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家生活录》 第一章 一朝当爹洞天开 无音神雷,发时无声无息,鬼神不察,动时寸草不留,万物齐喑,乃是人间顶尖雷法之一,长安感业寺的看家本领! “你什么时候惹到那群尼姑了。” “你什么眼神你,老子行的正坐得端,能跟那群尼姑扯上什么关系。” “没关系人家能把镇寺雷法拿来对付你一个带孩子的单亲爸爸,好好想想,是不是欠了风流债忘了还。” “滚!” 这回凭胡阳的脑袋也想不明白,胡俊哪来的无音神雷。 “想不通别想了,你还想把自己憋死。” “走,去找人问。” “找谁?” “夕花子。” “夕花子!” 一言不合就关门,多来几次,不用别人,水脉府自己就该关门大吉了! 两人出了院门,同时左右一扫。 “老板,今天我们这儿可真是热闹啊。” “不进店消费,人多有屁用。” “我们怎么过去。” “走着去呗,也方便他们好好看着。” “老板,你眼神不对,又打算坑人了。” “有人心甘情愿让我坑,我跟他们客气什么。” 两人说说笑笑,走南屏大桥,过南城,不久就到了铜梁洞山脚。一条长长的上山步道,蜿蜒曲折。人倒是不多,却也不算少。山顶上廊角飞檐,枝叶碧翠,要是再高点,那仙气就更浓了。 “老板,你说如果江城的普通人知道以豆花饭和农家小炒出名的二仙观,真是三丰真人留下的别府传承,二仙观那个小院子会不会被拆了。” “修行界铁律,修家不得在世俗显法,不得以术法祸乱人间,不得泄漏修行界存在。有些事能开玩笑,有些事可不能开玩笑。” “你不正经久了突然正经起来,我还真是习惯不了。” “慢慢来呗,就像我也不习惯你这张脸,还不是在努力适应。” 互相伤害着进了二仙观大门。 院里扫地的小道士看见胡阳丢下扫把就跑。 “刘奇英,你给我站住!” 小道士身子一僵,转过身来,皱着小脸,都要哭了:“阳哥,你放了我吧,我真没钱了。” 院里的香客看胡阳的眼神要多鄙视就有多鄙视! 长挺好的大小伙子怎么还欺负一个八九岁大的孩子。 姒九吃吃偷笑,胡阳倒是无所谓,他从小到大向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人活着自己高兴最重要,管别人干什么。人心就那么点大,装不下太多东西。 “过来。” 小道士身子一颤,还是诺诺的到了胡阳身前。 “拿着。” 接过胡阳递过来的红包,小道士满脸不敢相信。 “阳,阳哥,这是给我的。” “废话。拿了红包不知道说什么啊。” 小道士转身就跑:“师兄!你快来看啊!土匪从良了!” 姒九笑得都站不稳了。 大殿里走出来个年轻道士,把小道士抱住:“还不快点把红包藏好,小心阳哥后悔。” “哦。”小道士听话,赶忙把红包从领头塞进衣服。 “大过年的,你俩找死是吧。” 胡阳走过来,笑得咬牙切齿,小道士脑袋埋在自家师兄颈弯,打死不抬头,大一个的笑着让开一步:“阳哥请进,师父已经出来了。” “都给我等着。” 进了大殿,一身纹满了芙蓉花道袍的夕花子坐在正中蒲团上,鹤发童颜,脸色红润,褶子都没有一个。 胡阳直接在对面的蒲团坐下,姒九在旁,坐得笔直。 “这位小友就是姒九吧。” “正是。” “性格刚烈,忠心护主!不错,不错。” 姒九嘴角直颤,胡阳想把儿子举起来挡脸。 他为什么不愿意来二仙观,就这老古板,来一回堵一回,你还不能跟他生气! “花叔。” “原来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叔叔啊。” “有。你瞧这两眼珠子,哪个没你。” “你少跟道爷嬉皮笑脸!昨晚那么大的事你居然就让赵大胡子给我带了个口信!你不得了了,给你个冲天炮你不冲上月球啊!” “花叔,那叫火箭。” “你再顶嘴试试!” “我闭嘴我闭嘴。” 胡阳老老实实坐回去。 “我知道你大了,是爸爸了,该当家作主了,可胡老仙逝之前留了话,让我照顾你,就算你不愿意我们处处管着你,你好歹也让我们省点心,要不然我对不起胡老啊。” “所以你老人家就去洪崖洞把胡俊接回来跟我作对,差点要了我们爷俩的命。” 夕花子老脸一红:“那,我,不是” “花叔,我知道这事跟你也没多大关系,我没怪你,怪你我今天就不会来。” 胡阳给一棒子再给一甜枣,解了夕花子的窘迫,整个谈话的主动权也到了他手上。 “事都过了也不提了。花叔,我今天上山除了来看看你,还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开坛布阵。” 夕花子捋捋胡子:“三江连环大阵,我准备了二十年,一切都已成竹在胸。哪怕近年城区水位抬升,我也记载详尽,毫无影响。只是这几个月江里不太安静,赵大胡子他们要再查查才安心。等他们查清楚了,我这儿随时都可以开始。” “那花叔,如果我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勘察三江,助执法局一臂之力,请你后天晚上布阵,能行吗?” “又出什么事了,用得着你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 “执法局后天还要来让我和胡俊比一场,你想看我打死他,还是看他害死我。” 夕花子沉默以对。 “是吧,虽说昨天他对我不起,我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可他到底是老爷子的血脉,我要弄死他,只会让别人看老爷子笑话,你们几位长辈也不会同意。所以只能逼着他们往后延了。” “此事若不尽早解决,拖下去只会成为更大的祸害。” “鱼城流宝将至,江城人多事多,拖过二月初二再说。” “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花叔,怎么处置他在他不在我。