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拿师尊证道的》
第1章 第 1 章 拜师【一修】
遂禾被一把剑挑衅了。
准确的说,是一把泛着月白光泽,剑鞘上镶嵌玉石金银,坠着金银丝剑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剑。
剑已经形成剑灵,是比她背后长刀还要高阶的灵器。
这样的剑显然非寻常剑修能拥有,若是寻常时候,遂禾秉持独自在外,低调行事的原则,并不会和一把剑计较。
但是今日——
遂禾面无表情从猪圈里爬起,素色的衣衫上点缀星星点点的泥泞。
她抹了把脸上的泥。
爹的。
管它是谁家的剑,她今日定要这把剑好看!
那柄剑在遂禾面前,轻轻晃荡身形。
耀武扬威的长剑倏然感受到遂禾身上浓郁的恶意,也不害怕,甚至动了动身形,一个蓄力又狠狠撞上遂禾的腰身。
遂禾的腰被猪圈的栏杆硌得险些报废。
“嘶——”
遂禾神色稍显阴郁,长眉蹙在一起,透出几分阴森。
剑灵还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正要再撞。
遂禾眼疾手快,侧身抓过脚边麻袋,对着那柄剑兜头而下,同时默念禁锢咒法,杜绝了剑破袋而出的可能。
遂禾把不断涌动的麻袋提起,有些嫌弃地拿远些。
她先呕了一下,又慢条斯理地说:“这麻袋摸着一股臭味,仿佛是套猪的。”
涌动的麻袋停滞一瞬,很快就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麻袋周身甚至逸散出浓厚的杀气。
遂禾对剑灵的愤怒视而不见,眉梢轻挑,“是你先招惹的我,我原本只是看看阁楼那边围着的修者在做什么,你为什么挑衅我。”
剑不会说话,遂禾也不指望它回答,兀自说:“隔壁镇子有家黑市,看你这样子,估计有的卖了,黑市手段多,即便你是一把有主的剑,他们也有办法抹消契约剑印,说不准连你的灵识也能一并抹去。”
“不知道一把剑能换多少古书功法。”
“散修清贫,有了你,我之后半年的路费倒是能解决了。”
遂禾一句接着一句,杀剑诛心,剑灵失去主人,即便是神器也不能发挥太大功效,那剑仿佛知道遂禾玩真的,知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哪里敢和她硬碰硬。
它透过麻袋,挣扎着蹭遂禾的手腕,作讨好模样。
看着瞬间偃旗息鼓的麻袋,遂禾也不吃它的服软,拍了拍手上的灰,提溜起麻袋当真就要把剑卖给黑市。
能修出剑灵的剑,就算黑市压价,也能卖出几万上品灵石,若能借此寻到古籍,指不定她的修为突破有望。
至于剑的主人是否会找上来,压根不在遂禾的考虑范围。
正想着,身后又是一道重力袭来,重物裹挟着雄厚的灵力,撞得圈猪的栏杆也轰然倒地。
猪圈里的猪被惊吓到,哼哧着跑出去,有几只撞入不远处的人群,离着老远就能听见人群的抱怨。
“哪里来的猪?!”
“守卫呢?今日是剑尊收徒,惊扰剑尊你们担当得起吗!”
“别挤我,这里是我先来的!靠,这猪真壮实。”
“绣球、是绣球飞出去了!绣球选人了,快去找绣球!”
有灵剑撞人的经历,遂禾对身侧接近的不明物体都十分警惕,但那球形物体来得太快,几乎不给人反应时间,遂禾也只是侧开一些,没有被撞进栏杆,手中麻袋就没那么幸运了,径直被摁进猪圈里。
隔着麻袋,灵剑嗡鸣作响,声音有几分芙蓉泣露的悲鸣。
“嘶,好臭。”
遂禾拽着狼狈挣扎的麻袋,面上难掩嫌弃。
不等她幸灾乐祸,那沾染泥污的圆球就又冲着她飞来,大约是距离近,这次球的速度很是温吞,还有些小心翼翼,生怕遂禾不要它似的。
遂禾拧着眉,接二连三的异常让她防备加深,但总这么躲着也不是办法,思虑再三,她还是捏着鼻子揪住了圆球垂落的一条璎珞。
“绣、绣球真的选人了!剑尊放了一个月的绣球,今日终于有结果了吗。”
什么剑尊?
遂禾蹙眉。
“怎么是个金丹?早知道金丹也行,我元婴也就厚着脸皮挤过去拼运气了!”
“她方才可是站在外围的,凭什么能选中她啊……靠,我的储物袋不见了,谁透了我的东西!”
遂禾被叽叽喳喳的人群吵得头痛,便从围上来的修士中随机选了一个人,问道:“什么绣球,你们在说选什么?”
被指中的人见她走了大运还一无所知,酸溜溜解释,“剑尊算到天水镇有他的有缘人,要收有缘人为徒弟,那绣球就是用来寻人的法器,挂在那边的阁楼上一个月了,今日选中了你,真是走了狗屎运。”
遂禾听得一愣一愣的,她一手提着麻袋,一手拎着外表花里胡哨的红绣球,一言难尽,“天底下哪个剑尊用红绣球收徒??”
这是收徒还是招亲,何况这收徒的方法也忒不靠谱,谁家收徒收金丹啊。
路人顿时不乐意了:“什么叫哪个剑尊,整个上灵界能被称为剑尊的,也只有正清宗的洞明剑尊,那位可是清风朗月的人物,如今又代掌宗门,位高权重,能被他看上,你就偷着乐去吧。”
“到时候和话本里一样,重塑仙骨,逆袭飞升,登上至尊位,万王来贺,妹子,苟富贵,勿相忘。”
这是哪门子话本?
遂禾勉强扯了扯唇角。
她怎么觉得剑尊收徒透着一股子阴谋味。
还逆袭飞升成为万王之王?别是挖心掏骨,拿她证道或者给白月光重塑金身吧。
毕竟她看的话本里也经常这么写。
遂禾一收拎着红绣球,一手拎着装剑的麻袋,有些不知道怎么收场。
正想着是不是偷偷溜走,喧闹的人群倏然一静,遂禾若有所觉,侧脸看去。
围观的人群不约而同从中间让开一条道路,他们屏气凝神,脸上带着或惊羡,或敬畏的表情,一眨不眨盯着缓步而来的青年剑修。
遂禾的视线也慢慢落在剑修身上。
男人形容冷傲,墨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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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同源
祁柏话音落,不等遂禾有什么反应,围在旁边的修士先沸腾了。
“真的是祁柏。”
“我就说吧!正清宗名门正派,一诺千金,说了收被绣球选中的人就绝不会食言而肥。”
“金丹也收?不说收徒之后筋脉运行不同能不能教,万一人家有师父,岂不是横刀夺爱?”
“这可是正清宗,还是剑尊,切,若是剑尊问我做不做徒弟,我当下踹了洞府里的老登,让我杀师证道都行!”
比起路人的沸腾,遂禾只是抿了下唇,没有立时回答。
祁柏话语冷淡,却没有想象中的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的施舍,这样的人很难让人厌恶。
天大的馅饼摆在眼前,她盯着祁柏良久,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些别样的目的,只是这人太冷太傲,仿佛高山之上的雪,白色一眼就能看透,雪下是污泥还是寒冰却不能琢磨。
她笑了下:“我已经是金丹期,不收筑基以上的修士为徒,是上灵界不成文的规定。”
祁柏神情淡淡:“天下功法运行殊途同归,旁人教不得不过是道行不够。”
他的话太傲然,不光是叽叽喳喳围观的路人,遂禾也静默下来。
她在金丹停滞太久,出门求突破这些年,任由高阶修者欺压,说不想突破是不可能的。
事实上,她渴望极了,她想要突破的心不甘太久,丹田中分明早有了足够充沛精纯的灵力,悟性也不差什么,却永远摸不到突破的边,这本就是不正常的。
她在金丹困了太久,仿佛从入道以来,就囿于金丹桎梏。教导她的老道士总说她天资绝佳,丹田中蕴藏的灵力远超寻常金丹,越级挑战不在话下。
老道士常常惋惜她筋脉特殊,修为总会停滞在旁人不会停滞的地方,若能突破金丹,日后定有所成。
耳濡目染,她实在太想突破了。
若得剑尊亲授,或许困扰她多年的瓶颈就可以迎刃而解,何况祁柏身后还有正清宗贮藏的万卷藏书,那么多书,或许能找到对症之法。
得证大道是遂禾的执念。
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
但她理智尚存,潜意识仍然觉得剑尊收徒有说不上来的蹊跷,她压着情绪道:“无功不受禄,我们素不相识,今日是初见,剑尊甚至不知道我的名姓,何以说出收徒之语。”
祁柏仍抱着绣球和剑,神色淡淡,“绣球是天阶灵器,被绣球选中之人与本尊同源,本尊所做是为帮扶同门之谊。”
“何谓同源。”遂禾瞳孔皱缩,立即追问。
祁柏望着她,仿佛看出她的焦急,却不为所动:“血脉相同,传承相同,则为同源,我族略有特殊,同族之妖,千年来本尊也只见过你一个而已。”
“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可以选择拒绝。”
“不,”这次遂禾没有犹豫,她正了正衣衫,十分郑重地向祁柏作揖,“既是天道指引,徒弟遂禾,见过师尊,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师尊不要介怀。”
祁柏微微凝眉,似乎不解遂禾前后行为的不同,他没说什么,抱着绣球和麻袋,没什么情绪地说:“随我来。”
遂禾自然不是脑子一热,才认了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做师尊,哪怕这个人是世间至强者。
系出同源。
世上竟然还有和她系出同源之人。
遂禾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蜷缩起来。
她想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这样的念头和突破修为比起来不相上下,认一个实力高强的修士为师就能解决她两个夙愿,她断没有拒绝的理由。
天底下怕只有她不知道自己的原型是什么,她若是人,为何寿数绵长,为何生来拥有灵力,她若是妖,为何无法化形,为何没有穿成的记忆。
收养她的老道士是知道她的原型的,却对此闭口不言,问就是一句时候未到,偶尔还要贱兮兮加一句,倘若她知道自己的原型,恐怕也不至于在金丹期十年不得寸进。
如今祁柏将巨大的利益摊开在她面前,就算妖族与生俱来的第六感告诉她此事有诈,赌徒也想试一试。
正清宗名门大派,万一就是天道掉馅饼给她呢?
二层楼宇之后就是正清宗在天水镇的据点。
说是据点,但这里更像是一处山门,依山靠水,在半山腰云雾缭绕处建有成群的空中楼阁,宗门实力可见一斑。
遂禾落后祁柏一步,默不作声打量着这位半路杀出来的“师尊”,这位师尊生得漂亮极了,只是剑修周身气势多凛冽,这位师尊更是如同立与惊涛海水旁的悬崖绝壁,旁人总会惊叹他冠绝天下的天赋和修为,敬畏于他是正清宗下一任尊主,从而忽略了他这副惊为天人脸。
她看了少倾便收回目光,状若无意开口:“师尊既然是剑修,原型定然和善用剑器的族群有关。”
她就差直接问祁柏他的原形是什么了。
询问对方的原形,对于妖族而言是极为冒犯的事情。
只是眼前的少女脱离族群成长,显然不明白。
祁柏脚步顿住,侧目回头:“并没有这样的说法。”
他淡淡看着眼前这个新收的小徒弟。
新徒弟和他平常接触到的修者十分不同,他身边的师叔师弟都是活了千年的老怪物,大多古板无味,日日循规蹈矩,个个都像是闷葫芦,她却截然相反,琥珀色的眸子在眼波流转间总是不经意泄出些许狡黠和明媚。
他能真切地感受到,她是鲜活的。
她的根骨不错,放在整个修真界都是数一数二的,假以时日定然也会成为一方强者。
没有哪个师父会不喜欢这样的徒弟。
除了他。
她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所谓正派剑尊不为人知的腌臜暗面。
想到这里,祁柏神情稍稍转冷:“日后不要再询问我的原形。”
遂禾不明所以,乖顺道:“是。”
“也不要探究别人的。”
遂禾眨了下眼,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方才触碰了妖族的某些忌讳。
她心虚地摸了下鼻子,低声道:“是,徒弟下次不会了,师尊。”
祁柏皱了下眉,收回视线看向远处零散几个门派弟子:“我虽收你为徒,但只是日常教导,你我之间可不必有师徒之行。”
遂禾不着痕迹眯了下眼,敏锐地从祁柏的话中嗅出些奇怪的味道。
她佯装委屈试探他,“一日为师,终身为师,师尊这样说,是后悔收我了吗,还是徒儿做错了什么。”
她的演戏能力一向不错,说装委屈,嗓音便会带上哭腔,显得十分无助。
祁柏不着痕迹抱紧了怀中的麻袋和绣球,脸上竟然露出几分犹疑,他抿了下唇,几乎没什么原则的改口:“没有……算了,你随意称呼便是。”
遂禾微微扬眉,有些意外地看着眼前的便宜师尊。
若说祁柏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她并不奇怪,毕竟这场收徒太突兀了,祁柏和正清宗并不能自圆其说。
令她意外的是,这位清冷孤高的剑尊,似乎有些吃软不吃硬?
遂禾不确定地想。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这出山门的正殿,祁柏随口道:“你既修至金丹,可有择一门技艺入道。”
剑道、杀道、医道、无情道,金丹之后修为稳固,便可以选一门道行集中修行,遂禾选的是以刀入道。
她摸了下背后的长刀,温声说:“弟子愚钝,没有选自己的道,请师尊指点。”
“本尊以剑入道,你也可择此道。”
“是,谢师尊提点,弟子会谨慎考虑。”遂禾眉眼微弯。
主殿中早早有年轻的青衫修士等候,修士对祁柏恭恭敬敬作揖:“剑尊,两位长老有要事请您去议事厅。”
祁柏点头,侧头看向遂禾:“陆青是这出据点的守山人,此地一切事宜由他掌管,论辈分,他是你的师兄。”
遂禾拱手躬身:“陆师兄。”
陆青眼睛微亮:“这位就是尊者招来的徒弟吧,小师妹好。”
陆青性格热情,不用祁柏言明,就主动提出要带遂禾熟悉周边。
祁柏双眉微蹙,看向遂禾。
遂禾察言观色,十分善解人意地说:“师尊有事就先去忙吧,弟子跟着陆师兄就好。”
等目送祁柏离开,陆青的热情肉眼可见又真切几分,拉着遂禾就开始逛整个山门。
遂禾全程含笑应付着,只是在经过藏书阁时,眸子微亮,打探道:“能被放在藏书阁里的书,应该也有不少年头了吧。”
陆青随口道:“天水镇只是一处灵气平庸的小地方,不受宗门重视,藏书阁里放着的最多是上了年头的杂书,偶有几本有用的,没什么意思,宗门里的书才珍贵呢,随便一本都是玄阶功法起步。”
不等遂禾再问,陆青便倒豆子一般抱怨道:“不过宗门的长老很看重这藏书阁,闲杂人不能轻易进入,我们这边倒不必用那些珍奇阵法,每日还得派几个弟子去盯着。”
“剑尊的徒弟也不能进去吗?”遂禾假装打趣的样子。
陆青看她半晌,无情地耸了耸肩:“只有宗门中元婴以上的弟子才能进去,师妹你只是金丹,暂时还不行。”
遂禾暗暗磨牙:“按照师兄的说法,那阁楼里放着的都是平常之物,对元婴修士恐怕也没什么帮助吧。”
“是没什么用,不过这是以前老宗主定下来的规矩,现在也改不了,”陆青脸上颇为赞同,“不过师妹是洞明剑尊好不容易找来的徒弟,等过几个月和剑尊磨磨,若能借来剑尊的峰主令牌,别说是天水镇,就是正清宗的藏书阁也能出入自由。”
遂禾眼中露出向往:“是块什么样的令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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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情动
遂禾抬眼看向他,答非所问:“师尊怎么知道我用了传音铃。”
“此处有灵力波动。”
祁柏神色冷寒:“我虽不关心你的底细如何,是否清白,但你我既然为师徒,若你对正清宗做不利之事,我绝不会念同源师徒之情。”
他话说到后面,已经是实打实的警告。
溯寒剑躲在祁柏身后,狐假虎威地晃了晃剑柄上的穗子,动作颇为挑衅。
遂禾神情自若:“师尊放心,遂禾绝不是忘恩负义之徒,方才只是友人来信。”
祁柏表情和缓,从乾坤袋中拿出几本书册递给她:“这是几本适合金丹修炼的功法,你自行学习,有问题可来问我,动身去正清宗之前,你要选择一门道来修炼,不可再拖。”
说到修炼,遂禾立时竖起耳朵,神情郑重,生怕错过什么重要东西。
她接过书册,乖巧道:“是,我知道了。”
“听陆师兄说附近有出藏书阁,要有师尊的令牌才能进去。”她意有所指。
祁柏分明听出她的言下之意,却道:“这方地界的藏书只是凡品,对金丹修士并无益处,遇事直接问我即可。”
遂禾欲言又止,可惜老道士不准她同任何人提起金丹瓶颈的怪处,只能白白浪费眼前这个大乘期剑尊。
见祁柏这边并无转换余地,遂禾神色郁郁:“知道了,师尊。”
天色昏沉,祁柏很快离开。
祁柏对遂禾而言虽然只是半路冒出来的便宜师尊,但毕竟是当世顶尖的强者,留给遂禾的书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如果只是寻常金丹,定然会受益匪浅。
遂禾熬夜读完几本书,等日上三竿才遗憾把书放下。
书是好书,对她却没什么用。
她伸了个懒腰,打算趁天亮去藏书阁附近看看。
老道士说了,她金丹特殊,只有有些年份的古书竹简中才有可能有些许记载。
想到内府中的那枚裂纹愈多的内丹,她心情难免低沉。
修真界的书简多从各个秘境中搜罗出来,弥足珍贵,象征着大门大派的门面,即便天水镇只是正清宗手下一个不起眼的小镇,这处藏书阁的看守也极其森严。
遂禾绕着藏书阁走了三圈,想要神不知鬼不觉溜进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偃旗息鼓的时候,不远处传来粗粝的声音:“站住!”
