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身》 第1章 我有迷魂招不得(一) 织吾收敛了李见…… 初冬的剑门关,透着满目的萧瑟。 不知何时开始的大雪,成了已亡将士们彼时的封土。三两乌鸦声,将漫天的死气渲染得浓厚。 夷则单手支着剑大口喘息,大片的雪落在剑穗上,顿时被血蕴红。 双方共计四万将士,如今仅活他一人了。 他是不惧的,毕竟,杀人对于十二津最负盛名的杀手而言,只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 可这次杀的人太多了,惯饮鲜血的剑和人都有些受不住。 夷则僵硬站起身,都能听见关节咔嗤作响。突地,一道亮光闪过,他眸子一凛,迅速起剑,将青染刺向光源! 若那个年轻将领未死,指不定今天就要成他的忌日了。 未闻任何响动,他谨慎走了过去,方看清青染剑插在年轻将领的腰带上,那儿系着一个镂空的银铃。 这人确已死透,夷则松了一口气。 剑门关居蜀道,乃南北两国必争之地。这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终于在北帝重金请动十二津出山,得以结束。 还不待他作出下一个动作,清脆的银铃声蓦地响彻云霄,在尤为寂静的时候,那声音很是突兀。 他不由得一惊,刚刚青染掠过时,它都没什么动静的。一把将银铃扯过,见它触手之际便安静地躺在他手中,有些古朴的铃铛上刻着手笔稚嫩的莲花,夷则突然对这银铃有着莫名的喜欢。 而此时,银铃的主人睁着早就灰白的眼,写尽了不甘。 夷则轻叹一口气,坐在他身旁,积雪嘎吱作响。 陇西府少将军李见寒,他认识,甚至可以说对这个名字很是熟悉。 但也仅限于对这个名字熟悉,十二津的鸿雁阁里有很多关于这个少将军的消息。 “李见寒,陇西郡李家后人,据传祖上是秦将李敢,但早已无可察。他算得上是如今年轻一辈的佼佼者了,自幼习武,一杆银枪使得行云流水。年仅十二随父兄出征,智勇兼备,及冠时上封少将军。” 人人都说,陇西李郎丰盛挺秀,俊朗无双。 夷则挑眉看了一眼,不过尔尔。那些话事人不也是这么说他的吗? “十二津夷则大人,眉目如画,世无其二。” 他手指摩挲在银铃的莲花纹上,浑身的疼痛和疲累席卷而来。转头看了一眼已亡的少年将军,他轻笑一声,“走不动了,陪你躺一炷香,权当送你一程。” 之所以对敌方将领这般好言好语,概是因为李见寒真真儿的是个令人敬佩的人物。 前日,突降大雪,天地人时没有一样向着李见寒。他身后的万千将士接踵倒下,援军迟迟未来,败局已定,他只身挡在夷则剑前,目光炽烈。 “身后为家国,岂容尔等侵犯!但凡我李见寒未死,你们就休想往前踏一步!” 他确实英勇不凡,一人一枪竟又支撑了一时半刻。 夷则杀过很多人,武功厉害过李见寒的、谋略好过李见寒的......都有,可却在那一瞬,他被眼前少年的眼神怔住,那时他竟生出了一股惜英雄之意。 叹息之际,耳边飞过利箭。 以身守国的少年将军终是亡于万千箭矢,最终落得了个万箭穿心的下场。 “可惜了。” 夷则感慨一声,伸手将那双眼阖上。 雪渐渐停了。 夷则却连站都站不起来,松懈下来的身体得到了喘息,浑身的伤齐齐向他叫嚣,咒骂他那不要命的打法怕是想赶紧送这具躯体归西! 他暗骂一声。 只觉眼皮很重,昏昏欲睡。哪怕知道此时若是睡去,醒来的可能性就很低了,可......他的眼皮并不听使唤。 朦胧之际,耳边传来娇柔的抽泣声,伴随着几乎快要连不成完整句子的话。 夷则勉强撑开眼皮,看得并不真切。 一时间,他以为自己真的归天了。阎王老儿倒是对他好,还派了个女鬼差来拘他。 只是这女鬼差动作未免太粗鲁了,不分轻重地摇晃旁边的李见寒,连带着他都被撞击得晕眩。 他很想开口告知:“不必摇了,死好些个时辰了,快些送到忘川吧。” 不待反应,女鬼差便来掰他的手指,早就冻麻木了的手都被她掰疼了。 顿时,他一个激灵,这不是梦。 眨眼缓了片刻,看清楚眼前的是一个衣裳单薄的少女,泪珠像是不要钱一样往下掉,用着软糯粘人的声音,叽里咕噜说着些什么,听也听不清。 更是看不清,少女嘴里冒着白气,鼻尖通红。 夷则脑子有些迟钝,愣是想不起自己是在哪个地方招惹了人家小姑娘,竟让人找到这种地方来了,只想抬手捂额长叹一声。 可没有力气,手只抬到一半就停住。 倒是这动作让少女发现他醒了,猛地往后一缩,眼珠子惊慌得滴溜转。 “你是谁?”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隔了千山万水传过来一般。 夷则张张嘴,无力回答,眼一闭,晕了过去。 “喂,喂,你醒醒。” 织吾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剑门关回荡,回声阵阵。停驻在旁的乌鸦顺势寡叫了几声,她有些害怕的朝着李见寒挪了挪。 可一碰到早就僵硬的李见寒尸身时,她又哭了起来,前一刻的害怕顿时被抛之脑后。 她伸出手拼命捂着李见寒冰冷的脸颊和手掌,哭得太过无助。 顿时,夷则手中银铃一响。 她复又像是想起什么,够着身子又去掰黑衣男子的手指,可仍旧无法将莲花铃取回。 哭声更大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几只乌鸦都已经飞走了。 可她没有。 夷则迷迷糊糊之际,觉得自己飘了起来。转头,看见“他”依旧闭着眼好好地躺着,可自己却能自如地走到那个小姑娘身边。 一个小姑娘坐在死人堆里,脸上没有一丝惧意,反而是一脸平静。怀里紧紧抱着李见寒的尸身,估计时间久了,她的睫毛眉毛都冻起了冰渣。 看来,是李见寒招惹了她。夷则吁出一口气。 突地,小姑娘再度开口说话了,这回夷则将她的话听了个完全,甚至凭着零星话语便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 “那些箭飞来的时候,你怕吗?疼吗?” “我给你的麒麟甲呢?怎么都到关键时候了还舍不得拿出来穿啊?” “我已脱离织家,可以跟你一起走了。”言至此,她说着说着便笑着哭,“可是,你没有等我,就连一句话都没有留给我。” ...... 原来是皖南织家女。 夷则心里惊愕,陇西李家居然和皖南织家扯上了关系! 他回想了一下织家那宅子的模样,和那几个老头子的模样,再转眼看看眼前的小姑娘,这可真是......天差地别。 织家家风出了名的严,祖上有训:“织家后人,永不插手朝堂”。夷则都不敢想象这二人的姻缘路会有多难走。 听到她说自己脱离织家,辞去织姓,夷则唏嘘一声,替他们惋惜:苦命鸳鸯! “见寒哥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章 我有迷魂招不得(二) “我救了你一命…… 李见寒飞去的速度太快,织吾根本追不上。 她站在石虎身前,转过头看夷则。 身后雪雾浓厚,少女身子单薄,脸上尽是藏不住的无助。 可是,他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无法帮她。 织吾岂会不知,只是那时她太过惊慌,好不容易找到的人突然又消失,心里的起伏让她慌了神。 蓦地,她朝伯都里面跑去,雾太大,方见她跑出去几步,身影就被完全遮去了。 夷则心下一惊,连忙跟上。结果,一钻进浓雾后,便晕了过去。 * 常人说,每个人都会做梦。 可,对夷则来说却不是。 他不会做梦。 十二津有一个人,制药一绝,在他配置的药下让人致幻入梦,无一失手,除却夷则。 这是他一直以来的认知。 可这次却颠覆了。因为,他做梦了,还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只是身外客,旁观了自己惨淡又单调的一生。 幼时父母双亡,行乞于街头,恰逢主上途径,已经饿得不行的孩子一把抓住那人的衣角。 锦衣玉袍,非富即贵。 脏兮兮的手按在雪白的绸缎上,显得突兀又尴尬。 男子牵起他的手,轻抚着龟裂的手背,满脸心疼。 若不是主上心善将他带回十二津,他怕早就死在了那年的苏州河边了。 那么多年,主上待他极好,亲自教他用剑;感染风寒浑噩不知时,也是主上日夜照护。年幼的夷则认定了主上便是自己的再生父母,定终身不叛。 画面闪到一座山脚的小房间,那是初入十二津时,他年纪最小,住在孤零零的房子里极为不习惯,老十一趁夜摸着黑来陪他,给他讲排在前面那十人给他讲过的故事。 待他稍大一些,男孩子调皮天性抑制不住,再加之心高气傲,自恃武学奇才,在十二津闯祸不断,最严重那次,险些让老十一早早见了阎王。 ...... 夷则平静地看着自己单调的前半生,除了练剑就是杀人,那时杀的是什么人?是同在血窟里的同龄人,是曾经笑着揽着他的肩的同伴...... 终于,他出了血窟,以为自己不用杀人了,熬出头了,却发现那才是起点!血流成河的日子刚刚开始! 夷则不知,他身后的阴影处,少女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的一切,轻声呢喃了一声“这时候,才几岁啊?” “九岁。”他轻声道。 织吾浑身一颤,从未有过梦者见到自己的情况。 却发现,他并没有见到她,刚刚的呢喃只不过是他在自说自话罢了。 那年,夷则领了此生第一个任务,至今他都记得那个任务竹笺是什么颜色——红。记得更清楚的是,老十一见到他手里的竹笺时,不可置信的模样。 十二津的任务都由七彩笺分级下发,赤橙红绿青蓝紫,由难到易。照例,从血窟出来便可以领任务了,可所有人接到的都是下三色。 任务归来,主上正式让他成为十二津的十二。那夜,老十一抱着他哭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又喜又急,他却笑着训斥:“杀手不能有感情。” 从那时起,他便一骑绝尘。杀的人越来越多,青染剑的剑穗越来越重,洗也洗不干净。 时至今日,他早已登顶,住的位置也搬至鸾峰。 成为了天下人口中的魔头,那个一斛金都不见得请得动的魔头。 倏地,他听见清脆银铃响。 他侧首望去,李见寒策马而来,一手紧握银枪,一手护着怀中的小姑娘,没有受伤没有死亡,甚至笑容张扬又坦荡,正如民间传言那般俊朗无双、鲜衣怒马。 到底,还是李见寒意气风发的模样刺痛了他的眼,差不多年岁的少年却有着天差地别的路径。 他猛然从梦中醒来。 丝毫不知,一墙之隔的地方,那个少女同时被猛地震出。 织吾根本没有在他的梦里听到铃声响,更别提见到李见寒了,她反而在看夷则提着滴着血剑,居高临下,云淡风轻地挑着嘴角笑,极为俊朗的脸庞染上了一股邪魅。 他的声音也很是魅惑:“人世索然无味,牛马指点生民。” 她忍着疼靠墙喘息,本是断定了这男子和见寒哥哥有关,才冒险织梦的,为了保证还原,她一丝一毫都不敢改动,可谁知,他竟是十二津的人。 * 入夜后又下起了雪,这一场雪比之前的更大,略细弱的树枝被压得彻底塌拉在地。 夷则醒来时,屋内只点着一盏灯,灯光微弱,但也足够让他看清身处之境。 屋里的陈设全是木质的,透着一股安神的香味,右侧的窗稍稍支起,从那条缝看出去,只见窗外的雪还在下,暖黄的灯光打在窗上,将窗外一根根张牙舞爪的枯枝凸显出来。 “吱呀” 夷则支起身子,见到织家女换了一身黑衣,头缩在厚大的兜帽里,双手抬着一盏没有点燃的木质莲花灯走了过来。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里早就没了先前的波涛情绪,仿佛一汪死水,像是早就知晓他此刻会醒一般,并没有任何惊讶以及......开场寒暄。 仿佛他还是那个魂魄。 她自顾自地将莲花灯放在床榻边,从头发上拔下一根钗子拨了拨桌上的灯芯,又转身去柜子里翻找了一会儿。 夷则看着她从柜子里翻出一个火折子点燃莲花灯,从他的角度,是看得见她袖中有一个火折子的。 莲花灯点燃的瞬间,夷则突然感到了全身极度的舒适。在剑门关前浑身的疼痛疲乏在这一刻完全消失,他深深吸了一口。 织吾径直走到窗边,支起窗子,坐在窗台上,没有管夷则,只是伸手抓过窗外一根枯枝,在窗台的雪上写写画画 一阵寒风夹杂着雪吹进屋,飘飘洒洒落在了她的兜帽上,像繁星点点。 两人就这么保持着静默,各做各的事。 桌上如豆的灯闪了闪,织吾收回手,看着自己的画作满意地点点头。 “你伤得很重,会死。”她用软糯的声音说着怪残酷的话,复又在雪里写画。 夷则轻笑一声,死就死吧,这么些年哪日不是生死悬一线。 “我不是医者,救不了你。” 夷则朝她耸了耸肩,“无所谓,不必救。” “嗯。” 又是一阵静默,只听得见她写画的声音。 夷则想起身活动活动,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突地,她轻咬着手中枯枝的一端,认真且理所当然的说:“噢,对了,你那把剑太闹了,我耳朵都疼了。所以我把它丢出去了。” 她转过头来的时候,夹杂了风,将她鬓边遮得严实的兜帽掀起了一角。 夷则恰好看见,她鬓边的头发!白了! 他吞咽了几口口水,有些震惊出声:“我......我睡了多久?” “唔,不记得了,很久吧。” 织吾见他站在床边,呆呆地看着她,那眼神让她不舒服。 她轻斥一声:“喂!你莫不是聋了?我把你的剑了,扔出去了。”她是真的斥责,可是本就软糯的声音加上她的模样,在旁人眼里反倒像是撒娇。 夷则一时没有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剑,怎么会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3章 我有迷魂招不得(三) 夷则是霸道的,…… 伯都外的道路,很是难走,加之连日的雪,让行路更显艰难。 夷则却步履闲适,与周遭匆忙的人截然相反。 这么大的雪,他不躲不避,没一会儿,头顶便盖起了厚厚一层,伸手去拔之际,想起织家女坐在窗前写写画画的场景。 那副画,他瞟了一眼,看了个大概,并不清楚。大抵就是手握什么兵器的人孤身而立站在山尖,定又是那陇西李见寒。 他讥笑一声,痴儿!斯人已亡,活人还要继续啊。 天色渐晚,反正回十二津的时间早就过了,那么再晚几日也无所谓了。 他随便寻了一家客栈住进去。 客栈掌柜近几日忙得不可开交,突如其来的雪让行路匆匆的人都被迫停下来。这客栈,他开了十多年了,早就炼就了一双慧眼。 大多数进店的人,他还是能看出个身份高低。 例如现在。 窗边坐着的黑衣男子,虽衣着无华,可那料子却不是小地方出来的,看着像是云缎,那可贵了。男子腰带上的金扣子透着的光泽,明眼人一看便知非凡物。再说了,若非权贵,谁会在帽檐处坠金坠子。 夷则一只手放在桌下覆着银铃。自打他出伯都,那银铃声便一直在响,吵得他头疼。 伸出手指在眉间轻揉,试图将脑海里的织家女身影驱散,却一幕幕愈发鲜活,他轻骂一声:“麻烦精!” 而此时,风雪交加的客栈迎来了一波人。放在平时,掌柜的定是预料不到这平平无奇的客栈竟会得这些大人物的青睐。 苍舒影川一脚刚跨进客栈的门,便听见角落里传来一声“麻烦精”。 她是苍舒氏的独女,刁蛮任性,族里不少人在背后都这么称呼她,是以,她已经对这一类称谓有了条件反应。 见话音来自一个黑衣男子,仅一张侧脸,就可知那年轻人生就一幅极好的容貌。 她自恃美貌不凡,追随者众多,眼下客栈里那么多双眼睛和小声嘀咕就是证明。可黑衣男子并未给过她一分眼色。 窗外的风吹动窗户,地上的脚印没一会儿便被雪没了。 夷则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将织家女的一幕幕挥去,眉眼间的不耐烦很是明显。想象不出织家女是不是还活着,心里很是矛盾,既觉得和自己无关又忍不住好奇。 这种感觉新奇又难言。 苍舒影川见状,怒从中来,用力将手中的皮鞭向男子打去,皮鞭越过几人,来势汹汹,连带着空气都发出了响声。 夷则的不耐烦更甚,微微侧过头让攻势落空,顺势一把抓住鞭子,猛地一抽,苍舒影川便重重地砸向了前方的桌子。 一片狼藉。 侍女连忙扶她起身,她气得颤抖,但想到出门在外,一腔怒火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公子莫怪,族里的姑娘鲜少出门,不知事,见谅见谅。”苍舒越心里将他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表妹骂了数遍,转头还是对黑衣男子赔着笑。 他没见过黑衣男子,但散发出来的气息便知并非常人。 夷则睨了一眼苍舒氏的人,起身抬脚便上楼了。 “你!” “影川,莫再多言。” 黑衣男子腰带上的金扣,貌似出自十二津,和他三年前见过的那枚一样,苍舒越想到此心里大为不安,转身便握住表妹的手臂,力道大得可以用粗鲁形容。 十二津的人出现在蜀道绝非好事,更是一些如今的苍舒氏惹不起的人! “不必住店,连夜走!”苍舒越的声音低沉,脸色黑得可以蕴出墨水。 苍舒影川可不应,连日赶路,她只觉得浑身都又臭又僵,好不容易有个客栈可以休息,凭什么还要连夜走? “嘁,苍舒越,不要忘了你的身份!掌柜的,三间房!”言毕转身,就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苍舒越一窒,手紧紧握在袖中,眸子里晦暗不明。 一随从躬身上前道:“越公子,入了夜确实走不得了,不如休整一夜。您可是担心刚才那位?” 苍舒越紧抿着唇看着二楼最靠西那间房。 “我们与他无冤无仇,明早一早就走了,即便是什么大人物也不可能枉顾无辜,公子放心,今夜我当值。” 也只能如此了,楼上那位究竟是十二津的何人不得而知,他们贸然离去指不定还引了那人注意,就得不偿失了。 他暗自舒一口气,祈祷着不要是那位就好。 其实,苍舒氏的人多虑了。 夷则根本无心顾及他们,腰间的银铃响得过分剧烈,吵得他头疼欲裂。 或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将银铃解下置于桌上,试探出声:“李见寒?” 没有回应。 这就奇怪了,他是从李见寒身上取下的银铃,原想着就一个寻常之物。可谁知,这银铃会在一些奇奇怪怪的时候乍然响起,还有那句莫名其妙的话。 离开伯都那时,织家女在身后哭声太甚,银铃随即大响,尔后有一个飘忽空灵的声音传入他耳里:“望夷则大人,能在百忙之余,替在下照拂织吾,她......委实不易......” 他寻声而问:“你是何人?” 可那声音便在也没有出现过了。 如此种种,他很难不想到是不是李见寒的魂落在了银铃上,“若你是李见寒,便自己去照拂,她不是会织梦吗?你纵使化为鬼魂,也可以出现在她梦中。不必来烦我。” 夷则睡眠很浅,一向如此。 闭上眼两刻钟,楼下就传来窸窣声。 他随即起身,似蛰伏的狼守在门边,眼眸转动发现桌上银铃不再了!顿时心猛地一跳,耳边传来七八人上楼声,他手搭上青染,蓄势待发。 忽闻女子尖叫,一阵混乱。 夷则欲推开一个门缝,倏地一柄长剑刺破门框擦着他的头发而过,青染护主,和他配合得天衣无缝,随即扭转剑身直出。 “噗呲”一声,他听得很清楚,青染贯穿了门外人的腹部。见隐藏不得,他提气而出,一时间,侯在门外的三人被他内力所震,齐齐向后弹出,跌落至一楼,爆裂而亡。 苍舒影川慌不择路路,脸上带了血污,狼狈撞在夷则身上,转眼见到是他,未经多想竟一把抓住他的衣袖,语带惊慌:“救我!” 夷则厌恶地将她甩开,追随而来的蒙面人是看见了同伴是怎么死在这黑衣年轻人手里的,一时之间犹豫着不敢向前。 逼仄的楼道里,两方对峙。 准确来说,只是蒙面人和苍舒影川。夷则早早地退到房里,扫视一圈,仍未寻得银铃,心中不安更甚。 “苍舒越!你敢派人杀我!信不信我阿父抽了你的筋扒了你的皮!” 一双手拨开蒙面人,苍舒越拉下脸上的面罩,嘴角的笑很是得意,却不防看见了一脸不悦走出来的黑衣男子,此时他的笑一点儿也挂不住,眼中也显见的惊慌。 这一幕落在苍舒影川眼里,寻得了个生机。她朝着夷则身后迈了一步,眼波流转。 “打扰了大人休息,实乃越止错。只是,您身后的是我逃婚的表妹,奉苍舒族长之命,我需要将她带回族里,望大人给个方便。”苍舒越将剑仍在地上,语态恭敬,弯着的腰让他仅能看见夷则的脚。 极其微弱的一声铃响传来,还未待他听清,便被这几人的声音遮了去,“闭嘴!” 铃声没了。 “我说了闭嘴!”一字一顿,紧紧钉在左侧大口喘息的蒙面人身上。 夷则神情一变,青染映着粼粼寒光,手腕一转,那人便身首异处,喷薄而出的血溅了苍舒氏兄妹一脸。 苍舒影川没见过这种阵仗,吓得腿都软了,可是她不敢出声,生怕下一个就是她。 一场厮杀,楼上楼下尸体横陈。厮杀未停,却无一人敢有声响。 场内仅活着的四人面面相觑,目光随着黑衣年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4章 我有迷魂招不得(四) 织吾拉着他的手…… 入了夜,寒雾更重,整个伯都陷入一片漆黑。 织吾盯着年轻男子的侧脸,一声不吭地伸出手,将他手中酒壶抢过,依葫芦画瓢地灌了一口。 烈酒烧嗓,她止不住咳得眼眶浸湿,睁着的眼蒙上一层水雾,看不清身前的景色。 夷则见状,笑得张扬,笑声飘在空荡荡的伯都,为那份死寂增了一份气色。 “第一次喝酒,就敢这样灌,活该!” 不是第一次,她暗自想,那年在燕郊,她因为偷喝酒还被李见寒好一通责骂的场景顿时鲜活。 那天月光正好,她从李见寒眸子里看见了自己身后星星点点。 她再度抬起酒壶,小口小口地嘬,像是平复了心情,“我叫织吾。” “嗯。织家第九女。”显而易见,他早就知晓。 她嘴角的笑有些苦涩,抬眸看向远处。 “你手中的银铃,是我给见寒哥哥的。有一段时间,他噩梦丛生,不得安睡,那时我能力还够,替他织梦而入仍不得彻底好转,翻遍了族中阁楼里的书,得知先人曾织梦造铃以驱邪祟。” 夷则静静看着那个样式简单实则不凡的银铃,耳边传入小姑娘柔软轻乎的声音,说着他未曾见过的事迹,那些他从前根本不信的事迹。 “所以你自己织梦造了这个铃铛?” “嗯” 她点点头,“先人不曾欺我。” 所以,她当时究竟流了多少血?是否命悬一线,都不得纸了。他是见过她如何织梦的,那还只是织梦而已。 “值吗?” 织吾皱着眉回头看他,片刻后轻笑出声,并未回话。她的笑声清脆,仿佛在嘲笑他是一个痴人,怎会问这种问题。 其实,问题问出之际他就后悔了。 这世间百态,他未曾见过众生,所闻所见全是血腥肮脏,亦或是见不得光的人和事,他也从不关心每一张过手笺文背后的事。 但此刻,他没有收到笺文,却生出了兴趣。 “织吾,你为什么求死?” 好一会儿过去,没有人回他,就连一个动作都没有。 俯下身,才发现她微弱的呼吸均匀。 轻叹一口气,夷则起身抱起团坐睡着了的小姑娘,轻声呢喃一句:“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还你了。” 小姑娘太年轻,还不懂死有多么沉重,不懂这个字背负着多少人。夷则将大氅拢紧,心里却没有一分轻松。 织吾很轻,他抱在怀里那一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月光打在两人身上,照着男子一步一脚印,擦着雪抱着一个小姑娘在黑夜里穿行。在夜里走惯了的人,即便没有光,也能识得出大致的方向。 他将织吾放在床榻上,直起身静静看了会儿,将银铃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打二人相识以来,织吾好似便一直这样软绵却又执着。 她心里藏了很多事,难免这一路苦了些,如今又脱离织家,无人可依。夷则不知道她今后会怎样,是继续一如既往的寻死?还是低头回织家了度余生。 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银铃完璧归赵,自此也不会再有瓜葛了。 拉开门那一刻,屋外刮来一阵寒风,卷起地上的雪,眼前一片白茫。织吾嘟囔一声,他没听清,侧头看了一眼还在熟睡的姑娘,转身将门阖上,走出了伯都。 这几日的见闻,着实增长了他的见识。 走出牌匾几步,他回过头,只见风雪遮掩了来路,根本看不到那个姑娘所住之处的入口了。 也罢,终是过客。 夷则提气而起,纵身掠起,隐如山林,几个呼吸间便见不到身影。 织吾翻个身,面朝外,轻轻睁开眼。 为什么求死? 大概只是因为自己把自己逼到了绝路上。 她说她辞去了织姓,实则不然,她是偷跑出来的。如今背弃祖训、叛逃家族,根本没有颜面再回织家,而李见寒已亡,她织梦数次,奢望能逆天改命,可终无果。 这世间没有她的依靠和期盼了。 呵,真是个不孝女啊。她心里自嘲道,伸手从枕下摸出那个小方盒,手指攥紧。 取人心头血,于沉盒中燃之,入梦可织。可她的血已经取不出了,她,好似成了一个“活死人”了。 突地,她猛然起身下床,在床榻边的小几处翻找起来,嘴里念叨着:“刚刚放在这儿的啊,怎么会没在了呢?” 整个屋子被翻了个遍,东西散乱一地,织吾头发凌乱坐在地上,面容崩溃。 夷则还给她的银铃,消失了。 那是李见寒和她之间唯一的牵绊了。 一夜坐至天明,浑浑噩噩的她不知伯都外暗潮涌动。 * 从蜀道回十二津,路途遥远,一路北行,视线逐渐开阔。 天气愈发冷了,骏马驮着年轻的杀手越过冻结了的河,踏过泥泞的道,几乎不曾停歇。 溪流镇靠近十二津,谈不上繁华,却一应俱全,以茶馆最为有名,只因镇子是西行必经,来往者众多,大体都会选择在这儿歇脚,自然少不得一番谈天说地。 “皖南织家发生了一件大事!那个织九,你们听说过吧?” “自然,会织梦那位嘛。早先听闻南北两帝都邀她入宫,可这织家硬气,全给回绝了。怎地?她破除祖训入宫了?” 对面那人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死了。” 顿时,茶棚里的人均惊诧转过头看着说话的人,“老兄怕是说笑了。如今那织九仅二八年华,且一直居于织家内宅阁楼,从未踏出过,被保护至斯,怎可会死?” “真的。我一远房表兄就居宛陵,说是......织家主亲自发的讣告,岂会作假?” ...... 喧闹的人声里,这些字句断断续续落入了角落里的男子耳里。他面上无甚表情,置于腿上泛白的手指却言尽此刻的内心。 掷下二两铜钱,快步走出茶棚,翻身上马,行云流水。 身后追来一靑袍男子,拉住他的缰绳,“马上就回去了,你要去哪儿?” 夷则居高临下睨着当着他的人,眸光比风雪还要冷。 靑袍男子思忖片刻,复抬眼看向马上的夷则,瞬间了然,惊愕的神情压都压不住。“你冷静些,后日便是月中了,再不回去毒发了怎么办?”他声音压得很低。 “十一哥,我想去看看她是不是真的死了。”他的声音有些不确信。 “与你无关!跟我走。”南吕用力拉动缰绳。 越过一片密林,就到威名赫赫的十二津了。 此去剑门关数月,回来时已入了冬,本就少见太阳的十二津更冷些。 幽幽烛光将夷则的影子映在嶙峋墙壁上,这条路他走过无数遍,哪里有一个凸起都能清晰记得。 