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王帝君想要我告白》
1. 少年游01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第十天。】
辛夷用笔支撑着下巴,出神地看着面前的泉水。
翻到这本本子的第一页,上面画着一副拓印的藏宝图。她跟着藏宝图的踪迹来到了一个山洞,按照流程收尸上香后还没拿到奖励就被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吸到了这里。
好在这里虽然是地底,但水源充足,还有蘑菇可以吃,偶尔还能往上爬点去瀑布上面的池塘钓鱼加个餐。
辛夷取了一些泉水,看着上面浮现出来的问号发呆。
【???】这种泉水似乎对某种生物能够产生致命的伤害,请谨慎使用。
她在绿色的本子上写下——
【喝下泉水的第十天,身体没有不适,也没有出现负面buff,给鱼和蜥蜴都喂了一点,没有出现任何异常,初步判定只对某种特别的物种造成伤害。】
身上的怀表滴了一下,辛夷知道这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她从看似一片虚无的小背包中拿出了超过包裹体积的锅,再拿出昨天刚杀的鱼和随手采摘的蘑菇,随便清洗了一下,混着调料扔进了锅里。
黑暗宁静的空间中,几个夜泊石制作成的小灯散发着幽幽的蓝光,映照着泉边少女惨白的面容,蓝紫色的灯光与右眼下展翅欲飞的蝴蝶图样交相呼应。
热汤沸腾的声音这片空间中格外突出,辛夷停下了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夏师姐在她游历出门前给了她好几组玉环,说是给她收徒或者拉人进门派用的。广白师兄在一旁解释数量的问题——辛夷是新生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自然能有这么多。
但按照辛夷的算法,若是每个佼佼者都能拿这么多,他们苗寨不知道要扩建多少回,五毒教的弟子早就遍布大陆了。
信鸽在前几日拿了书信后不知道飞哪里去了,辛夷也只能一边等着回信,一边研究这地底下的一些物种和建筑。
虽说她欣赏不来这些图案,但那些跨洋而来的色目人应当会喜欢。辛夷瞧见过他们的画,同这些墙壁上的花纹有异曲同工之妙。
也不知道他们收不收这些略微残破的纹样。
这些建筑的外头的石料倒是一些寻常的种类,特别的是里头的黄色内芯。
辛夷看这黄色内芯上头也是三个问号,便小心地用毛刷取了一些旁边的碎屑开始研究。
她翻开另一个土黄色的本子,前一页刚刚记载了夜泊石,翻开新的一页,辛夷写到——
【暂未命名的黄色矿石内芯:某种遗留建筑里头的内芯,坚硬程度中等,水生环境适度程度极高,目前暂未发现其他功能。】
汤锅里头的水不断沸腾,溅到辛夷裸露出来的手臂上,划出一片红痕。她这才将火炉熄灭,就着汤锅解决了午饭。
手臂上的蛇镯扭着身体走过红痕,绕过一圈后又回到了原处。
辛夷吃完后将汤锅清洗干净,熄灭火堆,再次来到上次研究到的地方。
这大概是一片河流底下的形成的地下水,里面游荡着各种只在书籍上见过的生物。
说到物种,辛夷觉得那些奇形怪状的生物倒是与所谓的化石有些相像,她预计等着信鸽回来后就寄一个自然死亡的回去。
顺着凿出来的隧道往深处走,里面是一个残破的遗迹。
其他的都好说,与辛夷平日里见过的一些残败建筑差不多。这片遗迹最为诡异的地方,便是在她的头顶。
破碎的石料浮在空中,尖顶指着地下,以及上方澄澈的池水,都指向着一件事情——这个遗迹是倒着的。
辛夷拿着夜泊石制作的吊灯慢慢向里面探索,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这里刚好有那么一条扭曲的不太好走的路。
走过一部分断壁残垣,她来到了那片池水的正下方房间的外头。
吊灯被她悄无声息的收起来,辛夷放慢脚步,贴着边缘朝里头走去。
池水的正下方站着一个身披白色斗篷、带着兜帽的成年男性,辛夷朝虚空中点了一下,看见了对方近乎无限的血条后拔腿就跑。
身上的银饰在奔跑中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在寂静的空间中格外明显。摩拉克斯在听到后迅速转身来到了门口,只看见一片紫色的衣角消失在对面的小房间中。
辛夷回到休息的据点后喘了口气,开始收拾散落在地上的物品。
不管对方会不会追上来,她沿路留下的痕迹都没有及时清理,必须赶紧换个地方了。
诡异的建筑、穿着白袍的神秘男人、地底下的神秘遗迹,很难不让人想歪。
辛夷已经脑补了一长串的邪|教祭祀仪式,她突然想起这种仪式好像都需要献祭年轻漂亮的少年少女,不由得打了个寒碜。
反正信鸽能自动寻路找到自己,她干脆先找个薄弱的地方打破出去好了。
手上的蛇镯似乎与她有心灵感应一般开始变大,随后朝着形成水洼的顶上开始撞击。
辛夷看着越来越多的水流,将碧蓝的水珠含入口中,抱住蛇腹,跟着打开的豁口冲了出去。
豁口外面是带点碧蓝的河流冲击处,水流湍急,辛夷好几次差点抱不住蛇腹要顺着水流飘走,一股无名的力量帮她固定了身形,成功的到达了岸边。
碧蓝的水珠化在口中,辛夷烦躁地将浸湿的裙摆拧干,同时观察周围的环境。
她现在处在这片河岸的最高处,西方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东方是碧绿的山坡与原野,傻子都知道该往哪边走。
想了一下,她还是决定让小白,也就是刚刚那条蛇去地底下逛一圈看看。
那片遗迹的地势虽说不算高,倒悬为它增加了部分高度,底下的空间在黑暗中也深不见底,但辛夷在水里飘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可能误会那个人了。
她一边埋怨自己被一点扰动慌了神,没有半点首席弟子的模样,一边祈求那个人没事。
主要是当时的氛围有点吓人,再加上她在地底呆了十天,每天面对着重复的黑暗与不知道哪里传来的风声,情急之下做出了现在看来错误的判断。
白蛇从水池中央钻出,带起一大片水花,在日光的照耀下变得五彩斑斓。
辛夷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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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少年游02
辛夷从前是不怎么相信神明的存在的。
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总在同她聊天时说什么唯物主义、要相信科学的力量,然后在她面前徒手改造烟花,炸掉了苗寨的后山。
但她面前的场景已经不能用所谓的科学来解释了。
原本泥沙遍布的河道被不断的分层,如同一张画纸一般被描绘出了种种奇特自然的地貌,被天钉砸出的大洞也在缓慢的复合。
她眼见着黄黑色的淤泥生出了鲜亮的棕红,眼见着平缓的河道长出了陡峭的层层悬崖,眼见着多彩的矿石与坚韧的植物妆点着眼前的这片土地。
直到一只金黄的蝴蝶从她面前飞过,她才从这张奇幻的画卷中走出。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辛夷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作为一名在医毒都有所涉猎的医师,她确定自己没有中什么致幻类的药物。
辛夷好奇地看向身边的人,所以他是一个神吗?
那神明能不能送她回去呢?
想到这里,辛夷往后走了几步,远离了悬崖,然后从包里挑了几个做工精美的盘子,在上面摆放了许多肥硕的水果。
她将这些装了水果的盘子摆在对方身后一米的地方,安静的等着他办完事后转身。
师父在她出门前叮嘱过她,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但在辛夷的心中,觉得对方是个好神的想法牢牢占据了上风。
求神明办事,一定要上贡品才行!
在辛夷的身边,有个伫立在这一层悬崖上的巨石。辛夷注意到巨石的顶部有着一点紫色在随风摇摆,她踮起脚,看得更清楚些后,足尖轻点,如同小鸟一般轻巧的来到了巨石的顶部。
这是一株紫色的朝下开放的花朵。辛夷仔细的将它从巨石的缝隙中挑出,置于鼻下轻嗅。
花朵在她的手中消失了一瞬,又再度出现,辛夷摘下其中一枝花朵放在嘴里嚼了一下。
巨石上有平坦的地方,她坐下后拿出了绿色的本子,写道——
【琉璃袋:常见于悬崖峭壁上,花呈紫色,朝下开放,食用后并无不适,初步断定为可以入药。根茎目前并无特别之处,尚待研究。】
写完后,她将剩余的琉璃袋连同本子塞进了包裹,从巨石上跳下。
整个过程几乎没有发生任何声响,就连书页翻动和摩擦的声音也近乎无声。
这一片的地貌基本被完全改变,摩拉克斯准备朝西方向走,转身便看到了三个摆放着满当当水果的盘子。
来自人类的贡品?他看向刚从巨石上跳下的少女,在她祈盼的眼神中隔空抓取了一个苹果。
这便是回应的意思了。
辛夷觉得眼前的神明真是个好神仙,不仅没有怪罪她之前的失礼,还愿意倾听她的愿望。
她按照记忆中看到的祈求模样,双手合十,“请问这位宽容慈悲的神仙,我该怎么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原来她是降临者。
摩拉克斯不知道她在层岩底下呆了多久,导致身上的外来气息几乎被浓厚的原初之力覆盖,让他没有一眼发现。
他最初以为少女是误入地底的人类,便在刚刚的水里帮了对方一把。
黑金色布料包裹的手掌向辛夷伸出,神明言简意赅的说了两个字,“信物。”
对方没有片刻犹豫的将身上刻着名字的玉环放了上去,眼里是全心全意的信任与感激。
玉环上的温度与香味隔着布料钻进了手心,若由若无的微风吹来了部分药草的清香。
巨石边站着的神明与少女为无人的峡谷画卷增添了几分人气,少女做出期盼的姿势,两眼放光地看着神明手中不断颤抖的玉环。
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太阳逐渐下沉,与地表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时,神明摇了摇头。
他语焉不详的留下了几句话,“到处走走,会找到一切的答案。”
眼前的少女肉眼可见的失去了刚刚的活力,摩拉克斯看了看地上的三盘果子,决定再给点提示。
“向东去,不必在意旅途的终点在哪里,重要的是旅途当中所经历的一切。”
辛夷似懂非懂地点头,身上的怀表到时间再滴了一声。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问了神明一句:
“要一起吃个晚饭吗?”
*
巨石旁边摆着两个石头堆成的座椅,咕噜噜的汤锅与两个座椅呈三角形摆放,摩拉克斯不解地盯着眼前颜色奇怪的料理。
刚刚那名少女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了一份新鲜的鱼肉丢入锅中,混合着蘑菇与各类调料煮熟。
按照他的理解,食物不应该是如此随性便能做成的,但随着汤锅的沸腾,极其霸道的香气充斥着这一片区域。
魔神不需要进食,却也不影响他们对于口腹之欲的追求。
于是他没有拒绝递过来的碗筷。
这一份料理入口时,摩拉克斯的瞳孔微微伸缩,难以置信地看向手中的汤碗。
他实在无法想象,如此粗糙的手法,竟然能做出风味极佳的美食。
坐在身边的少女就像完成任务一样吃完了手中的食物,见到他手里没有吃下多少的鱼汤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随后又像是脑补了什么一般变成了恍然大悟,开始收拾自己用过的餐具。
辛夷将汤锅从火堆上支开,再煮下去鱼肉都要变散了。
吃完后,她拘谨地坐在神明旁边,两人之间的间隔不到一米。
她本来想将自己的位置放在对面,稍微有些距离才好,但是神明说那个位置没办法挡风,让她别太在意地搬过来。
再次感叹,这真是一个好神仙。
火堆的光芒与夜泊石制成的小灯互相照应,将两人的身影照在了巨石上。
辛夷觉得自己现在很紧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发出一同用餐的邀请。
今天看到的信息过于丰富,在她的脑子里头跟个棍子一样不断的搅拌,导致她做出了许多不同寻常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也只能继续向前走了。
无精打采地翻开蓝色的本子,辛夷还是如实的将今天看到的一切写了下来。
【既然暂时不能回去,那就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
笔尖与纸张的摩擦声消失后,摩拉克斯惊奇的发现,身边的少女似乎又恢复了活力,具体表现如下——
拿着还未加工的夜泊石开始打磨,做出了一盏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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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少年游03
第二日清晨,摩拉克斯在冥想中听到了“滴”的一声,随之而来的是皮肉绽开的声音与飘来的油香。
昨晚他守了上半夜,辛夷守了下半夜。
在他说出自己不需要睡觉的时候,少女摇摇头否定了他守整夜的提议。
摩拉克斯只是觉得,自己既然要与人同行,自然要保护好这个人的安全。
更何况他还需要从对方身上获得一些见解与看法,同时将这名异世少女的来历弄清楚。
但对方却觉得不行,她先是搬弄了一堆有关睡眠的大道理,从睡眠不仅是为了休息,也是为了让精神复原,有更好的思路去学习思考,讲到了自己作为人类,也有自保的能力。
说到这里,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摩拉克斯想起在地底探查时听到的水流声,不甚在意地摇头。
辛夷身上处处透露着古怪,她似乎严格遵从着怀表的计时,昨晚摩拉克斯状似无意的与她闲聊到怀表发出声响。
声响过后,少女打了个哈欠,准备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
他想起了与对方的谈话——
“钟离先生叫我辛夷就好,反正我在这里也没什么亲朋好友,也就懒得取个化名了。”
她从包里取出一枝外紫而内白的小花,放在钟离面前,“这花就叫辛夷,我的名字来源于它。”
眼前的这朵花有些过于奇怪了。摩拉克斯能看出这朵花的年份——它应当早早的枯萎了才是,但这朵花却又保持着最为优美的状态。
他想起了刚刚的贡品,也是这样的状态。
开着的花口不经意流淌出熟悉的香味,与下午刚刚接触过的玉环一模一样。
他不经意地问道:“你的师门都用花草来命名么?”
“差不多吧,毕竟药草里头也有许多花花草草呢,”辛夷笑了一下,接着道,“我有个师姐叫半夏,她说我娘的名字叫玉兰,我长得同我娘很像,恰好辛夷也同玉兰长得相似,师父便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一株茎长叶短的绿色植物与一株白色的瓶状花朵出现在摩拉克斯面前,与刚刚那株花的感觉一模一样。
他听见少女顿了顿,继续讲道:“不过新入门的师弟师妹们都不这么取了,我觉得也是,药草的名字就这么多,能拿来当名字的就更少了。”
“那他们叫什么?”
问出这句话后,摩拉克斯眼尖地看到少女的表情扭曲了一下,然后支支吾吾的避开了话题。
辛夷打死都不愿意把那些师弟师妹的名字再读一遍,当时她引导入门的时候,在苗寨门口叫了一个又一个奇怪又羞耻的名字。
怎么会有人取这种名字啊!
在火光的照耀下,少女脸上的薄红不知是不是火光晕染的,还是因羞燥而浮现的。
恰好此刻怀表“滴”了一下,辛夷反射性地打了个哈欠,准备找个背风的地方休息。
她在闭上眼睛之前摆弄了一下怀表,在大约两点的时候随着声音睁开眼睛,开始自己的守夜任务。
摩拉克斯一直没有睡着,他注意到辛夷在两点到四点这个时间段是强撑着精神的,但四点一到,她就再度恢复了精力,直到怀表再次响起,开始做起了早饭。
火堆上支起了一个瓦罐,里面的米粒与瘦肉随着煮沸的泉水转圈圈,瓦罐旁边摆着一个铁板,上面放着两个煎好的鸡蛋和几个正在加热的包子。
他记得这一片的区域都没有这些食物的来源,联想到昨晚那几株奇奇怪怪的植物,摩拉克斯推测辛夷应该有一个能够保存物品并保持鲜活的空间。
一般这种空间都会有个媒介,存取物品都需要通过媒介,但据他观察,辛夷似乎没有这个媒介。
希望能在接下来的旅途中找到答案吧。
属于太阳的光辉打在洁白的斗篷上,带起一阵如湖水一般的波浪。
辛夷险些被这反光闪瞎了眼,下意识地拿手掌挡在眼前,露出了被烫红的手心。
原来她不会感觉到痛吗?摩拉克斯觉得需要确定一下。
他发现辛夷右手手臂上的小蛇爬过手心后,那些被烫出的红痕便消失不见了。
“钟离先生,要一起吃个早饭吗?”