遂禾动作微顿,转身看过去。
是一个绷着脸,看上去并不好相与的中年剑修,剑修眯着眼睛,慢吞吞走到她面前,边打量边绕着她转了一圈。
“你是洞明昨日领回来的徒弟。”用的是肯定句。
遂禾随他打量,平静道:“尊者是?”
剑修神色傲慢,眼神睥睨:“本尊元清峰峰主。”
正清宗有五山,五山中各有一位峰主,其中一山就是元清山,峰主是祁柏的师叔程颂。
遂禾低眉敛首:“遂禾见过程尊者。”
程颂摸着胡子,斜睨着看她:“你这小辈,不好好修炼,跑出来鬼混什么。”
“堂堂剑尊的徒弟,说出去连元婴也不是,像什么样子,凡事多问你师父,只有进入元婴期,才算有一只脚入了仙家之门。”
程颂语气说教,遂禾混迹上灵界,见惯程颂这种爱摆架子好为人师的修者。
她一耳进一耳出,面不改色地听完,微微作揖:“是,遂禾谨记尊者教诲。”
程颂还想再说,却有个杂役弟子跑过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程颂冷哼一声:“希望你不辱没你师尊的名声。”
也不等遂禾应答,领着杂役弟子拂袖走了。
遂禾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狭长的眸子忍不住眯起。
或许是来自妖族独有的直觉,她从这个元清峰主身上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这个元清峰主,仿佛很希望自己修至元婴。
她无法断定是不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她因为天性多疑惹出的乱子也不在少数。
但剑尊收徒这件事本就古怪,她不得不多留一个心眼。
夜半时分,遂禾又翻看一遍祁柏交给她的书册,思虑半晌,抱着其中一本书询问陆青后,走向祁柏休憩的屋子。
咚、咚、咚。
接连敲了三声无人应答后,遂禾凝眉,隔着紧闭的屋门轻声道:“师尊,你在吗?”
扑通一声,屋内穿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遂禾神色微凛,手下意识摸向背后,确认凤还刀在身上后,轻轻推开祁柏的房门。
老旧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屋子里却静悄悄的,看上去并没有人的踪迹。
遂禾谨慎地踏入屋内,屋子里弥漫着浓重的水雾,她才进来,身上就遍布了密密麻麻的小水珠。
她只能眯起眼,才能勉强看清屋内的陈设器件。
“师尊?”她又试探地叫了一声,屋中仍旧无人应答。
空气中的水雾不知不觉又浓郁几分,她鼻翼翕动,隐约闻见了海水独有的腥臊味。
海水?
遂禾一愣。
莫非是哪里来的虾兵蟹将,竟也敢闯剑尊的领地?
味道是从内室传来的,遂禾深思过后,一手虚握刀柄,缓步向内室探去。
水雾倏然凝聚在一起,顷刻间遮挡遂禾的视线。
几乎同一时间,一道凛冽的剑意直冲她而来,遮挡视线的水雾令她的处境更加危机四伏。
遂禾没有思考的时间,只能凭借本能抽出背后的凤还刀,迎面对上排山倒海般的剑意。
碰地一声。
遂禾被剑逼得直直倒在地上。
凤还刀落在身侧,嗡鸣作响。
唰——!
遂禾脸色煞白,僵硬地侧头看去。
溯寒剑直直掉在凤还刀身侧,随着惯性左右摆动。
下一刻,水雾四散,隐藏在空气中的杀机随着水雾海风的消失,退了个彻底。
遂禾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瞳孔骤缩一瞬。
银白色长袍拖曳在地,淡金纹路沿着袍子边缘蔓延,长袍的主人长身玉立,一手扶着门框,一手捂着胸口,神色难耐。
“遂禾。”他眯起眼睛,半晌认出来人。
他的声音沙哑冷淡,仿佛才经历一场风月。
遂禾盯着他,她还记得方才汹涌到几乎把人吞噬的杀意,微微抿唇,全身仍然处于极度戒备中。
祁柏望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小徒弟,眉心微拧,他默默运气强行平复筋脉中暴走的灵力,半晌后又道:“你来做什么?方才吓到你了,抱歉。”
遂禾微微抿唇,袖袍下的手缓缓攥紧,她差一点,差一点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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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真相
“遂禾!”
耳边又传来祁柏沙哑且满含不悦的声音。
遂禾愣怔看他,眨了眨眼睛,鬼使神差道:“师尊,你这屋子还挺舒服的。”
一句话差点把炮仗点炸了。
“够了!你若没有别的事情,立刻出去。”祁柏握紧门框,垂落的发丝挡住半边有些难堪地面容。
遂禾虽然没有本族相关的记忆,但也知道祁柏现在并不好受。
这个时候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他应当不会拒绝吧。
她轻咳一声,说:“师尊给我的书我已经看完了,弟子近日实在无事,不知道能否去藏书阁看看。”
祁柏拧眉,想也不想便扔给她几本新书,冷声道:“出去。”
遂禾神色不变,温声细雨,从善如流,“那我明日晚上再来找师尊。”
明日晚上?他的情动期又不是日抛,她还要连着来几天?
祁柏脸瞬间绿了。
然而遂禾不等他应答,转身提起长刀,做出离开的动作。
“站住,”祁柏攥着门框咬牙。
遂禾故作疑惑回头,无辜道:“怎么啦,师尊?”
祁柏咬牙切齿,兀自扔了一块通体晶莹的蛟龙令牌到她怀里。
“这几日都不要来打扰我,听明白了吗。”他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遂禾看了看祁柏强撑着的俊美面容,又垂眸看了看怀中的令牌,眉眼倏然弯起,冲眼前严苛却十分好拿捏的剑尊道:“是,遂禾明白。”
遂禾提刀欲走,又被祁柏叫住,“等等。”
遂禾疑惑看他,祁柏强忍着羞耻,冷声命令,“替我打一桶水来。”
……
从祁柏处出来,遂禾拢了拢身上的外袍,手握令牌,心情不错。
怀中的传音铃嗡声作响,她拿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来人是老道士后,犹豫片刻,被她径直掐断。
方才虽差点死在祁柏剑下,但她却借着祁柏身上逸散出的海水,差点摸到突破的界限,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质的飞跃。
在此之前她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也从侧面应证了她和祁柏同源一事,若非同源同族,她不可能会受祁柏的影响。
半路冒出来的便宜师尊虽然高傲独断,是遂禾最敬谢不敏的那类人,但近来相处还算不错,加上他有一张她极为喜欢的脸,这令她放下了一些戒备。
最重要的是,这里处处是正清宗的阵法,她使用传音铃很容易就被人探查到,她没有让人窥视的癖好,只能委屈老道士再等等了。
遂禾没有立即去藏书阁,她把祁柏给的书细细读完,又消化一天确认对自己没有什么帮助后,才拿着祁柏给的令牌进入藏书阁。
天水镇只是一处不起眼的地界,但这里的藏书着实惊到了遂禾。
琳琅满目堆满了整个楼阁书柜。
她兴致冲冲一本本扫下去,却有些失望。
的确如祁柏所说,这里的书对她没什么大用,大多是给筑基和金丹初期的修者看的,修真遇到的疑难杂症少有提及。
遂禾不由心生沮丧,她握着怀中铺满灰尘的古书,愤愤坐在书柜后的角落,听见身后有开门的声音也没在意,直到听见那声音扬声对外面的弟子交代,她才回神。
“行了,你们都下去,这里不用你们看守了。”
声音的主人稍显年迈,语气中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
遂禾很快反应过来,是程颂。
除了程颂,她还听见一个脚步声。
“师叔叫我来有什么事。”
祁柏。
遂禾眯了眯眼睛,鬼使神差的,她没有走出去,而是立即给自己掐了一个息声决。
她虽只是金丹,但对术法的掌握自信能出神入化,即便是程颂甚至祁柏这样的大乘修者,也难察觉到她。
“你这两日灵力可还有不稳?”程颂问。
“最多再有三日就能完全恢复。”祁柏答道。
“那就好,没出什么岔子就好。”他顿了下,又道:“这处地界作乱的小妖我也替你收服了,虽说不成什么气候,但个个堕入魔道,是杀是留,你是未来宗主,由你决策。”
祁柏语气漠视,“堕入魔道,已为天地不容,杀。”
轻飘飘一句话,决定了入魔妖族的生死。无论那些妖族入魔是否有苦衷,是否真的害人。
剩下的就是些细枝末节的小事,遂禾在角落里听得厌倦,甚至开始反省自己疑心太重,非要做偷听的小人行径,倒把自己困在这犄角旮旯窝囊着。
正想着,程颂忽然道:“你那徒弟如何。”
遂禾一愣,下意识扭头透过书柜的孔隙看去。
祁柏神色一如既往冷淡孤傲,仿佛天边皎皎明月。
“师叔想说什么,直言便是。”
“只是提醒你,宗门里的长老费心给你炼制灵器,让你能这么快找到那同源修者,是为了让你杀了她以求证道,切勿萌生恻隐之心。”
祁柏长眉微拧,轻斥道:“师叔,这些事我有分寸。”
程颂却不满意他这套说辞,当下横眉,一脸严肃道:“你有分寸是最好,你在大乘期停滞太久,现下修为反噬,若不能尽快突破,也就是个魂归天地的下场。”
“别怪我做师叔的没提醒你,你们这一族注定同族相残,踩着族人的尸体上位,否则也不会绝迹上灵界,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灵力同源的修者,尽快用功法灵丹把她喂到元婴,早日证道才不辜负我们一众长辈的期待。”
祁柏摩挲着溯寒剑的剑柄,眼眸微微阖着,没说话,却是一种对程颂话语的无形默认。
程颂见他不再反驳,脸上露出些满意,“你出人头地,未来正清宗才能长久不衰。”
遂禾仍然缩在角落里,她瞪大眼睛望着两个世间至强者,头一次全身冒起冷汗。
汗水顷刻浸湿她的衣衫,额角鬓边都是一滴滴惶恐愕然的汗珠。
程颂一番话吐露了太多东西,遂禾艰难地理解着每句话的意思,越想,心越冷。
同源,修为,证道。
原来是这样。
刹那间祁柏的行为都合理起来。
遂禾的视线艰难落在祁柏身上,祁柏一袭布料华贵的道袍白衣,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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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 琐事
遂禾身体下意识抖了下,又立刻强迫自己镇静下来。
现在还不行。
身份地位、修为灵力,她和他之间差了太多,要慢慢图谋才有机会。
绝对不能在八字没一撇的时候就被看穿。
遂禾拥着祁柏,如同在饥荒之年,得到一块烫得伤手的山芋。
过了良久,她才手臂微松,从清冷的怀抱里退开几步。
“师尊之前要我想以何入道,我想清楚了,”她用微红的眼看着他,轻声细语,“我想以剑入道。”
祁柏不置可否,声音淡淡:“你日日一把长刀不离身,那把刀仿佛也是上品,即将生出刀灵,为何要入剑道,不入刀道。”
遂禾笑了下,语气恭维:“我见师尊的随身佩剑灵气逼人,剑柄上的形状也漂亮极了,何况剑比刀灵活,所以想以剑入道。”
她的话半真半假,祁柏以剑入道,是剑道的顶级强者,想从他的剑锋下讨到好处,对现在的她而言难如登天,只有学习他的剑术,勘破他的弱点,日后两人兵戎相见,她或许才有几分胜算。
她是使刀的好手,对剑却不算精通,当务之急还是知己知彼。
祁柏不知道徒弟心中满肚子的坏水,他只听到遂禾夸溯寒剑漂亮,眉宇微动,瞳孔猛然皱缩,躲避般移开目光。
“既然决定以剑入道,便不可再改,这两本书你拿去读,选择自己的道后内府灵力会有所增长,你不用担心自己的修为会一直停滞,过两日回正清宗,那里灵气充裕,在正清宗修行,修为一日千里不是难事。”
“是,”遂禾笑了下,顺从地说,“多谢师尊宽慰。”
-
几日转瞬即逝,天水镇的事务处理干净后,几人正式启程回正清宗,陆青是下派到天水镇的内门弟子,因任期将满,也跟着祁柏一同回正清宗。
修者缩地成寸,有传送阵作为锚点,不过两日就抵达了云雾环绕的正清宗。
作为上灵界人族第一修真大派,正清宗坐落群山之间,气势非凡,起伏的山脉蕴藏着充沛的灵力,甫一踏入正清宗地界,遂禾便觉得自己通体舒畅,停滞许久的修为又松动些许。
陆青是个话痨,一路上叽叽喳喳给遂禾科普:“正清宗有五峰,除了洞明剑尊,因剑法‘明察秋毫’天下闻名,其余峰主的尊号都由山峰命名。”
他话到一半,小心翼翼瞥了眼走在前面的两个尊者,拉着遂禾小声说:“那几个峰的尊者多多少少都有病,除了宗主常年闭关不见人外,其余尊者师妹你见到了就躲着走,我们这些内门弟子没有一个不怕触他们霉头的。”
遂禾讶然:“内门弟子应该都是各个峰主的亲传,他们也会害怕自己的师父吗?”
陆青煞有其事点头:“所谓亲传大多都是记名弟子,宗门统一授课,况且那些上位者都龟毛得很,你看元清尊者就知道有多难伺候,也就师妹你运气好,有剑尊护着,剑尊可是几个尊者和张老里脾气最好的一个,人虽冷了点,但也总比找你麻烦强不是。”
“不过我师父也是出了名的好相与,可惜他不常在宗门。”陆青惋惜。
“原来如此,多谢师兄提点。”遂禾道谢。
陆青忙说:“师妹言重,师妹是剑尊唯一的徒弟,便是那几位峰主也会给师妹几分薄面,只有万清尊者沈非书和剑尊十分不对付,且沈尊者为人手段狠毒,师妹若碰上了定要小心应对。”
遂禾把陆青说的话一一记在心里,再次认真道谢。
……
抵达正清宗时,正清宗人声鼎沸,偶尔能听见两声刀剑碰撞的铿锵声。
陆青感慨:“竟然赶在修者大比结束前回来了。”
“修者大比?”遂禾隐约在哪里听过。
“十年一度修者大比,最后的胜者若是正清宗弟子,则可以享受正清宗最好的资源,高阶灵丹任君选择,若胜者是外门弟子,则可以在正清宗中学习三年,顶尖强者授课随便听。”
遂禾听后兴致缺缺,按照程颂所说,正清宗该巴不得她早点突破,不用她说话,正清宗的资源都会向她倾斜,如催命符一般无时无刻悬在她头顶,她反而还要担心自己会不会忽然突破,成了祁柏证道的养料。
她的目光随意从擂台上扫过,忽然视线一顿。
那是?
她眯了眯眼睛,正想再看,走在前面的祁柏忽然转身:“今日宗门应由我授课,让陆青带你先随处转转,之后去浊清峰寻我,这只引路香你拿好。”
这简直是瞌睡来了递枕头,遂禾精神微振,结果祁柏手中的香:“是,徒弟记下了。”
程颂同样很忙,和祁柏一前一后,很快不见了踪影。
陆青对带师妹这件事格外积极,目光灼灼就要拉着遂禾转宗门,遂禾忙道:“师兄,这大比很有意思,我们先看看胜者是谁吧。”
陆青没多想:“也好。”
他的视线落在擂台中打得火热的两人身上,看了片刻说:“那女修者已经力竭,露了疲态,对面的修者若此时攻她弱点,胜负就分出来了。”
遂禾的目光一直在女修者身上,闻言笑了笑:“未必,依师妹看,输的是那个男修者。”
“师妹可要和我赌一赌,比试之中无君子,那修者下一击定然攻她弱点。”陆青信誓旦旦。
他话音才落,擂台中的男修者已经提剑而上,直冲这女修暴露的弱点而去。
电光火石之间,女修反守为攻,转瞬避开剑锋,同时手臂微晃,霎时挑了男修长剑。
灵力瞬间把男修轰出擂台。
胜负已定。
陆青瞠目结舌。
遂禾笑意莫名:“师兄,你输了。”
陆青错愕地眨了下眼,很快明白过来:“所谓的弱点只是女修的障眼法,是我大意了。”
这是大比的决赛,男修被踹离的瞬间,看台上爆出一声喝彩,女修宠辱不惊地拱了拱手,飞快地从擂台上跳下去,很快没了踪影。
两人站在人群外围,视线受阻,陆青咂舌:“好酷的修者,不知道师出何处,宗门以后可要有意思了。”
陆青说完,又兴致勃勃要带遂禾去认路,遂禾婉言拒绝。
陆青遗憾道:“好吧,师妹日后有事直接找我即可,我师父是宗门中的客卿长老,他老人家不常在宗门里,我一个人实在无聊。”
等陆青走远,遂禾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一旁盘根错节的老树垂下一片遮凉的阴翳,遮住了遂禾大半神情。
片刻后,老树后传来少女清冷的声音:“遂禾。”
四下只有她们两个人,遂禾转过身,弯了下眼眸:“你怎么在这里,老道士叫你来的?”
