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反腐日记》 第1章 金枝与草根 穿越之金枝变草根 熹微晨光透过朱漆雕花镂空的窗棂,斜斜洒进殿内。临窗摆放的汝窑青瓷釉花瓶中,几枝斜插在内的丹桂散发着甜香。 三层帷幕中,李令仪仰面躺在金漆木雕的拔步床上,本该美梦正酣,却被门外大宫女雪芽与人的交谈声吵醒。索性起身,懒散的仰坐在一张矮榻上,盯着屋顶花纹繁复的藻井,百无聊赖的听墙角。 “哟,是黄公公啊!我正说要打发人去膳房呢,可巧你就给送来了。” 黄公公,是御膳房的内侍太监。李令仪脑海中浮现一个身材矮胖,长相喜感的人来。 那个黄公公笑道:“嗐,哪能劳烦姑姑们?也就是顺带脚的事儿。” 又听雪芽道:“这乳酪不是月例吧?这么珍稀的东西,难为你们想着。” “满宫谁不知道咱们公主是皇上的眼珠子?多珍稀的东西,别人那里没有,能短的了公主的么?” 雪芽也客气的笑道:“黄公公进屋喝口茶吧?” “姑姑的茶,奴才就不喝了,膳房还有事……” 听到这,李令仪思绪开始飘远。 说起来颇有些奇幻,她原本是活在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妥妥的社会主义大好青年。 与呼吁拒绝内卷的同龄人不同,她沿着内卷之河,溯溪而上,且拒绝回头。上学卷同学,上班卷同事。别人走了她不走,卷死一个是一个。主打一个狂妄自大,不知疲倦。可还没等她把别人卷死,自己却先猝死在一个加班的深夜里。 等再有意识时,只觉浑身乏力,口干咽痛。李令仪纳闷,难道自己没死?送医院被抢救过来了吗? 费力的睁开粘在一起的眼睛,眼前的景象模糊重影,反复眨几次之后视线逐渐清明起来。 入眼的是一张奢华古朴的卧榻,四周悬挂流苏锦帐。而她此刻正躺在里面。 身上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料子,蓬松柔软。扭头向右看,层层叠叠的帷幕遮住光华,分不清白天黑夜。逶迤精巧的珠帘,在虚空中荡漾摇曳。 细嗅下,空气中隐约飘着一股淡香。 无端生出一种恐惧,她几辈子睡过这么豪横的床? 李令仪急忙坐起身,胸口却传来一阵剧痛。与猝死前的心绞痛不同,这次明显是外伤。 她不敢呼吸,闭上眼咬牙抵御。蚀骨钻心之痛让她意识涣散,仿佛神魂飘在半空中。 再回神时,额角冷汗滚滚而下。她小心翼翼的试探着呼吸,方渐渐平复下来。掀开被子,她这才发现,胸口处晕洇一片血迹。而且身上竟是古装电视剧里穿的睡衣! 再次按捺住惊愕,小心从领口探看,白棉布从左肩起缠了好几圈。 扶额皱眉,她再傻也知道这不是在病房。那这是哪?这个伤怎么来的?她的父母呢? 带着诸多疑问,她赤足下床,脚下触感绵软厚实。低头看,原来铺着厚实的祥云纹地毯。撇嘴感叹,有钱真好。 撩开帷幕珠帘,正巧一个古装侍女打扮的秀丽姑娘走近室内。 原本漫不经心的姑娘乍然见到她,惊叫了一声:“公主?!” 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惊讶与喜悦,之后哽咽着念了声佛道:“半个多月了,您总算醒了!” 公主? 听到这称呼,一个不切实际但又合情合理的念头出现在脑海中。难道,她穿越了? 少年时,即便一向以学习机器自嘲的李令仪,闲暇时也看过诸多穿越题材的影视作品。也在夜半无人时,做过绮丽魔幻的穿越梦。 梦里的自己穿越古代,窃取古之先贤名章佳句,轻松摘得才女桂冠。 利用现代的美食文化,在古代经商济世,拥有陶朱、猗顿之富。 又以现代先进思想与历史知识,挑战男权,改变时代。 皇上男主为她解散后宫,将军男二为她终身不娶…… 后来,后来该上学了,她被闹钟叫醒了…… 李令仪用了很长时间消化,她真的穿越了这个事实。 这是一个没有被后代史书记载的朝代,国号大顺,当今皇帝年号亨泰。 她这具身体是当今皇上最小的女儿,母为淑妃乔氏。她出生的那一年正值清平盛世,国运昌隆。 边疆大捷,内陆丰收。 皇上觉得她的出生,是盛世之华章,因而封号华章。 李令仪手持莲花镜,暗自赞叹,还真是有缘哈。原主跟她不仅长相相同,连名字都一样。 李令仪母亲是人民教师,熟读经史子集。她还没有出生,名字就已经订好了。她的名字出自《诗经·小雅·湛露》:其桐其椅,其实离离。岂弟君子,莫不令仪。 她不知道原主的名字怎么来的,但单从封号与名字的含义可知,华章是一个备受父母宠爱的姑娘。 经过多次试探茶茶,哦,茶茶就是李令仪醒来第一眼见到的那个宫女。她才知道半个月前,才十二岁的原主从马上摔下来,倒霉催的被树枝刺穿肩胛骨。高烧不退,昏迷不醒。连御医也束手无策,跟前伺候的宫女太监嘴上不说心里都觉得她命不久矣。谁也没想到,最后竟然奇迹般的醒了过来。 人人都说她福星高照,吉人自有天相。却没人知道,醒来的不是华章公主李令仪,而是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李令仪。 金枝玉叶的皮囊之下,换了个草根芯子。 由于穿越过来的时候原主年纪小,原本也记不得多少以前的事。所以即便她没有继承原主的记忆,也没被发现是个冒牌货。 说实话,李令仪没有丝毫穿越后的惊奇与兴奋,有的只有对这个朝代油然而生的恐惧。 越长大、学到的知识越多,就越清楚少不更事做的穿越梦有多么的不切实际。 翻翻史书可知,虽然大顺朝女性地位远没有她以为的那么低下,甚至前朝还出过女将军,但这仍是一个男尊女卑的父权社会、仍是一个生死不由己的封建王朝。 改变时代,谈何容易。 远的不说,就说近代之觉醒,靠的绝非是某个人的力量,而是大批大批革命烈士以鲜血、以生命为后来者撑起的庇冠。 连小动物都知道排除异己,何况由人组成的这种复杂纷繁的社会。 她的三观与这个时代的人有着巨大的差异,她害怕这种标新立异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带来不可控的后果。 所以,李令仪穿越的第一节课,学会的是藏拙。 但她也知道,恐惧无用,还会徒丢气节。既然来到了古代,就不能丢了现代人的风骨! 上一世,卷王李令仪的终极理想就是升职暴富,走向人生巅峰。只可惜,后来连升职都没做到,就死在了资本家的“福报”里。 重活一世,还是天胡开局的一世。她要躺平,谁也甭想阻止她躺平! 于是,在病榻上养了三个月的李令仪,从床上起来后,又躺到了摇椅上…… 每日喝茶看书晒太阳,什么都不做就躺着。除了没手机又不能随意出宫有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aishu55.cc 第2章 冤家路窄 唯独跟这厮,大概两个人八字…… 李令仪一直以来做人的准则就是不得罪人,或者说是圆滑。 不论她喜欢的还是不喜欢的,她都可以笑吟吟的跟人谈笑风生。唯独跟这厮,大概两个人八字相克,她真的处不了一点! 为避免情绪失控,她决心能离他多远就离他多远,最好一辈子不说话不见面! 其实李令仪对高翊的第一印象并不坏,相反,还相当不错。 四年前,也就是亨泰二十八年,是恭懿太子周年祭。那天正值隆冬,雪片子下个不停。不消多时,紫禁城已是一片混沌世界。 作为正室嫡出,孝敬皇后仙逝之后,恭懿太子一直由太后教养,祖孙二人感情颇深。 太后娘娘白发人送了黑发人,时逢忌辰,悲伤过度,再加上地冻天寒,第二日就病倒了。 阖宫嫔妃纷纷前往慈宁宫探疾。 李令仪第一次见到高翊,就是在慈宁宫探病回去的路上。 李令仪原本是跟随乔淑妃一起去的,之后乔淑妃留下侍疾,她便一个人回了长安宫。 刚出慈宁门,天空又开始飘雪。觉得回去也无甚事体,想着御花园的红梅初绽,效仿古人雪中品茗赏梅,不失为一种雅趣。便让茶茶先一步过去布置,自己独自沿路信步闲逛。 恭懿太子周年祭礼,办的声势浩大。勋旧大臣行礼,文武官陪祀。众亲王谒陵,甚至后妃也要拜祭。 前一日一波接着一波的哀恸声已经随着灵前香火,随风而散。 祭礼后的紫禁城显得格外肃穆寂静,到处鸦雀无声。偶有宫人路过,也只闻脚步声。 幽深狭长的宫道上,已经被清理过的雪又落了薄薄一层。踩上去,就是一个鲜明的脚印。李令仪回首来路,歪歪斜斜的不成章法。 她穿过隆宗门,沿着紫禁城的中轴西线往御花园走。 刚转弯,忽然瞧见一男子于正前方瑀瑀北行。 李令仪的方向也是北,初时她只看到了背影。或许是察觉到身后有动静,他突然回首。 当是时,漫天飞雪,他于红墙黄瓦的紫禁城宫道上遥遥回首。一身大红飞鱼补服,腰系鸾带,右侧腰配一把黑漆鎏金的绣春刀。乌发披在脑后,头戴无翅乌纱。官帽两侧各一根红樱珞绳垂于脸颊两侧,红与黑对比鲜明,衬的他面庞愈发白皙俊美。 呼啸寒风吹起冠带、衣摆,在落雪中夹缠飘飞。整个人岳峙渊渟,沂水春风,又宛若谪仙临世。 李令仪两世为人皆是颜狗,骤然看到这么一个极品大帅哥,脑子里一时想不了别的,只蹦出一句小时候读过的古文——“邹忌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 那一刻或许应该改成:高季卿修八尺有余,而形貌昳丽。 此时若他问:“我孰与城北徐公美?” 李令仪一定以坚定的语气肯定回答。但此无关乎“私”与不“私”,实是城北没有徐公…… 当时高翊的一举一动,在李令仪眼中像是开了慢速,画面一帧一帧的跳过。 直到他在消失在雪幕中,李令仪才回神。捂着被冻的没了知觉的脸颊,一双骨碌碌大眼睛偷偷的环顾四周,见前后无人,心中暗自庆幸没人看到她这副囧样。 时隔许久,她仍清晰记得他官帽上的红璎珞,他飘飞的衣角,和冷不丁撞进他如静夜寒潭般的眼睛里时,心湖荡起的层层涟漪。 李令仪就这样,初见第一面被他的皮囊迷惑。以至于他稍稍不假辞色,于她眼中便是羞辱。 后来她旁敲侧击的打听了很久,才知道在那场大雪天遇到的锦衣卫,是北镇抚司的指挥使高翊。 高翊,字季卿,永定候家的庶子。 生母早亡,十五岁便进了北镇抚司,从五品千户做到正三品指挥使,他只用了七年。 与大多数为官做宰的相比,他简直不通世故至极。不论做人做事,向来明火执仗,棱角能戳死人。办起差来又堪比冷面阎王,一抬手同僚心悸、嫌犯哆嗦。 同僚评价:狂放桀骜,无礼至极! 听到这种评价,李令仪咧嘴一笑。他这么个形象,颇有点小时候课堂上偷看的言情小说中霸道总栽内味了。 那之后除了李令仪乍见之惊艳,两人之间再无交集。 要说真的交恶,应该是在李令仪的及笄礼之后。 亨泰三十年,李令仪盛大而隆重的及笄礼落幕后,乔淑妃拿着一沓画像,挨个介绍。 这个是某太傅的嫡孙,这个是某尚书的幼子,这个是某地世家望族嫡子等等。她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画像,却被其中一张吸引住了视线。 长在她审美点上的男人,即便是画像也能一眼看到。 乔淑妃顺着她的眼光看,拿起那张画像柔声笑道:“这位永定侯家的五公子。若论相貌,他是这几人中的冠首。若论官职,他是锦衣卫指挥使,年纪轻轻就是天子近臣,也不算差。只可惜他是庶出,将来没有爵位可承袭……” 即便优秀如天子近臣,竟也要受嫡庶的影响。李令仪忍不住反驳道:“母妃,嫡与庶是不能选择的。每个人都应该是平……” 李令仪紧急住口,岔开话题,免得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私心想着虽然那位锦衣卫指挥使完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但怎么也说不到亲事上去。 不知是不是这半句不清不楚的话引起了乔淑妃的误会,两个月后竟多次耳闻高翊即将尚公主的传闻。 当今皇上只有三位公主,华瑶与华阳公主早已经出降,宫中只剩她一个公主…… 成亲可是一辈子的大事,他长得再好看也不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了。为此李令仪还特意跑去永寿宫探口风,知道了没这回事之后,便将此谣言抛到了脑后。 谁知几日后,两人还没有相识,便走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 那一天,病了一冬的太后娘娘终于见好,李令仪卯时末刻往慈宁宫去请安。 路过慈宁门对面的小花园,见梨花盛放,满地清白,才知道已是冬去春来,草木蔓发。 春景明媚可爱,忍不住驻足观赏。 不料高翊突然从慈宁宫对面的造办处出来,绯衣乌冠,风度翩翩。 东风吹落千树梨花,纷纷扬扬落在两人之间,恍若初见时的那场冬雪。 惊愕之间,与他视线相撞。素来见人三分笑的李令仪,回神后自认得体的微微一笑,准备上前打招呼。刚迈出去一步,就见他扫了她一眼径直走开。 那一眼意味不明,似有戏谑,如有讽刺。 什么意思?李令仪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之后经历越发抓马。 巳正时牌,李令仪返回长安宫,于日精门再次偶遇。相顾无言,擦肩而过。 当日恰逢靖王生辰,李令仪早几天就收到了邀帖。 一向在人际关系上下功夫的李令仪,在与众皇子的关系尤其用功。毕竟说不准哪一位是未来的皇上。 经过她长时间的各个击破,溜须拍马,与他们的关系都不错。 但都不错,就意味着都没那么好。她与他们交往时时刻注意分寸,既不太亲密,又不至于太疏远。 但有两位不同,其中一位就是这位靖王。 靖王李令珹,行十三,生母端慧皇贵妃生下他后血崩而亡。幼年失恃,导致他在深宫中饱经风霜,看尽世态炎凉。却长成了一个生性豪爽纯良之人,十几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3章 反贪系统 您已绑定反贪系统,请问是否…… 思绪回笼时,刚巧已至永寿宫外。 走进朱漆大门,绕过汉白玉嵌大理石影壁,没几步就来到了前殿正院,迎面碰上了乔淑妃身边第一得力的大宫女秋霜。 秋霜刚要行礼请安,她慌忙伸出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禁声。 蹑手蹑脚的来到珠帘摇晃的殿门外,探头望里看,布置精巧的内室,云纹瑞兽博山炉吐着袅袅白烟,乔淑妃正埋头在临窗的桌边描花样子。 秋霜一看便知道公主要作怪了,遂拉着茶茶和云雾到廊下吃茶聊天去了。 她撩开帘子,轻手轻脚的走到她身后,伸手蒙在她的眼睛上。笑嘻嘻的说:“猜猜我是谁?” 乔淑妃完全不需要猜,有这等童心且敢如此放肆的就只有她那个小冤家。乔淑妃一边拿开她的手,一边柔声道:“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正形!明儿就禀告你父皇,还让他打你手心!” 她拣了最近的椅子坐下,慵懒的趴在桌上看母亲描花,“父皇才不会为这事打我。他说过,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如果每个女孩儿都按照大家闺秀那一套,养的千篇一律的还有什么趣儿?” 乔淑妃见她这副坐相,斥道:“坐好!” 闻言李令仪感立刻正襟危坐。乔淑妃性格温柔娴雅,连骂她都是温温柔柔的。她虽然不怕,但面子还是要给的。 这时宫女冬雪端上一碗乳酪,放到她面前。 她眉头一挑,大声唤茶茶让她把食盒拎进来,又神神秘秘的笑道:“巧了不是,看我给母妃带了什么?” 冬雪凑上来,看完后笑道:“我劝公主不如送到乾清宫去。虽说皇上不会为了坐相惩罚公主,但会为了功课惩罚呀!不信你问问娘娘,昨晚皇上看了公主写的那几张字说了什么。” 李令仪扯着冬雪的袖子急切的问:“啊?说了什么啊?” 冬雪将头一昂,清清嗓子学着司礼监传旨的语调说:“上谕:这篇《与朱元思书》字体有气无力,且错字连篇!责令华章公主抄写二十遍!为防作弊,命其于乾清宫当朕之面亲书。钦此!” 李令仪:…… 错字连篇? 她突然想起,前几日写字的时候发癫,用简体字写了一篇《与朱元思书》。怕不是茶茶帮她上交作业的时候,连那篇也夹在其中了? 李令仪仰天长啸,她该怎么跟他们解释,有没有可能那不是错字,而是中文简体呢?! 在这个没有电子产品的时代,李令仪无聊时就只能通过话本子来解闷。可当她第一次拿起话本子看时,才后知后觉古人是用繁体字的! 于是她悲哀的发现,在现代受过高等教育的她,一朝穿越,连字都认不全! 出走多年,归来仍是文盲。 为了无障碍的看话本子,李令仪开始学习认字。为此乔淑妃还特意给她请了西席。 踩着现代十几年的文化积累,李令仪学的非常快。但不知道原委的西席先生,误以为她天赋异禀、天纵奇才! 震惊之下,开始大肆宣扬。受之有愧的李令仪,几次委婉的提醒这位西席先生低调一点。 令她没想到的是,从此在这西席先生眼里,她又多了一条谦卑恭逊的优点。 逢人又是一通乱夸。 有时候李令仪恨不得上去捂他的嘴…… 最后,不出所料的引起了皇上的注意。一番考较之后,皇帝也惊异于她的“学习能力”。但对她春蚓秋蛇、惨不忍睹的字体有很大意见! 李令仪表示,这个真没办法作弊。毕竟以前都是写硬笔字的,她哪会毛笔字啊…… 为了去掉她这块白壁上的微小瑕疵,皇上开始逼她练字。 最初李令仪确实有很热情的练字,可那热情也就维持了不到半个月,之后就开始偷奸耍滑,最后逼急了还动起了歪脑筋——让四大宫女中唯一有文化的雪芽代笔! 她用小聪明取得的进步,皇上非常高兴,特意赏了一大堆好东西给她。 没想到最终却被乔淑妃发现她找雪芽当枪手的事,毫不留情的捅到了皇上面前。 于是,才有了“当朕之面亲书”这样的圣谕。 皇上对她失去了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李令仪哭晕在厕所…… 李令仪松开冬雪,颓丧的问:“父皇还说什么了?” “皇上还说午时之前必须写完,否则不仅没有饭吃还要领戒尺”冬雪抿着嘴笑,伸出手掌继续道:“五下!” 李令仪起身对着乔淑妃福了福身子,二话不说转身就往外冲。 乔淑妃与冬雪对视一眼,噗嗤一声,捂着帕子笑了起来。 李令仪带着茶茶和云雾直奔乾清宫。 乾清宫坐落在单层汉白玉石台基之上,其殿顶为最高等级的重檐庑殿顶。上面覆盖的琉璃黄瓦,在晨光下泛出金色的光芒。檐角安有九个脊兽,翘翅斗拱,彩画辉煌。 李令仪拾阶而上,远远看到在殿外看守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梁德全迎了上来,不等他开口李令仪冲他甜甜一笑,唤了一声:“阿翁!” 梁德全揖手笑道:“给公主殿下请安!” 李令仪伸手虚扶起他,朝殿内望了一眼,“父皇这会儿心情怎么样?” “估摸着还不错!方才北镇抚司的高翊高大人刚刚进去,不知道有什么事。” 李令仪听到这个名字机不可察的撇了撇嘴。 因看到茶茶手里的食盒,梁德全又笑问:“公主又送了什么新奇玩意儿?” “您看!” 李令仪就这茶茶的手打开食盒。 梁德全称赞新奇,循例用银针试过毒,又亲试吃了一口夸道:“清凉香甜,真不错!皇上必定喜欢!” 李令仪眉开眼笑道:“回头也给阿翁送一碗尝尝!” 从茶茶手里接过食盒又道:“那我进去了。” 梁德全点头,目送李令仪进殿。 乾清宫殿内金砖铺地,后檐两金柱之间设屏,屏前设宝座,宝座之上悬有“敬天法祖”的牌匾。 皇帝日常处理政务都是在西暖阁内,因此李令仪不做停留直奔西暖阁。 李令仪没有直接进去,谨慎的听了一会里边的动静。 只听一个清冽朗润的声音禀道:“皇上,太和县令贪墨案已初步审结。根据臣派去的锦衣卫回禀,经查,太和知县安茂实,在任期间偷卖义仓存粮、以多种花样偷漏粮税、巧立名目盘剥百姓、收受商贾贿赂等等共计白银三十余万两!桩桩件件,无一不实!详情臣以具本奏明。至于口供罪证,等明后两天会随安徽巡抚等一众主审官员的联名奏折进京。” 高翊所说的太和巨贪案前段时间在北京城闹得纷纷扬扬的,连李令仪略有耳闻。 说起来,这桩名动京城的贪墨案败露的相当偶然。 今年七月,黄河水患,河南许多地区遭灾。朝廷筹措赈济粮时国库钱粮不够,便调了离灾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4章 系统警报 警报!警报!由于多次拒绝激…… 手中握不住的狼毫笔倏然掉落,飞溅的墨汁在洁白的宣纸上迅速晕染开来。 李令仪用臂肘支着桌子,手指按压发紧的太阳穴,期望快速缓解这波眩晕。 稍稍平复之后,李令仪有一瞬间的无语,像关闭不合时宜的闹钟一样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否。 突然,一股电流顺着指尖直击心脏。 剧烈的心悸让她呼吸困难,忍不住抬手捂住心口,慌忙之中带翻了手边的茶盏。细腻滑润的白瓷碗盏混合着残茶摔到地上,四分五裂。 “公主?!” “怎么了公主?” 茶茶和云雾一齐涌过来。 仲秋时节不冷不燥的阳光隔着纱窗打在李令仪苍白的脸上,额角细密的汗珠在这光亮下明明灭灭。 咬牙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心悸,已耗尽了她身上全部精力,实在无法分神回应。 这波心悸,除了系统惩罚,李令仪不做他想。 其实五年前,她不止魂穿到了华章公主李令仪的身上,还莫名其妙的绑定了一个什么反贪系统。 光听这名字她就知道这个系统碰不得! 一则这违背她一直以来的做人原则。 二则,虽然明面上她是身份尊贵的公主,可本质上她还是那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上不了台盘的草根。 回想前世,村委书记大概就是她见过最大的官了吧。 一介升斗小民,她敢妄谈什么反贪? 这三则呢,源于前世的教训。 前世她是一个信奉天道酬勤的人,所以她努力学习,努力工作。企图以勤奋补不足,从而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她不仅没有得到钱财与自由,还丢掉了健康和快乐。到头来,不晓得为谁辛苦为谁忙。 前车之鉴奉劝她,不如及时行乐! 自从绑定系统以来,她宁愿一次次被惩罚,仍然不愿激活这个费力不讨好的系统。 与往常不同的是这次惩罚过后,系统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关机。而是亮眼的红色的警报灯在脑海里闪烁不定,聒耳的提示音如蜂鸣般阵的人脑袋发懵。 “警报!警报!由于多次拒绝激活系统,您的寿命已被抵扣。目前您的寿命余额为:九十二天!” …… 李令仪如遭雷劈,大脑有一瞬间的宕机。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惩罚之后还会抵扣寿命! 这都什么事啊! 正所谓不怕怪事多,就怕怪事聚一窝! 本欲不加理会,可一次次真真切切的心悸又容不得她不信。憋屈矛盾中,李令仪认命般的激活了系统。 内心哀叹,毕竟身家性命是一切根本。 一番折腾后,她了解到一部分的系统机制。能扣寿命,也自然能获得。 不过若想获得寿命,她就必须将贪官污吏拉下落马。再根据贪没的金额,获得相应的寿命。 总的来说就是打倒的老虎越大,获得的寿命也就越多。 这场系统大战,以李令仪的失败而告终。 在云雾不间断的抚背顺气中,胸腔中狂乱的律动终于渐渐平息。 轻吁出一口浊气,抬头看,茶茶不知去向,屋内只有她和急红了眼的云雾。 “怎么样,好点了吗?茶茶去传御医了,马上回来!” 云雾重新端了一盏热茶递给她。 李令仪一心只想着自己只剩三个月寿命的事儿,心不在焉的敷衍着。 过了没一会儿,果然茶茶拎着御医火急火燎的进来。 不用想,御医来了也诊不出什么花来。毕竟系统惩罚这么玄之又玄的事儿,别说这个落后时代,就是放到现代用X光都未必能照出什么毛病来。 因而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任由他们折腾。 正当御医踟蹰着不知怎么将啥玩意儿都没诊出来的结果告诉众人时,宫女太监们簇拥着乔淑妃进了门。 众人慌忙行礼。 乔淑妃制止了正欲跪拜的御医问道:“刘太医,公主怎么样,可有什么大碍吗?” 刘太医已是花甲之年,身形佝偻,头发花白,脸上皱纹如斧凿刀刻。听到乔淑妃问话,混浊的眼睛闪着疑惑的光芒。 “公主殿下的脉象不浮不沉,平稳有力……老臣技艺不精,诊不出殿下心悸之疾是何缘故,请娘娘赐罪!” 说完伏地而跪。 乔淑妃神色了然,示意冬雪搀扶起刘太医,“刘太医自谦了,紫禁城里谁不知您医术了得?没诊出来,就是没什么问题。劳您辛苦跑一趟了。” 刘太医起身,连连说了几声不敢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刘太医走后,长安宫的婢女太监还跪在原地。乔淑妃扫了一眼众人,不疾不徐的坐到主位上,雪芽适时奉上一盏茶。 端茶碗,撇茶沫。举手投足间,乔淑妃将优雅从容四字展现的淋漓尽致。 “说说吧,又在搞什么名堂。” 话是对着跪在地上的茶茶等人说的,而眼神却有意无意的瞟向她。李令仪摩挲着下巴思索,这不会是以为她装病吧! 相对稳重的云雾回道:“回娘娘话,公主抄书时突然心悸,奴婢们心里着急,就请了御医……” 说到抄书,李令仪看了一眼桌案。只见堆叠到一起的字帖,被墨迹污了一大滩。拿起了一看,被气笑了,一大早辛苦写出来的成果全报废! 乔淑妃起身走到她身边,似笑非笑的问:“心悸可不是小事,需得好好休息。那书就……少抄一遍吧,回头我替你在皇上面前兜揽。” 李令仪眼睛的亮光,在听到后半句后陡然熄灭。自家女儿病了,不仅不担心,还疑心她为了免于功课而装病! 她这个母亲啊,终究是错付了! 突然她感觉自己很悲哀,撒了一次慌之后再说真话竟没人信了! 乔淑妃走后长安宫又恢复了常态,忙忙碌碌的各做各的差事。 李令仪有气无力的将脏污了的废纸团成一团,丢到纸篓里。低头执笔,老老实实的抄书。 《与朱元思书》篇幅不长,但十遍抄完还是过了午时。 这会儿送到乾清宫肯定超时了,不过事出有因,皇上问起来她有的是理由耍赖皮。 李令仪甩着发酸的手腕子,低头看那一沓“书法”直撇嘴,她不知道那些“经纶世务者”会不会望峰息心,反正她现在是望书息心! 好在都已经结束了,又能美滋滋的躺在摇椅上赏花看画本子了。 用过午饭,李令仪命人将摇椅搬到廊下,旁边的案几上摆上各色果点。 蔚蓝的苍穹之下有团团白云,徐徐秋风。四方的庭院中木樨盛放,星星点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章 兄弟阋墙 看上去风平浪静的北京城,内…… 人头攒动的前门大街,有一瞬间的停滞。 那把用来摆阔装潇洒的洒金折扇掉落,被来往行人反复踩踏踢飞,已不知所踪。 