绕过转角,他厉声呵斥:“出来!” 阴影出走出一人,低着头单膝跪地行礼,“见过夷则大人,主上在前厅侯您多时。” 话音落,又退回阴影处,看过去竟不觉有人。 数月前,他领红笺出行剑门关,这一任务算不得完成得很好,加之自己还消失了近两个月方才回到十二津,一入门便受传,难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章 我有迷魂招不得(五) “织家九女可织…… 烛台快燃尽了,灯芯软软趴在桌上,闪烁不定。 织吾拢着被子起身,干脆按熄了烛火。 夜里下雪了,天还未亮。 屋里没有灯,她感觉更冷了。 重新团缩回床榻上,闭上眼梦里的场景清晰的跳出来,她回想起十二津那个杀手的模样。 一双水润清亮的眸子,让人很难想象这双眸子的主人会是一个手起刀落头点地的人。 兴许只是因为那人捡到银铃,如今银铃又消失了,所以她连日所思,显于梦里了。 后半夜她并未睡着,睁着眼熬到了天光大亮。 外面的雪未化,湖面晕着薄雾,对岸似乎有星星点点的红。 她趿拉着鞋,披上一旁的大氅走过去看,却见湖对岸竟开了花! 织吾一惊,忙跑近了看,她并不记得自己曾在湖岸边种过树,但即便是种过也不可能在两三个月之间便开花。 通天的冰雪中缀着漫野的扶桑花,孕出浓浓生意,与伯都的天寒地冻格格不入。 她在花丛中走得踉跄,扶桑,服丧? 顿时,眼眶一酸,忍了多日的情绪喷薄而出。 “我偏不信,他此生坦荡,从无腌臜,凭什么落得如此境地?!” 眼前似乎闪过年轻将军万箭穿心的场景,织吾抬着头,对着天大喊,眼泪从眼角滑落。 扶桑林中窜出只幼虎,蹭着她脚边学她对着天低吼。 织吾太容易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对于突然出现的白虎,她也只是轻轻瞟了一眼,识出它和牌匾下的石虎一样,也就不再做多想。 “把它们毁了,好吗?”她蹲下身子,轻抚白虎的头嘱咐道,白虎享受她的抚摸,乖顺地低头在她腿边蹭了蹭。 整整一日,她趴在窗台上,看白虎上蹿下跳,把一片扶桑花林踩踏得不像样。 曾听人说扶桑花是死人花,换做以前的她也只不过是笑着听听便罢了。如今,对这些字眼很是敏感,即便知道只是无稽之谈也不允许它们出现。 活着的人果然更受罪。 李见寒已经离世两个多月,图留她一人反复回顾着过往的点点滴滴,在她的记忆里,那些时日仿佛都是艳阳高照,未曾有过一星半点昏暗。 “我是不是很自私?自私到为了一己私欲,哪怕要背离家族,逆天改命,也想要把你救回来。” “求姑娘救救我母亲!”一个嘶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织吾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大跳,见是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跪在门边。 妇人肤色黑沉,疲倦显而易见,那双皱巴巴的手和这张脸显现出来的年纪一点儿也不符。 她握紧窗棂,眼角余光扫见白虎朝着她这边跑来,稍坐镇静后,清了清嗓子:“你是何人?” “葛村农妇余三娘。” 余三娘听着织吾轻柔舒缓的声音,想着定是个好心肠的姑娘,稍稍直起身子,却见她以为的姑娘竟满头白发! 她一时没控制住,张嘴惊呼了一声,想到是来求人的,又赶忙闭上嘴低下头。 前些时日,她经过溪流镇,恰巧听见有人说皖南织家女可织梦解惑,当即便有了去皖南寻求织家女救助之意。 她救人心切,只浅显听到“织家九女可织梦解惑救世人”,便连忙起身去往皖南,是以,并未听到后面的人说的“织家发了织九的讣告”。 那人说:皖南织家女温婉娇柔,手腕处衔一朵半开的金莲。 谁成想,还未到皖南便见到了和描述中甚是相像的女子,再看女子所在地方白雪皑皑、云雾缭绕,这不就是那种神仙人物住的地儿吗? 可......这不是个二八年华的女子啊! 她踟蹰着脑中想过千万遍的话,不知还该不该说。 “你莫要跪着了,地上寒凉。你快起来说话。” 织吾虽然音调淡定如常,可是内心却有些紧张,余三娘是怎么进伯都的?她想不通。 余三娘颤着身子,攀着门框起身,看得出她的膝盖微微弯曲伸不直,织吾也不多问,只是轻声道:“你让我救你母亲?” 余三娘脸上透出一丝尴尬。 “怕是农妇弄错了,竟以为您是皖南的织家女。”她边说话,眼神边往织吾身上瞟。 织吾罩在黑缎兔毛大氅里,厚实的兜帽未及整理只是浅浅搭在肩背上,反正已经被人看到了,也就不必再遮掩了,只是她没有想到余三娘是在找寻她手腕间的莲花印。 大氅还是夷则留下的,他本就身形颀长,他的大氅披在织吾身上能将她完全遮住。 “我不是。您确实找错了。”织吾微笑着讲出自己不是织家女的话。 心痛如绞。 待救之人不见得等得到她重新去寻人了,脑中回响起刚才无意间听到白发姑娘的自言自语,心想死马当活马医。 支吾着说:“但您也有通天本事,求您救救我母亲,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说着说着,她哭着跪下给织吾磕起了头。 织吾一惊,忙过去将她扶起。 也就是这一瞬,她将衔在腕间的金莲看了个真切,心上一喜,转手紧紧拉住织吾的手,口不择言:“手腕衔有金莲,您是织家女!” 话音落,见到织吾的脸色从错愕极速转冷,素着脸,浑身透着寒意将她的手拂开。 “我说了,您认错了。” 既已辞去织姓,虽不知阿父阿母会怎样,但她也绝不能顶着曾经的名行事,避免给家族徒增麻烦,给祖宗蒙羞。 “求您求您!我母亲快死了,织家女可织梦解惑,本就是菩萨心肠的人儿,为什么不能救救我的母亲?她善良一辈子,也苦了一辈子,求您救救她!” 善良一辈子! 几个字眼重重打在她心上,织吾浑身一颤。 “只要您能救我母亲,什么代价我都愿意付。” 余三娘为了救母,去了很多医馆,也见了不少江湖杂医,少不得漫天要价的人。 良久,织吾的手在大氅里攥紧,狠心做了个决定。 “你真的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愿意。” 没有丝毫犹豫。 余三娘此刻内心很是紧张,身前是举着古朴匕首的织家女,身侧是低声呜咽的白虎,正儿八经地命悬一线。 她用力吞咽着口水,声音颤抖得明显:“我......会死吗?” 织吾转眼看她,淡定地问:“你怕吗?” 这,余三娘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谁不怕死啊? “怕,主要是......母亲年迈,还等着我照顾。” 织吾揉着手腕转动,她第一次自己从他人身上取心头血,全身紧绷得都有些僵硬。 “我尽量。” 余三娘瞪大了眼,嘴唇微张无法道出心中的震惊。 织吾想了想,转身取过一盏莲花灯点燃,幽淡的香味很快扩散了余三娘鼻间。织吾默默数着数,猛地扬手将匕首朝着余三娘胸口扎去。 “啊!”一声大叫,惊得匍匐在地的白虎猛然跃起。 “你乖一点。”织吾赶忙出声,制止住欲往前扑的白虎。 她自小便与虎有缘,众人皆惧偏她不同,白虎能够感受到她的态度,自是愿意听她话。 天下生灵,大抵皆如是,讲究一个善待和真诚。 余三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章 露从今夜白(一) 夷则这个人,没有心…… 风雪将七里客栈衬得模糊。 两层小楼的客栈,四角支起了炉子,暖意融融,倒是一家会做生意的。 只不过......看上去生意不怎么好。 大厅里除了掌柜的,就只有小二了,两人还都昏昏欲睡的打着盹。 门帘被掀起,一股寒风直直吹向正对着门的小二,他猛地一激灵,瞌睡完全消散。 小二见到余三娘,正要开口咒骂,却在看见她身后的织吾时停住了嘴。 余三娘身后那人浑身透着非同一般的气息,罩着质地上乘的黑缎大氅,过分大的兜帽遮得看不见她的面容,只能从身形辨得出是女子。兜帽两侧的金坠子,很眼熟,但一时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 以他不多也不少的经验来看,这应该不是一个如余三娘身份一般的人。 但一想起三娘定的那间屋,他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再不回来,我就要清理你的房间了!” 随即,他感觉到黑色兜帽下传过来的眼神,打了个寒颤。 葛邱氏果然如余三娘形容那样,面容年轻,却浑身恶臭。 织吾皱着鼻子思索,听见余三娘说:“姑娘要不去大厅休息会儿,容我先给母亲清洗一番?” 甚好。 织吾坐在了窗边的位置,双手窝在茶盏上取暖,一直侧着头去看窗外的雪,不时还伸出手在窗台的雪上写写画画。 小二看见这一幕,顿时想起,那个金坠子在何时见过了。就是苍舒氏嫡女来那天,坐在窗边的黑衣男子腰间也镶着一模一样的金坠子! “十二津!”他眼中的惊慌藏都藏不住,踉跄着朝掌柜的走去。 掌柜的听他说完之后,腿一软靠着小二才堪堪站住,忙低下头不敢朝窗边女子看去。上一次的事件还历历在目,好不容易苍舒氏出面才处理完,怎么转头又来了个煞神啊!这可如何是好? “掌柜的,莫不是上次那位......” 真是欲哭无泪,他怕是需要去寺庙里拜拜,跟着三合大师吃斋念佛一段时日消消灾了! “姑娘!”余三娘大着声音从二楼探出头。 织吾皱眉,没有其余动作。 余三娘顿时想起,出发前织吾交代过不允许透露任何她的信息。 她猛地捂住嘴,带着歉意局促不安。 小二见到黑衣女子跟着余三娘进了房间,紧张兮兮地说:“不会吧,不会吧,掌柜的我们要不要报官啊!” “不要命啦!十二津的人,报官起什么作用!” 不一会儿,掌柜的抬眼,只见那间房按熄了灯,顿时客栈外刮起了一阵大风,开着的门窗被风一吹,猛地关上,震得他手边算盘珠子撞击作响。 织吾关门之际,低眸看了眼大厅的人,如果没有听错,那小二刚刚说的是“十二津”。 而彼时,他们口中脑中的人物——夷则却是心神不安,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门内的人都被派出去了,就连刚回来的南吕也是,唯独他没有。主上也没有再召见他。 银铃自己回到他手里一事,也超出了他认知范围。而且不论他怎么摇动,银铃就是不响。他认定了银铃和李见寒有关,尝试着呼叫他,可也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甚至,用了曾经嘲笑过的法子。那日,他让侍女取来香烛,点燃香烛,压低了声音:“李见寒,陇西李见寒,你不想见织吾吗?” “公子,您在唤谁?”侍女破晓听见他在屋内的说话声,也听清了他口中的两个人名,嘴角上翘,面容无害的出声问他。 夷则拉开门,低眸睨了她一眼,一言不发。 破晓跟在他身后,低眉顺目,噙着笑道:“公子,奴听闻林钟大人去蜀道了。” 她悄悄抬眼,却没有如预料般见到男子无所谓的把玩着手中银铃,那个他从蜀道带回来的银铃。 她是主上从窟里选出来服侍夷则的,转眼七年了,见证了这个年轻的杀手从默默无闻到威名远扬,心里对他是仰慕,是爱恋,还是惧怕,她自己也说不准确。 “你想跟着林钟去。” 闻言,她立即跪在地上,惶恐道:“岂会?破晓生是夷则大人的人,死是夷则大人的鬼。大人莫开奴的玩笑。” “哦?是吗?”夷则手指白皙纤长,透着寒凉挑起她的下巴。 她距离夷则的脸仅一指,看着这张俊逸的脸和墨黑的眸子,难逃沉沦。 “是。若有违,再回血窟,曝尸荒野。” 夷则轻哼一声,行至窗边,看着远处的高挂于空的弦月。 脑海中反复回嚼着那句“林钟大人去蜀道了”。 莫不是那些时日他还是不慎暴露了织吾的存在?眼下银铃没有动静,织吾应该是无碍。 还是要找个机会出去。 结果,还未等他自己寻得出去的借口,机会便送上门了。 梅涧目光贪婪的看着台阶下的人,不男不女的声音略带沙哑:“夷则,老七在外有妻女了。”他的笑声经四壁回传,震得人耳朵疼。 随即,他猛地将手边的琉璃盏砸到墙上,碎片四散,杯底咕噜咕噜滚到了跪在夷则身后的破晓手边。 她按在地上的手轻微颤抖,摩擦到琉璃盏的碎片,破口处沁出血珠。 夷则顿时皱起眉头,眼珠微微朝侧后方望去,咬咬牙深吸一口气,“主上,此事暂未定论,鸿雁传来的信也不见得全对,请允我去查探清楚,定给主上一个满意答复。” 梅涧侧抬着头,手指抵着头,笑得邪气满满,眼眸中暗光流动,探不清他在想什么。 西南角的水滴,在此刻异常的响,仿佛滴下来的每一滴水都烫在了人心里。 “噢?是吗?那你去吧,我看看你带回来一个什么样的满意答复。” 直到两人退出大殿,梅涧才收起了笑,他眼角微敛,额上的黑纹愈发明显,再往前一步便要钻到眼睛里去。 水幕后显出一人,身姿摇曳,姣好的身姿在纱裙下欲隐欲现。她抬手捂嘴轻笑,扭着腰一步步走上台阶,像一条蛇一般攀在梅涧腿上。 “大人,不如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梅涧手指绕着她的一缕发,“好,赌什么?” 女子直起身,望向高座上的梅涧,她眼里映出他冷峻白皙却又因黑纹攀生显得恐怖的脸,眼波流转间,她将手抚向他的脸庞,腕间露出半朵红莲。 “我们赌他会不会杀了太簇的妻女。” “你必输,夷则这人,没有心,更没有情。” 女子话音妖娆,吐息之间带着芳香。 “那不是更好,若我输了我便替大人去一趟浮屠塔,但......若是大人输了,可否替小女子”顿了顿,她眼角挑起,侧首看向梅涧,“杀一人呀?” 梅涧定定看着她,女子额间挂着一块血玉,她从不允许人碰,更不会在人前拿下它,即便再亲密也不会。 原本无聊的赌约,在她说出浮屠塔那一刻,突然显现出一丝趣味。 他有心结在浮屠塔,不杀那人他此生难了,可多年来却从未成功闯入,那地方名如其实的牢固。 “好。” 至于她想要杀谁,他是一点儿也不关心。 今夜的月分外的圆。 夷则坐在涯边,身旁放着两小壶酒,他伸手捞起一壶刚放到嘴边,忽然就想起那夜织吾喝酒的模样。 他噙着笑吁出一口气,故作老态的小姑娘啊,再次见面还要求死的话,他就将她灌醉,就像那晚一样,乖巧睡着就好。 反正杀她,是不可能的。这双手已经沾太多的血了,他心底里不愿那个清透的织家女死在自己手上。 念头刚起,夷则便怔住,自己怎会有这般可笑的想法,她的死活又与自己有什么关系。 那风雪之间的虚幻地,都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章 露从今夜白(二) 替人解梦之后,织吾…… 香气缭绕,在黑暗和寂静中更能刺激人的感官。 余三娘攥着的衣摆被汗浸透,嘴唇颤抖得厉害,几次想开口说话,都被坐在床边的姑娘眼神制止。 太静了,静得只能听见她一个人的呼吸声,好像母亲和织家女都非活人一般。 织吾拉了拉宽大的袖摆,将手掌放在葛邱氏的手心里,就以这样一个动作维持了一炷香。 葛邱氏的梦罩着一层雾,看什么都隐隐绰绰的。 入了梦之后,织吾依着手心伸出的红线走了许久,知道前方出现葛邱氏的身影。 只不过,是更为年轻的葛邱氏。 葛邱氏俯身之际,露出被遮住的一名成年男子,手中牵着一束着双髻的幼儿,三人有说有笑。 忽然间,浓雾更甚,很直接的将三人身影遮住。 眼看着就要失了线索,织吾忙提脚跟上,却被一股里拉住,无法往前。 她焦急不耐转头,惊诧地看见葛邱氏好端端的站在她身后,佝偻着身子,茶烟鬓丝,满脸愁容。 葛邱氏似是无法开口,朝她拼命摇头,甚至想伸手拉她往回走。 她清楚看见,葛邱氏双眸有些涣散,眼角沁着血泪。 看来,不久于世了。 突地,余三娘看见母亲手指蜷缩,握紧了织吾的手。 惊呼一声,“阿娘!” 吓得织吾猛地一缩。 她跪扑在床榻边,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看着母亲的面容较之前更是姣好了,说是三十岁左右也不为过。 转眼再看戴着兜帽的少女,却是与之截然相反。 兜帽之下,散落下几缕发丝,银丝白颊,显得少女更是疲惫沧桑。 织吾轻咳数声,用力将自己的手从葛邱氏手中抽出,白皙的手掌上能看到几根泛红的指印。 解梦一事,她许久未做了,打她开始进阁楼之后,这一类事都是由族中其他姐姐完成,她只需要负责织梦便可。 如今做来,竟是如此费力,仅一个解梦便让她浑身酸软无力,到不知是自己近日耗费过度还是手法生疏。 “抱歉,抱歉,姑娘,我......我太激动了,我阿娘她可是好了?”她手指颤颤巍巍指着自己的母亲。 “还未。她被困在梦魇里了,所经之事无人知晓,我需要先替她解梦,知其源方得其法。” 她说话有气无力,声音轻软,听在余三娘耳里很是舒服,抚平了她的担忧和急躁。 还未待余三娘作何反应,织吾猛地站起身,四处张望,未见异常。 可耳边的银铃声,不会有假。 “三娘,你” 看着余三娘一脸茫然,便知这银铃声只有她一人听见了。 莲花铃!是她的莲花铃回来了! “姑娘在找什么?” “没什么。你娘亲快醒了,但醒来时间应是短暂” 说话间,她朝着门外走去,“等她醒来,你唤我。” 寻人之心焦急,未待余三娘给出答复,她便匆忙出了房间。 这大氅太长,少不得拖坠,她干脆将下摆完全搂起挂在臂弯,跑动之间,兜帽滑落。 恰巧遇到刚要上楼的小二。 她并未管呆愣在一旁的小二,侧过身子从他身旁跑过,轻道了声:“抱歉。” 在伯都未找到的银铃,她只当被十二津那位杀手趁机偷走。如今银铃再响,便猜测那位也附近。 可找了一圈,并没有见到来人。 小二看她的模样,显然是在搜查什么,心里黄振得紧,手里的帕子都快要把桌子擦除火星子了。一不留神,动作大了些,带动桌子随之作响。 织吾挑开门帘,从风雪里走来,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她脸色白还是身后的雪更白。 大厅里,除了小二并无他人,四周的炉子也没有先前热乎。 “小二,今日可有他人入住?大概这么高,常冷着一张脸。” 她将手朝头顶上方比划着夷则的身高。 小二不住的吞咽着口水,只觉嗓子眼都在颤抖。 “没,没有。今日就姑娘,一人。” 眼见的神色灰暗下去,顿时才反应过来兜帽滑落的事,慌忙着拉起复将自己的白发完全遮起。 想起刚才楼梯间小二的神情,她垂下眸子,薄唇紧咬,片刻后轻声道:“抱歉,吓到你了。” 小二听着这姑娘温柔的声调,加上她有礼有节的态度,很难将她与令人胆颤的十二津联系在一起,赧然挠了挠头,“无碍。” 其实,也的确没吓到,只是超出了他的预料。 谁能想到年纪轻轻的姑娘,有着一张柔和动人的容貌,却顶着一头白发呢。 “那麻烦给我上一壶茶。” 织吾坐在窗边那桌,推开微阖的窗,心思飘得很远。 * 破晓跟着夷则出了十二津,期间二人没有说过一句话。 这番出行,受了主上的令,也受了自己的令。 以往,她纵使再思念也能忍住,但这次却鬼使神差主动迈出了一步。 不仅给他做了剑穗,还主动提出要跟着他。 想起当夷则听到她请求时的眼神,是审判,是质疑,是很多不好的情绪,却没有信任和暖意。 风沙很大,打得脸生疼。 夷则夹紧马肚,只盼能更快一些赶到蜀道。 行至溪流镇时,夷则想起当初的茶棚里那些人说的“讣告”。 思忖片刻,又回到那个茶棚。 破晓跟在他身后,朝店家点了一壶茶,两碗素面。 夷则大人不吃荤腥。 从她上了阳峰那天起,她也没有再食过一次荤腥,她道这是仆随主行。 但到底是什么原因,众人皆知,只是没人点破罢了。 “大人,我们此行是先去寻太簇大人,还是先去寻林钟大人?” 夷则不见波澜的眸子顿时淬了寒意,不做声响看向她。 仅这一眼,便知犯了忌。 “奴僭越了,请大人责罚。” 夷则指腹在莲花铃上摩擦,反复顺着那稚嫩的纹路圈画。 不做言语的模样,让破晓有些绝望。 片刻后,听到他说:“你跟了我几年了?” “七年又三月。” “那你说,我是先去寻太簇,还是先去寻林钟?” 破晓一怔,都是找死的回答,她怎么敢回。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眼前这个年轻男子下手会有多狠了。 “奴怎敢替大人作主,此番出行,只是为了照顾好大人的起居康健罢了。” 她尽力按下自己心里的恐慌,面上依旧不进不退。 夷则只觉得无趣,快速吃完那碗素面。 今日的茶棚里,聊得那些内容也不是他感兴趣的。 多留无益。 瞥见破晓手掌的红肿,转眼看看她的缰绳。 正欲开口说话,突然腰间银铃大响,如同他离开伯都那日。 神色大变,立即翻身上马,朝着南边去了。 破晓甚至来不及付钱,随手丢了一吊钱在桌上,生怕一不留神就跟丢了。 看来是去蜀道了。 只是夷则大人的神情,似乎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怎么也回想不起,那间狭小的茶棚有什么异常会引起夷则大人这般急切。 还未到蜀道,便下了雪,密密麻麻的,让人快要看不清前路。 夷则脚步未停,甚至有着加快的趋势。 破晓有些吃不消一连数日、不眠不休的奔波。她嘴唇干的翘起了皮,口渴得紧,但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停下来。 咬咬牙,不管不顾跟着夷则一头扎进了皑皑白雪中。 银铃挂在夷则腰间,一直在响,声音时大时小,让他没来由的心慌。 只想赶紧去伯都,看看那个织家女是不是又在作死! 眼见着窗外的雪愈发稠密,手中的茶盏也早已冷透。 小二缩在门柱边咋舌,十二津的人果然不正常,外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8章 露从今夜白(三) “夷则,你说过你要…… 厚重的门帘掀起,席卷起门口的碎雪渣子。 小二聚精会神盯着窗边的姑娘,谨防再次迎来一场人祸。 头都不带一丝转动,习惯性的开口:“客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没有听到来人的答复。 小二再次问了一遍,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转过头探究竟时,却被惊吓得往后一退摔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眼珠不敢随便转动一分。 破晓进门看见瘫坐在地的小二,未及惊讶,便转头看见自家大人一动不动。 她顺着夷则的目光看去,窗边坐着一人,侧着身子,单手支着头,似乎对旁的动静并不感兴趣。 低下头正要和小二说话,猛地再度看向那人,她披着的大氅,好像是夷则大人的! 破晓不可置信地看了眼前方的男子,目光在这二人身上流转。 看那人的身量和堆在一旁的大氅下摆,想来是个姑娘了;而夷则大人......面上竟然隐隐浮起一丝笑意。 与平日不同的笑。 顿了顿,她松开紧扣着的手,朝着小二走去,道:“地上寒凉,还是快起来。” 她的笑容惯是蛊惑,带着她声音温润,快速便唤回了小二的神志。 “不,不,不好意思。” 说着话,他颤着腿朝一侧柱子躲去,“客户,你们是要打尖?” 他问都不想问是不是要住店,只盼望他们赶紧走,立刻走。 破晓张张口,又转眼看了男子一眼。 “住店。” 夷则的声音带着些兴奋,却给了小二当头一道惊雷。 他晃着身子,哭腔道:“好。” 小二还在支支吾吾的说着些什么,破晓听得心不在焉,口中顺着应和,眼睛却随着夷则转动。 夷则快步走到织吾身边,自顾自地便坐到她对面。 见她依旧没有反应,他偏过头去看她的脸。 眉头皱得很紧。 窗外风雪大,将小姑娘的脸冻得白里透红的。 “织吾。” 他压低了声音唤她。 见她眉头轻动,缓慢的睁开眼,一脸茫然看着他,几番开口,最终说了句:“啊,我还不知道你名字。” 闻言,夷则绷不住笑出了声。 “我叫夷则” 她点点头,很轻的跟着念了一遍,模样虽有些迟缓,但很是认真,看上去是真的在记住他的名。 巴掌大的脸被兜帽罩得严实,两颊和鼻尖透着红,光线经过雪地打在织吾侧脸,毛茸茸一片,将小姑娘衬得可爱至极。 只不过,她的声音软糯糯,还带着十足的疲惫。 夷则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初见时的惊喜到现在渐渐平复。他低头看了眼腰间平静的银铃。 所以,不止是织吾出事,就连她有些不舒服银铃都会提醒他? 他朝着银铃挑眉一笑,也行,反正他的人生平淡又无聊。 织吾的闯入,本就是意外,裹挟着暗淡死意的到来,却不可否认这个小姑娘的确在夷则波澜不惊的内心投下了一颗颗石子,涟漪阵阵。 破晓定定站在门边,看着窗边两人的举动,门帘严实,很难吹进寒风,可是她却觉得浑身如掉进冰湖里一般。 到底是训练有素的人,很快她便定下神,转头点了些吃食,神色自然走向二人。 “大人,窗边寒气重,奴给你们点了一些热食。” 她一直低着头,压低了的声音浸满了温润。 夷则心情好,没有过多在意她靠得太近,颔首后便快速的看回织吾的方向。 织吾原先面向夷则的脸,在破晓过来那一刻就立即转向了窗外,她依旧不想别人看见她,甚至认出她。 两碗素面很快抬了上来。 “我看你很累,快吃一点东西,然后就去休息,有什么事待你休息好再说。” 兴许是夷则的到来,让她有了一种熟人在旁的安全感,让她生出一种此路不是独行的错觉。 当然,也许是因为银铃声没有再响,她的头也不再疼了,加之夷则在旁,才有了一时的放松。 素面热气腾腾,她没吃几嘴便不再动了。 夷则见她扒拉着素面翻找,顿时反应过来,素面是他的习惯,可不见得织吾喜欢。 “可是不好吃?我给你换一份。” “没有,没有。我有些吃不下东西,别点了。” 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打出了皖南,就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 夷则不知她是吃不惯,还只想着小姑娘定是喜欢吃肉,侧过头看了一眼破晓。 破晓握着竹筷的指尖泛白,吸着一口气起身,走到他身边,轻声道:“夷则大人,奴看这位姑娘胃口不佳,不如点一份粥食。” 夷则看着拢着兜帽的人,轻轻颔首。 眼前的姑娘,还穿着他那日留下的大氅,夷则形容不来此刻心里的滋味,总之就是挺喜欢的。 “你来这里做什么?” 还是问出了他的疑惑。更让他不解的是,沉寂了数日的铃声怎么会突然大响,待他赶来却看到织吾这般疲惫模样。 虽然她本就是孤身一人,可当夷则看见她一人孤零零坐在窗边时,他竟对孤身一人这个画面讨厌极了。 织吾看向他的眼,思忖片刻后,道:“你走后不久,便有人上门求助,让我救救她的母亲。” 夷则抬眼朝她手指的方向望了眼,心里疑窦丛生。 “那人是如何寻到伯都的?我才离开牌匾几步都不能看见伯都。” “还有,你怎么可以轻易就答应别人来帮忙了?你手无寸铁,万一对方是什么奸恶之人呢?” 他顿了顿,叹了口气,“帮就帮了吧,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般疲惫模样。方才我见到你时,竟比之前更不好了,你” 话还没说完,便见她眉头皱起,小声嘟囔了句:“夷则,你话真多。” “啪!”