老道士一个人独居深山修行,无妻无子,只抱养了两个孤女在身边,一个是遂禾,一个是王湛婉,遂禾来历不明,老道士一直不肯透露,王湛婉却是魔修和人族春风一度后的产物。
魔修大多是刀尖上舔血,日日有仇家上门,难以抚养刚出生的婴孩,然那魔修又看不上王湛婉的生父在青楼寻求生计,不肯把孩子送给父亲,便扔在了老道士家的木门外。
王湛婉握着软鞭从阴影中走出,露出了一张不似遂禾姣好灵动,却清冷出尘的脸来。
“你久久不接他的传音铃,他便让我来寻你。”她陈述道。
遂禾凑近她,笑盈盈问:“难道不是阿婉想我了?”
王湛婉面无表情移开视线,对她的不正经习以为常,“老道士让我务必带你回去,绝不可留在正清宗。”
遂禾慢慢眯起眼,故意道:“正清宗是人族第一正派,我拜洞明剑尊为师,眼看金丹突破有望,老道士不为我高兴,为何仿佛我死到临头一般,还让你亲自来正清宗带我回去。”
“我知道你多年来一直心有疑虑,老道士拧巴得很,嘴里疯疯癫癫,说不出一句实话来,但有一点我十分确信,他绝不会拿你我性命开玩笑。”王湛婉正色道。
“那疯老头说不出真话,我就不回去。”遂禾双手环胸,哼道。
她不打算向王湛婉透露祁柏证道的计划,她知道自己秉性如何。多疑又傲慢,担心告诉王湛婉会横生事端,又自负自己能在同祁柏的博弈中胜出,她止步金丹太多年,一旦发现突破有望,哪怕只是一线生机,也不会轻易放弃。
祁柏想证道,她同样也无法拒绝证道成神带来的诱惑。
王湛婉面露狐疑,“明知道正清宗是陷阱也不和我回去?这有些不像你。”
除非……有什么巨大的利益在勾着遂禾?
眼看王湛婉若有所悟,遂禾忙拽住她的胳膊,转移视线道:“老道士始终瞒着我,不让我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也没办法啊,谁家妖几百岁了还不知道自己原形是什么,现在我好不容易找到点眉目,没有得到结果前,让我怎么甘心回去。”
“只是这样?”王湛婉挑了下眉。
她来正清宗的路上也有耳闻,洞明剑尊收了个和自己同源同族的金丹修士做徒弟,如果遂禾想借祁柏顺藤摸瓜,弄明白自己的原形,也在情理之中。
“但老道士说了,正清宗心怀鬼胎,敌人在暗,你在明,且对方家大业大,万一出什么岔子……”她仍然不赞同。
“阿婉还不知道我吗,”她眨了眨眼,语气真挚,吐出的话却带了些狠意,“谁若想杀我,我一定会抢在他前面先杀了他。”
王湛婉蹙眉看她,没说话。
“好了,我若不想,你还能把我绑回去不成?”遂禾笑了下,晃了晃王湛婉的胳膊,“反正你都来了,帮我个忙好不好?”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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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弱点
祁柏眉头紧拧,鬓角后的耳尖红得彻底,他不自在地避开她看来的眼神。
遂禾察觉出他的异样,下意识歪了下头,不解道:“师尊?怎么了。”
“遂禾,”他抿了下唇,皱着眉冷声说,“不要夸剑修的剑。”
遂禾眨了下眼:啊?
察觉到她的茫然,祁柏耐着性子解释:“剑修视剑如己身,以后不可随意夸我的剑。”
遂禾恍然,她不着痕迹打量着他的神色,歉然说:“师尊,我并没有别的意思。”
她的眼神十分真挚,仿佛只是发自内心地夸赞溯寒剑外形漂亮,祁柏对上她的双眼,咬了咬牙关,心中不受控制生出股没来由的郁气。
察觉到自己目光停留太久,他又冷着脸侧过脸去:“总之,不可再说那些话。”
遂禾:“好。”
师徒间的氛围太怪异,祁柏从乾坤袋中找出几本书给遂禾,要她仔细翻看,全程不给她说话的时间,又从地上捡起蔫嗒嗒的溯寒剑,以闭关为由很快就走入侧殿。
遂禾:“……”
她抱着书,也没有叫住祁柏的意思,而是望着祁柏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
她这位师尊,倒是有几分剑修身上常见的纯情。
若不是她亲耳听见,实在很难想象这位剑尊会是踩着无辜者尸体上位的虚伪之人。
遂禾接连几天不见祁柏踪迹,倒也不着急,她一边摸索突破的门路,一边研究祁柏给她的一本本剑谱。
祁柏交给她的剑谱都是近几年撰写的新书,书页却有被翻皱的倾向,甚至其中一本中提到了祁柏的招牌剑招“明察秋毫”,她边学习,边思量着剑招的破解之法,已经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
敌人在暗处虎视眈眈,她想背水一战,就没有休息的机会。
就这样又过了七天,她研究完剑谱,祁柏仍没有出现,修行之人无岁月,一旦闭关几个月、几十年都是有的,她也不着急,将凤还刀藏入乾坤袋里,背上一把普通的长剑下山。
正清山脉连绵不绝,但只有山脉腹部是灵气最浓郁的地方,正清宗弟子往往聚在那里修行。
遂禾下山本是想寻王湛婉,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以王湛婉的能力,足以摸清祁柏的生平底细。
正想着如何寻王湛婉时,身后倏然袭来一道的剑光,剑气不同于祁柏的凛冽,却更加阴寒,仿佛被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
剑意不够锋芒,却能令人不寒而栗。
遂禾凭借本能侧身,剑气便擦着她的发丝略过,将她身后的顽石硬生生划出一道印记。
遂禾抿唇,冷着脸看向来人,她才下山,正站在去腹地的十字路口,四下只有她和眼前袭击她的男人。
男人同样是个剑修,相貌年轻俊朗,眼角眉梢却透着几分阴沉毒狠的意味。
“阁下是谁,为何要从后面偷袭。”她冷声发问。
男人打量着她,视线黏腻,片刻后才扬起下巴,冷冷道:“你又是谁,为何从前没有见过你。”
他绕着遂禾转了一圈,不等她开口又道:“你方才走的那条路通往浊清峰,听说我们尊贵无匹的洞明剑尊收了个徒弟。”
他语调拖长,冷笑一声:“想必就是你吧。”
遂禾没说是,也没说不是:“你是谁。”
他没说话,举起剑毫无预兆地出招。
铿!——
遂禾握紧剑柄,后退三步,太阳倾斜,光影照在纤长浓密的睫毛上,遮住她眸子里的暗沉冷意。
那男人挑了下眉:“竟能接我一招,让祁柏教你倒是可惜了,不若换个师父,跟我学。”
遂禾喉头滚动,冷静地压下从胃部上涌的腥甜。
变强的渴望再次充斥她的脑海,太弱了,这人实力分明没有多高,底子不稳,她却毫无招架之力。
实在是太弱了。
她咬着牙,一言不发。
远处忽然传来纷杂的脚步声,细听还有修者的说闹。
她察觉到了,面前的男人自然也没有忽略,他利落地收剑,嗤笑道:“小徒弟,祁柏追求的是大道无情,那种人从头至尾都是冷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等哪一日你回心转意,不如转拜我万清峰门下。”
说完,他捏了个剑诀御剑离开。
遂禾站在原地,夕阳打在身上,显得她身影纤细,从容含笑的眉眼难得透出几分阴郁。
路过的正清宗修士见她提剑立着,臭着脸,并不好惹的模样,哪怕心有疑惑也不敢多言,纷纷低着头从她身侧走过。
不知站了多久,肩膀忽然被人一拍。
遂禾凝眉看去,微微怔住。
王湛婉奇怪地道:“你怎么了。”
遂禾顿了下,神色平复如常:“没什么。”
王湛婉视线下移:“怎么提着剑。”
“没事,遇到个不长眼的人。”遂禾仍是摇头,含糊敷衍着。
王湛婉并不是会深究的性子,她很快道:“你让我查的事情有眉目了。”
“祁柏自幼由正清宗的老宗主抚养长大,孤儿出身,他来正清宗时间太久,以前的事情能查到的有限,只听几个有资历的杂役说,早年人妖二族界限泾渭分明,祁柏作为妖族后代,即便他是宗主亲传弟子,在正清宗也多受冷遇,时常被人欺凌。”
“正清宗宗主不管?”遂禾随口问。
“正清宗宗主是个修炼狂魔。”王湛婉摊了摊手:“在修行一事上,他对手下的徒弟十分苛刻,生活上的琐事却冷漠许多。”
“都说徒弟随师父,年少时的欺辱没有压垮他,反而激发了他的斗志,继承了老宗主的衣钵,求道执迷,修行一日不曾落下,短短百年就到了大乘期,成了正道千年来最年轻的一位剑尊。”
遂禾拧着眉没说话,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剑柄。
祁柏因童年的经历对自己严苛,追求至强大道,将变强当成自己唯一的寄托,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这样的人看待苍生,说好听点是待之平等,说难听点就是漠视,在他眼中,蝼蚁的生死并不值得怜惜和在意,这是强者的通病,但现在她成了祁柏眼中可以随时献祭的蝼蚁,是只等她修至元婴,就能杀之证道的生灵。
所以想要控制祁柏,一定要先让他“看到”她,无知无觉间将两人放到等同还不够,一定要她高于他才行,只有这样,她才算是掌握了决定他生死的利刃。
一个缺爱的强者,他心中会渴求什么?
她隐约摸到了些思绪,但为了万无一失,还要求证一番。
“万清尊者,你对这个人有了解吗?”遂禾问。
“沈非书?”王湛婉想了下,“听说,他是老宗主的私生子,老宗主闭关不管世事,却把整个正清宗交给了祁柏,沈非书因此和祁柏不对付,似乎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你怎么突然问起他?”
遂禾牵起唇角,道:“没什么,只是觉得一峰之主,修为却是分神期,有些奇怪。”
万清尊者沈非书,修为只是分神初期,这也是为什么,她方才跟他交手,能勉强挡下他的招式,分神只在元婴之上,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能省过祁柏做她的师父。
-
傍晚,祁柏从学堂授课后回到浊清峰,踏入浊清峰地界,他眉头微皱,闭目感知少倾,确认自己新收的小徒弟并没有在山顶潜心修行。
他脸上没什么情绪,缓步踏入浊清峰的主殿,溯寒剑感应到主人的气息,殷切地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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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朝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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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清宗半月一议事,议事时凡在宗门的高阶修者,上至五峰尊者,下至客卿长老,都须到正清殿议事。
祁柏高坐首位,老宗主闭关近百年,不问宗门事实,整个正清宗都听他的差遣。
各个长老和据点掌事轮番汇报,大多是些琐碎小事,汇报时大多已经解决,偶有几件大事才需要祁柏决策。
“半年前在妖族领地称王的妖族,在附近的人族镇子四处搅事不说,眼下秘境频现,那妖王竟然破坏秘境规则强行进入,杀了数名散修攫取他们的内丹。”
此言一出,立即有宗门长老窃窃私语起来。
“半年前我就说过,妖族只可分散,绝不可聚在一起,现在好了,所有妖族都听妖王的,妖族势力迅速扩大,仅是半年时间,就已经为祸一方了。”
“妖王若修正道便也算了,我听说那所谓的妖王修罗刹道,以人肉为食,断不可就此放纵。”
“杀妖王!”有不忿的长老重重一拍桌案。
然而下一刻,身旁端坐着的长老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点,你忘了剑尊也是妖族吗?”
“你说,剑尊会不会因为自己来自妖族,就包庇姑息——”
“三长老慎言,剑尊岂容你随口污蔑。”
相比起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宗门长老们,几个尊者显得波澜不惊,凌清尊者近来不在宗门;宗主闭关多年,不问世事;殿内只有程颂和沈非书各坐在祁柏左右手。
沈非书事不关己高高挂,正把玩着手中九连环。
程颂等长老七嘴八舌说得差不多了,重咳一声,问祁柏:“剑尊以为如何。”
祁柏扫视众人一圈,神色淡淡:“妖王既为恶,不可不除。”
“妖王也是一方强者,现在做大,已经不是我们想除掉就能除掉的。”三长老冷道。
三长老说话夹枪带棒,祁柏却只是看他一眼,无悲无喜:“大乘罢了。”
三长老顿时面色如猪肝。
祁柏说得轻巧,整个上灵界能有几个大乘修士,祁柏仗着自己是大乘期巅峰,半步渡劫的实力,如此肆意睥睨,他们却说不出什么来,实在可恨。
祁柏无视众人各异的神情,径直看向把玩九连环的沈非书:“妖王行踪不定,由你带队去寻妖王,有消息立刻回报。”
沈非书愣了下,抬头对上祁柏淡漠的表情,他指着自己,不可置信道:“我去?凭什——”
“非书。”程颂皱眉制止住他。
沈非书仍旧愤愤,掷了九连环道:“凭什么,我不去。”
程颂制住沈非书,拧着眉看祁柏:“剑尊,非书资历尚浅,妖王罪大恶极,他去恐怕不合适。”
“资历尚浅?”祁柏扯了下唇角,“能做得一峰之主,也该历练一番,总比窝在宗门欺负小辈,传出去惹人非议正清宗的好。”
沈非书满脸不忿,正要冷唇相讥,程颂见状连忙按住他,怒道:“你少说两句。”
祁柏自主位缓缓起身,语气不急不缓:“就由沈非书带队,明日下山,暗中寻访妖王下落,一有消息,立即回禀,但不准和妖王正面交锋。”
他说完,环视众人一圈:“诸位可还有异议。”
沈非书冷笑一声。
祁柏自动忽视他:“既然没有,今日就议到这里。”
祁柏无心在正清殿停留,率先拂袖离去。
等祁柏走后,众长老散得差不多了,沈非书站在原地,摔了手中的九连环,恶狠狠道:“祁柏,我和你势不两立。”
程颂白他一眼,斥道:“行了,他哪句话说错了,一天天在宗门里游手好闲,你只比祁柏晚引气入体三年,祁柏现在已经是大乘巅峰了,你呢?”
“区区分神,占着一峰之主的位置,说出去都好笑。”他冷道。
沈非书登时如气炸的河豚,他指着程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装长辈倚老卖老卖到我身上了,我的事轮不到你管。”
“你!”
沈非书气哼哼走出主殿,一阵凉风吹来,他气急败坏的大脑才勉强冷静。
往日他对祁柏多有不服,祁柏看在老宗主的份上,都睁只眼闭只眼跳过他,今天怎么突然发难。
他可不会被什么历练的鬼话糊弄,那妖王是大乘期不说,还是一只纯正的火麒麟,别说他一个化神,就是让大乘期的修士带队去找,也随时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祁柏就是在针对他。
至于原因——
沈非书想起昨日的女修,扯了下薄唇。
倒是不知道,祁柏也是个会护短的。
不如把那女修杀了,不知道祁柏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会不会有别的表情。
想起昨天和女修的交手,沈非书脚步一顿。
杀了太可惜,不如把那天赋奇佳的女修哄到他门下,让祁柏也体会一下,自己的东西被抢走的愤恨。
浊清峰有限制,沈非书无法贸上,只能蹲守在出入浊清峰必经的十字路口,然而他从白日蹲到晚上,蹲得整个人都快成了蘑菇,也没有蹲到遂禾现身。
遂禾不会料到有人会在山下的十字路口蹲守,她在浊清峰寻了处灵气充裕的古树,在树下钻研祁柏剑招的解法,一时入迷,到天色昏沉也没有停下。
祁柏傍晚归来,远远看见古树下的遂禾,不由一愣,昨晚他帮她擦拭完衣衫上的污渍,随意寻了个借口,逃也似的离开。
本以为就到昨晚为止,白日他又鬼使神差派遣沈非书去寻妖王。
沈非书修为低微,但身上有许多保命的法器,去追踪妖王不至于伤其性命,但也讨不到好处就是。
祁柏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大约是做不到自欺欺人,对待遂禾总有亏欠。
大道生灵万千,牺牲一个也不算什么,修者岁数绵长,一生有多少杀孽,没有人能用一只手就数过来。
理智告诉祁柏,牺牲一个萍水相逢的徒弟,换自己年年岁岁长生,谁都知道要怎么选。
就当是修道路上不慎杀死的无辜者,大不了日后为她立冢,年年拜祭。
然而心中却有个声音,一直在警告他不可以。
牺牲无辜者的性命来满足自己的私欲,牺牲最后一个同族小辈的性命,以此延续他这个活了千载的老家伙。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祁柏的神色忽然就冷了下来,他握起拳头,缓步走近遂禾。
遂禾察觉到有人靠近,抱着书册抬头:“师尊,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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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拔剑
祁柏虽承诺得空时亲自教遂禾剑招,却没有给具体的时间,之后连着几天,遂禾都见不到他的踪迹。
找不到便宜师尊,她也不着急,寻了个由头向陆青要来了正清宗豢养的信鸽,趁着无人注意时给老道士送去几封信。
很快,她就收到了回信。
遂禾揉烂信纸,随手扔进火炉里。
正清宗山下一处归其管辖的城镇,城镇背靠仙门大宗,论其繁华,甚至盛过人间帝王坐镇的京城。
遂禾在西街逛了一圈,确认无人跟踪监视,便按照约定进入一家食肆。
掌柜领她进入雅间,靠坐在扶手椅上的老道士披头散发,白花花的胡须缠连在一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麻布袍子上有肉眼可见的污泥。
听到屋门开合的声音,他抱着自己从来不离身的剑慢慢抬头,冷哼一声:“你晚了一炷香,我差点以为你攀了正清宗的高枝,不想再见我这老头子了。”
老道士脾气大,遂禾习以为常,自己选了个位置坐下。
“我也是第一次出宗门,路上不熟还不许我走的慢点?”她翻个白眼,给两人各倒一杯清茶。
老道士拿起茶杯猛灌一口,直言:“你到底要如何才肯和我回去。”
“我不回去。”遂禾想也不想便道。
“你!”老道士气急,重重放下杯子,捂着胸口道,“为什么?就因为我隐瞒你的身世?但感悟自己的原形也是修行的一部分,我也是为你着想。”
遂禾闲闲抬起眼皮:“你为什么阻止我去正清宗。”
老道士哑然,半晌才道:“你以为人族大派就是高风亮节吗,正清宗就是一滩浑水,我又和他们有些过节,若是哪天让他们知道,你和我有牵连,怕是我连给你收拾的机会都没有。”
老道士性格疯癫古怪,但从不在她和王湛婉面前提自己的过往,连他的名字“慎裕”,也是她们软磨硬泡才哄的他吐露。
第一次听他主动吐露自己的过去,遂禾下意识坐直身体,不着痕迹地说:“原来你和正清宗有仇,什么恩怨值得你几百年过去还小心翼翼。”
老道士敷衍道:“老一辈的恩怨,你问了也无甚意义,就算抛开我不谈,正清宗乃是非之地,除了正清宗,你随便拜个人为师我都不会说什么。”
遂禾打量着道士神色:“阿婉没和你说吗?”