李令仪捂着鼻子仰头,见广袤无垠的天空中,一行鸿雁排成一字,振翅南飞。然而她心里却想,北京城真小啊! 几步之外的雪芽和茶茶心里一惊,疾步赶来。茶茶将手里拎着的大包小包一股脑的塞到雪芽怀里,握着她肩膀前前后后检查了个遍,又拿开她的手,见除了鼻头有些微微发红之外没什么大碍后,才稍稍松了口气。 转脸看向被她撞到的高翊,面色不善的先发制人道:“高大人,您走路不看道啊!” 李令仪将拿下来的手再次覆上去,借机掩盖疯狂抽动的嘴角。暗自感叹,茶茶这倒打一耙的功夫果然深得她的真传! 高翊斜睨了茶茶一眼,冷冷一哂。 李令仪深知这厮嘴里吐不出象牙,不待他开口,拉住茶茶二人便走。 “殿下,走那么快干嘛?” 高翊于身后不依不饶。 李令仪停住脚步,回身看,青天白日里高翊头戴青玉莲花冠,穿一身灰蓝色衣袍,腰系黑色绸带,两肩及衣摆处皆绣着吉祥流云纹。身形潇洒,漫不经心的脸上却带着讨人厌的倨傲之气。 她微微一笑讽刺道:“我怕别人说我锲而不舍啊!” 这话过于耳熟。高翊一笑之下,恰如朗月入怀。紧接着向她走近两步,笑道:“殿下还在生气啊?” 不待她答话便又装作沉吟道:“那……臣请殿下看戏,就当做赔罪了行吗?” “高大人没做错任何事,这赔罪二字又从何说起呢?况且,”李令仪迎着高翊探究的眼神,伸出手指上下比划了几下道:“你是地下泥,本公主呢是那天上的云,我怕跟你去看戏,毁了本公主的清誉!” 说到“毁了本公主的清誉”这几个字时尤其用力。 话音刚一落地,不想再跟他啰嗦的李令仪转身一走了之。 背影潇洒又倔强,一如靖王生日宴那晚。 高翊属实没想到,时逾两年,终于让这位公主殿下逮住机会,报了那晚的一言之仇。 熙熙攘攘的人潮中,高翊单手抱胸,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停地轻轻搔着鼻尖。回味着方才李令仪的那番话,肩膀不停的抖啊抖。 须臾收了笑,望着李令仪离去的方向呢喃道:“这戏你不想看都不行!” 这厢李令仪三人刚逛到一处牌楼下就被迫停了下来,前面大概一丈远的大街中央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堵住了两边路人及来往车轿的去路。 李令仪凑上去,踮着脚、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便拍了怕前面一个大爷的肩膀,扯着喉咙问道:“大爷,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啊,怎么都堵在这了?” 那大爷倒也热心,忙不迭的解释:“好像是撞了人,双方就吵起来了。我听说是一个什么大官儿撞了一个王爷,那王爷指着那个官儿都骂了一刻钟了!嘿你别说,活了几十年了头一遭见这种新鲜事儿嘿!” 大爷眼睛直放光,吐沫星子乱飞。 李令仪也被大爷感染,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跟茶茶一对视,茶茶立即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两人同时往前挤,动作整齐划一。 雪芽愣了一会儿才明白她们俩的想法,赶忙快走几步拽住李令仪的衣襟道:“公……公子不可啊!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太危险了,您不能上前……” 李令仪温和一笑,轻声哄道:“乖,让开哈。不危险,一点都不危险的,我就看看,看看!” 说着扒开雪芽继续往前挤。 茶茶想再去拦又心存敬畏,踌躇之际,落后一步的茶茶拍了怕雪芽的手,安慰道:“放心,有我呢。” 还是觉得不妥的雪芽无可奈何的眼看着两人像泥鳅一样,东一闪、西一闭的挤进了人群,一跺脚也跟了上去。 李令仪在茶茶的保护下,不一会儿就挤到了最前面。她站定后一看,嗬,合着都不是外人。 撞人的一方正是于她来讲不同于别人的十三哥——靖王李令珹。而这被撞的一方呢,也是另一个不同于别人的哥哥——也就是九皇子,福王李令瑜。 还真是巧! 热闹的中心——前门大街中央,停着一辆相当奢华的马车和一顶绿呢大轿,中间的两拨人为首的,正是她那两位皇兄。不同的是靖王身后的人是跪着的,而福王身后的随从头昂的像一只只斗鸡。 李令仪伸手从雪芽手里的一个纸包里抓了把瓜子,一边嗑一边想,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这官司都打到了大街上去了。 忽然想到方才高翊也是从这个方向来的吧,那他说的看戏,不会就是这场兄弟阋墙的大戏吧?! 李令仪愤恨的将瓜子壳狠狠一丢,在心里将高翊那厮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瓜吃了好一会儿她才明白,并不是她以为的那么回事。原来撞人的并不是靖王,而是靖王身旁跪着的人。 那人身穿着一套簇新的二品衣袍冠带,仔细端详了那人半天,突然想起来这人是前不久回京述职的前杭州知府田建德,她在乾清宫见过此人。 怪道方才那大爷说是一个大官儿撞了位王爷呢。 而靖王出现在这儿实属巧合,因他与这位杭州知府熟识,于是她那侠气豪爽的十三哥便当起了和事佬。 只是很明显,他这和事佬当的并不成功。 福王身着亲王装束,一身石青色云纹锦衣,前胸后背及两肩用金线绣着团龙纹,腰间系着一条玉革带。 此刻正指着田建德破口大骂道:“说起来,这人还出身以礼仪著称的太原田氏呢,我呸!本王家里的狗都比你知礼些!本王再不济,也是天潢贵胄、凤子龙孙!你这不知狗头嘴脸的东西也敢作践我?” 旁边除了靖王都是一些侍卫随从,竟没有一个敢去劝的。 跪在地上的田建德被人当街指着鼻子大骂又恼又羞,脸涨得通红。 “回王爷的话,”田建德羞恼之下仍不卑不亢,一拱手说道:“下官并不敢作践您!您的马车往北,下官的轿子往南。这路足够宽原本走得下,是您的马‘受惊’突然变道,才导致下官冲撞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章 大戏落幕 至此,于前门大街上演的一场…… 福王亲兵见靖王出手阻拦,不敢顶撞,只得无措的停下等自家主子的吩咐。 靖王脸上凌厉之色顿掩,上前一步笑着向福王揖手道:“九哥息怒,连父皇都说这姓田的是天下第一牛心左性之人,你跟他计较什么!我们兄弟都知道,九哥你素来刀子嘴豆腐心,今儿看在兄弟的面子上就饶了他这遭儿吧!” 见福王一脸气咻咻的并无松口的迹象,又和声劝道:“兄弟知道这姓田的得罪了您,如果九哥心里实在生气,不如去三哥那里分说分说,哪怕打他个二三十大板呢!只是别在这大街上,有违官体,且不成体统!” 靖王口里说得三哥,便是端王李令辉。 其实靖王已经把话说得相当软和体面了,换了其他人肯定不会轻易就拂了他的面子。 但这福王是大顺朝有名的草包王爷,他要是恼了金銮殿上连亲爹都敢怼。因此他只是托着靖王的手将他扶起来,依旧不依不饶的说:“这事儿十三弟你别管,这狗东西委实欺我太甚,我今儿非教训教训他不可!” 靖王脸色一僵,禁不住也恼了起来。他深恨这二百五不识好歹! 如果放任他作践田建德,田建德必无颜苟活,届时肯定会引起朝野震动。端王一派固然少一个能吏,可借此发难也能整治的康王党元气大伤。 虽如此,靖王到底不忍为了党争真的舍掉田建德这样的国之栋梁。也只好忍着气继续周旋,但说出的话却带了刀子。 “看来是兄弟没这脸面了。九哥要掌他的嘴,兄弟自然是不敢阻拦。只是兄弟有一句话问九哥,姓田的虽无礼,却是明发圣谕的一方封疆。九哥您老人家不经有司查问擅自动刑,是对上谕不满,还是对君父不满?” 福王脸色登时大变。 李令仪心里咯噔一下,这下自己再不出现搅局,只怕这局势就不可收拾了。 于是她拿出惯常嬉皮笑脸的模样,冲上去佯装意外的叫道:“九哥?十三哥?” 李令仪的这一声呼唤,打破了福王与靖王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两人几乎同时转头,也几乎同时认出了女扮男装的李令仪。 福王生性鲁莽直率,做事少有谋略。跟那几个人均八百个心眼子的兄弟相比,他显得有点愚钝的过分了。与他们相处自然少不了被比较、被调侃、被嬉笑,说是不在意,到底还是有些失落。 就只有跟这个妹妹相处他才没那么大的压力。 况且华章自幼生得可爱,性格又讨喜。跟他也没有利益牵扯,所以他们兄妹关系相当不错。 “你怎么这身打扮……” 福王话还没说完就被李令仪的一箩筐话给打断,“你们做什么呢?堵塞京畿要道,想干嘛?” 她指着被堵得水泄不通街道痛心疾首:“你们看看!快看看!都堵成啥了!” 又冲着围观群众连连摆手,“别看了,散了散了!” 看客们见又出现了个搅局的,越发热闹起来,哪里肯离去。 这厢,当靖王看到李令仪的那一刻,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心里暗自思忖,有这个小机灵鬼在,今朝危机可解。可瞥一眼福王到底心绪难平,忍不住讽刺道:“可惜你来晚了,没瞧见九哥的威风!” 李令仪唯恐福王还口两人再吵起来,顺着话茬转移话题:“不晚不晚,我九哥本来就威风!” 说完一个劲儿的冲靖王使眼色,又对还跪在地上的众家丁小厮道:“你们还跪着干嘛?赶紧起来,该干嘛干嘛去!再这样,路都给你们堵到午门去了!” 靖王会意,掩住话不提。顺势扶起田建德道:“田大人受委屈了,赶紧回去歇着吧。别想太多,好好当差!这事儿自然会给你个交代的!” 福王闻言冷哼一声,正欲反唇相讥,李令仪先他一步开口打岔:“九哥,你这车不错啊!” 说着背着手踱步走向马车,一边啧啧称奇,一边仔细打量。偷眼看到田建德揖手辞行之后登轿而走,心里才松了一口气。 围观百姓见主人翁都走了,没了热闹可看,人群慢慢疏散了。 福王视线一直跟随她,见她喜欢便得意的炫耀道:“这可是我新得的,别看外表跟其他马车没什么两样,其实内藏乾坤!如果十七妹喜欢,送给你也无妨!” 说着还掀开帘子,李令仪探头看了一眼,雕花镶金的车门,车厢内壁用织锦厚毛毯子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内置器具也相当的精巧奢华。 她挑眉,这他也送? 不过她可不要!她一个出宫都不怎么方便的人要什么自行车?! 用不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作为山西首富乔氏的外孙女儿,她并不差钱。只是她这灵魂出身普通人家,即便现在乍然暴富,可精打细算的消费观也早已“恶习难改”。跟他们这些真的贵族比,还真豪横不起来。 李令仪摆手,“君子不夺人所爱!” 扭头又问靖王道:“十三哥,你的车呢?” 靖王拿下巴一点,“香车没有,宝马倒有一匹!” 李令仪顺着看过去,果然不远处一家商铺的廊柱下,拴着一匹枣红色的马。那马肌肉精壮,一身棕红色的毛发油光发亮。不由得赞叹道:“这马真不错!” 见她感兴趣,靖王说道:“这还是前年生日时,父皇赏的。你不是要学骑马吗?改明儿来府里找我,包教包会!” 李令仪笑嘻嘻的道了谢,说到生日,她想起再过几日就是万寿节了,想问问有什么需要配合的章程没有。但转念一想,这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是说话的地儿,便没有问出口。 这时福王府的一个管事的跑来耳语了一番,福王便登车告了辞。 李令仪与靖王也各自散了。 至此,于前门大街上演的一场兄弟阋墙的大戏终于落了幕。 秋日午后太阳偏转,有所收敛的光芒徐徐铺陈,照在皇城中每一个小人物的笑脸上,蒸腾起一股祥和之气。 街西路边担担子卖小馄饨的张老头,一边往开水锅里下馄饨,一边时不时的瞄着一旁矮方桌边一坐两立的三人。 这三人个个皮肤雪白,眉眼秀气。衣着也相当的精致华美,尤其是坐着的那位。虽然都身着男装,但很明显是女人。 女扮男装的富家小姐到路边小摊吃馄饨?张老头有点不大能理解这些贵人癖好。 李令仪辞别那两位皇兄后,跑到七宝斋买了心心念念的云片糕后,沿着街衢往回走。路过这家馄饨摊时勾起了馋虫,又一次不顾雪芽劝阻我行我素的坐了下来。 方桌上摆着一碟水煎包、一碟炸的金黄酥脆的菜角和一碟糖糕,另外又有几样十分精致的小点心。 李令仪正如痴如醉看张老头用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下馄饨。 开锅后反拿着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章 攻心诱供 她今天玩的是攻心计。 李令仪立即意识到,这是来之不易获得寿命的机会,她必须抓住!压下心底的兴奋问:“这么说有人趁万寿节中饱私囊?” “可以这么说。” 李令仪忙又问道:“到底怎样,详细说说。” 冬雪深知此刻公主还在受罚,但以乔淑妃疼爱独女的心思,只需公主撒个娇此事就会被无声揭过去。因而也不去避讳,半蹲在她面前把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说详细说给了她。 这桩官司缘起于万寿节令。 往年万寿节宫宴由各宫轮流筹办,今年恰巧轮到了永寿宫。 乔淑妃素来做事谨慎周全,在她的主持下一切有条不紊的进行。物什采买、礼仪章程、拟邀皇室宗亲的座次、设宴场地、甚至御膳房菜式都已经拟订预备停当。 今年万寿节宴若天气晴好便设在御花园的万寿亭,若恰逢阴雨便设在太极殿。 近几日,宫中有司正如火如荼的布置。但在整理采购薄时发现,所费最多的灯烛一项,呈报的东西与实际采买的有出入。一路追查下来发现有人从中作梗,以次充好获取渔利。 秋霜奉命盘问一干人等,却一无所获。 “其实,各宫各院这种事情挺常见的。只要不是太过分,私底下主子们大都睁只眼闭一只眼,就糊弄过去了。但这次不一样,因人手不够,抽调了各宫的人做帮手。好巧不巧这事是被徐顺嫔的宫人发现的,公主也知道徐顺嫔那人最是个两面三刀的。暗地里这事不大,可捅到了明面上,影响极坏。如果咱们宫里不处置好,保不齐别人不利用这事给咱们使绊子。” 李令仪心下了然,垂目沉思间,忽听隔壁秋霜道:“娘娘,人带来了。” “带进来吧。” 乔淑妃声音依旧柔和,不疾不徐。 须臾,与小佛堂隔了一道双交四椀菱花槅扇的正殿,脚步声起,四个宫装婢女低着头期期艾艾的并排跪在地上。 乔淑妃端坐在主位上,端着茶盏轻抿了一口,一言不发。 死一般的寂静在雕梁画栋的正殿中弥漫,茶碗与茶盖碰撞发出的清脆声被无限放大。恐惧顺着四个宫女的毛孔钻进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于那四个宫女来说仿佛过了百年之久,乔淑妃才轻声道:“念在咱们主仆一场,本宫就再问你们一遍。这钱到底是谁侵吞的?吞了多少?有没有同伙?” 顿了顿又道:“你们好好想一想,是跟我交代呢,还是去宫正司交代。” 大顺内廷设六局一司,这一司指的就是宫正司。 宫正司负责纠察宫闱,掌宫中女使内人责罚贬谪之事。刑罚之严苛,一度被认为昭狱第二。一般犯了错的宫人不轻易交给宫正司,交给宫正司就意味着被放弃,那宫正司动起刑来更加肆无忌惮。可以说,宫正司是紫禁城九千宫女不敢言说的存在。 其中一个宫女绷不住,带着哭腔道:“不是奴婢,奴婢冤枉啊!” 另一个也跟着开口诉冤,“淑妃娘娘明鉴!奴婢深受夏蕊姐姐教导,奴婢怎么敢起黑心呢!” 见此,其他宫人纷纷自辩,一时间哭声一片。 夏蕊也是永寿宫大宫女,平日掌底下女使太监们督导管教之责。此刻夏蕊不在这。 听到这个名字,乔淑妃几不可查的蹙了一下眉头。 “闭嘴!这里是什么地方?岂容得你们哭喊大叫?!” 秋霜的一声呵斥,大殿内立时静若寒蝉。 最终乔淑妃不无失望道:“那,就送宫正司吧。” 话音一落,压抑着的破碎的哽咽声接连溢出,传到一墙之隔的李令仪耳中。 她从蒲团上起身往正殿走,冬雪阻拦的手伸出,只抓住了一团虚无。 正殿金砖漫地,雕镂彩绘的烛台上烛影煌煌,云纹瑞兽博山炉中香雾霭霭。雾影交错,斑驳了人脸。 李令仪迎着诧异的目光向主位行一礼,说道:“母妃,这事不如交给儿臣吧。给儿臣一天时间,明日此时保管水落石出。” 她说这话乔淑妃心里是不信的,因而不以为意道:“别捣乱,你的账还没算完呢!” 李令仪立即往前挽住她的胳膊撒娇道:“母妃信我一次吧!我保准能成。再说了,就算我不行,明日再送宫正司也误不了什么事,您说呢?” 说着又是捏胳膊捶背的一阵讨好。 乔淑妃被缠的没法子,松口道:“如果不成,你跟茶茶一样,一个月甭想迈出屋门一步!” “一言为定!”李令仪话锋一转,又道:“可是母妃,如果我查出来了,不仅不能再罚我,还得把茶茶的禁足令给解了。好不好?” 因她偷跑出宫一事,茶茶被罚禁足一个月,念在雪芽是初次责备了几句,免了处罚。 虽然乔淑妃质疑她,但想着她今年已经十七岁了。高门贵女所学的琴棋书画内闱要务,她几乎没怎么正经学过。整日只知道东游西逛,无所事事。拿此事给历练历练,总比她闲得无聊又想什么歪点子来的好。 再加上跟这几个宫人也主仆多年,多少有点情分,就这么送到宫正司到底有几分不忍。答应她的要求的同时,也能再给这四个宫女一次机,也就点了头。 便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语带宠溺的说道:“你呀!” 李令仪笑道:“那儿臣把她们带走了?” 乔淑妃点头,想了想又嘱咐道:“也不必急于今晚,明日再审也不迟。” 李令仪一口答应。 等回到长安宫,已是月上中天。 云雾和惠明两人已经早早的等在了宫门口,见到她急忙上前道:“阿弥陀佛,公主您终于回来了!没受罚吧?” 看到后面粗实嬷嬷押着的四个人,又诧异的问道:“这怎么回事?” 李令仪摇了摇头,表示还好。用手帕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押解的疑犯,看不出来吗?” 云雾和惠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晓得宫中怎么突然蹦出疑犯来了。 见她们不理解,也不解释,只说:“你们别管,先关起来,等我明日起床再审。” 李令仪洗漱完毕,躺在床上仔细回想系统的规则。她记得系统有搜索功能,可查出此人的基本情况和财务状况。财务状况有颜色区分,如果是红色,就代表此人是个巨贪。若果是黄色也代表所贪墨的金额一般。如果是绿色,则代表此人钱财都是合法收入。 但此功能两条限制。第一是必须知道目标人的名字。第二是有次数限制,一天只能查三个人。 李令仪搜到第三个人的时候系统就不能用了。但她还是发现,有一个人显示的是黄色。 她闭目思索,即便使用系统查出了凶手,也不能当做证据。要想让人信服,必须拿出证据来。 于是开始苦思冥想能套出证据的方法,到了下半夜才囫囵睡去。 破晓前那一缕阳光乍破了黑暗,大地迎来了光亮。淡淡白云静静地做一个看客,看朝霞与即将散去的晨雾互相缠绕诀别,难分难舍。 一缕凉凉的晨风拂过,廊下琉璃宫灯摇曳,风铃声清脆。 李令仪顶着黑眼圈醒来,又是新的一天。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第四个宫女,竟然也是黄色!她料定这二人必是同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8章 万寿节 万寿圣节随着那一场凄风苦雨之…… 一语刚毕,秋心脑海一线光亮闪过,心里陡然一凉,急忙改口:“不是的,不是的公主,奴婢说错了……” 她跪行了几步焦急的想要拉李令仪的衣摆,抬头望见那双洞悉一切后又心存悲悯的眼眸,陡然停下无用的挣扎,肩膀随着腰脊无力的塌了下来。 闭上眼睛泪珠滚滚而下,她自己也明白,此刻再想往回找补,已经不可能了。 见她如此狼狈,李令仪叹口气,弯下腰将她扶了起来。想出言安慰,可又想到自己就是害她成这样的罪魁,讪讪地放下了扶着她的手。 以攻心诱供,查出丁香伙同秋心侵吞灯烛款项共计纹银五千两。 至此,一切水落石出,真相大白。 李令仪收到系统提示的时候,正享受着她的下午茶。淮南新进贡的橘子和她辛苦买来的云片糕,再佐以武夷山上等的大红袍,堪称人间美事。 系统君:“叮~,恭喜您缴获赃银五千两,您一共获得寿命数为:五天!作为首案,本系统决定再赠送您一天!” 忙活那么久,就获得了五天寿命。 系统并不能永无止境的获取寿命,而是有界定值的。 比如十万两一年寿命,一百万两十年。获得的寿命一次最多不能超过二十年,并且现有的寿数加上获得的不能大于一百一十岁。 倒也合理,要不她就成肉/体永生,灵魂不灭的妖孽了。 李令仪想到自己只余三个月的寿命开始郁闷,忽而又想起太和县的那三十万赃银来,痛心疾首掩面哭泣,那可是三年的寿命啊! 看来这小打小闹根本不济事,还得干大的才成! 越想越踌躇满志,握紧双拳从椅子上倏地站起来。激动之下右手一不小心磕到了桌沿,疼得龇牙咧嘴。豪气万丈的誓言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人生的小坎坷打断,转而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随着万寿节的临近,内廷各个衙门忙的脚不沾地。连一向万事不问的李令仪也忙着帮乔淑妃抄起了礼单。 只是乔淑妃拿着她抄的礼单,嘴角抽了又抽,最后还是没忍住,对她说:“你……你别抄了,玩去吧。” 李令仪皱着眉,煞是不解:“为什么?” 为什么?乔淑妃低头看了一眼礼单上那空有字形,却毫无筋骨,活像是被人揍了一拳的字,终于忍无可忍的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知道吗?你写这字对得起你用的那一柄徽墨吗?” ……亲娘诶! 李令仪第一次见识到,她那娴静如水的母妃大人以温柔的语气骂人,竟能骂的那么脏。 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略带心虚的说:“这、这不挺好的么……” 被赶回来的李令仪只能回宫接着看她的话本子,但却看出了一肚子气。 她看的这本故事相当俗套。一个富家千金高门贵女,出门踏青偶然邂逅一位穷酸书生,并对他一见钟情。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决然的跟书生私奔了,结果书生家中已有妻室,她从高门贵女沦为了烧火丫头,每日烧火做饭操持家务还不算,还要被书生妻子欺负折辱。而女主依然痴心不改,于油灯下枯坐一夜又一夜,眼巴巴的盼着书生来看她…… 这可把李令仪气了个倒仰,把书一摔,这破书不看也罢! 愤愤不平的冲到了院内,一屁股坐到了秋千上。 当日秋高气爽,皇城上空有几只鸟儿在悠然盘旋。 李令仪坐在秋千架上,深吸一口沾了木樨香的空气才慢慢平静下来,有一搭没一搭的荡着。落木萧萧而下,她随手接过一片放在掌心仔细端详。叶片枯黄干瘪,脉络旁布满斑斑点点。 “公主,大新闻!” 茶茶进来宫门,绕过影壁,脚踏落叶奔她而来。 “什么大新闻啊?” 李令仪靠着秋千绳索,兴致缺缺。 “皇上下旨申饬福王狂妄,还把他关到了宗人府。现在北京城里茶楼酒肆,都传遍了。” 李令仪想起前门大街那场大戏和福王的那句“本王就是王法”,太阳穴胀痛。 她坐直身子问道:“说什么原因了没有?” “奴婢听吉祥说原因复杂,但最要紧的有两条。这第一条是因为福王不顾体面,当街羞辱大臣,就咱们前几天撞见那次。之后田大人上折子弹劾福王飞扬跋扈,被内阁留中了。” “第二条是因为福王的一个门人,在北城郊外圈地不成就欺男霸女,弄得人家一家老小只剩了一个老丈。那老丈被欺负狠了,如何肯善罢甘休?一怒之下告到顺天府尹那里。谁知那门人先到福王面色高个黑状,福王竟然向顺天府尹施压,反而把告状的老丈关了起来,那老丈气不过当堂撞死了……” “此事一出,再加上田大人的事也在北京传遍了。御史大老爷们个个群情激愤,那札子跟雪片子似的往咱们皇上案头上飞。这回内阁大臣想压也压不住了。” “皇上知道之后,当场龙颜大怒。命吉祥和他师傅去传旨,斥责福王悖逆狂妄,作威作福,枉为宗室,并命其往宗人府思过。特意交代要让福王在大门外跪领圣训。” 吉祥的师傅名刘嗣,是司礼监的秉笔,也是梁德全的徒弟。 李令仪听完不发一语,将手中的落叶一掷。 她听完立即意识到,这件事情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这里边有一个关键但又不起眼的人物,就是顺天府尹。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那顺天府尹杨曾琪的妹妹,是端王府的侧妃。明明与端王关系匪浅,竟然还对福王听之任之,难免有故意纵容之嫌。 再联系浙江巡抚的缺和田建德前门受辱,很难不认为这事里没有端王党们推波助澜。 看似不沾边的两件事,暗地里却互为因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此番风波,不过又是一场两党之间的博弈罢了。不论是田建德还是杨曾琪,甚至是福王,都是棋子。 而那户人家,本该幸福的人家,却在无意间沦为了他们党争之下的炮灰,在无人的角落悄然死去,没有记得他们是谁。 忽然心里生出一股悲凉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9章 万寿宫宴 喝到后来她感觉有点迷糊,怎…… 李令仪带着四大宫女出长安宫的时候,正值黄昏。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绚烂的火烧云将天空卷席。及至御花园门前,已是暮色四起,银月如钩。 当看到园内景象时,忽而想起她做这个华章公主已经五年有余,四时三节大大小小的茶话会、赏花会也参加了不少,却从未见过布置的如此精巧别致的宴会。 从御花园门口起,一步一个红沙小灯盏。 汉白玉台阶上一个个小巧玲珑的琉璃小花灯发着吉祥的暖光,被摆成各式各样的吉祥如意的图案。有“富、贵、寿、喜”的字样,还有诸如花草虫鱼,飞禽瑞兽等样式,不尽其数。 玉阶戛然回转之处,一盆盆橙、黄、白颜色不一争奇斗艳的万寿菊,朵朵簇簇攒成一条婉转飞升的金龙。为防天暗瞧不清楚,还特意在花簇中点缀了许多小灯笼。 远远望过去,金龙闪光,被化万方。 园中空旷之处,左右各摆放了几棵特制的假树。丫叉树枝上悬挂了许多精致漂亮的红纱灯,凉风吹拂,艳丽旖旎的红光在夜幕中摇曳生辉。 几架精致的屏风上贴着各色灯谜,每个坐席上各摆了一盏莲花灯。 