一声打破二人的交谈。 破晓欠着身子,不安的对着夷则认错,说是粥碗烫手,自己没抬稳之类的。 夷则不耐烦的挥挥手。 复又转过身,“我话多?我,我。” 入了夜,窗外风雪停了,七里客栈几个客房里的人心思各异。 夷则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这次是怎么回事?会关注他人,甚至关心他人。 手指摩挲在腰间银铃的莲花纹上,轻喃一声:“定是李见寒搞得鬼!想借我之身照拂织家女!” 可实际是什么,他不愿多想,估计也想不通。 毕竟,十二津的夷则大人没有心、没有情。 相较之下,织吾今夜算是好眠。 无梦的前半夜,睡得很是安稳。 可到了后半夜,还是不由自主的做起了梦。 梦里,回到了烟雨宛陵。 三姐背着爹爹带她跑了出来,那时天真烂漫,以为最大的事就是瞒住爹爹就可以。 江南的河道上,小船悠晃,鹅黄衣裳的少女用一片荷叶盖住脸,就这么仰面半躺在船板上,旁边稍大的姑娘随手扇着手中团扇,嘴里哼着小调。 好一幅悠然画卷。 织吾开口随着姐姐哼,渐渐熟悉了那首水调。 “小九!” 清朗少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9章 露从今夜白(四) 所以,害人的是织家…… 对于余三娘来说,娘亲的命更甚自己。 几十年前,床榻上这位妇人舍掉自己半条命生下了她;几年前,又是这位妇人将她从万念俱灰的生死边缘拉回。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日母亲将她从河里捞起,哭着跪着求人救她的模样;更忘不了,母亲提着扫帚赶走嚼舌根的人,转身拉着她的手回家的模样...... 亲恩本就难报,更何况是她这番情况呢。是以,拼尽了全力她也要将母亲救回。 白日里,织家姑娘已经替母亲解梦,看得出姑娘很是疲惫。那姑娘说了,这盏莲花灯不可熄灭,所以她一直守着,不敢有丝毫松懈。 可是,就在刚才,母亲似是忍着疼痛的哼出声,原本饱满的面容以肉眼可见速度凹陷,而桌上的莲花灯也开始忽闪,明灭一线。 见状她大惊失色,忙不迭地去唤织家姑娘。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织家姑娘并未开门,倒是旁边一房间走出了个黑衣女子。 女子面容艳丽,眉眼疏离淡然。 余三娘看一眼就觉得有些害怕,忙低着头继续拍门。 “姑娘,姑娘,您醒了吗?” 夷则压着一腔的火,起身便要往门口走。 倏地,被一只带着凉意的手拉住。 “定是她母亲那儿出了什么岔子,你别气,她们只是普通人。” 虽是旧识,但是她还是不了解夷则的脾气秉性,想当然的因着他杀手的身份有了一份先入为主。 闻言,夷则诧异看向她。 只觉用狼心狗肺形容她,怕是也不为过。 晓得护住别人的命,就不晓得疼惜自己的命,甚至还过分的揣度他真如那些嗜杀如命的下作一般。 夷则稍用力地将她的手甩开,气愤地坐到桌边,就着她房里的冷茶猛灌一大口。 织吾顿时明白自己说错了话,可是眼下救人要紧。 “夷则,我不是那个意思。”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紧紧握了握,又道“我先去看看她们,你等我。” 此刻,她并没有想清楚为何会说出“等我”这番话,只是顺着心思就这么说了出来。 待许久之后,回想起来她才恍然大悟。 世间她认识的人,或者是能说认识的人,仅夷则一人了。她终究年纪尚小,这些时日过得并不舒心,甚至可以说是很糟糕了,如今好不容易有人给予了关心,她便一头扎了进去。 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浮木。 “嗯。” 夷则睨了她一眼,心里稍稍舒适些,但面上依旧不快。 * 葛邱氏的情况比织吾预想的糟糕许多。 往日舒魂安神的莲花灯,效用也被抵消了。 “姑娘,我娘亲她......” 余三娘的泪像是一剂猛药,促着织吾下了个大胆的决定。 她跑回房,紧紧地盯着夷则。 紧几步路的距离,都能累得她虚喘。 看见她的模样,夷则心里的不快瞬间四散,只想开口骂她不知轻重。 “我就在这等着,又不会跑,你跑什么跑!” 抱怨声递到了织吾耳朵里,她朝他舒展了笑。 那一刻,李见寒又搞鬼了,夷则心里想。不然他怎么会被这简单的笑就迷住。 织吾紧紧揪着自己的袖摆,怯着声音问:“夷则,你可会帮我?” 夷则眉眼轻动。 “你知道我会织梦,但是我不想别人都知道。如今那位老人危急,我必须现在就替她织梦解惑。” “所以呢?” “所以” 她咬了咬下唇,抬眼看向夷则,目光笃定又恳切,“你帮我守着,可好?我不确定何时能出来,但不能被打扰,否则不但解不了惑,甚至可能我和她都出不来了。” 夷则目光微闪,即便如此危险,她还是要帮忙? 片刻后,织吾有些焦急,正欲转身,却听见他干脆说了声“好。” 诚然如织吾自己所想的那样,有夷则在身后,她的确安心很多。 织吾拿出方盒,将之前从余三娘那取来的心头血滴进盒子里,又从袖中取出火折子点燃。 燃其女心头血,血香引之,辅以入梦。 夷则抱着剑靠在门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若他没记错的话,上次在剑门关时,明明能闻见一股异香,这次却没有。 织吾握紧葛邱氏的手,闭上眼,很快便入了梦。 这回,二人并没有出现在坟园,而是在一个人声鼎沸的集市。 她同葛邱氏坐在一架牛车上,驾车的人应是葛邱氏同村的年轻人。 年轻人吆喝着老牛,提高了声量,问:“葛大娘,今儿个进镇子里是要卖什么啊?” 葛邱氏道:“家里的老母鸡下了些鸡蛋,拿去卖了换一些白面。我家三娘小时候最喜欢吃我烙的饼。” 眉眼间,尽是慈爱,拉开提篮盖布的手背裂了数条口子,指节大于常人。 年轻人咂咂舌,很是不赞同地道:“本该享福的年纪,哎~” 他叹息声很大,葛邱氏自然听的清楚,却也只是微微笑着,神色未改。 她早就习惯了旁人的说辞,但她想,人生嘛,别人说的不算,只有自己觉得好才是好。 织吾坐在一旁,看着葛邱氏不遗余力地售卖鸡蛋。 就在她有些焦急又无聊的瞬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纵使那人带着轻纱帷帽,她也不会认错。 她的三姐,织桐月。 织桐月此时的穿着和气度与以往大不相同,透着一股子邪魅气,就连嫌弃葛邱氏的声音都很是妩媚。 她不像以前那样温婉大方,反而有些暴躁。仅因为葛邱氏的鸡蛋篮摆得靠外了一些,挡住她前行的路,她便不分青红皂白踩碎了一整筐鸡蛋。 这令葛邱氏如何得了,说同村年轻人是要换白面给女儿烙饼吃不假,但是换来的面和米是唯一的吃食。 鸡蛋没了,又用什么去换粮食? 葛邱氏忙起身揪住三姐的裙摆,“姑娘,姑娘不慎踩坏了老妇的鸡蛋,可是要赔偿的呀。” 她的声音很低,明明占了理,但是身份的不同,也只能足够卑微,兴许能挽回一些损失。 三姐抬脚将葛邱氏踢开,“一身味儿,手背都是黑的,还敢找我要赔偿?说不定篮筐里的东西也尽数都是脏的,吃了要生病的!” 葛邱氏闻言,哀嚎一声:“姑娘可不兴冤枉人啊,请大家评评理......” 四周的人聚了起来,指指点点。 她看不清三姐的脸,但还是能感觉到有些不同了。 三姐不是曾经的三姐了。 人群散去后,葛邱氏一脸颓败收拾篮子。 她蹲下身,默声帮她。 三姐已经走远了。 这场闹剧在一个男子到来之后结束,男子面上拢着黑雾,她看不清,但男子丢银子时,她看见那双手上带着一枚浮雕白玉扳指。 样式、材质都罕见。 回村的路上,沿路的柳棉飘落。 葛邱氏见到一团棉絮飘落在织吾发梢,微笑着伸手想替她摘去,却在看见自己皴黑的手背时,不自在的缩了回来。 “姑娘,这儿。” 织吾垂眸,不知该不该替自家姐姐向这善良的老人家道歉。 “不必介怀她人言语,你问心无愧。” 葛邱氏和蔼笑着点头,“赶明儿就是清明了,我们这儿啊在清明那几日都是吃寒食,今天就最后起火做一顿,姑娘到时候也尝尝。” “大娘,明日你们就要去上坟祭祀了吗?” 葛邱氏不知这姑娘从何而来,但当听到她说自己会有一劫,她可以帮助自己渡劫时,便深信不疑了。 面对仙儿般的姑娘,谁人不喜呢? “是啊。到时候姑娘别去,就在我家休息。坟堂子这种地方,你们要少去,阴气重着呢。” “可是你有劫难。” 只见她坦然一笑,“坟堂子偏僻,根本没有人会去,况且里面埋着的是老妇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0章 露从今夜白(五) 你不可以走!再护我…… 夷则的声音,含着担忧,含着不安,还有一丝恐惧。 但听在织吾耳朵里,却犹如天籁。 辞去织姓后,她本不欲任何人再叫她“织吾”,是不想,也是不敢。 每听一次,就觉得刀刮一寸。 可夷则却喊了好多次。 她虽有抵触,却又因着习惯和不知让他怎么称呼自己而放任。 “唔!” 织吾痛哼一声,从梦中醒来,大口喘息着缓慢睁开眼。 见到沉着脸的夷则,自己却有着极为真实的安心。 夷则扶着她,本来还新奇怪异的感觉,被她这么一笑竟销声匿迹了。 原来,梦里面的笑是真的,她笑起来真的会双眼如月牙。 “你笑什么?解决了?” 织吾摇摇头,“还没彻底解决。” “那有什么好笑的!” 夷则瘪了瘪嘴,将手中的茶杯放到她手里。 一口热茶入腹,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因为你在关键时候救了我,我没有找错人,没有信错人。织吾心想。 冷静下来后,想起事情未完,赶紧拿起支在一旁的方盒查看。 “三娘的血还没有烧完,我还可以再去一次。” 这回,夷则怒了。 重重地将从她手里接过来的杯盏放在桌上,“再去?你刚刚那副样子已经离死不远了,还去?” 见状,她愣愣地望着夷则,片刻后,缓声道:“夷则,你知道我不怕死的。” 于她而言,死不掉比不怕死,更令人悲伤。 “你!” 说及这个话题,总是能令他火大。他愤然摔门而出,老旧的木门回弹撞在门框上的声响巨大。 余三娘听见响动,忙朝着这边跑来。 “姑娘,可是好了?” 织吾想去把夷则找回来,毕竟夷则刚刚才救了她就被气走,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况且,她还要再织一次梦,那就还需要夷则守护一次。 “快了。刚刚出去那人呢?” 这话说的,余三娘又喜又悲,忡楞地指着楼梯。 织吾忙追出去。 客栈外寒风肆虐,碎雪飘扬。 夷则刚骑到马上,织吾就跑到马身前,张开手臂拦着。 “夷则!” 小姑娘的声音本就软糯,从热乎的屋里猛地到寒冷的雪地里,还带着轻喘,听上去就像是埋怨的撒娇。 破晓也就只比织吾快了一步,回过头将这个一直隐起来的姑娘看了个真切。 长得很是好看,娇俏白皙的小脸上镶着一对水眸,五官单看都算不得绝色,可偏偏凑到一起就相得益彰了。 只是,年纪轻轻的姑娘,怎会有一头白发! 这倒是令破晓大吃一惊,十二津听闻的怪事不少,可这种情况确实是没见过。 转眼,她不动声色静立在旁,且看夷则大人会如何处理。 只见小姑娘站定后,夷则神情瞬变,那种神色耐人寻味。 紧拉着缰绳的手松了,历来都是平视或者轻抬的头也低了,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也暖了。 夷则仍旧坐在马上,微微朝前弯着身子。 见到她穿得单薄,寒风将她的鼻尖吹得通红,眼眶里水露露的,顿时他的心就软了,想责骂的话哪里还出得来。 “你就穿这么一点儿就出来了?” “你不可以走。” 答非所问,还霸道得紧。从来都是他霸道,何曾有人在他面前如此? 破晓脸上的震惊压不住,想直叹姑娘勇猛,同时还有些希望夷则依旧是那个不近人情的夷则。 不过,夷则的确是夷则,只不过是她从来没触碰过的夷则。 织吾霸道的一句,的确也怔住了他,须臾后他不着痕迹叹出口气,翻身下马,快速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盖在小姑娘身上,将兜帽拉起罩住她的头。 这下,就像先前一样了,一整个人完全缩在了夷则的大氅里。 显然,这件大氅是夷则才披上的,还不够热乎。 她任凭着夷则收整,翁声翁气道:“我不会死,你知道的。只是她魂魄脱离了,我想进去让她们回体,若我不帮她,就没人帮她们了。三娘只有这一个亲人了,若母亲死了她就是孤身一人,多可怜。” 夷则将她脖颈处的系带系好,听到她说的话,手一顿。 她趁机抬着头看向夷则,“你说是吧?” 织吾惯会撒娇,好似打娘胎里出来便会,所以一路都拢得族里众人疼爱,长大后更是得了李见寒百般的宠,是以很多时候,她的言行纯属骨子里的习惯。 并不见得是她真的想对着还不够熟悉的夷则撒娇。 “是什么是!” 她眼睛瞟了瞟破晓,只不过兜帽很大,她没有看到破晓,破晓也没有看到她的这一眼。 垫着脚依旧够不到夷则耳边。 夷则见状,嘴角不着痕迹动了下,微微弯下腰听她又要胡说八道些什么。 她抬起手遮在嘴边,悄悄说道:“我在葛邱氏的梦里,见到了我三姐,很不对劲,我想去再看一眼,需要你再护我一次,就一次,不会有事,我保证。今后我也可以替你织梦解惑,只要你需要。” 夷则垂眸看着她伸出来的一根手指头,指甲干净圆润,但是因着她这段时日身体不好,不免泛着青白。 脑中却是想着她说的话。 一个普通农妇,值得织家出手? 另外,织家一向自诩正派,怎么会去干这种害人性命的事? 的确不对劲。 若他不在旁边守着,织吾依旧还是会去织梦的,那时不是更危险? 若真这样,怕是银铃直接要响穿他的耳膜。 他直起身子,恨恨地瞪了她一眼。 “还愣着干嘛?走啊,这次若有什么苗头不对,立刻回来。” “好。” 两人转身朝着客栈里走,丝毫没有管过站在一旁的女子。 破晓自嘲地低下头快速眨眼,心里苦涩难挡,再次抬起头时又是那个稳当淡然的女子,浅笑着将两匹马牵回马厩里。 谁让自己陷进去了呢,活该。 * 织吾再次进了葛邱氏的梦,费了些力寻到了两个“葛邱氏”同在的那个地方。 这次,葛邱氏依旧拉住她的手,让她不要往前。 既是魂魄分离,那她需要看清楚是魂还是魄。 “无碍,大娘,那人也是你。你且待我去看看,如何让你们二人合魂,这样就不会存在一方吸食另一方了。” 葛邱氏听不明白,不过她对这仙女很是信任。 织吾隐匿了身形,行至那一家三口前方,见到了年轻的葛邱氏。她伸出手探,万幸只是一魂。 随即,她走回葛邱氏身边,告知她合魂的办法。 “稍后,我会将你夫君和儿子引开,她会跟着过来,此时,你得和她站到一起,动作一致,走回家,知道吗?” 葛邱氏点点头。 织吾背转身掏出个拨浪鼓,声音清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章 犹恐相逢是梦中(一) 似乎在明示,她…… 夷则注视着盛血的盒子,不自觉地攥紧了手心。 懊恼刚才没有问清楚,若是血烧尽了,该怎样将她安全唤回? 突然织吾大喊一声他的名字,惊得他立马起身上前。 一股鲜血随着他的名字从小姑娘口中流出,她的脸色此时白得无以复加。 织吾猛然睁眼,伸手便紧紧抓着夷则的手腕,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我回来了,是吧?” 眼里的恐慌再度刺痛夷则。 “是,你回来了,别怕,我在这。” 夷则将她身上的大氅拢紧,她抓在他手腕的手异常冰凉,他无意识覆上,随即便觉出这并不妥当,缩回手转而取了块还带着热气芝麻酥塞到了她另一只手里。 她捏着芝麻酥,有一阵出神。 片刻后,她缩回自己抓着他的手,低下头有些歉意道:“抱歉,刚刚失礼了。” 夷则并不关心她是不是失礼,只关心她为何会受着伤回来,将方巾递过去。 “擦擦嘴边的血,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他的声音本就低沉,语调平静有序,很是能安抚织吾的情绪。 即便回来了,但她脑海里却依旧充斥着刚才的梦,心有余悸地大口吸着屋内的莲花香。 若是夷则自己或是他人,他不会觉得凶险,甚至会讥笑这点事都至于怕成这样。 但,偏偏经历这事的人是她,那就大为不同了。从夷则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觉得惊险万分。 “你是说你三姐身边的男子带着浮雕白玉扳指,说话阴涩?” 夷则的眸子晦暗不明,她有些不敢说是与否。 “夷则,你……怎么了?” “没怎么。葛邱氏那边解决好了吗?” 她转头看了眼榻上的妇人。 “算是好了,不日便会醒。”顿了顿,接着说:“不过,她本就年迈,这一番折腾,想来……也没几年了。” 夷则见她太过关怀她人的事,会因她人而欠缺了自己,肃着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她能有你搭手援救已是幸运,后面的事非你之力了。” 她抿着唇随之颔首。 “我有些饿了,夷则,你饿了吗?” 这人在别的事上好像情绪一直都变化很快,前一刻的伤怀瞬间转变了。而这句话语听在夷则的耳里,依旧是满满的撒娇。 “饿了。走,我带你去楼下吃好吃的。” 织吾站起身,瞬时感到天旋地转,眼前被一片黢黑遮住,仰头便倒了下去。 夷则走到门边刚要转头唤她,见状大惊失措,忙一步上前稳稳接住快倒到地板的姑娘。 “织吾!织吾!醒醒!” 他抱着陷入昏迷的姑娘,浑身如浸了寒冰,冷气四散,一脚将门踢开,“破晓!” 破晓迎着声而来,见二人这模样,连忙闪开身:“主子,快把她放到床上。” 十二津在榜的杀手都配有一名随侍,且都能与之互补。正如破晓,她极会看人眼色行事,还有一手好医术,恰好补了夷则的缺。 不可否认,梅涧眼光历来毒辣。 织吾的模样看上去很是不好,余三娘无措地跟着乱转,一会儿忙忙这,一会儿摸摸那儿,心里的不安也不敢问出口。 “你回房去吧,你娘估计快醒了。” 闻言,余三娘欣喜着跑出门,又被叫住。 “对了,她已救回你娘亲,这件事到此结束。” 夷则不想见到等她醒来,还要再为这些她人之事操劳。 “噢,好,好。”对着这个年轻男子,她是打心底里的害怕。 但还是在夹缝中朝织吾满是感激和歉意的看了几眼,颤着声道:“姑娘她……怎么样了?” “无碍。快去吧。” 她耗心耗力救回来的人,纵使他心有不满,也只能忍着。 明明伤的是织吾,可夷则却觉得难受的是自己。 在屋内走来走去,手指按着银铃上的莲花印摩擦不停。 到此时,他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怪异言行到底是李见寒搞的鬼,还是自己随心而行。 他更说不清对织吾是什么感情,是点头共饮之交?还是伸手救命之交?亦或者别的什么,反正他说不清,也理不清。 “大人,您要不……去吃点儿东西垫垫?” 夷则大人着急担忧的态势,不仅让她无法静下心诊脉,更是让她心里泛酸。 “不行。” “可您这般走动,奴无法诊脉。” “我不动就是。” 他可守信了,说到做到,真的就坐在桌边静静盯着,一动不动。 过了好一会儿,破晓终于站起身,朝他欠身行了一礼,道:“大人,姑娘亏缺过甚,内血虚弱,心脾不交。” 越听,他脸色越不好,冷冽道:“去抓药。” 破晓一愣,七里客栈隔绝,最近的城镇也有十来里地,而如今风雪交加,她…… “愣着做什么?还不去?” “是。” * 刚才破晓为织吾诊脉时,他清楚看见她手心的血迹,心里更是不爽。 真是旧伤未愈,平添新伤。 夷则冷着脸替她包扎,瞥见她因为药粉覆在伤口而疼得皱眉的模样,冷哼一声道:“叫你以后还敢瞎帮忙。” “咚咚咚” 敲门声较轻,像是怕惊扰了屋内的人。 “何人?” “公子,是我。” 余三娘,她母亲果然醒来了,只不过她没有想到为了救她母亲会让织吾伤及至此,便想着来当面和她告别。 夷则眼角抽了抽,按捺着性子,回她:“不必了,她还在休息。令堂既已转醒,便还是早些回家去吧。” 余三娘支支吾吾,手里拽着个极为朴素的荷包。 “好。公子,这些时日我给姑娘缝了个荷包,麻烦您帮我转交。” 见夷则未作回答,余三娘便将荷包放置在了门口。 她记得,姑娘与她来七里客栈时好似同样囊中羞涩,如今得了她的救命之恩,本无以为报,但人岂能不知恩呢?所以她将身上所有值钱的、不值钱的全数当给了小二,换得一些碎银报恩,余下的......今生若有机会她会报,若无,则来世当牛做马。 织吾醒来已经第二日清晨了,禁闭着的门窗不透外面的一丝寒凉。 她神情恹恹睁开眼,比上次在湖边要死不活时还黯淡,许久未喝水的嗓子干涩得紧,每一次吞咽都扯着疼。 夷则侧靠在床榻边,对她的醒来还没有察觉。 “夷......则” 一开口,声音沙哑得不行,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在划拉着嗓子。 夷则迅速转过身,紧张兮兮地问:“有什么不舒服吗?” 他的眼眶泛红,看上去有些疲乏,像是一夜未眠。 “水。” “喝慢一点。”夷则抬手护着杯子,那动作似乎是觉得她连杯子都抬不动一般。 她抬眸看着夷则的脸,一时有些内疚:“抱歉,连累了你。” 夷则闻言也只是睨了她一眼,肃声道:“手递过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2章 唯恐相逢是梦中(二) 好,我带你回家…… 兴许是因为织三,搅得织吾心神不宁,总是不自觉地回想起很多画面。 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入睡,头疼眼胀得厉害。 她将闪着星火的莲花灯拉近些,香味幽淡散开,快速流转四肢百骸。 织家的人习惯燃香,也喜欢燃香。每一次解梦前,解梦人都会点上自己偏好的香,倒不是说必须这么做才可以,只不过是百年传承不可破。 织家有言:化事藏于魂,焚香解其梦。 俨然,燃香已经是融入织家人骨子里的习惯,一个利人利已的习惯。 织吾也不例外,她惯常用的便是最为普通的莲花香。 曾经,织三说过,莲花并不适合她,说像她这样娇滴滴的小女孩还是应该用回女儿香。 她撇着嘴不以为然,“娘亲说了,我生来就折磨她,不是这受难就是那不舒服的,要用神明跟前的莲花子辅着,得他们的庇佑才能康健。” …… 想着想着,她蜷起腿抱在胸前,缩在被子里睡着了,可思绪太重,睡得一点也不踏实。 一墙之隔的夷则,同样不踏实。 照织吾的描述,那人很像梅涧,但他仍有疑惑:梅涧这几年并不出十二津,况且他根本不可能和织家联手,也不可能去对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妇。 这么看来,之前的猜想根本经不起推敲,思及此,他长吁出一口气。 手上动作未停,一寸一寸擦拭着青染剑,面上严肃且认真,心里却有些庆幸。 庆幸织吾遇到的不是梅涧。 突然听到微弱的哭声,手上动作顿住,旁边房间传出来的哭声逐渐清晰。 织吾在房内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也不敢冒然闯进去,但是唤了她数声依旧没有得到答复,夷则顿时感到不妙,说了声冒犯,便推门而入。 小姑娘在睡梦中哭得断断续续,泪水一滴一滴打在耳边的发丝,双手紧紧握成拳,两颊通红,呼吸急促泛白的嘴唇也支支吾吾说这些什么。 看上去很是难受,夷则伸手触及她的额头,发热了,难怪睡梦中呓语不断。 夷则很是愧疚,她这模样显然是昨日她追出客栈那会儿,风寒入体了。 “织吾。” 掰开她紧握着的拳后,她才迷蒙地醒过来,半梦半醒间看着眼前的男子,迷糊间分不清是何人,竟以为那人回来了。 顿时,眼眶一酸,却还是忍着眼泪,声音里蕴着哭意道:“我想回家。” 他一怔,回皖南? “好。” 夷则起身倒了杯热茶放到她手里,在他的印象里织吾的手好似就是这般冰凉。 “先喝口热茶,然后穿好外罩,外面又下雪了,蜀道距皖南少说要半个月,你得多穿点。” 她的模样太过惹人心疼,夷则仅一眼就被冲昏了头,都没有想起她本就受了伤,再加上染了风寒,这样的身体状况怎么适合在寒冬腊月赶路呢。 蜀道距皖南? 织吾一下子清醒过来,果真是睡糊涂了,居然会想着回皖南,她早就回不去了。 她拢着被子起身,默默的看着夷则进进出出收拾东西,道不清言不明的五味杂陈,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擦去脸上的眼泪。 “夷则” 男子身形一顿,他第一次替姑娘家收拾要东西,尚还没乱清楚要带些什么时,便听见她浓重的鼻音。 “要什么?” 织吾紧紧咬着下唇,缓缓摇头,“不要什么。只是想说......” 夷则并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但还是忍着性子没有催促,只是蹙着眉等着。 “我不去皖南。” 她用的是去,而不是回。夷则敏锐捕捉到她情绪的转变,随即点头道:“好。那回伯都。” 到底是女子心思细腻一些,跟在夷则身后的黑衣女子不在了。 她试探地问:“跟着你的那个姑娘呢?” 夷则伸手将挂在一旁的大氅取下,自然道:“我让她去抓药了,想来应该快回来了。” 常年行走江湖的人,对于脚程一事大抵都是很有谱的。 他话音刚落,马蹄声便接踵而至。 破晓发梢带着雪,话里间呼着白气,刚走到门边便被夷则眼神制止。 是了,她带了一身风雪,寒气未散,屋里的姑娘还等着药治病呢,怎么可能让她进去加重病情呢? “大人,药抓来了。” “嗯。我送她回去,你就留在客栈等我。”夷则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专心致志替小姑娘系着系带。 破晓浑身一颤,脸色已经不能用不好来形容,织吾抬眸对上她的目光,两人都试探着从对方那里打探到一些什么,却也都是无果。 小姑娘眼神太过干净,反而让破晓有一丝自惭形秽。 织吾的头发有些松乱,手掌心还缠着绷带,很难自己将头发梳好。可夷则并没有注意到,当然也许在他看来,反正织吾是要带兜帽的,乱点也没什么关系。 “好了,走吧。” 却不见她动。 织吾微微低着头,有些赧然地支支吾吾道:“我......还不能出去。” “什么?”夷则靠近了她一些弯下腰,想要听清楚她刚刚说了什么。 但她却不愿再说了,只是扭开身子,看着自己的手。 破晓了然,双手交叠在一起揉搓着,“姑娘,我替您篦发梳头。” 闻言,她顿时朝着破晓看去,眼底透着一股感激,翘声道:“好,谢谢。” 梳头?果然是小姑娘,明明心里还感伤着却不忘记要梳头! “不用谢我” 她抬脚跨了进来,朝着夷则俯首,接着说:“既要出门,的确是需要装点的。姑娘身体不适,睡得不安稳难免会头发松乱,若这般出门定会心里膈应,觉得失礼于人前。大人是男子,难免不懂女儿家心思,姑娘莫要责怪。” 一番话说得熨帖。 织吾透过铜镜暗自打量这个看上去比自己稍长几岁的姑娘,依着她和夷则的对话来看,应该是他的侍女之类,但心中仍旧存着一丝疑惑。织吾犹豫了下,微微抬着笑,随声附和:“岂会责怪。” 