这一回我饶了他,再给他多留一个月,要是他继续作死,我不弄死他也要让他后悔生下来。” 胡阳话藏了一半,他能饶了胡俊,至于姒九能不能,他就管不了了! 夕花子长叹了一口气:“行,我给赵大胡子说,后天正午,金沙脊布阵。” “那花叔你安心调神,我先回去了。” 胡阳一走,夕花子消失在大殿,再出现,周遭已是白云飘荡,山水清幽。夕花子往白云深处去,到得一重重云层叠嶂处,躬身施礼:“老祖宗可在,夕花子求见。” 过了片刻,空中缥缈仙音,不见人影:“何事。” “后日正午,弟子布阵三江,求老祖宗护法。” “后天?之前不是说再等七日。” “再等下去,我怕小阳就要亲手杀了胡俊了。” “哼。胡俊生来薄情寡义,杀了活该。” “唉,胡老一世精明,偏偏在这事上糊涂了。” “糊涂,他可不糊涂。” “老祖宗,此言何解。” “胡老五说过,阳小子修炼的涵虚经有别于寻常功法,最大的一道门槛是修得阴神出体,破入炼气化神,过后就是一片坦途。而这必须有一往如前的锐气开路。偏偏这小子看似跳脱随性,实则沉稳早熟,靠他自己多半是不行了,还是要靠外力为助。” “本指望送他去读大学能让他被周围同龄人感染,性子利上几分,可倒好,不知是哪个女娃子,领着他在****欢场走了一圈,把本来还有那么一点的年轻人的热血火气磨得干干净净。幸好胡老五不止给他预备了这一条路,要不然那老东西得气得活过来。” “老祖宗的意思,胡俊就是胡老为胡阳准备的另一块磨刀石!” “胡俊算一个,三江水脉总图算一个。只是水脉府那场拍卖会,如此凶险都没见这小子有动静。端看后面哪个能再起点作用了。” “啊!” “吃惊?胡老五若真是个为情所累的人,胡青九一片痴心守了他几百年,他至于到死都不给这如花似玉的美娇娘一点回应。至情亦是绝情,放在心里的,至死不渝,不在心里的,不多一眼。胡阳小子看着和胡老五也差不多了。你要是不想看胡俊死在胡阳小子手上,就劝他早走早好。后天正午,你自去布阵,万事有我。” 仙音淡去,白云飘邈,又留夕花子幽幽叹息。 从二仙观出来,一直老实听着的姒九开腔了。 “昨晚上你为引郑修能出手,说有三江水脉总图当敲门砖,定然能换得青龙蹈海柱是说真的?” “当然是假的。夕花子修炼天人合一之道,金丹早成,却在返虚境一重上打熬许久,不得寸进。后来向老爷子求道,老爷子指点他往三江找寻。夕花子在金沙脊枯坐三年,于鱼城流宝之时得了青龙蹈海柱,悟出三江连环大阵,欲布阵江城,以演道理。” “二十年来,夕花子走遍三江六岸,只待时机一到,厚积薄发,突破境界。三江水脉总图对他布阵是有极大便利,可也会令其演道之路不纯,郑修能敢带去见他,就算有再多顾忌,夕花子也会把他撕成渣渣。” “那你?” “我刚刚可是问明白夕花子准备得如何了才开的口。再说了,我可没说要把三江水脉总图给他看。” 套路真深! 胡阳往铜梁洞一行,刚上山,关注他动静的人就得了消息,众人纷纷猜测这个节骨眼胡阳去二仙观干什么。 又到入夜之后,胡阳在东城半岛观景台作法,把三江水脉总图抛上天宇,此宝铺成开来,笼罩江城,映照三江,把各处水域显现,到第二日,执法局千里传音,初四吉时,夕花子于金沙脊布阵,庇佑百万生民。 众人这才了悟,胡阳又自作主张,把执法总局排好的戏换了! 第二章 粉身碎骨道基铸 胡阳伸手在药鼎掌印上一按,楼外天光大动,地龙翻身,竹林分开两边,揽进来一顷碧波。 厚实的莲叶绵延过去,掩了大半湖面,另一半的湖水里耸峙着一块巨石,形如山峰,遍生瑶草,峰顶飞瀑,垂下百道银帘,落进湖里,溅起颗颗明珠,又碎成丝丝缕缕的雾气。 湖边一株巨树,高七丈,其冠似盖,云升雾卷,方圆十丈,其叶无定形,变化无常,有成人指节大小,风一吹,传过来一阵悠远并不浓郁的清香,闻着就是堂屋香炉里燃起的味道。 更外面是茫茫海面,把竹林整个绕了一圈,不见其远,不见其阔,不见其深,镜子一般,倒映海天一色。 往出眺望,又可见许多山峰岛屿罗列。或高或低,或尖或扁,或在云巅,或在水面,各有姿态。 天上可见不可见之间,又有许多晶莹气泡,折射出七彩虹霞。 好一处海国! 等到万般皆休,胡阳发觉他和鼎天空间已多了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不分你我,宛如一体。 按上手印,便是缔结契约,从此之后,鼎天空间只属于他,一方天地,在我一念。 脑中三书也全部安稳,心神一动,各自闪过。 道典载摘星道人修行之法、神通法术。 药典载药性药理、炼丹合药之道。 游记载摘星道人生平阅历,有千奇百怪,光怪陆离。 虽然这三本书相当有吸引力,胡阳还想去瞧瞧鼎天空间各处都是怎样光景,但他现在真没空。 他那位素昧谋面的师父给他下了套,按了掌印,若是不能修有所成,他就离不开这鼎天空间,要待到天荒地老! 一挥手,药鼎飞出道基丹一粒,落在他手里。然后径直走到外面树下,打量湖水巨石飞瀑。 水为万物之源,善养万物。 这湖灵水更是了不得。 扫后天红尘气,养先天根本源。 站着看了半晌,胡阳终究一咬牙,衣服扒精光,把道基丹往嘴里一塞,扑通一声跳下湖,游到巨石旁,爬进天池,盘了个五心朝天,双手掐诀,沉下水去。 瞬间,他脑海里本来稳如泰山的道典,哗啦啦翻开。 胡阳越发清楚认识到他师父的心肠。 狠啊,真狠啊! 凡人修仙,必定要过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四重境界,才禁得起天雷仙气洗礼,蜕去凡身,炼成仙体。 炼精化气一重,修家强壮精血元气,冲开浑身穴窍,打通经脉,沟通内外,引天地灵气入体。接着再以人体为炉,以诸法为火,锻炼成自家法力。 及至炼开眉心祖窍,打开紫府,内神与外相通,神识出体,便是炼气化神境界。 