她恍然有种星星不在天空,而在地面的错觉。 火树银花,华灯璀璨的御花园中,宫人们来往穿梭,忙而不乱。 因想着这场万寿宴得很晚才能散场,便放了茶茶她们四大宫女的假。 皇子公主,王妃郡主也陆陆续续到场,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聊天。每个人来了都会逛一圈,之后凑在一起感叹花灯漂亮、乔淑妃心思玲珑等等。继而又聊起这北京城中哪一家的香粉香,哪一家的口脂红,哪一家的银楼师父手艺好……说起这些来姑娘们滔滔不绝于耳,李令仪游刃有余的处在她们中间。 不经意间从人群中看到乔淑妃立在万寿亭阶下,手里拿着本簿子,身旁有个胖胖的内侍手举承盘弓着腰服侍着。 李令仪从众宫妃郡主之间脱身后,穿过人群走向万寿亭。临近的时突然又童心大起,绕到一旁趁其不备喊了一声:“母妃!” 语速短而快。 她不知道的是她还未近身时乔淑妃余光中就瞧见了她,同时也连她的这些小把戏也看穿了。所以乔淑妃丝毫没有反应,仍旧认真盯着簿子看。 任她一惊一乍,她自岿然不动。 须臾,乔淑妃将手中看完的膳食簿子放到那个胖胖的内侍手中,吩咐道:“就这样,你们照着做就是了。” 那内侍忙应了一声是,后转过来给她行礼:“奴才黄有光参见公主殿下!” 李令仪这才注意到,这个人就是膳房那个身材矮胖长相喜感的黄公公。也笑着点了点头,应道:“是黄公公呀!” 黄有光眉眼含笑的又说了几句吉祥话方才退下。 见人走了,乔淑妃才看向她:“我看你啊,一辈子不知道稳重二字怎生书写!” 说着伸手将她衣领口处起了的褶皱抹平。 李令仪笑嘻嘻的搂着乔淑妃的胳膊撒娇道:“在外人面前我可稳重了!母妃,这园子真漂亮,您真厉害!我一路走过来没有一个人不称赞您的,果然我的母妃!不过您别累着了,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做。” 乔淑妃温柔一笑,“累不着,就是操点心。让你帮我?只怕我操的心更大!” 李令仪正要反驳,忽听一个尖而细的声音拉着长音唱喝道:“圣驾至!” 御花园内的一干人等忙伏地恭迎,等皇上弃辇下车,众人皆山呼:“恭请皇上圣安!” “圣躬安!都起来吧。” “是。” 众人起身,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 都是皇家骨肉,席位并没有分什么男宾女宾。 只于万寿亭下分东西两列,男宾在东,女宾在西。男宾以最年长的端王为首,依次为五皇子康王李令涛、七皇子越王李令宣、十三皇子靖王李令珹。 因九皇子福王还被关在宗人府,并未入席。 西边以纯贵妃为首,接着是孙贵妃、乔淑妃、徐顺嫔、李令仪及诸王的王妃等。 皇上头戴翼善冠,身穿玄色前后绣有团龙纹的燕居服,腰间勒一根九龙玉革带。只见他手扶腰间革带,于万寿亭中俯瞰众生。 用慈爱与威严并重的声音道:“诸位,今天是家宴,大家别拘束,都随意一些!” 扫了一眼景致,看向乔淑妃:“今日御花园装饰的很不错,淑妃有心了!” 乔淑妃出列,恭恭敬敬的施一礼,才开口:“承蒙皇上信任,诸位娘娘帮衬,臣妾不过略尽了一点绵薄之力罢了!” “淑妃自谦了!”继而皇上问道:“人齐了吗?” 众人心知少了一个,回齐了也不是,回没齐也不是,因此都没敢吱声。 侍立在皇上身后的梁德全猜度着皇上心思,笑着回道:“回皇上,能来的都到了。” 啧,李令仪心里咋舌,这话说的还真对!能来的都来了,不能来的大家都心知肚明。 “人到齐了,就开宴吧!” 随着一声开宴,御花园里鼓乐齐鸣,乐声大作。一曲终了,众人纷纷入席,共同举杯恭祝皇上万寿无疆。 之后开始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李令仪趁乱出列,端着杯酒走向万寿亭。还未近前,皇上便看到了她,笑着朝她招手。 及至跟前举着酒杯跪地,道:“儿臣祝父皇生辰快乐,万寿无极!” 皇上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笑着一连说了几声好,眼风扫了一眼阶下的儿子们道:“还是姑娘好啊,知冷知热!” 今上约摸五十多岁的年纪,相貌儒雅,气质温和。除了偶尔不经意间露出久居上位的威仪感,其他时候都跟普通老人没什么分别。 李令经常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父亲的影子,因此平时拍起马屁来格外的情真意切。 “那可不!” 李令仪想起自己送的生辰礼,又问道:“儿臣的礼物父皇看到了吗?喜不喜欢?” 皇上板着脸道:“扔了!” “啊?那可是儿臣亲手绣了两个月的成果,手都快被扎成筛子了,您怎么……” 李令仪瞥见他腰间挂着的荷包,声音戛然而止。 皇上捏了捏荷包穗,慈爱一笑,“逗你的!小十七送的,朕怎么舍得扔呢?” 李令仪这才展颜一笑。 因记挂着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0章 万寿宫宴(二)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掌…… 与万寿亭的花灯千盏相比,对面隔着一座钦安殿的千秋亭就显得相当寂寥了。除了隐隐传来几声丝竹声之外,千秋亭只有九月蟋蟀在消亡前奋力的鸣唱。 银月弯刀,夜幕泠泠,御花园的草木被团团暮色包裹。 天阶夜色凉如水(1),李令仪顾不得凉寒坐在千秋亭的台阶之上,头枕着汉白玉栏杆,顺手拿起一小坛橘子酿凑到嘴边,却怎么也倒不出来。迷蒙之间手腕反转,将酒坛口朝下,一滴液体缓慢流出,滴到了玉阶上。 李令仪用力的眨了眨眼睛,大声叫了一声:“来人!” 连叫了好几声,才有人疾步走来,“公主,是要水吗?” 这声音有点耳熟,她转过头看见人惊异道:“茶茶?不是让你下去休息了吗?” “哪敢真的一个人不留啊!我让她们歇着去了,我自己守着您就行!” 李令仪嘿嘿一笑,上手捏了捏茶茶不怎么有肉的脸,“真不枉我跟你天下第一好!”又指着地上的空坛子道:“这个橘子酿真好喝,你要有空,再帮我偷偷拿几坛来呗?” 茶茶拧眉一副错付了的表情,语带不忿的道:“您还喝啊?娘娘说了,别看这个酒好入口,后劲儿可大了……” 李令仪将细长的手指抵在红艳艳的唇边,不耐烦的“嘘”了一声,“别啰嗦了!快去快去!”见茶茶不动,扯过她袖子摇晃,眨巴着眼睛道:“求求你了,好不好~” 茶茶无奈,摊上这么个主子可怎么办?! “那您乖乖坐在这等着奴婢,别乱跑啊!” 李令仪乖乖的点头答应,“知道了知道了!” 茶茶走后,她百无聊赖的抬起头,只见桂影婆娑,夜幕低垂,天空仅有一轮孤月,没有星星。看着看着感觉头昏脑胀,眼睛酸涩还有重影,脖颈支撑不住将头重新靠在栏杆上,合目昏昏欲睡。 在困乏之意将她淹没之前,她看到有个人缓缓向她靠近,咦,高翊那厮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她用力甩头,想把他甩掉。再看时果然不见了,接着便有一种天地微微旋转、醺醺然的感觉。 自己明明才喝了一瓶,就醉了?看来母妃说得对,这酒后劲儿真大!她想。 与此同时,千秋亭的不远处,高翊带着一队护卫皇城的锦衣卫正在巡逻。今日时日特殊,关防比平时尤为严格,他放心不下所有亲自巡宫。 正走着,他的下属北镇抚司指挥佥事裴鸿羽突然瞧见千秋亭阶前有一团黑影,心神一凛,大声斥道:“谁……” 高翊一记眼刀飞来,剩余的话全部堵到了喉咙眼中,一个字也不敢再发出来。 “做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这是什么地方?!容你在这大呼小叫?惊扰了贵人你几个头能担待的起?” 裴鸿羽颔首低眉,“属下明白!” 待走近一些,赫然发现当今最得圣宠的华章公主竟然在台阶上睡着了。裴鸿羽当下一阵后怕,不禁感激的望了望自己那桀骜不驯的上官。 高翊紧抿着唇,皱着眉头思考了片刻,回身对裴鸿羽说:“你们接着去巡,务必谨慎!” 一队人刻意压低声音道:“属下遵命!” 汉白玉台阶上没有灯笼,他借助胧明月光只能看到李令仪的大致轮廓。 又近前几步,见她穿着一身繁复的宫装,即便是坐着仍能看出用绸带紧束的纤腰。浓密的乌发间斜插一根累丝嵌宝的凤钗,金凤口中衔着的滴珠垂在半空。头枕着栏杆,一张脸躲在阴影中看不清。 眼光瞥见阶上横躺着一只酒坛,心中了然。 高翊立于阶前不足一丈的距离,犹疑着是装作视而不见转身走掉还是上前叫醒她,两种方案在脑海里来回摇摆不定。正在此时,他眼看她无意识中,头一点一点的往前,且趋势越来越明显。 如果她再不停止,再过一会儿可能会一头摔下台阶。三尺多高的台阶下鹅卵石铺道,这要是摔下来,一不小心就会摔个头破血流。 见此情景,高翊三步并作两步往前赶,就在即将赶到时看到她果然直直的往前摔。 千钧一发之际,他脚尖借力,一跃而起。慌忙之中也顾不得什么,赶忙用手掌拖住了她的脸颊,阻住往下栽的趋势。 只是当手掌触到她绵软温润的脸颊时,大脑轰隆一声,不知今夕何夕。再回神时,他浑身僵硬。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掌心,一股电流顺着经脉流到心脏,自己整只胳膊麻了半截。 就这样了她还没醒,高翊颇为恼怒的用力缓缓托起她的脸。鬓绿颜丹,眉眼如画的姑娘,没有平日里的圆滑虚伪,也没有大街上的伶牙俐齿、巧舌如簧,就这么趴在他的手心里睡得恬静安详。 “谁?!” 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挡在公主前面,几步之外的茶茶心里警铃大作,立即进入戒备状态。 高翊回过神来,眼波一转,瞄到了斜后方的茶茶。用另一只手摁住李令仪的肩膀防止她摔下去,方才的温情仿佛只停留一瞬,那只托着她脸的手毫不留情的撤开。 往下的失重感使李令仪瞬间清醒,一双氤氲着雾气的眼睛迷茫的抬头看他。 高翊敛目遮住心里的惊涛骇浪,松开手退后几步,拱手道:“殿下,此地更深露重不便安歇,请殿下回宫再睡。” 茶茶托着两小坛酒走过来,松了口气道:“是高大人啊!这么晚了您在这做什么?” 高翊冷然道:“内贵人,留醉酒的主子在此昏睡,有个万一你有几个九族可诛?” 茶茶闻言柳眉倒竖,却没有冲着高翊,转头质问李令仪:“公主,你喝醉了?还睡着了?” 李令仪一觉醒来,被冷风一吹,早已醒了酒。明白自己的处境后,起身整整衣摆,嘴硬道:“没有!高大人看错了!” 说完心虚的抬脚就走。 茶茶紧随其后这离开了。 深秋薄雾弥漫的夜里,高翊身着飞鱼服肃然立于千秋亭的台阶之上。抬起右手看,虎口处一抹艳丽的口脂,有点发腻。手指无意识的颤抖,他垂手用力的握紧拳头压制,将这份“可耻”藏于身后。 李令仪返回时,万寿亭的热闹还没有结束。 福王被人按着趴在春凳上,愤愤不平的脸上又带着不服输的倔强。而他身旁左右两侧两个太监各持一根木棍,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诸位王爷正装都有不同程度的凌乱,纯贵妃端坐在席上木着脸,孙贵妃由婢女搀着半跌在地上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章 请缨肃贪 臣请缨南下肃贪,如能改善国…… 内侍抬着福王从李令仪身旁经过,只见他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全身如水洗过一样,腰臀处衣服与皮肉粘连,衣襟上粘着大片大片的血迹。 孙贵妃红肿着眼睛被人搀扶着,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 一场璀璨热闹的万寿节宴,在沉重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叮~您目前的寿命余额为:九十天!” 第二日清晨,李令仪又收到了系统的提示。她烦躁的坐起身来,看来不行动是不行了。 此时听到响动的云雾,伸出素手将层层叠叠的帷幕拢起,用银钩挂住。 “公主,起吧。今天早上有您爱吃的香菇肉包子和水晶虾饺。” 李令仪心不在焉的点头,起床盥洗,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云雾给自己梳妆。 直到真真切切的坐在饭桌上,才回过神来。握紧小拳头警告自己,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一定要好好吃饭!吃饱了喝足了,就没有解决不了的事儿!不就是寿命吗?她去挣! 刚把一只晶莹剔透的虾饺塞进嘴里,正感受虾肉的鲜美与紧致时,茶茶款步走了进来。 “怎么,有信了?” 看见她,李令仪咽下食物道。 茶茶迎着她的目光点头道:“有了!王爷没什么大事,就是皮肉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至于孙道同……” “那个孙道同,原也不是福王的正经舅舅。他与贵妃娘娘是同乡,又是本家。早年间贵妃娘娘初得恩宠,孙道同家为了巴结孙贵妃的娘家,就莫名其妙的连了宗。至于说犯了什么罪,说是打着福王旗号在江南捞了不少的银子,被人弹劾了。具体什么事儿,奴婢没打听不出来。” 李令仪吃饭的动作微滞,又是贪污…… 她这九哥素来昏昧,又耳根子软,根本不知道怎么约束下属。若不是有康王护着,不知道闯出多少塌天大祸来。 正思索间,惠明打起帘子道:“公主,淑妃娘娘来了。” 一语刚毕,乔淑妃踏着晨光而来。 众人忙起身行礼,“参加淑妃娘娘。” 李令仪也忙起身,待乔淑妃坐定,行了跪拜礼道:“女儿恭请母妃晨安。” “起来吧,你坐下接着用膳,母妃有点事同你说。” 冬雪上前扶她,李令仪顺着力道起身坐回原位。犹疑着看乔淑妃,等着她的下文。 “下个月,是你外祖母的七十大寿。她向来身体羸弱,前阵子听说你外公也病了。虽然偶有家书西来,但我素来知道他们报喜不报忧,病得十分却只说一分。你舅舅又在外任职,我又出不得这深宫半步,不能时时侍奉。心里实在担心……” “所以,昨晚向你父皇求了个恩典……让你去一趟山西。一来给你外祖母祝寿,而来也替母妃尽尽孝。” 还有一个没说出口的私心,即李令仪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外租家的亲戚。乔淑妃有意让自家子侄与她亲近亲近,将来也好有几分香火情。 “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去?” “愿意!我愿意去!” 李令仪眼睛一亮,连声答应,有这种好事她怎么可能不去?! 乔淑妃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李令仪立即压下兴奋坐得端庄又得体,嘴角却止不住的上扬。 乔淑妃看她这一脸的兴奋样,眉眼含笑道:“不过,我们得提前说好,一路上你必须听话,不能胡闹任性!” 李令仪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只要能出门,说啥她都肯答应。 ****** 长安宫书房内,乌木案几上笔墨纸砚井井有条,后方一排排书架各式书籍摆放的整整齐齐。 李令仪立于书架前,鞠衣曳地,手伸到高处,溜到手肘处的衣袖堆叠在一起,袖口处绣着的一枝梨花似乎散发着馨香。她踮着脚在一摞书籍里翻找,扒拉了好一会儿才从里面抽出一本墨线装订的书来。 终于找到了,她长舒一口气,伸出手指仔细将稍微有些褶皱的书角抹平。 “茶茶!” 茶茶答应着进门来。 “走。” “公主,我们去哪儿?” “乾清宫!” 李令仪带着茶茶信步走出长安宫,沿着东一长街,一路摘花折叶悠闲自得的往南走,再抬头时已至日精门。 令她没想到的是,一向勤政的皇上竟然没有在西暖阁中批阅奏章。 正摸不着头脑时,遇到了司礼监秉笔太监刘嗣。 一番见礼之后,李令仪问:“刘公公,父皇不在吗?” 刘嗣半弓着腰,笑着回道:“皇上亲手养的那盆绿牡丹开花了,正批着折子呢就跑去后殿廊庑下看了。殿下寻皇上吗?奴才带着您去?” 李令仪微微点头,笑道:“那就劳烦刘公公了。” 刘嗣急忙还礼,“奴才份内的事儿。” 刘嗣错开半步,引李令仪往后殿走。 李令仪一面走一面寻思,一向勤政的皇上能为亲手种的菊花开了而放下手中大事跑去观看,也是性情中人。想起那个清瘦儒雅的老头,突然觉得可爱了起来。 绕到后殿时,果然见皇上半弯着腰摆弄廊庑一下的一盆绿植。身后一把黄花梨木椅,高翊与梁德全侍立左右。 李令仪还未近前,廊庑下的几人就发现了他们。 皇上抬起头笑道:“小十七?来的正好,快看父皇中的绿牡丹开花了!” 绿牡丹为菊花名种。 李令仪笑嘻嘻的凑上前去看,果然见翠绿的枝头一朵如拳头大小的花朵的正艳。花冠略扁,花色为青绿色。心瓣浓绿裹抱在一起,中部的花瓣呈卷曲状,颜色由浓绿到浅绿逐渐转变。 “淡雅清丽,又不张扬,不愧是花中隐逸者也。” 李令仪交口称赞。 皇上挑眉哈哈大笑,“比季卿说得好!” 李令仪瞥了一眼高翊,心道:那是当然的啦! 刘嗣打了声招呼就退下了。 这厢,皇上腰弯的久了,略感酸疼便坐到椅子上,看到她手里捏着半卷着的书道:“这是怎么?” 李令仪骨碌碌的眼睛扫了一圈皇上身后的二人,犹疑着没作声。 皇上见她的反应,一摆手道:“都不是外人,有话直说。” 李令仪也不纠结,展颜一笑道:“今天闲着没事读了读我们大顺的史书,读到了一个章节大惑不解,就想着来乾清宫碰一碰运气。若能得父皇一两句指点,那儿臣可就阿弥陀佛拜谢佛祖菩萨了。” 说着还双手合十作祷告样。 皇上闻言指着她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2章 请缨肃贪(二) “殿下知道自己在做什…… 这一番引经据典的长篇大论,让九五至尊的皇上心里一咯噔,他有点坐不住了,起身在廊庑上来回徘徊。心里仔细咂摸那句“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这是何等的振聋发聩! 他素来以为华章是一个调皮捣蛋、古灵精怪的姑娘,只是略比其他闺阁小姐略鲜活些。他也深爱她的这份鲜活。可令他震惊的是,她的见识和胸怀之深广,与太和殿的那些文武百官相比也丝毫不遑多让。 听了李令仪这一番惊世骇俗的话,侍立在一旁的高翊俊美的脸上有一刻的茫然。他十五岁入宦海,自以为深谙官场上的黑暗与倾轧。他这样在官场浸淫很多的人,都不敢说出请缨肃贪的话。他很疑惑,公主殿下知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啊?! 在场的另外一个人——梁德全,低着头,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令仪见众人脸色各异,欲接着往下说,却有些担心梁、高二人泄密。但私心想着,这梁德全是一个没根的人,唯一能指望的也就是皇上了。而高翊此人,为人狂放却也清高,料也不会行那下作之事。 因而又开口道:“父皇,想要看清真正的官场百态,派钦差南下之事就不能张扬。而这个人选,一来需得有能镇住场面的身份。二来还不能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能满足这两条的只有儿臣!” “因为儿臣出京有现成的理由,就是您已经答应了的去山西探望外祖母。并且儿臣不必经过吏部及有司衙门的许可!” “退一万步讲,就算出了什么差错,也可归咎于儿臣年幼不知事体。” 还有一个重要的且不能堂而皇之宣之于口的原因,就是她不属于两党争斗的任何一派! 这一条不消说,以皇上的睿智他必定也能想得到。 李令仪低着头紧张盯着皇上衣摆上的金线龙纹,心中颇有底气。如此进可攻、退可守的人选,她不信她父皇不纳谏。 良久之后,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此事非同小可,容朕再斟酌斟酌。” ****** 缓步走出后殿,李令仪双手背在身后,抬头看天空云卷与舒。暗自祈祷皇帝老爹可一定要答应她啊,不然三个月后她就该噶了! 身后的茶茶忍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口:“公主,您怎么……您……您想干什么啊?” “茶茶,你相信我吗?” 她知道茶茶想问的是什么,可她却不能正面回答。 茶茶毫不犹豫的道:“信!” 能得到如此坚定的信任,李令仪冲身旁的茶茶一笑,郑重的说:“茶茶,谢谢你。” 两个人刚出宫门,赫然发现一身飞鱼服的高翊倚着红墙,似乎在等什么人。 李令仪挠头回头望了望乾清宫,纳闷极了,这人什么时候出现在她前面的啊? “殿下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李令仪刚一走近,就听他问道。 她挑眉,听着话这是在等她啊。回头对茶茶说:“到前面等我。” 李令仪目送茶茶走后,双手抱胸上下打量了他几下,眼神落在他脸侧垂下来的红璎珞,“高大人这是在刻意等我?” “殿下,作为……臣想臣有必要提醒你,官场不是游戏。你知道你的提议会触及多少人的利益吗?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 她漫不经心的打断他:“高大人这是在关心我吗?” 高翊静静地盯着她,因昨晚生出来的一腔柔情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仔细想想也是,她的高堂父母是天下第一人,哪一个会不知道其中的厉害,轮得着他操这个心吗?思及此,眼神也跟着一点一点变冷,最终半眯起眼睛冷笑道:“臣不配!” 说完与她擦肩而过。 “高大人。” 李令仪背对着他,表情也从调笑变得正经起来。 “如果我说我不做这个反腐钦差我就会死,你信吗?”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着他问出这句话。 大概是疯了,她想。 这一天净问别人信不信任她了。 算了,随便吧。 于是不等他的回答就径直离去了。 身后的高翊盯着她的背影在原地站了很久,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处才转身返回乾清宫。 李令仪带着茶茶没有回长安宫,而是去了永寿宫索要出宫令牌。 昨日福王受了杖责,她怎么也该去去看一看他。再加上不管皇上答不答应她南下,山西是必定要去的,辞行总归是要的。 有足够多的正当理由,很顺利就出了宫。 蔚蓝色的天空下,一辆金顶朱轮的马车从东华门出,经过光禄寺转到王府大街,往北行一段距离,等过了东厂胡同往右拐至马市大街,再行不多时就到了位于朝阳门大街上的福王府。 福王府与越王府同在朝阳门大街,并且两座王府相邻,仅有一墙之隔。 马车行至福王府门前的照壁停下,福王府的管家带着人一面将她带来的人参、鹿茸、冬虫草等补品东西搬下来,一面热立即热切的将她迎来了进去,还未走近后院,王妃被簇拥着也接了出来。 一番见礼之后,王妃见她带了不少东西客气的道:“劳妹妹挂心,还带了这么多东西来。” 李令仪笑道:“那些个补品都是寻常,但有一瓶药却难得。还是那年我坠马我外祖父托了很多人情找李神医配的,对外伤效果非常好。” “是那个李凌神医吗?” 见她点头,福王妃立即感激的连声道谢。 神医李凌声名在外,又出了名的行踪诡谲,能得到他的药既是机缘也是造化。 李令仪细细打量福王妃,发现她似乎哭过,眼睛肿的脂粉都没能盖住。 忍不住安慰她道:“嫂嫂不必忧心,哪一家的父母没有管教过儿子呢?只不过这一次事情堆到了一起,父皇气的狠了,下手便有些重了。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谁不知父皇最怜爱九哥?嫂嫂莫哭坏了身子才好。” 王妃闻此此言连带着肺腑都是暖的,心里暗想,难怪人人都宠着十七公主。初时她还不以为意,没想到真的接触过才知道果然是一个顶好的姑娘。福王昨晚才被抬会府,她第二日就来探望了,又是送药又是宽慰,感激的拉住李令仪的手,忍不住又掉了几滴泪。 挥退了左右,捏着手帕拭泪道:“妹妹也知道我们王爷是个实心眼的人,别人拿他当枪使,他心里还觉得感激呢!远的不说,就说这次什么门人欺男霸女,也根本不是我们府里出去的人!而是……” 她下巴一点,指向福王府的隔壁,李令仪立即会意。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3章 西行前夕(一) 忽然感觉手里的奏折沉…… 福王妃顺着话茬应承道:“也的确该去瞧一瞧了。老人家年纪大了,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小辈儿,难免多思多虑。殊不知,这世上大多数的病症,皆由心气郁结引起的。”转头又对身边的侍女说:“菱香,去把前儿得的那盒百年老山参拿来,再把那峨眉雪芽拿来几包。” 侍女菱香得令出门后,福王妃又道:“上了年纪的老人大多气血亏损,适当用些老山参最能补脾益肺、生津养血了。前几年听闻乔老太爷最喜欢绿茶,我这儿的峨眉雪芽是今年的新茶。还是我父亲在蜀地任上特意命人送来的,我喝着倒好,妹妹尝一尝,再给乔老爷子带些去。图个心意,不值什么钱,别嫌弃。” 李令仪连连推辞,“这怎么好呢?” 福王妃佯装生气道:“妹妹不肯要,难道是嫌弃不成?” 此话一出,李令仪也不好再推辞,半推半就的收下了。 福王府中也种植了大片大片的菊花,粉粉白白各色花朵争相绽放。李令仪带着一堆东西,嗅着满庭的菊香离开了福王府。 等坐上马车打开礼物匣子,李令仪止不住的啧啧称奇。她送来的东西,都是四时三节赏下来的,虽然名贵,但并不是极品。可她王妃嫂嫂投桃报李,给她的可是极品中的极品了。 那什么名为峨眉雪芽的茶她不懂,可那两只山参个个粗壮饱满。纺锤形的主根横纹密布,支根弯曲交错,须根茂盛而拘挛,一看便很值钱。 本欲再去一趟靖王府,可天色渐晚,靖王府又在阜成门附近。一东一西委实来不及,便只好作罢,就此打道回宫。 进入紫禁城,李令仪没有回长安宫,而是径直去了永寿宫。 见她来冬雪连忙打起帘,李令仪笑着道了谢。踏进正殿时,乔淑妃正在用晚膳。 看见她乔淑妃柔声道:“吃了吗?” 李令仪将出宫腰牌放到桌子上,她又戏精上身,可怜巴巴的摇了摇头,“一回来就赶紧给母妃送过来了。” 不待人吩咐,秋霜给她添了一碗粳米饭后,又给她布菜。 