“什么?”老道士不明所以。
“我可没有随便拜人为师,正清宗的洞明剑尊,和我同源,这是他亲口承认的。”她靠着椅背,懒散道。
她话音没有完全落下,老道士却惊愕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当真?”
对上遂禾狐疑的目光,老道士冷静下来,道:“这就是你留在正清宗的原因?”
“不全是。”遂禾摇摇十指,兴致盎然道:“祁柏修为受困于大乘期多年,甚至和我一样,寿数有碍,若不能尽快突破,就会魂归天地。”
老道士拧眉看她:“此前我们也有猜测,你体内灵力分明达到饱和多年,却没有半点突破迹象,甚至隐有崩毁之兆。”
“比寻常修者更难突破应当是你们这族的特质,祁柏同你一样并不奇怪,但你语气为何这么快意。”
遂禾牵起唇角,抬眼看他:“祁柏有破解之法。”
“当真?!是什么?”
遂禾不卖关子,笑盈盈说,“大概是以同族之人,血祭证道。”
她摸着下巴,补了一句自己的猜测,“而且是修为越强,通过血祭同族继承的灵力就越高。”
“遂禾!”老道士立即想明关键,颤抖着声音道,“祁柏大张旗鼓搜寻他的同源,莫不就是——”
遂禾比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件事你帮我向阿婉保密,她生性谨慎,知道这些事后,恐怕会对我的计划有碍。”
老道士只觉得他要被遂禾逼得不疯也疯了,“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祁柏是大乘,半步渡劫,别说上灵界了,就是整个修真界,你能找出几个实力胜过他的。”
“所以才要智取。”遂禾挑眉。
“你那些小聪明在绝对实力面前屁也不是,他现在没杀你,只是因为你实力不够。”老道士讥讽她。
“修者与天争命,逆水行舟,既然争与不争都是死,那为什么不争一争,万一从此之后就没有洞明剑尊,只有渡劫大能甚至是仙人遂禾了呢。”遂禾神色不变,兀自饮尽杯中茶。
“我只问你,若是失败,你当如何!”他冷声问。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遂禾面不改色,语气从容,绝无回转可能。
老道士咬牙,“你说得简单,就算侥幸骗过祁柏,你也不知道血祭时灵力如何运转,单单杀了对方又有什么意义。”
遂禾歪了歪脑袋,凑上前殷切地替他斟茶,“所以我才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老道士咬了咬牙关,恨道:“遇到事才想起我这个老头子。”
“你离元婴还差多少。”他问。
遂禾想了下,“那日在祁柏身边,瓶颈有些松动,或许只需要一个契机。”
老道士沉吟,“越是血脉强盛的妖族越不易觉醒传承,好在你体内灵力充盈异常,只要能迈过元婴的坎,连越两阶不在话下,元婴或许不能觉醒,但分神定然可以继承血脉传承。
血祭若为真,突破之后你就会知道具体方法。”
“元婴?”遂禾眉头微蹙,“我瓶颈虽松动,但短时间仍然难有突破之法。”
何况她突破之日,也是祁柏证道之时,元婴无法和大乘抗衡,分神一样不可以,到时岂不是一切都晚了。
老道士说:“你难突破,不是不能突破,之前以为你们这族死绝了,就你一个,但现在知道祁柏和你同源,实在不行还可以借用同族之利。”
同族之利?
“你是说双修?”遂禾有些愕然地眨眼,装模作样道,“这样不行,他毕竟是我的师尊。”
她的语气温柔无害,老道士却觉得自己全身汗毛都要立起来。
他颇为警惕地说:“我可没说双修,你别搞事情,我是说让你旁敲侧击,问他你们这族遇到瓶颈如何突破。”
他知道遂禾喜好特殊,又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若是真招惹了剑尊,犯下情债,因果就说不清了。
他莫名心慌,忍不住又道:“因果有轮回,他若存心要你性命,你反杀回去,便也算了,若是欠下别的什么债,牵涉因果,还不知道要多出什么事端。”
“我有分寸,方才只是随口一说。”遂禾嘴上应承着,心里想得却是另一回事。
她和祁柏实力悬殊,想取胜就要步步为营,冒然告诉祁柏,自己修为停滞金丹多年只会透露自己的底细。若他有什么秘法,强使她突破,她岂不是任人鱼肉。
她又想到那日祁柏进入情动期,她丹田肺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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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正常师徒
“师尊?”
遂禾下意识对上祁柏的目光,那双眼睛清明透亮,仿佛真的是某个不染尘埃的仙君,和光同尘高坐云端。
祁柏同样疑惑地看她:“你是怎么了,为何神思不属。”
“师尊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我拔剑?”遂禾问。
“那日答应你,亲自教授你剑法,你忘了?”
遂禾恍然,这才想起祁柏还欠她一招洞若观火。
她拔出身后佩剑,恭恭敬敬作揖:“请师尊演示。”
话音才落,溯寒剑已经裹挟着强劲的剑气冲遂禾而来。
祁柏收敛灵力,招式仍旧凛冽,但遂禾拼尽全力勉强能抵挡。
剑刃碰撞几回合后,遂禾握着剑柄,单膝跪在草地上喘气。
“是我技不如人,师尊分明将修为压制在金丹,我却一点胜算都没有。”
祁柏凝望着她:“高阶修者五感优于低阶修者,所以不是剑招太强,是你太弱,预判不了我下一剑的落点。”
“那师尊,要不要再来一次,这次换我用师尊的剑招。”遂禾仰起头说。
见祁柏点头,她当下起身,回想祁柏方才的动作,她单手挽一个剑花,下一刻,锋利剑光划过祁柏俊朗的面容。
祁柏瞳孔微缩,几乎没有思考的时间,侧身躲过近在咫尺的剑刃。
利刃蹭过他的墨发,几缕坠落到地上,顷刻被山风吹散。
他看了眼胸前被剑斩断的发梢,微微挑眉,再看遂禾时,眼中带了些赞赏:“不错。”
此时,遂禾已经站在高台上,两人位置对换,成了她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师尊。
她胸膛微微起伏,紧接着说:“再看这招。”
话音落,剑势又起。
长剑如虹,绚烂的剑光晃过祁柏的脸侧。
他眼眸微眯,下一刻,脸色稍变,不假思索提起溯寒剑,这次他没有再躲闪剑势,而是迎面直上。
剑器铿锵,遂禾堪堪收剑,只觉得虎口被震得生疼,手中剑差点脱落。
“我输了。”遂禾坦然。
祁柏摇头:“方才不算比试,我只向你演示一遍,你就把明察秋毫学了十成十,天赋的确不错。”
遂禾笑言:“画虎画皮难画骨,我只是学个皮毛,师尊很快就破解了不是吗。”
祁柏慢慢擦掉溯寒剑上沾染的尘土,抬眼淡淡看她:“若只是皮毛,方才也不值得我用解招去挡。”
遂禾瞳孔微缩,心中震惊,手上也几乎握剑的力道,她连忙将发抖的手藏在身后,低声道:“原来这那就是解招,师尊谬赞。”
她压制声调,内心无比雀跃。
她之前就在想,祁柏的剑招若真那么好破,何以得誉剑尊,但是剑招就该有破解之法,她本就是刀修,没日没夜的学也难学到精髓,更何况破解祁柏的剑招。
既然破解不了,为什么不让剑招的主人告诉她解法。
果然成功了!
遂禾只觉得离证道又近一步,愈发掩饰不住心中的雀跃。
失神之际,祁柏走到她身边,倏然握住她握剑的手。
遂禾一僵,骤然回神:“师尊?”
祁柏神色专注,正低着头拨弄她拿剑的手。
祁柏的手骨节分明,泛着冷白,指腹和虎口都带有一层薄茧,刮着她汗毛微立。
加上他的体温比她寒凉很多,王湛婉常说她的手温暖干燥,乍一碰上祁柏冰凉的手掌,更是浑身不自在。
“怎么了,师尊?”她想要自然地把手抽出来,却发现他握得很紧,只能作罢。
“手受伤了,”他拧起眉头,脸色并不好看,“虎口都震裂了,为什么不说。”
遂禾眨了眨眼睛,垂眸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虎口已经渗出了一道血痕,她方才沉浸在勘破剑招的快意里,竟然忽略了虎口传来的疼痛。
“这么大的口子,你不怕疼吗?”祁柏神色充满不赞同。
“嘶,好疼。”遂禾倒吸一口凉气。
祁柏看了半晌,开始从乾坤袋中翻找,很快就翻出一罐药膏,药膏甫一打开,便散发出浓厚的草药香气。
“忍着些。”
下一刻,药膏敷上伤口,剧烈的刺痛从手掌一直传递到四肢。
遂禾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这次没有作秀的成分,是真心实意的疼。
“师尊,轻点啊。”
她疼得想缩手,祁柏拿着药膏,脸上头一次流露出茫然无措。
“很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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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两月为期
遂禾没注意陆青的异样,或者说注意到了,但觉得没有理会的必要。
“师尊方才说之后几天都不在浊清峰,师兄知道是怎么回事吗?”遂禾问。
“应该是为除妖王的事情,妖王作乱,祸害上灵界,正清宗身为正道之首,绝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陆青说:“妖王已经是大乘期强者,正清宗能有一战之力的,除了闭关多年的老宗主,也只有剑尊了,希望这次能顺利斩杀妖王。”
遂禾对妖王没什么兴趣,她只是感叹说:“师尊好忙,他不需要休息的吗。”
“那可是剑尊!”陆青先是与有荣焉,而后思索片刻,“不过剑尊每个季度初都会给自己放半个月的假,下放宗门事务给另三峰尊者。”
遂禾心中一凛,敏锐地嗅出点不同寻常的味道:“每个季度初?”
“就是一月、四月、七月、十月,从月初到中旬,剑尊都不管事的。”陆青摊手。
遂禾瞳孔倏然放大,大脑飞快的运转。
妖族的情动期大多有迹可循,她或许是修为不够的原因,从没经历过情动,但祁柏这样的至强者,定然是有规律的情动期的。
在天水镇遇见祁柏时,即将十月中旬。
这岂不是说——
遂禾无意识握了握右手,才止血的虎口又瞬间崩裂。
疼痛令她的大脑清明许多。
明年一月,就是她的机会。
还剩两个月。
-
遂禾独自在浊清峰呆了几日,为“遵守”师命,她从山下找了王湛婉上山,给自己连疤痕都快消失的虎口上药。
王湛婉虽为符修,但自幼痴迷修炼,遂禾陪她连战几十回合,太阳高悬,两人脸上都带了香汗,头发也湿哒哒的,动作皆见疲态。
王湛婉急促地喘口气,转眼又从乾坤袋拿出一叠符箓,双眼亮晶晶的,“再来。”
遂禾却一屁股坐在草地上,随手丢了凤还刀,抹了把脸上的汗,告饶道:“你不累吗,我打不动了,再打凤还刀都钝了。”
王湛婉仍拿着符箓,道:“那你换长剑同我比。”
“饶了我吧。”遂禾欲哭无泪,“都打了三个时辰了,修炼也讲究劳逸结合的。”
王湛婉拧眉,正要再劝遂禾拿剑,遂禾忽然神色微变,拿着凤还刀从地上跃起。
“方才忙着比试,设在山下的禁制被触发都不知道,有人往山上来了。”遂禾收好凤还刀,低声说:“现在不便暴露你我的关系,你先从后山走吧。”
王湛婉闭目感应片刻,耸了耸肩,“来不及了,人已经到了。”
遂禾一愣,蹙眉看向上山的路,果然看见陆青吭吭哧哧从山下爬上来,便爬便道:“剑尊也真是的,为图清净竟然封锁了空中的灵气,上山还要徒步。”
他嘟囔着,远远看见遂禾,立即熟络地招手,“师妹!这里。”
遂禾见是陆青,稍稍放下戒备,笑着回应,“陆师兄,你怎么来了。”
陆青摆手,正要说话时,注意到遂禾身侧的王湛婉,愣了愣,“这不是拔得大比头筹的女修。”
“师兄好记性,我和阿婉一见如故,这几日一直让阿婉陪我练剑。”遂禾说。
陆青没多想,笑着见礼,“在下陆青,莫长老的关门弟子,现在帮剑尊管理宗门琐事。”
陆青和王湛婉互相见礼后,陆青说:“师妹我正找你,剑尊回来了,听说妖王在他手下狼狈出逃,现在宗门都说要给剑尊举办庆功宴,可热闹了,师妹你不去看看?”
“师尊回来了?”遂禾眨了下眼,“这才过去半个月。”
“剑尊的战斗力,有机会师妹真该见见,那可是日月山河尽皆失色的程度。”
听了陆青的话,遂禾只是笑而不语。
真到了师徒兵戎相见那日,她有的是时间见识祁柏的战斗力。
陆青在两人面前滔滔不绝说着祁柏的奇闻异事,俨然是祁柏的狂热爱好者。
遂禾耐心听着,神色忽然一顿,她按住陆青的肩膀,抬了抬下巴,“师兄,师尊回来了。”
“啊,不可能啊,”陆青一愣,边自说自话边扭头,“剑尊方才还在正清殿议事——剑尊。”
他看见身后走近的人影,瞬间正色,弯腰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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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 11 章 逼问
高大颀长的人影直直冲着遂禾倒来,遂禾瞪大眼睛,整个人都在惊愕之中,下意识伸手去抱人。
但她显然低估了祁柏的重量,最后人是被她抱在怀里,她也被重量压得径直摔在汉白玉地板上。
碰!
溯寒剑应声掉在地上,却一反活泼常态,没有跳起来报复遂禾不说,甚至像一件没有灵气的死物,直挺挺躺在地上。
遂禾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得自己的尾椎骨都要被摔断了。
这简直是直击灵魂的痛!
她无声地龇牙咧嘴,半晌才缓过劲。
她擦了把冷汗,低头推了推怀中剑修,“师尊!师尊?”
见怀中人没有反应,她忍不住动了动身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撇嘴,“压死我了。”
话音才落,她的手腕悄然一紧。
借着微弱晃动的烛火,她终于看见祁柏格外苍白的面容,那张漂亮但常年冷淡的脸上,此刻布满细密的冷汗,骨节分明的手指带着细微冷意,不自觉握紧几分。
遂禾眉梢微挑,低声说:“师尊受伤了,我去找个医修来看看吧。”
寂静的宫殿里,她听见他微弱的喘息,等了良久才听到他略显寒凉的声音:“我没事,不可让人知晓。”
两人躯体相贴,遂禾逐渐感觉自己腹部的衣衫被什么打湿,手摸过去,一手的黏腻湿滑。
遂禾愣住:“你流了很多血。”
“左边偏殿书柜一层,有疗伤的药散,帮我上药。”他声音微哑。
遂禾打量着他的神色,他的脸苍白如雪,尽显疲态,一双眼睛半阖着,斜飞入鬓的眉毛时不时蹙在一起,仿佛被张紧的强弩之末。
她看着看着,仗着烛火昏暗,祁柏神色昏沉,她饶有兴致地眯起眼。
几乎没想太多,她的手瞬间反握住他的手腕
他的手腕不算粗,是她刚刚好能握住的程度,她攥着他两只手腕,微一用力。
两人姿势瞬间翻转。
她将人按在大殿的阶梯上,似是察觉到背后的痛处,他拧了下眉,神色有一瞬的清明。
“你做什么。”他语气有些冷硬,晃动的瞳孔流露出几分错愕。
“师尊,你伤得很重,一直压着伤口,只会越来越严重。”她和缓语气解释,手又抚上他的伤口,又是一手的血。
祁柏不着痕迹闷哼一声,没说话。
遂禾借着烛火,看清手上的鲜红:“没有毒,是谁伤的你?”