清亮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摩拉克斯点点头,坐在了昨晚相同的位置上。
食材是新鲜的,但也是腐朽的,总归食材本身并没有什么变化,他也心安理得的享用了这一份早饭。
辛夷照例在吃完后拿出了蓝色的本子,这回摩拉克斯了然地看清了她的动作。
她是从腰间的一个小巧的香囊里头拿出来的。
【总而言之,我跟神明一起游历啦,这个世界真是太神奇了。】
照例在饭后记录下鸡零狗碎的事情后,辛夷合上本子,开始收拾地上的痕迹。
一只信鸽伴着晨光飞来,熟门熟路地落在了紫色的布料上。
一目十行地看完信件后,辛夷发现打扫完一半的痕迹都被清理干净了,摩拉克斯站在巨石的另一侧,给她留出了自己的空间。
半夏师姐说了解了她这边的情况,让她不要着急,两边世界的流速应该不太一样。她一开始还奇怪,辛夷怎么刚出门就寄了信回来。
在信里,她隐晦地提到某件事情的转机就在这里,让辛夷放轻松,就当旅行好了。
当然,最后还不忘记让她把写好的游记发过来交作业。
杜若师叔,也就是辛夷的师父,在发现门派内弟子除了治病以外的文化水平堪忧后,便开始布置各种各样的作业,力求让每个弟子出门时都能装个样子。
匆匆回完信件,并将前十天的游历记录交上去后,辛夷走到了摩拉克斯身边。
“钟离先生,我好啦,现在出发吗?”她指了指东边的一道小路,询问是不是往这边走。
“嗯。”
辛夷觉得这位神明总算有点高深莫测的样子了。
昨晚的一系列对话让她的脑子差点转不过来,师父经常点她的额头,让她多长点心眼,别碰见个人就什么都说出去了。
辛夷觉得既然钟离先生是神明,还救过自己,在自己冒犯后也愿意收下贡品给她找回家的路,那便是个好神,说出去也没多大关系。
而且她总觉得自己跟钟离先生应当很熟悉才是,难不成是在梦里见过?
不过师父说得也有道理,她还是少说点话比较好。
来这里的前十天,她光顾着等信鸽,顺便研究那里头的物种,对这个世界可以算得上两眼一黑。
若是说话犯了什么忌讳,那可就不好了。
一路往上走,辛夷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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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少年游04
这山上,地缝没有,岩缝倒是有个好几条,辛夷也不可能钻进去。
摩拉克斯将她拉回来后便松开了手,琥珀色的双眸带着疑惑。
辛夷涨红了脸,羞燥地解释了自己刚刚出神的原因。
“我一说到药浴就想起了一个人,一时没看着脚下的路,还好钟离先生拉了我一把,不然我这衣服又得换了。”
这一片新生的地貌到处充斥着凶险,失足落下便是九死一生,对她而言还没有换衣服麻烦?
摩拉克斯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能在她口中听到真正属于人类的想法与见解,但他的权柄是契约,事已至此,无法悔改了。
当眼前的颜色从棕红向青绿过渡后,辛夷看向北面的方向。
那里有着高高的阁楼,底下的人民正在供奉着什么。
阁楼由石头铸成于高山之上,林立的高峰之间悬挂着吊桥,源源不断的石料缓慢的在吊桥上移动,走向新的山峰。
吊桥由零碎的木板与细长的绳子组成,悬挂在望不见底端的山间。
随着一声惊呼,其中一个吊桥的绳子从中间崩裂。石料的重量让他们来不及自救,如同下饺子一般摔进了河中,再也没能上来。
辛夷停下脚步,眼里满是愤怒。
一道锐利的巨大眼睛朝这边看来,白色的身影挡在了她的身前,与最高山峰上的魔神对视。
几只紫色的蝴蝶飞向吊桥,救下了还剩一口气的人。轻灵的蝴蝶托起了这些人,将他们带向了安全的落脚点。
在摩拉克斯点头后,辛夷才将颤抖的双手收回,双腿酸软地坐在了这片草地上,仰视着为她抵挡威压的神明。
汗水顺着潮红的脸颊滑落,滴在身下的土壤中,发丝结成团贴在头皮与肌肤上,让她有些不适。
辛夷身上的力量被用了个干净,却也不影响她重新站起,从白色的身影后面走出,直面那位未知的神明。
她的那些师弟师妹们嘴上嚷嚷着什么唯物主义,每逢考核的时候总要拜拜文曲星,若是过了,便捐点钱还愿,若是没过,便开始打听有没有与文曲星相同职能的神明。
信仰与否,全看有无用处。
这样的神明,是会被人砸掉雕塑,随手扔掉的。
但辛夷也清楚,这里的人类面对神明,没有任何还手的力量,就连她,也没有办法打包票说自己能够推翻这片城市的神明。
她的脑子不算笨,自然知道最好的办法便是求身边的神明出手。
可这分明与钟离先生无关。
若是她刚才不看那边,跟着他安安分分的走过,便不会是现在这样的局面,她哪里来的脸再求钟离先生帮忙。
他已经帮的够多,也足够心善了。
辛夷垂下脸,将通红的眼眶遮掩在长发之下,泪水混合着汗水打在草地上的清心上。
黑金色布料包裹的手掌出现在她的眼前,辛夷眨眨眼,泪眼滴落在这只手的掌心,让她慌乱的抬头用手臂将眼泪擦去,只剩两个泛红的眼眶。
她呆愣地看着眼前的手掌,踌躇地站在原地。
这是什么意思呢?
手掌上还残留着她不小心留下的泪水,辛夷赶忙拿出手帕将这些水珠擦去。
就在手帕放上去的一瞬间,掌心合拢,神明转向她,问道:“东西我已收下,你有什么请求吗?”
指间的丝绸被抽走,神明低下了头颅,与她相视。
“请…请你救下这里的人们。”
辛夷迅速的反应过来,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祈求。
她看了一眼神明手中洁白的丝帕,决定等事后再给他解释,然后补个更好的贡品。
话音刚落,一把长枪出现在摩拉克斯手中,他只是随手丢出,便射穿了那颗巨大的眼睛。
黄色的脓包与红色的血液喷射而出,渐在那名魔神的身边以及周身的山上,不断地腐蚀着这一片区域。
作为能够创造岩石的魔神,周边的一切石料都是能够为他所用的武器。
无名魔神甚至来不及挣扎出更多的污秽,便被自己所筑造的高楼封印。
辛夷觉得自己只是擦了个脸的功夫,刚刚还瞪着她的眼睛便成了一堆被封印的残渣。
能让河道改变的力量固然让人心生敬畏,但这抬手间便将敌人消灭的能力更加直观。
那柄岩枪依然插在最高的阁楼之上,仿佛对于他来说不过是随手可造之物。
山间移动的人们这才反应过来,惊恐的在原地跪拜。
辛夷退后了几步,却也能发现他们的脸上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反而是无边的恐惧与绝望。
仿佛他们曾经在逃离一个深渊之后,再次踏入了另一个深渊。
辛夷同摩拉克斯说了一声后飞身跳下斜坡,平稳地落在一处石桥上。
她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脑子里便被塞了一堆关于这个世界的语言,至少能够正常的与人交流。
那些人见她飞身来到眼前后,将腰弯的更低了。辛夷扶起了一名看起来较为年长的领导者,与他们交谈。
“所以,你们是从海边逃难过来的?”
被她问话的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丝希望,将在海边受到的遭遇娓娓道来。
辛夷听完后只觉得自己马上要气炸了,恨不得自己突然暴涨百年功力,去把海边的魔神给揍上一顿。
是的,她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对神明的称呼是魔神,也知道自己暴涨百年功力便能匹敌魔神不过是个妄想。
小白早在岩枪出手的时候便缩成了一团,怎么都不愿意呆在辛夷的手臂上了。
在交谈中,辛夷似乎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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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少年游05
摩拉克斯在来到提瓦特大陆之前,曾居于天空岛上,俯瞰过人间的一切。
他见过祭礼时代的人们在听从了来自天空的启示后,无可避免的对世界产生好奇。
那时的人们在享受了不用劳动便能获得的果实后,对天空发出了疑问——
【那这样美好的时代是否有朝一日也会走向终结呢…】*
对于居住在天空岛上的住民来说,他们不会理解属于人类的情感,也就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来自天空的启示已经足够清晰明了,为什么还要去探求属于禁忌的知识,去触碰地底的深渊。
摩拉克斯站在天上,看着大陆上的人类不断地走进循环。
从初生的蒙昧,到成长的繁盛,再到最后的终结。
第一王座上的天理,不断的用一代代人类去实验,去寻找维系这个世界最好的办法,最终都走向了失败。
好奇与思考会让人类无可避免的走向追求知识的道路,最终探寻到被隐藏的真相,打破那一层脆弱的蛋壳。
在一次次的循环中,摩拉克斯发现,人类的好奇心与对世界的思考从未磨灭。
即便每一任戴上白枝祭冠的主祭发现了地底残破的遗迹与遍地的礼冠,并将一切告知地上的人们,却也没能抵挡他们对真相的探求。
于是修建的祭坛与宫殿被掩埋,新的文明再度诞生,新的银枝再一次来到了地下。
摩拉克斯偶尔也会倾听一些人的话语,听他们讲述着处事的原则。
在一些问题上,他们觉得好奇心害死猫,但在有关世界的探寻中,他们从未遵循过前者。
如此矛盾又统一的种族,让他生起了好奇。
他想要去大陆上看看,去了解这个种族。
*
机会来得很快,毕竟蛋壳破碎的原因不只有内部,还有来自外部的力量。
【天上的第二个王座到来,仿佛创世之初的大战再开。那一天,天也倾颓,地也崩裂。】
【黑暗的年代由此开始。】*
第一王座与来自外部的第二王座开始了斗争,月宫三姐妹反目成仇,太阳高车即将坠落在璃月大地。
斗争结束后,或许是为了清算一些反叛的余孽,剩余的魔神在天理的指示下来到了大地。
摩拉克斯亦在其中,他来到了高车坠落的地点,探查远古人类留下的遗迹。
天空岛的主人降下了寒天之钉,封印失落的文明,太阳的高车也随之坠落,改变了一切的痕迹。
魔神爱人,是天理订下的规则。
自此以后,人类从单向的被引导,变成了能与魔神进行交流的模式。
但居于天空岛的魔神真的会去倾听来自人类的愿望吗?
对于他们来说,人类不过是从前他们娱乐的一部分罢了。
魔神爱人,除了这四个字外,天理没有给出任何的限制,自然也就让他们有了胡作非为的空子。
魔神爱人。
辛夷细细地咀嚼了这几个字,等待着摩拉克斯的下文。
但他在沉默,辛夷便大胆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除了这四个字呢?没有别的规定了吗?”
神明摇头,给出了回答。
少女通红的双眼中再次充斥着恼怒,“所以刚刚那个魔神,就可以钻空子去折磨人,因为这也是爱。”
“他大可以说这是为了让人们强身健体!”
“怎么、怎么能这样!”
辛夷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词汇量不够丰富,不能将订下这条规则的天理好好骂上一顿。
但她又突然意识到,身边的神明,就是天理的下属,即便有什么想骂的,也不要现在说出口。
钟离先生是个很好的神明,还是不要被她连累了。
辛夷想起他刚刚还为自己出头,封印了一个魔神,会不会对钟离先生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钟离先生,你刚刚杀死了那个魔神,会不会影响到你?那个天理会降下什么惩罚吗?”
“无事,我与他迟早有一战。”
“辛夷,”这是神明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我之所以与你同行,是想听听你的看法。”
辛夷本身就被一连串的信息给打晕了,结果神明还要听她的看法,让她整个人都有点飘起来的感觉。
不过刚刚山间的人们给她泼了一盆冷水,辛夷指了指自己,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她揪着被揉的皱巴巴的裙摆,对上了神明琥珀色的双眸。
“那我就说点我自己的看法,”辛夷小心翼翼的开了个头,发现对方点头后便继续说了下去,“我觉得,他们现在就想活着。”
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继续道:“但是仅仅活着是不够的,如果能够活下来的话,就会想吃饱穿暖。”
“人的欲望是会不断膨胀的,如果能过得更好的话,没有人会不愿意。”
“就像我,”辛夷拿自己举了个例子,“如果师父说这一次考核第一给我个糖果,那下一次一颗糖果就不够了。”
大概是回忆起了愉快的记忆,辛夷的眼睛笑成了月牙,“我跟师父说,要两颗才行。”
她眼尖地瞧见神明也笑了一下,心里不免多了点雀跃。
“不过钟离先生还是不要只听我一个人的意见,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太一样,我师父常说,做事情要集思广益,单我一个人的话,肯定还有缺漏的地方。”
“不,你说的很好。”摩拉克斯肯定了她的看法,手中变出了一颗黑金相间的小天星。
他将这颗小天星放在了辛夷的手心,温柔地注视着她,“这次,就先给你一颗作为奖励。”
大抵是为了照顾她,这颗天星的边角处的棱角都被磨平,放在手心没有任何的不适。
辛夷小心的捧起这颗天星,放在眼前观赏。
流光溢彩的金色条纹映照在她的眼中,如同为黑曜石打上了鎏金色的光辉。
她想,刚刚那个问题的答案,她已经知道了。
钟离先生以后一定会成为人人敬仰的神明,到时候她一定要出最多的钱,给钟离先生建一个大大的雕像。
就像她跟师父去过的那些庙一样。
*
辛夷同摩拉克斯一同处理好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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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少年游06
漏雨的屋顶,发霉的被子,冷掉的食物,是辛夷十岁前的全部。
但她偶尔也会梦见一条黑金色的龙,在陌生的世界带着她遨游,并与她做下了一个约定。
梦醒了,便忘了。
那时候她还没有名字,身边的人都叫她夭夭,夭折的夭。
海边的村庄,总要在灾年献祭一个女孩出去平息“龙王”的怒火。
辛夷就是这个女孩。
她只记得有人撩开了她的衣角,露出了挂在胸前的黑色龙鳞。
于是她替代那个人的女儿,成为了这一年的“新娘”。
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一切,没有娘亲临终前的那封信,她人生的终点就是海里的一具无名尸体。
但她是所有被献祭的女孩当中最幸运的一个,因为她有一个爱着她的娘亲。
没有学过武功的普通人在见到屋顶高的黑蛇后就被吓破了胆,做不出任何阻拦的动作。
被半夏师姐带走的那一天,辛夷延迟的感受到了来自娘亲的爱。
她在跌落谷底的时候,得到了来自爱的援助。
对于辛夷来说,爱是这个世界上最为美好的情感。她因为爱获得了新生,走出了困住她的囚笼,不会永远留在冰冷的海水中。
早在山间的时候,她就了解了海之魔神的事迹,也清楚了那些女孩的境遇。
如果一个女孩的结局早已注定,她的家人又不爱她,她本身也没有任何价值,那只要保证这个女孩能活着就好了。
活到“出嫁”的那一天就行。
辛夷看着女孩澄澈的眼睛与白净的脸庞,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她想要拯救这个女孩,就像从前半夏师姐拯救自己一般。
想到这里,辛夷蹲下身,与女孩平视,轻柔的为她整理了有些凌乱的碎发,安抚女孩忐忑的内心。
她看向摩拉克斯,对他露出了极其明媚的笑容,周围的氛围也在感染下温软了许多。
“谢谢你,钟离先生,”辛夷转头看向女孩,问道,“你叫什么呀?”
她的语气与表情都是温和的,女孩却低下了头。辛夷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看向女孩的娘亲,在对方点头后带着女孩走远了一些。
“悄悄告诉姐姐好不好,”辛夷对她眨眨眼,随性地说出了自己的经历,“姐姐以前的名字也不好听,是一个人随便取的。”
她拿起一根掉落的树枝,在草地上写了个“夭”字,“这个字读夭,夭折的夭。”
“我也是被选中的新娘,但我因为娘亲遇到了一个很好的人,她救了我,给了我一个新的名字。”
辛夷握起女孩的手,触碰自己腰间的纹身,“我现在的名字跟这朵花有关。”
她的手里出现了一朵辛夷花,别在了女孩的发间,“以后叫我辛夷姐姐就好了。”
女孩的手触碰到了娇嫩的花瓣,对上了一只蝴蝶。她指了指身下的这片草地,在辛夷的耳边轻声道:“我叫小草。”
青绿色的草地被微风吹起一阵波浪,一如女孩砰砰的心跳。
即便她的娘亲为她据理力争,却也无法抵挡来势汹汹的恶意与想要拉着她们一同沉沦的想法,她的名字,只能是草。
草是随处可见,随手可丢的植物,就像她的命运一样。
“我恰好学过一首有关草的诗句呢。”辛夷看着这片草地,极其顺畅的背出了一首诗。
“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这说明你能长命百岁,活得比你讨厌的人都要久很多,”辛夷认真的解释这首诗的意思,继续说,“但我觉得,你还是不喜欢这个名字。”
“就像夭也有别的意思,但我也不喜欢。”说完这句话后,辛夷发现女孩的眼睛明亮了许多,她的小手很轻地揪了一下袖子,期待地看着辛夷。
“辛夷姐姐,你可以给我取一个名字吗?”女孩从辛夷的腿上跳下来,仰头看着她。
女孩就像是捉住了希望一般,从山坡旁边摘了一朵白色的小花,递给了辛夷。
“求人帮忙要支付报酬,我可以先用这朵花来抵一抵吗?”