是故人身所有,三百六十五穴窍,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俱是重中之重,尤其在炼精化气境界,必须慎之又慎,稍有一步踏错,便有可能断了日后长远道途。 但胡阳修行的第一步,就是要把这些都毁了,毁得干干净净,毁得尽是烂肉,只剩皮是好的,方才罢手! 胡阳必须承认,他一开始知道的时候,其实是拒绝的,可他素未谋面的师父并未给他拒绝的权力。 先不说过不了生死关隘,鼎天空间中的传承就是井中月水中花,他拿到手也是看得到摸不到。 单单练不成出不去这一桩,就能把他逼死! 想要继承老子的道统,就乖乖照吩咐办事,悬崖也闭着眼跳。 狠了狠心,胡阳到底是干了! 想着摘星道人选徒弟,总不能亲手把徒弟送上死路吧! 可干了之后,胡阳才知道,什么破而后立,******,还不如破了的好! 道基丹下肚,道典一起,整个身体都不是他的了。 尽管托了摘星道人的福,能够仔仔细细,一点点把整个过程揉碎了嚼烂了看进眼里,刻在灵魂上,可胡阳宁愿不要这个福分。 顷刻之间,一点好肉不存! 身体是绝对不疼,胡阳还没做好准备,神经大脑就全成了肉糜,想疼也疼不起来。疼的,是和肉身相连的灵魂。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无从比拟,毫无适应过程,从一开始就达到极致的疼痛。 与其相比,撕心裂肺只是普通,敲骨吸髓只是寻常! 而且,胡阳还要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简直就是双重折磨! 更重要的是,在这种情境下,他还必须尽最大努力保持住一丝灵台清明,观瞧如何铸就道基。 晕过去是不可能的,可能的,只会是丧失自我! 倒也怪不得摘星道人心狠手毒,事关道统传承,焉能马虎了事! 修行路,步步险。 比这还险恶的多了去了! 要连他安排好了的都坚持不下来,那还不如他亲手料理,省得出去丢人现眼! 就在胡阳即将发疯的边缘,远远传来一声似熟悉似陌生的啼哭,陡然间,他清醒了。 便见那烂肉深处有一点幽光,烛火一样,渐渐亮起,把全部烂肉照得通透。 然后那点烛火自下而上,缓缓升起。若是胡阳身体完好,便是出丹田,穿六腑,过五脏,攀十二重楼,最后停在双眼之间,眉心祖窍。 细一看,那烛火却是吞下肚的道基丹。 方一立稳,即有一道绿光从道基丹内涌出,源源不断得在体内铺散开来。每到一处,就如火焰一般,让烂肉翻滚拉长,竟又慢慢有了筋肉骨骼内脏器官的模样。 灵魂撕裂般的疼痛亦渐渐抽离出去,取而代之却是一种深入骨髓、抓挠不到的麻痒。 到底是要比刚刚好些了。 不知过了多久,当道基丹只剩下指甲盖那么大一点,忽然有不知凡几的水流浩浩荡荡奔涌而入,四处冲刷,无有遗漏,彷佛淬火一样,淬得那些筋肉骨骼内脏器官终于定型。 和先前人身别无二致,但所有再造的物事都泛着金光,透着股半是粗犷半是沧桑的味儿。 隐隐约约,周身上下又有三千颗星光闪烁。 那道基丹逡巡了一周,好似人满意点头一般的跳了跳,接着从中裂开两半。一道观之不明的光华冲入胡阳灵魂,两半残骸落入丹田,化作一泓清泉,晃晃悠悠在体内走了一个大周天。 久旱逢甘雨,绝处逢生的舒爽瞬时袭来! 偏偏此刻,又有巨大无比的黑影接连从胡阳眼前掠过,像是一颗颗星球,无量星云,让他彷佛置身无边银河!又有片刻,眼前好像只得一盏八角宫灯,将那银河宇宙拘在里面,眨眼,山川湖海,人畜鸟兽,无量量影像流转! 似在演绎一种亘古以来永恒未变的规律! 胡阳好像记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记住! 不知过了多久,道基丹所化的法力再回丹田的时候,他的意识终于从浩瀚无垠的情境脱离,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控制权。 自然而准确得牵引着壮了几分的清泉重新在体内运转周天。 足足满了七七之数,一切稳固。 悬浮在天池里的胡阳才睁了眼。 抹了抹并不存在的虚汗,仍心有余悸。 往后摘星道人的话他一定要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要不要做了。 刚刚的遭遇,他绝对不会再来第二次,投胎重来估计都不会这么遭罪。 思绪稍定,胡阳立刻想起刚刚那声啼哭。 心念一动,就从湖里蹦了出来,下一刻已站在屋里床边。 小家伙哭得都抽噎了。 心疼得胡阳衣服都不穿,赶忙抱在怀里哄。 哄到外面太阳出来了,小家伙才勉强睡了,可小手还把胡阳的手指抓紧紧的,生怕他不见了。 胡阳幽幽一叹,父子连心,大略如是。 他疼儿子,儿子虽不懂事,也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依靠。 “儿子,你小名就叫安安了,老爸愿你平安喜乐,一生无忧。” 早上九点,背个包,装好奶粉、尿不湿,给郭三爷打了个电话,爷俩一起去了公司。 门口接待小妹儿见他抱个孩子,笑道:“胡哥你天天晒照片还不过瘾,现在又要让我们看真人啊。我知道你侄女长得可爱,可那毕竟是你侄女,你要真喜欢孩子,赶紧找老婆结婚,自己生一个得了。” “什么眼神,听好了啊,这是我儿子。” 小妹儿愣了一拍,然后惊道:“你儿子?亲的?” “废话。” 胡阳摆摆手进了主任办公室,留下外面一群人七嘴八舌吵成了菜市场。讨论的中心,自然是他这儿子哪来的! “要走?” 主任是四十多岁的地中海,平时只要你把事做好了,也懒得管你,和胡阳这些手下人的关系不错。 “嗯。” “出事了?” “老大,没看见吗?” 胡阳把儿子举了举。 “这不你侄女吗?” “老大,这是我儿子,亲的。” 主任吃惊了:“嚯,你小子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下班就宅家里,介绍人也不去,跟个深闺大小姐似的,哪蹦出这么大一儿子?” “老大,一言难尽啊,总之我现在一个人带他,实在没办法,只能辞职了。” 顺手把辞职信摆到主任桌上。 辞职就是胡阳想出来的找时间的办法。有了鼎天空间和修家传承,他是打算回家好好陪儿子了。 母爱不够父爱来凑。 主任看他老半天,挽留道:“要不给你批个假,反正也快过年了,等过完年再说。” 最后最后,胡阳还是没有留下。 尽管公司有公司的规矩,可法理还不外乎人情,胡阳在公司兢兢业业干了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有客观原因要辞职,公司也没难为他,半上午就顺顺当当把辞职手续办了,什么都没扣留,该他的钱全额发放。 跟办公室一群人约定有机会一起吃饭,胡阳抱着众人最感兴趣的儿子,留下满地问号走了。 刚一出大门,电话响了。 “我刚办好辞职手续,已经出公司了。” “行,我等你。” 没几分钟,郭大少开着他那骚包的金色卡宴到了。 一开车门,胡阳就看见塞满了后座的婴儿用品和小衣服:“老三,三爷,郭土豪,你这是打算开店呢?” “你闹锤子闹。我给幺儿买的,你没得发言权。” 郭鹏同志干干脆脆断了话头,他能说他买东西的时候脑子一热,加上售货员姑娘热情得不行,就没收住手吗。 把胡阳的东西往后备箱一放,郭三爷发动车子的同时问道:“准备去哪?” “我记得你二叔是开拍卖行的对吧。” “是啊,怎么了?” “我有个物件想请你叔叔帮忙看看,如果是真东西,看能不能上拍卖了。” “什么?” “玻璃种帝王绿。” “你没开玩笑?” “我像说着玩吗?” “多大?” “差不多有鸭蛋大吧。” “你确定不是用化工材料做出来的?” “所以我才请你叔叔帮忙啊。” 胡阳是真有点不确定。 东西是他在灵水湖里捞的,看着和翡翠一模一样,也有个名字叫做养魂玉。玉的名字玉的形,就怕别人不认。 半信半疑,郭鹏给他二叔郭建明打了电话,不敢说是帝王绿,只说是件玉器。 “我二叔让我们过去。” 路上,郭鹏问胡阳东西哪来的。胡阳张口便来,说是他上次出差逛庙会,在地摊花五十块钱买来的。 “我那天逛街看这东西挺好看的,一问才五十块,就顺手买了。做工这么细,就算是块玻璃也不亏。前几天我心血来潮去大礼堂找人看了看真假,那老板居然告诉我东西是真的,如果有需要还可以帮我联系买家。吓得我转身就上了地铁,怕被人见财起意,来一场疯狂的石头。本来早就想找你叔叔帮忙看看了,只是今天才有时间。” 郭鹏怎么听怎么觉得不靠谱,你写呢! 到了地方,抬头一看,金鼎拍卖行,还真金碧辉煌! “东西呢?” 胡阳在兜里一掏,掏出一只鼓囊囊的手套。 郭鹏凌乱了。 大哥,不至于藏成这样吧。 “安全第一,安全第一。” 郭鹏把手套放在他二叔办公桌上,郭建明郭总也凌乱了。 “小鹏,你耍二叔玩呢?” “郭叔叔,不好意思啊。家里有个小的,乱得很,实在没合适的东西装,你别见笑。” “二叔,这是胡阳,我兄弟,东西就是他的,你可得看仔细了。” “没大没小,还教起我来了。” 胡阳把手套一取,露出里面绿得流油,晶莹剔透,随时都像要滴下来的养魂玉。 郭鹏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郭建明当时就深深看了胡阳一眼。 “小王,把刘老请过来。” 第三章 脱胎换骨灵水养 郭建明吩咐了没一会,一位身穿唐装的老者就走了进来。 “刘老,麻烦您老了。” “真有好东西我倒愿意你多麻烦我几回,又是什么。” 郭建明一指,刘老眼睛亮了。 手套和放大镜一掏,一寸寸,一点点,里里外外地看了起来,全神贯注,其他人都压低了声音。 “刘老是行里的泰山北斗,故宫有时候也要请他帮忙。我爷爷和他老人家有些交情,这才能厚着脸皮请他在二叔这儿坐镇。” 看过瘾了,刘老抬起头,脸上带着一股迷醉:“有些年没看见这么漂亮的帝王绿了。” “阳子!你的玉是真的!” 一惊一乍的,差点把小家伙吓醒。 胡阳瞪了郭鹏一眼,三爷立马认怂。 过了一会,郭总道:“小胡,恭喜了。” 胡阳笑道:“得我谢谢刘老爷子和郭叔叔才是。郭叔叔,这事就劳您多费心了。” “小胡,你是小鹏的好朋友,我也不和你客气了。要不是我们最近那场拍卖会压轴的东西临时退出,我真想自己把这块玉买下来。现在想找着这样的好东西,太难了。” 两边都有诚意,生意便做成了大半,又有郭鹏这个两边都信任的中间人,想不成都难。 该签的协议签了,胡阳当起了甩手掌柜,安心在家带孩子。 一件事一件事重复仔细地做,熟练度更高了。 趁小家伙睡觉,胡阳就抽空修炼。 他经历了生死险关,体内穴窍经脉全数熔炼,成了百脉皆通的先天道体。架构已成,只需往里填货,修炼倒是容易。短短数日,就摸到了门槛。 或站或走或坐或卧,不拘形式,都能修炼道典。此法动静皆宜,随想随停,正好解了他的难题。 他要照顾儿子,小家伙什么时候醒根本没准,如果没这个福利,不定哪天他练功的时候小家伙拉了哭了,搞突然袭击,他就得走火入魔。 目前他正在向下一步进发,什么时候修炼成为身体的本能,不须动念,法力自动运转,就真正入了修炼道典的门槛。 道典取意道法自然,跟自然学法,向自然取道。 什么时候那风吹水流转,山石鹅卵碎,草木枯荣衰,要过谁一刻不离得守着推着了? 除此之外,胡阳要么翻看脑中三本秘典,要么翻看书架上那些古籍,张弛有度,劳逸结合。他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有了过目不忘的本事。