰对方,熬过冬季就好了。 来年春天,他们可以往更暖的南方去。 后来崇舟没能去南方,他死在了那个冬季。 现下他就在她身边,她无比清楚这是个梦,可如果是断魂果的残余效力让她做了这个梦,那么不要叫醒她。 “崇嫣,手脚暖了后就不会烧得更厉害了,熬过这个秋天还有冬天吧。”崇舟用起了冻疮的手捂着她的手。 崇嫣只觉眼中热意上涌,喉咙里滚过一个呜咽声:“嗯。” 断魂果真是个好东西啊,怪不得上京无数达官显贵争相竞价,都想喝一壶断魂酒。 她睁着眼看着崇舟,只觉有人掰开她的嘴,想把汤药灌进去,崇嫣侧头避开,把流进嘴里的汤药吐了出来。 “她吐了!” “快摁住她!” 有谁在她耳边喊,她感觉自己好似被压在地上,被一股力从崇舟身边蛮横地拖开,崇嫣脑子无比清醒,可在梦里她遵循本意的意愿被放大,她剧烈地抗拒着,又爬回他身侧。 褴褛的年少乞儿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发:“崇嫣,这是梦,你还要找你阿兄呢。” “用不着你说!”她凶道,伸手握住崇舟的手,可是她哪里握得住早已死去的人,眼睁睁看着崇舟的手一点点从自己手心挣开,崇嫣眼睛完全红了:“不是说好了么,找到我阿兄,就让我阿兄帮你找你的家人。” “我们还要去南方呢!” 她胡乱挣扎,想拽住那手,却抓下了崇舟腕间的腕带,随即狠狠摔在了地上,崇嫣看着手中破旧的腕带,它由布帛织就,因常年佩戴而褪去了原本的色泽,甚至还有裂痕。 不,不对。 这裂痕是被人为剪开的。 身在梦中,一切往日曾经忽略的细节都被放大,重组成新的信息,崇嫣听到自己问:“你将金线卖了?那不是你自幼佩戴的……” “嗯。”阴风裹挟着细雨飘进来,打湿了崇舟的乌发,那唯一完好的凤眼弯起,他脾气太好,弱化了那凤眼深处的星芒。 “反正我已经知道了此物的绣法,等我们大些再顺着绣法找也不迟。” “绣法是什么?”崇嫣急声问。 “是……” 正在这时,汤药的苦味在舌间蔓延,崇嫣感觉有人掐着自己下巴,不怕她呛着似的把汤药往里灌,她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被呛醒了。 - 烛火摇曳,地上一片狼藉,崇嫣趴在地上,乌发被汤药打湿,散发着浓郁的苦味,她面前是一堆碎瓷,丽娘跌在地上,蓄着胡须的大夫撑着药柜揉着腰,哎哟哎哟地叫唤。 崇嫣抬头打量四周,自己手边是一条一人可躺的长凳,对面是七星斗柜,斗柜上好些抽匣被撞开,各式药材洒了一地。 这是一间医馆。 她隐约记得自己夜半起了烧,烧得稀里糊涂,然后断魂果的余效竟趁虚而入,让她梦见了崇舟。 这一次,她远比梦见阿兄那次更抗拒醒来,看来是丽娘和大夫合力给她灌药,而她竟在梦中逞凶,将这间医馆砸成这样。 “丽娘,对不住。” 想通自己干了什么后,崇嫣连忙起身扶起丽娘,丽娘喘了又喘,直摆手,半晌道:“嫣儿,你说你比那林公子强,我总算是信了。” 她揉着胸口:“这一脚,太狠了。” 她竟踢了丽娘? 崇嫣神情讪讪,再三道歉,上手给丽娘揉了揉,又转而灰头土脸走到大夫面前:“谢大夫解毒之恩。” 大夫同样摆手,不怎么想搭理她,只客气道:“姑娘毒解了就好。” “多亏了大夫妙手回春,”她殷切地挪了张椅子扶大夫坐下,看这一地狼藉,连忙保证:“您老放心,诊金另付,我很富,这些我都赔。” 于是她掏出了藏在衣缝里的玉叶。 - 与此同时,冠军侯府。 霍七捧着个檀木盒,低头沿着抄手游廊疾走,穿过一片竹林便是莲花池,莲花池的对岸,霍府宗祠赫然耸立。 现下快至深秋,池里的莲花都败了,只余一汪寂静的池水。 对岸更为幽静,宗祠的门大开着,里面跪着一个身姿笔挺的少年。 少年雪白的中衣上满是被鲜血浸透的鞭痕,据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2章 擦肩过 红豆红豆,是相思子…… 崇嫣同丽娘出了医馆,外面日头正高,街道上人来人往,街边小贩叫卖不断。因是边关之城,大街上也有不少着异族服饰者,亦有碧眸的异族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她闭眼时还身处茫茫戈壁,与沙匪相斗,怕野兽追击,如今随丽娘甫一出医馆,就遭遇刺眼天光,身处热闹的街边,不禁生出恍如隔世之感。 仿佛那满身锋利的少年匪徒只是她的一场梦。 丽娘邀她去商行,崇嫣才知道,由霍家军牵线,无庸城的商行对丽娘商队伸出了援助之手,如今元气大伤的商队都在商行整顿休憩,得霍家军许诺帮忙追回散落在路上以及戈壁里的货。 崇嫣问起水儿,丽娘答水儿遇旅人搭救,无性命之忧,只是受了些伤,不过堪堪早他们半日到无庸城,她一入城就挣扎着将遇匪之事报了官。 