带着银链的手接过了这朵白花,辛夷开始在脑内搜索有什么好听的名字。
她看着草地与手上的清心,脑子灵光一闪,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树枝,唰唰地写下两个字。
“曹清,这个名字怎么样?”
辛夷对上了女孩懵懂的眼神,耐心的给她解释。
“曹与草的读音相似,这代表我希望你可以拥有草的特质,但又脱离它的束缚,走出属于自己的人生。”
“清取自你刚刚摘给我的小花,它叫清心,只开在很高的地方。这个字本身也很好,有清明,清澈的意思,就像你的眼睛一样。”
女孩,也就是曹清,专注地看着草地上的字迹,想要将这两个字牢牢的记住。
辛夷拿出了一个香囊,再拿出纸笔,写上“曹清”二字后装进香囊中,放进了曹清的手心。
“以后,就是崭新的人生啦。”
她拉着女孩的手回到了摩拉克斯身边,对他眨眼,“钟离先生,我们去找那个海之魔神好好聊聊。”
最后两个字辛夷读的极重,听起来像是要打架一样。
摩拉克斯听到后,哑然失笑,答了一声“好”。
耳边传来一声抽气声,他看见辛夷捂住嘴巴,脸颊带着红晕,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话。
“钟离先生,你笑起来真好看,就像…就像…”
辛夷一时间想不出什么美景能与这样的微笑的匹敌,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自暴自弃的闭上了嘴巴。
但钟离先生的笑容让她想起了午夜开放的优昙、带着雪花的红梅以及破茧而出的蝴蝶。
辛夷觉得,这些美景好像都比不上这如同昙花一现的浅笑。
她身边的曹清低下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如果曹清生活在后世,她的表情大概能形容为“磕到了”。
不过小孩子还没学多少东西,只知道自己看到这一幕后心里很高兴,嘴角也没办法压下去。
为了不被发现自己的异常,她蹦蹦跳跳的来到娘亲身边,发现娘亲的脸上也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但她还是高兴的跟娘亲分享了自己的新名字,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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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花非花01
在辛夷的信鸽飞了两个来回后,她们总算到达了曹清所在的村庄。
半夏师姐在信里头说不要寄游记寄的那么频繁,杜若师叔虽然脾气好,但也经不起这么折腾,让辛夷下次攒一攒再送。
辛夷看着逐渐加厚的蓝色本子,开始担忧师父能不能一口气看下这么多,要不就写点路上的见闻好了,把跟钟离先生的相处守则另开一本。
也正是因为如此,门派里的弟子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辛夷与她身边神明相处的异常。
且说门派这边,杜若找到了隐居在山下的师祖(山上被新入门的弟子炸了),给她看了辛夷最新寄来的信件。
这位慈眉善目的老太太随手拿起了桌边的签筒,在看到上头的签文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
【诸葛亮出身《旭日东升》大吉之卦,谋为果决之兆《马》。】*
布满皱纹的手沾了水,在桌案上写下了“贵人”二字,“辛夷这是遇到贵人了,在那边必定是平平安安的,你这个做师父的,操心的地方不在这里哦。”
老太太依旧笑眯眯的,说出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杜若暗暗记下了签文,打算去隔壁梵音门随便抓个弟子问问。
等她问到签里的意思时,辛夷那边都块生米煮成熟饭了。
再看提瓦特这边的四人——
走到一半的路程之时,辛夷总算发现了两边文字的不同,紧急的停掉了对曹清的教导,开始了自己的翻译大业。
虽说母女俩并不在意文字的不同,但辛夷却极为在意。
“我以后定是要回家乡的,这里的文字于我而言不过是一门外语,但小清是要一直在这里生活的,首要就得学会这里的文字。”
辛夷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多少面子了,难怪师父还不愿放她去教导新进门的弟子,以她如今的状态,不去误人子弟就不错了。
她勤勤恳恳的每天有空就奋笔疾书,忽视了两人欲言又止的眼神。
曹清还处在懵懂的状态,不懂这些,但曹心是懂的。她起初以为这是一对儿相伴游历的小情侣,结果现在才发现,一个看起来漫无目的的游历,一个想的是怎么回家。
甚至前几天才得知两人在遇见她们时认识不过一天!
饶是曹心曾经见多识广,也有些错愕。
她从认识两人起,便发现了她们之间有着无法插入的氛围,再加上后面几天两人在各个事物上都有着无与伦比的默契,她才会有这样的误解。
不过曹心也明白,这不是她能插手的事情。四人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待她们解决了海之魔神的事情,大约永远都不会见面了。
她忽然看向了尚且懵懂的女儿。
曹清这几日在读书上的表现着实惊人,过目不忘也只是个基础。这个孩子不过读书几天,便能将其中的各类词语融会贯通,放在自己平日所说的话中。
曹心知道自己回去以后的命运,就算海之魔神不再索要新娘,村里的女孩子也不会有什么地位,她们的人生依然一眼便能看到头。
等回去以后,曹心这个名字依旧会被她原本的名字覆盖,只能存在她的回忆中。
若是曹清没有这样的天赋,曹心或许不会想得如此久远。她的终点已经能看到头了,但她的女儿不行。
能够教养出辛夷这样女孩的地方,绝对比村庄要好上一千倍一万倍!
她让曹清在这几日好好跟着辛夷学习两边的文字,多在这位少女的面前表现,心里祈祷着能够将曹清收入门下。
辛夷对于自己多了一个小帮手这件事接受良好。她早就见过了各种各样的天才,听说有几个新入门的师妹进门没多久,就在门派内部的大比夺下了魁首。
让广白师兄直呼五毒教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翻译工作在摩拉克斯与曹清的帮助下进行的极为顺利,在这一过程中,两人也差不多学会了辛夷家乡的语言。
至少在辛夷看来,交流是完全没问题的。
她在对曹清的教导中发现了许多自身的问题,果然书里的道理总是有自己的深意。
摩拉克斯倒是发现了曹心的一点小心思,但在他看来,不把事情说明白的话,辛夷恐怕不会意识到这件事。
跟辛夷交流,摆在最前面的准则便是说话直接一些。这是摩拉克斯在与辛夷交流时归纳出来的准则。
按照他的推断,辛夷大概率会收下这个孩子。
这件事先放到一边,她们到达村庄后,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海风吹来咸湿的气息,其中还裹挟着一股浓烈的花香,碧蓝的海面上有着许多细棍,被条理分明的分出一块块区域。
辛夷仔细闻了闻,发现这咸味中还有点腐烂的味道。
为首的人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手里拄着一根权杖,指挥那些青壮年将几人抓起来,被辛夷随手丢出去的石子打倒在地。
门派课业做多了,各个门下的弟子都有了一手摘花飞叶的技术,每年还有类似的私人比赛。
他们的身上并无伤痕,却觉得自己浑身使不上劲,手脚酸软,更有甚者发现自己的手掌如同岩石一般无法动弹。
白色长袍的老者面无表情地对着曹心说道:“招娣,将小草交出来,村里还有你的一席之地。”
他那双干巴巴的手指向了辛夷,“这样穿得不和体统的人,你竟然也带来了,就不怕海神大人发怒吗!”
“而且她还打伤了咱们村里的这些兄弟,你竟然也不劝阻,当真是忘恩负义!”
辛夷本来想着要尊老爱幼,便没有打伤这位老人,听了这番话后,她才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为老不尊。
但她也觉得很奇怪。周边的打手都被她撂倒了,这老人还能安然不动地站着,而且刚刚那股腐烂的味道从露出的袖口中钻出,让人觉得不适。
所以他肯定有什么依仗。
辛夷看向老人的面色,发现他的脸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润。
这绝不是一个年老的人该有的脸色,她有心想要试探一下,一颗石子捏在了手里。
还没等她出手,曹心便出口反驳了,“忘恩负义?你可别忘了,村子的困难是谁解决的,你们要我的女儿去那深不见底的地方,我还不能反抗吗?”
那老人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小草是这些女孩里头最聪慧乖巧的,说不准能让海神大人多给几年安稳的时间,当时村里收留了你们这些外乡人,总得做出点回报吧。”
一旁的辛夷忍不住出口,“聪慧乖巧?然后给她取一个这么随便的名字?”
她忍不住抬起右手手臂,打算让小白给这些人一点教训,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海之魔神居于深海,很难找到对方的踪迹,他们没有提前做好计划,扰动了村民,便也只能将计就计,看看能不能在仪式上见到这位魔神。
更何况这村长看起来也不是个善茬,还是先稳住,隐藏一些实力,暗中探查一些对方的虚实。
钟离先生虽然是魔神,但大海捞针定要废去许多心神。
辛夷觉得这位魔神听起来比清墟浦的那个难对付多了,若是有更好的办法就好了。
碍于辛夷的实力,几人争辩过后,一同住进了曹心出嫁前的住所。
辛夷看着屋里不愿走的几人,随手拿了个弹弓出来,接过曹清递来的石子,把刚刚没有发泄的怒气的全洒在这些人身上。
一个男人在走出去时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被辛夷拦下。
她指了指男人攥紧的手掌,“拿出来。”
那人想着硬闯出去,在看到外头还倒着的打手后,脸色惨白,赶忙将手里的东西丢下,慌不择路地跑了。
这是一枚珍珠耳环,曹清在看到后跑来捡起,细声细气地说:“这是小花姐姐给我的耳环。”
还没走出多远的男人呸了一口,在辛夷的瞪视下吼道:“小花早就去侍奉海神大人了,她手里有多少东西我还不知道。”
辛夷一个石子打在了他的腿上,让他痛呼,也激怒了他。
“我看小草不是聪明,而是脑子有问题,海神大人还不一定收她呢。”
三枚石子分别打在了他的几处痛点,让他几乎无法站稳,更让他难受的是,不知道触发了哪里的穴道,他现在觉得下|体隐隐作痛,只好连滚带爬的走了。
看着他们连滚带爬的出去后,辛夷冷哼一声,这才好受了一点。
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有桌旁的落脚点,门外也光秃秃的,辛夷往村子的中心看,发现那边的颜色才开始丰富多彩起来。
她随意找了个地方拍拍上面的灰尘后让几人坐下,对着母女俩道歉。
“我人生地不熟的,也没想着做一下计划,还得连累你们和钟离先生了。”
他们如今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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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花非花02
大概是加入门派之后发生的事情,那会儿大家还用着药草的名字,也不会不够取。
辛夷在睡梦中来到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地方。
这里有很多的大方块,上面有着五彩斑斓的景象,坐在前面的人穿着奇怪,嘴里还念叨着“八个”之类的话语。
她随意看向一个屏幕,里面放着她们五毒教的景致和各个人物。
人来人往的空间中,不断有人穿过她的身体,仿佛她不存在一般。
辛夷觉得这样正好方便她到处看看,多收集一些信息。
走过无数个方块后,她来到了一个充满香味的地方。
里面坐着一个人,辛夷想着反正也没人看到她,于是大胆地坐在对方身边,看着她手里的那一小块方块。
然后就见到了对方看鬼一样的神情。
拿着方块的人嘴里说着什么“扣死”“还原”,一边想要拉过她的手。在穿过几次都没拉上后,对方捂住嘴巴,开始到处求神拜佛。
还没等辛夷说些什么,她就被拉入了一个充满着符号的房间,见到了一个人。
或许对方并不能称之为人。金属光泽的身体与脸,银色头发上有着不断穿过的电流,眼珠能够扭转出不同的角度。
辛夷看到这个画面差点晕过去,好在这几年锻炼出的强大心智让她没有在这里倒下。
两个生物在这片空间中看着对方,谁也不让着谁。
最终还是对方先拜下阵来,走到辛夷面前,解释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
“若不是你…算了不说了,反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有关这个世界的秘密,现在,你得跟我做个交易。”
沙哑的声音从对方口中传出,辛夷反问:“我凭什么跟你做交易,这应该算是你的失误吧。”
对方冷笑一声,随手划出一道屏幕,上面出现了辛夷熟悉的人。
“我动不了你,我还动不了她们吗?你要是不答应,信不信我随手就能把这几个人给抹杀掉。”
眼见辛夷还在犹豫,他从那些最为边角的人开始下手,然后又随意的捏出了新的人物。
如今的她到底还是个十岁出头的小孩,在看见一个个与她有着一面之缘的同门弟子被这样抹杀了生命后,连忙答应了这个交易。
她甚至被吓得连内容都不看,在对方讶异慌乱的眼神中直接签了。
“不是,你怎么直接签了。”辛夷看见这个奇怪的人头上的银线开始冒烟,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完了”。
她小心翼翼的问:“签完了就可以走了吗?”
然而对方完全没有理她的意思,不断地摸索着自己头上的银线,身上的金属也开始失去了光泽,挥挥手就让她出去了。
经过这一晚后,辛夷就发现自己不管伤成什么样子,到第二天早晨就会恢复原样,身上的痛觉也被调低,除非是剧毒,不然她根本感觉不到。
过了几天,那个人骂骂咧咧的给她塞了一堆注意事项,让她不要把这些透露出去,同时把她身体的变化也描述了一遍。
“虽然不知道对你来说是不是好事,永生不死的代价就是痛感的降低,每天凌晨四点…你们应该叫什么时辰来着?反正早上会恢复原状,你自己注意点。”
于是她用杨梅作为引子,向师父与同门揭开了这个体质。
现在,辛夷在一个相似的夜晚下,向神明坦白了自己的秘密。
条例当中只框定了自己所在的世界,于是辛夷便将这一切和盘托出。
“钟离先生,其实我一直有点愧疚,”辛夷低着头,看着地上被踩出来的脚印,“那一年的新娘是我,但我被救走了,所以新娘就是另一个女孩了。”
“她的母亲不知道做了什么,让我成为了新娘,但我不会迁怒那个女孩。”
辛夷近乎冷静的说着曾经的往事,“这一切的源头都不在我们三个人,而是一个无形的牢笼,将所有人困在里面,谁出去了,谁就是异类。”
“自然就没有人出去了。”
摩拉克斯安静的做一个倾听者,在辛夷不出声后,递给她一个呈扁平长方体撞的浅碧色物品。
“这是?”辛夷握着手上冰凉圆润的物品,发出疑问。
摩拉克斯叹了口气,琥珀色的眼睛中带着看不清的情绪,“既然你已经做好决定了,我也没办法阻止你,那就只能保证你的安全了。”
“不管你的痛感有多低,痛就是痛,下去以后保护好自己。遇到危险,就喊我的名字,我会找到你的。”
黑金色的布料被褪下,露出了宽大的手掌,覆盖在了这份物品上。
随着一点金光闪过,玉制的物品消散在两个手掌之间,辛夷感觉自己周身好像被看不见的屏障给笼罩着,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她的手指动了动,指腹擦过了另一个人的掌心后瑟缩回来,一动不动。
等陌生的手掌离开后,辛夷还看着自己的掌心愣神,被摩拉克斯的话拉回了现实。
“这是我的玉璋护盾,海之魔神是打不破的。”
摩拉克斯还想说些什么,最后在辛夷崇拜的目光中只剩下一句“保重自己”。
他有些别扭的移开了眼神,没看见辛夷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苹果和一个橘子。
“钟离先生,你搞反啦,”她将两个水果放在摩拉克斯面前,“应该是你先收我的贡品,然后再回应我才对。”
“这也是你之前教我的,怎么这次就忘了呢?”