翻过的书,都印在脑子里,也不知是灵水的之效,还是道基丹之功! 上学时要有这本事,哪还会累得跟狗一样! 郭三爷雷打不动每天报道,非自告奋勇要给胡阳换手,可他每次抱小家伙要不了半个小时,小家伙铁定在他身上方便。心情好是小号,心情更好就是大号!万幸穿着尿不湿,要不然郭三爷天天换衣服都够呛! “老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厕所的隐藏属性啊。” “滚一边去。” 郭鹏属金鱼的,转个脸就忘了,又巴巴往小家伙跟前凑。 “阳子,你小子还真挺能干的,这才几天,就把咱儿子养得白白胖胖的。厉害啊,贤妻良母啊。” “我打死你信不信?” 小家伙生来体弱,胡阳天天给他泡灵水澡不说,奶粉都是用灵水烧的开水来泡,只这几天小家伙就变了模样,白了,也长肉了,如今跟瓷娃娃一样,再不是之前瘦瘦小小的一团。 胡阳自己也因为先天道体的妙用逐渐出现,和灵水泡澡的功效,变得越来越嫩。现在走街上,说十七八也不会有人怀疑。那天他抱儿子去买东西,还听旁边的人说:“这孩子这么小就知道照顾弟弟了,懂事啊。” 过了一星期,胡阳带着小家伙和郭鹏来到金鼎拍卖行,收钱! “小胡,这次拍卖会多亏你了。” 郭建明满面春风。 “郭叔叔谦虚了,我相信凭金鼎拍卖行的实力,就算没有我,也一定能拿出适合的东西。” “行了,你们别客气了。二叔,你把钱拿来,我们一会还有事,别耽误我们时间。” “你小子,小胡儿子都这么大了,你还天天不着家,信不信我和你爸妈一起收拾你。” “二叔,你想好了说话啊。我这两天照顾我们幺儿挺有感觉的,正考虑要不要自己生一个呢,你要是把我吓到了,小心你嫂子我妈找你算账。” “这混小子!” 耍嘴皮子,郭建明明显不是郭鹏的对手,笑骂了一句,就赶紧办正事。 胡阳玻璃种帝王绿的成交价是两亿,拿到手的超过一亿八千万。眨眼的功夫,胡阳从一个被迫辞职的单身奶爸,成了一个身家亿万的单身奶爸。 这只产生了一个后果,胡阳决定以后鼎天空间的东西绝对不随便往外拿了! 而这大起大落间的刺激,连郭三爷这自诩大心脏的土豪都大呼受不了。 本来郭建明也有些担心这个看起来家庭条件一般的小伙子,暴富之后会不会性情大变,做出荒唐事来。可等胡阳把手续办好了,在银行办完了转账,升级成贵宾客户,再从银行出来,他也只在胡阳脸上看见单纯的高兴,没一丝值得担心的疯狂。 他对胡阳的好感,蹭蹭往上涨! “钱到手了,该付账了吧。” 几天前,胡阳让郭鹏帮忙买了辆奥迪q5。郭三爷多给力,上午说的,下午就把车开了回来,手续全给办完了,钱当然是他垫的。 胡阳干脆,直接转账60万。 不是舍不得买更好的,只是卖块玉赚了接近两亿的事情太吓人了,胡阳想的借口是彩票中了头奖,再贵不好跟家里交代。 后面几天,胡阳把出租房里带不走的东西,挑出好的送给相熟的朋友。都是熬日子的,也没谁嫌弃,倒是看见他忽然冒出个儿子全吓了一跳。 一问,知道是于紫燕干的好事,再后来听说胡阳被逼辞职,一个个忍不住感叹,生活真他妈操蛋。 胡阳自己倒不觉得,每天带孩子、修修仙、看看书也挺好,结果让郭三爷一言戳破:“要是没钱,你逍遥个屁。捡漏这种事怎么就没让我碰见。” 离春节还有两天,郭鹏神神秘秘跑来:“老四,于紫燕明天结婚,我们带幺儿去给她送个大礼怎么样?” “知道你想替我出气,真没必要。这事闹开了谁脸上都不好看,我不想以后有人指着安安说他妈从小就不要他。” “没意思。” 郭鹏碰了软钉子,识趣得和小家伙玩去了。 但喝口水的功夫,他就报仇了。 马上要回家了,房子也不租了,胡阳还有最后一点东西要打包。正忙着呢,电话响了。 一看,胡妈方玲。 “老幺,你怎么又给珂珂买这么多东西,不是告诉你了,家里什么都有,别乱花钱。” 声挺大的,郭鹏听得一清二楚。 接着胡妈又问了。 “还有,这两包东西,怎么一包写着珂珂,一包写着安安?安安是谁啊?” 胡阳脸色一滞,慢慢说道:“妈,安安是您孙子。” “谁孙子?” 声音陡然拔高三度! “您孙子,我儿子,亲的。” 沉默,完全的沉默,只有郭鹏躲旁边偷笑。 “你给老娘说清楚!你在外面都干什么了!” 胡阳立马跟领导汇报工作,一五一十,把他怎么得来儿子的事情全说了。 又是一阵沉默之后,胡妈声音低了:“你看看你干的这些都叫什么事!我看你现在怎么办!” “嘟” 胡阳站着,郭鹏笑翻了:“幺儿啊,有人要遭殃咯。” 没几分钟,电话又响了。 “姐。” “阳子,你胆也太大了,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敢瞒着家里!” “姐,你就别骂我了,妈没事吧。” “现在知道怕了,妈给爸打电话呢,一会还有你受的。” 说了他几句,胡娟还是心疼弟弟:“阳子,这几天你就一个人带孩子?” “姐,没事,我平时照顾珂珂不也照顾得好好的。” “那能一样吗?家里有人换手,你一个人带孩子,谁给你帮忙?你怎么吃饭睡觉上厕所?” “姐,没那么严重,安安听话,不吵不闹,我也没太淘神。” “我是只生了孩子没带过孩子是不是阳子,你还不打算回来啊。” “我明天就回家。” “我让你姐夫来接你。” “不用了姐,东西我差不多都寄回来了,一个人能行。” “那你路上小心点,别让孩子着凉了。” “娟!让那混账小子把孙子给我看好咯!不然老娘打断他的腿!” “听见了吧,挂了。” 胡阳一滴冷汗冒了出来,这家都成龙潭虎穴了,还怎么回去。 可事还没完,刚挂了他姐的电话,他爸的电话果不其然到了! “爸。” “怎么回事?” “我前女友分手的时候怀了孩子没告诉我,孩子满月了才给我送过来,我也才刚知道。”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回来结婚?” “爸,她没打算嫁给我,也不想让孩子拖累她。” “哼这样的儿媳妇我也不稀罕!