冬雪舀了碗排骨汤汤摆到她面前,促狭的打趣道:“公主长大了一天就是不一样,果然进益了。” 一语刚了,众人兀自笑了。 冬雪的这句话字字都是好话,可拼到一起总觉得哪里不对。李令仪怎能让话掉到地上? 开口问道:“冬雪姐姐月例银子多少?” 冬雪不明所以,老实答道:“五两啊,怎么了?” “知道秋霜姐姐为什么比你多一两吗?”不等她回话,李令仪又接着道:“因为秋霜姐姐话少!” 一屋子宫女嬷嬷笑得更欢了。 “行了。” 乔淑妃出言制止才罢了。 乔淑妃止住笑,看向李令仪道:“你,好好吃饭!”又对冬雪等人道:“你们也下去用膳吧。” 其余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了茶茶和布菜的秋霜。 大顺宫廷同其他王朝一样,都讲究食不言寝不语。李令仪跟乔淑妃在沉默中用完了晚膳,漱过口,秋霜上来两盏热茶。 乔淑妃啜了两口茶,一边捏着手帕拭着唇边的茶渍,一边问道:“你九哥伤得怎么样?” “没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 想起福王妃送的礼物,李令仪又道:“王妃嫂嫂也忒客气了,听闻我要往山西去,还特意给外祖父送了一些礼物。可名贵了!” 乔淑妃顺口问道:“送了什么?” 茶茶忙将礼物呈上,乔淑妃起身过了目点头道:“是好东西。” 李令仪想起白日里事关小命的大事,装作若无其事的问道:“母妃,我几时出发山西啊?” 乔淑妃重新归座道:“还要准备东西和车驾,大约……七八天吧。” “长安宫的四个大宫女是都去呢还是怎样?” “说不得你过年还要回京呢。不必都去,你带两个,留下两个打理长安宫。至于其他粗使婢女太监什么的你不用操心,母妃这边给你预备齐全。” 乔淑妃想到什么,又补充道:“你务必带上茶茶,好贴身保护你。至于另一个,你自己拿主意吧。” “对了,到了你外祖父家,兄弟姐妹能处呢就处,不能处也别受了委屈。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拿公主的款儿唬人。” 话匣子一打开,乔淑妃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李令仪知道,乔淑妃想家了。于是凑到她跟前,将头伏在她的膝上,点头道:“知道,女儿时刻记得他们都是母妃的娘家人,也是我的亲人!” 乔淑妃慈爱一笑,用手捋了捋她额前的碎发,“母妃知道,不过是白嘱咐你。行了,回去安置吧。” 李令仪起身,恭恭敬敬的叩了个头,算作昏定。 第二日原本准备一大早赶往阜成门靖王府的,可天气愈发寒凉,李令仪这个起床困难户最终还是开机失败了。于是想了很多理由安慰自己,比如见天儿往宫外跑乔淑妃肯定不同意,再比如还有七八天时间呢,何必急需一时? 就这样李令仪成功说服了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不知是何缘故,晚起的她还不如早起时有精神。 因睡过了早膳的时间也没了胃口,精神萎靡的躺在秋千架旁边的摇椅上发呆。 长安宫的宫女有的浇花,有的撒扫,来来去去忙碌着手里的活计。 李令仪被笑声吸引,艰难的转头望去,原来是惠明带着几个宫女在摇桂花树。 碧绿苍翠的木樨树上点缀着一朵朵一簇簇,如繁星似的小黄花。小黄花体积虽然小,却有着很大的能量。不说十里飘香,似乎很难形容其馥郁的香气了。 这个时节的桂花开的正酣,也是最香的时候。将它们从树上摇下来,收集起来晒干封存,可以留着做桂花糕、桂花蜜等美味的吃食。 等过段时间经了雨,它们就会自然掉落,到时香气便会大打折扣,很难再使用了。 她们在树下铺着一层白绫布,几个人娇笑着抱住碗口般的树干用力的摇。树干牵动枝丫,枝条瑟缩晃动中抖落小黄花。远远望去,宛如下了一场带香的黄色雨。 看的入迷间,快步走过来的雪芽挡在了她的前面。 她迷茫的望着雪芽,仿佛在问:“做什么?” 雪芽示意她往门口看,“吉祥公公来了。” 李令仪看过去,果然见吉祥身着六品内侍服笑嘻嘻的站在那儿。 见她看过去,吉祥紧几步走近半跪着施一礼道:“给公主殿下请安。” 李令仪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章 西行前夕(二) 命尔为巡按天使 一边揣测圣意,一边看向她那正批奏章的皇帝老爹。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皇上从奏折堆里抬起头,“看完了?” 李令仪点点头。 “知道川陕总督是几品官吗?” “正二品。” “对,也不算对。” 皇上解释道:“现任的这个川陕总督,还加了兵部尚书的衔,所以他是从一品。” 他摘下花镜在手里有节奏的拍打几下,又道:“对于天上掉下块砖瓦都能砸死几个二品官的北京城来说,从一品或许不算什么。可对于地方就不一样了。总督的职责是掌治军民,总制文武,察举官吏,修饬封疆(1)。可谓文武兼管了,僭越点说是地方的土皇帝也不算夸张。” 李令仪喉头干涩,禁不住咽了咽口水,这不会是让她查办那什么川陕总督吧?! 她感觉自己手心开始出汗了,这是不是有点揠苗助长了? 这就好比一个刚出新手村的小菜鸟,接到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干掉大boss! “怎么,怕了?” 李令仪干笑,“怕。” 怎么会不怕呢? “但儿臣怕的是治不了他啊!他官儿太大了,即便儿臣是钦差,没有圣谕也不能将他拿下吧。况且,发落这种级别的官员,即便有圣谕也得押来京师由三法司会审了才行吧。” 皇上哈哈一笑,震的案几上的素纸也跟着一翘一翘的。 “懂得权衡利弊,知道轻重,小十七很不错!” 话锋一转又道:“可若你一路上遇到的都是这种级别的赃官,你还敢不敢放手肃贪?” 玄色龙袍以金线绣著的五爪飞龙,在这位九五之尊的胸前吞云吐雾,无所不能。 李令仪心一横,昂首道:“为官不正、为富不仁是为邪,锄奸扶弱、经邦济世是为正。儿臣为正,他们为邪。自古邪不压正,没有什么不敢的!” 鬓边摇曳的流苏,似乎在为她的慷慨与坚定而讴歌。 皇上回首与梁德全相视一笑,复又回转和声道:“说得好!话又说回来了,父皇也不是让你去直接发落人,而是让你去山西的时候顺便查一查,这位聂抚台所奏真不真。” 又慢条斯理的道:“为官做事,最忌听一家之言。就比如山西这件事,聂鸿源既然参了,那些被参的就会写辩罪折子。届时这些都会印在邸报上。回头让人也给你送去一份,多学多看方能有所裨益。” 邸报也可以成为“朝报”,顾名思义,就是用来刊印皇帝的诏书、谕旨以及臣僚奏议的文书等时政要闻。 李令仪虚心接受,“儿臣知道了。” “那……”皇上从龙椅上站起身,“那就听旨吧。” 李令仪忙退后几步,伏地而跪。 梁德全微笑着上前一步,从袖中掏出一张明皇绢布。清了清嗓子,苍老有余,雄厚不足的嗓音唱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华章公主皇十七女李氏令仪,淑慎性成,绰有余妍。神情散朗之余,又兼林下风气(2)。仰承皇帝陛下圣训,命尔为巡按天使,往各府县访查稽考民生官风。以供圣人咨诹善道,察纳雅言(3)。如使澄清吏治,圣治得以被化万方,尔功在千秋矣。钦此。” 等梁德全念完,皇上又补充道:“既然要悄悄去,那这张圣谕便不会明发,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暴露。” 梁德全合上黄绢托在双掌之中,半弯着腰恭敬的奉上:“公主殿下,接旨吧。” 李令仪盯着眼前的圣旨,犹疑踟蹰半晌,还是没有伸手接。 见她脸有异色,梁德全回首以目请示皇上。 皇上心知她这是要提条件了,沉默着稳坐高台,等待她的下文。 果然见他没开口询问,便期期艾艾的膝行几步来到案几旁,道:“父皇,圣旨只说让儿臣访查稽考,没说让儿臣整顿啊。如遇到了证据确凿的,儿臣管还是不管啊?不管吧,儿臣此行就失去了意义。管呢,这仅凭圣旨且有的扯皮。儿臣有个想法,不知可不可行?” “讲。” 李令仪察言观色的道:“不如父皇赐予儿臣王命旗牌,对待总督巡抚以下的官员儿臣便有了特事特办的底气……” 见皇上眉头紧锁,她立即又道:“儿臣发誓!绝不会滥用权力的,请您相信……” 仅凭皇上面色就透露着对她的不信任,李令仪越说越没底气,最终颓丧的闭了嘴。 她蔫巴的表情引的皇上勾唇一笑,“嗯……这样吧,等你去山西查清眉目,让朕满意,到时就特赐你王命旗牌,怎么样?” 原本已不抱希望了,乍然听到还有机会能拿到,而且她系统在手,查个东西还不是小菜一碟吗? 心中一喜道:“儿臣遵旨!” 结过圣旨,忙又拜了三拜。 晚来风起,吹落一地桂花。接踵而至的秋雨,飘洒如雾。 第二日卯时雨住风停,香山上经雨红透的枫叶,在清晨缭绕的薄雾中艳若水洗。 若说北京城最有名的瓦肆酒楼,当属西直门北大街上的醉云楼。 他们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章 西行前夕(三) 她愤怒于为官者不仅没…… 高翊退后两步,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经过时带起的风拂过越王的脸颊,让他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恢复之后,看着那两盏还冒着热气的茶,笑容更加和煦起来。接着,从容的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一旁侍候的小厮敛目垂首,神色愈发恭敬起来。 而行至楼体拐角处的高翊,只听楼上“哐啷”一声巨响,似是杯盘碗碟碎裂之声。悬空的脚凝滞片刻,当再次往前走时,唇角微微勾起,像个使坏成功的孩子,笑的肆意又讽刺。 经过两三天的发酵,李令仪将要去山西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了。平日里积攒的人品开始爆发,上到太后,下到宫妃嫔御及王妃郡主,纷纷送来程仪。长辈或品级高者还贴心的带话来叫不必面辞,品级没她高的则强烈要求给她大摆送别宴。 她当然是拒绝的。 长安宫诸人接连好几日,除了收拾东西就是整理那些礼单。 看着堆在桌子上的金玉手串等,李令仪一面咋舌,一面喜滋滋的拿起来前前后后反反复复的看。历经五年,即便她这只“山猪”也见了不少世面,可偶尔还是会在这些黄白之物中迷失。 眼见出发日期临近,李令仪忽然想起来除了茶茶之外,还有个随行者没定。因而放下手中的一串珍珠,回身询问道:“这次去山西不能将你们全部带着,只能带两个,另外两个要留下看家。你们怎么想的?” 四个人正在忙碌着,雪芽先道:“自然听公主安排。” 茶茶正将叠好的衣服放到包袱中,闻言接口道:“奴婢肯定得跟着,不然谁保护贴身公主?” 茶茶话音刚落,云雾欢脱的跳了出来,“公主,奴婢想毛遂自荐!因为……”她眉头一皱,可怜兮兮的道:“自从奴婢八岁入宫之后,就再也没有出宫一步。已经想象不到宫墙外是怎样的世界了……” 说到后面不自觉的深情哀伤了起来。 李令仪也跟着心酸了一下,大好青春被关在紫禁城里,等待朱颜凋零,何其的残忍。她既然提出来了,自然没有不可的道理。可顾此失彼,也是不公平的事情。因而向惠明和雪芽问道:“你俩个有意见吗?” 惠明原本是京城人氏,家里还颇有些家资。因父母财迷心窍,竟将她许配给了一个能当她爷爷的老财主。她为了逃婚才入的宫,她本身就入宫晚,云雾的这个理由她自然不好说不同意。 雪芽是四大宫女最年长的一个,又素来以长姐自居,性格又雅正端方,自然不会想争抢。 见她二人没什么意义,李令仪便点了头。 得到首肯,云雾喜滋滋的跑了出去。 一不小心还撞到了惠明,惠明笑骂道:“作死哟,你慌着干什么去?” “回去收拾我的行李!” 再看时连人影都没了,众人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李令仪笑容还未来得及收起,却见乔淑妃不知何时进了门。 李令仪笑盈盈的起身,“给母妃请安。母妃……” 一抬头被乔淑妃神色吓到,只见她柳眉倒竖,双唇紧抿,眼含厉色,与平常娴雅平和大相径庭。心知必然事出有因,忙收敛神色正欲开口问,却被她先一步开口。 “你们都出去!” 茶茶等人自入宫以来从未见过乔淑妃发这么大火,也不敢多说,忙退了出去。 连乔淑妃身边人也一个没留,一时间整个室内只剩她们母女二人。 乔淑妃落座于红木太师椅上,单手握住一侧的扶手,素白的手指用力到指尖泛白。 李令仪暗暗审视了一下自己近日的所作所为,并没有发觉有什么逾矩的行为。她不明白乔淑妃怎么生这么大的气。有些茫然又有些恐慌,在乔淑妃两步之外跪了下来。 “母妃息怒,如果是儿臣做错了什么,您尽管责罚,莫要气坏了身子。” 谁知素来温柔平和的乔淑妃连连冷笑,夹枪带棒的道:“你能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罢了!好一个志存高远、心怀苍生的巾帼女英雄!真乃我大顺女子的楷模啊!” 这话似乎意有所指,李令仪仔细一思索,便知可能是她请缨去做反腐钦差的事情败露了。 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因着乔淑妃出身商户,膝下又无皇子傍身。这些年虽然舅舅得了个总兵的武职,她自己也颇得圣宠,但素来勤勉谨慎,是游离于这些是是非非之外的人。连带着教育她也是明哲保身,不要沾染是非。 李令仪前几日主动求来的差事,无疑打破了她的原则,也难怪她这么生气。 李令仪低下头,膝行至她跟前,两只手期期艾艾的扯住她的袖子,“母妃……对不起。” 肝火正盛的乔淑妃一把扯开袖子,冷冷道:“你没有对不起我!都是我阻了你的路,合该我向你认错才对!”转过脸又不无讽刺的道:“公主殿下,我只是一个深宫里无知愚昧的妇道人家,请您原谅则个!” 虽然真正意义上乔淑妃不是她的母亲,她对她好也是因为原主。可既然她占了人家女儿的身体,享受了这份不属于她的母爱,那她就有责任有义务去孝敬陪伴她。更何况,是乔淑妃张开羽翼将她庇护,她才可以活得幸福又自由。她才可以躲在她的怀里任性撒娇,使她那一颗孤独而苍凉的心有所慰藉。 见她这般生气,李令仪也禁不住泪盈于睫,伏地磕头道:“母妃如此说,儿臣唯死而已。儿臣做的事母妃觉得不对,您可以打我骂我,请您……不要放弃我!” 见她这样,乔淑妃也感怀万千,她只是气急了口不择言,怎么可能会放弃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独女呢?闭上眼眸长叹一声,努力平复心绪。 李令仪见乔淑妃已然松动,得寸进尺的扯住她衣袖下的手,将自己的脸贴上去乱蹭道:“母妃,您打我,打完了就别生气了,好不好?” 乔淑妃垂眸看她,感觉手心湿润,心知那是李令仪的眼泪。为人母的那一颗慈悲心顿时软作了一团。挣脱她,伸出食指在她眉心一戳,“你呀!” 李令仪立即破涕为笑,凑上去贴着她撒娇。她若长了尾巴,此刻一定是疯狂摇动的状态。 心绪完全平复后乔淑妃问道:“此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闻言,李令仪心虚的摇了摇头,“儿臣已经接旨了。” 一股火气再次窜上心头,乔淑妃起身无奈又不解,“你知不知道你此去肃贪,会得罪多少人?如果得罪的只是某些贪赃枉法的地方官儿也就罢了,可难保他们背后没有主子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章 星海征途 然后就可以出发山西,开启她…… 微凉的秋风穿过茜色纱窗,轻拂发丝衣摆,室内纱帘帷幕也跟着摇曳。 乔淑妃神情已然恢复到了往日的平和,抬头看垂花屋檐外的天空,雏雁擦着云边奋力南飞。 叹道:“你长大了,有自己的路要走。天高……任鸟飞吧。” 语气中有她自己都不懂的无力与苍凉。 但她似乎又懂了,成长就意味着别离。每个人都有自己想做或必须做的事情,谁也无法留住谁。即便亲如父母子女,也终将会在某个人生节点分离。 乔淑妃沉默着留恋良久,才终于抬步离去。 李令仪竟从乔淑妃饿背影中看出了“落寞”二字,心情也跟着低落起来。 眼看着乔淑妃出了长安宫大门,茶茶等人才再度进来,关切的询问缘由。 李令仪抬头,无限伤感的说:“母妃知道了……” 茶茶立即会意,但雪芽、惠明却不知所以,问道:“知道了什么?” 心知这事不能再节外生枝,李令仪暂时压抑住情绪,装作沮丧的模样道:“能知道什么啊,不就是知道到了山西我计划偷跑出去玩的事呗!” 做戏做全套,她又斜睨茶茶一眼佯怒道:“是不是你告的密?” 好大一盆污水,茶茶顿时无语住了。我了半天,只憋出了一句:“冤枉啊!” 李令仪一挥手,说道:“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茶茶内心哀嚎:我的清白啊!! 李令仪说完便不再理会她们,随手放下拔步床的三层帷幕,一头扎进了被子里。闭上眼,任由愧疚与伤感混杂交织,肆意在心底蔓延。 她想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当一会儿鸵鸟。 亨泰三十二年重阳节刚过完,李令仪就要启程了。 夜里辗转难眠,喜忧参半,情绪委实复杂,下半夜才胡乱睡着。一大早不等人来唤,她却早早起了床。 盥洗完毕,华服靓妆,神采照人。 李令仪手持莲花镜仔细欣赏,镜中女子乌鬓堆叠,珠钗摇晃。秀丽的远山眉下,一双眼睛秋波潋滟。鼻腻鹅脂,口含丹朱。一笑之下,嘴角梨涡甜的醉人。 她五官舒朗柔和,并不是第一眼惊艳的美,而是含而不露,与之相处日久,也会不经意间为之赞叹的含蓄之美。 看她这样,茶茶笑道:“别照了,快用膳了。奴婢承认了,公主是咱们长安宫第一美女!” 李令仪放下莲花镜,给了她一记眼刀。 用膳时,长安宫的内侍宫女已经开始忙忙碌碌的搬运行李了。 等用过早膳,她要先往乾清宫拜别皇上,再到永寿宫辞别乔淑妃。太后娘娘说是不让面辞,可于情于理还是得去一趟。 然后就可以出发山西,开启她的星海征途。 一时事毕,正要出门时,惠明疾步走进来道:“公主,不好了……” 李令仪闻言心里一惊,开始头脑风暴。不好了?什么不好了?不会是去不成了吧?她坐着要等死了吗? 一时间思绪纷纷,甚至自己的坟埋哪里都想好了。 见她愣神没言语,忙着对贴身行囊做最后清点的茶茶上前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状况你快说啊!” 惠明道:“云雾病了……” 话又说一半,李令仪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另一口气也被吊了上去。忙问:“怎么病了,严重不严重啊,请太医了吗?” 惠明道:“那丫头不知怎地,今早起来就开始腹痛腹泻。不过公主别急,雪芽姐姐已经去看着了。应该是吃错了什么东西,应该不严重的,等吃了药过两日就好了。但今日是起不来床了,山西……” 山西她是去不成了。 启程日子是内务府再三斟酌选定好的,况且此刻车架估计也已经在西华门等着了,不可能再做更改。 云雾就这么错过了到外面看一看的机会,李令仪叹口气,无奈道:“那……惠明你随行吧,愿意吗?” 惠明重重的点头道:“奴婢愿意的!” “那你尽快收拾行李,别误了时辰。” 惠明答应一声,一溜烟的跑开。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惠明已经背着包袱进了门。 李令仪挑眉,心道:这么快?! 转念一想,可能惠明心里也想随行,只是云雾先开了口,她碍于情面不好再张口。今日突然峰回路转,兴奋之下手脚便麻利了些。这也没什么可疑之处,便撂开了手不再纠缠。 李令仪从慈宁宫出来,直奔乾清宫。等到了乾清宫,小内侍并没有带她入西暖阁,而是进了东暖阁。 刚踏入东暖阁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气势恢宏的山水屏风,屏风戛然回转之处,站着一个人。 那人宽肩窄腰,一身飞鱼服穿的气势凌人。因在御前,并没有配绣春刀。见了她后退两步让开了路,弓腰抱拳行礼。 李令仪对待高翊已经麻木了,点点头没言语,越过屏风走了进去。 转过弯来,这才发觉东暖阁中不止有皇上和雷打不动侍立在皇上身后的梁德全,还有许久没见的靖王。 等李令仪给皇上请过了安,才转过头笑着同靖王打招呼:“十三哥,你怎么在这里?” 靖王一身亲王装束端坐在椅子上,笑道:“我在家巴巴的等着你也不来辞我,你不来只好我来了!” 李令仪笑嘻嘻的开口:“原想去的,是嫂嫂说不让辞的!你们两口子闹意见,已经人都不避了吗?” 兄妹二人打嘴仗,逗得皇上哈哈笑,“小十七这张嘴啊……” 靖王接口道:“伶俐着呢!” 一场闲话后,因有些话要嘱咐李令仪,皇上便开口道:“你们都出去吧,朕有些话要对小十七说。” 众人齐声道:“是。” 等靖王先行一步,等梁德全过去之后高翊也紧随其后,最后边便是几个小内侍。众人纷纷退了出去,整个东暖阁只剩他们父女二人。 李令仪狗腿惯了,见皇上身边没了人,便自己上去替他斟了茶。 皇上含笑看她,“邸报看了吗?” “看了的。” 皇上点点头,又道:“朕派了一个千户所给你,由高翊统领。一则护卫你的安全,二则整治吏治,高季卿是积年的能手。时候遇到了什么难事,也好替你周全。但朕希望,即便是平常事,你也能问过他再做决断。” 李令仪心里一惊,什么?!高翊不仅要跟她同行,她还要听他的? 一时有些难以接受,抗拒道:“父皇!你知道外面……” 话到此处忽然想起这事一般女子应当不好意思开口,便假装羞赧道:“外面……传过我跟高……什么吗?” 说到最后开始含糊不清。 皇上却不以为意道:“不就是传朕有意让季卿尚公主嘛,朕知道。” “您知道您让他护送儿臣?还……还让儿臣听他的!” 简直岂有此理! “小十七啊,他是朕留给你的退路。即便你此去一事无成,仅靠他也能办成朕交代给你的事。” 皇上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又道:“你知道吗?是他来跟朕请旨,朕才同意你这个巡按天使的。可以说,原本朕只信你三分,有他在可增至八分!有了这八分,朕才敢放心的让你当钦差!” 李令仪:……简直岂有此理! 行,今天先忍了这口气!等她办几个大案子找回了场子,再驳斥皇上这个观点何其的岂有此理! 眼下也只能好如此,也只能如此。 说实在点,高翊也不是一点有用没有。譬如他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功夫当属上乘,就当他是一个保镖吧!况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章 南柯惊梦 “高季卿,你才徒有其表!你…… 巍巍皇城,渐行渐远。 正如歌谣所言,出了彰仪门不多时便到了卢沟桥。 卢沟桥横跨永定河,桥面呈雁翅状。一根根望柱上雕着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狮子,个个雕工精湛栩栩如生。岸边除耸立的街塔外,有卢沟亭翼然立于桥西面。 虽说李令仪经常溜出宫东游西逛,但她从未涉足过彰仪门,更遑论卢沟桥等地了。 李令仪最初知道卢沟桥,得追溯到小学。随着年岁的增长,孩童时的物事被时光大浪几欲淘净,但某些奇特的知识点,却不知缘由、顽固的根植于脑海。 譬如卢沟桥的狮子和西沙群岛的鱼,总能不经意间在脑海中晃荡。 那篇名为《卢沟桥的狮子》的课文,就这么奇怪的被她记住了。以至于提起卢沟桥。她总能想起“卢沟桥的狮子——说不清”这个歇后语。 后来升了初中学了近代史,她还知道原来卢沟桥上不只有狮子,还有烈士先贤在刺刀下惨死时喷洒出来的鲜血。 青史成灰,感慨万千。 见过了永定河边随风荡漾的荻花,又往前行了一日,渐浓的秋意扑面而来。蓝天白云飘忽,大地黄叶纷飞。 被秋景包裹住的野店乡村,此时恰逢农忙刚歇。三三两两的布衣小民坐在村头柳树闲话斗棋,偷得浮生半日闲。 第一次出远门,李令仪与茶茶、惠明三人抑制不住兴奋,扒着车窗贪恋着外面景色,不舍得错过哪怕一寸。 这个状态只持续了一两天,就渐渐疲软了下来。长途漫漫,何其无聊,李令仪又重新拾起了话本子。后来连话本子也看不下去了。 正如此刻,只略看了几行字就觉得眼睛酸涩,眼皮沉重。没一会儿,神魂开始陷入混沌。耳边车轮声、风声、马蹄声飘得好远好远…… 恍惚间白雾四起,铺天盖地大有将她吞没之势。她心中惊慌,大声喊茶茶,回答她的只有她自己的回声。四周空旷寂静,落针有声,仿佛茫茫天地只剩她一个人。 一转头,白雾薄处隐约看到一个人影。那人戴无翅官帽,两颊垂红璎珞,穿飞鱼服,配绣春刀。 站在十步之外看着她无端发笑,那笑却透着丝丝邪魅之气。 在这荒原四野白雾弥漫之处见到认识的人,李令仪顾不得邪与不邪,心中一喜方才的恐惧紧张荡然无存。 正当她要靠近他时,却听他说:“殿下,别人的恭维之语你不会都信了吧?什么公主殿下,什么天上云、地上泥,你其实就是一个鸠占鹊巢、徒有其表的草包!” 语气嘲讽,自带混响。 犹如平地一声焦雷,劈的她心神俱颤。 鸠占鹊巢!鸠占鹊巢!!鸠占鹊巢!!! 这四个字如同魔音绕梁,在脑海里无限循环。 难道他知道自己是穿越者? 未及发问,眼见他转身一步步往前走,高大的背影在浓雾里逐渐模糊。 她顾不上计较,拔腿就追。但双腿像被灌了铅,沉重不堪,不论她怎么使劲根本跑不动。她看着他慢慢消失,须臾天地之间又剩下她一个人,着焦急崩溃之际潜力爆发,终于跨出了一步。不曾想下一刻,画面突变。 她好像一脚跨进了另一个世界,再回首时哪有什么白雾,哪有什么高翊。此刻,她分明置身于莽莽苍苍的密林深处。 脚下落叶堆积,林中小鹿漫步。树与树之间伞盖交叠互托,阳光偶尔从罅隙处漏进来。不知名的野花奋力钻出地面,朝着天空伸着懒腰。参天的古树根部潮湿霉变,一簇簇菌菇依树而生,伞面上凝结着晶莹的露珠,蚂蚁蜘蛛曾经路过。 “啊呜~” 正好奇打量着周围的李令仪,突然听到灌木丛中传出一声低沉的兽吼,之后伴随着踩踏落叶的沙沙声。 恐惧像小虫子,顺着脊椎向上攀爬,瞬间麻了半边身子。 她僵着脖颈,强迫自己转过头,一只庞然大物踱着四方步折枝拂叶而来。 它体型雄壮,四肢强健,金色与黑色斑纹相间的皮毛浓密又油亮。两只硕大的眼睛亮如灯盏,不错眼的盯着她,充满戒备与防御。 老虎! 李令仪头皮发麻,汗毛倒竖,猛的后退几步。 “啊呜!” 