话问出口时,她心中就隐约有了答案。
祁柏拧眉,直觉眼下两人之间氛围古怪,但他大脑昏沉,竟将这古怪给忽略过去,只是固执地重复:“去拿药。”
“是妖王对吗,那妖王只是逃匿,实力仍旧强横,所以师尊才会急于遮掩消息,还是说,师尊担心自己受伤后地位不稳。”遂禾散发思维式的猜测,“看来正清宗也不是完全听命师尊。”
“遂禾,”他有些恼了,哑声斥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遂禾却没有被他纸老虎式的责备吓到,她甚至变本加厉,压着他手腕的力道加重,贴近他几分,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声音温和,语气强硬,“我是在担心你,你的伤很重,我不确定伤上有没有毒,冒然上药或许会害了你。”
她盯着他,见他勉力睁眼,便毫不犹豫对上他的眼睛,施压道:“祁柏,是谁伤了你。”
两人对视许久,或许是伤得太重,祁柏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先移开视线。
“只是些小伤,妖王伤得更重,但学过遁地的秘法,一时不慎才让他跑了。”
他没有回答是谁伤的他,但言语之中默认了遂禾的猜测。
遂禾垂眸,缓缓松开了对他的桎梏:“方才是徒弟冒犯,师尊不要介怀。”
祁柏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没说话,瞳孔微有涣散。
遂禾站起身,如先前一样,扮演着顺从师父话的徒弟,缓步退出主殿。
走出主殿,她不忘将大门关上,避免一室的血腥气被人察觉。
走了两步又停下,遂禾若有所思地看向手上还没有凝固的血。
看着看着,她低头,鼻尖轻轻在手上嗅了下。
铁锈味,和普通的血没有什么区别。
血祭之中,血是必不可少的。
如今祁柏重伤昏睡,犹如一直待宰的羔羊,若是此时能得到血祭的方法就好了。
她这样想着,抱有一丝侥幸,指尖凝出一丝灵力释于掌心。
灵力混入祁柏的血,却只反馈出细微的灵力波动,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遂禾唇角微微绷直,果然,血祭这件事横冲直撞是不行的。
她用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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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你没有轻重吗
“!!放开我!”风麒在麻袋中疯狂挣扎。
遂禾低头,若有所思看着手中麻袋:“你是什么东西?”
黑灯瞎火看不清,仿佛是一只狗?
“?”麻袋停滞一瞬,转瞬间挣扎更加剧烈,“本王不是东西!本王是尊贵的风麒麟,放开我!否则我杀了你。”
遂禾嗤笑一声,声音温柔和缓:“你现在在我的手里,如果接下来我的问题你没有回答,你的性命能不能保住,我就不敢保证啦,想必用麒麟煲汤,一定很补身体。”
“我可是妖——”
“第一个问题,你刚刚撒了什么在我师尊身上。”她亲眼看见了这妖物撒药的全过程。
当然,她也是故意等这妖族撒了药,才骤然套下的麻袋。
她不在意祁柏的死活,祁柏死了虽然可惜,但修者的路本就艰难,他死了,她就当天命如此。
倘若祁柏没死,却因这妖族下药,伤势加重,无法维持剑尊的实力,那才是正中她的下怀。
手中麻袋沉默片刻,里面传来一声傲骨铮铮的冷笑:“堂堂妖王,岂是任你这鼠辈牵着鼻子走的。”
妖族选择宁死不屈,遂禾也不意外,她从乾坤袋中取出凤还刀,长刀出鞘,刀背丝毫不怜惜地贴在麻袋上。
“堂堂妖王马上就要成鼠辈的刀下亡魂了,还要嘴硬吗。”遂禾笑了下,压低声音说。
“虎落平阳被犬欺,有本事你等我好了,我们单打独斗!”
麻袋又是一通剧烈的挣扎,遂禾神色不变,手上却半点不留情面,刀背狠狠打上麻袋,压着麻袋在地上。
“妖王大人有气节,但你伤了我师尊,孝义为重,何况师尊于我还有特殊的意义,你又不肯配合我,于情于理,我都不能让你活了。”
这次麻袋却不说话了,不是风麒不想说,也不是风麒怕了,实在是……
麻袋下风麒面色涨红,不知是羞还是恼。
这疯子,拿刀背顶着他下三路,要是再下来一刀,他就废了!
堂堂妖王,万万妖族的领袖,死也该是堂堂正正,绝不能,绝不能如此不体面!
他尝试着想把柔软的腹部护住,现实却是刀背压着他动弹不了分毫。
麻袋外,那女人又不紧不慢说:“害我师尊,你实在该死。”
话音落,刀背力道更重几分。
雄兽的尊严危在旦夕,风麒几乎破防,哪里还敢拿乔,大叫道:“我没杀你师尊,那药不伤人性命,只是会加重痛感,要他痛不欲生,药或许还没渗入伤口,你现在帮他脱下衣服,顶多难受个三五日就好了。”
他情急之下的话也不真,那药遇水即溶,早就随血液渗入伤口,至少祁柏一个月内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风麒额头上的冷汗几乎润湿毛发,麻袋那边沉默许久,就在风麒即将崩溃的时候,刀背上的力道骤然松下。
没等他松口气,头部就迎来重击。
风麒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遂禾收起凤还刀,将麻袋随手扔在主殿的角落,转身看向祁柏。
他睡得很沉,泼墨般柔软的墨发尽数倾散在阶梯上,脸上毫无血色,长眉紧紧蹙在一起,看上去并不好受。
可惜,不是毒药。
伤不了他的性命,甚至药效几天后就会自行消退。
可惜。
遂禾在他身侧坐下,伸手将昏睡不醒的剑修搂入怀里。
想必是妖王下的药起了作用,他的面色明显比先前苍白,身体微微发颤,像是进入了一场永无止境的梦魇。
遂禾垂眸,沉沉叫了他几声,见他没有反应,这才微微放心。
她停顿片刻,轻声道:“师尊的伤不能再拖,还请师尊见谅。”
她说着,开始解祁柏的衣衫,他的衣服繁复,布料是极品月光丝制成,即便是夜晚,把布料放在掌心,也能看见丝丝缕缕的微弱光泽。
解开腰带,她的手却忽然顿住,久久没有动作。
加重痛感?
祁柏虽为剑尊,但他这具躯体显然不似剑一样刀枪不入。
妖王给祁柏下的药虽然差强人意,但对她未必没有好处。
遂禾凝视着祁柏颤抖愈发剧烈的身体,有一瞬的出神,但很快又被剑修难以遏制的□□拉回注意力。
她才眨了下眼,慢慢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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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圈套
遂禾一惊,以为他是清醒的。
她开始担心方才同妖王的交谈,虽说她一直扮演着好徒弟的角色,没说过出格的话,但她明知他中毒,还能等上半晌,毒素都渗入伤口,才不慌不忙替他换衣,这个行为本身就充满可疑。
她抿唇,垂眸看去,轻声试探:“师尊,你很疼吗。”
祁柏枕着她的肩膀,喘息两声才回应她:“你拿的是什么药,为何比平时要疼上许多。”
遂禾眨了下眼,半晌后才无辜道:“是师尊说的那瓶没错,那些瓶瓶罐罐里只有这瓶是止血的。”
她说着,把那瓶止血药拿到他面前。
祁柏双眸微阖着,不知看没看见她手中的药瓶,只是张了张嘴,低声说:“轻些。”
“师尊怕疼吗,”遂禾眼中含着些许戏谑的笑意,语气里却只有浓浓自责,“我会注意力道的。”
祁柏没再说话,等了半晌遂禾才发现他又沉沉睡去。
她松了一口气,这次上药的动作却不敢太随意,只能一手抱着人,借着屋内长年不灭的烛火,仔细地把药涂抹上去。
等药涂完,已经是月上树梢。
祁柏仍然双目紧闭,搂着她一动不动,看上去十分乖巧。
她不好让堂堂剑尊衣衫不整地睡在地上,好在殿内摆着一张休息用的美人榻,让他睡在矮榻上应当没什么问题。
只是她显然高估了自己的精力,白日里陪王湛婉练剑,方才上药又是一番折腾,修者肉体凡胎,她便是铁打的也扛不住。
拦腰抱起祁柏时,她明显感觉自己结实的腰扭了一下,她甚至听到了骨头咔吱的声音。
遂禾忍不住龇牙咧嘴,脸都白了。
服了,这哪里是师尊,这别是个祖宗吧。
她忍着腰痛,飞快把怀中人放在美人榻上。
衣袍顺着两人的动作层层垂落。
方才抱着人时还不显,此刻祁柏躺在榻上,他胸前的衣襟自然垂落,露出如玉盘皎洁的胸膛,腹部则是她费力缠上的止血布,妖王留下的伤口很深,血色很快渗透白布,有种美玉碎裂的美。
遂禾瞳孔飞快晃动两下,觉得让他这么躺着也有些不妥。
只是妖王还在主殿的角落里缩着,她去侧殿取被褥来,放两妖同处一室有些不妥,她退而求其次,从乾坤袋里翻出一件旧衣盖在祁柏身上,遮住他胸前的春色。
她的衣衫向来以简洁单色为主,这件青衫洗得有些发白,是件不用的旧衣,上面也没有什么纹样装饰,朴素得很,显然不符合祁柏以往的审美。
只能委屈她这位狸奴一样矜贵的师尊了。
将祁柏安置好后,遂禾才不紧不慢看向角落里的布麻袋。
这养猪的麻袋还真是结实,那妖王身上那么多刺和角都没把这麻袋撑破。
有时间或许可以找正清宗养猪的师兄问问,这麻袋是从哪里买来的。
遂禾哼着不成调的曲子,拎起一动不动的破麻袋,慢悠悠向殿外走。
殊不知风麒早就醒了,他用牙一点点磨着套他的袋子,打算趁那女修不备偷偷跑掉,谁知道这破麻袋这么结实,还有股令妖上头的怪味,也不知道之前是装什么的,他咬了半天也不见什么进展,气死他了!
结果就是,等到风麒被再次摔在地上,他都没能咬破麻袋。
风麒被摔得两眼发蒙,麻袋倏然打开一个口子。
那偷袭她的女修握着刀柄,若有所思看着他:“师尊就是被你这妖物伤的?看上去也不过如此。”
风麒脸有愠怒,几乎跳脚道:“是妖王,不是妖物,本王是大乘期强者,你一个破落金丹,卑贱如蝼蚁,也敢看扁我。”
遂禾也不恼,凤还刀再次架在麒麟的脖颈上,这妖王的化形有些幼态,分明是祥瑞之兽,却没有她的小腿高。
“一个连人身都变不成的妖,也配叫妖王,”她扬了眉梢,语气轻慢,“不如我今日就如你所说,以金丹蝼蚁之身,刀斩妖王,日后传出去岂不是莫大的荣光。”
话音落,刀刃侧转,削铁如泥的刀直直贴着风麒的脖颈。
风麒脸色骤变:“我部下不计其数,你杀了我,就不怕万万妖族寻仇吗。”
“我在这里杀了你,有谁知道。”遂禾慢条斯理。
她手腕微动,刀刃又贴近他的皮肉几分。
几缕翠绿透亮的毛发随之从风麒眼前飘落。
风麒瞪大眼睛看着自己漂亮的毛发被一一削下,终于意识到,自己今天是真的会折在这里。
早知如此,方才在主殿,就不应该想着折磨祁柏,他就该杀了祁柏一了百了,好歹算是以命换命,在妖族史上也不至于是一位无能的君王。
他心中悲愤郁结,脑中忽然灵光一闪,竟想到个逃脱之法。
几乎是同时,遂禾眼含可惜:“多漂亮的麒麟,可惜道不同,我没有放过你的理由。”
她话说完,凤还刀高举,就要斩下风麒的头颅。
风麒大惊,小命要紧,缩着头喊道:“等等,我们可以做交易。”
凤还刀在风麒头顶骤停。
遂禾温声道:“你还有什么遗言?”
风麒心中咬牙恨恨,面上却是一副顺从的模样:“我是妖族。”
遂禾挑眉:“嗯?”
见她不上道,风麒抿了下唇,又说:“我知道你们人族喜欢剥削……不是,是喜欢和妖族成为命定伙伴,也就是签那个什么主仆契约。”
“你可以和我签那个主仆契约,这样你就不用杀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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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恶念
伪善。
风麒强压嘴角的冷笑,低眉敛首道:“我灵力不够,用灵力立阵已经是极限,阵法的稳固和念决还要由你来。”
顿了下,他有些迟疑地抬眼,“你应该能做到吧。”
遂禾似笑非笑:“小麒麟,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风麒被她看得差点炸毛,秉承着不跟死人计较的原则,他冷哼着扭过头,“开始吧。”
他昂着脑袋,迈着轻快的步伐,小跑到一处空地上,动用身上最后的灵力,转瞬契约阵法凝聚成型。
木系灵力具有催生万物的力量,风麒麟身为天地瑞兽,所引来的灵力醇厚浓郁,顷刻间遂禾就直面万物生长的磅礴灵力。
木生水,遂禾体内的水灵根受到带动,竟悄悄生长几分。
遂禾闭目感受片刻,水灵根茁壮几分,却没有半点突破的迹象,远不如祁柏情动时的带来的触动。
和先前一样,她的丹田内府充斥着浓厚的灵力,分明可以和高阶强者比肩,但始终不得突破,
“喂!你快点!我撑不住了。”
遂禾催发体内灵力,阵法很快把两人包裹住。
她口中默念灵诀,转瞬之间,天地应和。
倏然,阵法光芒大盛,耀眼的灵光顷刻照亮一方天地。
只是瞬间,光芒消失,天地归于平静。
几乎同时,风麒飞扑向遂禾,面目狰狞,语气中浓浓的不可置信,“你耍我!你知道麒麟族的主仆契约要反着念。”
遂禾单手抓住麒麟的脖颈,制止他的动作,眼波在月色映照下微微流转,仍旧是内敛温和的模样。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签订主仆契约不是你提议的吗。”
小麒麟傲气太盛,算计手段都写在脸上,她不用深想就能把他整个妖看透,单纯好骗,和那位看似高傲冷淡的剑尊分明是一类人。
恐怕他到现在也没反应过来,从一开始,她就打的契约妖王的主意。
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祁柏既然要杀妖王,那她无论如何也要把妖王搞到自己这边来。
风险收益并存,日后有妖王护身,她的计划也更容易。
风麒仍然难掩怒色,即便被遂禾捏着后脖颈,他的四肢也在空中疯狂摆动,利爪伸出尝试着往她身上招呼。
“你耍我,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打的什么主意。”
“闲暇时多读了几本书,恰好知道你麒麟族的契约咒法和其余不同而已。”遂禾眯起眼睛,将挣扎不停的麒麟拿远一些,面色可惜,“你若想毁约也无妨,一切回到最初,我的刀下多一个亡魂罢了。”
风麒怒骂的声音戛然而止,对上遂禾不似说笑的目光,理智逐渐回归,兽瞳控诉且不可置信。
开玩笑,他们麒麟族就他一个独苗,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做人奴仆也比没命强,以后去秘境搜寻秘法,他不信自己没办法解除这破契约。
最坏的结果,他举全族之天材地宝,也要把这破金丹堆到大乘。办法总比困难多。
风麒欲哭无泪的安慰自己。
手中的麒麟蔫头耷脑,不再作妖。
遂禾耳根子终于清净,她不着痕迹捏了捏麒麟的小肉垫,问:“刚才你给我师尊下了什么药。”
有主仆契约在,风麒对遂禾的问答不能有隐瞒,闻言他掀起眼皮,忍不住阴阳怪气道:“你还真在意祁柏那家伙,不愧是一丘之貉。”
“嗯?”
“……我们妖族审问犯人,常用祝绫草做成的药散,洒在犯人身上,放大犯人五感,犯人身上大多有伤,痛感放大,他们定然会生不如死。”
说完,他又想起现在生不如死的是遂禾的师尊,忙找补道:“不过我给祁柏用的不多,就算药全渗进他的伤口,最多半个月就能消退,而且他可是洞明剑尊,身经百战,那点小伤对他不算什么,忍忍就过去了。”
遂禾笑了下,把麒麟提到眼前,温声问:“那药,还有吗?”
“!”