我们家的孩子我们养得起!把孩子给我照顾好了!掉一根头发我都饶不了你!” “呼。” 事到这儿,总算是告一段落。看着安安被郭鹏逗得笑嘻嘻的,胡阳长长得出了一口气:“儿子,还是你面子大啊。” 中午饭点前,胡妈绷不住了,她除了气胡阳瞒了家里这么久,更多还是心疼。胡娟都想到的事情她想不到?那不可能! 家里条件是一般,可儿子从小到大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也没这么累过。一个人带孩子,不敢跟家里说,工作还没了,心理压力得多大! 想想都心疼! 先好好数落了一通胡阳,然后就让胡阳开视频,要看小家伙。等看见安安,胡妈满肚子的火气都消了。 开口闭口,我们家的孩子就是长得好,这鼻子,这眼睛,这嘴巴,跟他爸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您是夸儿子还是夸孙子呢。 郭鹏都快笑翻了。 第四章 随心随情法力长 第二天一早,郭鹏过来帮忙:“阳子,还是我陪你跑一趟吧。” “别担心了,江城离得不远,安安睡着了没两个小时醒不了,我慢慢开,出不了事。” “我开自己的车,烧自己的油。” “你不去相亲?” 被识破的某人瞬间恼羞成怒:“我靠,你听谁说的!” “你妈的电话昨晚上就打我这儿来了,让我劝劝你。行了,老实上路吧。” “滚!” 临近春节,路上车辆并不多,一路通畅。胡阳开车时,一道法力时刻环绕后面婴儿座里睡着的安安。几日过去,他又修出了些成果,心分一念,一心两用。 所以他才敢一个人开车载儿子回家。 jc区挨着山城主城区,高速路不到一小时路程,开快点五十分钟就能到。下了高速,城区里的人和车比主城区还多,车速一下就慢下来。 江城三江交汇,涪江、嘉陵江、渠河,把城区分成南北东三个城区。北城繁华已久,南城因是政府所在,也不算差,尤其把会江码头沿线翻修成了仿宋商业休闲文化街之后,颇有几分奋起直追的气势。 只有东城半岛,素来冷清。 头些年农家乐刚兴起那阵儿还热闹了一阵,可如今单纯的农家乐不吃香了,受条件限制,东城半岛的农家乐又干不了特色农业种植的活计,到钓鱼城旅游的游客也不会去农家乐消费,结果就此萧条。每天只有上下班高峰时期才会有些人烟喧嚣,这还是托了江城车辆增加,道路拥堵,往来南城北城必须从东城半岛绕路的福。 胡阳家就在东城半岛,农家小院,临街一排平房,后面三层小楼,平房开了农家食堂。 胡家食堂是东城半岛唯一的例外,从不缺吃饭的人。 胡阳爷爷胡老五从年轻起就四处帮厨,年龄稍长又操持起了农家宴席的行当,虽未成为什么名厨大师,但干了一辈子专了一辈子,做的家常菜,味道绝对不差,十里八乡排得上名。 胡爸胡志强打小绕着锅台转,大了也就干了这行。 从前东城半岛还是码头,人来人往,胡爸胡妈两口子就在这开了胡家食堂。矜矜业业,实实在在做生意,二十余年如一日,味道好,分量足,价钱便宜,头些年还没怎么看出效果,这些年人越来越讲究,立时显出好处。 店里的羊蒸笼、大刀烧白、豆花饭、羊杂汤、蹄花汤、肥肠、红烧肉,多的是人专门开车买回去。胡阳有时候回江城,要是没提前打招呼都别想吃得到。 这天上午,除了过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全年无休的胡家食堂居然难逢难遇的关门休息了。老板老板娘从早上八点就一直守在门口,一边跟白跑一趟的食客道歉,一边眼巴巴盯着那边路口。 有相熟的还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胡爸胡妈异口同声,今天孙子回家,休息一下。 那还有什么说的,一齐道贺。 旁边邻居听见了也过来凑热闹。 “二哥二嫂,小娟带着珂珂出去玩了啊。” 周围住的全是一个村里的人,都数得上亲戚关系。 “不是小娟的孩子,是老幺的。” “谁?胡阳!” “啊!” 昨天胡妈把胡阳一通说教,可在外人面前,胡妈绝不会怯场泄底气。 邻居一头雾水,没听说胡阳结婚生孩子啊。 正想着,就见一辆奥迪停在院门口,胡爸胡妈以为是来吃饭的,正欲上前解释,车窗下来,胡阳在车里喊了一声爸妈,把他们吓了一跳,也把隔壁邻居惊了一跳。 儿子什么时候开上车了? “二嫂,你们家胡阳这车没几十万可下不来,你还一直说胡阳收入一般,谦虚了吧。” 胡阳耳聪目明,听得清清楚楚,也安心了不少。 如今的世道,先敬衣冠后敬人。他买车的本意,就是用钱堵住闲言闲语,现在看,效果还行。 胡阳把车停进院子,胡爸过来开口就问:“这车哪来的?” “买的呗,还能是偷的?” “买的?你哪来的钱?” “一边去,要问进屋问,安安呢!” 胡阳立马下车把后座打开,伸手去抱还在睡的小家伙。 “毛手毛脚,滚一边去!” 有了孙子,儿子立刻没了利用价值。 胡妈抱着孙子爱得不得了,扭头就跟旁边邻居炫耀:“瞧瞧,我孙子,怎么样?” “哎呦,狗娃儿,长得好丑啊。” 江城的习惯,当着奶娃的面儿,好话都要反正说。 邻居对于胡阳突然冒出来个儿子,貌似发了点财的事情满怀好奇,但看胡爸胡妈没有说的意思,只能讪讪离开。但可以肯定的是,她前脚出门,后脚胡家的事就会传遍方圆十里。 进了屋,胡阳的房间早收拾出来了,开着空调,胡妈抱着安安进屋,胡阳要跟着,扭头就被撵了出来。 “你就给我在客厅坐着。” “妈,我东西还没收拾,晚点再说不行吗。” “不行!” “妈,我给你和爸,还有姐姐姐夫都买了一身衣服,我拿给你试试。” “你去不去坐着!” “我姐呢。” “你姐跟你姐夫带珂珂打预防针去了,没人救得了你!” 胡阳无奈,只得做好孤立无援,一个人被三堂会审的准备。 万幸没坐一会,胡娟两口子抱着孩子回来了。 救星到了。 