辛夷双手叉腰,装出一副说教的模样,“你这样好心的神明是会被骗的,下次得坚守自己的原则才行。”
在清冷的月光下,她再次见到了钟离先生的微笑,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刚那个场景,搞得像是给她送终一样。
辛夷赶紧甩开这个念头,感觉天上的星星都明亮了许多。
她真是幸运呀。
*
仪式在两天后举行,辛夷需要了解的更多,同时还要给自己缩骨和易容。
她晚上模仿曹清的行事与姿态,白天到处打听前几任新娘的信息。
曹心来到村庄的时间是五年前,她的女儿不过四岁,知道的不多,辛夷便用了点东西,从村里的其他人口中套出了所有的消息。
消息真真假假,但人的名字与名单不会出错,辛夷将新娘的名单与其父母的信息整合,另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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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花非花03
辛夷继续往前翻,直到只剩下一些语焉不详的记录后才停下来。
“这个村子之前也有经历过海难,但没有有关八虬与海之魔神的记录,洪水快要来临的时候,他们会躲到南边的山上,那里也有一个小村子。”
“然后就是三十五年前的干旱,山上的村子活不下去,来这里求水,就此合并。”
摩拉克斯伸手接过了辛夷手上的资料,抽出了一张有关离奇事件的统计,上面写着各种鬼怪轶闻,受害者大多为五岁以下的外乡人女儿。
而受害地点,大多都在海边,判断的方法大多为受害人身上的一些物品。
海水的浪潮总是能冲刷掉一切罪恶的痕迹,让这一条条生命成为了志怪底下的砖石。
四人看到这条统计后都沉默了下来,房内只剩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声与纸张被揉皱的声音。
曹清看大人都不说话了,便小心翼翼的询问辛夷能不能说一下自己见到的事情。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曹清讲述了自己曾经看到过的一件事。
“在我三岁的时候,我见到了已经成为新娘的小花姐姐,”曹清爬下凳子,指着远处海边的一处礁石,“就在那里,她看起来比以前漂亮多了,身上还穿着亮闪闪的衣服。”
“我那天走过去,跟她聊了一会儿,还碰到了她的身体,所以她不是鬼,她是人。”
“那个耳环,就是小花姐姐拿下来给我的,她说,水里虽然阴森森的,但比在家里要很多,没有人打她,也没有人骂她,还有人可以一起玩。”
即便几人早有预料,却也还是为“魔神娶妻”的内情感到惊讶。
“所以海神大人是来救我们这些女孩的吗?”曹清低下头,纠结了一小会儿,随后对着三人道,“那哥哥姐姐还有娘亲,你们都不用担心我了,我过去后说不准还能继续和小花姐姐一起玩。”
小女孩伸出了右手,屈起除了小拇指以外的指头,伸向了她的母亲,“娘亲,我下去后求海神大人,每年跟小花姐姐一起来看你好不好。”
“我们拉钩。”
曹心颤颤巍巍地伸出手,眼中早就盛满了泪水。她本身就是为了女儿的生命而出逃博一把,在遇见辛夷与摩拉克斯两人后才有了不切实际的妄想。
但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她好像也没有理由去强求他们带走自己的女儿。
海神的出发点是善意的,小女孩也安安稳稳的活了下来,这看起来似乎是个安稳的未来。
曹心伸出的双手被握住放下,辛夷穿过她的身边,抱住了小女孩。
她将小女孩的手掌摊开,与她合掌,“你应该说,一切顺利。”
辛夷站起身,与摩拉克斯对视,在对方点头后,说:“我来做这个新娘。”
房内的所有声音都停滞了,她按住想要反驳的母女,继续道:“我来定位祂的位置,钟离先生会保护我的,你们记得到时候躲起来。”
“小清,既然你都有勇气去,那我为什么不可以呢?”她学着从前师父的样子,点了点曹清的额头,“真要算起来,我还算你老师呢,哪有老师让学生去冒险的。”
“真要说起来,做新娘,我可比你有经验多了。”
曹心早已泣不成声,缩在一旁默默的哭泣。
曹清迷茫地看着屋里神色各异的大人,跟辛夷击了掌。
其实她不知道海底到底长什么样,但她知道娘亲为了带她跑,吃了很多苦,每天都提心吊胆的抱着她睡,在野外面对危险的时候也总是让她先跑。
看小花姐姐的样子,海底好像还不错。曹清不想让娘亲继续因为她操心了,既然能活下来,那在哪里不是活呢?
只不过,她可能要辜负辛夷姐姐给她取的名字了,她的人生好像已经看到终点了。
曹清看着自己的手掌,心里有很多无法言说的情感,她看向辛夷和摩拉克斯,发现两人正在小声谈论着什么。
可能是两日后的计划吧。
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力量的重要性的。如果她有力量的话,就可以不用害怕那些魔物,可以带着娘亲翻越高山,去往尘之魔神的领地生活。
寂静的房间中突然有了奇异的声响,一颗水蓝色的石头出现在了曹清眼前,她伸出手,这颗石头落在了她的手心。
“这是水系神之眼,”摩拉克斯解释这一物品的来源,“你的愿望引来了神明的注视。”
在座的四人,除了摩拉克斯以外,都是第一次见到神之眼,辛夷在经过允许后,上手触碰了一下,发现里面有着蓬勃的水元素力量。
“钟离先生,这是不是证明,小清有保护自己的能力了?”
辛夷包含期待地望向摩拉克斯,得到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
“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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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花非花04
辛夷的包里总是有着各种奇奇怪怪的道具,比如她手上这个圆溜溜的小球,捏碎就能让指定范围内的人失去对她的印象。
早上她收集资料就是用得这个,再加上另一个让人说真话的道具,把村里的情况摸的七七八八。
唯独一个地方她没去,那就是村长的屋子。
老人一直呆在屋内,辛夷观察到他一天内只吃了几口蛆虫拌饭,白袍下的胳膊有着让人呕吐的黑色腐肉,吃进去的蛆虫爬到腐肉上,将他们变回了健康的颜色。
海外的色目人似乎也用这种虫子治疗过疾病,但绝对不是这么个用法。
辛夷隐去身形,放轻脚步,慢慢的往里面走去,老人锐利地视线朝她所在的方向看来,在盯了一会儿后便收回目光。
观察好屋里的结构后,辛夷退出房门,做了一回梁上君子。
她看见几个面孔熟悉的人不断地进进出出,向村长抱怨一些事情后,老人实在没忍住,整理了一下衣冠后出门了。
看来钟离先生闹出来的动静够大啊,辛夷一边想着,一边确定人都走远后跳下栏杆,开始四处搜寻起来。
柜子、床底这些寻常储藏物品地方的看过一轮后,辛夷开始搜寻一些隐秘的角落。
很遗憾,除了抓出几个小动物以外,一无所获。
她开始把目光放在有裂痕的砖石上,轻轻敲击,听听里面的声音。
敲完后,辛夷有些烦躁的在屋里走来走去,手拍在了房屋中间的桌上,发出了脆响。
不对,除了脆响外,还有别的声音。
辛夷将桌布掀开,面上光滑如新,她弯下腰,从底部看桌面的下方,眼尖的看到了一点银白色的亮光。
想了想,她还是戴上了手套,触碰到了这一点亮光。
这是一个银环,辛夷轻轻地拉扯了一下,便露出了一点缝隙,里头流出了一点让人呕吐的浓液。
她赶紧合上,将沾着浓液的手套收起来,同时清理了这一部分的痕迹,悄悄的来到院外。
海边的村庄,土壤的盐分竟然能培育出这样大片的花朵,接近根部的土壤有白黑相间的虫子在不断爬动,辛夷拿出木棍,拨开了一处落叶堆。
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在落叶底下蠕动,蚯蚓断尾求生的根部成了它们的口粮。
但土壤这里的蛆虫大小比起小花父亲手里的要小上不少,辛夷将一切恢复原状,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
她尝试将这些事情找出关联,却总是抓不住那个模模糊糊的线,只好带着探查到的信息来到村庄边缘的海边。
一颗巨大的陨石正降落在这里,随之而来的还有零零碎碎的小石头和地上诡异的字体。
【该是偿还罪孽的时候了。】
辛夷抿嘴笑了一下,觉得这话完全没有钟离先生的风格,能够把他们这些人身上的嫌疑降低不少。
她与隐入人群中的摩拉克斯对视一眼,两人前后脚回到了曹心的家中。
刚进门,便瞧见了桌面上的洞,以及洞中间的夹层。
曹清在屋里看书,曹心在桌旁做着一些针线活,她见辛夷盯着这个桌子,便解释道:“家具都是村里统一分配的,这张桌子还是我之前的丈夫给我做的。”
提起前夫,她的心里不免涌起了呕吐的欲望,辛夷没有接着问,她也就不再继续说下去,免得自己再犯恶心。
辛夷拿出了沾着不知名液体的手套,上面爬了几只较为饱满的蛆虫,她将自己在村长家的发现一一道来,试图找到一点连接。
“蛆虫应当是灾年出现的比较多,我那年逃难来的时候,路上的死人身上有很多。”
那是曹心一生都不愿想起的回忆,她亲眼见到有人随手将蛆虫剜下,将一块块血肉丢尽了锅中。
灾年,蛆虫,辛夷灵光一闪,看向身边的摩拉克斯,在饱含鼓励与赞同的目光中开始推断整个事情的发展。
首先是三十五年前的一次旱灾,导致南边山上的人往下逃亡,本村人并未顾念从前收留的情谊,为了保证自己的地位,将这些人分散开,并且无意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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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花非花05
经过一日的调查,四人都有些疲倦了,辛夷在洗漱过后直接趴在了床上,闭上了双眼。
第三日的清早,曹清带着护盾与神之眼躲到了附近的山坡上,那里有着遗留的房屋可以供她休憩,等辛夷上了砗磲之后,曹心也会去陪伴她。
化成曹清模样的辛夷跟着曹心在外面转悠了一圈,随后便被几个村民带到了一个单独的房间里头。
她看着满是鲜红的房间,感觉有些晃眼,走过一周后,辛夷发现这个房间没有桌子,能休憩的地方只有一张床,其余都是一些中看不中用的摆设。
当真是将抠门做到了极致。
辛夷有些不太适应缩骨后的身体,在吃过自己带的干粮后早早地躺下了,前来送餐的妇人见她睡熟了,自己吃掉了送来的食物。
躺在床上,辛夷在心里思考明日见到海之魔神后要说的话。想说的话太多,一时间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讲起。
夜深人静的晚上,窗外传来了微不可闻的敲击声,辛夷跳下床,踮脚打开了窗户。
窗外站着的人正是摩拉克斯,他看着这张几乎与曹清一模一样的脸庞,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是简短地说了几句话。
“辛夷,一切以你自身的安危为重。”
神明背对着月光,白袍反射出一圈的光芒,让他更为遥不可及,辛夷听到他说:“这世间还没有能打得过我的魔神,你不必害怕。”
“嗯!”摩拉克斯听到了少女熟悉的应答声,左手拉低了帽檐,右手伸出了手掌。
幼小的手掌击在宽大的掌心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眨眼,神明便消失在了窗前,空气中只留下了“一路顺利”四个字。
*
迎亲的日子到了,辛夷被几个人推搡着来到河边,海之魔神长得像鲛人,端坐在砗磲之上,砗磲下是两头与天衡山齐高的螭兽。
祂端坐在上方,低矮的人们根本无法看见祂。
辛夷穿着一身还算得体的衣服,手里捧着装满珍珠的匣子,被陌生的力量牵引到了砗磲上。
说是砗磲,但也算是贝壳的放大版,海之魔神就坐在中间铺着层层轻纱的地方,祂让辛夷坐在祂的身边,然后驾驶着螭兽转身下沉。
祂的上半身穿着宽松的层层纱衣,让人看不出性别。
“你的神明竟然愿意让你以身犯险吗?”一道中性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辛夷在接收到这句话中的信息量后脑子宕机了一下。
海之魔神嗤笑了一声,满意地看着辛夷惊疑的目光,祂随手张开了一道避障,开始接着下沉。
“沙滩上的那行字,是我留的。当然,你要说是摩拉克斯留的,那也没错,毕竟他提供了一颗陨石,增加了不少说服力。”
辛夷见祂早已看清了自己的真面目,索性也不装出幼嫩的嗓音,用自己的声线与祂对话。
“你既然知道一切,那也应该知道自己的方法错了才对。”
这句话并没有惹怒祂,祂就像早已知道一样,淡淡的“哦”了一声,驾驶着螭兽继续前行。
从海底看海,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多彩的鱼群与她们擦肩而过,阳光穿过海水,看到了斑斓的世界。
随着不断的下潜,来到了阳光无法到达的地方,深蓝接近墨蓝的海水无死角的包裹着她,引诱着辛夷心中的恐惧。
原来,这就是她原本要沉眠的地方。
辛夷专注而恐惧的感受着这一切,无法想象那个替代她的女孩在这样的空间中会是如何的绝望与惊恐。
那个世界压根没有所谓的“海神”,海底也没有可以活着的空间,有得只是与她一样窒息枯萎的花朵。
来到海底的一路上,海之魔神没有再说话,祂沉默着带辛夷来到了那些女孩居所。在进去前,祂问了一句,“你确定不恢复原本的面貌吗?”
辛夷古怪地看了祂一眼,让祂转过去,结果听到了一句调笑,“怎么,你能跟那个叫摩拉克斯的异性月下谈心,在我这个同性面前反而要遮遮掩掩了?”
“摩拉克斯?是钟离先生的本名吗?”
眼前的少女换成了自己原本的模样,抓的重点让海之魔神噎了一下,她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你的关注点是这个?摩拉克斯确实是他的本名,怎么了?”
“不会是觉得神明大人不告诉你自己的本名,伤心了吧。”
海之魔神轻柔的拿起辛夷的手,鱼尾也化为一双光裸的人腿,“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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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花非花06
在讲述故事之前,总是要先介绍一下自己姓名和来历的。
辛夷从包里拿出了一罐亮晶晶的糖果,热情的介绍自己后分发给大家。
这罐糖果是她从一个师妹那里收到的,她不太习惯吃太甜的东西,便存了起来,预备拿来哄小孩的。但曹清也不需要她来哄,便一直搁置着了,如今拿出来给这些女孩刚好。
五六岁的女孩,从小便来到了海底的宫殿生活,几乎没有品尝过甜味溢满口腔的食物,迅速沦陷在了这一罐甜蜜中。
只有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没有接受这些糖果,而是来到她的身边,仰头询问她:“小草在哪里?今年的新娘不是她么?她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辛夷蹲下身来,温柔的回答她:“小清没事哦,她现在正在一个安全的地方,我是来代替她的。”
“你是小花对不对,”辛夷拿出了一朵粉色的芙蓉,别在女孩的发间,“我听小清提过你,你是不是送了她一个珍珠耳环。”
小女孩可不吃她这一套,把头上的芙蓉仍在地上,狠狠地踩了一脚,“我最讨厌花了。”
锋利的尖端抵在辛夷的脖颈处,小花手里握着满是珍珠的头部,双眼直视着她,“你把小草藏到哪里了?”
辛夷只是用温暖的目光看着她,身上仿佛笼罩着圣母一般的光辉。
见她不说话,小花颇为急切地威胁:“不说我就捅进去了,反正海神大人也不会惩罚我。”
然而辛夷还是用那种温柔的发腻的目光注视着她,让她的手开始颤抖起来,一个没注意,尖端被两根手指弯折,圆润的珍珠划过幼嫩的掌心。
小花愣愣地看着被抽走的“武器”,被辛夷抱进了怀里。
“小清在南边的山上,有人在保护她。”
小花对上了一双能够看穿她的眼睛,慌乱地避开了眼神,但她依然抓住了重点,在反应过来后不由得尖叫出声:“南边?那个旱灾的村子?你怎么能把她藏在那里!”
这句话引来了房间中女孩与少女们的讨论,她们叽叽喳喳的分享着自己的信息,辛夷注意到,这些女孩总是有意无意的瞥向小花,似乎在担忧这个女孩。
“我记得当初失踪的小听就是在南边的村庄不见的。”
“就她一个吧,大部分女孩子不都是在海边没的吗?”
“小听的耳朵可好了……”
“不过南边的村庄确实经常有什么奇怪的声音,我之前还看到几个人影鬼鬼祟祟的往那边走。”
“咱们这村子,闹鬼的传闻一半在海边,一半在山上,不过太远了都没人在意。”
怀中的女孩可不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信息,她扯了扯辛夷的袖子,眼神看向门外,然后在辛夷的耳边悄悄说:“我们出去说,要不是为了小草…哼。”
房内的讨论声还未停止,辛夷抱着小花出去的动静没有被人注意到,她略微梳理了一下刚刚听到的信息,大致有了点推测。
小花的信息,或许能为这份推测提供一个关键的纽带。
小女孩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手里没有别得“武器”,只能用言语来威胁她,“我把知道的告诉你,你一会儿赶紧去把小草救出来,知道了吗!”