风麒第一反应是遂禾护祁柏心切,要给他也灌一瓶药,以牙还牙。
他慌张摇头,“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真的?”遂禾狐疑。
风麒连连点头。
遂禾哼笑一声,语气忽冷,“骗我。”
风麒是真怵这个女修了,分明笑意盈盈,容貌姣好,看上去只是个无害且涉世不深的小辈,却在无形中把他吃得骨头也不剩,扮猪吃虎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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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良药苦口
浊清峰殿宇建在峰顶,采光很好,日出时,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棂,直直照向软榻上闭目沉睡的美人。
过于耀眼的光芒很快吵醒了他。
祁柏蹙眉睁眼,手臂微微挡住刺目的阳光,浅淡的瞳孔还有些涣散。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他让遂禾关门的时候。他本打算独自清理伤口,闭关疗伤几日,没想到会忽然支撑不住跌入对方怀里。
祁柏躺在软榻上愣了好半晌,等意识完全清醒,腹部传来的刺骨疼痛就怎么也无法忽略了。
祁柏抿了抿唇,神色微暗。
是他大意,误信宗门情报,只当那只麒麟崽子是火灵根,对战轻敌,才让对方钻了空子。
伤口的刺痛越发明显,他长眉紧紧蹙着,苍白的唇溢出几分难耐的痛楚。
他咬了咬牙关,下意识向腹部看去,视线却倏然停在他身上蔽体的旧衣上。
这件紧紧贴着他身躯的衣服颜色寡淡,没有任何装饰和点缀的纹样,看上去只是很普通的布衣。
衣服有些年头,边角已经洗得发白,他鼻尖翕动,觉得衣服上皂荚的香气过于浓厚,令他有些心烦。
他垂下眼帘,发现自己的一只手紧紧攥着这件旧衣,如溺水人手中的救命稻草,他仿佛攥了许久,在昏睡中就一直攥着,手背上青色筋脉微微凸起,手指骨节也泛起透亮的白。
祁柏拧紧眉头,不解地盯着自己迟迟不愿松开的手。
这件过于朴素的褐色素衣,和他一贯的喜好格格不入,浊清峰不会出现第二个人,衣服的主人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正因为知道,他心中烦乱的情绪更加明显。
没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殿外响起平稳轻盈的脚步声,修者听感强于常人,或许是伤痛的缘故,他竟觉得自己的听力比平常还要敏锐许多。
他浅淡透亮的瞳孔晃动一瞬,攥紧衣服的手慌乱松开,又有些迟疑地把衣服上的褶皱铺平。
遂禾进来前,就猜到他大约醒了,就算没有醒,以祁柏的敏锐和警觉,听到她的脚步声也该立即清醒过来。
祁柏身上的伤虽然有几个地方深可见骨,失血过多,但对修者来说不算很重,昨日昏迷不醒也是失血过多的缘故,不辟谷的情况下,一个月就能好全。
相较而言,风麒那种虽然不见皮外伤,但被打回原形,受制金丹,却比祁柏要惨上很多。
她把汤药和热粥放在软榻旁的矮几上,俯下身看他:“师尊,我吩咐人送了热粥上山,用些再睡吧。”
祁柏原本看着透光的窗棂,听到遂禾的声音便侧过头看她。
她矮着身体,温和的神情中隐带关怀。
大约是她的目光太过真诚,他竟无端觉得有些刺痛。
他近乎逃避般躲开了她的目光。
很快,他又注意到遂禾今日的穿着,她仿佛很喜欢这样利落的剑客打扮,墨发高高束在脑后,单色劲装裹身,袖口收紧,外面则是拖曳在地上的轻质广袖长袍,一紧一松,是恰到好处的平衡。
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坠饰,甚至连象征正清宗弟子身份的令牌也没有。
祁柏下意识抿唇,思维有些发散。
别说正清宗的弟子令牌,他收她为徒有一段时间,甚至也没有给她一件像样的礼物。
“师尊?”遂禾歪头轻唤,把祁柏发散的思维拽了回来。
祁柏轻眨了下眼睫,很快敛下心中的情绪,淡声道:“嗯。”
他伸手接过瓷碗,瓷碗不大,他很快就把粥一饮而尽。
遂禾又把撑着药的碗递给他。
漆黑浓稠的汤水散发着清苦的药香
见祁柏盯着药碗拧了下眉,遂禾猜到他在想什么,贴心道:“药是托人帮我从宗门领的,都是普通养外伤的药,每个月都有不少修者去领。”
正清宗虽然是个屹立许久的人族宗派,但时下魔修当道,人妖二族摩擦不断,即便强大如正清宗,也同样是群狼环伺的处境。
祁柏统管正清宗,若是他受伤的消息传出去,恐怕会引发宗门动荡。
顿了下,遂禾眨了下眼,语气轻松地补充,“我亲自煎的药,绝对不会有问题。”
但祁柏明显不只这一点顾虑。
遂禾只见他动作缓慢地接过碗,垂眸盯着浓稠的汤汁看了许久,才浅尝辄止般端起来抿了一口。
唇一沾即离,连一小口都没有。
遂禾:“……”
他喉结慢吞吞滚动一瞬,眉宇间的褶皱微不可查深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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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 曹操心理
遂禾从主殿出来,眼角余光倏然瞥见一抹绿。
她轻扬眉梢,放轻脚步走过去。
风麒猫着身子,蹲在一处角落里揣手。
他凤眼微阖,正感受着峰顶暖和的太阳浴时,脖颈忽然一通,紧接着身体一轻。
“??”
“放开我——”
遂禾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警告道:“小声点,我师尊醒着呢。”
风麒放轻挣扎的动作,傲气上来,挑衅道:“怎么,你没把我的存在告诉你师尊,这可不像是好徒弟会干的事情。”
遂禾看他一眼,似笑非笑:“难道要让祁柏知道,重伤他的妖王就在浊清峰,等着他来亲自处决你吗。”
风麒立时不说话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遂禾问。
“笨,我被祁柏伤得连筑基修为都没有,好在浊清峰水木灵气充裕,我蹲在这里当然是疗伤了。”
被他翻了白眼,遂禾也不生气,脸上仍然带笑,“你身为大乘期妖王,想必麒麟血脉已经觉醒大半?”
“不是觉醒大半,是全部觉醒,我们麒麟族诞生便是筑基,成年定然有分神修为。”风麒扬了扬下巴。
“哦?这么厉害,”遂禾不动声色,“既然有血脉传承,那你一定知道在什么地方突破,能不引来漫天雷劫。”
“怎么?你要突破了?”风麒打量她半晌,道,“突破就一定会引雷劫,这是天道法则,没有人能违背。”
“如果只是单纯要避人耳目,倒是可以去秘境里,秘境只是一方小天地,要遮掩雷劫就简单得多。”
“你有办法?”
风麒鼻孔都快朝天了,鼻子里时不时哼出一股冷气,一脸高傲,“当然,我族恰好有一件隐匿雷劫的天级宝物。”
“原来是这样。”遂禾点点头。
下一刻,她理直气壮的伸手:“拿来。”
“!”
风麒不可置信看她,“这可是属于我麒麟族的宝物。”
“现在是属于遂禾族的了,快点。”遂禾张开的手又往前递了递。
“什么遂禾族,只有你一个的族群吗?”风麒翻了个白眼。
不过那匿雷罩用处不大,有主仆契约在,两人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借给她也无妨。
他开始从怀里翻找法器,找的时候嘴上也不停,“哎,这匿雷罩虽说对我用处不大,但也是世间难寻的天级至宝,我当时好不容易才从赤麟那家伙手里抢来的。”
遂禾等他半天没见他翻出法器,倒是脚下堆积的破烂越来越多,干脆提着他在阶梯前坐下,随口道:“怎么,你不是天地间唯一的麒麟?”
“当然不是!”风麒嗤笑,“我们麒麟族只是避世,不是灭绝。”
“找到了!”风麒翻空大半个乾坤袋后,从里面拿出个色泽有些老旧的渔网。
“就是它了,这渔网出自某个水族器修,水灵根遇雷劫时用它会事半功倍,便宜你了。”
遂禾拿到渔网,检查后确认风麒没有诓她,才奖赏般揉了揉他软乎乎的脑袋,“谢谢妖王肯便宜我。”
风麒绒毛下的脸色骤然涨红,冷哼着把脸撇过去。
遂禾收好渔网,打算先给风麒换个隐匿的地方疗伤。
忽然听风麒语气别扭的问她:“我们现在也算相识,你身为剑尊的徒弟,想必眼界开阔。”
遂禾扬下眉梢,“你想说什么?”
“若是有人背叛你,那个人又和你十分亲近,是从小到大的玩伴,你会怎么样。”风麒虽是问她,却眼神犹疑,始终避开她的视线。
遂禾盯着没她小腿高的绿色毛团子,摸了摸下巴:“我回答不了你的问题。”
他一愣,扭头不满地瞪向她。
遂禾没给他骂骂咧咧的机会,不紧不慢道:“我可不会把我的背后交给别人,给他背叛的机会。”
“倘若就是有你十分珍视的人背叛呢!”风麒逼问。
“杀。”她想也不想,神色恬淡:“宁教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不可负我。”
风麒愣愣看她。
确认风麒不会乱跑后,遂禾下山去寻陆青。
陆青在门派中颇有声望,随便找个路人就能问出他在哪里。
遂禾见到陆青时,他正在宗门门口,指引几个弟子搬运灵植。
几盆灵植年份不小,每盆都有一人高,枝干粗壮虬结,阔叶茂密成荫。
“师兄。”遂禾远远喊他。
陆青看见遂禾,眼前微凉,踮起脚越过灵植招手:“师妹,你怎么来了。”
遂禾走上前:“师尊今日有事不下山,让我来找师兄领宗门要务。”
陆青没多问,从乾坤袋中翻出一叠册子给她:“就是这些,我处理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拿不定注意的要尊者决断。”
遂禾把册子收好,含笑道谢。
陆青摆手,寒暄道:“怎么今天没见你和女修一起。”
“师兄是问阿婉吧,她修炼成痴,若不是比武或者什么要紧事,我可叫不来她。”遂禾说。
陆青点点头,没多问。
“师兄在正清宗帮师尊管宗门大小事务,不知道最近有没有新的秘境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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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上药
两人擦身而过时,程颂冷声叫住她:“站住。”
遂禾面不改色转身,冲他作揖:“师叔祖有何吩咐。”
“有一阵子没见,你修为几何?”他上下打量她半晌,“这么久也不见突破。”
程颂比起祁柏,要冷血古板得多,这样的人实在没有什么虚以为蛇的价值,遂禾原本打算敷衍两句离开。
倏然,遂禾瞳孔骤缩,脸色微变。
眨眼功夫,程颂的掌风已经袭至她面前。
遂禾眸子微眯,出于修者的本能,掌心蕴集灵力正面抵抗。
金丹自然对不过大乘,尽管程颂的大乘修为并不算稳当,且有意收着力道,遂禾还是被击得连退数步,唇角溢出鲜血。
“毫无长进,废物。”
遂禾面上心平气和,语气温顺:“是,师叔祖说的是,弟子天资愚钝,日后定会多加修习,一定在三百岁前元婴,不给师叔祖丢脸。”
她今年二百九十八岁,倘若证道成功,厚积薄发,别说元婴,分神甚至大乘都不是问题。
程颂在宗门中虽然惯爱摆架子,倚老卖老,但陆青和她说过,程颂天资并不见多好,多是天材地宝或剑走偏锋,堆上去的大乘,程颂三百岁时,也只是个金丹而已。
遂禾语气温和,但话里含沙射影的意思程颂如何不明白,他脸上的厌恶不喜更深一层。
他今日和宗门中的大乘女长老比试,只三回合就输给对方,本就觉得没脸,一口气憋了许久,本以为能撒在遂禾身上,谁能想到遂禾也是个浑身带刺的。
程颂大怒,正要发落她。
只是不等程颂开口说话,两人身侧的草丛忽然剧烈的抖动起来。
两人皆是一愣,半惊半疑地看过去。
只见沈非书顶着一头草籽尘灰,没什么形象地伸起懒腰。
遂禾看清是他,眉心一跳,深觉自己今日出门没看黄历。
程颂则粗眉倒竖:“你怎么在这里。”
沈非书显然不怕他,闻言呛道:“正清宗我哪里去不得。”
他背靠老宗主,自是哪里都去得。
沈非书一双狐狸眼扫过程颂,又落在遂禾身上,眯了下眼,脸色有些不好看:“又是你。”
遂禾眼观鼻,鼻观心,面不改色道:“见过小师叔。”
沈非书嗤笑一声,没理她,而是冲着程颂道:“怎么,在哪里受了气,转头拿小辈撒起来了?你们这些老东西,也就这点本事了。”
“沈非书!我是你长辈!”程颂脸色大变,冷道。
“哪里来的长辈,各峰之间互不干涉,你连给普通弟子讲经论道都不愿,我们就是想叫你一声也不能啊。”沈非书翻了个白眼,说话毫不客气。
沈非书是老宗主的亲传弟子,所学都是老宗主手把手教出来的,和程颂这个便宜师叔并没有师徒之情。
沈非书如此说,大多是指程颂狗拿耗子,为遂禾出头的意味已经不言而喻。
遂禾略感诧异地打量他。
他仿佛察觉到她的注视,耳根下的脖子红了一片。
“沈非书,你就非要和这女人胡搞在一起吗!”程颂怒道。
“别说得那么难听。”沈非书昂头道:“我要收她为徒,什么叫胡搞。”
程颂被气得差点梗过去,他手指指着沈非书抖了好半会儿,阴狠道:“是宗主不问世事,让你这竖子的性子野了,等师兄出关,看他怎么收拾你。”
他冷着脸阴森森看两人半晌,最后视线从含笑看他的遂禾身上移开,拂袖离开。
等程颂的身影在拐角处消失,沈非书盯着遂禾唇下血迹,语气不算太好地说:“喂,你没事吧。”
遂禾眨了下眼,漆黑但透亮的瞳孔看向他,溢出些许笑意,“多谢师叔为我解围。”
他不自在地看向远处山峦,哼道:“我看你并不怕程颂,也不需要我帮你。”
当然是不需要的,程颂再如何嚣张,也不过是只纸老虎,有祁柏在,他不敢对她怎么样。
不过通过这件事,她看出很多端倪——正清宗绝不是一条心。
先不说沈非书和祁柏不对付,只说程颂和祁柏,她可是祁柏证道的关键手段,程颂屡屡针对她,就不怕她起疑心,坏了祁柏的大事?
遂禾笑意愈发深,忽然想到什么,问,“师叔为我出头,到时宗主出关,会不会让师叔为难。”
沈非书脸色阴沉一瞬,嗤笑,“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真感谢我,不如踹了祁柏和我走。”
没套到有用的信息,遂禾面上不显,委婉拒绝了沈非书的话。
沈非书明显有些不甘,他像是个顽劣年纪的孩子,对待她如看到心仪的玩具,并不想轻易放过。
遂禾对沈非书这样的人敬谢不敏,三言两语打发走沈非书,在太阳落山前回到浊清峰。
见祁柏前,她贴心地从侧殿翻了件换洗的新衣。
甫一进门,她鼻翼翕动,敏锐地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祁柏席地而坐,靠着软榻的矮脚,他凌乱的发丝披散得到处都是,如同林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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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试探
遂禾上完药,视线扫过他身后软榻,奇怪道:“先前给师尊当薄被用的旧衣呢?”
祁柏拢衣襟的手微顿,“那件衣服脏了,改日我赔你一件新的。”
遂禾没多想,不甚在意道:“一件衣服而已,师尊不用在意。”
祁柏拧了下眉头,不说话了,沉默着打开写有宗门要务的册子,一目十行看起来,骨节分明的十指捏着书页,顷刻翻过几页,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
颀长纤瘦的身影忽然逼近,带着清新干燥的皂荚香味,和那件被他收起来的旧衣上的如出一辙。
祁柏浅色瞳孔晃动一瞬,有些愕然看向她。
遂禾伸手盖住书册,趁他陷在软榻靠垫中不方便动作,伸手用袖侧擦去他额头上的湿渍。
他实在生得漂亮,却不是那种阴柔的美,相反他脸部轮廓清晰分明,鼻梁高挺眉目深邃,却偏偏有一双琥珀色的浅淡瞳孔,衬得他有几分仙人不染尘埃的纯粹。
遂禾感受到他呼吸微微凝滞,知道他不喜旁人近身,同样,她也不喜欢被人近身,毕竟近身往往意味着自身弱点命脉尽数交托于人。
但她偏要趁着他无力反抗时,打破他的这层芥蒂。
遂禾不着痕迹压制住祁柏想要反抗的手,一点点擦去他换药时冒出的冷汗,末了又帮他理了理柔顺的发丝。
遂禾踩着他的忍耐极限和他拉开距离,神色如常地笑了下,“养伤为重,师尊缓些再看宗门要务吧。”
祁柏抿了下唇,却不想就这么放过遂禾称得上逾矩的行为,“下次这些事情我可以自己来,男女有别,你不需要做——”
“师尊,”遂禾轻声打断他的话,有些歉意地说,“我想离开宗门。”
话音落,祁柏握着书册的手一紧,骨节隐隐有些发白。
他半垂着眸子,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又颤,许久才蹙眉看她,“为何?”
“我只是觉得程尊者说得对,剑尊的徒弟却只是金丹,何况我连尊者一招也接不住,实在无能。”
祁柏脸色微变,再顾不得方才心中酸苦的情绪,他倏然攥住遂禾手腕,冷声问:“他向你动手了?”
遂禾眨了下眼,摇头自责,“应当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总觉得在尊者眼里,我和脚下蝼蚁并无什么分别。”
祁柏的脸色变了又变,攥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收紧,眸子中已经蕴藏些许冰冷怒意。
直到听见遂禾说:“师尊,你弄疼我了。”
他才如梦初醒般松手。
祁柏侧头看她,神色认真:“这件事我会处理,很快就能给你个交代。”
交代?沆瀣一气的交代吗。
遂禾笑了下,绝不会信他的鬼话。
她打量着祁柏隐怒的脸色,加了把火,“我还是想出去看看,我本来就是散修,在宗门修炼或许不适合我。”
祁柏深吸一口气,艰难地捂住又隐隐作痛的伤口,“离开宗门,你想去哪里。”
遂禾说:“听陆师兄说伊元境中机遇重重,十分有意思,我想去看看,我心意已定,希望师尊成全。”
祁柏没说话,拧着眉低头又翻开书册。
殿宇中一时静悄悄的,就在遂禾以为此时要不了了之,自己的计划失败时,忽然听见他道:“距离秘境开启还有两个月,伊元境危机重重非寻常秘境能比,届时我会陪你一同去。”
遂禾瞳孔微凝,他这话简直正中她的下怀。
“您恐怕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想——”
话说到一半,被祁柏冷声打断:“拜师收徒被你当成了什么,只有儿戏才会说断就断。”
一顶好大的帽子扣下来,遂禾凝眉否认,“我没有这么想。”
祁柏听不进她的解释,又说:“你难道忘了,就在刚刚,你还说过要看护我伤好。”
他的语气有些急,眼尾也被气得泛红,仿佛一只找不到方向的困兽。
遂禾直起身看他半晌,缓缓说:“我没有这个意思,解除师徒关系对师尊也是件好事。”
她油盐不进的样子着实气到了祁柏。
祁柏顾不得腹部伤痛难愈,径直站起,冷道:“程颂的事情我会处理,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我不可能因为一点小事逐你出师门。”
遂禾看着他,没有搭腔,一贯乖巧有礼的面容冷肃着,露出几分藏匿许久的漠然。
祁柏没有察觉她的异常,他也无端有些生气,他甚至没弄明白,为何两人上一刻还关系融洽,下一瞬就成了现在僵持不下的模样。
两人谁也不肯退让半分,殿内被炉炭烧暖的空气都寒凉起来。
祁柏受不了被自己看重的徒弟冷待,加上这件事总不能怨他的徒弟。
徒弟乖巧温顺,尊师重道,定然是程颂做得不好。何况依照程颂秉性,为难遂禾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遂禾聪慧敏锐,若是因为程颂的事情,让她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连伤口也顾不上,握着书册径直走到窗边,手忍不住扶着窗沿,冷淡禁欲的脸上不自觉露出几分烦躁。
片刻后,他压下心中无端的不安,沉声许诺,“我会尽快处理好这些事,给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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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真心换真心
浊清峰主殿。
祁柏高坐主位,身着繁复重衣,神色冷冽。
程颂在他右手落座,脸色同样不好看。
两人无声较劲,一炷香后,程颂先按捺不住,粗声说:“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你难道要忤逆我这个师叔吗!”