姐夫刘明川不是本地人,他和胡娟是大学同学,大学毕业为了胡娟留在江城。房子也就近买,胡爸胡妈有个头疼脑热,跑得比胡阳姐弟俩都快。胡爸胡妈对这女婿宝贝得很,两口子拌嘴,挨训的绝对是胡娟。 “大川,你陪爸坐会,我进去看看。” 胡阳给胡娟使眼色,胡娟瞪了他一眼,还是打着手势让他放心。 老婆一进去,刘明川就开始缓解气氛:“阳子,你说你给安安买东西就算了,还给珂珂买那么多干嘛。小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买这么多不浪费啊。” “浪费不了,姐她不是说打算生二胎吗,东西都给下个孩子留着呗。” “你还不知道你姐,生珂珂的时候呼天喊地,差点就从手术台上蹦下来。她现在就是说着高兴,过段时间绝对不会再提这事。” “刘明川,你又在背后说我什么呢。还有你小子,帮着他一起编排你姐,还有没有良心。” “都别闹了。” 眼看三人越扯楼越歪,好好一出胡家教子的戏码快毁了,胡爸一声令下,把气氛拉回正轨。等胡妈从屋里出来,好戏正式开锣! “说吧,把来龙去脉都老老实实交代清楚。别想瞒我和你妈,就算你当爹了,老子也一样能收拾你。” “话要从半个月前说起” 胡阳把于紫燕怎么和他分手,又怎么躲着把孩子生下来给了他,他又怎么辞职在家带孩子,一五一十都说了。听完了,胡爸胡妈的气是没法冲着胡阳发了。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胡爸胡妈考虑的事多了,自家的孙子肯定要好好养着,可儿子才二十六,人生刚刚开始,带个小的,往后哪还有好姑娘嫁给他! “爸妈你们要忙店里的事,又要照顾姐姐和珂珂,所以我打算留在家里带孩子。” “阳子!” “姐,你别急,听我说完。你侄子财运比我强,我带他去公司辞职那天,买彩票中了一等奖,一千万。有这笔钱当本钱,我留在家里做点生意肯定没问题。” “你开玩笑呢吧?” 满堂皆惊! “姐,真没骗你们。不然我哪来的钱买车?凭我那点存款,我可没胆子这么干。” 一家人震惊之余都不说什么了。虽然俗,可现在人就是笑贫不笑娼,有这笔钱,往后胡阳的路要好走很多! 哪怕带了个儿子! “哇!哇!哇!” 听见儿子哭,胡阳立马冲进房,一看,拉了。 不到两分钟就用湿巾把小家伙屁股擦了,换好尿不湿,一手抱着,一手提着用过的尿不湿出来,动作相当之熟练。 胡爸胡妈对视一眼,眼里都是莫名的意味,似感慨,似欣慰。 “老幺,把安安给你爸,跟我去做饭。” “妈,阳子开了那么久的车,让他休息吧,我来就行。” “大川你坐着,就让老幺来。” 胡爸胡妈接了胡阳爷爷的班,胡阳和姐姐从小也耳濡目染,都自学成才,十二三岁就能弄一桌简单的饭菜。尤其是胡阳,天分极高,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当初于紫燕看上他,有一半就是图他的手艺。 母子俩进去没多久,胡妈就出来了:“几天没见,老幺手艺见长,我都插不上手了。” 厨房里胡阳微微一笑,如今他脱胎换骨,力道、六感和身手都今非昔比,即使没特意锻炼厨艺,一样有巨大提高,不然哪会吃得郭鹏流连忘返,直呼他以前藏拙不耿直! 胡阳从鼎天空间里取了灵水放到饭菜里,香味飘出去老远,馋得胡娟几次借机进来偷嘴。 安安本来在胡妈怀里睡得好好的,突然就不干了,扯着嗓子干嚎,胡阳接过去才停。他这一抱,就松不了手了,谁来都不行。 胡爸胡妈更是心疼,孙子黏儿子黏成这样,怕都是这阵子养出来的,那儿子得忙成什么样。 “才回来还认生,过几天就让你们抱了。” “行了,带屋里去睡觉吧,剩下的饭菜我来做,哄睡了就出来吃饭。” 吃过饭,胡爸去预备下午营业要用的东西,刘明川去帮忙。临近过年,生意正是忙的时候,要不是胡阳的事太大,今天家里根本不会休息。 半下午,胡阳本也打算过去帮忙,可他走一步,安安就醒了,谁也哄不住,胡妈哪能让他走? 这一哄就哄到了晚上,把安安伺候好,胡爸也回来了,胡妈在外面小声问他:“你怎么又喝酒了?我告诉你,现在不一样了,你往后给我少喝点,别熏着安安,不然别进门!我看到时候娟也不收留你这个酒鬼,你就一个人在院里睡吧!” “这不是明天就休息了,大家高兴吗。老幺爷俩睡了?” “老幺还在哄呢。他晚上还想过来帮忙,可安安离了他就哭,谁都哄不住,我就没让他来。” “店里伙计一群,要他来添乱!让他就在家好好带孩子!” “你再大声点,把安安吵醒了,你去哄是不是。” “是是是。” 胡阳在房里很高兴,真的很高兴,虽然知道家人一定会接受这件事情,可真的亲身经历一切,心里的熨帖,让他瞬间红了眼眶。 家是心灵的港湾,这话果然没错。 刹那,冥冥中叮咚一声,灵魂中生出一缕华光,扶摇直上,烛照内外。胡阳只觉心神更加通透,未曾动念,身上法力便自动运转周天,循环往复,勿使断绝。 胡阳微微一笑:“吾道成矣!” 可惜,话说早了! 为什么,他儿子醒了! 小家伙本来就没睡熟,胡阳喜形于色,声音大了,直接把他吵醒了! 逼装大了,赶紧兜着! “儿子乖啊,老爸在,老爸在。” “老幺,怎么了?” “妈,您孙子跟我逗着玩呢,我眼睛一眯他就醒了。” “当爸爸了还这么不正经,想挨打是不是。让安安和我睡吧。” “没事妈,我能行,你去睡吧。” “那有事你叫我,别硬撑,你妈还没老,身体好着呢。” 胡娟一直在娘家坐月子,住三楼。往常胡妈都是守着珂珂睡,结果今晚上胡娟非自己带女儿,想让胡阳睡个囫囵觉。可瞧见安安离不得胡阳的架势,胡妈就算再想帮胡阳松把手,也没办法。 “知道了。” 确定胡妈进房睡了,胡阳才松了口气:“混小子,怎么,见到爷爷奶奶得意了啊。就算是我错了,你理解一下不行啊。老爸本事越大你往后越好过,知道不?” 