张牙舞爪的幼猫露出了不甚锋利的獠牙,辛夷真诚地点头,答应了她的“威胁”。
“刚刚她们说的小听,”小花指了指门内,继续道,“小听能够听到浪潮来的声音,所以总能带着村民提前预知到海浪的来临,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不过自从海神大人来了以后,她这个能力就没用了。”
“村里人都说她是心高气傲,一气之下跑了出去,南边的村庄刚好找到了她身上遗留的一块碎布。”小花说道这里耸耸肩,似乎对这个说法很不服气。
“南边的村庄是个养尸场,我的父亲吃的就是那里生产出来的蛆虫,”小花拿下了左耳上的珍珠耳环,放在手心给辛夷看,“小草既然给你看耳环了,那也应该说了我因为不小心敲坏桌子,被我所谓的父亲打骂的事情。”
曹清并没有说这件事,但辛夷回忆起来,发现她在用水箭打破桌面时确实惊慌了许多,或许就是这件事留下的阴影。
小花没有管辛夷的沉思,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本来当新娘的是我姐姐,但她被打死了,就算我知道了秘密,也只能去当新娘。”
“毕竟本地人的神明,总是要本地人也出点新娘才是,那一年恰好轮到我家了。”
小女孩的脸上带着轻松与天真的恶意,“反正海神大人说了,那些吃了蛆虫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幽蓝的深海与女孩脸上的稚嫩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但在这一刻却显露出了相同的恶念,辛夷默默地打着腹稿,同时将信息补充完后开始推断。
南边的村庄,钟离先生会跟着去,母女的生命安全是绝对没问题的,而且按照他这几天得出的推断,说不准已经得到了事情的真相。
海边的痕迹总是能恰巧的被浪潮掩盖,是因为小听能够听到海浪的涨落。或许是长大后的女孩不好控制,或许是村子里明面上已经不需要这个人了,小听被失踪在了南边的村庄。
在需要的时候带下来预测就行了。
辛夷觉得小听此刻的情况恐怕算不上好,为了能够掌控她,这些村民想必在从她身上剜去了其余的感官,成为一个听潮的工具。
而小花最后的话,也证明了钟离先生的推测,海之魔神拜帕确实有后手,并且在等待一个机会去“爱”这些吃了蛆虫的村民。
小花百无聊赖的等着她的思考,不耐烦的催促她赶紧行动,却突然听到了一句问话。
“小花,你难道想一直呆在这里吗?”
辛夷仔细思考了小花的叙述,发现她对拜帕有一种莫名的亲近与崇拜,但根据小草的描述与房内女孩们的态度,小花来这里之后,似乎不该是这个样子。
她突然想起了那些开得热烈的花朵。
辛夷想起了小花对芙蓉的厌恶,以及村民院落中的用来掩盖恶臭的花朵。
或许她知道的,不止说出来的这些。
“小花,你难道不想见小清吗?她有了新的名字,还有了一枚神之眼。”
辛夷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脸上露出了神秘的表情,“你知道神之眼是什么吗?小清现在能凭空射出水箭,恰好能射穿桌角呢。”
泛着荧光的夜明珠照耀着这一片地方,也清楚的将女孩脸上的怒气完全暴露出来。
不管怎么样,小花还只是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颇为气恼的反驳道:“我才不会嫉妒小草呢,你这个女人,别想离间我和小草!”
她气呼呼地转了一圈,发现辛夷还是那副温柔无害的模样,更加生气了。
“那我再告诉你一点信息,你带我去找小草,行不行?”
少女迅速的接了一句应答,让小花差点没喘上气,她开始深呼吸压下心中的情绪,缓缓地说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信息。
“那些开花的地方,底下都是尸块和蛆虫。有的人觉得养在山上太麻烦,养在山下又盖不住味,就种了点花在上面,没想到还真能盖住。”
“发现这点之后,这么干的人越来越多,但蛆虫只有在南边长的快,所以大部分还是在那边统一养殖。”
“所以你快点带我去找小草,那边很危险的!”
辛夷斩钉截铁的回答她:“小清不会有危险的,她的身边也有魔神能保护她。”
“你先听我讲完我要讲的故事,再去找她也不迟。”
为了向小花证明,辛夷用手撞向了一面墙壁,手没有半点伤痕,但墙壁却轰然倒塌,曹清身上的护盾没有这个强劲,但保护她足够了。
女孩完全被这一幕震惊了,更何况辛夷素手一挥,还将这面墙壁修复了。
她也就勉勉强强地答应好了,绝对不是因为打不过这个人。
小花气愤的想着,跟着辛夷回到了房间内。
房内各种年龄的女性欢迎着她们的到来,并用期待的目光看向辛夷,期盼着她能带来什么新奇的故事。
辛夷在得知小听有着听海潮的能力时,对这个故事的把握又多了几分。
她从一个女孩的出生开始讲起,讲她从小就学习医药、观察海上的风浪,从而救下了许多遭遇海难的渔船,被当地的村民尊敬。
讲到这里时,这些女孩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如果小听也在故事里的话,是不是也能受到村民的尊敬呢?”
有个年长的女性,在年轻时受到过小听的一点恩惠,因她而躲过了海难,她感叹道:“小听跟默娘不太一样,命运也不太一样啊。”
辛夷肯定了她们的回答。在她曾经听到过的故事和同门传来的游记中,有这样天赋的人早就被官府聘走了,现在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女孩们能模模糊糊的听懂她的意思,也没有反驳她。
这便是年纪小就来海神宫的状况了,拜帕大概没有教授这些女孩来自外界的知识,导致她们对于辛夷的故事接受良好,催促着她继续讲下去。
辛夷在讲到林默因为救助村民而遇难后,这些女孩都开始揪心起来,甚至有几个情感丰富的,眼里已经盛满了泪水。
好在后面就是林默在村民的请命下被封为神仙,从此在海面上继续保护出海的渔民,这才让那几个女孩子重新焕发笑容。
讲完这个故事后,有个女孩突发奇想,提问道:“如果我们给小听请命的话,能让她成为神明吗?”
“你怎么想的,都说是故事了,这个世界上的神不都是从天空来的吗?”很快就有个女孩反驳了她的想法。
“普通人哪里有成神的办法啊。”
“辛夷,我们找到了一个失明的女人,曹心说她叫小听。”
辛夷的脑内突然出现了熟悉的声音,她面上表情不变,认真地听着摩拉克斯讲话。
“还有,人类是有机会成神的。拿到神之眼的人,可以称为原神,有登上天空岛的资格。”
“成为神。”
摩拉克斯形容小听的语言有些委婉了。面前的女人瘫倒在一张简易的木床上,没有人为她打理身上的污秽,密闭的空间让细菌不断发酵,溢满了恶臭。
木床的周边是几个可以抬起的架子,大概就是有需要的时候抬走用一下。
小听看起来已经完全放弃了希望,空洞的眼眶看着布满蛛网的屋顶。听觉灵敏的她怎么可能听不到有人的接近,不过是以为又是一次听潮罢了。
他们在来到这个村庄后,就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早已荒废的村落,却在边角处有着依旧如新的屋子,摩拉克斯第一时间就感到了不对劲,上前查探。
就像海上的方格一样,这里也是一个个方格,上面的牌子写着不同人的姓名。经过学习的曹清一眼就看到了“海沙”的名字,指给摩拉克斯看。
与这栋房子相邻的,是一个极其简陋的茅草屋,上面残破的屋顶与这一片格格不入。
这正是小听的居所。
事到如今,摩拉克斯早已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与拜帕的布局。
小花,就是那个最为关键的导火线。
三十年的新娘,只有小花有着能够上岸透风的权利,这无疑增长了她对外界的渴望。
等到她长大,或许她会不甘于海底的寂寞与阴冷,想要走在阳光下,然后在命运的安排下,她的女儿或许也会走上相同的道路。
海之魔神相必会给她一样信物,让她能够召唤自己,同时也是发出动手的信号。
摩拉克斯站在悬崖边,看着海边聚集的村庄。
等到时候,这一片的村庄,都将会“死”在浪潮之下,从而掩盖掉蛆虫的痕迹。
他是时刻关注着辛夷的动向的。
在感受到护盾的震动后,将视线投在了辛夷身上,也恰巧的听完了整个故事。
因为人类的信仰而出现的神明,他从来没有见过,却希望能在以后出现。
辛夷将摩拉克斯的话完整复述下来后,整个房间中的女孩都安静了下来。
她们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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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花非花07
当拜帕来到房间时,便见到了这样一副景象。
新来的少女为众人展示着外头各种新奇的物品,不断地勾起她们对外界的向往。
辛夷没有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在小花的“开导”下很快的振作了起来,继续为女孩们讲述自己听过的故事。
她突然庆幸,自己所处的世界中出过不止一名女帝,才能让她如此快活的活着。
拜帕随意听了几句后,黑着脸走进了屋内。
她虽然居于海底,但对岸上的状态一清二楚。
如今的人类发展状况,距离辛夷口中那个女子也可做官的状态,不知道还要多少年,让这些女孩过早的知道这些,只会让她们痛苦。
至少以如今这个时代的发展,这些女孩呆在海神宫中才是最好的选择。
只要有她在,这些女孩也翻不出她的手掌心,所以她只要把新来的“害群之马”给解决了就行。
拜帕扯过辛夷的手,将她拉出了房门。
对于女孩子,她总是愿意多给一些机会,若这个世外之人不知好歹的话,她不介意告诉天理,让天理将这名少女遣回自己的世界。
辛夷跟着拜帕来到了她的住所,一进门便被各色圆润珍珠的亮瞎了眼。多彩的珍珠珠帘划过她的肩膀,随处可见的精美海螺散乱在房间的各处。
房间的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贝壳,上面铺着柔软清透的鲛纱,拜帕坐在上方,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辛夷坐下。
她的动作温柔,湛蓝的眼睛中却带着审视,“辛夷,你是叫这个名字对吧?”
“你有没有想过,外面的世界与你所说的完全不一样,那些女孩怀揣着对未来的美好幻想,却走向了和曾经一样的命运,会是个什么感受?”
“你所在的世界或许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努力,为你创建了这样美好的世界。但是这里是没有的,那些女孩如果走出海神宫,等待她们的,不过是重复的命运。”
拜帕的语气不免轻柔了许多,语调中带着不可言说的蛊惑性,“你忍心看着她们因为这个世界而受伤吗?在这里好好的过完一生,总比在外面撞破头要好吧。”
她滑嫩的手抚过了辛夷的发丝,为她重新挽好了发髻,随手拿过几颗珍珠做成的发饰为她戴上,闪过一道流光。
“辛夷,我很喜欢你,只要你乖乖的,留在海底,我能保证你不被天理发现。”
看着拜帕这样美丽的眼睛与面庞,辛夷感觉自己像是被下了蛊一般,不自觉的准备点头答应。
【辛夷,不要被她迷惑了,集中精力。】
脑内熟悉的声音让辛夷的动作凝滞,她骤然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位正在用言语蛊惑她的魔神。
【摩拉克斯,别坏我的事情,人在我手上,你还敢这么放肆。】
此刻,拜帕清亮的双眼早已填满了怒火,变为墨蓝的双眸与周身的海水一般让人恐惧,辛夷有些害怕的往后移动几步,不小心摔倒在床沿。
尖锐的贝壳边缘扎进了她的右眼,流下了鲜亮的血液。辛夷茫然的眨眨眼,残破的眼球漫无目的地注视着让她眩晕的色彩。
她挥了挥右手,纠缠在手指上的银链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上面的小蝴蝶也一动不动,小白就像一个真正的镯子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用不了了?
辛夷努力调动身体当中的力量,却一无所获。还算完好的左眼看到了地板上显眼的血迹,皮肤上有着血液划过的触感。
右手颤颤巍巍地摸上了右眼,触碰到了无法复原的眼珠。
原来我受伤了呀。
难怪总感觉看东西有些怪怪的,辛夷如此想着,右手在右眼前不断划过,零星的紫光不断钻进眼球,缓慢疗愈伤口。
她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视线与脚步声,直到有人抓起她的头发,逼她仰头看向那些令人眩目的珠帘。
辛夷从未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她又在被操控着。
疼痛无法让她清醒,脑内的声音好像也被完全隔绝,她只能看着自己像是木偶一般被拜帕操控,看着自己与她们正常的交流,然后躺在属于自己的床位。
墨蓝的海水将她包裹,带入了无人的领域,掩藏在海底的恐怖生物不断的从她身边穿过,让她不寒而栗。
辛夷不用呼吸,那些生物也像没有看见她一般径直穿过,但她却能看见清晰的胃袋,仿佛自己被一口吞下一般。
不知下沉了多久,她好像陷入了一片带着海腥味的柔软之中,绚烂的色彩在她面前不断放大,直到眼前变为了一片黑暗。
她的身体能够穿过那些生物,却无法穿过这片黑暗,甚至能够清晰的触碰到粗糙的痕迹与咸湿的软肉。
黑暗中的每一秒时间都被无限拉长,她不知道自己在里面呆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无法看见的未来和封闭的黑暗让她不断的沉浸在恐惧当中,似乎只能被动的接受要被永久囚禁的现实。
睁眼闭眼都是黑暗,于是她闭上了双眼,不知何时睁开。
原来,这就是属于深海的冰冷与黑暗,也是她曾经一脚踏进的坟墓。
*
小花觉得辛夷不太对劲。
少女的一切行为似乎都无比正常,正常到没有任何的死角,但小花就是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就像是被操控的一具木偶一般,没有刚刚的那股生气与活力。
难道是海神大人?
不,不可能。海神大人是最怜惜她们的了,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尚未完成价值观塑造的女孩在听完了那些令人向往的事迹后,对外界的向往更甚,她看了一眼房间中的时刻,来到辛夷的床前将她摇醒,催促着她继续讲刚刚还未讲完的故事。
但辛夷却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木偶一般,只会零散的回答她的几个问题,对于刚刚亲口讲述的故事更是一无所知。
深海中的房间说不上温暖,但也算舒适,小花从未感受到如同此刻一般的寒冷。
*
小花算是个比较聪明的女孩。
在她三四岁的时候,她就发现了那些花丛下的异常,也知道了自己名字的寓意。
她名义上的父亲在小时候会用饥渴的眼神看着她,并从院中摘下花朵,戴在她的发上。
她的姐姐要做新娘,那她就是花丛下的养料。
但姐姐死了,凶手是她们的父亲,于是小花成了新娘。
她的父亲不能再用那种眼光看她,也不能觊觎她的血肉,因为海神的威严不可侵犯,如果新娘有任何的损伤,祂就会纵容手下的海兽作乱。
小花觉得那段时光真是美妙。她故意打破桌子,露出其中的脏污,她的父亲也不能下多重的手,还得自己掏钱补全。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做任何事,却也无法改变既定的命运。
砗磲应约而至,她这个新娘随着海神来到了海神宫,见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这也让她很快的明白了一切真相。
原来海神大人是可怜她们这些女孩,所以才用娶妻的名头把她们接到海神宫里。
小花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但她有个隐秘的想法——她想像之前一样肆无忌惮的活着。
海神看出了她内心的蠢蠢欲动,偷偷允诺她能够经常上岸看看,不断滋养着她内心的渴望,等待着破土发芽的那一天。
小花看着辛夷现在的模样,突然明白了许多。
她知道自己在长大后一定会经不住外界的诱惑,回到岸上生活,然后等到自己未来的女儿也被送上砗磲时,她一定会想要回到海神宫。
这个时候,海神大人就能催动蛆虫,杀了那些人。
如果海神不抵触她们对外界的向往,为什么要为难辛夷呢?
她只是在讲一个美好的故事罢了。
海里的女孩是被放弃的存在,她们也会有美好的幻想。
小花想要去实现这个未来的愿景,她深吸一口气,再次看向了时刻。
*
夜晚的海面总是阴森的,除了搁置的渔船和用格子开出的地盘外,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
小花像往常一样将自己打扮的亮闪闪的,顺着密道来到了岸上。
光裸的脚底踩在粗粝的沙滩上,随着奔跑不断擦出道道红痕,她的目标很明确——南边的山上。
她要去向辛夷口中的“他”求救。
海神宫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丧失了部分体力,但好在她还能靠着意志力撑一撑。
放风的时间不多,拖得时间越久,海神就会察觉到不对劲。
但凡经历过迎亲的人,都能体会到那种犹如天堑的力量差距,小花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停下,一旦停下,等待她的结局不会好上多少。
好在幸运再一次眷顾了她,让她在山脚遇见了一个最为熟悉的人——小草。
不过现在应该叫她小清了。
小花顾不上喘气,看向小清身边的男人,条理清晰的将一切过程和盘托出,并且着重强调了辛夷现在的状态。
但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完全不着急,还有闲心地问她一些没有讲述清楚的部分。
这搞得小花简直要火烧眉毛,整张脸皱起来,回答问题的速度也越来越没耐心。
她头一次觉得自己刚刚的那个恶作剧还不错,至少能让辛夷更加坚定的拒绝这个看起来就冷漠的男人。
摩拉克斯并未在意小花脸上的表情,在得到想要的信息后来到了海边。
他先用护盾护住这两个小孩,随后手中凝聚一把岩枪,控制着对准海面后不断放大,而后狠狠地砸入水中。
海神宫中的少女们只听到了一声极大的震荡,她们敬仰的海神大人拿着一把三叉戟便冲出了房门,而房内原本安静休息的少女也倏然间睁开了双眼。
她的右眼在幻术消失后露出了原本残破的状态,在右手的挥舞间恢复原状。
金色的光辉将少女完全笼罩,辛夷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若不是钟离先生的那一枪将压在她身上的贝壳砸开,恐怕自己还在那片黑暗中自怨自艾。
辛夷对着桌边的镜子,将发上的珍珠一个个取下,长抒一口气后走出了房门。
她如法炮制的召出白蛇,冲出了海面。一回生二回熟,这一回她不用钟离先生帮忙,就能自己回到陆地。
时日刚过凌晨,海平面上的太阳只露出了一个边角,海面被极大的雾气笼罩,看不清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
辛夷来到岸边,见到了赤着脚的小花和曹清。她感受了一下温度,取出两件长袍为两个小孩披上,又翻了半天才找到一双较小的鞋子给小花穿上。
但这对六七岁的女孩来说还是有些大了,好在小花也不挑,能让她暖和起来就行。
小花看见她平安归来后松了一口气,随后颇为自得地说出了自己在其中的贡献,“我可是趁着放风的时候,穿得冷飕飕的跑到岸上找到了小清,然后才救了你。”
“你是不是得谢谢我?”