祁柏面无表情:“师叔,此事是你逾矩。”
程颂自觉被他下面子,眼中闪过一抹阴狠:“逾矩?是我逾矩还是你心意转变,轻易放弃了证道之机。”
祁柏浅淡的瞳孔微动,冷冷对上他的视线。
程颂从座位上站起身,冷笑连连,“莫不是被我说中了,别说你心意不变,若当真不变,为何一直拖着,不尽快用丹药把那散修堆到元婴,正清宗所有资源几乎都由你调动,祁柏,别再给自己找理由了。”
他盯着祁柏,不肯放过他脸上神情的变化,见他眉头微蹙,便又放缓语气,“你别忘了,我和你师尊期盼你证道,不仅是为了正清宗再出一个渡劫大能,宗门日后能枝繁叶茂,更是希望你能活下去,延续族群血脉,不至于让你族彻底消弭天地。”
“前些年你强行突破,加上你幼时筋脉受损,到现在已经伤了根本,没有多少时日,对遂禾怜悯,就是对你自己和你们这一族残忍。”
祁柏神色不变,侧头看向窗外,语气不容置喙,“遂禾如何突破,杀与不杀,什么时候杀,都该是我说了算,师叔若真为我着想,现下我将遂禾当作徒弟对待,师叔面对她,也应如对子辈一样。”
“祁柏!”程颂怒瞪他,压低着的嗓音中蕴含威胁。
祁柏神色不变:“下个月我会同遂禾去秘境历练,寻觅机缘,不必师叔替我考核管教。”
“不行,遂禾绝不能离开正清宗。”程颂冷声拒绝。
“为何不行,她是我的徒弟,不是犯人。”
顿了下,他眸光微冷,“师叔难道忘了,如今是我管治正清宗。”
“好啊,”程颂怒极反笑,“你统管正清宗,翅膀硬了,我这把老骨头确实是管不了你。”
“我的事,的确不必师叔费心。”祁柏的语气平淡如初,不见动摇。
程颂这些年走到哪里都受人敬仰惯了,哪受得了晚辈这样不给他面子。
他当场摔了手边的待客用的茶杯。
瓷器在汉白玉石砖伤炸裂开来,发出刺耳的声响。
一直虚掩的殿门吱呀一声打开。
遂禾踏过门槛,扫视一眼殿中冷脸的两个修者,迟疑道:“出什么事情了。”
祁柏看见她,冷冽的神情倏然和缓下来。
“无事。”
“到我这里来。”他冲她招手,温声把遂禾叫到身前。
“师叔,”祁柏侧头看向程颂,语气坚持,“你无故出手伤人,恶言相向,实在非长辈所为,如今遂禾就在面前,师叔理应道歉。”
程颂脸上的肉都气得抖了抖,不可置信道:“你让我给一个连元婴都不是的人赔礼?”
“正清宗是名门正派,持公道立天地,绝非强权为上。”祁柏坚持。
遂禾被祁柏护在身侧,歪了下头,饶有兴致打量着两人。
程颂气得面红耳赤,他的目光倏然瞥向看戏的遂禾,冷笑三声,“好啊,你们师徒同气连枝,我才是那个恶人。”
他绝口不提道歉的事情,又掷了茶桌上的陶壶,拂袖离开。
上灵界强者为尊,让大乘期强者低头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遂禾本也不需要程颂的道歉,她眨了下眼,深觉这场闹剧是时候结束。
只是不等她说什么,主位上的剑尊身形晃荡,层层叠叠的繁复衣衫渗出些血色,伤口隐隐有崩裂的架势。
遂禾愣了下,没多想走近他几步。
下一刻,祁柏顺势倒入她的怀中,棱角分明的下颌无意识在她的臂弯安枕。
遂禾听见他吃痛的喘息声。
她拿不准他这是真疼,还是故意给两人找的台阶,正思忖间,他凉凉掀起唇,有几分冷嘲热讽地说:“怎么,你还有闲心管我这个师尊?”
遂禾无奈,“我可不敢怠慢师尊。”
祁柏冷哼一声,仍旧气道:“不敢怠慢也怠慢多回了。”
话音落,他倏地闷哼一声,整个身体因疼痛无意识往她怀中挤了又挤。
遂禾没计较他言不由心的冷言冷语,从怀里掏出配好的药散,手掌抚着他浓密顺滑的乌发,拔开塞子顺势喂入他虚张着的嘴里。
药散是新配的,她不擅长药理,新药和他之前服用的味道相差很大,更苦更涩,却能冲淡他体内祝绫散的作用。
哪怕是正常师徒,此时都会问一声药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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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凶兽守灵植
“怎么可能,”风麒翻了个白眼,“妖族善战,原形对大多数妖族而言都是底牌,总喜欢藏着掖着,不像我从不掩饰自己身上的麒麟血,我和祁柏交过手,但没打到对方暴露妖身和我打的地步。”
他晃着脑袋,“不过我猜他的原形一定不是善战类的,不然他用妖形态和我打,何至于被我伤成那个样子,估计他真是什么鱼虾蟹化身,当然,我也只是有个大概的感知。”
遂禾挑眉:“那你对我有什么感知?”
妖族和人族消息不互通,正清宗剑尊收了个一脉相承的徒弟在人族人尽皆知,在妖族却无妖知晓。
“能有什么感知,你不就是个人族金——”风麒眼睛倏然睁大,惊疑不定道,“不对,你身上有妖气!”
“你是妖族,只是还没有血脉觉醒,所以我才察觉不到。”
遂禾看着他笑而不语。
他猛然站起身,短小的身板骤然扑到她身侧,爪子扒拉着她的长袍,恶狠狠道:“混蛋,你是妖,竟然也同祁柏和我作对,我们妖族的脸都让你们师徒丢光了,我要杀了你。”
风麒怒不可遏,磨着牙就要往遂禾身上咬。
遂禾单手攥着他的嘴,制止住他上前扑的动作。
原本她只是存着逗弄这落魄妖王的心思,见真把妖惹恼了却不想同他纠缠,正打算把狗崽子大的麒麟提到一边去。
主殿大门骤然大开。
隔着雨帘,遂禾看见了高台上的清隽冷淡的身影。
她眼疾手快把风麒扔到一旁的灌木里,灌木里传来风麒骂骂咧咧的声音。
遂禾面不改色在他身上施了个禁言术。
眨眼间,高台上的人已经顺着阶梯缓步走到她面前。
青年剑尊手持画有墨竹纹样的油纸伞,身上穿着藏青色广袖长袍,花纹繁复却不张扬,矜贵雍容,是他惯爱的款式。
他其实不太喜欢深色衣衫,今日穿着恐怕是担心腹部伤势恶化,渗血出来被人发现。
遂禾站起身,“师尊怎么出来了。”
“正清宗每十日为内门弟子安排分神之上的修者授课,今日恰好轮到我。”祁柏语气平缓。
遂禾拧了下眉,抬头看他,“秋雨连绵不绝,再过几天就要入冬,师尊养伤为重,不宜授课。”
祁柏摇头道:“授课是正清宗惯例,不可朝令夕改,何况我养伤一事,不方便让他人知晓。”
“师尊可以雨势大为由取消。”遂禾说。
祁柏神色不见分毫动摇,“上位者理应以身作则,若因雨势大就取消,那些内门弟子便会当修行是儿戏,以后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修行之路就此断绝。”
他语气坚持,没有半分回转余地。
祁柏的态度在遂禾意料之中。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严于律己,决定的事情就不会更改。
但遂禾还是感到有股没来由的火气涌上胸腔。
她眸光沉了又沉,语气还算冷静,“师尊执意如此?”
祁柏抿唇,侧头看向别处。
他不说话,恰恰表明他的心意无可转圜。
今日授课之意坚决,他日师徒死战,他又何尝不是一个无心无情。
遂禾敛下所有情绪,匆匆说了句告退,也不管他说什么,大步离开。
-
遂禾懒得理会祁柏,沉着脸回到自己的寝殿,门扉被她重重关上。
紧闭的木门却挡不住外面的戚风骤雨,吹进屋来的呼呼风声搅弄得她心烦意乱。
她忽然觉得在这里演师徒情深没什么意义,若是对方心如铁石,玩弄感情只会把自己玩进去。
不过,除了觉得祁柏过于不近人情,和他打师徒感情牌会徒劳无功外,还有一种她拿不准的情绪在发酵。
她一时想不明白,便沉着脸开始看桌案上摆着的阵法书卷,直到门扉吱的一声被推开。
遂禾愣了下,立即看过去。
毛团子从门外挤进来,站在光滑的地板上抖了抖身上的水珠。
“阿嚏!我真服了你了,那灌木后面是个水坑,差点把我淹死,”风麒哆嗦道,“有治风寒的药吗。”
遂禾面无表情收回视线,从桌案的角落拿出一个药瓶扔给他。
“一日三次,别多吃。”
风麒当下往嘴里塞了一颗,等全身不再发冷后他凑到遂禾身边,“怎么了,你和你的好师尊吵架了?”
遂禾挑眉:“我为何要同自己的师尊生气。”
风麒撇了撇嘴,蹦上她面前的案几。
他毛发上的水珠滴落在桌案上,差点浸湿桌案上的书。
遂禾连忙把书收起来,额头上的青筋微跳。
“不愧是在人族长大的,嘴硬又不真诚。”
遂禾瞥了他一眼,又开始有一下没一下地翻书,摆明不想理他。
风麒偷偷打量着她,嘴上闲不住,“祁柏的伤看着唬人,其实半点不伤根本,最差的情况修养半年也就好全了,你干嘛那么在意他去做什么。”
见遂禾不理他,他翻了个白眼,自言自语道:“若不是你和祁柏是师徒,我真觉得你像是那些为了晋阶守着天材地宝的妖兽,一有风吹草动就进入暴躁状态。”
遂禾眼眸不自觉眯起,侧过头若有所思看向风麒。
“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风麒翻了个白眼:“说什么,说你现在的样子像是把祁柏当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吗。”
——
正清宗腹地坐落着不少金碧辉煌的殿宇,其中中央殿宇则是剑尊授课之所。
殿中气氛冷凝,比外面络绎不绝的阴雨还要压抑几分。
到场的内门弟子缩着脑袋,心中叫苦不迭,剑尊今日仿佛心情不好,一张脸始终冷沉着,教导也比往日严苛,念决时有资质平庸的弟子想插科打诨混过去,都被他无情卡住。
冷沉的气氛在守门弟子闯入殿中,禀报宗门可能混入了妖王时达到顶峰。
犯事的守门弟子在半个月前被人打晕,醒来时在大门口发现了属于妖族的血迹,他担心受罚不敢上报,自己私下寻找妖族踪迹一直没有消息,另一个知道内情的弟子怕酿成大祸,趁着授课日祁柏下山,直接捅到他面前。
祁柏面上没说什么,内门弟子却知道,这炮仗是真要炸了。
于是好好的授课成了三堂会审。
一众内门弟子强颜欢笑,没有尊者的吩咐,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祁柏面无表情扫过殿中众人,原本来听课的内门弟子紧紧低着头,小鸡崽一样缩着,跪在殿中央通道上的值守弟子则痛哭流涕,苦苦哀求。
他本就厌倦的情绪更冷沉几分。
祁柏尚且没有开口,闻风而来坐在下首的程颂先拍了桌子。
“玩忽职守,隐瞒不报,只这两条就足以压你入禁山地牢。”程颂阴恻恻道。
站在身侧的陆青脸色骤变,艰涩开口,“尊者,他也是被人打晕,情有可原。”
“法理不容人情,我宗门万千弟子的性命为重,倘若妖王在此期间伤好,为祸宗门,这罪责你也替他担吗?”程颂冷眼看向他。
陆青脸色煞白,嘴唇抖了抖,只能充满希冀地扭头看祁柏。
祁柏捏了捏眉心,脸上有些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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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第 21 章 下次,我会听……
祁柏少言寡语,多是陆青在解释。
陆青今日罕见的情绪外露,脸上的焦急慌张藏都藏不住。
遂禾对上他恳求的目光,心下了然。
一个时辰前陆青用传音铃飞音传信,说遇到难事求她下山帮忙。
他没有在信中明说具体细节,遂禾根据他话中的偏颇猜测,犯事之人应当和陆青有些亲缘关系。
遂禾问:“师尊打算如何处置犯事者。”
祁柏目光落在殿中跪伏的青年修者身上,长眉轻蹙,“按照宗门规矩,值守不力,会罚入禁山地牢三年。”
禁山地牢的威名遂禾也有所耳闻,那里荒凉程度等同混沌魔域,在正清宗山脉之下下自成一方小世界,里面关押者的尽是穷凶极恶的暴徒。
寻常修者被关进去,就算他能在强权倾轧下活过三年,因为地牢地域广阔,出口的位置随时变化,就算三年后出口打开,也要他运气好,找到地牢开启的出口才行。
当然,据王湛婉那边的情报,元婴之下进入地牢,绝无活命之机。
遂禾瞥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筑基弟子,怪不得陆青焦灼成这个样子。
遂禾装作不经意的感慨,“门规虽如此,但筑基之躯进入禁山地牢,和死罪也没有分别了。”
话音落,不仅跪在中间的犯事修者期冀抬头,两侧蒲团上,尽力缩小存在感的内门弟子们也忍不住看过来。
“你这话什么意思!”程颂横眉怒道,“你一个入宗门没半年的修者,是要挑衅宗主立下的规矩吗。”
遂禾故作被他的怒意惊到,她悄悄躲在祁柏身后,扒着祁柏的手臂。
祁柏也是一副护犊子的姿态,沉声说,“师叔,遂禾说的也是实情。”
程颂气结。
遂禾不着痕迹扫视殿中众人,借着有祁柏这块免死金牌在,又说:“禁山地牢设立之初,只是一方灵气稀薄的混沌秘境,的确是关押犯事修者的好地方,但现在禁山地牢中分神期之上的修者占到八成,他们大多是穷凶极恶之徒和仇视人族的大妖。”
“今日送一个罪不至死的筑基修者进去,他日就有不轨之人照猫画虎,把无辜弟子打晕,依样安一个擅离职守的罪名上去。”
祁柏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下,抬眼看向底下弟子,看见他们脸上敢怒不敢言的表情,了然,“看来你们也是这么想的。”
陆青第一个反应过来,扑通一声跪下,“剑尊,既然门规有漏洞,请剑尊更改门规。”
陆青管理宗门锁事,和一众内门弟子都有交情,如今话头打开,法不责众,底下便陆续有内门弟子俯首跟随:“望剑尊更改门规。”
程颂拍案起身:“祁柏!宗主是你的师尊,你当众更改门规,是要打你师尊的脸吗。”
沈非书凉凉道:“师叔,这宗门早就随他祁柏姓了,你又何必挣扎。”
祁柏没理会两人的反对,缓缓起身,语气平缓坚定:“既然门规有不合理之处,便改为罚陆办月俸三年,去后山思过三个月,执事堂在宗门内搜寻妖王踪迹,一旦发现,不问缘由——杀。”
执事堂长老起身领命,“是。”
“天色不早,与今日事无关的弟子都退下。”祁柏又道。
他话音才落,殿内被迫忍受强者威压的众弟子如蒙大赦,陆续离开。
祁柏坐回主位,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烛火映照下更加苍冷。
忽然,他手腕一紧。
祁柏掀起眼皮不冷不热看过去,对上遂禾若有所思的视线。
左手手腕被她紧紧攥在手中,他拧了下眉,想要抽离,奈何她没有松手的意思,只能作罢。
他无奈,只能压低嗓音道:“做什么。”
“天色已晚,师尊和我回去吧。”虽是商量的语句,她却不觉得祁柏会拒绝。
别人不知道,她离得近却闻见了他身上的铁锈味,不用想也知道腹部的伤口又开裂了。
祁柏这样厌憎疼痛的人,现下一定不好受。
果然,祁柏点了下头。
遂禾眉眼微弯,伸手拉住他骨节分明的手,扶着他起身。
见祁柏起身要走,程颂拧着眉说:“祁柏,你留下,我有话和你说。”
祁柏动作微顿,沉目看去:“师叔,修行之人还是心胸豁达为上,有些事我师尊未必在意,你也该看开些。”
“你这话什么意思?”程颂冷脸。
遂禾攥着祁柏的手,把人拉到身后,假笑道:“师尊说话直来直去,能有什么意思,师叔祖没什么要紧事还是潜心修炼为上。”
她噎得程颂脸色涨红,不等他发怒就接着说:“我在山上等师尊解惑等了一日,总也该轮到我了,毕竟我的修行也半点不能耽搁,您说对吗?”