破晓的手暖和柔软,篦梳在她手里也带了一股柔和意。片刻后,便盘好了发髻,又将着织吾原先的发带系好。 寒冬腊月,又是隔绝的客栈,要给织吾找一架马车实属困难。 此去伯都,虽然不远,但天寒地冻的,夷则还是有些担忧,下了楼便让小二去准备一个手炉。等待之际,见到织吾面容犯难地看向他。 夷则身躯未动,只是转动了眼珠看了眼背对着的破晓,心下了然。 接过手炉,几步就走到织吾身边,话也不说的就将手炉塞到织吾手里。随即单手揽着她的腰,稍稍一用力便将她送到了自己的马上。 马儿随意甩动前蹄,织吾吓得瞪大了眼,惊呼一声:“夷则。” 他抬起头撞上她的惊慌失措,那一刻展开的笑,反倒像是恶作剧得逞一般,也不言语,只是扶着马鞍一跃,便稳稳当当坐在了她身后。 一手拉着缰绳,将她半圈在怀里,另一只手自然地替她拉紧兜帽。尔后又侧过头,道:“你就在客栈等我。” 他侧了头,但是眼神还是看向怀里的姑娘。 破晓在身后答:“是。” “等一下。” 大氅中匆匆伸出一只白皙瘦弱的小手搭在夷则的小臂上,随即他扭转出身子,呼吸间带着白气,怯着声音问:“你,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3章 唯恐相逢是梦中(三) 夷则疯了 她跟在夷则身边七年,自诩对他有了一半的了解。 可时至今日,才发现竟是连一成都没有。 牌匾造型朴素无华,“伯都”二字却是写得游云惊龙,与蹲守在一旁的石虎交相辉映,纵使浓雾氤氲也遮不住它喷薄而出的气势。 她清晰看见,黑衣男子背着娇小的姑娘一步一步走得缓慢稳当,脚边随行的白虎频频抬起前爪去搭小姑娘垂下来的手,而小姑娘也侧着身子,努力伸长了手尽量满足它的愿望。 男子侧过头,佯装斥了声,打了一下小姑娘的手,她立即缩回外罩里捂着,好似还嘟嘟囔囔抱怨了声什么。 对于画面中人平凡的一件事,却在破晓心里烙下了深深的疤,久不能愈。 再次抬眼竟发现,那两人不见了,快入夜了,山里雾重,就连牌匾都即将全部隐起来了,她忙提步跟上。 二人倒也没走远,夷则很是小心谨慎,每一步都放得慢。 她听见小姑娘囔着声音道:“我这伯都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了的。” 夷则冷哼一声,“噢?这么神秘?那农妇是你去外面迎进来的?” 织吾一噎,这两日她伤病都忘记给那件事收个尾。 余三娘走时,她还没有醒,那么之前说好了的会让她取一缕梦引子作为酬劳也就泡汤了。想到这,她叹气出声。 “怎么了?” “说来也奇怪。伯都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我起初织造的时候便是设了防,可是三娘还是轻而易举就进来了。” 夷则眼睑微缩,对那母女两的怀疑加重了几分,“等之后我去查查。” 突然他想起那个荷包,嘴角一抽,有些理亏地开口:“对了,那农妇走时留了个荷包给你,这两日你又伤又病的,我忘了,抱歉。” 他的语气可没有一丝歉意,反而透着一股“是又怎样”的傲娇之气。 织吾点点头,心不在焉道“没事。那个荷包呢?” “算你拎得清。我放在那个房间了,应该被破晓收起来了。” 听到这话,破晓忙加快几步,“大人放心,奴已经将那个荷包收起来的,现在给姑娘还是?” “你方便的话就给我吧。” 织吾不等夷则下令,她是见过夷则对破晓没什么好脸色的。 极为朴素的荷包,绣着一朵莲,她捏了捏,觉察到里面的碎银,拿在手里依旧很轻,心里有些不舒服地将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 夷则抬眼看见了那片湖,四周的树都挂着冰碴,但湖却依旧没有被冻住,只是看得见湖面上飘着灰蒙蒙的雾气,一团一团,更像厚重的云。 “嫌少了?算了,谁让你随便答应救人的,就当给你买个教训。” 在夷则看来,织吾救葛邱氏一事的的确确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余三娘虽然已经刮尽了身上钱财,但还不够他给织吾买一片阿胶。 织吾摇摇头,陷入沉思间轻声道了句:“没有。” 她的确不是这么想的。她要的本就不是钱财,只不过是因为她过于清楚葛邱氏的处境,这荷包怕就是她的全副家当了,那......她们二人又该如何过活? 这根本不是织吾的初衷,甚至有些背道而驰。 夷则耸耸肩也没有再答话,将她送回房里嘱咐了几句,便出去吩咐破晓去做饭熬药了。 没一会儿,夷则回来了,放了三片金叶子在桌上。 笑着说:“别气了,我补给你,没想到你竟是个小财迷。” 又很轻很轻地低喃一句:“好在我家底还算丰厚够你挥霍很久。” 闻言,她与他双双愣住。 他忙解释:“我,我,我胡说八道,你听错了。” 这更让织吾迷惑了,她伸手拿过那三片金叶子塞回他手里,脸上蕴着怒意,“我有钱!不用你给我,都跟你说了我没有嫌余三娘给的少!只是她本就没有多少钱,再给了我,那么她和她娘亲该怎么活?” 一瞬间,当年的小性子统统回来了。 夷则被她噼里啪啦一通说给说懵了,愣愣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个啊......” “不然是什么?” 织吾气还没消,侧过头白了他一眼。心里暗暗不满道:莫名其妙,非亲非故的给我这么多钱,非要让我欠他这么多人情,与这世间有这么多牵扯干嘛! “没什么没什么”夷则挠挠头,“我去看一眼你的药。” 话音落,人就一溜烟的跑了出去。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湖边,织吾抢他酒的位置,心跳快得令他不习惯。他抬手按住心脏处,大口呼吸着。 低声骂了自己一句:“夷则,你真是疯了!” 片刻后,看着手中的金叶子,竟是第一次发觉这玩意儿闪着的光怪好看的。 “疯了疯了,真的疯了。” 夷则快速摇头,试图唤回自己的理性。 倏地,一道女声传来,“夷则大人?” 他猛地一惊,仓皇转头看见是破晓,不着痕迹吁出一口气,理了理袖摆,佯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何事?” 破晓蹙着眉,犯难道:“姑娘这儿,没有炊具。” 再度猛地回头,“没有?” 没有的话,那些天她是吃什么? 夷则想都不敢想她过的是什么日子,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他能看得出这本就是一个讲究挑剔的姑娘,却硬生生在收起自己的羽翼,试图以放任之态了此余生。 他捏紧了拳,大步迈向织吾的房间。 “织吾!” 正摆弄着莲花灯的姑娘一脸茫然,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她也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错怪了夷则的好心,但面上还是不让一寸。 “发生了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大声?” 夷则见状用力闭上眼,眼角止不住的抽搐,心道:与她争论什么,本就不能以常人之心去想这个姑娘,罢了罢了。 没有炊具,能怎么办? 只能去猎一些山猫野兔的来烤给这个祖宗吃了呗,还能怎么办! “大人,我去吧。” “你在这看着她,不要让她出事。” 几个纵身之间,夷则身影便没在了山林间。 只是冰雪封山,要寻得猎物何其艰难。 饶是夷则,也费了不少力。 织吾坐在火堆旁,看着架在火上的兔子出神。 那年,也是在山林间。李见寒带着她与三五好友去打猎,箭无虚发、百步穿杨,他在友人的欢呼声中朝她走来。 少年意气,风姿天成。举手投足间,满是骄傲与潇洒。 “小九,看。” 背着的手托着一只兔子,献宝似的递到她眼前。 ...... 一时间她陷入了回忆,夷则喊了好几声才回过神。 她织造这片湖的时候,并没有想过有一日将于人在湖边谈天说地,更没有想到会围着火堆烤东西吃。 夷则将烤好的兔腿递给她,却见她缩着手犹豫,便不满的塞到她手里。 虽是好意,但动作未免鲁莽了些。 破晓低眉敛目若有所思,不过嘴上倒是维持着笑意,试探性问:“姑娘是在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章 唯恐相逢是梦中(四) 你不要再叫我织…… 数月前,她几乎快要燃尽了心头血,都未能织梦见到李见寒。 心力交瘁之下,百念俱灰,竟一夜白了头。 织吾从前很是在意自己的容貌,细致到每一根发丝的发尾都是精心照料。若换作以前,别说一头白发,就算是一根分叉的发尾,她都能矫情半天。 可当自己真的一头白发了,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任由心底荒凉肆意疯长。 夷则见她头戴兜帽,以为是她眼不见心不烦,可不知那不过是为了避免旁人受到惊吓罢了。 毕竟,即便年迈老妪的头发都不见得能白得彻底,更何况未及二十的姑娘呢。 到时,少不得会有人说:非病即魔。 * 夷则问她,今后该如何唤她? 这的确是一个该好好思索的问题。她想了一圈,自己如今已是另一个人了,算作是“生”于寒冬,又配着一头银丝,身体好似也没有年轻姑娘那般康健,不如叫“寒婆”好了。 可夷则不这么想,当“寒婆”二字从她嘴里吐出那一瞬间,夷则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在沸腾,猛地一抽袖子就转身。 他的速度很快,“寒婆”都没怎么看清就消失了。 “有什么不妥吗?” 破晓不解地迎过来,听见她自言自语,再转头看了眼大人消失的方向。 “你主子,怎么了?” 破晓摇摇头,她收拾完火堆才过来就见大人飞身而去,如何得知发生了什么。 “寒婆”不在意地撇了撇嘴,转身关上门回房了。 独留破晓一人站在门外,心里轻叹:到底是郎有情妾无意吧。 夷则真的觉得自己的心肝肺都要被气炸了,李见寒,寒婆!李见寒,寒婆! 心里骂了无数遍她刚取的烂名字。 她是为了李见寒而来,才与他相识,也是因为李见寒而相交;他也知道,她仍旧没有放弃要织梦救回李见寒,甚至也愿意陪他一起去做那痴人说梦的事。 可是当事实被她亲手送到他眼前时,他还是忍不住的嫉妒。 此刻,他承认,他沦陷了。 夷则立在伯都一侧的山顶,双眸微缩,紧紧盯着山谷里的几点微光,心里的气久久不能散去。 他一把抽出青染,剑尖直指地上雪,紧握剑柄的手感受到剑身的嗡鸣声,冰凉而又熟悉。他深吸一口气,聚力于剑身,宛如游龙,凌厉恢弘的剑气蓬勃而出,每一次挥手都伴随着撕裂空间的噼啵声,剑尖扬起的飞雪随着他起伏。 一场酣畅淋漓的发泄,用他最熟悉最信赖的方式,抚平了心中的情绪。 年轻杀手剑术一绝,如雷贯耳。今夜浴着月光,割断惆怅,也让他心念的姑娘有了新的认识。 “寒婆”并不清楚夷则在气恼些什么,但终归与自己脱离不了关系。入了夜,又在陌生的山谷里,她还是有些担忧这人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打开侧面的窗户,抬手招来了白虎,“他往那边去了,你去寻寻他。” 坐回床榻边,思及她那日在梦里喊出了夷则的名字,心里的不安渐浓。她只知夷则是十二津的人,但她并不熟悉十二津,所以更不知道夷则有多厉害。 “真是麻烦!” 她轻声嘟囔一声,干脆坐在窗台上等着。 好一会儿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窗外空旷寂静,远一些便完全没在了黑暗里,根本不是她能看得清的了,可还是抬着头四处寻。 倏地,瞥见山顶有一缕影子闪过,速度极快,就像是夷则愤然离去时那样。 在窗边终究是视线不够开阔,于是她急忙抓过挂在一旁的大氅随手披上便跑去了空地上,抬起头睁着大眼看。 “负剑朗月华,惊我清梦幽。” 她第一次发现,原先自己对夷则的认知的确存在着一些狭隘的成见。 而此刻,站在山顶的人莫名停了下来,像是受到什么感应一般看向山谷,隔着层层山雾,仍旧能一眼便看到黑衣银发的小姑娘。 “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干什么都不知道!” 夷则收起了剑,朝着山下掠身而去,像是生怕晚了一步那人就会冻结实了一般。 可当他气喘未平站在她面前时,小姑娘却是一脸寒冰。 “你在等我?” 她未答,只是朝远处招手,见到白虎欢腾地朝她跑来,她方开口:“算不上。只不过我看得出你好似是因为我的缘故置了气,前些时日你好心帮我,若我置你于不顾岂不是显得我是忘恩负义之辈。所以,若我有什么不对之处,你大可说明,不必有顾虑。” 夷则定定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有些认不清她。他以为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他们二人之间好歹也稍微近了一些,可眼下她的这番话却是明显的生疏。 “没什么。” 她点点头,带着白虎便转身回房了。 若说她不懂男女情爱之事那也不全然,只不过如今她一门心思都放在了织梦救李见寒这事上,是以对其余的事就几乎都看不见了。 包括夷则对她的不同。 * 破晓将一切都收进眼里,明显看得到夷则绷紧的肩背和失落的眼神。 “大人。如今姑娘已经安顿好了,按着时间,我们该是启程了。” 她希望夷则仍旧是那个没有心、没有情的十二津夷则大人,那样的人没有软肋,活得自在且无敌。 他思虑片刻,说:“明早就走吧。” 此行外出本为的是太簇,绕来蜀道也实属计划之外,若待的时间过长,定会引起一些人的疑心,少不得会给她带来麻烦。 “明日我先赶去荆州,你去七里客栈找掌柜的买一些新的炊具给她。”碎雪随风扬起,落在他的发间。 夷则与织吾是完全相反的,他对自己的容貌并不是很在意,平常也只是随意用一根素色发带,很少时才会以金冠束发。也是因着他这一份随意,反倒使自己本就不俗的容貌凸显,引得不少人追随。 他始终都想不明白,这小姑娘意欲何为。一边求死,又一边为了他人的际遇伤春悲秋;一边许他靠近,又一边与他生疏。 经过她的房门时,夷则依旧闻到了莲花香。如今,他算是对这东西的作用多多少少有了些了解。 倏而,他想起数月前,她坐在窗台上一脸淡漠至极,说着他要死了的样子。 他抬手拉开衣襟,低头看了眼锁骨下的黑线。那时,她应该是觉察出他身体里的毒,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小姑娘说的果然没错,莲花香确实能助眠,很快,夷则便沉沉睡去。 当然,一炷香都没有的时间后,夷则自己也不确定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没有。 他回到了三年前。 彼时刚从太原回到十二津,携着浑身戾气,衣袖还滴着血,眼里的杀意也还未能完全散去,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南吕。 一脸苦闷地喊住他,“夷则,不必回去了,调头跟我一起去一趟通州。”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章 唯恐相逢是梦中(五) 他和李见寒融合…… 春日风大,吹得小姑娘衣袂翻飞,也吹得人心惶惶。 诚然如夷则所见,面对着一群为非作歹的凶恶之徒,她仍是面不改色,挺直了脊背拂开丫鬟搀扶的手。 淡定道:“今日我等要在天黑之前赶到通州章府,所带银钱全数给你们,还望各位给个方便。” 山匪头子大笑起来,那声音令对方的人极为胆颤不安。饶是带刀随从又如何,普通人家的下人真遇到这些杀人不眨眼的匪徒,又岂是对手。 “小娘子生得竟如此好看,兄弟们,抬了箱子顺便将这几个小娘子一同带回去!” 顿时附和声、笑声、尖叫声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见状,夷则按住剑,飞身下马,欲往山下冲,却被身后的南吕拉住,“夷则,你怎么了?” 他有一刻的忡楞,看看眼前的南吕,又转头看向山谷混乱中缩在中央的小姑娘。 “她......” “你认识?” 还未待他回答,便听到一阵响彻山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听上去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一道清朗少年声传来:“大胆山匪,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干着杀人越货、强抢良家妇女之事。” 中央的少女猛地抬头,目光撞进了夷则的眼底。 夷则浑身一颤,一把便挥开了抓在臂膀上的手,飞身朝她而去。 眨眼间,剑气如虹,青染剑如同活了一般,诡异果决,出招凶残。 山匪头子骑着马本就里马车不远,他使着大刀毫无章法,竟从另一侧靠近了马车,一把抓住了那小姑娘。 同一时间,一把弯刀砍向了夷则后背。 她尖叫一声,大喊:“夷则小心!” 这声音直直穿透了夷则心脏,他随即聚气于剑尖,随手一挥,剑气浑厚荡漾开来,所到之处无一生还。 他脸上溅着血,一步一步朝山匪头子和小姑娘走去,嘴角轻佻,眼中的杀意凌冽逼人,还不待对方开口,便一剑封喉。 这下,不仅他脸上带着血,就连小姑娘的脸上都是。 他倒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无所谓地笑了笑,可那小姑娘却不是,哭丧着脸,眼眶中的泪马上就要挂不住了。 “诶,你,你,你别哭,快擦擦,不是你的血,是匪徒的。” 闻言,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他手足无措,根本不知该如何安抚。 身后来了人,侧耳一听,甲胄声响,自己人。 “少将军,山匪已清,我们该赶回陇西了,老夫人还等着您。” 少将军?陇西? 夷则有一刻恍惚,转头看向山道,没有人,心里疑惑不止,却还是听到清朗的声音道:“好,你们去前方等我。” 转头,他掏出一块帕子犹豫着递给呆愣在旁的小姑娘,“擦擦吧。” “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可否知公子姓名?来日定当涌泉相报。”顿了顿,接着说:“我叫小九。” 他轻轻颔首,笑着说:“我叫夷则。” * 夷则从梦中猛然惊醒。 那个梦真实却又有些虚妄。通州一行不假,南吕不假,山匪一事好像也确有发生,但他可以肯定他那时并没有救过什么小姑娘。 仔细想来,救人的应该是李见寒。他清楚听到有人说“少将军”,当今天下能得少将军一称的除了已亡的李见寒,便只有谢辞了。 再对上“陇西”,定是李见寒无疑。 所以,自己在梦里逐渐与李见寒融合一体?所以,自己对织吾才会逐渐着迷? “这样便说得通了。”他轻声低喃。 惊魂未定之下,夷则再也按捺不住要去找织吾寻一个答案。 毕竟,没有任何人想成为另一人吧,何况还是一个已死之人。 织吾睡得很沉,这一夜莲花香味浓郁得让她回到了故事的开端。 外祖父大寿,母亲又脱身不得,于是让三姐和她前往通州替外祖过寿,尽孝于身前。 出发前夕,织吾便做了一梦。梦里尽是皑皑白雪,一眼望不到头,枯树上零星站着几只乌鸦不时寡叫。入眼的萧瑟让人莫名生出一股凄凉,突地一阵风卷地而起,轰然揭开了雪下埋着的万千尸骨的幕布。 耳边瞬时响起金戈铁马声,甚至能听到刀刀入股,箭箭穿肉的声音。 “他们全死了。”一道沙哑的声音闯入,但寻不到人,只是让风声将这句话吹得飘忽,“若有憾,可否让活着的人帮忙成全?” 织吾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许是飘在天上,又或是站在山腰,反正眼前震惊的一幕是看了个完全,心神震撼,一时无法安定,听到沙哑的询问声,都来不及多作思考,便顺着喃喃道:“可以。” 画面一转,回到了去通州那年,也就是见到李见寒那年。 “咚咚咚” 急迫的敲门声将夷则此刻内心的焦躁暴露无遗,纵使他仍旧一脸冷肃和往常没有什么不同。 数声之后,传出织吾并不太愉悦的声音:“何事?” 他是万不能喊出她给自己取的那个烂名字的,“小九,你起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明日不行吗?”她实在困顿,眼皮塌拉着。 “不行。” 织吾打开门时迷蒙着眼,看见他手里拿着她的莲花铃,顿时来了精神。 “我这些时日有些怪异,说不上来的怪异,对你也好,对这铃铛也好,都有着不一样的心绪。从前我并不信鬼神之说,但”他缓缓垂眸,脑海中闪过过去这几个月经历的所有非同寻常。 “过往不究。你上次说这铃铛是你为了给李见寒安神所织,我想知道除了这个之外,它还有没有别的作用?” 莲花铃朴素却又独特,就这么被他吊在两人之间,悠悠晃晃,但却始终保持着将莲花纹对着夷则。 织吾有些迷茫。 上半段的话就没怎么听懂,怎么后面还来了一个“别的作用”。 但她还是认真的思索了一番,似乎将脑海中还记得的那本书上的内容都过了个遍,看向夷则一字一句道:“没有。当初见寒用的时候也确实只是入睡时安神而已,我也没有听他说过有什么其他的事发生。” 顿了顿,想到定是夷则发生了什么,还跟这铃铛有关,她接着说:“铃铛跟了你之后,是发生了什么吗?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如果我能帮得上忙,定不会推辞。” 这要夷则怎么说得出口?关于他的那些嫉妒、那些悸动。 思忖片刻,他轻吁一口气,只道:“我发现,若你出事它会响,若我置之不理,它的响声就会随之变大,扰得我无法安宁。” 听到这话,织吾脸上闪现出一丝不正常,中间夹杂着明显的歉意。 终究,牵连了他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你可是喜欢夷则?…… 从前在皖南时,她是织家的掌上明珠。 织家女儿众多,偏她得了独宠。不仅因为她年纪最小,更因为她携织梦能力而降生。 皖南织家,闻名于世快两百年了。想当年如日中天之时,织家子弟皆可织梦,权贵们趋之若鹜,想尽办法只为能得一名织家人作为谋士,入宫为妃者也大有人在。 可好景不常,风光无两的家族竟一夜之间便齐齐的失了那了不得的大本事。坊间一时流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有说是织家这逆天的能力,终是惹了天妒,倒霉日子还在后头呢。 有说是入了宫的织家女用了这手段,挡住了贵人们的道。 更有甚者,说织家人用这手段搅弄朝堂,是以那几年朝堂局势愈发波云诡谲,带害了老百姓也不得安生 ...... 可到底是因为什么,谁也不知。 只知道,过了数月,那一代家主便归天了,年不过四十。说起他的离世,倒是有的说了。 这代家主单名一个昙字,据说出生时织家方圆十里内的鸟兽齐鸣,时值寒冬腊月,织家院子里所有的花木一夜绽放。织昙家主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自小便是一个心怀黎民百姓的人,路见贫困总会忧心,回到家中便设粥棚、建私塾,供宛陵城中贫困百姓免费取之。 可就是这样一位乐善好施、菩萨心肠的人,却在那一夜于家中正院安然离世。 “安然离世,何意啊?” 南吕斜靠在椅子上,吊儿郎当问向台上的说书先生。 先生道:“无病无灾,无敌无害,宛如安睡般笑着离世。” 顿时,茶馆里轰然一片,这倒是奇了。 说书先生接着道。 自那日起,压在织家人头上的大石挪开了。虽织梦不能了,但是依旧留着解梦的能力。纵使不能挽救日渐没落的趋势,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诶?不对啊。我听闻织家有人会织梦啊,就那个......哎呀,名字不记得了,就前久死了的那个。” 南吕轻瞟一眼说话的那人,心里的小算盘打得飞快。 先生笑着点头,“这位公子所言不错。沉寂多年的织家啊,终于在这一辈迎来了迎来了一位织梦者,也就是公子刚刚所说的织家姑娘——织吾。” “话说这织吾,同她先祖一样,生来便带着祥瑞。据说她出生那日,凤鸟临树,兽王守门,她也争气,年纪小小便能将织梦能力发挥得炉火纯青,咱们南北两帝都曾邀约她入宫,可都被一一拒绝了,只道祖上有言“织家后人永不插手朝堂” 不过,可惜了啊,天妒英才,仅及笄的姑娘竟熬不过病痛折磨。” 说书先生唏嘘着摇头,那模样看上去像是真的在惋惜织吾的离世。 南吕听得一愣一愣的,“难不成是真的?” 破晓道:“应该是。我偶见过织家主一次,正容亢色,应是不会说假。” 南吕坐直了身子,朝左侧的赤袍男子靠过去。 “我看就是胡说八道,会这种了不得术法的人怎么可能这么随便就死了。你说呢?夷则” 夷则未动,依旧神态自若喝着茶。 突地,一道女声闯入:“什么永不入朝堂,那织吾端的是什么高贵明珠之辈,却和陇西李见寒多来少去。我看李见寒便是被她迷晕了头,才在剑门关送了命!” 夷则抬眸看去,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是谁了。只不过那尖细高昂的声音倒是和那尖酸刻薄的长相配得上了。 “大人,是苍舒氏。” 苍舒影川高昂着头带着四五人走了进来,一身金色华服裹身,镶玉束带将她的腰肢勾勒得曼妙动人。 这次,守在她身边的倒不是苍舒越了,换了个同样年轻的男子,从衣袖处的纹饰看得出应也是苍舒子弟。 “是你!” 苍舒影川一眼便认出了夷则,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南吕右侧眉毛一挑,“你招惹过她?” “不认识。” “那她怎么这么怕你?” 破晓低下头轻声道:“南吕大人,那不一定是怕。” 点到即止,都是聪明人。 南吕只觉有一场好戏来了,吊儿郎当翘起了二郎腿,还顺势抓了一把瓜子。 苍舒影川压了压神,壮着胆子走到了夷则这一桌,佯装着扫视了一圈没有发现有空座,就恰好夷则这桌仅坐了三人。 “公子,茶馆里已经没有座了,可否与你们一道拼桌?所有开销算我的。” 夷则不语,意欲明显。南吕却忙着笑道:“坐吧坐吧。” 待她落了座后,南吕悠晃晃说了句:“你认识我们?” 苍舒影川一怔,微笑着颔首,“我与这位公子有过一面之缘,严格说来,是公子于我有救命之恩。” “哦?” 这倒是稀奇,夷则还会救人?南吕和破晓都暗自大吃一惊,南吕是好事的性子,视线在二人身上流转。 “说来听听。我这弟弟难不成真的开了窍。” 苍舒影川一听,脸颊便顿时红了起来,“就......就是在蜀道,我随从叛变欲图杀害我,所幸公子相救,否则影川定已是幽都魂了。” 蜀道,苍舒氏。 