崇嫣了然,看来霍家军能入戈壁来寻他们,是托了水儿报官的福。 丽娘称商队的人都想感谢她,若无她的急智,她们定会沦为沙匪掌中玩物,再无见亲人之时。 崇嫣婉言谢绝了丽娘好意,她只是一名普通的镖师而已,自认当不起那么多人的感激,且,她没忘自己此行之责—— 将镖物交予冠军侯府。 此次走镖已因遇沙匪拦路耽搁了不少时日,现下她已脱困,自然是不能再耽搁下去。 于是崇嫣话别丽娘,直奔冠军侯府,门房小厮得知其来意,让她稍候,容他进府通传。 崇嫣立于台矶上,仰头端详侯府高悬的匾牌,匾牌上书‘霍府’二字,字体遒劲,崇嫣一眼认出是出自她镖局大当家之手。 大当家擅判官笔,惯爱以杀人利器四处题字,没想到在遥远的西北也可见其墨宝。 顷刻,一妙龄侍女出来相迎,自道是侯夫人身边的秋韵,崇嫣与其互通姓名,礼貌道了声秋韵姑娘,便随之入内。 她二人穿过回廊,迎面见一青年男子匆匆而来,秋韵熟稔地唤了声霍七,问:“世子爷还好罢?” 又说自己做了些红豆羹,待会儿端去给世子爷饮。 说罢,两颊飞红,目含羞意。 那霍七看也不看,只胡乱地点头,道自己得世子爷手令出门拿人,忙着呢,红豆饮也给他留一份,待他回来饮。 秋韵撇撇嘴,没应。 崇嫣心中啧啧两声,秋韵姑娘这是媚眼抛给瞎子看,那霍七可不是瞎么,红豆红豆,是相思子啊。 她随秋韵刚踏入垂花门,就听一声爆烈响声。 只见一身穿丽裙的貌美妇人挥舞着九节鞭,瞪着一双凤目怒喝:“霍仲栖!你敢鞭笞我儿!” 崇嫣瞧见那凤目,心中划过一丝异样。 只见九节鞭动若游龙,挥在地上啪啪响,中年男子一边告饶一边飞身躲避,道要打房里打,要打榻上打,美妇气得不行,纵身去追,裙裾翩翩,登云履踩得好似在跳舞。 崇嫣心中佩服,让她穿那么高的鞋履打斗,她一定会摔。 那霍仲栖霍侯爷躲开一鞭,劝道:“咱们夜叉奴身子骨硬,特别经打,好着呢。” 见美妇胸脯起伏,气喘吁吁,又忍不住道:“儿子任性妄为,就是被你惯的。” 崇嫣瞧着美妇冷脸哼一声,边道“我要看堂堂冠军侯经不经打”边从袖里又摸出一鞭。 眼看就要上演全武行,秋韵呼喊侯爷,夫人的声音才终于被听见。 二人停了手,齐齐看向秋韵身边默默看戏的崇嫣。 秋韵不愧是大户人家的侍女,面不改色地介绍:“这位是武隆镖局来的信镖师,崇嫣崇姑娘。” 霍侯放下挡鞭子的花瓶,拂了拂衣袍,端起了侯爷架子,侯夫人将高抬的腿收入繁复的裙衫内,收了鞭子。 她扶了扶拢着乌发的钗簪,婉约道:“原是师兄镖局的信镖师,崇姑娘,见笑了。” 崇嫣:不见笑,还想看!这九节鞭的功夫她还没看够呢! 这话她可不敢当着堂堂超品侯的面说出来,只客气地奉承了几句,便随秋韵去了栖云院。 - 栖云院,花厅。 秋韵奉上解渴的饮子,崇嫣忙接过道谢,将之放在手边桌案上,从怀里掏出信呈上给侯夫人。 侯夫人拆了信封,展开信纸的手一顿,崇嫣知道是为何,因她落过水,怀中信纸也跟着被泡过,好在大当家用的是朱墨,遇水也不怕。 侯夫人一目十行地看下来,冷笑道:“东厂,西厂自己争也就罢了,竟妄图染指西北,老娘的儿才十七,上京的贵女是什么庸脂俗粉,姜少娴竟想把她塞给我儿。” 姜少娴,风头正盛的西厂厂公,崇嫣没见过他,只听过他狠辣的传闻。 东西两厂的厂公,上京的达官贵人见了也要客客气气喊句大人,而这西厂厂公落到冠军侯夫人口中,仿佛只是在提一个玩意儿。 崇嫣入西北后只见霍家军,不见锦衣卫,足以见东西两厂的势力还未延伸到这里。 西北,是冠军侯府的天下。 她眼观鼻鼻观心,只管饮着饮子,不知加了什么香料,这饮子竟是酸甜的,甚是合她口味,不禁又找秋韵要了一杯。 反正镖局对她恩重如山,她定是站在镖局一边,而镖局当家的既与侯夫人是亲近的师兄妹,那她自然也是侯府一边的。 侯夫人显然也同她想的一样。 只是在亭亭玉立的少女面前爆粗到底不雅,侯夫人对崇嫣露出温柔笑意:“崇姑娘,路上吃了很多苦罢。” “崇嫣不苦,崇嫣来西北见了许多平生未见之物,一路上很是新鲜。” 至少沙匪和骆驼,她是第一次见。 “师兄也真是,将妙龄女儿家当男子使唤,”侯夫人嗔怪一声,师兄既命崇嫣送信,自然是对崇嫣极为信任,见她风尘仆仆,衣裳狼狈,一点也不像她嘴中所说的不苦。 哪个女儿家不是父母的心头宝,侯夫人心中酸涩,盛邀崇嫣在侯府小住。 崇嫣率直应下:“还想向夫人讨教九节鞭呢。” 若她有侯夫人这舞鞭子的本事,就不会被林铭轻易抓住马鞭了。 怎地又想到那沙匪,崇嫣心中泛起懊恼。 “果然还得是女儿家,比我儿得趣多了,”侯夫人被崇嫣逗得笑得合不拢嘴,觉得与她甚是投缘,喊来秋韵:“领崇姑娘去厢房安置。” 崇嫣大方道谢,随秋韵去了秋霜院一间厢房,换下满是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3章 藏身 舔 [] “你叫水儿?” 