程颂在气头上,没想到遂禾话中的深意。
遂禾身后的祁柏脸色骤变,下意识攥住遂禾手腕,他垂头死死盯着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涩声开口:“遂禾,你……”
遂禾侧头,弯眸微笑,声音温和:“我斗胆请师尊回浊清殿,师尊应该愿意纵容吧。”
祁柏蹙眉看她,琥珀色的瞳孔随着光影微微闪动,忽明忽暗,仿佛在思虑她是否有所猜测。
片刻后,他张嘴,语气平淡冷沉:“回去吧。”
宽敞恢弘的殿宇随着祁柏的离席,身居高位的长老主事也相继离开。
殿中一时只剩沈非书和程颂两人。
沈非书摇着折扇,不经意侧头,却被他的样子吓得一惊。
“你发什么疯。”
程颂狰狞着脸转头看他,咬牙道:“祁柏这个样子分明是要养个祖宗出来。”
沈非书凉凉说:“养呗,大道无聊,养个小徒弟也挺有意思——”
碰!
程颂仗着殿中没有其他人,踹倒身前案几:“过几日他就要和遂禾去伊元境了,届时师徒之情愈重,他还怎么狠下心证道,若是出了差错,宗主一番期许就去全白费了!全完了!”
“早知他这么经不起人亲近,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他打着收徒的幌子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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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第 22 章 诡计,但出问……
十二月转瞬及至,鹅毛大雪铺天盖地。
伊元秘境入口处是个不起眼的城镇,坐落在人妖魔三族的交界处,因为伊元境开启在即,偏远的城镇里挤满了慕名而来的修士。
遂禾和祁柏掐着时间,在伊元境有开启迹象时抵达秘境外围。
同行的还有陆青和一队宗门精英弟子,祁柏甚少离开宗门,他们想借着剑尊庇护进入秘境寻找机缘。
因为表弟的事情,陆青对遂禾亲近几分,低着头给遂禾讲了一路有关伊元境的事情。
“上灵界中历史久远的秘境都多有玄机,伊元境外围还好,但中心地带及其危险,天材地宝和机缘也多,听说秘境中心有处沼泽,沼泽下蕴藏着灵力浓郁的天然矿池,整处沼泽藏风聚气,是修炼的好地方。”
“中央则生长着一株千年藏灵花,是可遇不可寻的天材地宝。”
“可惜沼泽有只分神后期的大妖守着,我们也只能眼馋而远观来的。”陆青耸肩。
“藏灵花?”有弟子好奇地凑过来。
“是啊,传闻中凡人吃了寿数绵长,修士服下修为一日千里,还有瞬间疗伤的功效,是不可多得的好物。”
“这还只是冰山一角,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修者进入秘境,遇到了自己的机缘,得道晋升。”
周围旁听的宗门弟子齐齐瞪大双眼,露出向往神色。
“怪不得今日有这么多修士聚集。”遂禾面不改色,伸手不着痕迹把探脑袋出来的风麒按回衣袖。
陆青没注意遂禾袖袍的异常,祁柏方才进了一家成衣店,他们人多不便进去,就在店外等。
陆青四下看了看,拉着遂禾走到无人的角落,低声说:“师妹,我堂弟的事情一直没来得及谢你,剑尊敬重程颂是长辈,正清宗的事情若是程颂尊者有什么想法,剑尊多会顾忌避让,何况这次有门规压着,若是没有师妹仗义执言,我弟弟恐怕……”
陆青吸了吸鼻子,认真道:“堂弟出事的时候平日交好的朋友没有一人为我出言,师妹却愿意为我得罪程颂,甚至下了宗主的面子,我承师妹的情,师妹之后有吩咐,我一定赴汤蹈火!”
“师兄这么说我就要当真了,师兄的人情我日后要师兄还,师兄可不能推脱。”遂禾似真似假地打趣。
陆青终于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师妹放心,我家现在只剩我和堂弟,师妹救了堂弟,就是救了我的命。”
陆青还要向其他弟子交代进入秘境后的注意事项,很快离开。
遂禾趁着无人注意,又按了按不停鼓动的宽大袖摆,“能不能消停一会儿?”
她本打算把风麒留在浊清峰,不过眼下正清宗举全宗之力搜查妖物,风麒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独自留下,所幸祁柏没有用神识探查的习惯,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妖王带了出来。
风麒露出一双眼睛,滴溜溜扫视街道一圈,“不然换你钻袖子这么多天,我都快被闷死了。”
遂禾翻了个白眼,“你可以不跟着我来。”
“我不!”风麒立即反驳,“正清宗现在全面排查,恨不得掘地三尺,真把我找出来,我岂不是会被剥皮拆骨。”
“你自己不当心,留了血在地上,不然也不至于落到这种窘境。”
“我受得是内伤!没有血,那血一定不是我的。”风麒又想跳脚。
遂禾眼疾手快按住袖口,做双臂环胸的姿势挡住袖子的异样。
她掀起眼皮看着四周过路行人,闲闲说,“不是你的是是谁的,医修已经查验过了,的确是麒麟血。”
风麒忽然噤声,好半晌才道,“也许是赤麟的。”
遂禾来了兴致,“上灵界除了你还有别的麒麟?”
风麒忍不住磨牙,仿佛想起什么不算愉快的经历,“我胞妹,她和我有些过节,想让我……想让我死。”
遂禾摸了摸下巴,“那看来过节还挺大的。”
“先前正清宗咬定我杀他们的弟子,就是赤麟误导的,她既然想借祁柏的手杀我,我伤重逃入正清宗她大概也有办法知道,再设个局让正清宗发现我的存在也在意料之中。”
“*!”风麒忽然爆了声粗口,“可恨我现在被打回原形,不敢和赤麟硬碰硬,等我伤好,我一定要她死!”
遂禾不着痕迹扬起眉梢,“别放狠话了,有本事真扳回一局。”
风麒咬牙,“你帮我想个主意扳回一局,若哪天你走运修为比我高了,主仆契约我和你再续三十年。”
遂禾嗤笑,画饼都不会画,风麒未免把她当傻子了。
风麒窝在袖子里,还想循循善诱,遂禾隔着袖子精准捂住他的嘴。
“我可没兴趣帮你报仇,除非那只火麒麟哪天撞上我。”
“别废话了,不帮就是不帮。”她懒得理会风麒,抬脚步入成衣店,打算看看祁柏为什么进去这么久还没有出来。
这个镇子的规模远不及天水镇,方圆十里也只有一家成衣铺,铺子不大,只能容纳三五个人同时在里面,但卖得料子却十分不错,有些甚至能和祁柏常穿的那些媲美。
遂禾进去时老板正拉着祁柏介绍,脸上的褶皱挤在一起,笑得真情实感。
遂禾走到祁柏身后,好奇道:“师尊买了什么。”
彼时祁柏正在比对两匹不同的布料,大红色和浅绯色,都不是祁柏常穿在身上的颜色。
祁柏听到她的声音,原本放在布料上的手下意识挪开,长眉微蹙,声音有些迟疑:“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吗。”
“再过一会儿秘境就开了,我怕师尊误了时间。”遂禾理不直气也壮。
她的注意力仍放在绸缎上,奇道,“之前从来不见师尊穿红色。”
“仙君生得漂亮,又有气场,穿赤色的一定好看。”老板见缝插针,不留余力地推销,“仙君看看这款,上面的法纹都是自带的,关键时刻也能抵御些外伤。”
他这家成衣店只有每年秘境开启时,生意才能红火几分,何况修者多清贫,祁柏这样出手大方的仙君却可遇不可求。
遂禾摸了摸绸缎,又看了看身侧的剑尊,“红色虽然张扬,但配师尊也算合适。”
祁柏凝眉,侧目看她,“你不喜欢吗。”
“什么?”
“红色,你不喜欢?”
遂禾想了想,摇头,“太张扬了,在人群中一眼就被看到,我不喜欢。”
没有自保的能力,太艳丽的衣衫,太闪耀的注目,都可能带来灭顶之灾。
顿了下,遂禾说,“不过如果在人群中第一眼能看到师尊,想了下也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祁柏手指颤了下,遮掩般又去摸布料,盯着布料迟疑半晌,对掌柜道:“就这匹正红色的吧。”
掌柜脸上再次笑开花,“好嘞,您不再看些别的,不如再带些玉坠金珠配先前那匹月白色的,姑娘家大多爱这些——”
“就这些,结账。”祁柏耳尖泛红,拧着眉打断掌柜的话。
“哎,哎,好。”掌柜不明所以。
祁柏放下几枚上品灵石,把布匹收入乾坤带,攥住遂禾的手遮掩似的向门外走。
遂禾挑起眉梢,若有所思看了眼祁柏,“师尊买布匹不是给自己用?”
祁柏睫毛微颤,半晌才淡声道:“……是给自己用,掌柜误会了。”
遂禾没多想,这个话题很快揭过。
来自四海八荒的修者聚集在空地,秘境的入口就在空地中心的圆环中央。
日上三竿,风雪不似之前猛烈,只听轰得一声,天光骤然冲破雾霭。
陆青扬声道:“秘境开了!”
“大家注意,秘境开启后会将附近所有修士卷进去,同伴之间各自抓好,进入后南边树林外集合,切勿走散。”
说罢,他侧头欲向遂禾伸手:“师妹,你抓紧——”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他瞪大眼睛,脸上流露惊愕不解。
只见祁柏往日用来握剑的手,正沉稳有力地握着遂禾的手,他睫羽低垂,极为认真地帮遂禾拭去衣襟上的飘雪,并顺手帮她拢了拢衣襟。
陆青听见他低声嘱咐:“进去后跟紧我,不要和我走散。”
遂禾歪头看了一眼陆青,“我们要跟紧师兄他们吗。”
“不用,进入秘境后再集合。”
陆青:“……”
这对师徒真是时看时新,每次看都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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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第 23 章 天上人间
伊元境中心地带是一处圆形沼泽。
沼泽程阴阳之势,一边是一望无际的沼泽,南边中心是圆形浅滩水泽,另一边恰好相反,汪洋水泽中有一处圆为沼泽。
这处地域有阵法护持,即便眼下正处严寒,温度极低,浅水潭不受半分影响,清风拂来,水波如旧。
祁柏先遂禾一步苏醒,他醒时,两人还维持着相互依偎的姿势,看上去亲密无间。
他抿了下唇,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环顾四周,脸色骤然冷沉下来。
几乎同时,以两人为中心,身下的水波无风自动,浮现圈圈涟漪。
祁柏小心翼翼放下遂禾,起身拔剑。
轰隆一声。
黑色巨蟒自两人面前的沼泽中一跃而出,气吞山河。
巨蟒还未生出神智,它因地盘遭人侵入,整条蟒都处于暴怒之中。
下一刻粗壮的蛇尾横扫而来。
祁柏沉目,持溯寒剑迎面而上,冷白色长袍在空中猎猎作响。
剑刃撞上蛇尾,碰得一声溅起无数浪花。
浪花落下,蛇尾重重掉落沼泽。
巨蟒仰着头,蛇口大开,断尾的嘶鸣声不绝于耳。
祁柏面不改色,溯寒剑抬起,剑锋直指巨蟒七寸。
巨蟒虽未开智,却有灵性,意识到自己不是祁柏对手后,它蛇头调转,眼看就有遁走。
电光火石间,剑气已至面前。
碰!
巨蟒自七寸被斩成两半,轰然倒入沼泽,顷刻失去生息。
“啪、啪。”
“不愧是剑尊,千年蛇蟒说斩就斩。”哀戚的女声自祁柏身后幽幽响起。
祁柏持剑转身,浅色瞳孔骤然紧缩。
他眯起双目,不善地看着眼前妖修。
说是妖修,但她更接近魔的概念,她是惨死女子怨气化形,因多聚于枯城荒村,常作凄婉之声而得名于哭妖。
女妖灰白的面目似哭非哭,面相分明悲天悯人,眼中却恶意十足。
但真正令祁柏在意的,是她扼着遂禾脖颈的手。
遂禾双目紧闭,仍旧处于昏睡状态。
哭妖一手持着藏灵花,巨蟒守护百年的天材地宝,顷刻被她吸了个干净。
她始终恶意地盯着祁柏,见他持剑的手微微转动,她也不怕,锋利修长的指甲不紧不慢划过遂禾脖颈,转瞬浮现一抹血痕。
“剑尊猜猜,是剑尊的剑快,还是我的手快。”
祁柏脸色愈冷:“你想做什么。”
“剑尊伤我族妖王,你的徒弟更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不应该血债血偿?”
顿了下,她又露出一抹虚伪的笑容,“不过妖王只有一条命,你们师徒二人只需要死一个就够了。”
“是死剑尊,还是死徒弟,”她笑着,扼着遂禾脖颈的手又紧几分,“尊者决定喽。”
祁柏视线落在遂禾苍白的面容上,定定看了许久,“放了她。”
哭妖挑了下细眉,“不愧是正道之首,你若要救徒弟,便把剑扔入沼泽。”
祁柏面不改色,手腕使力。
咕噜噜。
溯寒剑直直栽入沼泽,顷刻被污泥吞噬。
哭妖大喜,失去本命剑的剑修,即便是大乘强者,实力也要大打折扣,若趁此机会将他们师徒斩杀于此地,她便是整个妖族的功臣!日后加官晋爵不在话下!
哭妖目露贪色,她手下力道微松,就要冲祁柏攻去。
不等她有所动作,胸口倏然传来不可忽视的剧痛。
“啊!!!”
哭妖惨叫着退开数步。
遂禾顺势拔出匕首,歪着头语气惊奇:“原来大乘期也只是血肉之躯。”
一样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遂禾脱身的瞬间,祁柏就赶到她身边,护鸡崽般把她护到身后。
遂禾侧头看他,笑盈盈道:“师尊,我们配合得不错吧。”
祁柏见她无事,只是脖子擦破了皮,紧绷的神情微微缓和,“不要轻敌。”
“啊啊啊啊!狗男女,我杀了你们!”哭妖大怒,从乾坤袋中拿出软铁制成的长鞭,发了疯一样向两人攻来。
大乘初期比之祁柏的大乘巅峰亦有天堑,失去遂禾这个筹码后,哭妖必败无疑。
祁柏念决唤回沉入沼泽的溯寒剑,正欲将其斩杀。
哭妖也知自己大势已去,勉强躲过祁柏剑刃,要了咬牙,转身时冲着两人撒出一股粉末。
烟雾瞬间席卷两人,紫色雾气无孔不入,连护身结界也失去作用。
遂禾一直被祁柏护在身后,吸入少许雾气也没什么感觉。
她正疑虑紫雾是什么,却惊觉祁柏身形微微晃动,仿佛受到不小的影响。
她眯起眼,心知这场打斗不能再拖下去。
转瞬间,哭妖攻势已到面前。
而祁柏持剑抵挡的动作却慢了几分。
兵器碰撞,铿锵声响彻整个树林,惊得林中鸟四散而逃。
遂禾敛目,凤还刀转眼出现在手上。
哭妖是大乘期不假,但方才被她偷袭成功,实力大减,又因和祁柏交战有力竭之势,她掌握好进攻的时机或许可以出奇制胜。
遂禾大脑中快速计算着退敌方法。
又是一次兵器碰撞,祁柏挽了个剑花,和哭妖拉开一段距离。
双方都有些力不从心,齐齐半跪在水面。
祁柏以剑撑地,宽大的袖袍随风舞动,遮住他轻颤的身形,鬓角的湿润说不清是潭中水,还是细密的汗珠。
哭妖捂着伤口,擦去嘴角溢出的血,冷笑道:“你撑不了多久,中了我的“天上人间”,最多再有半柱香,你就会倒在地上,引颈就戮。”
祁柏敛目,面无表情道:“白日做梦。”
“那就再接我一招,看鞭!”
话音落,长鞭又到面前。
祁柏面色冷沉,他一动不动,持剑的手缓缓攥紧,做好了生生接哭妖一击的准备。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发生。
祁柏愣了下,想到什么,以为是遂禾用肉身替他挡了敌人的攻击,脸色煞白。
他僵硬地抬头去看,却是遂禾以刀挡了哭妖的攻击,并且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他顿时睁大双眼,一贯冷沉的表情难得破裂,露出些愕然。
遂禾捏了捏被长鞭震得生疼的右手,露出从老道士那里顺来的保命护器,挑眉道:“大乘期不过如此。”
哭妖同样面露诧异,随即哼道:“你一个金丹能接下我的鞭子,想来是灵力精纯,有几分本事,但也止步于此了。”
“若你不替你师尊挡招,趁我轻敌时进攻,或许还能重伤我,现在我知道你几斤几两,你再想动手,绝不可能。”
遂禾不置可否,脸上更不见惧色:“是吗,你大可以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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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想拿师尊证道的最新章节、我也不想拿师尊证道的炤炤酒、我也不想拿师尊证道的全文阅读、我也不想拿师尊证道的免费阅读、我也不想拿师尊证道的 炤炤酒
《我也不想拿师尊证道的》简介:
简介:遂禾本是一介散修,修为遭遇瓶颈,百年来苦求再进之法。
峰回路转时,她遇见了被誉为天道第一剑的剑尊祁柏。
他在众目睽睽下,居高临下问她:“你我出自同源,可愿拜我为师。”
-
正清宗的洞明剑尊单纯、冷漠,不屑于对他人设防。
遂禾很快发现了剑尊收徒的端倪。
原来剑尊证道就可以一步登天。而证道只需拿同源之人血祭。
得知真相的遂禾:哦豁。
-
证道那日,恰好是师尊的生辰,遂禾端着匕首走到他面前,笑意盈盈吻上他的脸颊。
师尊本就艳色绝伦的面容呆愣一瞬,骤然漂亮得更加不可方物。
不等他开口,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