似乎对上了,却又似乎有些不对劲。 南吕不满地对着夷则道:“闷葫芦,你居然都不和我说,我是你哥哥,对你这般好,什么都会告诉你,你居然瞒着我!” 顿时手中瓜子随意一洒,抱着手生气站起身,“还吃什么吃,不吃了,走!” 苍舒影川被南吕一连串的言行彻底搞蒙了,待反应过来时,那三人已经骑在马上准备出发了。她忙追上去问:“公子,我要如何回报你?” “不必。” 本就不是救她,况且这人是谁他都不见得能记住。 “诶,我说,你不会看上我弟弟了吧?”南吕太好事了,总想方设法寻夷则开心。 见到苍舒影川那模样,便是说中了。夷则这人啊,这张皮相太过蛊惑人,不然又怎会仅去了一次秦淮河,便留下了无数自己都不知道的风流往事。 夷则睨了他一眼,便策马而出。 苍舒影川捏紧了手中的鞭子,目光灼灼看着三人离开的方向,“派人跟着他们。” 来人听闻心下吃了一惊,“影川,他们是十二津的人。” “对,又怎样?若我能拉拢十二津,我们苍舒氏岂不是更上一层楼,还何须畏首畏尾。” 来人思忖片刻,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 * 织吾的讣告已经天下皆知,独她不知。 而这个时候,这颗在世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二) 她得了“子规”…… 不得不承认,前些年织吾被保护得很好。 虽织梦解惑能力名声在外,但是能得她织梦解惑的人却是极少的。 每日登门求助的人不在少数,门房会将求助者信息一一登记,尔后送递前厅管事筛一道,再将最终几人的信息呈到春水堂由几位叔伯作出最终择定,每月仅一人可以由织吾替其织梦解惑。 而没被选定的人,也不是只能抱憾而归。他们都会被前厅管事安排族中其他人进行解梦,至少还是能有所助益。 那些年,织吾每月月中前几日便要入阁楼,为月中的织梦做好准备。这所谓的准备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无非就是饮食和起息更为严格了些。 是以,织吾完全可以说是一个消息很是闭塞的世家姑娘。 如今,眼前背篓里的人的模样的确吓了她一跳,那双手都说不上是正常人的手,骨瘦嶙峋、青白交加,指甲黢黑而尖长,像是鸟兽类的爪子一般。 但发出的声音确实是人声。 她吓得往后退了两步,一只手扣紧门,另一只手缩在袖中紧紧攥着。 “姑娘,对不住对不住。” 男人忙将粗布盖住,朝后柔着声道:“挽云,你别出来吹风了,等会儿又要” 说到此,他及时顿住侧眼看了看织吾。 复又弯下腰,连声道歉,解释着他二人来此的缘由。 男人叫钟阿四,女人叫曾挽云,二人青梅竹马,恩爱无疑,还有一个两岁大的儿子。本在荆州过着平凡而又幸福的小夫妻生活,可谁知曾挽云得了怪病。 起先只是越来越瘦,很快便到皮包骨无法站立了,后来皮肤便开始青化,有的地方甚至长出了鳞片,模样愈发吓人。村子本就小,容不得这一家三口。 恰时,有路过村子的游方术士说,这是诅咒,挽云家祖上应是得罪了什么人,那人下了三代的诅咒。 若要解,只能去云南,寻一位叫书祭的人,唯有他能救。 他即日背着妻子启程,可妻子的身体转变愈发严重了,到了这座山里时,一时不察竟被困了数日,他用尽了办法都出不去。 眼见着挽云无法在继续奔波了,所以他才鼓着勇气折返回来,求织吾借他夫妻二人一间房,待云开日出便立即走。 男人背着背篓挺立站在门外,身后还蕴着淡薄的雾气。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做。 突然挽云猛地咳嗽不止,钟阿四赶忙放下背篓,掀起粗布,就这么就地单膝跪着,替妻子抚背顺气,声音柔得可以如和煦春风。 “挽云,可还好?我,我” 他眼角泛红,转过身对着织吾言辞恳切,“姑娘,求你。” 就算已经有了前面他的描述铺垫,但当真的看见曾挽云的模样时,她还是震惊不已,原本束之高阁的记忆瞬间全部涌了上来。 曾挽云这模样,她见过,在织家小阁楼里,只不过当时只是书本上的寥寥数笔罢了。 她的手扣得愈发紧了,颤抖得也过于明显。 书上说过,这叫“子规”,人如其名,一旦有了这样的症状,不出一年便会化作鸟兽模样,可,一个人化作鸟又怎么活得了? 也就是说,她既要承受这一年的身心折磨,还有鸟兽化之后的崩溃。若这夫妻二人所言不假,那下着诅咒的人,委实狠毒了些,要人硬生生的看着自己一点点消亡,从精神到躯体,无一幸免。 那时她还年幼,父亲说过那本书上的东西都是上百年的传说,早就消失在世间了,看看逗个乐子就可以,不必信以为真。 可如今看着曾挽云的模样,脑海里闪过那一张张画,心底生出一股若隐若现的惧意。 “噗呲” 曾挽云压不住腹腔的翻涌,一口喷了出来。 织吾未作片语,看着手忙脚乱的二人。 “你们方才说,还有个两岁大的儿子,他人呢?” 曾挽云喘了几口气,抬起头看向她,眼里噙着泪,面色青白暗沉,一开口泪就决堤了。 “他死了。” 仅三个字,却将万分的悲伤倾泻一地。她早已鸟兽化的手抓紧背篓边缘,不再看向织吾,转过头看着自己的夫君忙着擦拭她脸上和衣裙上的血污。 眼泪依旧无声的流着,她抿着嘴笑,搭在背篓边的手抬起很快又放下。 “郎君,生死有命,莫要强求。若我不久离世,我就去照顾咱儿子了,你一个人......”她哽咽地顿了顿,待心绪平复一些方又继续说:“好好生活。待丧期结束,重新觅良人,就像你曾说的房前种颗银杏,树下架起秋千,你依旧去干活,她为你顾家,可好?” 钟阿四侧过头,用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 织吾到底经历事少,这一夜接收的信息又过多,她猛地闭上眼,见不得生死离别。 “去吧,最边上那间房给你们用。” 她语速飞快,只希望明日来的快一些,这夫妻二人可以早一点启程离去。 可这一夜,却过分的长。 * 夷则三人已经到达荆州好几日了,依着之前收到的线索,却一点儿也没有找到太簇或其妻儿的身影。 他站在一间丝毫不起眼的院内,等着南吕和破晓进去搜寻,今日心绪有些杂乱,总有一股暴走的冲动。 转眼,院子一角的物件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张孩童玩耍的木马。 南吕骂骂咧咧走出门,刚说了句“晦气”就看见夷则盯着一个木马发呆。 “你怎么了?一个木马有什么好奇怪的,鸿雁不是说了嘛,他有个两岁的儿子。” 夷则嘴角一挑,“寻常木马的确不奇怪啊,但是你看这木马把手衔接处。” 隐藏得很深的一个旋纹,十二津的旋纹。 南吕还是有些不太懂,“这有什么奇怪的,太簇给他儿子做的,刻一个十二津的旋纹也正常啊,他什么东西不都喜欢画上那个旋纹嘛,巴不得在自己脸上也画上呢” 南吕素来与太簇不合,平时便少不得嫌弃他的一贯作派,直面说过几次他斯文败类。 夷则却笑得邪性,“不。我们找错地方了,这是他故意引着我们来的。走吧,让我们来看看太簇大人能耐几何。” 夷则一行人的行踪,应是有人通风报信了,不过眼下不急着清理那些尾巴,先顺腾摸瓜抓住太簇,余下的事与他无关。 十二津的太簇,属阴,以暗器最为上乘。平日里一幅书生模样,一袭水青色长袍,一把折扇从不离手,嘴边时常挂着笑,说起话来也文绉绉,惯爱装文弱,熟识的人却都知这是活脱脱的一个笑面虎。 起先鸿雁消息传来说是他在外有了妻儿,夷则倒是不意外,这个人心思太沉,很多想法其实都和十二津相悖。 况且,情之一事,并无对错。 可梅涧最是见不得这一类事,每一个十二津的人都深知情爱一事是最不可发生的,比任务失败还不可。 只因为,倘若犯了情爱一戒,能逃得掉算你命好,逃不掉的话......梅涧会让你知道这人世间走一遭大可不必。 但,没有人能逃得掉。 夷则转头看了眼木马,轻笑一声。 心里叹息道:太簇啊,太簇,不知道你是幸还是不幸了。 三人在荆州成县辗转多时,终是寻得太簇妻儿落脚处。 南吕单手杵在门口的杏树上,破口大骂:“斯文败类!就一整个千年老泥鳅!我就说这人一肚子坏水,设了那么多弯弯绕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三) 他们全死了,被…… 不知道这个寒冬要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过去,按着时间来算的话,少说还要再来个把月。 织吾看着门前凹下去的雪印子,方才曾挽云就是将血吐在了那儿,夫妇二人甚是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她。 见她面色说不上好,钟阿四忙用自己的衣摆将带血的雪兜走了。 夫妇二人进了房之后,织吾扣紧在门框上的手才稍稍松了下来。 这时,白虎从屋后踱步而来,织吾一眼便能看得出它与以往不同,正欲开口喊它,却见它停在夫妇二人那间房门外,目光炯炯,全身绷紧,那姿态像是只要房门一打开,它便会纵身而上。 顿时,她心里的不安更是浓重。 不知自己因一时留了那对夫妇是好是坏。 “吱呀” 钟阿四和煦笑着走了出来,却猛然看到门口的白虎被吓得趔趄,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拿着的油纸布掉在地上,里面包着的东西也滚落了出来。 有一块滴溜滚到了织吾不远处,她低下眸子去看。 一颗蝶酥豆。 这种小食自荆州而出,那年织三跟着阿父去荆州替人解梦,回来便是带了一盒给织吾。 那时,织三绘声绘色给她描述荆州的湖光山色,还说......在荆州遇到了一位长相品性巨佳的公子。 织吾不动声色抬眸看向被白虎吓尿了的男人。 地上湿漉漉一片,不甚雅观。她转过头轻咳一声,轻声唤白虎:“回来吧,阿绒。” 白虎听见她的声音,止住了往前的步伐,但双目仍盯着钟阿四,见到他被吓得上哭吓尿的才收起了架势,步态优雅走到了织吾身侧站着。 听到她唤兽王为“阿绒”,这种柔软的名字,可真一点儿也不搭。他悄悄侧过头去打量那一人一兽。 黑衣女子身旁站着威风凛凛的白虎,风过浮动女子鬓边的银丝随意飘搭在肩上。 白虎自然地转过头迎上他的视线,他忙收回目光。 兴许是吸了风,她咳嗽了数声,阿绒抬起前掌轻轻搭在了织吾脚上。 “我没事,走吧。” 女子带着白虎回了房,留了一地的蝶酥豆,和狼狈至极的他。 静待好一会儿,听见身后的动静,钟阿四复又轻展着笑站了起来,挺直的腰背和举止仪态,与刚才判若两人。 “挽云,我到底没找错地方。” 背篓里的女子声音凄凉:“要不算了,她看上去不是坏人。” 钟阿四眸色一变,恶狠狠道:“那些人不想要我们好活,那我也不打算放过他们!” 片刻后,曾挽云长叹一口气。 回了房的织吾心神不宁,点燃了莲花灯也没有对入睡起到多少作用,愣是辗转反侧许久才睡着。 这一睡,竟做了个噩梦。 梦里依旧是回到了皖南。 皖南的秋天很迷人,丹桂飘香,绚烂而富有诗意。 她和一人走在红墙瓦黛下,看不清那人的脸,但梦里直觉二人很是相熟。 七拐八绕的,终于走到了“织宅”,她笑着和那人说:“我到了,你快回去吧,不然南吕他们又要说你啦。” 那人颔首,仍是目送着她蹦蹦跳跳进了宅子。 画面一转,她回到了阁楼。奇怪的是,今日是朔日本不该进阁楼的,可看着她的模样倒是自然,上了三楼熟悉的窝在一角翻看着那本落了灰的《妄闻略谈》。 翻了几页,还自言自语道:“这世间怎会有这般奇事,人怎么会化作鸟呢?若真能化作鸟,是不是就可以飞了?” 她的话语天真浪漫,没有一丝对奇谈怪闻害怕的意思。 倏地,她觉得有些困倦,一眨眼便抱着膝睡着了。 而彼时,屋外火光熏天,哭喊声四起,不一会儿便听见柱子倒塌的声音。 “九姑娘!九姑娘!你快醒醒。” 一道虚弱的女声叫醒了她,她迷迷糊糊睁眼,书中所画的“子规”站在跟前,似女又似鸟,夹杂在中间的模样让人看着好生难受。 “外面走水了,我带你出去。” 她猛地站起来,一把推开窗,果然真的走水了。她站得高,四处张望才寻到了阿父和娘亲,阿父搀着娘亲走得一摇一晃,素色的袍子上沾满了血。 他们身后,囫囵地看不清到底是烧焦了的躯体还是一截截的木桩。 “为何他们不逃出去呢?还有,我怎么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逃不出去呀。”子规歪着头一脸天真看着她,随即阴恻恻笑了起来,“你也逃不出去呀,牢笼怎会听得见外面的声音啊?。” 她瞪大了眼用力推开子规,触手滑腻,沾得自己一手腥臭的黏液,来不及耽搁,她忙转身朝楼下跑去,打开了阁楼的大门,出去却又等同于进去。 另一座一模一样的阁楼。 如此往复。 与此同时,她的听觉突然恢复了。娘亲肝肠寸断的哭声充斥耳边,一声声叫喊,由一开始的焦急心疼,到后面的发狠咒骂。 骂些什么听不太清。 子规趴在三楼的栏杆上居高临下看她,“世人都说,你会织梦解惑,我正好有一惑,你可会解?” “不会!” “噢?” “祖上有训,凡邪祟奸恶者,不触不救。” 子规转身飞旋而下,抬手勾住她的发丝,“好吧。不救就不救,那你就陪陪我,免得我孤单。” 织吾气急败坏,将能拿到的东西全数砸向了子规。 可愈发这样,她笑得就愈发猖狂。 子规突然一把拉住她,将她带到窗边,她顺着骨瘦嶙峋、覆着青白鳞片的手指看去,全是被烧得姿势各异的尸体。 子规俯下身子,凑到她耳边,轻喃:“全死了,因为你不替我织梦解惑,所以他们也无法得救了。” 织吾颤抖得厉害,泪珠大颗大颗的滴落,不慎滴落在子规手背上,“刺啦”一声,痛得她缩回手,不可置信地看向织吾。 随即,背过手从脊椎出抽出一节骨头,仅有小指粗细,她盯着织吾略有所思,尔后便捏着那节细骨朝着织吾刺去。 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冷肃男声传来。 “小九让开。” 闻言,她急忙侧过身子,躲过了身前凌厉的剑势,更躲过了身后的毒害。 青染剑撞击到细骨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可那骨头竟然完好无损。 窗外跳进一人,一手拉住织吾藏于身后,一手拿回青染。 是白日送她回来的那人。 子规见状,眯起眼睛,恨恨道:“又是你!” 那人语调平淡,随意道:“这么怕,那下次就不是我好了。” 话音一落,他手腕翻转,带着浑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 她脉搏停了 原来的伯都,虽然样式普通,可那股磅礴的气势却是显而易见的。 可如今,仅过了月余,这牌匾便显现出了破败。枯枝缠覆,蛛网四挂,先前浓密的山雾也稀薄了不少。 夷则抬眸看了眼站在牌匾上方的寒鸦,有些不言而喻的凋敝被它渲染得十分明显。 他紧闭着唇,迅速从马上翻身而下。从牌匾到织吾的那排小屋,倒是和以往一样,团云一朵一朵漂浮在湖面上,彼端影影约约的扶桑花开得小心又隐蔽。 二人的心稍稍放了一些,但也仅是一些而已。 毕竟,织吾的能耐他知道的并不多,但是他了解太簇,以那人的性子和手段,若真是发生了什么,织吾很难从他手底下全身而退。 “大人,您看。” 破晓寻到屋后的平地上,发现几丈外一滩殷红,她罕见的不安和紧张,一方是十二津的太簇,一方是夷则大人在乎的人,真斗起来,她不敢想象结局会如何。 若是太簇出事了,夷则如何向十二津交代?是说那女子动的手?那么下一个要被处理的人便会是她,那时夷则又该如何自出? 若那姑娘出了事,夷则是举剑向太簇,还是再度让自己活得像没有心的杀人工具? 待她回过神来时,夷则已经蹲在那滩血边。 表情没有丝毫起伏,倏而双眸微微眯起,将手伸向那滩血,快要触碰到的时候快速收回,嘴角勾起一丝晦暗不明的笑。 “大人。” “再找,这不是她的血。” 他差点忘记了,织吾根本流不出这么多的血了。那脚边的血是何人的,也就明了了。 这倒是令他刮目相看,那么柔弱的小姑娘,竟能让太簇吃这么大的亏。 但是翻遍了屋子里外,都没能找到任何人影,就连她几乎不离身的莲花灯都没有在。 正在一筹莫展时,南吕抱着一堆冒着热气的东西坐在房顶上,讥笑地喊:“喂!” “你们怎么会这么笨呢?这儿有三间屋,仅拿着那一间搜能搜到什么!” 夷则一怔,果然关心则乱。只想到她之前嫌弃那两间屋子破烂,根本不愿意进去,却没有想过此刻情况不同。 他正打算一脚踢开确实有些不规整的门时,突然想起她之前说的“破门”,便收起了势,只是用手推开。 这间屋内依旧没有人,只有一只很大的背篓靠在对着窗的墙边,背篓边好似有些不寻常,他走进了看竟是一片片绿色的黏液! 背篓内壁一些地方还蹭上了几片青白鳞片。 顿时,他想起了梦中的那个又像人又像鸟的怪物,才放下些许的心再一次被高高吊起。经过这三四个月,他已经开始相信梦中所言非虚,即便并不完全真实,但也不会毫无理由。 “给我滚下来找!” 他的声音浸透寒意,还带有一丝不稳。随手抽剑一挥,靠在墙边的背篓便化为了齑粉。背篓一消失,背篓下压着的一片东西便显现出来。 是他走时留给她的金叶子。 夷则捡起那片金叶子,看见脉络上渗着有些清淡的血渍便一把猛然收回自己手里紧紧拽着。他无从得知发生了一场怎样的生死争斗,但心里就是预感金叶子上的血渍是织吾的。 突然南吕又开始大呼大叫,夷则浑身戾气起身寻声出去,却见到南吕被一只白虎追的上蹿下跳。 “你别过来,别过来,我一出手就会杀了你的!” “啊啊啊啊啊啊” “求求你,兽王爷爷” ...... 白虎,已经不能叫做白虎了,它浑身斑驳,血迹蹭得到处是,间或裹着泥。它浑身的毛都支棱着,虎啸声震耳欲聋,金黄的瞳孔迅速地变化着,不一会儿便显现出双瞳。 夷则大惊,忙跑过去。白虎转瞬便看向他,此时他确定了,白虎的眼变成双瞳的了。 “夷则,夷则,它不是寻常白虎!它是双瞳!” 南吕声音里的震惊飘在山谷里,回声阵阵。见夷则并没有搭理他,反而神色淡若看着白虎。 “你听见我的话没有啊!它是传说中的邪祟!不能看它的眼睛。” 听到这话,破晓忙从一旁飞奔过来将夷则撞开,“大人” 她覆在夷则眼上的手颤抖不止,明知僭越但担忧使然。 夷则站起身将她的手拿下,随手掸去粘在袍子上的碎雪,状似随意一般问:“你主人呢?” 白虎听到他的话,一声吼叫猛地纵起,落在他眼前。愤怒至极却又强忍的模样,让夷则心里松了口气。 它的主人应该是没死,不然谁控制得住它呢。 “邪祟!找死!” 南吕攀在树上,从腰间摸出一枚银质回旋镖射向白虎。 夷则忙抬抽剑及时挡住。 “它不是。” 南吕显然是不信的,但是耐不住夷则挡着,况且自己也不见得真能斗得过一只邪祟白虎。于是便转头和破晓朝后面走去,嘟嘟囔囔报怨不止。 破晓回头看了一眼在湖边徘徊的白虎,心中思绪万千。 突然,夷则轻声笑了出来,抬脚朝湖里走去。 “夷则!你疯啦!要死也不会寻个舒服点儿的死法!”南吕恰好转头看见这一幕,心下大惊,一把抓着破晓便朝着夷则跑过去,可还未靠近湖边,便又被白虎拦住。 拦住他们,而不拦住夷则。 破晓似乎明白了些什么,退了几步,对着那白虎试探性地说:“我们不过去,就等着他去救人。” “救人?湖里?” 也不知白虎听没听懂,但它确实也没有再发怒了,只是就那么守在他二人前方,紧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不一会儿,水声“哗啦”,夷则抱着一个红衣姑娘从湖里跨步而来,湖面上的云雾瞬间聚集在二人周身。 听见动静,反应最快的就是白虎和南吕了。 白虎立马调转身子跑到湖边,安静又焦急地等待着湖里的人上岸。 而南吕则是震惊的张大了嘴,看着不可思议的一幕,还时不时拍拍自己的脸。 破晓心知那姑娘本就非同常人,也知有些围墙自己是翻不过去的了。 夷则上了岸,一把扯过南吕披着的狐裘披风将怀里的姑娘裹紧,快步走回了织吾的屋子。 转身迅速有序的安排着众人的活计。 “南吕,你去烧火烧水,破晓来替她看看。” 南吕再度震惊,指着自己,“我?烧水?” “不然你去找太簇。” 他干笑两声,“救人要紧,救人要紧。” 待他将水烧好之后回来时,感到一股和煦暖意充满了整间屋子,让人很是舒服。 此时夷则不在,他东瞅瞅西望望蹭到了床榻边,见破晓眉头紧皱地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四) 我只是把她当妹…… 夷则的表情实在差。 南吕认识她快十多年了,都没有见过他这般。他一把丢下筷子,乱嚼了几下便把口中的面咽了下去,自己也去把了一下那姑娘的脉搏。 夷则没有诊断错,也没有说错。 她死了。 南吕这夜注定无眠。他心里对夷则和这姑娘之间的事十分好奇,可也明知眼下并不是合适的时机,所以只能自己瞎捉摸。 愣是给他琢磨出一个感天动地的青梅竹马故事。 他撇着嘴,一脸心疼的模样看看夷则,又一脸惋惜的看看床榻上的姑娘。 那个叫“小九”的姑娘也太惨了,这般年纪轻轻,竟被太簇那狗东西残害了!端的是多大的无辜啊,人家一小姑娘和太簇无冤无仇,仅因为是夷则的小青梅,那狗东西为了自己活命就杀了人家! 太不是人了! 他瞪着眸子,愤愤然捏紧了拳。 走出门,蹲在白虎身边,一身是胆的也不怕了,“走,我们去替她报仇!” 白虎站起身,绕过他,甚至用尾巴扫了他一眼,进门前满脸嫌弃看了他一眼。 它轻轻一跃便跳到了织吾身边,那双金眸沉沉地注视着被宣判死亡的姑娘。 夷则见状,一把抓起身边的剑,浑身的杀意四散。 一人一虎,就这么对峙着,谁也不让谁。 南吕讪笑着去拉夷则,悄声说:“你和它见识干嘛?那是它主人,还能吃了不成?” 它确实不会吃了她,但是他没有忘记李见寒是怎么消失的。 若织吾真如李见寒那般被它带走,这世间便真的没有她了。 换言之,他仍心存侥幸,期待着是他和南吕医术不精,诊不出疑难杂症。 “罢了。你们就这么耗着吧!” 南吕撩起衣摆一屁股坐到中间,嘴上说着随他们的,身体却挡在中间。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夷则微微转动了一下头。 “大人,是我。我打听回来了。” 太好了,多一个人便多一个救兵。 破晓话音刚落,南吕便冲到门边一把将她拽来和自己一起坐在中间,朝夷则和白虎分别递了个眼神。 白虎抬起前爪想把织吾朝里挪。 “别动!” 白虎瞅了他一眼,并不听话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这一挪动,他才发现,是那两人离织吾太近了,又都是才从外面进来的。 “传来的消息是什么。” 破晓咬了咬下唇,“没人见到过太簇一家三口出去,只见到进来。” 闻言,夷则眼尾抽了下。 又道:“你替小九看看。” 破晓颔首,可这一看,也并没有改变什么,“这怎么会,她” “死了,对吧?” 南吕心直口快地脱口而出。 白虎听到他的话,转过身子抬起爪子狠推了他一把,发怒地盯着他。 夷则也在这个时候脸色不善的转过来瞪着他。 他不受力跌坐在地上,狼狈得本欲发火,却突然惊得张大了嘴,颤着声:“你你你” 听过无数的怪力乱神,却没有见过一次。如今这一见,差点给自己都吓没了。 “阿绒” 一个虚弱得只剩气声传来,白虎猛地转头,见织吾醒了,它低下头蹭着她的脖颈。 而另外两人无一不震惊。 只不过夷则更是偏向惊喜。 织吾极慢地转动眼珠,看清了屋内的人,最终落在了南吕身上。 他忙站起身,拍了拍灰,讪笑着朝她颔首,又极为自来熟地说道:“小九,我是南吕。你可以和夷则一样喊我哥哥。” 这话说的顿时激起了千层浪。 夷则猛地一抬脚将他蹬出了门外,破晓也瞪大了眼,心里直呼:“不可思议!” 这一天,对于夷则来说,定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心情的起伏未免也太过大了些,若不是身强力壮,怕是自己都要折寿。 他手足无措地杵在屋内,几度开口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还是织吾开了口。 “你怎么会来?”依旧是气声。 可他还未回答,便有人抢了话道去。 “小九,你睡了这么久定是饿了,哥哥给你煮完粥啊。” 南吕! 若是可以,夷则此刻想将他的舌头拔出来! 织吾只是笑笑,看得出很是虚弱。 “你身体很虚弱,好好休息。他的手艺不错,等粥好了,我喊你。” 夷则朝门外走去,突然想起她平日身体不舒服都喜欢点莲花灯,遂又转头问她:“你的莲花灯呢?我替你点燃它,你会舒服些。” 听到这话,织吾垂了眸子闪着暗淡。 “丢了。” 夷则一惊,却也不敢在此刻多问些什么,只是朝她笑着道:“没事。若你还想要,我替你寻回或者重做都行,你......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什么。” 她的指甲泛着青色,他心想这是冷出来的,纵使他功力再深厚,也不可能一直用内功供着这一屋的暖意,便忙着去烧了两个炉子。 南吕悄摸趴在床边看织吾小口吃着粥。 心里泛出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早先他就感觉这小姑娘娇俏可人,没想到醒来后竟是这么软糯,说话的声音也是小小的、娇里娇气的,让人听上去就很想把她护在手心疼惜着。 破晓站在灶边,看见他的动作,心里长叹一声:哎,情感泛滥的南吕大人果然名不虚传,他小时候便特别喜欢那些小兔子小猫这一类软萌娇小的动物,如今竟把目光对准了小九姑娘。 真不知是好,还是不好啊。 犹豫了片刻,她想身为夷则大人的侍女,还是有必要去提示一下南吕大人不能对不该的人有非分之想。 却见南吕一脸诧异看向她:“破晓~我没有想到你竟这么不正经!那么小的姑娘,我怎么可能有那种想法啊,一看就知道她比我小数岁呢,我都这么大方的让她叫我哥哥了,定是看作妹妹啦。 况且啊,你不觉得她很可怜吗?,受伤至此也没个人照顾,若我们不来的话,她怕是死在那湖里都没人知道。啧啧啧” 说着话还摇着头,真摆出一副长辈怜惜小辈的模样。 再次抬起眼,已经一脸狡黠,窃笑着靠近破晓道:“你看夷则明显对那姑娘多多少少是有些意思的,若她唤我作哥哥,那夷则不也就是我弟弟了吗?” 他以为自己捂着嘴笑就能不让正主知道,却不防屋内的人耳力过好,背过手朝着窗外的位置弹出什么。 大氅上的金扣子“咚”地一声弹到了南吕额头上,顿时印出一个红色的凹印,模样煞是好笑。 “夷则,你居然偷袭!” 可没人理他,各忙各的事。 夷则将织吾手中的碗接去放到一旁,“好吃吗?” 她点点头,笑起来的眼睛完成了上弦月。 可,她根本尝不出味道来。 夷则想起了她之前的问题,将手伸到火炉上烤着,心有余悸地开始回忆着诉说。 这一路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得艰险,包括和白虎在湖边对峙的时候。 但当她听到白虎对着他们三人发怒时,她还是一脸震惊,随即伸出手梳着白虎的毛,道:“对不住啊,他只是想护我。” 兴许是吃过了东西,力气恢复了些,她思忖片刻,既然夷则三人是为了救她而来,那么她好像也没有道理隐瞒太多,况且借宿的那夫妇二人好像就是他说的“太簇”。 