前厅内,霍凛没再往前一步,神色如寒冰。 水儿脸色白了白,方才霍七将一檀木盒给她,还搬进来了一架噌亮的兵器架,架子上的武器寒光闪闪,霍七更是一副你要倒大霉了的样子,冷笑着离去。 如今见要见她的贵人虽俊逸非凡,那双好看的眼却漆黑深邃,暗藏刀锋,锋锐的眸光像刀片一样切割在自己身上。 水儿不知因何事惹恼了贵人,只慌忙跪下:“民女是叫水儿。” “你亦是那支商队的,我怎么没见过你,”似乎不需要水儿回答,霍凛思索一番,用肯定的语气道:“你是林子里逃走的那一个。” “世子爷怎会知道……”水儿想抬头,但生生忍住了。 只听得一声轻笑,那双精美的流云靴走到她面前停住,头顶响起少年世子的问话。 阴恻恻的,带着一丝寒。 “助你逃走的姑娘,她叫什么?” - 半炷香后,霍凛出了前厅,他手里攥着一本札记,指节根根收紧,伴随着思绪几乎将札记捏破。 原来,那少女根本不叫什么水儿,她叫崇嫣。 她也根本不是什么商队的商女,而是武隆镖局的镖师,而就在刚刚,自己还见过她,见她出了秋霜院,不知往何处去。 那些时在匪帮里,她不仅从未相信过他会护她之言,对他更是一句实话都没有。 霍七掠至霍凛跟前:“世子爷,打听到了,那镖师去了大昭寺。” “大昭寺,”霍凛扯起一抹笑:“入了我无庸城就去烧香拜佛,真是有雅兴。” 霍七自认很懂自家世子,世子现在的笑叫怒极反笑,世子现在的话叫话中带刺,总之世子很生气,那身为世子跟前得脸的人自然得替世子出手。 于是霍七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道:“可要属下……嗯?” 然后他被打了。 “尽想些歪招。”霍凛斥一声,霍七被打得龇牙咧嘴欲告退,又被霍凛叫了回来,霍家子弟独有的抹额被扔他脸上,他手忙脚乱地将之捧好。 这抹额用的可是西域金线,且找擅长隐绣的绣娘缝入抹额内,贵重得很。 无庸城内人或许不知霍凛,但一定能认出霍氏的抹额,也只有现在在牢里的那些沙匪认不清,不知道自己曾把阎王招进了匪帮内。 “备马,我去一趟大昭寺。” 霍凛转身就走,霍七捧着抹额边叫世子边追在后面,后更是三两步跨到霍凛身前,拦住他。 “世子爷,别去了,成不?”见霍凛以眼神询问自己,霍七苦着脸皱成一团,就差叫祖宗了。 “您身上那鞭伤还没好呢,再说了,侯爷让您在侯府静静心,多陪陪家中女眷,等侯爷从军营里回来若发现您不在,小心又一顿家法伺候。” “所以我不是把抹额给你了吗?”霍凛轻笑,在霍七懵懂的目光下拿起抹额,慢条斯理系在霍七头上:“就由你替我在侯府静静心。” - 大昭寺内,微风流转,松柏簌簌,崇嫣拾级而上,双手合十,与经过的沙弥互相点头以示敬意。 她入大昭寺,先去了正殿,正殿内香炉袅袅,大佛的眉目拢在云雾里,好似慈眉善目,又好似悲天悯人。 正殿内已经有人,只见一面白无须的男子负手于佛前,指尖把玩着珠串,他仰望着佛,却并不跪拜佛,他身侧的男子应是护卫,面色狰狞,自崇嫣入内后就充满警惕,虎视眈眈。 那护卫见崇嫣走近,沉声赶人:“我家主公还未上香。” 崇嫣内心翻了个白眼,管你是谁,西北天大地大霍氏最大,就算天王老子还没上香,她也要把香给上了。 她对男子的驱赶不予理会,而是径直走到沙弥前恭恭敬敬请了三根礼香。 “你这女人怎地不听人言?”那护卫沉不住气,走上前。 崇嫣用右手将香火引燃,橘色的火星映在她眸子里,她注视着手里的香,悠悠道:“若说的是人言,我听听倒也无妨,可惜……” 回应她的,是刀刃出鞘的铮然之声。 “柳奇,佛祖面前不得无礼,”注视着佛像的男子转身喝退护卫,见崇嫣手中燃着的香,礼让开来,温声道:“姑娘似乎很懂佛。” 崇嫣抬眼看他,男子眼角几道深深折痕,年岁瞧着已过而立,一双眼浅若琉璃,仔细观其面,会发现他带着几分异族血统。 在这西北,有异族血统的面孔并不稀奇,可有着上京口音的异族面孔却很稀奇。 且异族人到这个年岁通常毛发旺盛,他却面白无须…… 崇嫣略一思索,得出个结论:是个阉人。 且是有护卫在侧的宦者。 不过既然对方没报上名号,她就权当不知。 于是崇嫣扬起笑容,也礼貌回复:“哪里是懂佛,只是懂上香罢了。” 她将香烛插入香器内,后退到蒲团前,在佛像下三叩首。 她并不懂佛法,只是这些年随着走镖跑了不少寺庙,由最初的满怀期待到失望平静,不知多少次后,她对答案心怀怯意,每每在寺庙找寻之前,须得先在佛像跟前上一炷香。 ——佛祖啊,你瞧着我够虔诚的话,就告诉我是不是这里吧。 此处是她与阿兄分开的地方吗?会有她找到身世的线索吗? 她拜完起身,理了理衣裙上的褶皱,见那对主仆还没走,便道:“我预备在寺内四处逛逛,阁下呢?” 那人笑道:“姑娘且去,我等高僧讲解佛法。” - 寺庙殿堂并不富丽,可胜在众多,殿堂后两处塔楼遥相辉映,密林深处,另有禅房是僧侣的修行之所,崇嫣在寺内转了小半天,问过洒扫的沙弥,都说未曾在寺内见过桂花树。 