它张开血盆大口大吼一声,露出鲜红带刺的舌头,上下尖利的前牙之间粘连着涎液。 李令仪仿佛魂飞天外,立即僵在了原地。这一声咆哮,是对她的警告。 可眼看它越来越近,这么站着只能束手待毙。李令仪活动眼珠偷眼打量四周,开始头脑风暴。 听闻老虎不会上树,如果能躲到树上或许有一线生机。 李令仪将目光锁定在斜后方五步之外的那棵老树上。那树干凹凸遒劲,两米高有一根粗壮的分枝,各方面皆非常有助于攀爬。 注意已定,开始实施。 李令仪与老虎对视,时刻观察它的举动,与此同时脚下不露痕迹的一寸一寸往后挪。 见它没有暴起,李令仪盯着它,神经越发紧绷起来。 正当希望临近时,右脚被石头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无可挽救的跌坐在地上。 一时警铃大作,再抬头时果然激怒了老虎。他后腿一曲,前爪一按,身体一纵,直直的朝她面门扑过来。 濒死之际,李令仪朝一侧奋力一躲。紧接着眼前一黑,终究是徒劳无功。 “啊!” 一声大喊响彻云霄。 接着,“扑通”一声,李令仪感觉自己膝盖与额头一痛。 “停!” 她好像又听到高翊的声音了。 痛感让她意识渐渐清醒,睁开迷蒙的眼睛,眼前纱幔流苏摇晃,桌塌上茶点正香。 这、这不是她那辆金顶马车吗? 而在她前面坐着的茶茶和惠明惊恐万分的看着她,李令仪狐疑的低头,发觉自己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跪在地上……呃磕头? 三个人对视一眼,突然各自惊醒。李令仪慌忙起身,茶茶和惠明也赶紧过来搀扶。 原来方才种种,皆是南柯一梦。 此时马车也停了下来。 茶茶弯腰轻轻掸掉膝上的灰尘,问:“公主做了什么噩梦吗?” 李令仪想起那个荒诞无稽的梦一脸丧气,“别提了,梦到了老虎要吃我!” “所以……您就跪下了?” 嘶~,李令仪气急败坏的回手掏,想捏茶茶的脸,让她不能再口出诳语损害她的形象! 谁知茶茶像条鱼一样滑不溜手,别说脸了,连她一片衣角都没能沾上! 李令仪正要联合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章 驿道遇阻 已至深秋,方才还绵软的…… 已至深秋,方才还绵软的秋雨褪去残存的温柔,渐渐变得暴烈。豆大的雨滴从黑黢黢的苍穹中源源不断的落下,重重砸在马车顶棚,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李令仪的车队在泥泞不堪的山路驿道上艰难的前进着。 绵延数千里的太行山脉在凄风苦雨中静静伫立,斑驳的老城墙和城上堞雉被雨浸湿,隐没在黑暗中。 山道两旁的荆棘丛与枯枝败叶,在雨打风吹中簌簌抖动。 再度掀开纱帘,夹带寒意的冷风从山谷袭来,倒灌进车内。李令仪赶紧攥住纱帘,缩小打开的空隙。 前方卫所的五百兵士已经披了油衣,一双双牛皮军靴踩在浑浊的泥汤中发出响声。即便在如此境况下仍然保持队形,井然有序的前行,一点不见狼狈。 李令仪心中不禁暗赞,不愧是能充仪仗的锦衣卫! 前后看了看,原本在右侧押队的高翊此刻不见了踪影。大抵是驿道狭窄,跟在车队后方吧。 惠明将手中绣好的荷包与针线放到小笸箩中,嘟囔了一声:“唉,不是说快了吗?屁股都坐疼了,怎么还没到啊?” 坐在她旁边的茶茶拿着白棉布擦拭着匕首,浑不在意的接口道:“谁知道呢。” “天黑路滑,又是山路,能走就不错了。”李令仪望着窗外,隐隐雨势有加大的趋向,有些担忧的道:“这路可千万别出问题啊……” 话音刚落,马车骤然停了下来。李令仪手疾眼快的扶住了车窗,堪堪稳住身形。 对面的惠明整个人往前摔,茶茶一把拉住了她。人没事,但惠明手里的小笸箩倾覆,里边的针头线脑撒了一地。 “什么情况?” “大人,不知何时山上滚落了一块巨石,挡住了前面的路。” 高翊从马车旁经过,似乎要去前方探路。 李令仪转过头,看了看自己脚边惠明那只刚绣好的荷包。感觉有两双眼睛正盯着自己,再抬头,她好像从她们眼中看到了三个字——乌鸦嘴! 撇撇嘴,捡起荷包心想:你们懂什么?!这叫做预判! 三人刚刚将东西收拾好,就听到有人轻叩车门,“启禀殿下,前方驿道被堵。仅容人和马能过,马车恐怕过不去了。” 惠明撩开帷幕,只见高翊穿着与军士同款的油衣,头戴斗笠,雨水沿着边缘哗啦啦的往下淌。 雨声吵人,他不得不提高声音道:“最近的驿馆是平定驿,距离此地约摸有三十里,骑马的话大概半个小时即可抵达。臣建议殿下弃车骑马,臣护送您先到驿馆歇息。等护卫将道路清理畅通了,再到驿站与我们汇合。” 荷包上绣的是两只圆滚滚的黄莺站在春日枝头,针法不大精致,但很有个人特色。李令仪捏在手上反复把玩,思量着高翊的话,这倒也行,就点了点头。 忽然想起一件事,便抬头道:“可我不会骑马啊……” 高翊还没说话,站在他身后的裴鸿羽窜出来道:“殿下,我们大人会啊,而且马术超群!” 茶茶挑眉问道:“有多超群?” “这么说吧,坐他的马就跟坐马车一样稳当!而且我们大人的马可是御赐的大宛马,放眼大顺朝,除了靖王殿下,就只有我们大人有了!” 裴鸿羽仰着头,骄傲的不行。 茶茶转头道:“公主,既然高大人的马这么好,又马术超群,不如……” “不如奴婢骑他的马载您?奴婢也马术超群!” “可!” 见裴鸿羽一脸愕然,李令仪表面平静,内心却笑开了花。 裴鸿羽挠了挠头,看了看茶茶,又看了看高翊。咦,怎么跟他想的不一样? 角落里,惠明弱弱的道:“奴婢也不会骑马……” 李令仪看向高翊,“哎,马术超群,你带上惠明。” 不一会儿,李令仪穿上雨具,跟着茶茶坐上了高翊的那匹大宛马。 马车前,高翊转过身正对着裴鸿羽。抬手替他掸了掸落到肩上的雨水,“裴佥事,下次再多嘴多舌……” 给了他一个意味复杂的眼神之后,转身离开。 虽然后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裴鸿羽好像从他的眼神里懂了。无端打了个冷战,可想到另一个不会骑马的女眷,忍着恐惧开口道:“大………大人,内贵人……” “你带着!” 望了望一旁温柔娇弱的惠明,裴鸿羽忽然感觉面皮发烫,还好此时天色正黑,无人瞧见他的窘。 裴鸿羽带着惠明开道,茶茶与李令仪在中,高翊单马抽调二百护卫殿后,先行出发驿馆。 留下的八百人,由千户带领清理巨石。 雨落平川,山风呼啸。 李令仪搂着茶茶的腰坐在马上想起了一首歌,冷冷的冰雨在我脸上胡乱的拍~ 虽然她披着雨披,可仍然有雨水不停的往脖子里钻。没过多久,后背衣服湿了大半。深秋的雨又冷又腻,湿乎乎的黏在皮肤上。 行了半个时辰,越过太行山脉,到了山西境内,地势渐渐平缓。又走了不多时,果然瞧见一座驿站建在荒野中。 此时已交子时,驿馆人眠灯灭,万籁俱寂。 李令仪下马的时候裴鸿羽已经敲开了门,一名驿卒睡眼惺忪的开了个门缝,不耐烦的问:“干什么的?” 裴鸿羽从怀中掏出勘合递过去,道:“住宿。” 那驿卒接都不接,直言道:“这两日本驿馆暂停接待,大人去别的地儿住吧。” 此时高翊同那二百护卫也下了马。 湿衣服贴在身上实在难受,李令仪迫切的想要洗个热水澡安顿下来,闻言赶忙上前行了个礼,和声道:“大人,您看这会儿天气不好,我们赶了一天的路,又淋了许久的雨,可否行个方便?”沉吟片刻又道:“要不这样,我们不白住,我们付钱入住,您看行吗?” 驿卒见她态度和软,便道:“姑娘,你们有勘合照理说是可以入住的。可是最近这两天会有贵人仪驾至,我们不敢怠慢,驿馆收拾好了正等着呢,不好再招待别人了,请诸位原谅吧。” 说着就要关门。 裴鸿羽将剑鞘插在门缝处,阻挡他关门,“诶,你这人……” 李令仪感觉拦住他,笑着道:“大人,此刻贵人大驾不是未至吗?今夜不如容我们歇下,等贵人来了我们再走不就可以了么?” 两番纠缠,驿卒已经不耐烦,“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这是我们平定州知府大人下的命令,你们要有意见,请移步知府衙门。” 说完强硬的要关门。 见软的不好使,李令仪指着高翊冷着脸道:“你知道他是谁吗?焉知他不是你们等的贵人?”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章 官场惯例 “高大人,这就是官场吗?”…… 李令仪从茶茶那里接过一只鼓鼓囊囊的荷包,放到驿丞手里道:“我外头的兄弟们淋了一夜的雨,麻烦冯驿丞拿这银子给他们额外熬一碗姜汤暖一暖身体。剩余的,就请伙计们喝酒吧!” 冯驿丞拿到手里就知道这包银子分量不轻,千恩万谢的接了,“哎呦,多谢姑娘赏!下官这就去安排!” 眼见着驿丞出了门,李令仪这才回身准备坐下,一转身就看到高翊于两步之外凝视着自己,眼神忽闪,多少透着几分不可琢磨。 他应该是刚沐浴过,披散在耳后的头发还带着潮气。 李令仪几乎瞬间就领会了他的那几分“不可琢磨”,随即笑眯眯的回看他。露出嘴角浅浅的梨涡,一双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儿。 回顾茶茶说:“来,让本公主解读一下高大人这眼神!” 她单手环胸,另一只手摩挲着下颌骨,“你一定在想,哈,没想到高高在上的华章公主竟然这么体贴下底下人,一定是别有用心,对吗?” 高翊哂笑,不置可否。他还真是这么想的。方才听到对话他下意识觉得这是笼络人心的手段,但后来一想,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有所作为总比麻木不仁的好。 见他有一丝被拆穿的窘迫,李令仪冷笑道:“我劝高大人少以小人之心猜度人,本公主体贴起来,吓死你!” 等众人用过饭已经丑正时牌,更深露重,各自回房安歇。 二楼甲等房内,秋风夹带着雾气吹进来,木床帷幕浮动。 浓雾荒野,虎啸密林,熟悉的画面再度重演。李令仪没有睁眼,但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在做梦。 混乱一夜,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叮~,温馨提示:您目前的寿命余额为七十天!为了您的生命安全,请尽快获取寿命!” 脑海里系统提示音再度响起。 她靠着床桅抬手揉了把脸,光阴易逝,日子过得竟这样快。不能再耽搁了,今日需尽快出发太原府! 用过早膳出门,晴空一鹤,旭日东升。她于悠然的白云之下伸个懒腰,忽听后院吵吵嚷嚷的一片欢声笑语。好奇心驱使,他绕过正堂,来到了后院。 雨后的地面湿漉漉的,人迹罕至之处青苔遍布,青砖之间的罅隙中偶有野草冒头。 院子当间儿高翊与裴鸿羽各自手持绣春刀,你来我往斗得如火如荼。卫所的二百护卫或坐或站或倚着廊柱,在外围看的如痴如醉,时不时的抚掌喝彩。 这是在比武? 两个护卫不经意间看到她立即起身,李令仪摆手阻止了他们行礼。 后院西侧两间悬山顶瓦房,袅袅白烟从大开的窗户上方徐徐而出。透过窗户,屋内灶堂柴火正旺。负责做饭的驿卒,得了闲儿也扒着半人高的窗台看热闹。 李令仪俏没声的从护卫身后绕过去,与那驿卒搭讪,“怎么不见你们冯驿丞?” 高翊十余招连连占据上风,且每招拆解的极妙,引得众人喝彩。 “好!”驿卒叫了声好才回头应她,“姑娘,我们冯驿丞到州府衙门去了。今儿是我们知府大老爷的生辰,他赶着送寿礼。姑娘找他有事?” 一听“寿礼”二字,李令仪心就开始活泛起来。这么容易出猫腻的地方怎么能放过?于是便装作吃惊的模样,说道:“也是没什么事。送礼?你们驿丞一个九品芝麻小官,府台大人会要他那几根苍蝇腿儿?” “姑娘还真说对了,其他驿丞甭说给府台大人送礼了,没有召见他连大门都进不去!我们冯驿丞可不一样……”说着往李令仪这边靠了靠,低声道:“他从前曾在钟制台府里伺候过,自然不同别个。” 李令仪眼睛一亮,心下大疑他说的这人是上次聂鸿源提到的川陕总督,便问道:“小哥说的钟制台,莫非是川陕总督钟泰?” 本朝川陕总督,兼管四川、山西、陕西三省的军民要政。 “可不就是他老人家么!” 李令仪奇道:“平定驿这么大点地方能有多少油水,撑得住送礼?” 想着多多探他的话,便故意留了个气口。 “我们驿丞官小,勉强送上几十两银子,也就凑个趣儿。那些大老爷看在制台大人的佛面请他喝杯酒,谁还认真要他银子呢?不过,曾听驿丞说太原知府汤大人那才真正的豪横人!冬季的炭敬、夏季的冰敬等等,你猜每季送给钟制台多少?” 李令仪忙问:“多少?” “白银一千三百两!”驿卒一脸惊奇与感叹,“再加上三节两寿的表礼、水礼,拉拉杂杂的每年得花一万多两!” 一万多两,合八百多万人民币! 李令仪睁大眼睛,“这不是行贿吗?他们不怕上面查?” “嗐,这行的哪门子的贿啊!不过是给上司的一些孝敬,都是官场上不成文的规矩罢了!前人有言: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上头要是真查下来,那只怕衙门口的石狮子都一肚子肥油!” 一年给上司送八百万是官场惯例…… 李令仪眼神一暗,这番话应当写下来寄回北京去! “当然了,这是他们大人物之间的礼尚往来……”驿卒突然想到不远处那位正三品的锦衣卫指挥使,他既是侯府公子又是天子近臣,妥妥的大人物,便腼腆一笑,“姑娘别拿小的寻开心了,守着咱们高大人,您会不晓得官场上这点儿弯弯绕?” 高翊晓不晓得他不知道,反正她是真不晓得!不禁暗自庆幸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不然,去哪里搞这么多一手资料? 想起昨晚入住被阻一事,李令仪又问道:“哎小哥,咱们驿馆要等什么贵人啊?” “华章公主啊,府台大人说公主凤驾这两日就会抵达本省境内,千叮咛万嘱咐,如果在我们这下榻,一定好好招待,不知何故到现在还未至。” ……好嘛,她被阻竟然是因为她自己! 比武场上掌声雷动,胜负已分,无悬念胜出了的是高翊。他看见她,收了刀越过人群径直向她走来。恭敬地行了个礼,见她无意暴露身份,便没言语。 李令仪说了句“借一步说话”便往前院走。 趴在窗台上的驿卒,目瞪口呆的望着他们二人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令人闻风丧胆的北镇抚司指挥使竟然给一个姑娘行礼,他不由得好奇起那姑娘的身份来。 前庭清净无人处,李令仪道:“此地距离太原府还有多远?” 高翊走在她右边错半步,“回殿下,大约二百四十里。” “如果骑马的话,现在出发多久能到?” “明日午时之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章 惩治纨绔 “小生姓倪,单…… 两拨人在酒肆门口对峙,不多时便吸引了路过的行人停下脚步,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哟,这不是钟大公子吗?” “不是他又是谁?”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抽口烟,戴着绿玉扳指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乌木烟杆,从口中缓缓吐出烟圈道:“这是又出来祸害人家闺女了?” “你快别说了,小心他叫人砸了你们家的票号,你都没地儿说理去!” “呵,可不是,衙门他们家开的嘛!” 听着这只言片语的议论,李令仪暗想,看来说他恶霸应该没冤枉他。 许久没人搭腔,那“恶霸”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旁边的小厮跳出来恶狠狠的道:“哎,我们爷问你话呢,你们聋了吗?” “诶?怎么说话呢?!我不是常对你们说对人要有礼貌的吗?况且还是对着几位风度翩翩佳公子,简直有辱斯文!” “恶霸”拨开小厮装模作样的训斥道。随后猥琐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打转,最后黏在那姑娘身上。 对于他的眼光李令仪感觉非常不舒服。展开折扇,往左移两步,不动声色的将那个姑娘挡在身后,“不知阁下是?” 见她竟有此疑问,“恶霸”斜睨了她一眼,嗤笑道:“连本公子都不知道,外地来的吧?”说着转头示意小厮,“告诉他们,爷是谁?” 方才狐假虎威的小厮再度开口道:“说出来怕吓死你们!我们爷是太原知府汤承平汤大人的内弟,川陕总督钟泰钟制台的独子!在这太原府,谁见了不称一声钟大爷?” 原来是钟泰家的纨绔。提起这个她还真了解过,钟泰年过五十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自然如珠似宝的养着,要星星不给月亮。 李令仪不由得笑了起来,还真是冤家路窄啊,她还没有找他们的麻烦,反而先一步被他们找了麻烦。随即又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揖手道:“原来是钟公子,久仰了。不知这位姑娘怎么得罪您了?” “嗐,说不上得罪。就是这破唱曲儿的小婊子忒不识抬举,被爷看上了不仅不感恩,竟然还拿茶泼爷!简直给脸不要脸!” 李令仪心里大骂:你还烂黄瓜呢!你全家都是烂黄瓜! 脸上却笑嘻嘻的道:“何必跟她一般见识?”冲着那家酒肆挑眉又道:“走,小生请公子喝酒,不知道您赏不赏脸?” 似乎看出来了她的意图,他笑的意味不明,“想英雄救美啊?行啊,我钟宜年最喜欢跟人交朋友,尤其是长得漂亮的!但我有个条件……” 高翊淡淡的看他往前走了几步靠近李令仪,掀了掀眼皮不动声色。 于李令仪一臂之地停下,钟宜年微微垂首,低声道:“这太原城人人都知道我男女兼好,小公子既然要救她,不如代替她晚上与我大战三百回合,怎么样?” 李令仪眼神一变,你特么荤素不忌,老子可不喜欢你这种烂黄瓜!正欲说话,钟宜年伸手就要揽她的脖子,“我保证公子欲仙欲……” “死”字未出口,高翊与茶茶不约而同的飞起一脚,踹在他胸口左右两侧。钟宜年当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整个人失重飞出去十米之远,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重重的摔在地上,还砸坏了一个老伯的百货担子。 “哎呦!” 那老伯看着满地的货物,惊呼一声。 围观的百姓也跟着倒吸一口凉气,这小霸王混迹太原街头多年,还未吃过这样的亏。 憨如裴鸿羽茫然的环顾众人,才想起来护卫公主的责任。 从未见过这种场面的惠明直接愣在了原地。钟宜年的几个小厮也跟惠明一样,傻在当场。 其实李令仪余光中早就看到了高翊的戒备,所以才不躲不闪淡定的站在原地。果然在钟宜年的手将要碰到她时,高翊出手了。只是她没料到,茶茶也参与进来,来了个男女混合双踢。 拿折扇掩住嘴角笑意,快步走到钟宜年跟前蹲下,夸张的喊道:“哎呦呦,这是……这是怎么说呀?离过年且有日子呢,怎么行如此大礼啊?” 起身回首一扇子打在距离她最近的小厮肩膀上,骂道:“发什么愣啊,快把你们主子扶起来啊!” 四五个小厮如梦初醒,慌忙跑着将痛呼不止的钟宜年扶起来。 钟宜年感觉头脑发蒙,捂着后脑勺靠在小厮身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因他是面朝天的飞出去的,所以脸上看不出伤痕。但李令仪想着他飞出去的距离和他落地的姿势,想必轻微脑震荡没跑了。 缓了片刻钟宜年甩开小厮,暴跳如雷:“瞎了你的狗眼,敢打老子?”一巴掌掴在了一个小厮脸上,大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跟我上!打死打残都算老子的!” 被掌掴的小厮捂着脸跟其他人一起气势汹汹的冲李令仪而来。 这次不用吩咐,反应过来的裴鸿羽立即挡在了最前面。 一场街头斗殴一触即发,围观的百姓胆小的干脆离开这是非之地,胆大的和不舍得热闹的也都躲在酒肆廊下伸头瞧着热闹。 李令仪担心自己碍事,默默退到了一旁,回过神的惠明赶过来错半步站在她身后。 茶茶大声问正在激战的裴鸿羽:“裴大人,需要帮忙吗?” 裴鸿羽一挑五,仍然有余暇应答,“不用,对付他们,一个人足够了!” 这就相当于正规军对战街头小流氓,裴鸿羽一拳一个小朋友。 茶茶点点头,与退到李令仪身旁,惠明并肩站在一起。 高翊瞥了一眼钟宜年,在李令仪不远处负手而立。 几个人将她团团护住,李令仪顿时安全感暴增。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几个小厮就被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地上起不来了。气的钟宜年大骂废物。 “小爷我今日算是栽在了你们手里!你们几个,有种的给我报上名来!” 打又打不过,吃了这么大的亏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又不甘心,钟宜年踟蹰片刻,只得放狠话挽尊。 “哦钟公子,”李令仪礼貌不减,再次揖手道:“小生姓倪,单名一个蝶,表字尔赋。” “好小子,你们给我等着!” 放完狠话愤而离去,几个小厮互相搀扶着跟在他身后。 “哈哈哈哈哈哈哈……” 等人走后茶茶扯着李令仪的袖子笑的直不起来腰,“倪蝶,尔赋………哈哈哈哈!” 咂摸出味儿的几人也跟着忍俊不禁。 “感谢诸位恩公出手相救!” 开始被钟宜年欺负的姑娘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李令仪瞥了一眼笑成傻子的茶茶,茶茶方抿嘴忍住笑。李令仪扯过自己的衣袖,越过众人扶起跪在地上的姑娘,“没事了,回家去吧,以后一个人出门要小心。” 那姑娘又是一番千恩万谢,才离开。 不远处卖百货的老伯佝偻着腰正在捡满地的小物件,李令仪忙过去帮忙。 见她如此茶茶、惠明以及裴鸿羽也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章 一探太原府 “高大人可能不…… 嚯,还有这种好事? 李令仪立即兴奋起来。 但仔细看了系统介绍才知道,提问一次需要花费五天的寿命,而且并不是所有的问题都能得到答案。 这就像开盲盒一样,有可能开出来的东西价值连城。同时也可能是一场空。 李令仪当然选择提问。 人生就是这样,危机与机遇并存,喜乐与忧惧参半。 她先连问了两个关于钟泰财务状况的问题,结果损失十天寿命却一无所获。 李令仪仰天长啸,拢共没几天可活了还要用命来解惑…… 她忍着心痛又问是否可以展示汤承平财务详情。 随后系统弹出一个窗口,询问是否确认使用寿命购买。 李令仪选了确认。 系统君:您的寿命余额为五十五天! 系统君:叮~,汤承平财务状况已送达,请注意查收! 随即一张财务详情表出现在李令仪脑海里。 竟然真的有答案! 根据资料显示,汤承平利用他太原知府的职权,以筹措军需为名目私自征税,侵吞西北军的钱粮。还常常在军需草料、棉衣等采购环节做假账,再加上收受下属官员的贿赂,共计贪污受贿高达一百万两! 汤承平有一本账册,这一笔一笔的款项都有记载。 嘶,一百万两,十年寿命!这汤承平还真是当之无愧的大老虎!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李令仪又问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就是汤承平的账册在哪里? 同样弹出询问窗口。 点了确认后,又以五天寿命为代价,获取到了汤承平贪污受贿的账本的下落。 系统君:叮~,您目前寿命余额为五十天! 系统君:书房。 李令仪倒吸一口凉气,如果拿到这个账本,就可以以此为证据将汤承平拿下,届时抄家、审讯,拔出萝卜带出泥,说不定能令整个山西震动。 那她付出的这二十天生命也就会成倍的回本。 李令仪心里默念两遍书房,据她汤承平的住所分析,这个书房大概率就在知府署衙中。 她突然想到,既然已经知道了证据的地点,何不出其不意将账本偷出来? 思索了片刻,立即行动起来,披上衣服悄悄出了门。 一轮孤独清冷的上弦月挂在天边,旁边零星几颗星子闪烁。 夜深人静,四周沉寂。深秋冷风阵阵,客栈廊道上悬挂的几盏红纱西瓜灯笼灯影摇曳,烛光忽明忽暗。 客房中,原本已然沉睡的茶茶倏地睁了眼睛,随即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从她门前经过。深更半夜鬼鬼祟祟的必有猫腻,茶茶想都没想立即悄没声的追了出去。等看清人的时有一瞬间的无语,怎么会是公主? 与此同时,另一个房间的人听到动静也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 高翊住在客栈左侧最外面的一间,李令仪路过需要从惠明、茶茶以及裴鸿羽的房间。怕妨碍他们睡觉,李令仪刻意放轻了脚步。 她心里盘算过,虽然茶茶身手不错,可跟专业干情报的高翊比,偷证据这事显然找高翊要比找茶茶来的稳妥。 她在门外轻轻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没人开,再敲,还是没人。如此反复几次,李令仪失去了耐心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犹豫片刻进了屋,里面空无一人。 李令仪掌了灯又看一遍,确定人不在房中。正要出去,转身之际一个黑影突兀的出现在眼前。在她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之前,那人用右手立刻捂住了她的口鼻,紧接着长臂一伸将她拽到怀里,被半抱着连转了好几个圈躲在帷幕之后。 李令仪手里握着的灯盏在惊慌旖旎中掉在地上,烛火被摔熄,蜡烛骨碌碌的滚落在黑暗中。 那人压低声音道:“是臣,殿下不必惊慌!” 随即松开钳制她的手。 李令仪捂住怦怦乱跳的心脏抬头看,高翊? 这人神经病吧,有人来了就来了呗,捂她做什么? 有人! 心里还没咒骂完,便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进了屋。 李令仪吓得大气不敢出。 身后的高翊立即将她户外身后,神经紧绷,像一只躲藏在黑暗中的豹子,伺机等待猎物的出现。 那位不速之客脚步谨慎平缓,似乎也处于戒备状态中。 一步,两步,终于来到了帷幕跟前。说时迟那时快,高翊一掌朝着来人的面门劈去。 来人也是个机敏的,听到掌风及时后退,堪堪躲过一掌。 一招不成,高翊又紧锣密鼓的发出攻势。