女孩暗示的指了指她手腕上刚刚缩回去的小白,双眼放光,“我要求不多,你让这小蛇陪我和小清玩玩怎么样?”
辛夷道了声好,手腕上的小白便落在地上,慢慢变大了一些,与两个女孩玩起来。
分明还没到太阳升起的世间,却有一道光芒射穿了迷雾,照耀了岸边的三人,辛夷看到了被长枪穿透的小人落入海中,一颗天星随之镇压了下来。
还未等她们欢呼胜利的喜悦,辛夷便一拍脑袋,想起了海底的那些少女。她急切地询问回到岸上的摩拉克斯,“钟离先生,海底的那些少女…”
村中当中传来的惨叫声打断了辛夷的话,远远跑来的曹心将村里发生的事情如实告知。
早在深夜的时候,村里的人便在床上死了一批,有几个年轻的女人在摸到了粘腻的东西后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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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心乱
归终的领地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上不少。
这名亲近人类的魔神热情的欢迎她们的到来。辛夷好奇地看着这片土地上的一切,领地上的人也不怕她,反而热情地为她介绍着一切。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看到田埂上的农具时眼前一亮。
某个不知道研究什么的小师妹在跟她熟起来后送了她一套什么农具书,归终一定需要这个!
毕竟她跟钟离先生也算拖家带口了,什么都不做的话,这些女孩子也不好立足。
辛夷跟摩拉克斯说了一声后,快步上前来到了大衣袖少女身边,将偷偷拿出来的大部头递给了归终。
作为关心人类生活的魔神,归终即便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手下纸张的触感与上面的图案都让她在第一时间明白了其中的价值。
以平原为主的土地上,最适宜的发展方向便是耕作,这也是最稳定的一种生存方式。
更多的粮食,意味着能养活更多的人,从而发展更多的产业。
辛夷在看到此处人们的生活状态后,便觉得将这本书交给归终是个很好的选择,她想着要不要写信找研究什么“生物”的师妹要点资料,但也得先把报酬谈好才行。
那本农具书还是因为师妹学不下去找她抱怨的时候,突发奇想让她帮忙读读的时候送她的。
就是不知道学生物的师妹有没有这个烦恼。
归终看着辛夷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表情,总算明白了摩拉克斯所说的“你会喜欢她的”是什么意思。
确实是个可爱又热心的女孩子呢,要不是她们还有游历计划,归终都想把她留下来一起相处一段时间。
大衣袖少女转头看向走在最后的男人,发现他的视线总是落在身边的辛夷身上后了然一笑。
再听听辛夷话语中对于摩拉克斯的推崇与讲述后,归终总觉得自己似乎有些多余了。
不过,这两个人是笨蛋吧。
什么叫做我要跟钟离先生做一辈子的朋友,你们真的只是朋友的关系吗?
归终不理解,归终大为震撼,你口中的朋友原来是这个关系吗?
少女在心里叹口气,决定看在书的份上好好帮两个人一把。
她故意露出了忧愁的表情,似乎有些不解的看着书上的文字,惹来了辛夷的关注。
辛夷在看到上面的文字后便明白了归终的为难之处,在对方有意无意的引导下答应了留下来一段时间。
答应之后,她带着慌乱看向了摩拉克斯,发现自己竟然又擅自做了决定。
在钟离先生不在意的摇头后,辛夷心里的愧疚感更重了,就连给归终解释的语调都变的平平的,完全没有一开始的起伏感。
归终忍住扶额的冲动,深吸一口气,不断告诉自己,恋爱新手就是这样的,她也见过不少恋爱中的情侣做出一些不忍直视的蠢事。
摩拉克斯这种还算好了。
*
尘之魔神的领地上,人们安居乐业,自然也衍生出了不少活动。
作为客人的两人自然不好插手这里的事物,辛夷在帮忙翻译了归终圈出来的几个部分后,便被推着去了晚上的市集。
同行的还有摩拉克斯。
辛夷从前生活在门派内,没怎么出来玩过,但逢年过节的时候,热情的师弟师妹们总是会送来她喜爱口味的粽子或者元宵,多到吃不完,被她分了一部分出去。
她听师弟师妹们讲过金陵城灯会的盛况,希望回去以后能去见一眼,据说还能登上能够升空的龙舟,高度能够俯瞰整个金陵城。
眼前的市集或许不够繁华,但处处透露着温馨热闹的氛围。
辛夷跟在摩拉克斯身后,在每个摊位前都要认真看看。
如今还是以物易物的时代,辛夷手中原本作为硬通货的黄金白银通通没了多少用处,好在包里还存了不少粮食,至少能够买下她看上的所有东西。
紫衣少女站在一个面具摊位前,认真地挑选自己接下来要佩戴的面具。
摊主在打量了两人一圈后,热络的邀请摩拉克斯也来挑一个。
“这位小哥,要不要一起来一个啊,要我说,蝴蝶适合这位姑娘,你的话,我觉得狐狸就不错。”
辛夷拿起了一个红色的狐狸面具对着摩拉克斯的脸对了一下,觉得摊主所言非虚,拍板把两个都买了下来。
她想把面具放在摩拉克斯的手上,稍微举起来了一些,结果对方直接俯身把脸伸了过来。
市集的灯光不算昏暗,辛夷能够清楚地看见他的每一根睫毛,也能看见眼尾带着的一抹棕红。
她不由得停滞了呼吸,拿着面具的手也僵在了原地。
钟离先生未免也太好看了!
辛夷见过后来的师弟师妹们各个风格的脸蛋,也为了神明精雕细琢的脸而失神。
直到摩拉克斯因为她停止的动作而疑惑时,辛夷这才匆忙的为他戴上了狐狸面具。
怎么办,感觉戴上面具后,钟离先生的魅力好像更大了。
辛夷觉得自己需要戴个面具来遮遮自己丢脸的表情,明明她也见过了不少国色天香风流倜傥的人,怎么就独独对钟离先生的脸失神呢?
少女的耳垂随着脸部的烧起而染上红晕,在今夜的灯光下格外清晰。
她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庆幸自己今晚是跟在摩拉克斯的身后,而不是在他的身边,不然自己的窘态可就暴露的一清二楚了。
不行啊辛夷,你要振作起来,这才刚开个头呢!
辛夷深吸一口气,跟上了摩拉克斯刻意放缓的脚步,继续看着两边的摊位。
除去刚刚卖面具的,大部分人都是拿着自家多余的物品出来置换,偶尔有几个做着各种手工的摊子,虽说做工粗糙了一些,但辛夷还是买了下来。
对她来说,这就像来景区买纪念品一样,图的就是它身上的纪念价值。
整个平原大的很,她们最终来到了归终推荐的狄花洲,那里有着大片的琉璃百合可以观赏。
琉璃百合无疑是这片原野上最为漂亮的花朵。
【辛夷也是这里最可爱的少女。】
摩拉克斯在听到归终对于琉璃百合的称赞时,脑中不知为何浮现了这样一句话。
他看着辛夷在这一片花丛中如同蝴蝶一般飞来飞去,与这里几乎融为一体。
说实话,他最开始不明白归终为什么会推荐夜晚的狄花洲,直到他看到了亮闪闪的萤火虫。
它们围绕着盛开的琉璃百合,在辛夷来后,纷纷围绕在她的身边,惹起了一阵欢笑。
辛夷本身就是个活泼的少女,清冷的月光在她身边也变得温和起来,萤火虫与月光为她增添颜色,这一幕在摩拉克斯看来,是一副和谐的画面,没有一点的多余。
大概是自己发呆被辛夷发现了,摩拉克斯看见她一蹦一跳地朝自己走来,手里拿出了一个小桶装的物品。
“钟离先生,这个叫烟花,我们找个没那么多草的地方看看吧!”
辛夷记得这烟花的威力,觉得还是小心点比较好。
她把手指抵在下巴,想描述一下烟花的盛况,但发现自己最为深刻的记忆竟然是被炸掉的山头,只好放弃了这个想法。
好在摩拉克斯并不在意,只说一会儿看了就知道。
辛夷美滋滋的说了声好,随口感叹一句:“钟离先生你人真好。”
不知为何,摩拉克斯总觉得这句话似乎有些不妙,他压下心底的异样,回忆起之前看到的这一片的地形,指了指东边的方向,顺手将辛夷手上的烟花拿起。
那边靠水,坡度也还算高,出了事也能及时扑灭。
她们找了个较高的枯地,辛夷看看周边,确定没什么所谓的易燃易爆品后,抽出了引线。
摩拉克斯自觉的将装着烟花的小桶固定住,等辛夷说可以了才放开。
他记着同游的人们总是分工合作,这样子应当算是吧。
一直拉到离烟花较远的位置,辛夷掏出了火折子,点燃了引线。
随着一声巨响,绚烂的烟火布满了整个天空。
看到烟花的效果后,辛夷为自己提前的思虑点了个赞。
如果在狄花洲,那一片的琉璃百合都要遭殃了。这里的下面都是水,应当不会发生什么意外。
烟花的续航能力很强,辛夷没想到一个小小的烟花,能有这么大的效果。
亮如白昼的烟花不断升空,如同流星一般落下。
辛夷觉得,这大概就是师妹口中所说的灯会盛况了,这样的烟花,确实能为灯会增添色彩。
【钟离先生会喜欢这样的烟花吗?】
在她的记忆中,钟离先生似乎总是成熟内敛,偶尔会有一些摸不着头脑的行为,所以他喜欢看烟花吗?
借着月色的遮掩,辛夷一点点的偏头,看向了身侧的男人。
他的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表情,有些专注地看着天空中的绚烂,似乎没有注意到辛夷的视线。
但就在下一秒,他突然转过头来,与辛夷对上了双眼。
波光粼粼的琥珀色撞进了斑斓的墨色,惊起一阵涟漪,辛夷的心跳声被烟花爆炸的声音遮掩,她猛然低下了头,躲避了视线与疑问。
辛夷只觉得自己好像生病了一样,没办法控制自己的心跳。
她的身边也没有可以交心的朋友,唯一一个还是导致她心跳过快的“罪魁祸首”,她也只好把这件事情藏在心里,等着以后再去问一下师父或者师姐。
低着头的辛夷没有发现,将视线投注在她身上的神明,也有些疑惑的用手去确定自己胸膛的心跳,
一场盛大的烟花遮掩了两个人的心跳。
——
回去的路上,两个人都有些沉默,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对方,就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心虚。
辛夷不经意地撇到被黑色手套包裹的手,心里想着握上去是什么感觉。
她不免想起了钟离先生给她护盾的那个夜晚。
黑色的手套从手腕褪下,辛夷弯曲的手指触碰到了部分肌肤,随后迅速的缩了回去。当她反应过来时,那只手早已重新戴上了手套。
她发现自从遇见钟离先生后,自己胡思乱想的频率高了不少。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辛夷只觉得自己随便看到哪一处都会不自觉的散开联想,然后又因为自己的想法而羞愧的低下头。
她这样还怎么跟钟离先生做朋友啊。
辛夷欲哭无泪,只好努力克制一下自己的想法。
摩拉克斯此刻也有些难得的迷茫。
掩藏在面具之下的表情不算镇定,他看着辛夷随着步伐不断晃动的银饰,觉得自己的心脏也在随着跳动。
来到人间的时间不算长,他对于人类的情感还处在摸索的状态,自然不会明白这种能够牵引他的感觉是什么。
但他刚刚在看烟花时,对上了辛夷的视线,注意到她眼角的蝴蝶。
他想摸蝴蝶,或者说,他想捕捉蝴蝶。
摩拉克斯觉得周围的温度有些燥热,将手套拿下,挽起了部分衣袖。
他看见本来走在他身边的少女突然向前走了几步,没有分给他半点眼神。
不知为何,摩拉克斯觉得自己有些失落,眼神不受控制地看向裸露出来的一点腰腹,上面紫色的纹样看起来也有了些许不同。
两人都觉得自己的心思过于龌龊,打算深埋在心里,在某种程度上达成了一致。
*
来得第一天晚上玩了个痛快,好在两人都不算常人,第二天依然神采奕奕的出门了。
辛夷在看到那些女孩都被安顿好后便放心了下来,给他们留下了不少物资来维持生活,直到能够养活自己为止。
她是同摩拉克斯一起行动的,敏感如小花,自然发现了两人之间有些尴尬的氛围。
于是小女孩极其天真地问:“辛夷姐姐,你和那个大哥哥吵架了吗?”
辛夷仓皇失措地摆手,否定了小花的疑问,“没有没有,我们就是…就是,我们只是没有话题了!”
她似乎觉得这是个绝妙的理由,再度肯定地点点头,“对,没错,我们就是不知道聊什么而已。”
两人的一问一答自然没有瞒过摩拉克斯,他思索着辛夷的话,发现这个理由似乎是对的。
作为同行的旅伴,他似乎很少主动提起话题,路上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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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梦01
摩拉克斯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最为关键的问题——跟辛夷说话需要打直球。
她虽然看起来外向,但却缺乏一点对外界的好奇心,正义感倒是爆棚。
这是好事,总归辛夷也有能力保护自己,自身的机制也让她有了不断撞向南墙的机会。
至于好奇心,以后还是直接点讲话吧。
摩拉克斯略带忧愁地看向少女崇拜的脸庞,开始为她讲解这一切的始末。
地底有着最为浓厚的原初之力,辛夷在层岩的时候,足足过了十天才有了点感觉,但在海底,在拜帕的压缩下,原初之力不知道浓厚了多少倍,足够将辛夷现在这个壳子好好的补全了。
目前不清楚辛夷在死亡刷新后,这股力量会不会消退,所以摩拉克斯让拜帕在海底的时候多压缩几个——
就当他补偿辛夷了,好好打工吧。
辛夷不明白什么是原初之力,但她知道是这个力量修复了痛觉失灵的问题,让她以后不会那么迟钝。
对于提出这个想法的摩拉克斯,她给予了最为惊叹的表情。
大概意思就是:钟离先生观察的好细致,联想出来的想法也好可靠,做出的决策也很缜密。
如果有色目人在,前面可能要加上一句“天哪”。
平静的湖水惊起了一阵涟漪,辛夷随手拾起一颗石子,朝着湖面投去,打出了一阵阵水花。
摩拉克斯被这股灼热的眼神看得神思恍惚,狼狈的移开视线,看向了被打出波纹的湖水。
欣喜与满足的情绪溢满了胸膛,他不知道这是因何而来,却一定同辛夷有关。
与这两种情绪来临的,还有一种不知从何而起的失落。
他在失落于什么?