可寺庙之大,也不是全无可能。 崇嫣觉得腹中辘辘,这才恍然察觉自己一路闲逛竟误了饭点,忙转道去了斋堂,斋堂外间,人声鼎沸,她到得迟,已然没有她可落座之处。 一沙弥快步走到崇嫣面前,直言雅间有贵客愿与她拼桌。 崇嫣自然无不可。 待她随沙弥入了雅间,见香炉袅袅,一年轻公子坐于八仙桌旁,小厮仆妇在其身侧侍奉,见崇嫣入内,公子起身见礼。 “姑娘请坐,在下无庸城知府之子林鸣。” 崇嫣眉心一跳,脱口问:“你叫林铭?” 话一出口,才觉自己唐突,好在那公子并未察觉,而是命仆妇替她拉开座椅,一番交谈下来,崇嫣才知,公子名叫林鸣之,因家中长辈身子不爽,便来大昭寺带发修行,为体弱的长辈祈福。 得知是知府公子,崇嫣忙起身道谢,直言商队就是靠着知府大人通知霍家军获救。 “应当的。”那林鸣之嘴 14. 咬一口 她神情逐渐迷离…… [] “霍施主,就是这处。”沙弥将霍凛引到雅间前,停下。 霍凛点头,正欲推门,雅间的门却从内被拉开,林嬷嬷和虎子见霍凛在外头,到底做贼心虚,双双被唬了一跳,眼见霍凛视他们于无物,就要这么走进去。 虎子伸手将霍凛一推,凶悍道:“这雅间是我们公子的!等闲人不能进!” 里头的香可刚被扑灭,味儿可还没散完呢。 “林鸣之在里头?”霍凛弹了弹衣袍,抬步跨入:“让他在寺里修身养性,他过得倒滋润。” 虎子还欲再拦,却被霍凛警告的一眼钉在原地,只这一眼,就让他登时想起眼前的少年是谁了。 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喊:“世子爷!” 林鸣之和霍凛虽是表亲,可一个流连花丛,自诩风流,一个忙着学武,不爱与无庸城的公子哥混迹一处,二人一年打不了几次照面,且霍凛不是在惩奸除恶就是在惩奸除恶的路上,又没戴那标志性的抹额,是以虎子一开始根本没认出来,后来认出来了,还是出自那几次跟着自家公子一起被揍的本能。 见霍凛进了雅间,他一头汗地跟在后面:“我们公子不在里头了,世子若是找他,我这就去帮您喊。” 霍凛环顾一圈,掀了掀香炉盖子:“香味有些重。” “我不找他,我找个姑娘。”他擦了擦手。 “啊?没姑娘在这儿啊,这香是公子命人调制的佛香,”虎子看霍凛去碰那香炉,心都要提起来了,勉强撑着笑脸:“我家公子在寺里是真清心寡欲。” 霍凛一笑。 他钳住虎子的手,虎子哀叫一声,那差点被藏进衣缝里的玉片‘叮’一声落地。 “我不至于自己的玉片都认不出。”他用了些力,虎子弯着手腕跪倒在地,痛得口里不住地叫着世子饶命,却是一句别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霍凛用力一折,一声脆响,那虎子惨叫一声,竟直接痛昏了过去。 林嬷嬷恨不得也晕了,可霍凛正看着她。 “那姑娘呢?” 林嬷嬷扑通一声跪下:“那姑娘吸了迷香,被、被我家公子诱去寮房方向去了。” * 崇嫣被人搀着,脚好像踩在棉花上。 她记得她本要去禅室方向,走到半路却头痛发作,人变得晕晕乎乎,顺从地被仆妇牵着转了个方向,来到这处居士寮房内。 她被人小心翼翼地扶上了榻,榻旁的案几上摆着香炉。 里面冒出的味道跟她在雅间里闻到的一模一样。 她侧过头,隔着如画的屏风,见一男子解了蹀躞带,那外袍也被脱去,搭在架子上。 崇嫣闭了闭眼,她被骗了。 禅房后不一定有桂花树,这林鸣之却是实打实地想污她清白。 仆妇小厮早就退了出去,像是完全不怕她做什么一般,崇嫣撑起身体,脚勉强撑着地,却觉膝盖一软,竟狼狈摔在地上,好像闻了这香,越是挣扎越是会没力气。 而且,会想,闻得太久还可会丧失理智,渴望着那事。 林鸣之着单衣走了出来,寝衣敞开,胸膛微露,见崇嫣摔在地上并不惊讶,而是半跪在她身前,用手背摩挲她的脸颊:“摔疼了吧,逃不走,这又是何必?” 他拆掉了崇嫣的头饰,微卷的长发散落下来,铺展在崇嫣身下的毯子上。 “莫非你不愿在榻上,那在地上也可。”林鸣之抚了抚那毯子。他瞥见崇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低头见自己胸膛外露,有些小骄傲。 与无庸城一些骄奢淫逸的公子哥比,他虽不擅弓马,可身材也算好的了,比他身材好的也就是霍家那些兵将,可是兵将通常一身臭气,哪有他身份地位高。 这种事若能看对眼,是再美妙不过。 林鸣之声音放柔:“本公子这身材,可是喜欢?” 崇嫣眼中浮现嘲讽之意:“又不是没见过好的。” 她想起林铭,想起他在半月泉内破水而出的情状,想他中毒盘膝而坐时,自己摸到的硬硬腰腹,这样一想,眼前的林鸣之跟白肉差不多,在迷香加持下也提不起她兴趣。 好似找到了对抗迷香的方法,崇嫣在脑内专注地回忆着林铭。 