来人虽然身材娇小灵活,却像条滑不出溜的鱼左闪右避。 接着胧明的月光看屋内的两人无声的打斗,在高翊绝对的实力面前,灵活显得不堪一击,来人逐渐处于下风。 但……来人的身影越看越熟悉。 咦? 不对! “高季卿,住手!是茶茶!” 李令仪喝道,怕吵醒其他人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将声音压倒最低。 再度掌灯,昏黄的光线下三个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想着账册的事,李令仪无奈道:“给我来!” 客栈后院的一株桃树旁,李令仪坐在井边先问茶茶,“怎么回事?” “我看见您一个人进了高大人的房间,紧接着又进去一个人,我怕您有危险……” 高翊先发制人道:“殿下为何会出现在臣的房间?” 李令仪揉了揉发紧的太阳穴,“找你有事,结果你不在……” 身为锦衣卫,又常伴君前,自然常怀警惕之心。虽说这一路上他们乔装打扮不露踪迹,但事无绝对。等众人回房各自安歇后,高翊便出门将周围巡视了一遍。回去时看到李令仪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他房间,门口还有个人跟着…… 不再纠缠这场乌龙,高翊问道:“殿下寻臣什么事?” 李令仪闻言谨慎的查看了周围,招呼茶茶一齐走近他,把计划夜探太原府衙的事说了一遍。 “殿下怎么知道汤承平有账本的?又怎么知道账本藏匿地点?” 高翊的二连问把她问住了,思来想去没有好借口,只得胡说八道起来,“我算到的!高大人可能不知道,本公主其实精通梅花易数与伏羲八卦。” 高翊沉默不语,望着她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编,我看你接着编! 李令仪摸了摸鼻子,有点心虚,但还是尽力说服他:“高大人,你甭管这消息哪来的、可靠不可靠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章 客栈风云 姐夫……姐夫所有…… 更漏滴水已至子时半刻。 高翊摘下黑色头巾随手放到桌子上,“公主确定账本一定在书房吗?” “我得到的消息是在书房,至于是不是你所说的书房就不得而知了。不过,”李令仪歪头看他,“此地肯定有你们北镇抚司的暗卫吧,你查一查不就知道了。” 锦衣卫情报网遍布天下,太原必定也有,这是毋庸置疑的。 被困意侵袭的茶茶坐在桌边,无精打采的双手托腮,半眯着眼睛对他们的对话充耳不闻。 李令仪看了看她,走过去敲了敲桌子道:“走啦,回去睡!” 茶茶迷迷糊糊的刚起身,李令仪就看见从半开的门缝里探出一个头来,“殿下,大人,你们……大晚上的怎么还没睡?这是做什么呢?咦,大人你怎么穿成这样?” 裴鸿羽睡意惺忪,月白中衣裹身,又随便披了件外袍。 “小裴大人这是?” 裴鸿羽裹了裹外袍道:“起夜。殿下,你们要查什么?” 上司大半夜的出门加班,安睡的下属还癫癫儿的跑过来刷存在感,李令仪弯了弯唇角,和声说:“问你们高大人吧。” 裴鸿羽后退一步,眼见着李令仪和茶茶各自回房后才进门,呆呆的问:“大人?” 高翊解开腰带脱了夜行衣,瞥了一眼裴鸿羽衣着斥道:“贵人面前穿成这样,成何体统?!” 裴鸿羽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心想他哪知道公主会大半夜的在高大人的房间啊!不过,“大人,到底什么事啊?” “不该你问别问!” “出去!” ****** 李令仪一觉睡到天亮才醒,洗漱完毕之后,跟茶茶、惠明一道下楼用饭。出了房门伸个懒腰,手腕搭在二楼栏杆上往下看。 清晨的阳光通过客栈隔扇窗和大门照进大堂,在陈旧的看不出材质的桌椅上留下光斑。 客栈大堂大早上的客人已经爆满,上菜的添水倒茶的小二来来往往。高翊和裴鸿羽坐在中央偏西的位置,正等着她下去用餐。 不再磨蹭,李令仪缓步下楼。刚走到拐角处,客栈大门突然涌进来一大批人。个个佩刀佩剑,一脸凶神恶煞。最前面几个人开道,将挡道的人或物推搡到一边。 不明所以的人们纷纷停下手里的动作,齐刷刷的看向这群人。 前一刻还人声鼎沸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那群人穿的衣服吸引了李令仪的视线,她驻足思索,官差? 未及深想,很快她就得到了答案。 一个半边脸青紫,半边脸红肿的小厮伸手一指,道:“在那,就是这两个!” 那小厮一条胳膊被白棉布包裹着吊在脖子上,一说话扯动脸上的伤口,痛的龇牙咧嘴的。 为首的官差闻言手一挥,穿着公服的官差夹道站立。之后一男子穿着灰蓝锦袍,戴一顶嵌宝紫金冠,拿着一把折扇,迈着四方步、背着手,神气十足的一步一步走进来。这架势,活像是披红挂彩视察的大官。 李令仪仔细一看,却是她昨日刚得罪了的纨绔——钟宜年。 大概是来报昨日之仇的。 知道了来人的目的,心里有了底,李令仪不急不慌的靠着栏杆看起了乐子。 裴鸿羽一脸的戒备,仿佛下一刻就要跳出去跟人大打出手。而高翊却泰然自若,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又放下,搁在桌子上的手有节奏的轻点桌面。仿佛没看见径直走向他的钟宜年,和两排对他二人虎视眈眈的官差。 钟宜年踱步到他跟前,伸出一条腿嚣张的踏在空着的长凳上。只是脚还没挨着,凳子就被高翊从桌子底下一脚踢翻。 咣当一声凳子倒下,与此同时,一脚踏空的钟宜年,惯性使然,不受控制的往前踉跄了几步。本来想装潇洒耍威风,却反被别人给了一个下马威。 气急败坏之下,不再废话,“上!抓住了这小子,本公子重重的有赏!” 眼见着一场大战一触即发,不论打尖的还是住店的抱着头纷纷往外躲,躲不了的就钻到了桌子底下。客栈老板见这阵势,硬着头皮上去阻拦。 “哎哎哎,钟大爷息怒啊!有话好好……哎呦!” 话未说完,就被钟宜年一把推倒了个倒仰。几个小二忙将掌柜扶起来,那掌柜也不敢再作声。 钟宜年食指与中指并拢往前一指,“拿下!” 众官差得令,纷纷拔剑朝高翊而来。 裴鸿羽冷着脸问:“敢问诸位差爷,有衙门的追捕文书吗?” 钟宜年冷笑,“爷的话就是文书!刘捕头,给我拿下!” 见此情况裴鸿羽以眼神示意高翊,只见他微微颔首。 下一秒,裴鸿羽手按在桌面,凌空来了一个侧手翻,衣摆翻飞间挡在了最前面。随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当空一举。 清风掠过,裴鸿羽衣袖飘飘,两侧的龙须也在额头随风轻舞。 为首的官差大致扫了一眼令牌,立即伸手示意人停下。 楼梯口将一切尽收眼底的李令仪挑眉,还以为会有一场大战,没想到这小裴大人直截了当的亮出了锦衣卫的腰牌。 身后传来茶茶小声的赞叹,“以前怎么没发现小裴大人这么帅啊!” “是啊是啊!” 惠明也跟着痴笑。 看人都停了下来,钟宜年怒吼道:“搞什么?!给我上!” “公子,”那个刘捕头凑到钟宜年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 随后上前,觑了一眼稳坐在裴鸿羽身后的高翊,对这高、裴深深揖手恭恭敬敬的笑道:“小的们不知是大人驾临……” 话未说完,被钟宜年一把推开,恶狠狠的盯着高翊两人道:“我管他什么卫!打了爷和爷的人,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出太原城门一步!”回身又看向刘捕头,“你们给我上,有事爷罩着!” 闻言刘捕头眉头皱成了一团,这位小祖宗不知道轻重可能问题不大,可他要不懂事不知深浅是会丢命的!因而上前劝道:“公子不可啊,他们可是……” 闻言钟宜年大怒,一掌拍在旁边的桌子上,“姓刘的,你要抗命吗?!告诉你,你今儿敢退一步,明儿你们全家都给我卷铺盖滚出太原府!” “哈哈哈哈!” 钟宜年阴恻恻的盯着高翊,“你笑什么?” 裴鸿羽向左两步移开,高翊整个人暴露在众人视野中。 高翊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低头把玩着手里的白瓷茶杯,“我笑你啊。听说你是钟泰的公子?真是好威风啊!蠢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章 醉酒发疯 “那殿下能松手了…… 亨泰三十二年九月中,七府营前街人潮依旧。不知何故,云集客栈门前官差云集,惹得路过的行人频频侧目。 一向生意兴隆的客栈内却没了往日的热闹,整个大堂空荡荡的。后厨的小二扒着蓝布帘窥视,躲在柜台后的掌柜也时不时的探头。他们拥有着相同的关注点——那唯一的一桌客人。 李令仪甩了甩发晕的头,用食指戳了几下趴在桌上的钟宜年,“喂,钟兄?醒醒啊钟兄!” 回答她的,是钟宜年不成句子的呓语。 “喝这么点就醉了?” 冷着脸坐在对面的高翊掀了掀眼皮,烦躁的移开视线。起身往外走,决定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刚走两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高大人,你翻我白眼啊?” 阵阵酒香萦绕鼻尖,身着男装的李令仪已然半醉,仰着头拦在他前面。盯着他的一双剪水黑眸,顾盼之间潋滟生辉。双颊涂了胭脂似的,酡红一片。举手投足,天然一股平日少有的娇态。 高翊余光又瞧见趴在桌子上的男人,语气不耐,“裴鸿羽!” 一旁侍立的裴鸿羽一激灵,“属下在!” “把他拖出去!” 裴鸿羽以为他说的是公主愣了片刻,心想一点大人狂到这份上了吗?顺着他的眼光看才发现是钟宜年,…… 忙应道:“是!” 转头又看向茶茶与惠明,冷声道:“愣着做什么?扶你们主子回房休息!” 闻言惠明快步过去,茶茶走过去的同时还悄悄翻了个白眼。 再次抬步往外走,衣袖被一只细白绵软的手拽住。 “高季卿,你什么态度啊!你要去哪?”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吭声,“怎么不回答我?!” 高翊无奈,不得不低声道;“殿下先回去休息,待会儿您酒醒了臣再禀报,行吗?” 李令仪反而拽的更紧了,“不行!我根本没醉,我只是觉得有一点点头晕而已!”伸出小手指比划着,“真的,就这么……一点点!” 高翊闭上眼,感觉头皮发麻,他有一瞬间的无助。甩开她还是不甩开在脑海里疯狂拉扯。 正纠缠间,听到外面有人道:“刘捕头,先送公子回去歇息!这位是……” 随和的语气中又带着被时光淬炼过的沉稳。 “裴鸿羽。” “哦,原来是裴佥事。太原知府汤承平,有礼了!” 听到这里,高翊明了这是裴鸿羽送钟宜年时撞上了汤承平。不再理会外面,低头扶住李令仪,“臣哪也不去,先送殿下去休息,行吗?” 虽然外人眼中是两个男人,可到底男女有别。为避免过多接触,高翊堪堪握住她一只胳膊。 茶茶见状上前扶住了另一边,拽了拽李令仪扯住别人衣袖的手。 高翊瞥了一眼茶茶的小动作,默然不语。 没有拽动的茶茶轻声道:“公主,松手,奴婢送你回去!” “茶茶,我没醉!” 茶茶点头,“是,您没醉,是我醉了!” 高翊与茶茶两个人扶着李令仪往楼上去,惠明先一步上楼开门铺床不提。却说高翊三人刚上楼梯,就听裴鸿羽跟上来小声耳语道:“大人,汤大人说想跟您谈一谈。” “告诉他,我晚上去府衙拜会,届时自然可详谈。”高翊顿了一下,看向狼藉的大堂,又道:“这里的事,自行处理了!” “是!” 高翊两人将李令仪扶回房间安顿下来。 惠明及时送来一盏茶,喂李令仪喝了几口,又扶着她躺了下去。 高翊低着头看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殿下怎么还不松手?” “我有话对你说!” 惠明倒茶的手一顿,然后迅速将茶放到高翊手边。 “殿下想说什么?” “书房,肯定有账本,你今晚一定要去!” “我不去。” 李令眼睛骤然睁大,这么叛逆? “今晚我明着拜访汤承平,暗中让裴佥事溜进书房探一探。” 李令仪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的夸奖:“厉害!” 高翊蹲下来,“那殿下能松手了吗?” 李令仪侧过身摇了摇头,亮晶晶的眼睛平视他。“高大人,你为什么讨厌我啊?不论前朝还是后宫,别人都喜欢我,都爱和我做朋友,就你!还表现的这么明显!”紧了紧拽住的衣袖,“说,是不是就想引起我的注意?呵,男人呐!” 高翊立即回头才发现茶茶与惠明已经不见了,室内只余他们二人。床帏浮动间露出灰蓝色被褥上平躺着的醉酒美人,他蹲在床边有一瞬间的愣神,再回神时抬起另一只手盖住眼睛,无端笑出了声。 李令仪扯开他的胳膊不满道:“喂,你笑什么?!” 高翊背过身去忍着笑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章 二探太原府 想到今晚主要目…… 夕阳归沉于碧海,残存的金光晕染了半边天。天空中飘着的大团大团的云朵也被沾染,颜色由火焰的金黄逐渐趋于明艳的橘红。最后锁边的灰黑色,恰如火焰燃烧冒出的浓烟。 这宛如工笔画的漫天晚霞飘在雾霭笼罩的山尖,枯藤老树残存的黄叶在静谧的西风中微微抖动。 倦鸟归林,七府营前街的人潮也在日落西山之前陆陆续续归家。 云集客栈二楼客房中李令仪悠然转醒,随之而来的是痛的要裂开的头,喉咙也像是旱年间龟裂的土地。她蹙着眉手指紧按太阳穴,扶着床桅缓缓坐起身。 “茶茶?” “惠明?” 嗓子喑哑,如同破锣。 没人应声,提起一口气想再度开口,喉间的不适使她刚张嘴就泄了气,只好作罢。 艰难的从床上起身,到四方桌边给自己倒了杯水。感受水流划过喉间,如同春雨滋润大地,连饮了两杯才略觉得舒爽点。 抬头看,窗外霞光万道。难得有这么美的天,难得有如此绚烂的云霞。 头还是很痛,她坐下双臂支着桌子,两手中指按揉太阳穴,企图缓解疼痛。 “高季卿,你怎么不回答我?” “那殿下能松手了吗?” “高大人,你为什么讨厌我啊?” “是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呵,男人!” 早上一幕幕场景突然浮现,李令仪崩溃到一度想抱头尖叫。想到会引起更大的社死,改成了无声的狂吼。 天爷呀,快出现个地缝让她钻进去吧!她怎么能干这么丢人的事、说这么羞耻的话呀?! 挣扎于上吊死还是跳楼死时,门外的脚步声让她收敛情绪,扭曲疯狂的表情变得正常。 总之,单从外表是看不出她癫狂的内心。 “公主醒了?正好,刚刚惠明才煮好的粥,趁热吃。” 茶茶端着承盘走了进来,又将承盘上的粥摆在她面前。 八宝粥香甜的热气扑面而来,让腹内空空的李令仪忘记所有,拿起白瓷勺祭起了五脏庙。 想起账本又联想到某个人,忍着发疯的冲动咬着后槽牙问:“高大人……出门了吗?” 茶茶似乎想到了什么,笑道:“怎么,公主不会又想拽人家的袖子吧?” 贴脸开大是吧?! 李令仪松开勺子和碗,双手握成拳,硬挤出一个笑,用最轻柔的语气道:“茶茶乖,我们忘掉它好吗?” 恐怖如斯,茶茶咽了咽口水道:“早上有什么事发生吗?完全不记得啊!真不记得!一点影子都没有!!” 李令仪欣慰的点了点头,孺子可教也! “那个……您您接着吃。您刚问什么来着?哦哦对,高大人出门了!说是去了太原府衙。他前脚刚走,小裴大人后脚也跟着出了门。不过,两人不是同路!” 那就对了! 气存丹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李令仪又吃了几口粥,一边咀嚼一边琢磨着。高翊在明着牵制,裴鸿羽暗中取账本。那她呢,能帮着做什么? 突然眼睛一亮,依稀记得钟宜年祖籍江浙,钟泰的总督府也在山西,那他在太原必是住在汤承平府上。早上他也喝的酩酊大醉,不如她由府衙后院入手。借着探视钟宜年的机会进去,万一裴鸿羽那里有什么差池,也好随机应变。 主意既定,立即行动! 依旧是女扮男装,李令仪命惠明在客栈看行李,她与茶茶一道往太原府衙而去。 知府衙门在七府营前街右方,距离云集客栈不远,只隔了一条深巷和一座令德书院。等到了才发现,原来知府衙门对面就是山西巡抚的部院。 暮色四合,茶茶提着一盏从客栈借来的灯笼,与李令仪一起站在知府辕门前等待着守门小厮回话。无聊时抬头望天,傍晚天空有那么美的晚霞,此刻却如泼墨般浓黑,一颗星子也无。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听到有人道:“人在哪呢?” 借着府衙大门悬挂的灯笼看,却是钟宜年跟着小厮一道迎到了门前,李令仪赶紧上前,叫了一声:“钟兄!” “哎呦,倪兄弟!快进来快进来!” 钟宜年扯着她的胳膊就往里拽。 李令仪顺着他的力道快走几步,“今晨本想着给钟兄压惊的,没想到你我兄弟都醉了!小弟刚刚才醒转,因心里记挂着钟兄,醒来就赶着过来看看你。如果钟兄有个三长两短,可是兄弟我的罪过了!” 茶茶错半步,紧随其后。 “倪兄弟说的哪里话?由早上的一顿酒可知,你是个值得结交的人!难为你还牵挂着我!” 跟着钟宜年走过亭台楼阁,越过假山池塘,来到了一处布置不俗的小院。 门前翠竹千杆,菊展幽香。一室暖光从竹篾片编织的帘子的罅隙中露出,映在庭前婉约多姿的海棠上。 进屋就坐,美婢奉上香茗。 钟宜年道:“倪兄,你尝尝这茶,上好的雀舌龙牙!” 李令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香气在口腔肆意。不禁叹道:“好茶!” 喝着似乎比她九皇嫂给的峨眉雪芽还要好。 听到她赞叹,钟宜年对一旁的婢女道:“去包两包给倪兄弟带着。” “这怎么好……” “我们家多着呢,倪兄弟别推辞!”又想到了什么,钟宜年道:“早上听到倪兄弟说要看我姐夫的画?” 李令仪错愕片刻,忙点头道:“是,久仰汤大人的大名,一直无缘得见墨宝。” “侍女图难见,不过前头书房有几幅他的山水画倒可以让你见上一见!” 书……书房? 李令仪傻了,万一再碰上裴鸿羽,忙拒绝道:“千万不要!钟兄不是说书房是汤大人的禁地吗,怎好胡乱搅扰?” 钟宜年将手中盘的蹭光瓦亮的核桃往桌子上一搁,笑道:“那是我姐夫的小书房,我说的是外书房,就在前面不远……” 话未及说完,就听外面有人大声叫嚷:“有贼!快来人呐,有贼人!” 敲锣打鼓的一阵吵闹。 不会是裴鸿羽暴露了吧? 李令仪心里一激灵,赶忙起身出门查看。 几个人急急慌慌的跟着人来到一座临水而建的凉亭,凉亭前已经密密麻麻站了一堆人。 钟宜年扯着一个中年男人问:“赵伯,进了贼了吗?可丢了什么没有?” 那赵伯道:“老爷的小书房进了贼了,丢了一件重要的东西。公子快回房,那贼已然逃脱,万一躲在哪个角落里,别伤着您!”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章 再次失败 “账本,不用偷了…… 裴鸿羽忍着痛,将背后的包袱转到前面,手轻拍两下,发出咚咚的响声。 “万无一失!” 语气是少年人独有的轻狂与得意。 李令仪向来不是扫兴的人,称赞之语滔滔不绝。直到他不好意才止住话头,转脸道:“茶茶,扶我们的大功臣回客栈!” 云集客栈,人声寂静。裴鸿羽房间内,灯影阑珊。 茶茶站在烛台边,用剪刀修剪灯芯。 骤然大亮的火焰光芒照到裴鸿羽半裸的肩膀上。 少年皮肤颜色比普通武将略显白皙,箭矢已经被他当场拔出,此时只剩创口。铜钱般大小的创面皮肉翻出,周围青黑色的淤血堆积。看上去极其骇人,所幸没有伤及骨头,都是皮外伤。 桌面上摆着瓶瓶罐罐各式各样的跌打损伤药,惠明拿着绢帕帮着清理伤口。 “要不还是去请大夫吧?” 李令仪盯着他的伤口担忧的道。 裴鸿羽一摆手,“不用!臣没那么娇气,上点药就行!” 对他的忍耐力叹为观止,不愧是诏狱中历练过的人! 李令仪不敢再看,顺手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来一只填漆戗金西番连纹方盒。盒子相当的精致,画工精巧细腻,莲花秀美绝伦。反转过来,还上了一把小金锁。 李令仪拿在手里前前后后反复观看,心想单这只盒子都价值不菲。拿它放藏身家性命,倒也合适。 “小裴大人,这盒子你怎么拿到的?”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答,李令仪抬头。惠明正拿着白棉布小心翼翼的清理伤口,雪白的棉布立即被淤血染红,脏污一片。 而裴鸿羽像个傻小子似的,盯着惠明的侧颜出神。 李令仪忍俊不禁,冲茶茶使眼色,茶茶看他那痴汉样儿也跟着笑。 即便这样,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被外事所扰。 茶茶看不过眼,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喂,再看眼珠子要掉下来了!” “啊?哦哦……”裴鸿羽如梦初醒,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内贵人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是公主在问你。” 裴鸿羽又看向李令仪,煌煌烛影下脸色微红。 李令仪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臣……” “别臣了,怪别扭的,称我。私下里随意些,无碍。” “是,今天臣……我跟大人依计行事,他登门拜访将汤承平引到前厅,我再翻墙进去。按照大人所绘的地图找到了书房,进去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发现要找个的那什么账本。可是却意外发现,屏风后挂仕女图的墙上发现了一个暗格。在那个暗格里,就发现了这只盒子。” “我的手刚摸到盒子,就触发了机关。箭羽迎面朝我射过来,因为太近,第一支没有躲开。闪避之时,还撞到了一个花瓶,就被人发现了……” “不过,还好当时我抓起盒子就躲到了房梁上,等人都走了才下来。我还特意观察了一下,那机关布置的极其粗糙,若不是离得太近根本伤不了我。” “后来我晃了晃盒子,感觉里边大概装的就是书,便顺了一个包袱揣在身上了。” 李令仪握住小金锁用力拽了拽,纹丝不动。正要说话,一个人伸手道:“给我吧。” 李令仪抬头,不知什么时候,高翊回来了。将盒子递给他,默然无语。 别过脸坐到椅子上,表面上是在看茶茶剪灯芯,实际注意力全部都在高翊手上。她倒要看看他怎么开锁,莫名的就想让他出糗。谁知,那厮不知哪里寻了一个铁丝,顺着锁孔一推一拽,竟然就开了! 众人忙围过去,连伤口包扎到一半的裴鸿羽也捂着伤口凑了过去。 高翊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锁扣,在万众期待下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面的确装了两本书。 李令仪拿起来看了看,赫然发现,一本叫《资治通鉴》,另一本叫《史记》。 …… 高翊接过去大致翻了一遍,放到桌子上,垂眸若有所思。 “什么?!” 裴鸿羽再度翻看,发现真的就是两本史册,忍不住惊讶道。 一时间众人都有一种被人耍了的感觉。 李令仪忽然想起了钟宜年所说的另一个书房,灵光一闪。或许从最开始,他们的目标就找错了。可是如今已经打草惊蛇,怕只怕再难得手。 醒过神来,什么都没说,转身往外走。 茶茶问道:“公主你干什么去?” 李令仪倚着门框回身道:“睡觉啊,能干嘛?你们也都洗洗睡吧。” 裴鸿羽迟疑着问:“不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6. 流言四起 “昨晚我们太原城…… 云集客栈后院桃树下,高翊半张脸匿于黑暗中,拧眉看了她好大一会儿,才展颜轻笑道:“看来,殿下已有妙计了。” 李令仪抿嘴一笑,朝他招了招手。 桃树下的人犹疑了片刻,走到她身旁俯身倾耳。 一股清冽的淡香侵袭,李令仪莫名有些心慌。侧目偷瞄了他一眼,这才惊觉两人之间仅余一寸。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让不怎么在意男女大防的她也控制不住的面红耳赤。 好在,深秋凉夜足以掩盖这份形于表的滚烫心悸。 回过神来,在他耳边一番呢喃低语。 高翊听完眼睛骤然一亮,侧首看向李令仪,唇角带笑的揶揄:“殿下这次也是用梅花易数与伏羲八卦算出来的吗?” 李令仪上半身撤出一段距离,歪头看他:“你就说怎么样吧!” 高翊挺直脊背负手而立,低眉看着她哑然失笑,“殿下心藏锦绣,腹有良谋,臣佩服的五体投地!” 如此夸张的表现,李令仪别过脸去,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连高季卿这样的人都学会恭维人了。 翌日未时前后,明晃晃的深秋暖阳平等的照耀着每一个人。太原城七十二街巷行人如织,茶楼酒肆富贵闲人侃天说地。尤其是晋祠附近主街上的茶肆等三教九流汇集之地,更是议论纷纷。 “昨晚我们太原城出了个大新闻,诸位听说了吗?” 此话一出,立即有人猎奇者追问:“什么新闻?” 蓝衫公子眼睛一瞪,“你竟然不知道?全城都传遍了!” 成功勾起兴味后便缄口不言,引得追问者抓耳挠腮,急道:“哎呦我说刘兄,你就别吊人胃口了,快说吧!” 闻言那位蓝衫的刘姓公子轻咳两声,神神秘秘的凑过去压低声音道:“昨晚咱们府台大人家里遭了贼!” 旁边人睁大眼睛,立即戏言:“哟,别是把府衙大印给弄丢了吧?” 刘公子撇撇嘴,“大印丢了算什么?无非就是被革职罢官而已,可这次丢的却是要命的东西!”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巡视了一圈,复又开口:“你们也知道我晋人富庶,西北屯驻的大军吃的用的,哪一样不是我们山西供应的?这么大的油水,那些个当官的哪一个没伸过手、哪一个私下没本赃账?听闻昨晚汤府台丢的就是侵吞军需钱粮、行贿上司的账本!” 言语之笃定,仿佛他昨晚亲见了一般。 骤然知晓这等官场秘辛,众人血液里都淌着惊奇与兴奋,本能的质疑道:“别是假的吧,这样要命的东西怎么可能丢?” 也难怪众人不信,听说过有人铤而走险偷金偷银的,没听过跑到知府衙门偷账本的。 谁知那刘公子竟指着桌上那套白瓷茶盏瞪着眼道:“要是假的我把这杯子吃了!”在众人半信半疑的目光中,又道:“前些时日咱们新来的巡抚大人上书参了太原、大同两位府台,还捎带上了前任巡抚现任的川陕总督钟泰,闹得满城风雨诸位都是知道的吧?” 