钟阿四夫妇二人住进来的那夜,倒是安然无事。 变故是发生在第二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章 玲珑骰子安红豆(五) 那片林子红得像…… 她的声音低柔婉转,起伏也不大。 令人惊心动魄的故事被她说得过分稀松平常,可夷则不难想象当时的她是如何的九死一生。 微风习习,吹动着窗边的枯枝不断刮在窗棂上,吱吱声响。 夷则抵着眸子,出神地盯着自己烤火的手,耳边是她倒茶水的声音,两相交织凸显出这一室的宁静。 他起身将半阖的窗子关起来,转过身问:“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回答什么?” 她两只手握在茶杯上,腾腾的热气浮起,让夷则有一瞬间的恍惚,不知此刻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看向他的眼,恍然大悟。 “我没有回答他什么。” 当时情况紧急,她哪里来得及细细反应。 夷则点点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 “然后呢?” 他好似已经养成了一思索问题便要在抚摸莲花纹的习惯,如今也是。 “然后......明天说吧,今天我累了想睡觉。” 说话间自己便已经走到了床榻边坐下,闭着眼睛,无声地赶人。 对于她这般模样,夷则有一丝熟悉。那夜在湖边她就是这般回避关于她求死的问题的,夷则自知这人执拗得很,勉强不得。 挑着眉,揶揄道:“倒还不知道你有坐着睡觉的本事。” 走到门边时又回过头,看见小姑娘蹙着眉,轻笑一声:“好好睡一觉吧,我在外面守着不会有什么事。” 太簇出现在伯都后的这些时日,她应该是几乎没有好眠过。 夷则是知道她这个小性子的,可不代表所有人都知,比如南吕。 关上门才转身,就被南吕一把拉到一旁,状似避开却实则明扬地阴阳道:“哟,那我倒还不知道你有这种体贴人的本事。怎么?你是陷入了温柔香就不知道现在外面有多危险了吗?” 夷则不耐烦地抽回自己的袖子,抬手抚着褶皱,睨了他一眼,步下台阶席地而坐,图留南吕自己个儿在后面吹鼻子瞪眼。 织吾的排屋正对着那片湖,湖上依旧氤氲着云雾,彼岸的那片花林在今日长得更好了些。夷则并未多想,原本伯都里的一切都超出了寻常认知,花在这儿早开数月定也不稀奇。 更何况,指不定那片花林也是她自己织出来的。 “来,坐下赏赏蜀道的雪景。” 南吕抬眸,这么些年蜀道来了很多次,却从未有一个时刻能这般闲静下来看看这个名声在外的地方。 他睨了一眼台阶,撇着嘴嫌脏地不愿坐,被夷则一把拉下。嘴里的嘟嘟囔囔也被夷则转手掏出了小酒壶堵住了。 夷则这人,好似没有什么喜好。 除了喝点小酒。他的口味一向是不差的,心情好的时候还自己酿酒,阳峰顶上就埋着几坛他前些年自己酿的,说是闲来无事。 酒入口腹,对于他二人这种惯会饮酒的人来说,自是舒爽,再衬着这样的环境,身心都得到了一时半刻的放松。 找寻太簇也好,隐瞒织吾行踪也好,在这一刻统统都不算事。 酒过三巡,夷则屏住气侧过耳朵去听,后面屋里的小姑娘依旧翻来覆去,不由地他低下头觉得有些人别扭执拗起来也是有一丝可爱。 突地,身旁的人用手肘拐了拐他,指着那片湖,口齿不清说:“欸?夷则,你不觉得那片花林有些奇怪吗?” “不觉得,是你少见多怪了。” “是吗?” 南吕坐直身子,瞪大了眼却依旧觉得那花红得有些过分艳丽了,他踉跄起身朝着花林走去。 夷则蹙眉看着,想着若是他说这花开得时节不对的话,他该怎么应付过去。 可他没有想到的是,南吕根本没有想起花开的时间,也鲜少关注什么花在什么时候开,他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片红得如鲜血的花林。 “大人,我跟过去看看,南吕大人也喝了酒。” 夷则刚点头,却听见身后屋里传出织吾的声音:“不可以去!” 随即,门被猛地打开,她趿拉着鞋便朝着南吕跑去,嘴边喊着:“等等,你不可以去,不要去。” 夷则连忙几步跟上织吾,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蹙着眉问她:“你怎么了?一片林子而已,有什么去不得的?” 她的举动实在怪异,且不说那林子突然出现,就说她这般只着单衣,鞋跟都没拉起就往外跑的慌张模样,无疑就是告诉他们,那林子有问题。 破晓受了夷则的意,转身回房将氅衣拿来,刚递到夷则手上时,便见那小姑娘用力甩开了夷则,继续朝着南吕跑去。 南吕是有些醉了,走得东倒西歪也很是缓慢,根本听不到后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南吕,站住!” 听到夷则的声音,南吕顿时来了气,转过身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就开骂:“你这个崽子!没大没小!小时候不是我带大你的吗?狼心狗肺用来形容你可一点儿也不为过,五六岁的时候还跟在我屁股后面喊哥哥,现在倒好啦,啊,一口一个南吕,让人听去了还以为你是我哥呢!” ...... 他的模样,实在太像骂街泼妇,没有唬住夷则,反倒是唬住了织吾。 她呆愣站住的样子,仿佛南吕骂的就是她一样。尔后,她转过头看看夷则,见他一脸轻松挑眉,“他喝多了说胡话,常事,当做没看见。” 织吾点点头,走到南吕身边抬起头,却依旧一本正经地问他:“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南吕低头瞅见是他才自认不久的“妹妹”,便突然开怀一笑,无辜地眼睛眨啊眨,“知道啊。我的妹妹。” “我,我,我不是。” 和酒醉的人计较不是一件聪明人会干的事,织吾轻叹一口气,“外面太冷了,你喝了酒风寒会入体的,快回去吧。” 南吕这一瞬间很听话说好,跟在织吾身后亦步亦趋,都走到了排屋边了,他却突然转身,大声嚷着:“不行!我还没看花呢,不看它一眼,我睡不着!” 他轻功一绝,哪是织吾追得上的。更何况,这一变故来的实在突然,根本没给织吾反应的机会。 见状,夷则忙出声安抚:“别急,我去将他追回。” 看着夷则也入了那片林子,织吾腿一软便跌坐在了地上。 “姑娘快些起来,你如今还在病中,千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章 算来一梦浮生(一) 今夜…… 其实,如果夷则他们从来没有走进过那片林子,或许他们就永远都不会知道织吾那两日到底经历了什么。 同时,他们的这一张笺文,就注定要被划上厚重的一笔失败。 太簇的“谦谦君子”名声不是白得的,就算一开始是有意装作,但经年累月下来,这一套言行举止多多少少是融入了骨子里。 尤其在面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时。 原本他以为自己说出夷则和她的关系,这小姑娘会有较大的反应,哪怕就是哭着求饶,可是却没有。 她一句话都没有说。 太簇虽说惯常使用的是暗器,可是内功却是不弱的。站在门外的夫妇二人,静待了片刻,没有听到屋内的丝毫声音。 曾挽云手臂的黏液滴答落地,沾了一些在太簇的衣摆上,看上去让她觉得恶心,心里急迫地想要织家女为自己破了这一诅咒。 那个游方术士说,她身上这种诅咒名曰“子规”,已经失传许久,曾经被这种诅咒缠身的人最终都化作了鸟兽状,世人说好听一些的叫他们为“子规”,难听一些的就是叫“鸟人”。即便如今没有失传,可以破解它的人也屈指可数。就他所知的,当今世上怕是也没有了。 在太簇的威逼利诱下,术士颤颤巍巍才道出两个人的名字:“有一赤脚医叫书祭,性子十分古怪,喜怒无常,从来都是行踪不定,前些时日听说他要在云南寻一种药材,兴许他可以解。还有一人,皖南织家织吾,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织梦女,她可以织梦解惑,说不定也能帮贵夫人破解。” 夫妇二人知道,找织家女不容易,就她家那高门大户可不见得会给她治这奇难怪症,但再难应该也比去找书祭容易一些。 结果谁成想织家却发了织吾离世的讣告,他还亲眼看到过那封讣告,不会有假。 所以夫妇二人只有一条路可走,去云南找书祭。 为了救自己的妻子,那是刀山火海也得上啊。 太簇近日时常感叹造化弄人。这都还没进入云南,就恰巧知道了织吾并没有死的这个大秘密,更何况那姑娘离自己竟然还这么近。 这一感叹持续到了现在。 他站在门口打心底里生出一股喜悦,仿佛只要推开那扇门,那个披着夷则大氅的姑娘便会出手完成他的心愿。 敲门声再次响起,太簇伸出一只手牵住曾挽云,不管她怎么挣扎他都紧握着不放,嘴角的笑依旧让人如沐春风。 “织姑娘若再不开门,那我也就只能……硬闯了。” 织吾翻遍了屋子也没能找到一件趁手的、可以用作抵挡的武器。慌乱之下,一手攥紧了莲花灯,另一只手从桌上抓过一片金叶子。 心想聊胜于无。 她根本不知道莲花灯可以在这个时候帮她什么,大抵只是因为安抚每次心慌不安都离不开它,习惯使然,此刻也就带上了。再说那片金叶子,真的就只是随手抓的了,不过在手触到的那一瞬,至少感觉还是些许锋利,就……破罐子破摔吧。 织吾当时织就这间房时,精力早已没有多少了,织得也是有些粗糙,但却也算得上是这三间中较为齐全的了。她用力将窗推开,撞击声定会传到门外,再将整张被褥丢出去,只挂了一个角在窗沿上。 太簇声音传来的时候,她早就藏在了门后,全身紧绷,若有逃出去的机会就拼命逃,若没有,那就奋力一搏吧。 窗子撞击声清脆突兀,太簇和曾挽云相视一眼,心领神会。他比了个手势便调转方向,自己一个人朝着排屋后面走去了。 曾挽云抬手推开那扇门,黏液绿油油的在门框上印出了一个手掌。 她看了一眼,心里厌恶至极嘴上却笑得有些张扬,声音开始变得尖细,“你若是帮我解惑,我就会放过你啊,何乐而不为?” 织吾紧咬着下唇,数着她的步伐,就等她走到桌边,她就可以转身往外跑。 只不过,曾挽云鸟兽化程度愈发高了,才进门便听到了小姑娘极其细微的声音,她装作不知,放慢了步子往前走,嘴里依旧说着那些话,翻来覆去意思都差不多,织吾懒得去听。 聚精会神盯着门上映出的影子,刚做好了可以跑出去的准备,却不妨她居然在刚过门边时便一把抓住门檐,将那颗头伸了出来。 嘴角都快裂到耳边,笑声尖锐,双眼闪着花色,“找到你了。” 织吾被突如其来的惊吓吓得尖叫一大声,金叶子本算不得多锋利的边缘竟划破了手掌心,顿时火辣辣的疼唤回了她的理智。 眼见着曾挽云的“鸟爪子”马上就要抓到自己了,她咬紧了牙,眼睑微缩,出手一点不带犹豫。 金叶子带着织吾的血齐齐划过她的鸟爪,横穿手背的伤口以肉眼可见速度裂开,两边的皮肉争抢着往外翻卷,恐怖又恶心。 曾挽云疼得大叫,她伸手捂住伤口,却疼得更是厉害。花色的瞳孔剧烈变化着,忍不住的泪从眼角流出,睚眦欲裂地低吼:“该死,你做了什么!” 寻常一条口子,怎么可能这般疼! 见状,织吾猛地推开她,试图往外跑,就如她原计划那般。但她忽略了屋外还有一人。 她的手刚推开曾挽云,便听见她的叫声像是带着血一般的痛喊出来,这时,二人都算是明白了,是织吾的血伤她! 太簇刚到排屋后搜查便听到妻子的痛喊,忙跑到窗边,只见织吾双手抱着半黑半乳白的莲花灯,神色晦暗不明,瞪大了眼盯着曾挽云。 此刻,这小姑娘浑身透怪异,一时间他拿不准,也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织家女名声在外,却少有人真正见识过织梦这种玄幻的本事到底能做些什么。 突然,见她往外跑,太簇一跃而起揪住她的衣领止住了她往外跑的趋势,甚至还将她往后面的窗外带去。 织吾心下大慌,手挥脚蹬都没能抓到一个能帮自己的物件,瞥见曾挽云站在一旁捂着手,仇恨报复的笑着看向她,无声地说:“你死定了。” 她很难理解,昨夜还脆弱温婉的曾挽云怎么现在眨眼就成了另外一个模样,不仅模样,就连性格都这样。 兴许也正是因为曾挽云那句话刺激到她,她愣了愣,随即也笑了起来,“我不怕啊,那你陪我一起。” 她挥过手,紧抓着曾挽云高束着的发髻,两个人一起被太簇抓着从窗子掠了出去。 曾挽云比她高不少,顺势砸在她身上,只觉得自己浑身骨头都被位移了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章 算来一梦浮生(二) 蛇吻了那姑娘…… 织吾根本不知道要怎么开口和他人诉说那惊心动魄的一夜。 她好似孤身一人,却又好似背负万千。 夷则周身的寒气四溢,想过很多种可能。 也知道,此时缩在被子里的小姑娘指不定也在预想一堆借口来搪塞他。 想起他潜到湖底看见她时,她被一团看得见却触不到的光影笼着,四肢微微下垂,面容惨白得像是死了好几天的样子。 那一刻他只觉得,心跳停了一刻。 内心闪过一个念头:即便你死了,我也亲手埋你。 可却在他抱到她时才发现,他想错了。 内心的沮丧又快速转变为欣喜。 只是,这份欣喜没有延续多久就荡然无存了。 “小九,我最后问你一遍,太簇他们夫妻俩呢?” 好一会儿过去,针落有声,她才支支吾吾说:“扶桑花林下。” 这话一出,夷则险些站不稳,突然目胀头疼,心跳得也过分剧烈,脑海中的千头万绪,根本理不清谁杀了谁,谁埋了谁。 “你埋的?” 织吾慢慢地从被褥中钻了出来,咬着下唇,眸子低垂着小声道:“是,也不是。” 她以为,夷则和太簇都是十二津在榜杀手,甚至可能一同长大,应该感情不会差,就像他和南吕那样。 如今,太簇却是死在她手里,她一时真的难以开口如何告诉帮过她的夷则:我杀了你的好兄弟。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要杀我。” 夷则揉着额角,蹙眉问她:“怎么杀的?细细说给我听听。” 南吕贴耳在门外听得惊心,两只手不停对着破晓笔画:她?那么小一个姑娘杀了太簇?不可能!定是说谎了。 破晓摇摇头,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听到二人的对话,她便知晓好似他们有一些误会。 夷则的声音冷淡低沉,听在织吾耳朵里,就是责怪的前奏。 思忖片刻,自知瞒不过,便下床走了过去,将手覆在手心上,试探性说:“你闭上眼,我试着给你看。” 这话可太惊心动魄了,南吕一下跳了起来,瞪大了眼还不忘压低声音说:“都什么时候了!!!他们在干嘛!” 破晓比他聪明一些,知道他想歪了,可自己也很好奇里面的情形,却又不能贸然去打探,于是一脸懵然眨巴着眼看他。 他轻哼一声,“来,小爷带你去看个究竟。” 片刻后,一男一女在屋顶上冻得发僵,两人大眼瞪小眼,透过缝隙看到的男女双双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别的就没了。 * 夷则虽然已经见过一次鸟兽化的子规了,可当程度更深的子规出现在他眼前时,他还是忍不住的惊呼。 也是这一次梦境,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小姑娘竟是这么勇敢和机智,只身就杀了子规,仅凭一片金叶子。 他不得不佩服。 可当他看见织吾闭着眼倒下那一瞬间,他差点忍不住抽出剑朝举着蛇吻针的男人。 太簇居然用蛇吻针来对付一个毫无功夫的小姑娘,要不是织吾站在旁边提醒他,他真的想和他好好讨教一番。 这是在梦里回看,你过去也无济于事,根本碰不到他。 “他拿着的那东西是什么?怎么才一针我就倒了?” “他自己设计的武器,就是淬了蛇毒的针,那针精钢炼制,不折不脆,加上他那个精心设计的针筒,会让毒针攻势猛烈,大多数人都躲不过去。” “蛇毒?” “嗯,入体一个时辰便游遍周身,那时华佗在世也没用。这狗东西就是瞅准了你一个人在这,没人可以替你解毒,太……不要脸了,我,我” 思及她在侧,口边一连串的脏话愣是全部吞了回去。 织吾没有留意到这些,只是轻翻着眼皮,有意无意地说“可,他死了,我没有。” 的确。 这一次也是她自那次事后第一次来翻看记忆,不是不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是害怕去看。 倒地的织吾脸色迅速暗沉了去,隐约间还生出一股黑气。 太簇就是在这一刻嘴边的笑才逐渐变成了哭,一个八尺男儿眼眶通红,一把泪一把鼻涕跪在污血中,颤抖着手将没了生气的妻子搂到怀里。 哭声响彻山谷。 一直念叨着:“我给你报仇了,挽云。”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过去了,他依旧这样。 早上原本还算晴朗明亮的天很快便阴沉了下来,没多大会儿便飘飘洒洒下起了雪。 雪花飘落在曾挽云脸上,他赶忙拂去,慌忙说着:“别怕别怕,我给你擦干净啊,你惯是爱干净。” 可是,越擦越脏。雪花在他手掌下融成雪水,将干裂的绿色粘液蹭得到处都是。 动作间,卡在她脖颈间的金叶子“叮当”一声掉落在地,他伸手捡起来,面容瞬间一变! 都怪那该死的织家女!若不是她,他如今还依旧妻在怀,子在侧! 越想心里那口气越堵。他猛地起身,手中的软剑噼啪作响。 却发现,那个受了蛇吻的织家女尸体不在了! 他踉跄着跑过去,刚才她躺着的那片地方竟然一点痕迹都没有! “他在找什么?” “找我的尸体。” “不就在那儿吗?” “他看不见。” 在织吾和夷则眼里,“织吾”依旧躺在那,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手里依旧握着那盏莲花灯。 太簇依旧慌张着寻找织吾,从后到前,都没有。 …… 这时,他没有看见的“织吾”站起了身,面色和以往不一样,丧沉着脸,浸透了寒冰。她一步一步走向前,到了湖边时转过身。 “太簇。” 声音虽轻却悠远,像是被具化了一般穿透了太簇的耳朵。 只见他浑身一颤,朝着织吾愣愣走去,无神有主一般。 跟着她一步步缓慢走到扶桑花林中,转头看了一圈像是在找什么却没找到,姑娘蹙眉跺了跺脚。 白虎闻声而来,蹭着她腿边转了两圈。 她弯下身子点了点它的头,嘴里抱怨道:“我都收拾完了,你才来,倒是会偷懒!罚你一天不准进食。” 白虎一愣,嘁嘁地呜嗷一声,随即转过身子朝站在不远处的太簇扑去。 “回来!不允许动我的花料。” 织吾招招手,扭着身子坐到了白虎背上,那姿态全然陌生。 眼波流转间,她从袖子中取出莲花灯微笑着擦拭。 嘴里说着:“看来我是沉睡了太久,竟被你这等人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章 算来一梦浮生(三) 我不…… 湖面上氤氲起云雾,将对岸的排屋完全遮住。 织吾的手怎么也捂不热,她有些心烦。微风吹动着扶桑花林,拂起她耳边的银丝。 她从雪地上醒来后,就将那大氅丢了,一身广袖素服也令她不喜。 站在事外的夷则两人将她嫌弃的表情看了个完全,令他没想到,织吾这小姑娘背后还有这样的面貌。 夷则低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姑娘,依旧无波无澜,尽量扮演着能独行于江湖的老成人士;再看看坐在虎背上嘴角微挑、半阖着眼的姑娘,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和手段。 在他眼前,似乎两个形象一冷一热,合二为一后,倒是……更灵动娇俏些。 身侧的织吾轻咳一声,唤回他的思绪。 太簇在这个时候转过身子,看着湖面层层云雾,长叹一口气。 “挽云她不是坏人,虎毒也不食子,她又怎么可能……所以我那时是不信的。 可是,我们的儿子的确消失了。” 整个客栈方圆几里他都找遍了,都没见到小孩。他的小孩没见到,掌柜的小孩也没见到。 他心慌得不行,他已经双手都沾满血了,这一辈子都洗不清,那种内心的煎熬他不愿挽云也体会到。 太簇虽然已经知道情况定是不妙了,但仍旧抱有一丝期待,期待是掌柜家小孩贪玩将他儿子带远了一些。 可没想到,掌柜家根本没有小孩! 之前的说法,全是曾挽云骗他的。他压了多日的情绪瞬间爆发,怒气冲冲找到曾挽云,却见她又变成了起初虚弱的模样。 她颤颤巍巍伸出骨瘦嶙峋的手抚上他的脸,哽咽着喊他,边哭边说自己作孽,竟做了这么多非人的事。 “郎君,我已无颜在世了,你,不要管我了。” 曾挽云眼角流出汩汩血泪,思及悔恨处时还不受控制捶打自己。 此般模样,太簇原本满腹的怒气顿时化为乌有,只有心疼和对自己无能的悔恨。他紧紧抱着妻子,轻声安抚。 孩子,他还会有。他这一生苦难不少,那些人都惧他恨他骂他,唯有挽云,敢挡在他身前为他据理力争。 所以,他可以没有别的,但不可以没有挽云。 “啧啧啧,你们的深情故事,我还要听多久?怎么说了这么半天,还没有说她越来越奇怪在哪” 织吾搓揉着手,眉眼间不耐烦极了。 太簇叹一口气。 “怪就怪在,我也不知什么时候是真的她。她吃了我们的儿子,知道我会生气发怒,她就变成那般可怜模样。” 织吾撇撇嘴,嘟囔一句“这鬼东西,最喜欢佯装骗人。” 太簇轻笑一声,“是啊。可是,骗就骗了吧,她身体愈发不行也是真的,姑娘,您是世间少有的。能人异士,可否告知我,即便您没杀她,她……也活不了多久了?” 织吾没有否认。 “那你为何动手害我呢?” 太簇一愣,缓缓道:“我不可以没有挽云,可你不救她,甚至还杀她!” 转过头来,他双目泛红,像是燃烧着两团炽热的火焰,只需一瞬间,火焰便会喷射而出再次仇杀织吾。 白虎怒吼一声,震得山林簌簌响。织吾睨了他一眼,轻笑道:“胆子倒是不小,就是过分愚蠢。” “而我,讨厌蠢人。” 她一只手轻拍虎身,另一只手一转,那个莲花灯便出现在她手心。 这时,夷则才看见,那盏他见过数次的莲花灯变了样!朝着她的那一半竟是黑的! 他眸光深了几许,低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听到身侧的人说话,他低头看去,只见她一脸凝重盯着那盏莲花灯,一动不动。 突然,太簇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织吾从虎背上缓步而来,伸出一只手凌于他的头顶,太簇五官开始变形,像是浑身所有血液都在往上方流去,受了极大的痛苦。 “你杀人无数,心思不正,竟想豢养邪祟,可知那东西会还得生灵涂炭!何况,你还妄想害我,如今便让你尘归尘,土归土,以你肉身化作春泥,养护吾花,也算一种还报。” 眨眼间,太簇便“嘭”地一声四散开去,均匀落入每一株花枝下。 而她,随手一画将自己和白虎护在了云雾之中,未沾染片滴。 这一幕,实在震惊。 远超夷则认识,他回过神看向身侧的姑娘。见她也如是,满脸不可思议,眼底有些湿润抬头看他。 嘴里喃喃:“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是以这样的手段杀了你的好兄弟。 夷则一只手紧握着莲花铃,突然他只觉掌心灼热,低头看去竟是那到莲花纹变红了! 他急忙解下欲转头去和织吾说,却撇见织吾跟着梦境中的女子朝排屋后走去了!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织吾的认知比想象中要少很多。 “小九!” 夷则追上二人,伸手拉住她,可不要她也像太簇那样被蛊惑。 白虎身上的女子转过头看他,那双眼明亮清澈,嘴边噙着明媚的笑,和刚才对付太簇时的表情可不一样。 只看了一眼,她便又转过头,吆喝着白虎继续。 三人一虎,来到曾挽云死的地方。 她身上的鳞片开始褪去,逐渐还原出曾挽云的模样,一个柔和面容的女子。 “织吾,我等了你好几日了。那子规不可以留在世间,可也确实是件了不得的物件,你将它放到木盒里,用莲花灯烧了,对你有利。” 话音一落,夷则只觉眼前有一道耀眼的光袭面而来。 再睁眼时,就只有他和身侧那个他认识的织吾了。 原先骑着白虎身上的女子消失不见,白虎踱步过来,织吾失神一般骑了上去。 而他被一股莫名的力推开,隔绝于外,就像一开始他和织吾在事外一样。 女子虽然消失了,但她的声音仍旧空灵飘荡而来。 “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与织家那群人没有关系,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说你不叫这个名字,你就是织吾。” 白虎驮着织吾走向那片湖,片刻后它独身上来,浑身未湿一寸。 它站在湖边低唬,犹豫了片刻还是不情不愿地去将曾挽云的尸体拖到了扶桑林。 难怪,那片扶桑林红得这么艳丽。 * 夷则还没醒,织吾就已经坐在旁边喝茶了。 南吕趴在窗子边一脸讨好,求着她给他讲讲梦里的故事。 她撇撇嘴,不愿意说。 愈发这样,他越想听。威逼利诱的手段都使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章 算来一梦浮生(四) 两个讨…… 这倒巧了。 她说她自己是一个有很多秘密的人,而夷则恰好没有秘密,也没有兴趣打探他人秘密。 织吾的眼神干净且凌厉,让人忽视不得。夷则略微侧过头避开,转了个话题。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她心里准备好了一堆搪塞的话,却不防他没继续往下问。 “我……没什么打算,就在这儿呆着。” “不行。太簇既然能知道你的行踪,那就说明定然还有其他人知道,这儿已经不安全了。” 不难想象到,若她继续留在这儿会有多少危险和麻烦。且不说夷则的影响,就单说她自己织家女的身份,那就不容易应对。 织吾朝窗外看去,室内安静得只听得见夷则均匀有力的呼吸声。 “夷则,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外面的世界和我以为的完全不一样,可我已经走出来了,只能继续走下去。” 窗外依旧白茫茫一片,阿绒自山林踱步而出,步态优雅高贵。 突然一支利箭破空射向它,力拨千钧,仿佛连空气撕裂的声音都能被听见。 阿绒猛地一跃,堪堪躲过这一箭。转眼,一连串的箭矢接踵而至,它躲避不及,腿部中了一箭,咆哮的怒吼声掩盖了织吾的呼唤声。 周遭雾气浓厚,一时竟无法得出确切的方位。而对方在射完那几只箭后,便又隐藏了去,踪迹更难察。 南吕闻声而来,站在夷则身后形成防备圈,两手将双月刀齐齐超云雾后飞去,不用片刻它们豪无所得的旋回。 “可看清对方何人?” “未曾。”他看了一眼蹲在一旁的织吾,“破晓护着你先退回房里。” 织吾抬起头,未见惊慌,点点头,转过头冷静地对着破晓说:“你帮我将它腿上的箭拔了。” 阿绒定是疼痛的,可在织吾的安抚下,它一声不吭,瘸着腿跟她回房。它的眼神中闪着愧疚,脚下不停地在屋内绕。 “阿绒,没事的,趴下休息,腿伤加重就更护不了我了。” 