她神情逐渐迷离。 而林鸣之见她如此情态,早已黑了脸色:“我以为多清纯可欺,原是个貌美荡.妇,如此,我也不必怜惜了。” 他解开崇嫣的贝壳腰饰。 正在此时,崇嫣重咬自己舌尖保持一线清明,她夺了贝壳腰饰,翻身而起,将腰带套在林鸣之勃颈上,用力收紧—— 男子没有防备,脸色在崇嫣绞杀下逐渐泛白,他曲起指节想要将缠绕在脖子上的腰带扯下来,却怎么都扯不下来。 崇嫣喘着气,手下更加用力,她在等这一刻,就像小兽因力量不足而穿上鲜亮的外衣,伪装成猎物等着对方靠近,她在没杀死对方前,都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陡然,她后颈刺痛,不得不放开了腰带。 竟是林鸣之的小厮不知何时进了来,拿香炉敲了她后脑。 崇嫣软软倒在一旁,那股绵软无力以及对身躯的渴望又泛了上来。 林鸣之捂着印着一条青痕的脖颈,胸膛起伏,大口呼吸,他一脚踹在崇嫣腹部,将之踹开,神情尽是狠厉之色:“把她的手绑起来。” 在确保她行动真的被限制之前,他是不愿冒险靠近她的。 没有人回应他。 林鸣之怒了,扭头怒斥:“没听到本公子说话吗?” 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贴身小厮,而是一张面如寒霜的脸。 那张脸沉着眉,薄唇紧抿,他手提着剑,剑身染血,更衬得他一身肃杀之气。 小厮的命早无声无息被收割了去,林鸣之当即腿软地跌倒在地,喊:“霍凛!” “在寺庙里带发修行还死性不改。”霍凛提着剑,一步步走近林鸣之。 林鸣之大惊失色,频频后退:“你不能杀我!我爹是知府,我们、我们是有血缘的兄弟啊!” “表的。”他挥剑,林鸣之眼前一黑,正暗喜自己没感到痛,突然发现自己的一缕头发落了下来,紧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霍凛压着他的肩膀,就着剑给他剃度。 “既带发修行不行,你就出家吧。” 林鸣之大力挣扎,神情愤恨:“你凭什么这么做,要不是你阿兄走失,世子之位怎么轮得到你?我告诉你,霍凛,把我们这一圈人都得罪了,霍家军远征别想要稳定的后方,且就算你把我剃光了,我也照旧敢——” 他的狠话戛然而止,只因见霍 15. 手指 我要亲了啊? [] 待到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崇嫣在霍凛复杂的目光下羞愤欲死。 她松开贝齿想与霍凛拉开距离,可下一刻发现自己又捉了少年的手,她将他有骨感的指节贴在自己脸上,轻轻摩挲。 嘴中话语破碎:“帮帮我。” 霍凛深吸一口气,从她手中想抽回自己的手来,谁曾想竟险些将崇嫣带倒。 她抓着他衣襟,因想努力克制而狼狈不堪地微微发颤。 “你吸的迷香太多了。”霍凛握着她肩,将她一点点,慢慢从身上撕开:“克制一下,我去取水。” “不行不行!”崇嫣刚被霍凛撕开又迫不及待黏上去:“要去带我一块儿去,不然我怕你一走,我就想蹭林鸣之。” 此话一出,那推拒着她的力道果真减弱了。 她趁势搂抱住他,去扣他玄色衣襟上的暗纹,感觉到他又要掰自己的手,忙双手在他腰际紧紧扣住,嘴里说着胡话:“这般便好,这般抱一会儿,我的理智会回来的。” 她将耳朵贴着霍凛胸膛,听着那沉稳的心跳声,咦了一声:“怎跳得这般快?” 她抬头,伸出手去碰少年上下滚动的喉结,还没触碰到,便被少年将手捉了去。 霍凛皱紧眉头:“我看你知道乱动,分明有理智得很。” 崇嫣打心眼里觉得委屈:“现下我是控制不了我自己的,不如你用腰饰将我的手捆起来吧。” 见霍凛真单手捏住她一双腕子,将她夹在腋下,要去取那腰饰。 崇嫣忙喊:“要不,你亲我一下吧。” “崇嫣!”霍凛几乎是咬牙切齿。 那少女却仰头注视着他,状若醉酒,吃吃笑着:“你知道我的名字呀,你叫我名字也好听。” 这个瞬间,霍凛几乎以为自己也中了迷香。 可他一个师父是香中高手,自他幼年起便受他母亲所托,为他种下可解百毒的冷香,至此一切迷香毒瘴都对他无用。 他不可能被情香所迷。 且他身为男子,又是唯一在迷香下能保持理智者,面对崇嫣的万般主动更不能行差踏错,趁人之危。 因为他明白,若她清醒,定然是不愿的。 于是他推开,束缚住那乱动的手,冷着脸呵斥,可少女又缠磨上来,他毕竟不是无欲的神佛,终是在这笑容下低了头,凑近崇嫣,试图威胁她一通,让她感到害怕,从而唤回她的清明。 霍凛压低声音,一字一顿:“你再惹我,便不会这么简单收手。” 谁知少女完全不惧,搂了他脖颈笑嘻嘻回应:“无妨,连避火图都没看过的人,又能凶到哪里去?” …… 寮房的榻是竹制的,为修行之便,只铺了很薄的一层棉被,崇嫣跌上去时,竹榻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吱呀声,硬硬的竹榻硌得她背后发痛,而身前竟覆上了具温热躯体。 