提起钟泰,声音再度压低,“谁不知道汤府台与钟制台是翁婿啊!这汤府台的账啊都是关于钟制台的,你们说他急不急?” “这么说账本被偷是钟制台搞的鬼?好借此销毁证据……” “嘘!!” 刘公子吓得连连摆手,左右侦查了一遍,“小声点!” 转脸又继续道:“虽然这话说不得,但大家心里明镜似的。” 另一位谈客想起相合的陈年旧事,便捻起来说道:“我有个同乡,他的表亲曾经跟汤大人是同窗。他说汤大人刚入仕途的时候清高着呢,别人都拉关系走门路,他偏不!堂堂亨泰十六年的探花郎,硬生生的在工部营缮清吏司混了七八年,同窗都升了藩台(1)了,他才堪堪补了从五品的员外郎。后来做了钟制台的女婿才攀上了高枝,一步就登了天!” 一时众人无不唏嘘。 有人疑惑道:“既然是翁婿为何不明着要,非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呢?” “还说呢,钟制台的女儿汤夫人,早在四五年前就一尸两命,难产死了!钟制台嘴上不说,难免心生怨怼。自此以后,这翁婿关系便名存实亡,两人也离了心。你以为钟制台派他家的公子来太原是做什么的?”那人一拍桌子道:“监视啊!” 众人心里暗自思量,越想越赞同。 一人有摩挲着下巴感叹道:“被上司参劾,又被老泰山抛弃,汤大人这下可凶多吉少了。” 那刘公子往后一躺,靠着椅背神情放松,“嗐,他死他活横竖与我们不想干!” 瞥了一眼外面,随口问道:“怎么今日街道上这么官差?这是又出什么事了?” “哪儿呀!明日华章公主的鸾驾要到了,东城乔府的人联合官府正沿街清理道路,准备迎驾呢!” 提起这个话题,又是一番喋喋不休。 “这乔府可了不得了,区区商户,出了个娘娘不说,竟还有本事让公主殿下屈尊驾临!” “人家二房还有个总兵呢!说到底还是娘娘得势,拉扯着一家子从商户直接跨了阶级。” “听闻去年大房家的公子也中了举!聂巡抚那么傲气的人,见了都礼让三分。” “不过说实话,这乔老爷子也的确人品贵重,教导出来的子孙也出类拔萃!前些日子……” …… 接连两天,知府衙门丢了账本一事像长了翅膀似的,不胫而走。上至官绅豪强,下至乞丐流氓,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公主驾临太原的消息相比官场阴司,缺乏了神秘与猎奇,传播力度自然就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7. 妙计得逞 “臣得到消息,一…… 黎明时分,东方初泛鱼肚白。以青石板铺就的官道,宽数十丈,夹道所植槐杨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树枝丫杈间残存的几片黄叶,在古道西风中瑟瑟发抖。 官道蜿蜒回转之处,先闻几声哒哒的马蹄声,随后两位身骑骏马的锦衣公子带领威仪兵士,簇拥着一辆朱轮华盖马车迤逦而来。 李令仪华服靓妆,于车内倚着惠明昏昏欲睡。 一个时辰前,千户来报,公主鸾仪凤驾已经临近太原。睡得正沉的李令仪被茶茶等人从床上薅了起来,五人冒着夜色与之汇合。 又行了小半个时辰,天光大亮,太原城宜春门角楼已经清晰可见了。 李令仪车驾会从宜春门入太原,故此城内从宜春门到东塘街的乔府,关防挡围事事具以置办妥当。得了宪谕的太原百姓五更起床,沿路设置香案,焚香插花。 因皇城迢迢,少见天颜,太原城内贩夫走卒、平头百姓将整条街衢围了个水泄不通。 街道两旁人头攒动,噼里啪啦的鞭炮白烟未散,公主仪仗便由锦衣卫开道,从大开的门洞中缓缓入了城。 为彰显皇恩晃荡与民同乐,特意命人沿街撒钱布施。 入城不久,弃车换软轿至东塘街。除高翊与裴鸿羽之外,其余锦衣卫退下,防卫由太原都司接管。 拐至东塘街,山西巡抚聂鸿源率太原官员及乔老太爷迎在东边,官眷命妇在西。 随着一声唱和,穿着喜庆的太监从街口到乔府门楼,相隔五步垂首站立。 紧接着鸣鼓奏乐,一对对采仗团扇、销金错彩的焚香提炉、黄金伞盖相继而来。最后李令仪乘坐绣着五□□凤的八抬软轿,缓缓而来。 既见鸾驾,众人口呼千岁,伏地跪拜。 繁文缛节过后,李令仪便遣散了一众官员及闲杂人等。在乔府正堂,与乔家人相见。 乔家二老已至古稀之年,头发具已花白。与普通的老人一样,和蔼慈祥。 乔老夫人看见她还未说话,眼眶先蓄了泪。 “殿下……” 乔老爷与老夫人声音颤抖,相互搀扶着,再度下拜。 李令仪先一步将他们扶起,引他们居上座。二老几番推辞之后,才勉强坐下。 李令仪本欲代乔淑妃行跪拜礼,吓得众人竭力阻止,只得以揖礼替代。 虽生在富贵人家,乔老爷只有老夫人一人,一生不曾纳妾。膝下也只有乔淑妃兄妹三人。 从前乔家只是南城做小本生意的,经年累月积攒了一些财富后,心思活泛的乔老爷冒险用这笔钱开了一家票号。谁知正赶晋商发展浪潮,财富迅速扩张,一跃竟成了太原首屈一指的大户。 乔老爷经商的同时,也十分重视子侄教育,连乔淑妃在内,个个识文断字。乔家大爷自幼饱读诗书,本是最有望科举入仕之人,却在一场病患中意外丧命,只余下大夫人孤儿寡母两人。所幸其子聪慧,去岁也中了举人。 与大爷不同,乔家二爷生性跳脱,偏爱耍枪弄棒,最恶读书。后来当今皇上初登大宝,西北夷狄屡屡扰边,雄才大略的皇上兵发西北。乔家二爷瞒着家里人入伍从军,家人知晓时战事平宁,他也军功加身,又娶了甘肃都指挥使司的女儿。到如今,已官至湖州总兵。 后来,又有乔淑妃入宫为妃。至此,乔家门楣显赫于太原城。 除了在外任职的乔二爷和已故的乔大爷之外。上到大夫人,下至小一辈的表兄妹们,一一互相见礼后,便安排李令仪回房休息去了,到晚间再进行设宴。 出了正厅,去了垂花门,但见乔府后园花团锦簇,亭台错落,修饰一新。心下好奇这季节怎么会有如此鲜艳夺目的花,近看才知具是用通草编织而成。 李令仪的居所是一座三面环水的独院,屋内目之所及无不精致华美。即便以在京时的用度与之相较,也略逊一筹。 简单用过饭后,便躺下补眠,一觉至黄昏。花厅特意为她设的洗尘宴,也在如火如荼的筹备中。 在乔府逛了一圈后,却在花厅不远处偶遇了高翊与裴鸿羽。五人在李令仪进入乔府内宅后,便分开了。此时再相见,已经隔了大半日。 因想着正是,便邀他们到位于湖边的揽月亭中议事。 茶茶、惠明以及裴鸿羽在亭外把风。 亭中石桌上两人品着香茗,赏着落日,相对而坐。 李令仪将茶碗放回盏中,抬头问:“高大人住在哪儿?” “前宅的墨香苑。” 李令仪点点头,“聂鸿源那里有什么动静吗?” 闻言高翊目光灼灼的望向她,“正要跟殿下说,臣得到消息,一个时辰之前,聂大人羁押了汤大人,查封了知府衙门。” “先到账本了吗?” 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见高翊点头之后,激动的起身拊掌,“太好了!” 那天裴鸿羽偷到假账本之后,李令仪开始以为是高翊他们搞错了,或许账本是放在另外一个书房的。可仔细一想能想出偷梁换柱的法子,正如高翊分析的那样,必定是已经知道了有人觊觎账本。 既然如此,与其盲猜账本的藏匿之处,不如掌握主动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8. 公堂审讯 李令仪抿嘴…… 李令仪抿嘴轻笑,“怎么,表哥要教我吗?” 将手中的剑递给一旁的小厮,他挠了挠头,腼腆一笑:“我……我的骑射连父亲都夸赞过,如果公主表妹不嫌弃……乐意效劳!” 少年白衣束腰,劲瘦干练。亮晶晶的额头上被汗水沾湿的头发,一缕一缕的耷拉着。 李令仪掏了掏袖口,发现自己的没有带帕子。也是,她向来是没有这个习惯的。茶茶是颟顸习武之人定然也难有,因此径直朝惠明要了来一块递给他。 指了指他额头的汗,笑道:“那劳烦表哥了!回头去找你啊!先走一步了,回见。” “公主表妹慢走!” 出了垂花门,李令仪一路往墨香苑走。刚进门,见高翊五裴鸿羽一副将要出门的打扮,便问道:“高大人这是去哪?” 礼毕后高翊道:“今日聂鸿源审讯汤承平,臣去旁审,不知公主……” 大顺朝的锦衣卫,凌驾于三法司之外,有审讯缉捕、监察百官之权。 李令仪毫不犹豫道:“我跟你一起去!” 如此重要的场合,她怎么能错过? 因其身份不便出面,李令仪又换男装,扮作随从。又因人数不能过多,所以这次出门连茶茶都不能带。对此,茶茶表示十分的不满与担心。 裴鸿羽赶紧安慰道:“内贵人且放宽心,有小人和我们高大人,可保殿下万无一失!” 茶茶闻言冷笑不止,还是李令仪出面将她劝了回去。 马车出了乔府,一路驶离东塘街。 马车正中主座上,李令仪眼睛在高翊与裴鸿羽脸上打转。她有一个问题想不通,便开口问道:“高大人,我不大懂官场规矩。但我寻思着汤承平只是一个知府,他上面有布政使、有按察使,聂鸿源作为巡抚,怎么会越级审问呢?” 高翊颔首:“殿下说的没错。本次审讯聂鸿源跟臣一样,是陪审,山西布政使李国明才是主审。” 在此之前她曾经查过山西大部分官员的资料,李令仪一听迅速在记忆里搜索这个名字。 她依稀记得这个李国明祖籍南京,出身金陵豪富之家。虽然生性不爱读书,但为人却机灵圆滑,巧言善辩。家里人拿钱给他捐了官,用他圆滑的性格在官场混得如鱼得水。仕途顺遂到未满四十岁,已经升到了布政使。 “朝廷那边怎么说?” “聂大人走锦衣卫快驿给皇上递了奏疏,回函想毕已经在路上了。”高翊意味深长的望向她,补充道:“同一时间,钟大人也上疏参了汤承平一本。” 李令仪嘴角噙笑,半是赞许半是讽刺道:“有铁证了他冒出来了。这个老狐狸,都成了精了!” 在交谈声中,马车停了下来。 “各位大人,巡抚衙门到了。” 虽然是布政使主审,因汤承平被关在了巡抚衙门,便就地升了堂。 李令仪下了车,巡抚衙门朱漆铜钉的大门映入眼帘,门前两尊汉白玉石狮子威武狰狞。两排士兵立于门前,昂首挺胸,目不斜视。雕栏玉砌的照壁前,帅旗迎风招展。 李令仪与裴鸿羽并肩跟在高翊身后,亮过身份后,一个侍卫引着他们进入大堂。 庄严肃穆的大堂,正中间一块“明镜高悬”的牌匾下,坐着山西承宣布政使李国明和提刑按察使周先旺。左右两边分别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右边聂鸿源已经在座。 一众官员见了他们三人,立即离座行礼。 三人堂前站定一一还礼,随后直奔左边的桌椅。高翊瞟了她一眼,略显僵硬的落了座。 李令仪浑不在意,从善如流的与裴鸿羽一起立在高翊身后。 聂鸿源起身环顾大堂,目视几位主审与陪审,得到点头肯定后道:“既然人已经齐全了,就开始吧!” 一声令下,堂下三班衙役居左侧首位者高声唱道:“带犯人!” 不多时,以为衙差押解着汤承平缓步而来。 几日不见,汤承平变化极大。他身穿囚衣,枷锁镣铐加身。头发凌乱,面容苍白,形容憔悴。连最钟爱的八字山羊胡也因疏于打理,变得蓬乱不堪。 但他那一股气势却丝毫不减。 镣铐叮当哐啷响后他已至大堂。 李国明道:“来人,给汤大人去枷设座。” 衙役立即拿来一条长凳给他。 此时的汤承平并未被革职,尚有功名在身,自然不等同于犯人。 一时坐定,李国明将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堂下何人?” 汤承平起身拱手道:“犯官汤承平。” “坊间传闻甚嚣尘上,说你汤大人是侵吞军需,盘剥民脂民膏的当代第一墨吏,是否为真?如实招来!” 汤承平对曰:“不敢当。难道中丞大人素来便以流言审案的吗?须知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道理!” 李国明冷笑连连,从书案上拿起一本册子晃了晃,“难道这本账册也是假的?!这可是白纸黑字,一笔一笔清晰明了的账,汤大人怎么解释呢?” “犯官不知什么账本。李中丞不要随便拿出一本账册就让犯官认,犯官不会认!” 汤承平平静的扫了一眼账本,神态自若。 听高翊说,关于账本上的内容,聂鸿源已经连夜粗略核实过了,可以判定是真的。如此铁证,他却绝口不认。李令仪等盯着堂下的汤承平忍不住好奇他这个人起来。 李国明一拍桌子,吼道:“公堂之上,岂容得你信口撒谎?!” 随即扔出去几张白纸,是阳曲县私征税款的记录。除此之外,还有百姓、管县衙税收衙差的口供。 “你还有何话说?” “犯官不知什么账本,请诸位大人明鉴。” 汤承平将看完的证据拢好放置在长凳的另一边,神色依旧淡然平静,仿佛刑具加身、高堂受审的不是他一般。 汤承平绝口不认,又不能动刑,一时之间审讯陷入僵局。 在沉默中,聂鸿源开口道:“我记得汤大人是亨泰十六年的进士吧?” “是。” 聂鸿源冷哼,“你三甲出身,身为一方父母官,不思为民请命,却汲求厚利、藏污纳垢!你对得起整日挂在嘴边的孔孟之道吗?” 汤承平敛目,沉默片刻道:“抚台大人,这事上有许多不得已之处。孔孟之道固然重要,可某些深恩厚德却也不容辜负!” “这么说,你一个字也不打算招了?” 汤承平端坐于大堂之上,闭目缄默。 见此情景高翊冷冷一笑,“诸位大人,既然他不招也没必要再审。” 聂鸿源起身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9. 坐怀不乱 “原来是坐怀不…… 青石小巷,三人并肩而行,步履缓慢。 裴鸿羽伸手从低矮的树枝上摘下一片银杏叶,捏在手里道:“这汤的运气还真好,遇上了心地善良的姑娘。” 李令仪没接话,歪头看向高翊,追问:“后来呢?” “后来,每一次见到时任顺天尹的钟泰,他都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安。因他直名在外,却独独对钟泰如此恭敬,引得众人好奇不已,连带着声名不佳的钟泰都高看了几眼。钟泰脸上有光,自然愿意与他多接触。几番下来,钟泰发现此人才华横溢,人品贵重。一来二去的,便将他收作了东床快婿。” 李令仪忍着笑,道:“只怕这汤承平早就存了这个心。由此可见,此人看似刚直,其实也是个心计了得的。” 如果按正常路子走,汤承平还真连登门求亲的机会都没有。以此种方式结识钟泰,一来的确可以报恩,二来也能在钟泰面前晃一晃,混个脸熟。 高翊对此不予置评,接着道:“自从与钟小姐成亲之后,汤承平慢慢的就懂得了变通。靠着钟泰一路扶摇直上,就成了现在的太原知府。” 至于中间又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人生际遇,变幻莫测。发誓要坚持一生的信念,在咬牙坚持中悄然转变。可悲的是,这转变不是在仕途的荆棘丛中,不是在不得志的煎熬抑郁中。而是在碰的头破血流之后的某个转角,遇到了一个发着暖光的人。被暖光吸引,等再度醒神时,不知怎么已经身处歧路。想回头,发现苦海无涯,回头无岸。 九月廿六是乔老夫人的生辰,头一天乔府就热闹了起来。前府后院,喜绸飘带,攒花挂灯,大戏连唱三天。 因圣眷隆恩,又有公主驾临。正日子这天,乔府的门槛险些被人踏破。有来往的、没有来往只要够的着,牵三挂四的一齐涌了来。 寿宴设在了乔府大花园,花园中有一条从龙潭湖引过来的水渠。以水渠做屏障,男宾女宾在水渠两边分席而坐。 开宴前,李令仪想着和光同尘,便阻止了两位舅母设屏风的想法。 这就导致了女宾人人都能瞧见她。于是有些性格活泼的年轻媳妇、姑娘以及小丫鬟,躲在一遍偷偷打量她,然后再交头接耳的“悄悄”议论。 “快看快看,那位就是公主殿下!” “哇,她的衣裳真看!” “头面也好看!你看那支步摇,是内造的吧!见凑没见过……” ……李令仪听的那叫一个清楚。 初时还没什么,随着人越来越多李令仪觉得自己像是戏台上的猴子。活活把她这个社牛,整成了社恐。 随后开宴,李令仪跟着老夫人一起首位端坐,笑的像个假人。敬酒的、问安的、借着给老夫人拜寿向她敬酒的一波接着一波,简直应接不暇。 她本不胜酒力,这几个来回下来眼前就出现了重影。实在扛不住,趁着空档跟老夫人打了声招呼,便带着茶茶与惠明悄悄溜了出去。 走在水渠便蜿蜒曲折的鹅卵石道上,李令仪吐了口浊气,揉了揉僵硬的脸,抱怨道:“我的脸都笑僵了,怎么比参加宫宴还累啊……” 茶茶顺着话头道:“这些大家闺秀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只在戏台上见过什么皇子公主的。好不容易来个真的,且有缘同席吃酒,激动些倒也能理解。” 说话的功夫来到了西北角水渠闸口,一座汉白玉石拱桥横亘在水面。对面假山凉亭,精巧别致。 酒后被秋风一吹,有些晕眩。再加上走了许久,略觉脚酸。李令仪抬起下巴朝凉亭点了一下道:“走,去歇歇脚。” 凉亭虽然在水渠对面,但与男宾筵席已有段距离,中间又有花树凉亭阻隔,影影绰绰根本看不到。 李令仪三人信步走过去,刚靠近就听到凉亭左侧的假山后,一阵女人咿咿呀呀的叫声。 …… 李令仪脑海里立即闪现出少儿不宜的画面,当即扯住茶茶和惠明原地不敢动弹 李令仪与茶茶二人原地站了一会儿,没了声响,让她一度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正要抬步继续走时,那黏腻的、媚入骨髓的娇喘又一次清晰的从假山后面传来,并且这次持续着,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 如果刚才怀疑是幻听的话,这下一下子证实了。李令仪瞳孔地震,古代人都这么热情奔放吗? 李令仪环顾茶茶二人,在她们眼里看到了同款震惊,脸皮薄的惠明脸颊红晕飞起。三个人对视着,李令仪缓慢咽了咽口水,伸出手指示意她们原路返回,以免惊动野鸳鸯。尴尬不说,万一惹出人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下来!” 三人轻手轻脚的刚走两步,突然惊现的男声,吓得三人立即原地僵立。 这男声清冽朗润,听起来十分清醒,丝毫不见欲海翻滚时的迷蒙。 只是,这声音听起来好耳熟啊…… “不要,求大人摸一摸,奴家的心跳的好快啊~” 女人再度开口,这带着三分妖娆、五分魅惑、两分娇软,每个气口都拖着令人脸红心跳、筋软骨苏的长音。 “你再不下来,我让它停止跳动!” 男的并不为所动,慢悠悠的腔调无端让人生出三分恐惧。 “大人为什么不肯接受奴家?是嫌弃奴家长得不够美?还是嫌弃奴家的腰不够细?再或者是嫌弃奴家叫的不够好听?” 女人幽怨又委屈。 “我嫌弃你脏!” ……冷漠无情!辣手摧花!伸手专打笑脸人!这叫人家姑娘情何以堪呐?! 一时间李令仪震惊到脑子里只有国粹。 刚才她们听到的风情旖旎、娇喘连连,现在仔细回想的确没有任何男声的任何痕迹。 正当她思绪纷纷的时候,突然有人从假山后面冲了出来。李令仪三个人立即围成一团,埋头默念: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那人出来看到她们三个似乎愣了一样,继而装作没看到样子跑走了。 李令仪偷偷瞄了一眼,光看背影就知道长得极美,最重要的是腰似乎又软又细…… 可恶!她作为女人都决定秀色可餐,那男人竟然无动于衷?!怕不是不行吧…… “高……高大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0. 风波再起 李令仪抬头,天…… [] 一时之间,李令仪脑子里只有“自缢了”这三个字。 急忙从床上坐起来,这个汤承平关乎山西贪腐大案,也关乎自己性命。抓起搭在木架子上的衣服一边往身上套,一边皱眉问茶茶:“请大夫了吗?人能不能救回来?”又抱怨道:“高翊不是加派了锦衣卫了吗?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着急忙慌的一只袖子怎么也套不上去。 茶茶连忙过来帮她扯出袖子,又将被她蹂/躏的一团糟的衣摆整理好,口中安慰道:“公主别急,人没事……” 李令仪手中动作陡然停下,蹙眉问:“人没事?” 茶茶茫然的盯着她,点点头。 “人没事。刚吊上去没多久,就被暗中看守的锦衣卫发现了,给救下来了。” 李令仪猛松一口气,转过身踱了两步。这个茶茶,怎么说话说半截呢?! 没穿好的衣服也不再继续穿,脱下来重新搭在木架子上,走到红木桌边倒了杯水。 “让奴婢来……” 李令仪一伸手阻止茶茶的动作,将水一饮而尽,随后坐在椅子上,也示意茶茶坐下:“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想到在外门等着的裴鸿羽,茶茶没急着回话,而是问:“高大人先一步赶到现场去了,现在小裴大人在外门等着呢,您不去现场吗?” 李令仪也避而不答,“你先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茶茶闻言不再纠结,“奴婢听说的是一个时辰前,汤承平在大牢将衣服撕成布条挂到窗户上,希图自尽……” “为什么呀?总得有个理由啊?” 这个问题茶茶颇感为难,“奴婢也不知道……反正小裴大人是这么说的!” 李令仪再问:“那这件事情是闹开了,还是只有一部分人知道?” “奴婢不知道……” 李令仪无奈,茶茶一问三不知,只能去问裴鸿羽了。可是,自己出门吧,这半夜三更的还得去找大夫人要钥匙。让裴鸿羽进来吧,还是要兴师动众的找门房婆媳开门…… 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起身重新披上衣服,带上茶茶出了门。 李令仪一出门,被夤夜时分料峭的秋风吹了个满怀,身上余温尽散。 院子里除了抄手走廊上几盏灯笼的残光,到处黑魆魆的一片。 “公主我们……” “嘘!”李令仪轻轻捂上茶茶的口鼻,“小声点,我们悄悄地去,别惊动人!” 见她点了才松开。 “公主,咱们院子后面的湖旁边有个假山,我们可以丛那处翻墙出去。” 茶茶压低声音道。 堂堂大顺朝的华章公主去翻墙,像话吗?李令仪回头看了她一眼,“谁说我们要出去了?” “那我们……”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小心翼翼的出了院门,轻脚绕过亭台楼阁,穿过游廊与过堂,不多时便来到了二门。 此刻深更半夜,守门的婆子抱着一盏灯在值房昏昏欲睡。而裴鸿羽,就站在值房外的灯火阑珊处。 “知道为什么寻死吗?” 李令仪抬手制止裴鸿羽行礼,上来就开门见山。 裴鸿羽摇了摇头,“大人去审了。不过,白日里李中丞提审过他。” 黑夜中,李令仪心中一动垂眸思索片刻,“汤承平自缢一事,是传开了还是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 “聂大人第一时间就封锁了消息,但是……您也知道,巡抚衙门它四处漏风啊……” 闻言李令仪点了点头,“行,知道了。你赶紧过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吧。” 说完李令仪转身欲走。 “殿下不去吗?” “我晚上出门不便你们先过去,我明天一大早赶过去。” 问了几个问题之后,李令仪已经平静下来。目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也就不在乎早晚了。 叫醒守门婆子,将二门重新锁了。李令仪带着茶茶回去,一觉到天亮。 起床先去探望了外祖父与外祖母,又陪他们用了饭,这才往巡抚衙门而去。 今日的天气不大好,出门时天阴沉沉的,等到了巡抚署衙门外下车时,飘起了雨丝。 “倪兄!” 茶茶撑伞跟着她刚走到仪门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喊。李令仪回头,极密又极细的雨从空中洒下,秋风吹过,升起一团白雾。 钟宜年就站在这团白雾中。 他一身白蜀锦衣,没有撑伞,也没人跟着,就这么站在雨里,茕茕孑立。 钟宜年走近她,“我知道你不是倪兄,你是公主殿下女扮男装的,对吧?” 他神情萎靡,眉宇间笼罩着一团愁苦。与前次相见时的神采飞扬大相径庭。 这不期而遇以及这改变,让她十分错愕,“唔呃……钟兄怎么在这?有什么事吗?” “求求殿下,救救我姐夫!” 钟宜年突然双膝跪地,俯首不起,白袍沾满泥浆。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李令仪倒退两步。稳定心神再看,那个七府营前街飞扬跋扈的纨绔公子,在雨地里哭的像个孩子。 人心向来复杂。一个欺凌孤女的纨绔,也会因感念亲情而向人低头。 一时间李令仪感触颇深,“起来吧,不必跪我……” “殿下!”钟宜年抬起头,眼泪从眼眶中滚滚而下,“求你救救我姐夫!他……他是冤枉的!他从没有用过一个铜板……殿下,求求您,只要您能救他,我愿意跟您执鞭随蹬,当牛做马!” 说到后来,哽咽难言。 雨水、眼泪在他双颊融合,不分你我。整个人湿漉漉的,像无家可归的小狗。 李令仪叹口气,“如果你想求我放了他,你知道的,即便我贵为公主我也没有这个权利。如果你只是想让他活着,钟兄,你与其跪在这里求我,不如你回西安去跪令尊!” 钟宜年愕然抬起头,愣愣的望着她。 再审墨吏 [] 与阴雨绵绵的太原相比,此时晴空万里的北京城就显得不同了。九门八典,巍巍皇城,鎏金错彩。在秋风里飒飒,在晴空下沐浴。香山红浪翻滚,太液池水波潋滟。 永寿宫,冬雪手托承盘掀帘走进内室。 乔淑妃午睡刚起,慵懒的靠着引枕醒神。见冬雪进来,指着窗外道:“想着这会子应该没食了,给它添上些,再看看水还有没有。” 自公主殿下离京后,整个永寿宫都安静了下来。乔淑妃也变得无所事事。当今皇上怕乔淑妃闲来无聊,便送了一只八哥给她。现下便养在了窗外廊下。 冬雪闻言将承盘放于炕桌上,走过去推开窗子,用一旁的银钩将笼子摘下。一边往里添食舔水,一边回身道:“娘娘整天操心这只小八哥,也不说关心关心我们公主。” “她有什么可关心的?指不定怎么在外头疯呢,只怕这会儿连永寿宫门朝哪都不记得了。” 乔淑妃坐起来啜了口茶。 “远隔千里,您怎知她不挂念您?万一给您来信了呢?” “少哄我了,我还不知道她?疯起来天王老子她都能忘……”乔淑妃突然瞥见承盘上黄皮纸封,瞬间笑容从嘴角漾开,“真来信了?” 说着伸出皓腕。 “可不是?”冬雪重新将鸟笼挂上,关了窗户。双掌连击了几下,将手上的谷屑拍掉,又到盆架子边净手,“方才刘公公亲自送来的,奴婢接了立即送进来了。” 说是不挂心,可总是口不应心。 乔淑妃拆开信,看到纸上那状如鬼爬的字,太阳穴突突的疼。虽然不影响阅览,到底有碍观瞻。 “什么时候寄回京的?” 乔淑妃阅后又仔细叠好,小心放进信封里保管。 “说是今晌午,走的是锦衣卫的快驿,应该是跟着高大人的密折进的京。” 乔淑妃盯着手里的信,点了点头没说话。 ****** 山西太原。 连着下了三天的秋雨,终于迎来了晴天。 南城钟鼓楼与东岳庙往东的桥头街后,一排排水墨瓦房鳞次栉比。这地界属于民宅,晋人豪富在大顺朝是出了名的。因此普通百姓能有这等住所,也就见怪不怪了。 槐花胡同口,一辆不起眼的青帷油车停了下来。 马夫跳下来,在车门一侧躬身弯腰,甘当人肉阶梯。 穿了男装的茶茶先一步出来,绕过马夫跳了下来。同样着男装的李令仪出门时看到车旁的马夫,愣了一会儿笑道:“不用了老伯,下得来。” 说着搭着茶茶的手也跃了下来,从袖口里掏出来一块银子递到马夫手心里,“我这可能得一会儿不能回,烦请老伯耐烦些。前面不远有个茶馆,老伯拿去吃茶,也歇一歇。” 初时那马夫根本不敢抬头,没想到金尊玉贵的公主殿下对待他这样的下人竟是这样的和蔼与客气,受宠若惊的马夫又是道谢又是打千,嘴里接连说着“不敢”。 李令仪又冲他点了点头才带着茶茶走进胡同。 继巡抚衙门天牢风波之后,汤承平就被秘密转移到了槐花胡同的一间私宅里。 因他自缢伤到了喉咙,一直未及审问。养了这三四天,终于见好。昨晚与高翊商议,今日秘密二审汤承平,连聂鸿源都没有告知。 李令仪与茶茶往胡同里走了片刻,在门前有棵老槐树的那户人家停了下来。 宅邸为如意门。硬山式门楼上覆小青瓦,瓦当滴水镌纹刻花。门洞上方,雕凿两朵如意花型门簪。门楣两侧砖墙交角处的如意花纹华丽又精美。此时,外檐廊柱之间两扇朱漆大门紧闭。 李令仪上前执门环轻叩门扉,不多时大门从内打开。裴鸿羽侧身冲她打揖,“殿下。” 正堂之中,高翊正在翻阅卷宗,见她进来忙起身行礼,被李令仪制止。 “别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了,快开始吧!” 高翊点头,出门吩咐了几句,不消片刻汤承平被带进了正堂。 茶茶与裴鸿羽等人退到堂外等候。 李令仪与高翊堂前端坐,目视汤承平一步步走来。 他看起来精神上好,只是瘦了些,也老了,头上华发相当明显。脖子上勒痕仍然触目惊心。 他打揖道:“高大人。” 声音好似磨砂纸一般,粗粝沙哑。 因不知李令仪的身份,只向她行了礼没有称呼。 “汤大人请坐。” 高翊伸手指向左侧客座。 汤承平默然坐下。 “汤大人,”高翊从腰间掏出他锦衣卫指挥使的腰牌举起来道:“本座出京时曾得皇上嘱咐,叫我千万留心山西之事。所以现在本座是代天子问话,大人回话之前千万慎重。如敢心存欺瞒,等同欺君!本座拥有先斩后奏之权,想必你是知道的!” 一番话,一股凌人盛气扑面而来。 汤承平在高翊说到“代天子问话”连忙离座,伏地跪听。待他说完,才叩首道:“是。” 待汤承平坐定,高翊复又开口:“那日聂抚台与李中丞提审,都问了什么?” “无非钱款来源与去向,欲诸君大同小异。有些答了话,有些下官不知怎么回答,亦无法回答!” “那汤大人何故轻生?” “下官……下官 再审墨吏(二) [] 说起来刘三儿在乔府做马夫已经有十几个年头了,虽然人人都叫他“刘老伯”,其实他今年不过四十来岁。 没法子,十几年风里来雨里去的赶马车,想不老都难。 他眼见着李令仪二人进了槐花胡同,这才挺起脊背。 低头瞧着手心里的纹银,用手掂了掂,心里估摸着应该有个五六两的样子。没想到那位生在云端的金枝玉叶,不仅平易近人还如此大方! 咧开嘴喜滋滋的把银子揣进怀里,又将马车暂厝在胡同一侧的一棵老槐树下,这才慢慢悠悠的走向街头的小茶馆。 至于公主为何乔装驾临这个小破胡同,他既不去想也不如问。干他们这行当,最容易窥得主人家不能见光的阴私。因此“装聋作哑”四个字,是他十几年来悟出来的保命箴言。 小茶摊儿上刘三儿刚坐下,就听到旁边人喋喋不休。 一个道:“必死是死了的!我的一个兄弟在回春堂做学徒,两名官差半夜砸门把王郎中押到了巡抚衙门!那王郎中黎明时分才得脱身,我那兄弟亲耳听王郎中说人没救了!” 另一个立即反驳:“你消息不知道转了几道弯了,城门楼子都给穿成了胯骨轴子了,还有什么可信度?我可是亲耳听巡抚衙门的官爷说的!这人不仅没死,还被秘密转移了!” “啊?为什么转移?” 同座大惑不解。 “嗐,这还不明白吗?”那人斜眼看了同座一眼,眉飞色舞的道:“好死不如赖活着,能活谁愿意死?!还不是被逼的!” 刘三儿心知这是在说汤知府的事。 这几天,太原七十二街的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已经从东城张相公家新娶的媳妇有多么貌若无盐,转移到了太原知府自戕一事。 单单是人死没死,就争论了三天。 酒楼茶肆闲散公子,街头巷尾贩夫走卒,甚至城墙根儿底下整日晒太阳、捉虱子的乞丐们,也个个跟着撸起袖子就此事争的脸红脖子粗。 刘三儿早就见怪不怪了,要了碗茶和几样点心吃食,翘着二郎腿边听边享用。 与此同时,槐花胡同的民宅中,汤承平被李令仪二人逼的血气上涌,那番话不及深想便脱口而出。 正堂气氛瞬间凝滞。 桌上那把绣春刀,在阳光之下泛起幽幽冷光。 汤承平别过头深悔自己口不择言,但事已至此,也只好硬挺。 高翊轻笑几声,打破凝滞的气氛。转身坐回座位,慢条斯理的问:“汤大人这是在威胁本座吗?” “不敢当,实话而已!” “是吗?你大概不知,本座生来反骨,偏不信你这个邪!倒是要听一听是哪一尊大佛!” “裴鸿羽!” 汤承平刚要开口,就被李令仪打断。 裴鸿羽进屋揖手:“卑职在!” “请汤大人下去休息!” 李令仪目视汤承平。 裴鸿羽挥手叫来几个便衣锦衣卫,一左一右的停在汤承平面前。 不待他们开口,汤承平便自觉起身往外走。 “汤大人!” 听到高翊的呼唤,汤承平踏出门槛的脚停在空中。 又听高翊道:“你以为你咬牙要保的人会放过你吗?” 汤承平脚尖颤了一下才落地,随后转过身去郑重施一礼,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李令仪坐了回去,累的她口干舌燥,最终却只是一场无用功!略感郁闷的她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脑子里不停的想接下来要怎么破局。 “殿下这是怕了吗?” 闻言,思绪纷纷的李令仪抬眼看了一眼对面正的高翊。他一脸寒肃的正襟危坐,很明显他的情绪被影响的很严重。 在适当的时候调节气氛,似乎已经被她印在了骨髓中。因而此刻李令仪几乎下意识的去逗他:“高大人,你头发上有东西。” 高翊斜眼看了她一眼,直接忽视她的话。接着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好似谁又欠他的钱没还一样。 李令仪叹口气,想来这厮也是做了多年刑名的人,情绪怎么还能被疑犯牵着走呢。 “高大人,你不会以为他说的那几句话就能唬住我吧?你觉得我不让你接着审下去是因为畏惧?” “殿下还有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李令仪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又生生给咽了下去,耐着性子分析道:“他说我们不敢听,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是他为了阻止我们再问下去,信口胡诌出来唬我们的。另一种就是那一宗赃款真的涉及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 “你,身为北镇抚司指挥使!我,皇室公主!放眼整个大顺朝堂,什么事是我们不敢听的?什么人是我们不敢得罪的?” 李令仪挑眉,“无非皇权、党争而已!如果真的如此,再问下去就可能一脚踏进了泥潭里!倒是再想拔腿,可就难了!” “难道为此就要放弃真相吗?” 高翊一脸的刚直正气。 他这一副冥顽不灵的样让李令仪痛苦的直揉眉心,深吸口气露出一个职业假笑:“高大人,假如一个南直隶的举子要去北京应试,明知道陆路上会有劫匪,难道还要走陆路吗?” 走水路到不了吗?就不能 各方博弈(一) [] 屏风后被称作宁光的绯衣男人惊疑站起身:“他怎么敢?难道他真的不在乎父母家人了吗?” “你先坐下,”钟宅的主人钟老爷摆了几下手指,“明摆着的嘛,这是有人干预了!” 宁光低头冷笑,“无非是我那位顶头上司罢了!他一个迂腐文人,不足为惧!” “宁光不可过于自负。这世上最可怕的往往是这认死理的!” 钟老爷冷笑,“虽然这姓聂的明面上是端王的人,可以他的性格他谁的阵营也去不成!” “我看这事不止是他一个人!毕竟我们还有位公主殿下已经北镇抚司姓高的在太原,说不定这两波人早就沆瀣一气了!” “那老师,为今之计该当如何?” “宁光,你先回去……”钟老爷走上前跟宁光一番耳语。随后转过身望向窗外,“至于直臣……”阳光透过槅扇窗照进书房,在他脸上留下斑驳的花印,“只好斩草除根了!” 他的眼睛一只在眼光下闪烁着狠戾的光芒,一只被阴影覆盖, 宁光于阴影之中敛目垂首,忽然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顺着腿骨往上蔓延。 ****** 抵达太原那天李令仪就向皇上呈递了奏本,后来汤承平之事尘埃落定又上了一次奏疏,以求圣裁。 还顺带给乔淑妃带了一封家书,捡着高兴的事譬如每日怎么哄的乔老夫人开怀的、两位舅母对她怎样的好、与几位表亲怎么相处融洽的,尤其是跟乔羽学骑马已经小有所成一事,罗里吧嗦的写了满纸。 因汤承平之事证据确凿,想着必定会有旨意传达的,按照时间算也就是这一两日的事。 事实果然如此。 圣旨到达的时候,李令仪正在返回乔府的路上。她在马车上毫无坐相的手托腮,还在思索着高翊在槐花胡同那句话到底是夸赞还是暗讽。 乔府照壁前,马车刚刚停下,在大门口焦急等待许久的乔羽已经不知道在这方寸之间转了多少圈。眼看着人回来了,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道:“公主表妹,宫里传旨的人来了……” 说着着急忙慌的迎着她往府里走。 来传旨的太监李令仪不相识,只是圣旨命她与高翊全权负责彻查山西贪腐之事。总督巡抚及以下,一律配合他们二人行事。皇上还如诺,赐给了她王命旗牌。如谁胆敢妨碍,她有王命旗牌这个尚方宝剑,具有先斩后奏之权。 关于汤承平一事,将其革职下狱,命李令仪与高翊彻查到底,绝不姑息! 并且此圣旨为明发,将会在邸报上刊印。 李令仪喜滋滋的接了旨,立即同高翊一起往巡抚衙门做了交接。 已至十月,秋意更加寒肃。晨起白霜压枯草,李令仪居所的琉璃窗棂绽开雾花朵朵。 卯时一刻,她又一次被系统震醒。 “叮~,温馨提示:您目前的寿命余额为四十天,为避免四十天后心衰而亡,请及时续充寿命!” …… 李令仪从温暖的被窝中僵直坐起,将脸埋在被褥中,烦躁的揉了揉头发。 在脑海里理了理整个山西贪腐的进程,悲哀的发现进度及其缓慢。 目前所得的不过是汤承平的几千家资,与她的付出及其的不成正比。由于汤承平的拒绝配合,导致她舍掉二十天寿命获得的账本目前还没有清算清楚,而自己现在寿命只剩了四十天。如果四十天之内不能及时清剿山西贪腐续命成功,那她就是祭品。 她必须想个法子加快进度。 直起头来双手托腮,盯着竹绿色花鸟虫鱼的床帐发呆,突然灵台放光,一个主意浮上心头。 刚同高翊按计划布置完毕,巡抚衙门又出了事。 “闹市骑马,万一惊了马伤到了人,殿下欲待如何?” 出门前往巡抚署衙时,李令仪突然想试一试自己这些时日跟着乔羽表哥起早太黑学骑马的成果,却被高翊一盆冷水泼醒,撇撇嘴不甘愤懑的上了马车。 巡抚衙门的事不算大,但却及其的离谱。 山西巡抚聂鸿远从汤承平那里搜到账本之后,便开始核对账册,一笔一笔的追根溯源。非常有魄力的将一干涉案官员革职的革职,抄家的抄家,一路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 别处偶有不畅,但大多畅行无碍。只有在阳曲县的时候,竟然遭到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的阻挠,而且是个已经被革了职的县令。 这个阳曲前任县令名唤鲁元德,因常年贿赂巴结上司、以权谋私、亏空钱粮而被革职查办。前往阳曲接任他的姜洪生到职之后,发现账无余银,库无余粮,是真真正正的一清二白! 姜洪生多次 瑶姑招供 [] 至此,李令仪疑问有了答案,彻底懂了聂鸿源的意图。 这句话不仅在问汤承平之事,更是在问皇上对待肃清山西贪腐的态度。 皇上的态度,关乎太多人的利益与身家性命。李令仪扫了一眼堂下,他们个个面无表情于堂下正襟危坐,看似不大关心这个问题,可飘忽的眼神暴露了他们的内心。 可能聂鸿源想知道圣意远比想让这些人知道迫切的多。 李令仪低头告诉自己一定要慎重,因为她此刻的回答是在传达皇上对于山西反腐的决心与态度。还因为或许她此刻的这一番话,能让山西形势明朗起来。 她站起身来,郑重的道:“聂大人,诸位大人,其实不止是汤犯,眼下整个山西官风都是在我朝出了名的恶劣。甚至有人放言称山西境内无清官!诸位都是山西的父母官,我不知道诸位听了是什么感想。” 李令仪平静的注视着众人,“反正与我而言,常怀忧惧之心!” “我在北京时风闻了太和巨贪案。原以为太和县令的那三十万两已是巨款,没想到来到山西还有个五十万的阳曲县令。我大顺官场如斯,真叫人慨叹!” “我一直在想,为官者何为?昔日张载曾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曾成为天下学子进入仕途的初衷,一度被奉为圭臬。可是最终能做到的有几人?” “汤大人方才问我圣意如何,我现在回答你,圣意命我与高大人共同督查山西贪腐之事,我们查不清他老人家会另派能吏,能吏无能,就由圣上亲鞫!决计不能叫这些硕鼠、禄蠹吸干我大顺的精血!至于汤承平将其革职下狱,彻查相干人员,绝不姑息!若放走了一个贪官污吏,我与诸位皆是天下第一罪人!明日邸报将会刊印原文,诸位自可查看。我这么说,聂大人明白了吗?” 聂鸿源离座深鞠一躬,“臣明白,多谢公主,受教了!” “吏治的腐败是亡国的序章。希望由诸君辅政的当朝,不会留下遗患子孙的祸根。” 众人分分离座,俯首揖手,齐声道:“臣等受教了!” 话已至此,姜洪生之事就看聂鸿源的了。李令仪侧头看了高翊一眼,抬步向外走。 高翊起身跟随。 行至门口,李令仪回首道:“就于阳曲一事,我深信聂抚台必能处理好。不过我想提醒聂大人一点,恭懿太子亡故多年,我不希望有人弄脏了他的一世英名,更不希望有人惊扰了他的英灵!” “请殿下放心,臣必定全力以赴。” “殿下真的不管恭懿太子的故人?” 刚出衙门后堂,高翊沉声问道。 李令仪冷笑:“整个大顺朝堂都是太子故人,管的过来吗我?这么多年就看他一个小小的县令,还是这样的人品,能是什么好故人?况且身触国法,别说他是太子故友,就是太子太师也得斩立决!” 高翊闻言侧身深深看了一眼李令仪,他已经认识她很久了,但又像是初相识。 事情完毕之后,天色已经全黑。 李令仪与高翊刚走出巡抚衙门,不知等候多久的便衣锦衣卫近前禀告,说槐花胡同有异动。 他们已经着人来踩过点了,或许动手之日就在今晚。 于是李令仪独自回了乔府,高翊则去了槐花胡同蹲守。 至夜半子时,李令仪睡得迷迷糊糊之际,茶茶忽然来报,说抓到了一个女飞贼。 李令仪一听立马来了兴趣,跟着茶茶裴鸿羽一起直奔槐花胡同。 寂静清幽的槐花胡同外,早有人在门口等候。见她来了连忙请了进去。 “什么?!” 屋檐廊柱上五花大绑着一个女人,她发丝凌乱,嘴角流血。窈窕玲珑的身上裹着夜行衣。李令仪看到女飞贼那张妖娆妩媚的脸和她夜行衣之下又细又软的腰时,控制不住的惊呼。 她她她竟然是……乔府假山后面引诱高翊的妖媚女子。 那女人掀了掀眼皮,视线在李令仪与高翊之间转了一圈,皮笑肉不笑的道:“原来高大人住喜欢的是这种姑娘。” 语调依旧妩媚。 “你叫什么名字?” 李令仪并不理会她。 “你问那位高大人吧,她是知道奴家的姓名的。” 说着媚眼如丝的望向高翊。 李令仪轻咳了两声,望向高翊:“所以……叫什么?” 高翊面无表情,甩了甩手里的牛皮鞭,脸色阴沉的看着那女人。 精彩一夜 [] 山西布政使李国明。 李令仪对此人的印象不深。除了上次堂审汤承平,和汤承平自缢之后听过他的名字,其他就没什么印象了。 这人到底跟此事有什么关联? 李令仪眉头轻蹙,上前两步道:“李国明?他为什么要杀汤承平?” “自……自然是……”瑶姑吐出一股灼热之气,“因为账本!只有他死了……账本……账本就是一笔糊涂账。” 鞭伤令瑶姑浑身发颤,出口字句也是断断续续的。 很好理解,如果汤承平死了,那些不明就里的账就再也找不到源头。 “可是账本上并没有他!” “那你们就去问他,我只是一个拿钱办事的杀手而已!” 瑶姑咧嘴轻笑。 高翊手上稍微使劲儿,语气森然:“少给我耍花招!” “我是真的不知道,没有骗你!” 瑶姑眉心打结,疼的直抽气。 “那日你混进乔府寿宴想做什么?” “我那雇主……心……心大着呢,不仅想摆平汤承平,还想要高大人你的命!可是奴家在江湖,久闻高大人武功盖世。明火执仗自认为不是大人的对手,只好试一……试这温柔刀。没想到……” 瑶姑被迫仰着头,看向高翊的目光带了三分咬牙切齿,“没想到,高大人不仅不贪财,还是个不辨美丑的瞎子!” 说着用余光瞟了一眼李令仪。 李令仪:??这女的什么意思啊…… 高翊倏地松开手,冷冷一哂:“来人,把她押送至巡抚衙门!大牢由我们的人接受看管,跑出去一只蚊子,我拿你们是问!” “是!” 裴鸿羽一摆手,一旁的锦衣卫得令将瑶姑解绑,连押带拽的送出门去。 黑魆魆的天空中,点缀着零星几颗星子。 在这个初冬的子夜时分,用来束缚瑶姑的廊柱之后,一扇雕花镂空的房门缓缓打开,汤承平静静地伫立于黑暗之中。 这间厢房,正是关押汤承平的屋舍。 院外燃起的火把,跳跃的光影时不时的投射他的脸上。 谁想要他的命,他一直心知肚明。可即便心里清楚,在事情没发生之前,总是怀抱一丝希冀。一直忍不住在想,或许自己的猜测是小人之心,或许人心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险恶。 就在不久前化作飞贼的瑶姑,偷偷溜进他的住所,挥刀砍向他平日所盖的寝被时,希冀如梦幻泡影。 幸而他早几天被悄然挪走,不然此刻他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李令仪看着汤承平的目光,不知如何形容。是那种早有预料的、清醒的悲痛,在这个寒津津的初冬夜晚似乎有什么东西于他目光中无声的破碎了。 这就是她想到的,用来加快肃清山西贪腐进度的方法。 她是开了上帝视角的,她知道前次几番审问汤承平想保的人是谁。所以深知汤承平自缢,是受人胁迫。 而当天与他见过面的,有聂鸿源,也有李国明。 或许他们二人是清白的,当天只是一次正常的审讯。 又或许,除却此二人还有不为所知的第三人、第四人。 一切皆有可能。 暂且不管胁迫汤承平的人是谁,在得知他没死之后,大概率会第二次下手。 所以面对满天飞的街衢市井流言,李令仪采取的态度是听之任之。 槐花胡同外松内紧的防守,目的就是守株待兔。 果然等待不久,就有一只雌兔迫不及待的入了网,还炸出来了一个存在感不强的李国明。 与上次一样,正堂之中李令仪与高翊居首位。 这么多次提审问询,即便是现下他被革职下狱,也不曾遭受折辱,且一直保留他文人的尊严与体面。 这一点,汤承平对上座的两位一向心存感激。 他坐在左侧宾席,低着头着自己的衣角。 “犯官曾多次对殿下与高大人说过,忠义难两全。亨泰二十五年,我坚定的选择了恩义。背弃了对皇上的忠心、对于黎民百姓的忠心,以及对孔孟之道的衷心。我之余生,皆是为恩义而活了。可是现在,我……” 他抬头看向李令仪二人,眼神流露着痛苦与挣扎。 自称从“犯官”不知不觉的改成了“我”。李令仪内心根本没有什么尊卑阶级观念,自然不会在乎。高翊见他沉浸在回忆中,也没有纠正他。 “我有些后悔……或许七年前我的选择就错了……” 七年前,李令仪咂摸这三个字回想了一下,忽然想起七年前正是他的夫人钟姑娘难产而亡的那年。 终于到了要揭晓真相的时刻,使李令仪激动又兴奋。 “提及我的家乡,或许人人都会想到柳三变那首名震古今的《望海潮》。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市列珠玑,户盈罗绮。”他垂首低笑了两声,“我家我曾经户盈罗绮,沃甘魇肥。” 李令仪挠了挠手背,这时说什么前世今生来啊…… “后来钱塘来了个贪得无厌的知县。明里暗里多次讨要呈敬,我父亲立身持正根本不屑巴结他。他便怀恨在心,以“勾结匪盗”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将我父亲下狱,不及问审便把他打死了!之后抄了我家,幸而我母亲带着我逃了出去……” “我是最恨贪官的……” 说到此处,他有些动容。 “我四岁启蒙读书,曾跪在孔夫子像前,一字一句跟着夫子发誓,此生读书做官,应当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只为天地立心、为万民请命,做一个清清白白的人,做一个清清白白的官!可是……” “有刺客!” “谁?!” 门外,茶茶与裴鸿羽一齐喊道。 接着,唰唰唰,拔刀之声此起彼伏。 高翊豁然起身,一脸戒备的挡在李令仪前面。 李令仪偷偷瞄了他一眼,微微侧身,透过屋门看到一片刀光剑影,十多个锦衣卫与数量差不多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几步之外的汤承平呆愣在原地。 “汤大人,过来!” 李令仪叫他。 汤承平刚走过来,高翊冲门外大声喊道:“裴鸿羽!” 进来的是茶茶,她惯用的那把软剑上还滴着血。 “高大人,小裴大人此刻脱不开身!” “有多少人?” “目前有十多个!” 十多个,不确定外面还有没有埋伏,为今之计最安全的还是待在原地不动。 对形势有了判断之后,高翊点头:“一切以保护殿下为要,形势不对立即禀报撤离!去吧!” 茶茶问:“外头的人留活口吗?” “死活不论!” 高翊盯着黑漆漆的夜,神情淡漠。 闻言茶茶不再多言,立即向外冲。 落拓探花 [] 聂鸿源诧异的望向她,“殿下,以什么罪名?” “买凶刺杀朝廷钦犯,干涉肃清汤犯贪墨案的罪名,够不够?!” 李令仪回望他,目光灼灼。 聂鸿源正色道:“殿下,李国明是当朝的二品大员,掌山西军民要政,要拿下他,需得有足够的证据……” “拿来,”李令仪伸手,从裴鸿羽手里接过方才在槐花胡同审瑶姑时所录口供,在手里抖开,递给聂鸿源,“此刻女牢里还关着刺杀汤犯的刺客,聂大人过目。” 聂鸿源双手接过,李令仪趁此时道:“即便不能十分采信,那也可以请过来问话吧?” 聂鸿源看毕,脸色肃穆。心里直犯嘀咕,他之前上疏参了山西许多人,却唯独没有提过李国明,难道他也有问题? 想这么多不如直接问,不再多言,聂鸿源拱手退了出去。 一番折腾之后,再次重审汤承平。 续接前话。 汤母带着他仓促逃到了苏州外祖家,彼时外祖与外祖母具已亡故,又被舅舅不容。 母子俩盘桓数日,只得狼狈返回钱塘。家产祖宅,已被贪官瓜分干净。 江浙两地几番折腾,从家里出逃时群带的银子很快用尽。 茫茫天地,竟无容身之处。 走投无路之际,幸而遇到了一个多年前蒙恩放归的老仆,带他们去了绍兴。四时三餐,多有照拂。 母子俩便临水赁了两间屋舍,也算是安置了下来。 汤母平日做些浆洗缝补的活计供养汤承平读书,好在汤承平争气,初次下场就中了秀才。之后从举人到贡生,再到金銮殿御笔钦点的探花郎,一路顺风顺水,如有神助。 可没料到,尚未在向往已久的北京施展凌云抱负,却先见识到了官场风气。 琼林宴上的酒香还未散尽,汤承平便认识到了原来巍巍皇城、天子脚下,也不过如此。 今日清、谈明日雅聚,披着风雅高洁、名士风流的外衣做的却是巴结逢迎之事。 汤承平对比嗤之以鼻,于是功名不如他的去了翰林院、去了吏部、去了礼部,再不然便是到富庶之地任知县。而如他这样的没有背景的、不愿撞木钟的,要么被打发到边远穷困之地,要么去了食俸少而出力多的苦差。 譬如他去工部做了文思院大使。 区区九品,内阁辅臣家的门房都比他高贵些。 即便如此,他仍风骨不减,宁愿成为鸡群中那一只不合时宜的鹤。一晃七年,同窗已经位同封疆,而他还只是营缮清吏司的六品主事。 七年,他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平日白菜豆腐,连过年的那点儿荤腥还是母亲替人浆洗所得。 多年劳累,汤母饱受病痛折磨,却苦于无钱医治。实在是看不过眼,汤承平才舍掉文人骨气去药房赊账。 初时老板见他官身,尚肯给予两分颜面。后来去的次数多了,店家便不耐烦起来。 遇见钟宜香的那一晚,正值凛冬,天降瑞雪。 母亲又病了,眼见着不行了。汤承平翻遍箱柜,只找到了五枚铜板。显然是不够的,可是他已经顾不得了。 谁知小二不仅对他破口大骂,还将他的五文钱丢到了雪地里。 汤承平彻底急了,顾不得什么斯文什么体面,蹲在雪地上不停的翻找。五文钱,他的五文钱绝不能丢!那是给母亲看病的仅有的钱了…… 那一刻,他第一次觉得他做人做官都那么失败! 就在他绝望之际,遇到了晚归的钟宜香。那一天她去上香,因大雪阻路故此晚归。 茫茫雪海,她一身冰蓝衣衫,外罩雉羽大氅,悄然伫立。 恰如曹子建之洛神。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洛水神女”不仅不会折辱耻笑,反而帮他找到了散落在雪屑中的那五枚铜板。 她赠银于他,他下意识拒绝。 她却反问他,母亲与他的那点自尊心孰轻孰重? 最终她选择了母亲,却仍然没有留住母亲。 丁忧三年,他一直在想,这不堪的、褴褛的世界,到底还有什么留恋? 如果非要答,那天雪夜里的“洛水神女”便是唯一。 后来穷尽心力、用尽有段,终于得神女下降。朝暮与年岁并往,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陪她白首华发。 “所以,你的底线,你的坚持都被你抛弃了?” 灯影煌煌饿大牢中,李令仪坐在长凳上,手里捏着香囊,时不时的放在鼻尖轻嗅。 高翊在一旁负手而立,牢门口裴鸿羽抱臂倚着门框。 茶茶悄悄从外面回来,在角落里点了一支梦甜香。 汤承平摇头,“最开始不是这样的……” 与钟宜香成亲时,钟泰还在顺天府尹任上,汤承平也刚脱了孝,未被起复。两人着实过了一段蜜里调油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