屋外的局势依旧紧张,隐去身影的人不知会伺伏在何处,趁他们一不留神就给出痛击。 织吾手指扣在窗沿,目光清冷,顾及到织吾还在屋里,夷则二人也不敢随意闯入浓雾。 她抬眸看着四周的浓雾,思忖片刻,不带一丝犹豫开口:“破晓姑娘,你可否帮我一个忙?” 破晓一怔,这姑娘鲜少和她说话,更不用说主动求助了。 “姑娘请说。” 眼下最大的阻碍是那片浓雾,今日天气不好雾气久久不散,这导致他们过分被动了。他们无法穿过那片雾,而她可以。 如今危机四伏,连对手是谁,冲谁而来,他们都不得而知,兴许织吾的确是破局的关键。 夷则转头看见破晓严整以待站在门边,心里滕起一阵不安。正欲开口询问,却听见身后人的低呼。 “雾气散了!” 一瞬间,夷则目光凌厉划过,正对面的山坳里银光一闪,箭簇再次射来,他挥剑挡去,沉声道:“你守着,我前去处理了他。” 以前,十二津的人常说:夷则大人嗜血。因为跟随他出任务的人都曾见过他彼时兴奋的眼神。 可这次不同。 夷则是黑着脸回来的,浑身的戾气夹杂着怒气大步踏来。 他随手掬起一捧雪擦去青染剑身上的血,剑穗湿哒哒的,摇动之间掉落一滴血,他睨了一眼,抬脚就用血掩埋了去,顺带踩了几脚。 南吕和破晓二人一头雾水,面面相觑。刚才山坳处的动静他们都听的清楚,那刺客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解决了隐患应该开心才是啊,怎么他反倒阴沉个脸。 “大人,可是有何不妥?” 他抬眸瞅了一眼破晓,“你就是这么帮我看人的?” 破晓口中的气一滞,几次开口也没能说出一个字,解释无用。 夷则推开门,见到小姑娘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点的脸色又再度没了,脸色淡白伏在桌上,手臂中圈着那盏半色莲花灯。 焦急徘徊的阿绒一见到夷则就迅速跑来,低唬数声。这一瞬间,他似乎听懂了它的兽语,学着织吾伸手顺了顺它的毛。 阿绒可不愿别人这般动作,有失威仪,目瞪牙龇地朝着夷则低吼。 桌上的姑娘禁闭着双眸,就连夷则将她抱到床榻上也没有醒来。 垂在腿上的双拳紧握,眼睑微动地看着她,心里暗自做了个不容他人拒绝的决定。 南吕从山坳处回来,步伐更换频率加快,面色不善,连带着语速都变快了。 “夷则,我们今日就走。” “嗯。” 他回答了,但是却没有分走半分眼神,依旧这么盯着织吾。 南吕来来回回走了数次,终是忍不住再次催促:“你听懂没啊?我们被盯上了,得快些走。” 夷则看了一眼那个山坳,确实不能再等了,床榻上的人还在睡梦中,几番都没能唤醒。 * 天暮将沉,气氛压抑得紧,眼看一场大雨就要落下。 七里客栈的小二被身后的炉火气烘得困顿,靠着门窗哈欠连天,迷糊间看见几个人影快速从眼前划过,耳边笃笃地马蹄声忽远忽近。 “这鬼天气,谁还会赶路啊,怕又是没生意的一天。” 蜀地湿寒,下了雨雪后更甚。夷则将胸前罩着的兜帽往里塞了塞,圈着的一只手也更勒紧了些。 四人一路东行,马铁飞跃。 织吾这一觉睡的很长,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夜了。耳畔寒风呼啸,她还未睁眼只觉得自己似乎在被褥里一般,暖融融的,舒适极了,不由自主地轻呼出声。 身后的人敏锐觉察到她细微的响动,谨慎地调动了坐姿。 顿时,她浑身僵住,悄悄睁眼,却只见是一片黢黑,竟是一丝光亮都没有,惊慌之下她伸手往前探。 “别动!小心掉下去” 是夷则。 她长吁了一口气,“夷则?” “是我。你醒了,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摇头道:“没有。现在什么时辰了,怎么那么黑?” 夷则一顿,才发现刚才怕她冷将兜帽拢起,她本就娇小,这样一来倒是被罩了个严实。 雨雪倒是早停了,可风却还是凛冽刺骨。小姑娘身子弱,经不起忽冷忽热,只敢稍稍一个不大的缝将她的脸透出来。 看得出她被春风引暖得舒适,虽然脸色依旧有些差,但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织吾透过帽檐看见自己身处半空,顿时全身绷紧,生怕一不小心真掉了下去。这一刻的紧张让她没有意识到夷则拦在自己肩上的手。 所以,是他揽着她一同坐在树上了。 垂下眸子看见脚下有火堆,上面似乎在热着什么。 这一看,她更是紧张了,若摔下去岂不是砸在火堆上,得有多疼啊! “我们……怎么会在树上?” “入睡后体温会降低,地面湿气重,容易被冷到。” “噢。可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章 [锁] 该章节由作者自行锁定 小二的声音颤颤巍巍,音量越来越小,夷则不耐烦地将剑重重放在桌上,吓得小二腿软跌坐在地上,一边眼珠提防着四周,一边壮着胆子提高声量。 织吾生就娇弱,这一趟着实累,但即便如此也没能睡着,哪怕破晓已经够安静的了。这城中诡异的气息扰得她心慌,从前她只道自己胆小,可没想到竟连未见未闻的感觉都能让自己生出些许恐惧。 静了下来后,她发现自己的听力变得极好,就连楼下夷则放茶杯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更不用说小二的叙述了。 越听到后,她越觉得手心冒汗,心想:这一趟浑水怕是蹚定了。 正如织吾所料,楼下小二惊呼,“不可!客官不知,一旦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此话何意?” “小的也不知,但这半年没有人出去。之前有不少人因为害怕想着出城避难,可是没出去几天,自己就又回来了,还说是城外只有一条道,出去五里地便又是曜月县城的门,就像是鬼打墙,尔后也是无一例外出现在了城西北的那个村子!” 说到后面,小二的声音很小,“坊间都传,是我们太守老爷招的那个小妾不干净,一身狐媚子的骚味儿,是狐狸精附身带着邪祟进了我们城,要吸食我们的阳寿!” 南吕双眼透着光,心里却是有些欣喜,他不信鬼神,但这等奇闻诡事却最是喜欢。夷则踢了他一脚,抬眸看了一眼二楼的房间。 “你先前说,在我们之前还有一伙人进过城?他们今下何在?” 小二摇了摇头,又面露困难点了点头,“那一家三口,消失了…没有人见过他们的踪迹,就好像突然在客栈消失了一样。” 恰巧了,他口中的那一家三口就是住在这家客栈。 织吾依着小二说的,脑中逐步显现出一家三口的模样,男子温文儒雅,妻子有些虚弱但很是娇媚,还有一个模糊的小男孩。 他们住进店来后,大多数时间都是要了饭菜送到房中,但有一日不同,妻子独自一人在厅堂中用膳,其夫寻来问及儿子,妻子说:儿子与掌柜家小孩在后院玩。 当时他就在一旁收拾残羹,正要笑着解释他们掌柜家没有小孩,却在刚抬头之际就看到女子对着他说了句什么,然后他也就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他也只是说那几晚窗外鸟声扰人,导致他睡的不好。 后来,他就没有见过那家人了。 听得出小二都快哭了,织吾觉得浑身寒颤,即便太簇夫妻二人已经死在她手下了,可那夜的惧意还是能清晰再次袭来。 她心想:一定要走,赶紧走! 思及此就立马起身,罩上氅衣,两只手紧扣在内。 破晓闻声隔着屏风问:“姑娘可是起了?” “嗯,我有点事想找夷则,你陪我一起下去,可好?” 夷则听见楼上响动,起身过去,刚踏上一节台阶,便看见她紧跟在破晓身后,一脸平静,但夷则还是看得出她在害怕。 破晓行过一礼,便让出了身,身后的人连忙小跑到夷则身侧,糯着身道:“夷则,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夷则挑眉,她这语气倒是少见。 门窗微掩,加之起先便让小二在她屋里放了热炉,此时倒是热意融融。 可织吾依旧将那件氅衣拢得很紧,过长的衣摆也被她堆抱在腿上,双手紧紧抓着,无声暴露出她的不安。 见状,夷则将她的手拉了出来,倒了杯热茶塞进去,“别怕,我在。” 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极力掩藏的情绪瞬时荡漾开来,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意:“你应该知晓了吧?那一家三口就是太簇他们。” 夷则颔首,“所以你担心城中瘟疫是因为子规?” 其实她并不能确定,书上言及子规的内容并不多,仅寥寥数语,并未说给子规是否会带来瘟疫。她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别的问题导致,不可能只是因为瘟疫。 “我觉得……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杯中热气升腾,可她的手依旧寒凉,“我们明日能顺利出城吗?” “小九,你信我吗?” 他依旧称她为小九,再不提织姓,如了她的愿不再喊她原名,却也没有如愿喊她为那个令人讨厌的名字,寒婆。 纵使她就是以这个名字告诉南吕、破晓的,但那二人心领神会,跟着夷则一起喊她为:小九。 也罢,名字只是一个称呼,不必较真,更何况那人说过没人可以改她的名,她忤逆不得。 “信。”正如他曾经信她那般。 夷则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只是他并不常笑。 “那你今夜好好睡觉,我就在旁边那间房,有事你就喊我。”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 视线所及处愈发黑沉,明明从窗子往外抬头看,便能看见那轮亘古不变的月,可似乎他们是被一只大手遮住,你看不见外面,外面也不见得看得到你。 夷则飞身而出,站在屋顶居高而望。小客栈仅两层楼,倒仗着一个高地势能将县城大半看得个清楚。 整座城都陷入了怪异的黢黑之中,不透一丝光亮,唯独一处不同,太守府衙。 小二曾说过,太守小妾是狐狸精,带着邪祟。难道,这是令县城被困、小九惧怕的原因? 上一任太守钱怀仁搅进了成王漕运一事,事发之后,南帝下令严查。那时成王以三千金,外加一个人情请动夷则。 钱怀仁成了漕运案的替罪羊,外界传他畏罪自杀,城中百姓欢呼雀跃,贪官一死,侵盗漕粮的恶行定是自此终结了。 可谁知,死了一个钱怀仁,还会有李怀仁、张怀仁,只要源头不清,欲望不止,这条路便不会断。 夷则眯着眼,手指略重的摩挲在莲花纹上,若真如他猜测那般,没有笺文在,他也定斩不疑。 房间里,传来窸窣声,他瞬即折返至她门前,静默站了半刻,屋内悄然无声,他好像从来都听不到她的呼吸。 “若是担忧,就进去看看呗。” 他瞅了南吕一眼,言行无状!女子闺房如何随意闯得! 南吕撇撇嘴转身回房,嘟囔着:“以前你还不是一脚就将别人的房门踢烂了。” 南吕声音不小,可依旧没有能让屋内的人醒来。夷则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突然听见一声尖叫。 夷则连忙用力推门而入,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女子闺房之防了。 织吾裹着被子坐在床沿,额头上浸满了汗,就连衣襟口处都洇着湿,双眼止不住微颤看向门口的人,片刻后才回过神,神色恢复平静。 只是缩在被中的手依旧紧紧抓着莲花灯。 “小九,做噩梦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章 [锁] 该章节由作者自行锁定 小二的声音颤颤巍巍,音量越来越小,夷则不耐烦地将剑重重放在桌上,吓得小二腿软跌坐在地上,一边眼珠提防着四周,一边壮着胆子提高声量。 织吾生就娇弱,这一趟着实累,但即便如此也没能睡着,哪怕破晓已经够安静的了。这城中诡异的气息扰得她心慌,从前她只道自己胆小,可没想到竟连未见未闻的感觉都能让自己生出些许恐惧。 静了下来后,她发现自己的听力变得极好,就连楼下夷则放茶杯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更不用说小二的叙述了。 越听到后,她越觉得手心冒汗,心想:这一趟浑水怕是蹚定了。 正如织吾所料,楼下小二惊呼,“不可!客官不知,一旦进来了,就......出不去了。” “此话何意?” “小的也不知,但这半年没有人出去。之前有不少人因为害怕想着出城避难,可是没出去几天,自己就又回来了,还说是城外只有一条道,出去五里地便又是曜月县城的门,就像是鬼打墙,尔后也是无一例外出现在了城西北的那个村子!” 说到后面,小二的声音很小,“坊间都传,是我们太守老爷招的那个小妾不干净,一身狐媚子的骚味儿,是狐狸精附身带着邪祟进了我们城,要吸食我们的阳寿!” 南吕双眼透着光,心里却是有些欣喜,他不信鬼神,但这等奇闻诡事却最是喜欢。夷则踢了他一脚,抬眸看了一眼二楼的房间。 “你先前说,在我们之前还有一伙人进过城?他们今下何在?” 小二摇了摇头,又面露困难点了点头,“那一家三口,消失了…没有人见过他们的踪迹,就好像突然在客栈消失了一样。” 恰巧了,他口中的那一家三口就是住在这家客栈。 织吾依着小二说的,脑中逐步显现出一家三口的模样,男子温文儒雅,妻子有些虚弱但很是娇媚,还有一个模糊的小男孩。 他们住进店来后,大多数时间都是要了饭菜送到房中,但有一日不同,妻子独自一人在厅堂中用膳,其夫寻来问及儿子,妻子说:儿子与掌柜家小孩在后院玩。 当时他就在一旁收拾残羹,正要笑着解释他们掌柜家没有小孩,却在刚抬头之际就看到女子对着他说了句什么,然后他也就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他也只是说那几晚窗外鸟声扰人,导致他睡的不好。 后来,他就没有见过那家人了。 听得出小二都快哭了,织吾觉得浑身寒颤,即便太簇夫妻二人已经死在她手下了,可那夜的惧意还是能清晰再次袭来。 她心想:一定要走,赶紧走! 思及此就立马起身,罩上氅衣,两只手紧扣在内。 破晓闻声隔着屏风问:“姑娘可是起了?” “嗯,我有点事想找夷则,你陪我一起下去,可好?” 夷则听见楼上响动,起身过去,刚踏上一节台阶,便看见她紧跟在破晓身后,一脸平静,但夷则还是看得出她在害怕。 破晓行过一礼,便让出了身,身后的人连忙小跑到夷则身侧,糯着身道:“夷则,我有事想和你商量。” 夷则挑眉,她这语气倒是少见。 门窗微掩,加之起先便让小二在她屋里放了热炉,此时倒是热意融融。 可织吾依旧将那件氅衣拢得很紧,过长的衣摆也被她堆抱在腿上,双手紧紧抓着,无声暴露出她的不安。 见状,夷则将她的手拉了出来,倒了杯热茶塞进去,“别怕,我在。” 她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极力掩藏的情绪瞬时荡漾开来,连带着声音都有些颤意:“你应该知晓了吧?那一家三口就是太簇他们。” 夷则颔首,“所以你担心城中瘟疫是因为子规?” 其实她并不能确定,书上言及子规的内容并不多,仅寥寥数语,并未说给子规是否会带来瘟疫。她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别的问题导致,不可能只是因为瘟疫。 “我觉得……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杯中热气升腾,可她的手依旧寒凉,“我们明日能顺利出城吗?” “小九,你信我吗?” 他依旧称她为小九,再不提织姓,如了她的愿不再喊她原名,却也没有如愿喊她为那个令人讨厌的名字,寒婆。 纵使她就是以这个名字告诉南吕、破晓的,但那二人心领神会,跟着夷则一起喊她为:小九。 也罢,名字只是一个称呼,不必较真,更何况那人说过没人可以改她的名,她忤逆不得。 “信。”正如他曾经信她那般。 夷则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只是他并不常笑。 “那你今夜好好睡觉,我就在旁边那间房,有事你就喊我。” 这一夜,注定不平凡。 视线所及处愈发黑沉,明明从窗子往外抬头看,便能看见那轮亘古不变的月,可似乎他们是被一只大手遮住,你看不见外面,外面也不见得看得到你。 夷则飞身而出,站在屋顶居高而望。小客栈仅两层楼,倒仗着一个高地势能将县城大半看得个清楚。 整座城都陷入了怪异的黢黑之中,不透一丝光亮,唯独一处不同,太守府衙。 小二曾说过,太守小妾是狐狸精,带着邪祟。难道,这是令县城被困、小九惧怕的原因? 上一任太守钱怀仁搅进了成王漕运一事,事发之后,南帝下令严查。那时成王以三千金,外加一个人情请动夷则。 钱怀仁成了漕运案的替罪羊,外界传他畏罪自杀,城中百姓欢呼雀跃,贪官一死,侵盗漕粮的恶行定是自此终结了。 可谁知,死了一个钱怀仁,还会有李怀仁、张怀仁,只要源头不清,欲望不止,这条路便不会断。 夷则眯着眼,手指略重的摩挲在莲花纹上,若真如他猜测那般,没有笺文在,他也定斩不疑。 房间里,传来窸窣声,他瞬即折返至她门前,静默站了半刻,屋内悄然无声,他好像从来都听不到她的呼吸。 “若是担忧,就进去看看呗。” 他瞅了南吕一眼,言行无状!女子闺房如何随意闯得! 南吕撇撇嘴转身回房,嘟囔着:“以前你还不是一脚就将别人的房门踢烂了。” 南吕声音不小,可依旧没有能让屋内的人醒来。夷则犹豫着要不要敲门,突然听见一声尖叫。 夷则连忙用力推门而入,顾不得什么男女有别、女子闺房之防了。 织吾裹着被子坐在床沿,额头上浸满了汗,就连衣襟口处都洇着湿,双眼止不住微颤看向门口的人,片刻后才回过神,神色恢复平静。 只是缩在被中的手依旧紧紧抓着莲花灯。 “小九,做噩梦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8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三) 我俩…… 一瞬间,原本寂静无声的外界突然变得喧嚣。 织吾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吵闹过,耳边全是人声嘶吼,由远及近,不用多时便有被人拉扯的感觉。 她惊慌失措之间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伸上来的手越来越多,头上罩着的长巾连带着一缕头发也被不知哪一只手逮走。可她来不及感受头皮的生疼,就被眼前的景象吞没。 四周接连不断用来双眼空洞、仗着血盆大口的人,但他们那模样又很难称之为人。 猛然一人嚎叫着凑到了她眼前,腥臭腐肉味扑面而来,趁她惊愕之际,尖锐黄牙朝她咬来。 她根本躲避不了,恐惧得无以复加。 这一次,没有人来救她了,任她喊几次夷则,都没有人来了。可没有人想死在这样的境遇下,包括不怕死的她。 即便要死,也要寻一个好一点的死法,可不能自得太难看。 转眼之间,她惊惧的眸底划过一丝狠厉,转手拔下簪子朝着对方眉心扎去。 “姑娘!” 余三娘大喊一声,横伸出一只手挡住她的攻势,那根簪子瞬间戳穿了她的手臂。织吾带愣住不解看向她。 “啪嗒”一滴血沿着簪子滴入她护住那人的眼里,血水荡漾开去,猩红一片。 “她是......我娘” 这一瞬,织吾才恍然看清,那人的五官的确是葛邱氏,但葛邱氏不是依旧被她救了吗?怎么还会成这般模样。 周遭的人嘶吼声不断,朝她们爬来的人也越来越多,眼见着就要淹没两人,她用力抽出簪子朝要啃食她肩膀的那颗头扎去,腥臭的血水溅了她一脸。 那人是倒下去了,可她救过的葛邱氏却再次扑了上来,比上一次更是凶狠猛烈! 就在她要咬下来的那一瞬,织吾尖叫着惊喜。 看着周遭环境和门口的夷则,心跳久久不能平静,愣是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窗外寒风呼啸,梦讲完了,夷则的脸色却黑沉得紧。 织吾从不随便乱做梦,也就是说这个噩梦定是预示着什么。而且从梦境内容来看,大概率是对她有威胁的事要发生。 此时,夷则恍然发现,织吾这一条路从一开始便透着蹊跷!而他不知是无意还有被迫的卷入,也在推动着她一步步往未知深入。 他跳脱出来去看,他们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局,只是他们在明,别人在暗,更令人头疼的是,连那个别人是谁,他们都不知。 小姑娘眼眸颤动,可见那个梦着实让她害怕,即便在清醒时叙述一遍仍旧带着怯意。夷则抬手将她头顶一撮乱卷的头发捋顺,随意看了一眼窗外某个方向,转过头来说:“不必害怕,我们遇鬼杀鬼,逢妖杀妖就是了。你可知我是谁?” 织吾皱眉,不解道:“夷则。” “不够准确。我是十二津第一杀手,夷则。浮生阁有一个排行榜,每年更新,近五年来三甲从未变过。” “你是第一?” 他摇摇头,“我没有上榜”。 织吾一怔,他挑眉,轻声嗤笑:“可那第二名不过十四招就败给我了。” “所以,你不必害怕。再说,你也很厉害,我俩联手,遇鬼杀鬼,逢妖杀妖,可是天下无敌呢,怕什么?” 以前,她依赖别人依赖惯了,在织家时有父母长姐,就连替人织梦解惑也有族中他人从旁协助;后来与李见寒交好,每逢出门一应大小事务都有他照应。 他们只当他娇弱胆小,纵使她表面娇惯,也只会用一句:小姑娘家家谁没点儿小性子来形容,随即笑着包容了,她也习以为常,甚至认为就是如此。 可从来没有人说她厉害,就连织家本家人,他们知晓她织梦能力,有艳羡有嫉妒,但大多说的是她运气好,得了这份传承。 屋内烛光微弱,她抬眸迎上他那双水润清透的双眼,手指一点点握紧茶杯,而后顺着心意点头。 “那就说好了,从今日此时起,我俩就此结盟,联手上路,好吗?”夷则心情似乎好了很多,语调都带着轻快。 “上路去哪?” “去......”他一时不知该不该告诉小姑娘事实,想来想去还是算了,毕竟还没有经过证实,说出来无端又惹得她担心,“去一个你能自在做你想做的事的地方。” 织吾闻言,低下头看着手腕处的半朵金莲,片刻后,抬起头嘴角含着笑,利落说:“好。” * 今夜的夷则好像有些不同。 他好脾气地听着南吕絮叨,眉眼间带着笑地给织吾剥着花生。 既然三人都睡不着,干脆就聚在厅堂里喝酒,当然织吾喝的是茶。 南吕三杯酒下肚,眼神开始飘忽,伸出手就要搭在织吾背上,半道被夷则一把打开。他痛呼一声,倒也不在意,口齿还是清晰地说:“你们先前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织吾塞了一颗花生到嘴里,嚼了两下,问:“什么声音?” “嗯......像是人声,就啊啊啊啊的干嚎,听上去倒是有些瘆人。” 织吾手上动作一滞,抬眼看了眼夷则,见他笑着道:“没事。” 她便将花生丢下,支棱着几根沾了油的手指,微微侧过身子对着南吕说:“我听到了,还见到了,应该是尸人,你想去看看吗?” 南吕揉揉眼,眨巴几下,皱着眉想了好一半天,仍旧没能反应织吾口中所说的“尸人”是什么。 看着他的样子,织吾叹了一口气,任由着夷则拿着帕子给她擦手,她心中有事,又加之这动作以前也经历过不少,所以此时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 “怎么办?我们明早要带着他去吗?” 夷则随手将帕子丢在桌上,这双握剑杀人的手做起这等照顾人的活倒让他觉得赏心悦目。 “南吕酒量差,但是轻功极好,到时候若情况真的危急可以带着你跑出来;破晓会的东西比较杂,到时候也能帮上忙。” 经过二人分析,这座城应该是被人以阵法遮住了,所以他们计划着先去城门处尝试一番,若行不通便直接去西北角破了这囚笼。 此时,一个男子敲响客栈大门。 织吾浑身倏地一紧,下意识地朝夷则挪了挪。 他余光瞥见这一小动作,嘴角上翘,好心情道:“进来。” 一个中等身形的男子推门而入,过分柔和的五官,让人看了几眼都依旧不能记住。男子朝着夷则弯腰行礼,“叨扰公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9章 黑云压城城欲摧(四) 尸山…… 男人言辞咄咄,搅得织吾心绪烦乱。 她正要转过头去尝试再次喊夷则,余光从男子扫过时顿了顿,瞬即她紧绷着的肩膀松懈了下来,手中的莲花灯也收了回去。身子微微朝前倾,清晰问道:“真的不愿?” 她神色变得太快,一下子让男子有些无措,支支吾吾却也没说出个什么来。 见到此,织吾更是放松,甚至抬起一只手支着下巴,语气里全是笑意:“那我要走了,你照顾他们吧。” “你要去哪里?” 夷则有些不悦,他们如今身陷危险,她还想自己一个人走! 织吾扭过头,冷哼了一声,并不搭理,只是站起身坐回自己原先的位置,凑近了青衣男子左看右看。 夷则只觉得怀里顿时空落,冷风瞬间就钻了进来,这滋味真是难受。再看她的动作,心里不舒服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即便知道她靠近的是女子,也没法完全抵消心里的膈应。 “还不取下来。” 他的不悦径直越过织吾,全部推到了破晓身上,破晓应声,抬手就要去揭下脸上的面具。 却被织吾拦住,刚才瞥见“青衣男子”没有喉结时,她就觉得奇怪,细想之后才发现这人就是破晓扮的。 不得不说,除了这一处破绽外,倒是真的惟妙惟肖了。当顶着一张男子脸,出来的声音却是破晓温婉的声音时,织吾顿时觉得可太有趣了。 “我可以看看吗?” 得到了破晓的应允后,她直接上手扳着破晓的脸好一番研究,嘴里连连发出叹词。 心里的小算盘也打得巨响。 夷则嘴角挑起,心想这一招算是用对了,“喜欢?喜欢的话,可以让她教你。” 织吾连忙点头,“喜欢。若是能化上喉结就好了,这样就更难识破,可是我的声音能做到像你那样吗?” 她的手细细小小一只,搭在破晓手上倒引得破晓一颤。 破晓不着痕迹搭上她的脉,看着已经康健了的人怎会如此寒凉,更何况她还一直在喝热茶,这份寒凉还不同寻常。 她的脉搏依旧极其微弱,还从没见过这种脉象的人还能像织吾这般。 “姑娘不必担忧,易容并非只可以变为异性,还可以变化年龄,但姑娘若想扮作男性也是可以的,短期内可能是有些困难,但是我会教你,假以时日定是可以。” “好,那你教教我。” 破晓的易容术算是她的立身之本,在十二津都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她的□□做得精致,手感和真皮无异,短暂过水也不会脱落。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盒子推到织吾面前,打开盖子,一张老妪的脸端正摆在里面。 “大人昨日便让我为您做好了一张,曜月城情况特殊,材料也不好寻,所以这张面具姑娘不可濯水,佩戴时间也不可超四个时辰。