悠远的撞钟声传到这边,仅余绕梁尾音,崇嫣蓦地瞪大眼睛,被压制的危机感使她本能地恢复了几丝清明。 她是真仗着霍凛不懂,不会将她如何而肆无忌惮,即便是在匪帮装成争抢女人的沙匪时,少年也是克制的,他们仅有的两次唇齿相依,一次是霍凛为救她而渡气,另一次是她为摆脱他而给他下毒,没有一次是因色起意,所以崇嫣很信他不会对自己如何。 原本这股笃信只在心里想想,可偏偏迷香作祟,让她竟丝毫不把少年的威胁放在心上,把心中那放松的缘由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然后便见少年危险地眯了眼,崇嫣好不容易从迷乱中抓住几丝理智,却被这一推又打散了,霍凛手臂撑着床铺,低头俯首,那薄薄的,走势完美的唇峰贴近了她。 她刚刚捉来贴脸的手指正把玩着自己胸饰上的珠串。 她听见少年声音带着暗哑:“我要亲了啊?” 那股冷香逼近,崇嫣下意识地闭了眼,缩着肩膀一动不动,她是清醒的吗?她应当还不清醒吧!否则怎会任凭霍凛的影子将她覆盖…… 唇上传来柔软的触感,崇嫣配合地唔一声,脸色更红,手指将霍凛的衣裳抓皱。 却只听头顶少年溢出一声轻笑。 崇嫣迷茫地睁眼,见霍凛竟是用手指点在她唇上。 她原本是极信霍凛不会对自己如何的,可真没有如何时,又无端升起一种火辣辣的羞耻感,令她委屈得想哭。 偏偏这股委屈无法诉说,她只推着他的胸膛:“霍凛!” 她甫一张嘴,少年的手指就伸了进去,夹住她的舌体,用力一压—— 崇嫣推开霍凛,趴在榻旁,吐了。 霍凛在一旁解释:“此法多少可让你吐出点迷香来,怎样,清醒些了吗?” “清醒了。”崇嫣恹恹地趴在榻边,再清醒不过了。 - 迷香得到暂时压制,崇嫣系好衣裳,门外响起一串急切的脚步声,紧接着寮房的门被推开,来的人皆是林鸣之的亲信仆众以及大昭寺高僧,亲信见林鸣之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纷纷大惊失色,将人扶起来。 直到这时装晕的林鸣之才敢哭出声,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生怕发出一点痛哼声,将他弃置于一旁的表弟杀个回马枪,干干脆脆把他给宰了。 霍凛的狠辣乖戾,在他们无庸城公子圈都有名的。 幸好他忍到亲信到来。 也多亏他忍着不敢哼一声,这才看到霍凛与他看中的姑娘纠缠到一块。 自己这表弟,何曾露出过这种情状。 “霍凛,你无耻!”林鸣之被左右亲信架着,颤抖着手指霍凛痛骂,把他从美人身上薅下来,显得多么正人君子,结果自己享受着他下的迷香,享受着美人的主动。 林鸣之瞥见一同来的还有大昭寺内高僧,灵机一动,立马大喊:“你竟与女子在寺内做这等丑事,被我撞破还想杀我。” “胡言乱语!分明是你……”崇嫣气笑了,要从霍凛背后探出身来,却又被少年推了回去。 玄色外袍从天而降,将她捂了个严严实实,不给其他人看到她脸半分。 “表兄,我对你刮目相看了,你竟忍着没晕。” 这声表兄唤得毛骨悚然,上次霍凛唤他表兄,是让他放了强纳的女子,当时他扬言已经纳进了门没有放了的道理,霍凛一拳打中他眼睛,说表兄,是否觉得头晕眼花?头晕眼花就对了,你记错了。 喜欢 [] 崇嫣感觉自己身上忽冷忽热。 她好似置身于去北境的走镖路上,如絮大雪堵了前路,走镖的车马陷入雪地中,她冷得发抖,本能地搂了一锦衣公子的腰,偎在对方怀中想挨过这寒冷雪天。 正觉身体渐渐回温,那被她借来暖身的公子却捧了她脸问她要如何? 她自是答不如何,危难当前,□□罢了。 谁知公子冷笑一声,掐了她下巴:“你莫不是忘了我说的话,现下帮你只不过不想让你太早死罢了,我不会这么简单收手。” 崇嫣浑身一激灵,从梦里醒了过来。 她混混沌沌地睁开眼,视野里,一个扎着独辫的人影正拿冷巾子擦拭她的身体,见她睁了眼,忙收了巾帕坐到她身边,声音欣喜:“阿嫣姐姐醒了?” 是水儿。 崇嫣就着水儿的手坐起身,接过对方递来的凉茶饮了口,冷茶入喉,更觉梦里那股烧心的痛苦消失不见了,浑身清爽,她环顾四周,房间摆设皆不认识,见水儿在侧,崇嫣便以为自己被送来了商行,可又觉得哪里不对。 “水儿,谢谢你,商行待客的茶真好喝。”崇嫣笑着又饮了一口。 水儿摇摇头:“我未做什么,来时已有侍女替阿嫣姐姐擦身换衣。” 侍女?崇嫣眨了眨眼,面露疑惑。 “阿嫣姐姐不知道吗?这是侯府世子的院子,我亦是被世子差人叫来的。” 霍凛的院子!? 