人类的情感果然复杂,不曾亲身体会过的神明第一次感受这有些奇怪的喜悦与未知的失落,心里有着充足的探索欲。
他想,他或许需要问一问在人类中生活了许久的归终。
辛夷没有想太多,她看着摩拉克斯似乎陷入了某种思维后,停下了打水漂的动作,安安静静的呆在一旁看风景。
她只恨自己当初怎么没学个画画,不然多少得把这一幕画下来带回去,给同门观赏一下这样俊俏的脸蛋。
河边的两人心思各异,但又在某种程度上开始对身边的人怀着愧疚。
摩拉克斯想着以后尽量不要瞒着辛夷太多,这似乎是个不太健康的朋友关系。
辛夷想着该怎么把自己的来历说出来,朋友之间应当相互信任,但自己连坦白的勇气都没有。
微风吹过湖面,纷纷扬扬的落叶飘散在水上,随着水波荡漾流向各处。
河边的一男一女在路人眼中也是一副浑然天成的美景,走过时总是放慢脚步,与旁人会心一笑。
狄花洲的一番谈话让两人有了一些感悟,摩拉克斯赶着去找归终询问心里的感受,同辛夷打了个招呼后便回到了平原旁归终的住所。
辛夷看出了摩拉克斯脸上的着急之意,以为两人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相商,痛快告别了他,打算自己去附近的地方逛逛,或者去教那些女孩子一点知识都好。
当两人找到了各自要找的人时,不约而同的从对方口中得到了“什么”二字。
先说辛夷这边,小花在听到摩拉克斯匆忙的去找归终时,再次感叹自己的高瞻远瞩,扬起头看向曹清,觉得自己赢了一般。
曹清倒是细细的问了一些,被辛夷模糊掉不能说的信息后,大概得知了进程。
她只觉得这两人有点鸡同鸭讲,一问一答好像都不在一根线上一般。
对此,曹清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她们这些人也没经历,唯一见过猪跑的小花还想拆了这对。
只能希望钟离先生那边的友人能够给力一点了。
归·钟离的友人·终也有点崩溃。
她就没见过把姑娘留在原地自己先走的相处方式,也没见过这么坦然的告别去找别人的发展。
听摩拉克斯的话,辛夷似乎对此也接受良好,并且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
归终两眼一黑,觉得自己继续谜语人的话,摩拉克斯大概永远都不会理解。
她详实地告诉摩拉克斯,他今日在这场相处中有多少会让人误会的地方。
摩拉克斯认真听完了,并感叹了一句——做朋友原来需要注意这么多。
然后他就被臭着脸的归终打出了房门。
归终表示,这两个人的事情她是一点都不想掺和了。
曹清的期待也终究是落空了。
但归终终究还是劝了一句,多注意一下人家的心情,也不要老是板着个脸,就算是跟朋友相处也要温和一点。
摩拉克斯有没有听进去,归终不知道,但他走后,归终的府邸迎来了另一位当事人。
归终的府邸在一片建筑的地下,周围瀑布飞溅,在日光的晕染下表现出多样的色彩,为古朴的房门增添了一丝俏皮。
辛夷好奇的打量着这些花纹,走进了房门。
她是来给归终翻译资料的,毕竟两人在这里不能呆太久,辛夷还赶着回家呢。
尘之魔神挂念着两人的感情进展,却也知道春耕拖不得。
辛夷来得时候正是入球的时节,如今快到冬日,正是替换工具,修筑水渠的好时候。
既然她打定主意不想管了,不如让这两个人自己出去单独相处一段时间,说不准就自己开窍了呢。
想到这,归终也心安理得的扣下了辛夷,让她好好给自己翻译一下整本书的内容。
至于摩拉克斯,归终冷笑一声,决定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多观察一下再说。
自己的领地上还是有不少自由恋爱的小情侣的,目前的发展状况下,阶级还不算明显,归终也有意的压缩着各个阶级之间的差距。
能学到多少,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
这段时间,摩拉克斯学了多少我们不得而知,但辛夷着实的翻译了一整本书,并贴心的标注了各种术语。
感谢当时的师妹,竟然还给了一本术语解释作为参考。
临走前,归终透露了东边魔神的性子,让她们小心一些。
“梦之魔神的姓名我并不知晓,但他治下的人民,似乎整日都生活在恐慌之中。几个从那边跑来的人,也要恢复好久才能正常。”
对于归终的话,辛夷暗地记在了心上,推测对方大概擅长于精神类的攻击。
这样一来,她跟钟离先生似乎没有什么反抗的能力。
从目前两人展示的底牌来看,辛夷擅长治疗,会用点暗器伤人,摩拉克斯擅长武力与防御,精神方面暂时看不太出来。
想到这,辛夷将包里许久没用上的药丸拿了出来。
名为清心丹的药品是各门派弟子修炼时会使用的辅助药品,能够有效降低走火入魔的概率,进行师徒传功时也不会出现意外。
辛夷把它装在了就近的香囊中,希望到时候能起点作用。
“钟离先生!”辛夷喊住走在身边的摩拉克斯,将一瓶丹药放进了他的手中。
顶着摩拉克斯略带“压迫”的眼神,她小心地解释了这瓶药的功能:“这类丹药可能对梦之魔神的能力有点抵抗,钟离先生要是用不上的话,就随便找个地方放置吧。”
摩拉克斯本想着归终对他的建议,努力地做出了自认为还算和善的表情,却发现辛夷似乎越来越不敢看他了。
难道是表情不够?他整理了一下措辞,将这瓶丹药夸的天花乱坠,还特地引用了最近学来的许多典故。
他先是端详了一下洁白的瓶身——此世的技术还未达到这个效果,“这丹药的瓶身…简洁大方,其上未有花纹,却有着别样的雅致,想必其中的丹药也不是凡品。”
随后他打开了上头的木塞,凑近鼻子闻了闻,若有若无的药香从其中涌出部分,“这药香清澈自然,令人神清气爽,我看到时候必有大用。”
摩拉克斯正想倒出一枚试试,品一品这清心丹的感受,手里的瓷瓶便被辛夷抽走了。
“钟离先生为何拿我寻开心?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药品罢了,怎么还被你吹出花来了。”
少女的脸上带着被人取笑过后的赧然,杏眼微张,不顾身后男人的解释便朝前跑了。
走在有些破损的木桥上,辛夷只觉得钟离今日哪哪都奇怪。那表情看起来有些渗人,这话说出来也怪让人害臊的。
她走得有些急躁,没怎么注意脚下的漏洞,差点把脚崴了。
靠着强大的平衡力,辛夷看起来只是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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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周梦02
若是个普通人,大概这个时候早就跑了,哪里还会管看得见还是看不见,也不会探究其中的成因。
可惜留在这里的两人,一个武艺高超,一个有着自己的倚仗,从小被教导要行侠仗义。
作为魔神的摩拉克斯,不需要护符就能看到那一团红色的“心脏”,辛夷作为普世意义上的普通人,则是需要带上才行。
天色不早了,摩拉克斯建议辛夷将护符摘下,两人睁眼过一晚。
梦之魔□□号中有一个梦字,想必他的权能与梦境有些关联,极有可能是通过梦境来操控那些下属。
辛夷想想也是,打算靠着丹药看看能不能撑过一宿。
*
夜幕低垂,破败的旅店当中一片寂静,来人的声响便格外明显。
一名带着傩面的少年拿着一把碧绿的长枪,走过一个个房门,面带痛苦的吞食着粉色的光团。
当走过辛夷与摩拉克斯的门前时,他顿了一下,装作无人的样子继续向前,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下。
伴随着“吱呀”一声,少年裸露的手臂被人握住,拉进了门内。
这是他无法抵抗的力量,比他现在的主人还要强大,还未与这位客人交手,他便知道自己绝无还手之力。
空间过于昏暗,辛夷没有发现少年脸上的决然,正打算劝说之时,桌上的护符被枪尖挑开,无形的物质散落在空中。
摩拉克斯脸色微变,顾不上刚刚抓到的少年,先来到辛夷身边探查她的情况。
少年要趁机逃走,门口却竖起了一根岩柱,岩柱的主人在安顿好少女后,毫无保留的释放身上的威压,几乎让他抬不起脚来。
“你想摆脱他。”
这是一句肯定的话。
名为伐难的夜叉所给的提示并不隐蔽,在旁人眼里几乎是明目张胆的程度,但那几个夜叉却没有任何想要告发的意思,甚至还调整自己的身形为她遮掩。
至少,这些夜叉对于梦之魔神的命令并不是完全赞同的。
带着傩面的少年在听到这话后停在了原地,他沉默了良久,只说出了两个字:“……条件。”
对方没有回答,仿佛他只是在自说自话一般。
少年有些急了,他今晚采集到的那些美梦还得送回去,若是迟了,自己的兄弟姐妹便要被祂折磨。
可门口的岩柱和无形的威压让他无法移动,只能先一步退缩。
就在他要说出所有的信息时,对方开口了。“姓名,在收集什么,中了护符里面的物品该如何解,说完我就放你走。”
“若是想要摆脱对方,你还得拿出更多的信息。”
“金鹏,在收集美梦,睡个觉就行。”
话音刚落,门口的岩柱便消失不见,对方只是专注地看着熟睡过去的少女,不再搭理他。
金鹏知道自己在谈条件这方面比不过弥怒与伐难,如今他还赶着去交付这些“美梦”,只留下一句“不要靠近中间”便走了。
走过岩柱残留的地方时,他发现自己的心智坚定了不少,惊疑不定地看向房中的男人。
他的靴子触碰到了一个瓷白的物品,金鹏将其捡起,快步的收割完后回了中心。
*
梦之魔神显然有些等不及了,金鹏赶到时,发现浮舍正在受刑,背上有着道道鞭痕,眼里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人形的梦之魔神正端坐在高高的王座上,在看到金鹏投入心脏的数量后,才挥挥手解除了浮舍的惩罚。
“金鹏,下次记得再快点,不然就不止这些了。”
留下这句饱含威胁的话后,他便消失在王座之上。
金鹏将浮舍扶起,带回了夜叉的据点。
他将刚刚拿到了瓷瓶递给了伐难——伐难在医药方面略有了解。
四个夜叉缩在浮舍的房中,围着研究这个瓷瓶。
伐难仔细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今天有两人是从尘之魔神的领地来的,莫不是那边的水平已经达到这个地步了?”
金鹏摇头否定了这一推测,将今日的见闻完整的叙述了下来。
应达是最沉不住气的那个,拍板就要与金鹏口中强大的魔神合作,被伐难好声好气的劝了回去。
蓝衣少女拔开瓶塞,里头清明的香味逸散出来,让人为之一振。
她有些犹豫的开口:“这似乎能抵抗一点精神的攻击,对浮舍大哥可能有些用处。”
四名夜叉都有些沉默,金鹏更是将自己的头死死埋下,手掌攥紧,划出了道道伤口。
浮舍作为五人当中的老大,有什么错事几乎都一力承担,经常受到梦之魔神的惩戒,今日更是要金鹏扶着回来了。
赤着胳膊的少年朝伐难伸出了还算完好的双手,金色的双眼中饱含坚定。
“我来试药。”
弥怒把金鹏的手压下,想要拿过伐难手上的瓷瓶,“我来就行了。”
一旁的应达看到后也朝着伐难伸手,还没说话便被伐难一眼瞪了回去。
“我什么时候说要你们试药了?去抓个兔子还不会吗?”
伐难有些无语的看着房间里的几人,金鹏在听到后已经咻咻地飞出去找兔子了,弥怒和应达赶都赶不上。
趁着金鹏去抓兔子的功夫,伐难先是把浮舍身上的伤口包扎了一下,然后从瓷瓶里面拿出了一枚药碾碎,放入水中。
被抓来的兔子生无可恋的被灌下了整整一碗水,除了更加精神到失眠以外,没有任何不适。
伐难抢先在嘴里喂了一颗,也只觉得精神一振,梦魇对她的效果减轻了许多。
其余三人还看着兔子,压根来不及阻止,见伐难无事后松了口气。
除了浮舍外,就伐难在几人当中最有话语权了。
瓷瓶中的药丸还有五颗,一颗给浮舍减轻一些梦魇带来的痛苦,伐难吃过了,不分剩下四颗,金鹏经常去收集美梦,拿两颗,弥怒和应达一人一颗。
弥怒和应达还未说些什么,金鹏便提出了异议,表示自己一颗就够了,再来一颗给浮舍治病比较好。
伐难笑眯眯的否决了,并表示如果是浮舍的话也不会有异议的,所以金鹏你就乖乖接受吧。
——
辛夷不知道自己在做梦,她似乎完全忘掉了有关穿越的任何事情,只知道自己是五毒教内的小弟子。
这天,她如同往常一般同半夏师姐打了招呼,来到了后山采药。
采来的药材可以换成门贡,能去师叔那边换好多漂亮的武器。
五毒的武器种类其实很多,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半夏师姐用的是一条金鞭,上面淬了不知道多少毒药,她不出手救人,几乎无人能解。
还有爽利的广白师兄,他用得是一套小刀,口上嫌弃要自己收拾,但辛夷经常瞧见他经常擦拭打磨这些小刀,爱惜的不得了。
辛夷很喜欢里头的蝴蝶银链,恳求师叔为她留着,这个月之内一定换走。
为此,她几乎日日泡在山上,直到宵禁。
每日带足了干粮上山,偶尔还能打点野味尝尝,这山里的日子也不算难过。
辛夷数了数今日的收获,觉得能赶上今日的晚饭。
到时候一定要让茯苓师妹给自己多打点。
到了午时,她找了棵大树,飞身攀到枝干之上,让小白出来守着后开始闭目休憩。
一时之间,山林中只剩下树叶的“飒飒”声和细微的呼吸声,那些小动物见到白蛇后都不敢发出声音,轻巧的离开这片范围。
万籁俱寂之时,一声惊雷打破了这片宁静,辛夷的动作几乎只剩下了残影,她抓起药篓,伸出手接住小白,朝着天空看去。
碧蓝的天空还是原来那副模样,若不是自己所呆的那颗树顶上有劈焦的痕迹,辛夷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无缘无故的,怎么就打雷了呢?
辛夷正思索着要不要放弃后半日,先回门派问问再说,树下微弱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层层叠叠的灌木丛中,一条黑色的小蛇分外显眼。辛夷注意到这小蛇身上还有着金色的花纹,不似一般的黑蛇单调。
她先让小白上前探查了一下,确定黑蛇没有多大毒性后,这才将它捧起在手心,观察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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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钟离在渡劫成功后看了许多前辈留下的轶闻,还在人间走了一遭,看了看男子是如何求亲的。
一是该有的都得有,金银财宝绝不能缺;二是投其所好,五毒弟子大多医毒双修,孤本与珍惜药材不会出错。
至于大雁那些,还得等对方同意了才行。
苗寨来往的行人都打量着这位来求亲的男子,不由得佩服对方的胆识。
苗疆女子在情爱上的作为着实让人胆寒,这人竟然敢直接上门提亲,难道不怕对方下个毒,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辛夷的同门早已找到还在做课业的少女,将门口的一切事无巨细的告知,引来了辛夷的疑惑。
不只是辛夷,就连平日与她要好的弟子也觉得奇怪。
她平日来往的地方,不过宗门与后山两个地方,上哪里认识的中原人?
这倒是成了门派内的一件稀奇事,辛夷的师父,杜若师叔更是亲自来到门口,与那名男子交谈。
一旁跟随的紫苏上下打量了男子的衣着,一语道破了对方的身份。
“莫不是辛夷两年前救的那条小黑蛇?渡劫回来了?”
钟离穿着黑金色相间的长袍,衣袂飘飘,身上自有一股风流意气,也带着点不怒自威的气势。
他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了点破他身份的话。
精怪之事,旁人到底极少接触,各自明白即可。
杜若脸色微变,让钟离将这些物品先行寄存,带着他往门内走去。
苗寨内许久不来外人,钟离的穿着打扮成了人群中的异类,也有几个少女聚在一起谈论着中原人的相貌。
到底是地大物博,这人长的漂亮的几率也就高,不过若是让她们选,还是苗寨里头的小哥更讨人欢心。
一路上,杜若绷着脸,不愿过多交谈。有着家学渊源的紫苏想着自家的小弟子,担负起了打探的重任。
当她得知报恩的方式是从她口中听到,回族里查询的过后,紫苏小心地瞧了一眼杜若的表情,觉得自己接下来没好日子过了。
谁能想到你们妖这么天真啊?
紫苏压根没想到,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语,竟然让小弟子牵扯进了这样一段姻缘。
而且这人显然还是有备而来,连延年益寿的丹药,带着进门的功法都备下了,估计只要等辛夷点头,后头的事情完全不用小弟子操心。
但紫苏觉得悬,就辛夷那个有些迟钝的模样,估摸着这段感情不太顺畅。
几人来到了杜若拿来招待客人的明心堂,依次坐下,辛夷也恰好在此刻被半夏带来,坐在最后。
她依旧穿着那身与钟离初见的门派弟子服,让人恍如隔世,仿佛时间在她身上没有一点变化。
辛夷听半夏师姐讲完了始末,手指卷着胸前的小辫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拒绝肯定是要拒绝的,她压根不认识这个人,又怎么能在一起呢?
而且她的身体也与常人不一样,早就做了永不嫁人的准备,她纠结的是该如何委婉的拒绝。
毕竟人家千里迢迢而来,总不好直接下了对方的面子。
一时间,房内寂静无声,还是紫苏出来开了个话茬。
“辛夷,这位钟离先生,是你两年前救的那一条黑蛇所化,他是来报恩的。”
钟离喝了一口半夏端上来的茶,点头承认紫苏的话,“救命之恩,自当以身相许。”
未等辛夷说些什么,杜若便开口打断了接下来的话,“婚姻大事,岂可儿戏。”
“况且,既然是以身相许,那便要做好入赘的准备。你可想好了?”
钟离想起那些轶闻当中考验女婿的话语,似乎也有这样一条。他是诚心求娶的,便顺着杜若的话应了下来。
“在下自然是愿意的。”
杜若拿起茶盏的手一顿,与紫苏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小子是真的听不出来吗?
这世间男子大多不愿入赘,如今钟离都放下了身段,两人一时也思索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
一旁的辛夷听的晕晕乎乎的,与杜若对视一眼,获得了说话的准许后,来了一句:“可我与钟离先生除了恩情,便没有旁的感情了,婚姻不应当先有感情吗?”