待我们出了城,我再为姑娘重新做几张好的,这样您上路也方便。” 破晓真是把话说到了织吾心坎里,她个子娇小,若是扮作男子不免会引起怀疑,但扮作老妪配上她满头白发,定是更为融洽。 夷则从盒子里拿过那张面具,说:“天快亮了,第一次易容就由我来帮你。破晓去把南吕弄醒,不要坏事。” 织吾皱眉,显然有一些不信任他的手法,想说:你怕是没有破晓厉害。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的易容术都是我教的!” 织吾惊愕地看他,“没想到你还会这个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其实,她从没细想过夷则会些什么,只是单纯的认为他很厉害。 他哼笑一声,并未说话,手上的动作很是轻缓。 * 南国的冬天湿冷更重,南吕搓着手咂嘴,“太冷了!我手都是冻僵的,你呢?小九。” 织吾掀开帘子,极为自然地回了一句:“没有,我的热乎着呢。” 她说这话完全没有什么思考,更是枉顾事实。夷则跟在她身后出来,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她垂在两侧的手。 曜月县不大,他们住的小客栈居东,要去到西北角也只需过三条街便到了。沿街的路两侧不时有摆过摊的痕迹,有些甚至连出摊车都还没推走,往日里的县城定是车水马龙。 可眼下确实一片凋涩。即便看见零星路人,也无一例外都是低着头步履匆忙。 行过太守府衙,门口两只红灯笼随风摇曳,透过禁闭着的大门丝毫听不到里面的丝竹笙箫。大门两侧倒是摆放着寻常官衙会设的两尊石雕,只是左侧的石雕脚染着红色,像是给雄狮穿上了一只红绣鞋。 织吾走到它旁边时,浑身觉得不舒服,转眼看着那只雄狮脚,不由自主伸出手。 “别碰。” 夷则眼疾手快,将她拉到左边,“那是人血。” 他垂眸看了眼,这血迹深红,表面一层还没有干,显然是一层一层浇上去的,而且还有些时日了。 几年前,他曾见过一次这样的手法。一个地大物博的天下,什么稀奇事都有。 尤其在疫病广散的村子,小孩得了痨病是阳气不足,就用刚死的人血浇在门栓上,老人说刚死的人血还热,阳气还未散,赶紧汲回家能给家中小孩补上。 究竟是否真如此,没有一个准确说法,但是听着说有人因为它好了起来,也有人因此死的更快。 既然曜月县西北角也是犯了瘟疫,会有人套用这一招并不稀奇,只是令夷则没想到的是,竟是太守家用,还是仅有他家用。 越靠近城西北,越压抑,处处透着诡异,夷则将织吾护在左前侧,四人默契的谁都没有说话,脸上表情也如出一辙。 织吾用一根银簪将头发挽起,一身素衣,眼角爬着数跟皱纹,体态端仪走在中间,四周被三人环护着,可她忍害怕得紧,缩在广袖中的手握紧了一把匕首。 那是出门前夷则给她的,时间尚短,她使用起来还不够利索,只能勉强抵挡,但还有夷则三人在旁,倒也没什么问题。 果然如她所说,西北角四处躺着尸人,瞳孔开始涣散泛白,全身止不住的抽搐。 破晓道:“他们只是才刚刚尸化的,造不成威胁。” 织吾停了下来,沉着脸看了一圈,“还是烧了吧,这东西太邪了,他们如今这模样也受罪。” 尸人腥臭味很重,半人半尸稍微好一些,但也不好闻。南吕找来几条布带子,递到他们手中,捂着鼻子说:“这东西少碰,用这个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0. 黑云压城城欲摧(五) 我也…… 葛村是一个有着四十几户人家的村子,时常有三几个卖货郎推着车兜售从曜月城带回来的物什,偶尔也有村民将自家种养的农产品交由他们,转售到城里去。 在织吾梦中,这个村子的人几乎全部都沦陷为尸人了,可当他们走进村子却发现根本不是这样的。 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所有人都往一个方向挤去,手里还提着篮子。 而先前织吾听到的嚎叫声却瞬间没了,只听得到人群里哄抢的声音。 “别挤别挤,每个人都有” “三婶子,你家小栓都已经好了,怎么还这么贪心啊?” ...... 每个人从人群里出来的人,都一脸满足,双手环抱着篮筐。 织吾就着夷则护着她的手臂,踮起脚去看,蹙眉不解:“他们在抢什么?篮筐是空的呀。” 这话一出,南吕顿时惊愕地转过头,只见夷则朝他使了个眼色,他才支支吾吾说:“怕又是......什么不寻常的......邪物。” 当然是邪物!篮筐里都盛着一罐一罐的人血,有的还汩汩往外冒着黑气,能不邪吗? 可织吾却没看见,她不是比他们三人更通这些事情吗? 南吕一肚子的疑问,却没人能解答。 人群间来来往往,他们四人就这么站在旁边,算得上是显眼的,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朝他们看过开,就像是他们不存在一样。 甚至连南吕那句并不怎么好听的话出来,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太专注抢人血,还是根本看不见。 一时间,四人却被架在那儿,进退不得。 “姑娘,您何时来了?”余三娘的声音蓦地从一侧想起,吓得织吾急忙抓紧夷则的手臂,而她手中的匕首自然也就掉到了地上。 余三娘和旁人一样,挂着一只篮子,满脸红光,快步朝他们走来。 织吾忙出声制止:“三娘!你,你提着什么?” 余三娘低头看了一眼篮筐,笑着道:“药啊,我们村子的人这段时间个个都是上吐下泻,怕是井里有了死耗子,这不卖货郎请了一位医士来给我们开药呢。” 她伸手轻拍篮筐,“您别看她是一位姑娘,开的药可管用了!嗐,看我老糊涂了,怎么还让您在这儿站着,走去我家吃茶。” 说着话,她伸过手要来拉织吾,被夷则抬剑挡开了。 这时,她才看见织吾身旁站着的黑衣男子,微缩着眼看了好一会儿,恍然大悟一般拍腿道:“我当真是老眼昏花了,竟没看出是那日和姑娘一同救人的公子!” 南吕嗤笑了一声,轻声道:“老婆子是没看见我和破晓啊。” 对,她真没看见。若不是夷则动剑挡了她一下,她连夷则都没看见。 四人跟着她走到院子门口,织吾便喊停了,她可一丁点儿都不愿再进那个院子。且不说昨夜的那个噩梦,就说眼前的景象也是去不得的。 木栅栏围起来的门框洇着血,而且还是才淋上去不久的,迎面还潮湿着,红色的血顺着柱子往下淌着,浸湿地面,一股股血流朝着织吾他们的方向汇聚,可他们站得地方并不是低洼。 织吾拔下簪子紧握在手里,梦里那个被尸人淹没的场景便再次闪现在她脑海里,那时用的是簪子,银簪扎入尸人眉心应该是能制住它们的,依着她的情况,倒是用起来比匕首顺手得多。 “三娘,您娘亲近日可好?” 余三娘身形一顿,缓慢转过身,笑着看她,还未开口说话。 小院侧边便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姑娘进来看看不就知道我好不好了吗?” 伴随着话音起落,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听上去让人毛骨悚然。 夷则贴近了织吾,感受到她明显的颤抖,“小九。” 织吾在尽量控制自己,快速而剧烈的呼吸硬生生将自己的惧意按下去,开口还是那个淡然的小姑娘:“夷则,你说过的,遇鬼杀鬼,逢妖斩妖,对吗?” 夷则嘴角一挑,手中青染响应着主人的心绪,发出嗡鸣,“自然如此。我倒要看看它们能活几招?” 院内的两人闻声,突然大笑了起来,“小姑娘还带帮手!” 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下爬上来一般的阴涩。 原先在路那段哄抢鲜血的人群顿时炸开,嘴里发出阵阵干涩空顿的嘶吼,朝着他们而来。 破晓和南吕正好迎面对着他们,南吕瞪大了眼,嘴里连连不断的说着“奇妙”。他以往接触的都是正常人,只不过是一些心思不纯的人罢了。 可眼前的,确实一些怪奇的尸人,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这可太刺激了。 他将双月刀抗在肩上,踏出一步,眯着眼笑得张扬,像是在等候一群猎物自投罗网。 “大人小心,他们身上好像带着毒。” 四人第一次配合,却默契十足。夷则和织吾应对葛邱氏和余三娘,南吕和破晓正面迎战尸群。 显然是因为葛邱氏二人的缘故才将那群尸人唤了过来,更何况她二人还能与常人无异的交流,而那群尸人却不能。 南吕挥出弯月刀,将迎面而来的几个尸人拦腰斩断,倒在地上的断口流出黝黑的脓液,恶臭熏天。 他猛地吞咽几口口水,止住泛起的恶心。破晓连忙递过一颗药丸,“大人快吃了闭气丸,它会短暂关闭您的嗅觉。” 她也递了两颗给织吾,转手划破逼近织吾手边的尸人肚子,臭气难挡,她原以为尸臭就够不得了的了,却没想到这尸人的更甚。 织吾将药丸塞到夷则嘴里,而她自己却没有吃,夷则抬脚将余三娘踢出三丈,蹙着眉看见她将另一颗药丸放到腰带间。 “别担心,我闻不见的。”她的嗅觉、味觉早就没了,又何必浪费这颗药丸。 夷则预判的没错,葛邱氏是这伙尸人的头儿,她被夷则挑剑斩去了左臂时,嘴里嘀哩咕噜说了一长串听不懂的话,随即大声嘶吼起来。 没一会儿,四周涌来的尸人越来越多。 织吾没有武功,被三人圈在背后。 尸人到底都是死的,怎么砍杀都不会疼,甚至有一些还能再度站起来。南吕和破晓脚边全是断臂残肢,可仍旧有一眼望不到头的尸人朝他们聚拢。 逐渐地三人形成的圈越来越小,他们虽没有受伤,可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会被耗死。 局势并不乐观。 许久没有听到织吾的声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1. 明明明月是前身(一) 直直…… 织吾这一条路,有太多的第一次。 第一次解梦,第一次独自替人织梦解惑,如今还第一次开启了莲花灯...... 时至今日,那些幼时被母亲逼着一遍遍背诵的口诀仍旧能脱口而出,哪怕她从未真正使用过它们,更不确定是不是真能成功。 在织吾的记忆里,娘亲虽是北方人,却是一个极度温婉又坚韧的女子,当然这是她对娘亲的印象,却不是几位姐姐的评价。织三曾经就说过,娘亲根本不爱她们几姐妹,即便她们挨罚,娘亲也只是在旁漠视,连一句批评都没有,更不用说呵护了。 “娘亲的心太小,只容得下你一个人,她只是你的娘亲,并不是我们的娘亲。” 这样的话,织吾听过很多次,也因此受到过很多委屈,当她哭着去找娘亲时,才渐渐发现娘亲在织家过得并不幸福,父亲的宠爱在很早的时候就分给了旁人,对她也不过只是相敬如宾,而旁人的挑衅也愈演愈烈。 娘亲说,人之缘分本就不该苛求,她与我阿父能相敬如宾,已是万幸。 织吾那时年幼,并不太懂其中含义,也不能完全理解母爱的分量。 可如今,她算是能领悟一些了。 院中的葛邱氏早已被邪祟吞噬得没有什么理智,但当看到自己的女儿被烈火烧身时,她还是本能的扑过去,撕心裂肺的声音随着火势升起。 那一瞬间,织吾看见葛邱氏奋力抬起头,变得不像样的脸逐步恢复原先的模样,火光逐渐爬升到她的腰腹,她双手不停地拍打着余三娘身上的火,根本无济于事,于是她跪下身子,想让女儿踩着她逃出这个囚禁着他们的火圈。 织吾转过身,不敢再看。 夷则见状长吁了一口气,幽淡的莲花香充斥着整个院子,火光冲天,将笼罩在葛村上方的黑雾驱散。 外面是艳阳四照,明媚的日光扑洒下来,织吾感到后背的暖意,抬起头撞上了夷则的视线,他的眸子很是清亮,眨动得缓慢,她在他眼里看见自己。 一个以前没见过的自己,和煦的光打在银发上反射出光,这一眼竟像是她在发光一般。 “姑娘” 葛邱氏的声音回来了,只不过虚弱得很。 她微微侧过头。 “谢谢。” 短短两个字竟让织吾溃不成军,她双膝一软,浑身紧绷着的力瞬间散去,长呼出一口气后,直直的向夷则倒去。 夷则早先就发现她有些支撑不住的趋势,却没有想到这一刻竟是在听到葛邱氏的话之后,他将晕过去的小姑娘护在怀里,沉声道:“南吕。” 南吕到底是和他配合多年,不需多言便知道他的意思。咧开嘴一笑,向前走了一步,护在夷则身旁,双月刀旋在身后,“剩下的,交给我吧。” 葛邱氏一群人在莲花灯下成了灰烬,一阵风起,让这堆灰烬碾为了尘土。 而余下零零散散的尸人还在无意识地朝院子挪来,看上去应该是尸化不久,行动还比较缓慢。 南吕扭了扭脖子,“让小爷用新练的刀法来收拾你们!” 话音未落,他人便飞了出去,身姿矫健,刀光如电。 织吾在夷则怀里睡得很沉,眉头紧皱,显然是又做了什么梦。 “大人,姑娘的脉搏......”破晓有些犹豫,可几次诊脉又确实没有出入。 “怎么?” “比之前强健了些。”这就是令她不解的地方,织吾的身体好似一直不怎么好,从认识她以来每次诊脉都是虚浮至极,就像是濒死之人一样,服了药也没见起效,如今倒好,无医无药,它反而自己好转了起来。 夷则眼角微缩,看了眼那些已经回归大地的灰烬,瞬间了然,“可还有其他问题?” “没有。只是姑娘的体内,好似......我也说不来” 听着她的语焉不详,夷则不耐烦的打断:“没有问题就好,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你应该知道。” 破晓一怔,随即低下头:“奴知晓,大人放心。” 邪祟已除,夷则看着下方将刀斜扛在肩上的年轻人,嘴角渗出笑意。他修长的手指抽出织吾袖兜里的□□,小心翼翼粘到她脸上,那谨慎的模样少见。 南吕嗤笑一声:“都已经清除干净了,还担心什么,粘那劳什子玩意干什么,累得小九都变丑了。” 夷则面上没有什么表情,手上动作很是轻柔,生怕不小心扯到小姑娘的头发。邪祟是除了,但邪祟背后的人呢? 嘶吼人声只有织吾能听见,而尸人哄抢的血也只有她看不见,这一切异常都像是为织吾精心准备的一个陷进,就等着她跳进去。 若是背后之人拿准了她不会放任葛邱氏母女不管,特地在这儿守株待兔呢?只是没料到这一行竟会多出了三个人。 更没料到织吾还有很多超乎了所有人认知的地方,比如她其实没有那么胆小,又比如她的莲花灯。 夷则背起织吾,侧过头低声道:“把他们房子都烧了。” “那你把小九的火折子给我,我去点。”南吕舔着笑伸出手。 夷则笑着停下步子,“好啊,你过来,我拿给你。” 他看见夷则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立马换脸讪笑着:“不必了,杀鸡何必用牛刀。” 织吾的手搭在夷则肩上,随着走动,她的左手垂落下来,腕间的半朵金莲似乎在生长。 夷则顿了顿,细细看去又不见它再有动静。他将小姑娘往上颠了颠,始终还是太轻了。 回程再次经过太守府衙,左侧的狮子脚没有先前红了,不知是血干了还是什么缘故,总之淡了很多。 夷则瞟了一眼便继续往前走,倒是身后的南吕发出了疑问:“咦?这狮子的眼睛居然是红色的,好像是一颗玛瑙。” 背上的人好像对夷则突然停下的脚步不满,嘟囔了一声,清淡的吐息搔到夷则脖颈间的碎发,微微地痒。 其实,不用她提醒,夷则本就不想多管闲事,自顾自地说:“好,这就回。” 没有人再去管那诡异的石狮子,也没有人注意到石狮子转动的眼珠。 织吾丝毫没有醒来的迹象,三人如今倒也不急着出城了,南吕甚至兴致勃勃地问起了小二哪家的酒酿圆子最好吃,顺带将邪祟已除的好消息散播了出去。 小二的表情显然是不信的,依旧带着惊恐劝他不要出门,当听到南吕说他们从城西北杀妖回来时,小二一抽,吓晕了过去。 * 入了夜,南吕醉意已然上头,叫嚣着要和夷则大战八百个回合,挑战他鸾峰顶的位置。 这样的场景,在他们相识的十数年里早就不是新鲜事。若是他人,夷则定是懒得搭理,但他是南吕,还是有那么一些不同。 比如,直接提着他的领脖子将他丢回房。年少时,好胜心强,几乎都是强行将他拍醒,然后应了他的挑战,再将他打得“体无完肤”,那时南吕院子里的婢子经常能见到自家主子一身华服出去,挂着七零八碎的布条回来。 似乎,所有人都知道,每当南吕以这样的面貌出现,定是“又去夷则大人那里受虐了。” 屡试不爽。 今夜,夷则心里的不安没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2. 明明明月是前身(二) 再看…… 织吾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夷则的,她原本淡薄的神情在看见他那一刻添了些许柔和。 “你怎会在这?” “我”夷则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只是潜意识里要找到她。 做梦的人通常都不会知道自己如今在梦中。 织吾眼睛弯了起来,“你是来找我的,我知道。” 她肯定轻松的语句里,带了几分撒娇。 夷则也不反驳,看见她耳朵上的发金耳珰,只觉很是熟悉,再多的也想不起了。 小姑娘在梦里要比现实活泼很多,尤其在见到夷则后,总有一箩筐的话倒豆子似的说不完。 连带着她脚下的步子都有些轻快。夷则腿长个子高,若不是特地放慢脚步,那她定是需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了。 她的话很密,有时候夷则也没有仔细去听她在说些什么,但他却没有松懈下来,一边护着只顾说话而不怎么看路的姑娘,一边防着她身后飘荡的“人影”。 觉察到他的视线,织吾停了下来,抿着唇想了会儿,抬起头轻叹:“她是余三娘的精魂……” 余三娘在梦里找到了织吾,将先前发生的事统统说给了她听,她将信将疑。只因为梦中的她前一刻还在皖南啊,又怎么可能和夷则一起在灭邪祟? 可余三娘说出了很多细节,诸如:姑娘身边有一位持剑的冷面郎君,她看得出那位郎君中意姑娘。 织吾听到这里,脸颊悄悄红了起来。 说到后面,织吾脸色已经不再明媚。 “你说,你们村子的人患了瘟疫,所以开始人吃人?” 余三娘的魂魄虚淡,说话的声音也飘忽,“瘟疫不知道从何而来,我们村的人都算得上老实,即便出村也就是去曜月县,怎么会突然传染了瘟疫,更何况曜月县也没人病啊… 后来来了个女医官,一出手便治好了几人,她说一切的源头都是我们村子有什么瘴气,要搬走。 可是啊,姑娘你也知道我们世代都在这个村子生存,能搬去哪里呢?也有些人尝试着离开,结果谁知根本走不出去,还没到县城门口便又见村子口了,您说,这不是鬼打墙又是什么呢!” 余三娘欲哭都无泪,好似全身的水分都在那一场大火了蒸腾殆尽了。 这样一来,就都说得通了。 有人设了个死循环的局,将葛村及县城西北角困死,甚至还想引织吾入局。 他们边走边说,织吾也收起了先前的轻松,“我还是想不通这件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所有事都必须想通的,我们见招拆招。” 乌云聚集,伴随着轰隆雷鸣,压抑得人呼吸困难。 他们在县城里兜了一圈,都没能出去,织吾喘息声略微明显,拽着夷则的袖子摇晃:“我走不动了,休息一下。” 夷则抬眼,太守府衙,顿时间脑海里闪过青染剑划向一胖子的脖子的画面,他侧身一闪避开喷溅而起的血,而后他飞身跃上屋顶,剑尖指地,血珠滴落,看着一院糜糜,嗓音清冷又魅惑。 “人世索然无味,牛马指点生民。” 他心绪收回得很快,扶着织吾靠在一旁休息。 余三娘的身形更淡了,她急得乱转。 “三娘,我头都被你转晕了。” “姑娘,我快散了,等不到您说的那个时间了。”看得出她眼里明显的遗憾。 织吾站起身,迎着余三娘走去,她将手伸出去,随即又转回头看着夷则:“你先护着我,我稍后给你解释,好吗?” 夷则看着她那乖巧的模样,清亮的眼睛添了笑意,身侧的手做出了上抬的动作又顾自按下,笑着道:“好,放心,我肯定护着你。” 她朝着夷则展颜一笑,“我就知道。” 身后站着夷则,是她莫大底气的来源。这一点,她一直都默然地接受,却到很久之后才想清楚为何如此。 织吾席地而坐,转手将半色莲花灯唤出,夷则眉眼一转,只见她随手将莲花灯塞到夷则手里,面容无波无澜,突然瞳孔一凛,翻手向上。 狂风卷起墙角枯叶,一阵铃声响起,余三娘轻喃一声“保重”,随即就化为一缕淡烟钻进了织吾手腕半朵金莲处。 这一过程缓慢且痛苦,织吾清淡的双眉拧到了一起,只觉手腕的金莲灼热难耐,她紧咬着下唇,没一会儿就渗出了血。 夷则强掰开她的嘴,让她咬着自己的手臂,“给你换个耐咬的地儿。” 他抬眸看了眼对面的府衙,眼眸连续闪烁了几下。 若没记错的话,刚才那只石狮子的眼珠并不是红色的。 “咔咔” 石狮子转了头,看向了他。 他顿时浑身紧绷,往左边挪了一步将小姑娘遮护住,侧过头审视着周遭,右手抽出青染。 一人一石,两方对峙,耳畔风声呼啸,树叶摩擦得沙沙作响。 手臂上的力蓦地松了,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3. 明明明月是前身(三) 你不是尝不出味…… 屋顶瓦片撞击声响起,夷则轻笑出声:“做宵小也是需要些本事的,对吧?小九。” 本是自言自语的话,没想到竟有人回他。 “对,只不过他没那个本事。” 织吾睡的时间太长,反而很累,声音也是懒洋洋的。 夷则听到她的动静,侧过头见她已经醒了,便去关上窗子,回身倒了杯水给她,“你看见了?” 她拢着被子坐起身,接过水杯大大灌了一口,还是很渴,又把杯子递回去,点点头道:“他来的时候我正好在上面,看样貌倒是符合话本子里说的夜行人,只不过也只是样貌符合。” 来人一袭夜行服,脸上也罩着面巾,可是功夫不太好,就他翻身上房的那几下子,比起夷则可差远了,织吾看得直摇头。 这间小客栈地势高,能看到大半个县城。织吾先前让夷则醒来去寻一寻出城的路,却不防夷则刚走,太守府衙大门就开了。 出来一个佝偻着腰的老仆,恭敬朝她行了一礼,想着夷则走时的眼神,她对这太守府也存了一份疑,再者她非权非贵,凭白可受不起这一套礼。 老仆哑着声音道:“姑娘安好,我家大人有请。” 织吾绷紧了下巴,礼貌地拒绝了,转身就要走,就在这时,她看见太守府内一闪而过的身影。 夷则?她不是让他先走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太守府里? “罢了,既是主人家主动相邀,我一个外来人拒绝倒是不合规矩了。”她跟着老仆走进了院子。 厚重的大门吱呀一声慢慢阖上。 她环视一圈,在前院根本没有看见夷则的身影,耳边又响起那老仆的声音:“姑娘请跟我来。” 院中种了一棵柳树,长势很好,枝丫繁茂,只是那枝叶的颜色不是很正。一路走来,太守府也安静得不正常,明明刚才在门口就看见夷则了,可如今她进来了却寻不到人。 笃定她自己不会认错,夷则给人感觉本就与常人不一样,再加上他腰间系着她的银铃。 “今日府中除我之外,是否有客啊?” 老仆一顿,低下头道:“不曾。” 太守府不大,就是一个两进的院子,听老仆说这里原先是太守老爷办公和居住的地方,后来因着曜月县的繁华,需要办理的事务也就多了起来,这小院子也就纳不下这么多的公差,这里就专门改成了太守老爷居住的地方了。 这倒也不稀奇。宛陵的太守也是如此。 她点点头,乖巧地跟着他跨过垂花门,眼前突然亮丽了起来。 处处都是雕梁画栋、珍花异草,整个后院富丽堂皇、雍容华贵的,与前院的朴素形成了极大的差异。 织吾心里不免错愕,不着痕迹侧身回望垂花门后面的青灰色砖墙。 “姑娘小心脚下。” 她应了一声,低头看路,却见脚下的回廊下方是一条溪流,流水淙淙,但这一眼却惊得她踉跄的退了几步。 老仆闻身却未动,只是在前面停住等她。 河流里流淌着殷红的水,流速不慢,偶尔撞击到两边还会溅出一些留到两旁的草木上,难怪柳树的颜色都不对。 顺着河流望去,只见弯弯绕绕,不知流向何处。 她思忖片刻,抬起头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不知太守大人找我有何事?若是很重要的话,我倒应该是去见一见的,只不过眼下我走不动了。” 说着话,她当真作出走不动的模样,在游廊一旁坐下翘着腿,神情自然而又认真,“方才我瞧见我朋友也在这,要不你去寻他,让他来背我,我就在这儿等着你们。” 老仆只当她是小女儿家的刁蛮任性,回身笑道:“姑娘怕是看岔眼了,今儿个府上除您之外,确实没有客人呀。” “哦?那他呢?” 老仆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黑衣金冠男子持剑站在正房顶上居高临下,一双清亮的眼只带着森然杀气。 寒风猎猎,院中三人都没有说话,这一瞬间,老仆只听得见身后小姑娘的笑声和上方男子衣袂飘动的声音。 他咽了咽口水,拿出气势,“不请自来!你是何人?” 男子眼眸微动,声音倒是和冷峻的面容相符,“你的面具呢?” “啊!找不到了,你得让人给我重做了。” 男子哼了一声,道:“过来。” 二人相识!小姑娘口中的朋友就是他!老仆身形一顿,抬手扶着旁边的柱子,老爷只让他将门口的小姑娘带进来,还吩咐道必须经过垂花门这条游廊。 “你要动手了吗?我过来的话,他们的血会溅到我身上吗?我没带衣服出来,你知道的。” 老仆离织吾很近,他心下一横,转身几步便抓住了还在说话的织吾,常年干活的人粗糙,情急之下难免不知轻重。 织吾被他扣住脖颈,带着往游廊上方去。 夷则的声音里含着冷笑,“你放开她,说不定我可以让你死得舒服一些。” “既然我活不了,那不如拉个垫背的!”话虽这么说,但他仍心存侥幸,想着只要将这小姑娘带到老爷面前,他就交了差,房顶那人自然由老爷和侍卫们对付。 到底是没有见过多少世面,太容易轻信他人,也容易看轻他人。 夷则剑穗上的血滴落在瓦片上,他轻叹一口气:“让你过来,你不过来,吃苦了吧?下次听话些。” 眼前银光一闪,织吾眯着眼,下一瞬间夷则揽着她的腰将她带回房顶,解下自己的大氅披到她身上,顺便戴上兜帽。 “在这里等我,我下去处理一些蛀虫。” 她被兜帽遮住了视线,只听得见剑身刺入人身时,对方发出的闷哼声。 不一会儿,夷则回来了,站在她身前,剑尖直地,“人世索然无味,牛马指点生民。” 她顿时想起,数月前才认识夷则时在他梦里看到的那个场景,原来就是在这儿啊。 还未完全拉回思绪,就被夷则带着越过屋舍,送到客栈屋顶,她刚站稳才要转过头开口,夷则就消失了。 也就是在这时,她看见了那个宵小。 一看就非良辈,贼眉鼠眼的模样翻身上房顶还险些踩踏两片瓦。 身处房顶,又没有武功的她瞬间紧张得不敢动弹,好在还能镇静地出声:“是谁派你来的?意欲何为?” 宵小丝毫没有反应。 她挑眉,再次开口:“喂!我问你话呢。” 依旧没有。 她长吁出一口气,对方看不见她。想到这里,她就大胆了些,朝那人走过去,见他在靠右一些的地方俯下了身子,她也跟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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