这入口的香醇冷茶莫名地烫口起来,崇嫣连声咳嗽,水儿连忙上前拍其背,她初被叫进侯府时忐忑不安,后那少年世子问了许多关于崇嫣的问题,实在是对方凌厉之气太盛,她一时害怕全都说了,不仅说了得崇嫣相助她才得以逃来无庸城报官之事,还把与崇嫣分别时交予她保管的札记交给了对方,被请走后水儿一路都在后悔,若贵人是找崇嫣寻仇的,她岂不是做了帮凶? 可翌日一早,她又被侯府的人找了来,说崇嫣生病,人正憔悴,醒来时若有朋友相伴,大抵会舒心些。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那少年世子并不是寻仇的,找她盘问崇嫣的事倒像是郎君在打听心仪的女儿家。 阿嫣姐姐是如何能让那般儿郎上心的? 思及霍凛冷傲的面容,水儿心头涩然,只赞:“听闻都把回春堂的杏林圣手请来了,世子爷待姐姐真好。” 崇嫣没有过心,点头赞同:“霍凛人不错。” 她那般得罪过他,他还救人救到底,且没有乘人之危,令她对他完全改观了——他看着睚眦必报,实则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好人呢。 “水儿瞧着,霍世子是喜欢阿嫣姐姐的。”水儿小心翼翼道。 崇嫣笑得前仰后合:“那你可就瞧错了。” 她将如何与霍凛结识,又如何在大昭寺被救的事说了一通,在匪帮时霍凛拒绝过她的献吻,在大昭寺时面对中香的她百般缠磨岿然不动,定力极好是其一,更说明,他一点也不喜欢自己。 崇嫣手指蜷了蜷,强按下心中莫名的失落,自认为自己想得很明白,总结道:“霍凛怎么会喜欢我,他不讨厌我已是纳罕。” 原来,是这样相识的。 水儿恍恍惚惚站起身,将前来送衣裙的侍女迎进门,看侍女给崇嫣奉上崭新襦裙时不禁想,若那时在林中留下来的是她,是不是被霍世子上心的也合该是她了? - 崇嫣听水儿说她札记现下在霍凛手中,可自醒后半晌不见霍凛人影,她向侍女打听后才知,昨夜林家来了人,目的是让霍凛把回春堂的杏林圣手让出来,是来求医的,也是试探霍凛会不会服软,毕竟无论如何,霍凛重伤人在先,霍林两家还要在无庸城相处。 未曾想霍凛径直让人把还未走出霍府大门的杏林圣手给扣下了,转头跟林家说杏林圣手正调理他的身子,让林府替林鸣之请别的大夫,如此冷硬地将人给挡了回去。 今天一早,好像是林鸣之伤势恶化,林府声势浩大地来讨说法,霍凛现在人在前院处理此事。 当日霍凛将她头脸捂住就是不希望她与林鸣之有什么牵扯,毕竟众口铄金,且林家贵为知府,要报复霍凛不容易,报复她一个小镖师易如反掌,最好的避祸方法就是淡化她的存在。崇嫣理解其好意,自然不会这个节骨眼去前院找霍凛,但她如今解了迷香,也不能在霍凛院子久留。 自从她知道自己住的是霍凛的院子,睡过的是霍凛的床榻,自是觉得哪儿哪儿都烫手,人家救她救得如此彻底,连林府都替她扛了,危险也替她杜绝了,她也不能恩将仇报,若自己与他传出什么类似富户夫人那种流言蜚语,以少年的脾性,定要恼的。 于是崇嫣火速离了霍凛院子,嘱咐水儿最近躲着点林府走后,也不准备出府,而是准备去找侯夫人学习九节鞭。 侯夫人却不在,反倒是秋韵出来交予崇嫣一本耍弄九节鞭的兵书,告知崇嫣侯夫人去了霍府宗祠,恐怕无暇亲自教她。 “每年这个时候夫人都会在宗祠抄经,没要紧事我们不会去扰她。” 原来如此,看这情形,那霍凛昨夜把自己安置在他院子这一事,侯夫人也是不知道的。 侯夫人对京中贵女配她儿子都嗤之以鼻,那若得知她与霍凛的牵扯又该当如何?崇嫣莫名地有些心虚。 连武功秘籍都给她了,这么好的夫人,千万别因她与霍凛的牵扯就讨厌她了呀。 崇嫣见秋韵正抱着几件出行物件,忙帮她拿着:“秋韵姑娘在收拾行囊吗?若有用得着崇嫣的地方,崇嫣自当效力。” 秋韵将衣裳放入箱笼里,见崇嫣自告奋勇提出帮忙,犹豫再三道:“也没什么,等到夫人抄完经,我们就要离开无庸城几月,每年如此。” 侯爷忙于军务,因此每年夫人出去找丢失的大公子都是她陪着,一出去就是数月,路途艰苦她自是不怕,只是略略舍不得渐渐长成的世子爷。 霍凛来年就十八了,听闻上京的厂公要请旨替世子娶妻,夫人闻讯震怒,直言二厂想借世子婚事插手西北庶务,可若旨意真的下来,霍凛还能抗旨不遵不成? 最好的法子便是在厂公塞贵女来之前敲定世子的婚事,听闻夫人和侯爷已经在商议了,可世子年少,惯来对女色无 夜叉奴 [] 霍凛是要找的,可不急于一时,且劈头盖脸就问人家看抹额到底唐突,恰巧正值用膳时辰,崇嫣略一思索,想借侯府的厨房做些吃食,算是道谢和赔礼。 她深知别人没有白借她用灶的道理,甫一进厨房,先蹲在大箩筐前边攀谈边帮厨房大娘清理新采买的萝卜,一张嘴哄得厨房大娘笑得合不拢嘴。 得知崇嫣想做肉丝面,正好有空闲的灶,大娘果断地让予了她。 崇嫣拿着菜刀在案前又炫了一波刀功,引得厨房厨子们围拢过来,纷纷拍手叫好。 