钟离后知后觉地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解释道:“我只是想给几位看看我的决心。”
他见到那些有情人,总是以婚姻为前提开始交往的,就沿袭了这一风格。
警报解除。
只要辛夷不点头,屁事没有,这些妖对待恩人决计不能强迫,否则自身会遭受不少损失。
杜若放下茶盏,示意辛夷先回去接着做课业,她与紫苏接着同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好好说道。
*
辛夷走出明心堂,迎面碰上了挤眉弄眼的半夏。
对方指了指门内还在交谈的几人,在见到杜若猛然黑下的脸和紫苏不断赔笑的表情后,将辛夷拉到稍微远些的地方打探情报。
\"小师妹,里头那个男的,当真是来提亲的?\"
辛夷没了在里头的纠结,坦然地承认了,“是啊,不过我算是拒绝了。若是识趣的话,约摸不会再来了。”
半夏“啊”了一句,知道这里头没什么趣闻了,放辛夷继续去做课业了。
她们苗寨难得来个求亲,稀奇是稀奇,不过一般没什么好结局就是了。
房外的辛夷继续去完成自己的课业,房内的三人再次陷入了僵局。
钟离在辛夷走后表明了自己报恩的决心,当场承诺会用自己的所有来报答辛夷。紫苏在一旁耐心的解释,报恩不一定要以身相许,还有别的办法。
杜若亦是赞同的点头,让钟离换个报恩的方式。
若是天底下的妖都用这个来报恩,那天底下不知道要多多少对人妖眷侣了。
房间内再次陷入了寂静,钟离沉思良久后,问道:“那我可否与辛夷姑娘相处一些时日,问问她需要什么,好将这一笔恩情还上。”
两位门内的长辈认为这是个不算过分的要求,辛夷也不是天真的女孩,相处一些时日也无妨,便同意了钟离的请求。
——
五毒教的辛夷小师妹近来天天被一个中原人跟着,那人天天帮小师妹干一堆活计,几乎是有求必应。
据内部消息透露,那名中原人在追求小师妹。
当事的两人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流言的干扰。
辛夷照常做着自己的课业,轮替同门去山下问诊。
她早已是门内考核的第一名,却坚持着日复一日的课业,也不推辞分到自己身上的任务。
对于辛夷来说,五毒教是给予她新生的地方,她不会拒绝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这天,她像往常一样下山帮着村里的一些老人做事。
不同以往的是,她的身后多了个小尾巴。
钟离看着她挨家挨户的闻讯,同这些村民聊上几句后马上去下一家重复同样的工作。
辛夷看起来没有一点的厌烦,她总是带着笑容面对这些态度各异的村民,也不介意那些人在背后说些什么。
作为一名修行千年的大妖,只要钟离想,他能听到各种细微的话语。
五毒教内对辛夷的风评极其统一,左不过是“可爱”与“和善”两类词,山下的村民可就精彩多了。
有说她做样子地,有说她不检点的,也有猜测钟离和辛夷的关系的。
好在这些话语只占了少数,大部分人对辛夷的印象都是极好的。
这世上,有能力又不内耗的好人才能活得更好。
但钟离知道,辛夷没有表面上的那么乐观,她的心里总是藏着点事情,也不愿意找人倾诉。
她总是在背地里露出愁苦的面容,也会偶尔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那里喃喃自语。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辛夷的心理会出现问题的。
钟离觉得,这应当是一个报恩的点。
帮恩人解开心结,好好的生活下去,或许是他报恩的方向。
辛夷的那些要求完全算不上“真心的愿望”,但却能够为他提供一些微小的线索。
钟离如今在门派内打探到的消息中,只有辛夷十岁进入门派后的事情。在此之前,她的一切都是一片空白,仿佛这个世界上没有这个人一般。
以他的修行,冥冥之中能够感应到,所要的线索就在东南沿海的那一片地方。
两人来到了一名寡居老人的住所,辛夷为老人把脉开药,收拾好房里杂乱的物品,钟离则在外头帮忙装满水缸,顺手劈了墙角的柴。
老奶奶的精神状况肉眼可见的不错,还能即兴来上一段五禽戏,见辛夷来后,只肯让她把脉,收拾一下无关紧要的东西,随后去厨房端出了几盘菜招待两人。
辛夷见到桌上的菜色,便知道花了卓奶奶多少的存粮。她知道对方的一片心意,便将手上的一只银环塞进了钟离手中,示意他放到那堆柴火里。
钟离只知道自己在吃饭时,一只手拉下他的衣袖,一冰一暖的触感同时出现在他手上。
——冰的是一只银环,暖的是辛夷的手。
他是在人间生活过的人,自然知道这一桌菜的价值比不上银环,辛夷想必也清楚,但她依然示意自己将这只银环放在柴堆里。
或许真情总是无价的吧。
卓奶奶只是笑眯眯的跟两人吃饭,也不问钟离的来历,只在临走前谢了他。
回去的路上,辛夷谈起了事情的原因:“我每回去卓奶奶家,她总是做那么多菜,我就想着一次给多点,这样也算减轻她的负担了。”
“毕竟每回下山的不止我,还有我的同门,卓奶奶也很热心的招待她们。”
钟离了然地点头,觉得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而且那上面打了五毒的印记,村里人不敢动,那些商人我也都谈好了,我会多出收购价的二成来把镯子收回。”
辛夷摊开手,“反正我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
她这副样子,大有一种光脚不怕穿鞋的态度,更让钟离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辛夷果真有着自己的心事。
看来,他得想个办法带辛夷去海边一趟。
——
辛夷再一次让钟离帮自己干完活后问道:“钟离先生,恩情还上了吗?”
看见钟离摇头后,辛夷叹了口气,坐在树下的石椅上,看着桌上的纹路发呆。
这恩情,到底怎么才算还上啊。
钟离说需要辛夷的真心请求才行,可辛夷觉得这些都是自己的真心请求,为什么没还上呢?
若是耽误了对方的修行,那该如何是好啊。
如此又过了几天后,辛夷忍不住问道:“钟离先生,若是我这一世死了,这笔恩情能销掉吗?”
“不能。”钟离为她解释,若是报恩的对象转世重生了,他得去找恩人的转世报恩才行,白娘子与许仙便是一条例子。
辛夷叹了口气,想起了门内师妹同自己讲的金陵灯会。她灵机一动,对着钟离说:“钟离先生,我还没逛过灯会,不如你带我去逛逛灯会,看看烟花吧。”
“这应当是我真心的愿望了。”
树上的粉色花瓣落在辛夷的发上,与她头上的银饰交相呼应,衬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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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8
辛夷被吓得迅速离开树边,不小心扑进了钟离的怀中,好在几年的武功让她迅速从怀里起身。
火堆被熄灭,辛夷脸上散开的红晕被夜视能力极好的钟离一眼看见。他发现辛夷似乎抬手闻了闻身上的气味,有些犹豫地看向他。
辛夷在发现自己的动作后,往日溢满喜悦的双眸蒙上了一层浅浅的羞怯。
她、她怎么能做出这样的行为!
借着黑暗,钟离没有掩饰自己的笑意。
他觉得自己不是没有机会。人妖虽然殊途,但辛夷的天资不错,能够与他一同修道,到时候做一对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钟离见辛夷脸上的表情正常后,屈指弹起,将火堆重燃。
他拿出地图,指了指那女孩如今所在的位置——正好在他们的路线上,不会耽误灯会。
两人休憩一晚后便接着赶路了。
钟离与辛夷在马上奔驰,村庄里的村民也无暇注意两人,忙活着自己的事情。辛夷想了一晚上,还是在那名女孩的母亲门前放了一只银环。
这或许无法弥补离散的母女之情,但辛夷不可能将那名女孩的所在之地透露。
她毫不怀疑人心的险恶,将一名未死的新娘反复使用,这件事不是没有发生过。
来到女孩所在的小村后,辛夷只是远远地看见了熟悉面孔,便与钟离接着赶路了。
这件事了结后,钟离发现两人身上的缘分并未消退,反而有增多的趋势。
——辛夷大概开始对他有好感了。
但与之相对的,辛夷开始躲着他了。
两个人都没什么经验,但钟离有一颗好奇的心。
他阅读过的书籍和观察过的人类都告诉他,这是对方意识到自己感情的征兆。
不过辛夷不知道这个感情是什么。她只知道自从那一晚过后,她见到钟离先生总是心跳加速,然后跟个登徒子一样,总是想着钟离先生今天用的什么香。
就连吃饭时,对方递来筷子,双手接触,辛夷都会一惊一乍的。
她很茫然,身边也只有一个引发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可以说话,便只好采取了逃避的方法。
钟离就像没有发现异常一般,依旧如同往常一样贴心地带着辛夷走走停停,赏一赏各地的风光,卡着灯会的时间点到了金陵。
作为本朝的都城,金陵一向是各地人员来往的必经之地。
这里的功能齐全,出门走几步便能买齐几日所需的生活用品。
钟离在这里有一处房产,正好能让两人居住。他没有将两人的房间安排在一起,而是拉开了适宜的距离。
越到关键的时刻,钟离便知道越不能急。
辛夷自身有武功和生存所需物品,只要她想,任何时候都能走。钟离努力克制自己化龙之后的占有欲,保持着原有的步调,等待着接下来的机会。
*
繁华的都城总是容易让人沉醉,辛夷也不例外。
她心里觉得五毒教是最好的门派,但也不妨碍她欣赏金陵的景色。
灯会并不是只举办一两日,而是连着办上半个多月,够辛夷将每个角落玩遍。
这里的一切让辛夷下意识的忽略了自己心里那股别样的感情,就像在门派里头一般无忧无虑起来。
但忽略不会让感情就此消失,反而让它在心里不断生根发芽,直到长成了让人无法忽视的一部分。
灯火通明的夜晚,辛夷与钟离两人在街上漫步。
人流如织,嘈杂的声音不断进入辛夷的耳朵,让她渐渐的迷失在人群中。
人群不断的在她身边走过,却没有她想要找的人。
辛夷对金陵的一切并不熟悉,只能随波逐流的跟着人群来到未知的地区。
她记得出门时,钟离先生带着个狐狸面具。可这大街上,带着狐狸面具的人,没有一千,也有一百,辛夷看了不知道多少个,都不是他。
在她心里,钟离与旁人是完全不同的,是一眼便能认出的存在,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发光的那一个。
路边的行人形形色色,辛夷见到一男一女手挽手在街上移动。
她忽然想起了钟离先生的手。
那双手总是带着手套,露出一半的掌心。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中,肌肤之间的接触无可避免,她也曾触碰过掌心,只是不知道握上去是什么感觉?
当她看见那对男女自然的亲吻时,脑里想到的竟然是自己跟钟离先生亲上的场景。
蝴蝶面具只遮住了半张脸,辛夷摸上了自己的嘴唇,舌尖舔了舔手指。
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后,她迅速将手放下,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旁人只见到一名穿着迥异的少女怔怔地留在繁杂的人群中,她好像在看来往的游客,又好像什么都没看。
被迷雾遮住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少女身随心动,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辛夷看见了一名穿着黑金色长袍,带着狐狸面具的男人,欣喜地朝他跑去。对方也像是看见了她一般,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朝着她走来。
在相差一米的距离下,两人如同心有灵犀一般,不约而同的停下了脚步。
辛夷略微低了点头,遮住自己羞怯的表情。站在钟离的角度,只能看见半张蝴蝶面具和泛着银光的发饰。
他是修行之人,自然听见了辛夷比平日更加急促的呼吸和心跳,以及对方有些不同寻常的举动。
刚刚少女朝他跑来的那一瞬间,眼里的情意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热,让他迫切的想要拥入怀中。
钟离用灵力将自身的呼吸压下,看起来依旧还是那个博学多才的游伴。他虚虚揽过辛夷露出的腰腹,手指向外张开,避免触碰到那一片肌肤。
辛夷只觉得自己的腰上有带着疙瘩的布料擦过,眼前的场景忽然向下移动,另一片黑色的布料挡住她的另一边,不受凉风的影响。
她抬头只能看见钟离被包裹的颈部和半张侧脸,左右扫视半圈后,辛夷这才意识到这是怎样亲密的姿势。
但辛夷的武功还不能让她有在半空中施展轻功的能力,自己身体里的内力也无法支撑完全程。
钟离如今的姿势,似乎是最好的办法。
辛夷更加不好抬头了,只能装作躲风的样子,看向衣袖上的金色线条。
熟悉的香气将她整个包围,让她无从逃避。
她被钟离带到一座建筑的顶端,对方解释这里是上龙舟的最快路径。
初秋的风已经带着丝丝凉意,辛夷的眼前忽然变成了一片黑,上面的金线闪着温和的光芒,长袖拂过她的肩膀,擦过她的脖颈,然后自然垂下。
她依然低着头,因而看见了那双心心念念的手将披风散开,轻柔地盖在她的肩上,帮她系好了带子。
厚实的披风抵挡着徐徐吹来的凉风,辛夷感觉自己全身都是身边人的气味,就像被对方拥抱一样。
她不免想起了刚刚在空中感受到的手臂力量,不知为何再次红透了脸颊。
这已经触及到她的知识盲区了。为了卷过那些天才的师妹,辛夷一直处于一种只学习,其它一概不去了解的状态。
辛夷觉得,如果持续现在的状态,那她以后上课都要不专心了。
还好灯会结束,她就要跟钟离先生分开了。
一想到要同对方分开,辛夷总觉得自己胸膛开始积攒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她不懂感情,但她知道,自己刚刚在看到钟离先生的时候,心里充斥着欣喜与愉悦,在想到与对方分开时,这种感情便化为了伤心与痛苦。
少女站在房顶,眼睛盯着脚下的瓦片,似乎是要将它看出一个洞来。
从前,她的世界很简单,一切的情感都有迹可循。现在,她多了许多从未明白、也从未了解的情绪。
这股情绪像是一股炽热的岩浆,冲破她心上薄薄的冰层,将她的心脏包裹。
辛夷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并未注意两人逐渐贴近的距离。当她反应过来时,只需稍稍抬手,便能碰到另一个人的衣袖和露出的手掌。
她并未想出什么头绪,便被浮空升起的龙舟吸引了注意。
巨大的气垫托着一处轻薄坚实的平台,上面已然站了一些别的门派的弟子。
有些穿着最近锦绣阁刚出的新款,有些像辛夷一样穿着朴实无华的门派校服。
她不怎么出门派,与这些人简短的对话后便开始寻找看烟花的好日子。
钟离紧紧跟在她的身边,时不时提醒她看看脚下,顺手将她被风吹乱的发丝理好。
两个月的相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也足够让辛夷熟悉一些亲密的动作,并且将它认为是朋友间的正常交往。
她娴熟地抬头,让钟离更加方便的进行手上的动作。
在与对方眼神交汇的瞬间,她在琥珀色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模样。
以她如今的阅历,还无法准确描绘这一刻的感受。
就像向日葵总是追逐着阳光、鲜花渴望雨水的滋润、人类对未知的好奇,辛夷想要让自己永永远远的在钟离眼中,被他像今天一样注视。
她开始注意自己有些歪斜的银饰,伸出手将它们扶正。
细细打量钟离今日的穿着后,她又觉得自己的打扮不够与他相称,将身上的披风又裹紧了一些。
钟离注意到她的动作,微微低头询问她:“冷吗?”
还未等她回答,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脱下,盖在披风外侧。
黑金色外袍的内里是一件略微紧身的长袍,袖子贴着手腕,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钟离先生。
从前的他穿着宽袖长袍,身上带着点风流意气,看上去像个饱读诗书的才子。现在的他褪下长袍,露出了被遮掩的肌肉轮廓,好像再给他一把长枪,便能领军出征了一般。
涌入鼻腔的气息将她拉回现实,辛夷看着身上的外袍,原本的“不冷”也变成了沉默地点头。
她好像在期待钟离先生后面的动作,但又不知道是在期待什么。
外袍已经给了我,还有什么能拿来取暖呢?
“师姐,你抱我好不好?”
声音的源头是一对师姐妹,辛夷看见师姐娴熟的将还是个豆丁大的小师妹抱在怀里,大手握住小手,一起搓揉取暖。
【钟离先生会抱着我取暖吗?】
辛夷的脑中闪过了不切实际的妄想,将外袍也裹紧了些。
妄想无法实现,但她好像能想象到那种感觉了。
钟离先生的怀抱,想必也像现在一样温暖。
随着一声长鸣,接连升空的烟花在夜幕中展现着自己最美的姿态。
辛夷的惊叹被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掩盖,她目不转睛地看着这片被烟花填满的星空,几乎要分不清东南西北。
她伸出手臂,不断地在空中挥舞,给身边的钟离指出自己认为最好看的那个。
烟花还未过半,辛夷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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