听闻她这碗肉丝面是做给侯府世子爷吃的,大娘看她的眼神揶揄了起来:“栖云院的秋韵姑娘也爱给世子爷做吃食,只不过回回进了霍七的嘴,”末了撞了崇嫣的肩膀:“嫣妹子,大娘我看好你。” 崇嫣想解释却越描越黑,大娘拿出精致食盒来,与崇嫣唠嗑:“你可知我们世子爷的乳名?” 这倒没听说过,不对!崇嫣回忆起第一次拜见侯夫人时听到霍侯爷的话,试探道:“夜叉奴?” 帮厨插言:“我们侯夫人是怎么想的,夜叉此名用作乳名,太过凶煞。” “你懂什么,”大娘哼哼,侯夫人生下世子后那几月的饭食是她亲自操持,乳名的由来也听侯夫人提到过,是请大昭寺高僧亲赠的名,有以恶制恶,以邪镇邪之意。 大娘转着手里的刀,雕琢着手中的萝卜,隔着雾蒙蒙的蒸汽,她仿佛又看见了侯夫人因生产疲累而略显苍白的脸。 那时大昭寺高僧亲自来侯府送字,盘子里摆了三张字条,夫人取了其一,道:“夜叉与罗刹对立,是为半神,我宁愿他凶悍些,也好过为人鱼肉。” 崇嫣听大娘的描述微微出神,她想,那一时刻,侯夫人应该想到了霍弈。 若崇舟就是霍弈,不知他又有何乳名,她眨了眨眼,将一碗弹爽的面起锅,大娘凑到近旁:“怎就肉丝,没有旁的什么?” 崇嫣笑道:“如此便够。” 大娘撇撇嘴,心道上京姑娘就是面皮薄,秋韵尚且知道在世子爷饭食里表白心迹呢,若世子爷不知嫣妹子心意,这顿面食岂不白做? 于是大娘哼着西北小调,趁崇嫣转身擦手之际,将刻好的爱心萝卜藏入面食里。 - 崇嫣拎着食盒往前院去,想着都至正午,林家人应当早离了府,哪曾想刚跨过垂花门,就听一声妇人尖利的怒喝声。 “霍凛!你对血脉亲人尚且如此,怎么当得侯府世子!” 崇嫣赶紧抱着食盒转到墙后躲避,透过墙上的窗洞朝声音传来之处看去,只见一华服妇人怒气冲冲下了台矶,观其面,跟林鸣之足足七八分像,应是其母,她钗环乱颤,走下来尤愤。 “表姑母且慢。”一声清冽呼唤叫住了她,她得意地冷哼一声,以为是霍凛挽留,利落转回身。 “你这小辈,唤姑母也没用!除非你将那娼女送来给我儿侍疾,她身份低微,若不是有意勾引,你表兄怎会于寺庙里做出那等不端之举,且既然木已成舟,让那女进我家门做个侍妾便是,哦对了,你林表姐为等你那走失阿兄至今未嫁,眼看年纪渐大,便由你替兄娶妻罢。” 她话音刚落,一柄短剑从屋内.射出,钉在这位林夫人身旁的树上,剑尖从木身穿透而出,林夫人白了脸色。 “霍凛,你是何意?!” 只见霍凛施施然从屋内出来,走到台矶上站定:“我当日用的就是这种剑刺伤表兄,表姑母以为表兄的身体跟这棵树比,孰硬?” “表姑母难道不知,凭我之力,当日只是给表兄个教训,否则表兄怎会是废一条腿这么简单?” “至于林表姐……”霍凛冷笑一声:“你知她与外男珠胎暗结,等我阿兄等不及了,倒急着塞给我。” 林夫人脸一阵青一阵白:“你含血喷人!” 知道她女儿与人有染的下人通通被杖毙了,霍凛怎会知道? “表姑母否认也无妨,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恰在这时,小厮跑至林夫人跟前报信,道林鸣之出恭撞见林表姐与府里侍卫私会,被吓了个仰倒,另一条腿也给摔断了。 林夫人豁地回头,盯紧霍凛,连声道了三个好字:“夜叉奴,名不虚传,高僧赠你这名果真没错,狠辣凶煞得紧,霍家嫡长子至今未归位,难说不是你所克。” 霍凛目光沉沉,唇线绷直,顿了一顿,只道:“表姑母赶快回罢,晚了,表姐之事就传遍无庸城了,或者,”他勾了抹恶劣浅笑:“木已成舟,表姐既有意勾引,进那侍卫家门做个侍妾便是。” 方才她说那商女的话竟原原本本还了她,林夫人差点气个仰倒,还欲再刺霍凛两句,只听不远处垂花门下传来一声女子惊呼:“侯夫人,你怎么在这?”被墙壁和枝条遮挡,人影绰绰看不清,要知道自己这表嫂出身江湖,行事最为泼辣无忌,霍凛如此性子有一半得其母真传,林夫人被唬得一跳,欲探头再看看,只听又一声急呼。 “夫人,你拿鞭子做什么呀!” 这泼妇还拿了鞭子!林夫人只觉心肝儿颤颤,更确信来的就是她那江湖表嫂无疑了,忙扔下句‘我不与你这小辈多说’,便率着仆众浩浩荡荡离开,因走得太急,竟还险些绊一跤。 林夫人走后,崇嫣挎着食盒从垂花门后转出来:“你看她一听说你娘拿着鞭子来,就赶紧灰溜溜跑掉了。” 她转向霍凛:“可见她说你乳名凶煞克兄,纯是诋毁,算不得真。” “我自是知道。”霍凛提了下唇角,因着霍府早年失去了他素未谋面的长兄,他母亲乃至霍府上下对他这个次子颇为宠溺,受表姑母诋毁他虽不愉,还不至于因其只言片语就怀疑舐犊之情。 只是,霍凛抬眼注视着崇嫣,曾经见父侯因母亲为其出头一脸惬意他还不解,直到今日才知,被一女子所护的滋味竟这般令人舒心。 见崇嫣手里拿着食盒,霍凛转身:“进来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