这一问,安安眨巴眨巴眼,抓着他的手指就又睡着了,时机抓得之准,跟排练过似的。 果然是亲生的。 这察言观色的本事,照着胡阳刻出来的。 第五章 天生祥瑞五色牛 早上六点半胡阳就起了,叮叮当当一阵,从厨房端出一桌早饭,自然是加了料的。家里面除了胡娟气血两虚,其他人都有腰肩酸疼的毛病,正好一起调理了。 “哇!哇!哇!” “哦哦,儿子饿了,咱们喝奶了。” “怎么了?”一直没睡踏实的胡妈跑出来,胡阳一笑:“没事,我给他喂奶。妈,早饭我做好了,你把姐夫他们叫下来吧。爸昨晚上喝多了,你让他多睡会。” “哪个说我喝多了,你还不晓得你老子的酒量啊。” “哟呵,胡志强,你跟老娘说说,你酒量有好厉害!” 一家人的生活平静开始,胡阳多了个儿子,再加中了一千万大奖的事情并没给一家人带来太大的改变。唯一不同的,就是从来没差过人的麻将,破天荒的三缺一,凑不齐人了。 大年三十,一家人吃过了早饭开始商量吃团年饭的事。 胡爸胡妈忙了二三十年,胡阳姐弟俩一毕业,压力轻了,他们过年就休息,团年饭一定出去吃,不自己做。今年也是定在外面吃,可有一点要考虑,家里多了孙子,要不要再请些亲戚,把这事宣布了。 商量来商量去,胡爸做了决定:“别折腾了,等安安满百日的时候再请。” 晚上六点钟开始吃饭,吃到七点就差不多结束了。 餐馆的人急着下班,那些亲戚朋友也急着回家。饭桌上,大家对胡阳的事情表现了足够的好奇,不过有胡爸胡妈和姐姐姐夫在前面顶着,所有的声音都没到胡阳爷俩这儿来。 胡爸胡妈自有一番说辞,吃饭的亲朋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至少嘴上都是恭喜他们家添丁。 回到家,一家人坐客厅看春晚,多了两个孩子,不打麻将也还是热闹。第二天要上坟祭扫,所有人一过十二点就都睡了,姐姐姐夫也没走。至于胡阳,九点钟陪着安安睡下,十一点半小家伙又醒了,喝了奶,折腾了老半天,才趴在他胸口,侧着小脸,张着嘴巴,依稀有了点睡意。 胡阳难得来兴致,下巴顶着小家伙脑袋,用手机拍下来发了朋友圈,配了说明:“儿子啊,别坑爹了,你这样不哭不闹多好,以后也能做个安安静静的美男子。” 他以为这个点别人不是在牌山麻海里奋斗,就是在为明天吐槽春晚专心致志盯着电视,谁知道发上去没两分钟就有动静。 郭三爷点了赞:“幺儿加油!闹死他!” 大学寝室另外两个土贼,一个发来私信,一个写了评论,形式不同,内容大同小异,简而言之,意思是:“胡阳,这么大的事也不说一声,老子现在很生气,你小子死定了!” 胡阳没输场面,回了句:“我等着,谁不来谁是孙子!” 把对面那俩气得,怒气差点透过手机屏幕实体化! 胡阳家里老一辈的长辈,除了外婆健在,爷爷奶奶外公都已经过世多年,加上更上一辈的先人,胡阳家忙了两天,才把上坟祭扫的事忙完。 后头几天,胡家人吃遍了区里面各大酒楼饭店的团圆饭、婚宴和寿宴。 被胡阳假以药膳之名调理好了身体的胡娟难得来了兴致,也跟着吃了一次,回来就发飙了:“看着我这几天吃了阳子做的药膳身体好多了,再这么重油重盐重味精的吃下去,又要吃出毛病。再有人请,管他是谁我都不去,就阳子跟我在家做点清粥小菜。” 胡阳未置可否,还在跟儿子交流。 这几天胡爸胡妈苦思冥想,终于给安安取了个大名,胡宇辰。 浓浓的狗血偶像剧男主角的味,胡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胡阳一点意见没有,二老高兴就行。 “儿子啊,你有名字咯!” “哈啊!”安安,哦不,大名叫胡宇辰的小家伙很给面子地笑了一声,让他老爸笑得更傻了!现在的小家伙长得好得不得了,如果不说,外人绝对不会认为这是个没满两个月的新生儿! 初八这天,胡爸胡妈早早起了,准备东西。今天有老顾客定了席面,请人吃饭,不能怠慢了。 看天不错,胡阳和胡娟一人抱个孩子也跑过来在旁边看着。 “哎哟,两个活祖宗,你们把孩子抱出来干什么?没看见外面风吹这么大啊!” 胡妈看见他俩就来气,不过姐弟俩从小皮惯了,没谁怵她。 “妈,我在屋里都快发霉了,出来晒晒太阳。再说了,这两小的包的跟熊一样,哪就吹风受凉了。你可不能太娇惯孩子,不然他们长大了你来帮我和阳子管啊。” 胡妈狠狠瞪了胡娟一眼,又朝刘明川看,刘明川憨憨一笑,又埋着脑袋剥蒜。 得,指望这妻奴女婿教老婆,不如指望胡爸戒酒还现实点。 姐弟俩得了恩准,就在院里橘树底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闲天。没说两句,就听见院子外面胡爸跟人说话。 “老六,你这牛怎么了。” “二哥,别说了,说起来就一肚子火。当初买牛的时候都说我占了便宜,买大送小,结果呢。大的病怏怏,小的生下来快一个月了,站都站不稳,我兽医换了一个又一个,药也喂了,针也打了,屁用没有。” “不着急,慢慢来,总能看好的。” “看不好了,我也不看了。今天我就把大的卖了,小的再不好,等两天我也卖了,能赚回一点算一点。” 忽然哞的一声牛叫,胡阳起身就往外走。 走到院门口,胡爸正拍着一个略有些瘦弱的中年男人的肩膀,男人手里牵了头水牛,瘦得都脱了形,眼眶泛红。 胡阳悄然运转法力于双眼,看过之后,心中有底,喊了声六叔,方德贵就看了过来,想打招呼也提不起精神:“小阳回来了啊,听说你当爸爸了,恭喜了,那天吃饭都没空过来看。” “这会儿不是一样看。” 胡阳早已化身炫娃狂魔,恨不得见人就给人看他儿子有多可爱。 “算了,我还有事,空了再来耍。走了二哥。” 方德贵刚要走,就被胡阳拦住:“六叔,你这牛怎么卖啊?” “难道还能卖出高价啊,能卖个正常价我就阿弥陀佛了。” “六叔,那你还不如卖给我,省得还跑一趟。” 方德贵一惊:“你要买我的牛!” “是啊。” 见胡阳不像开玩笑,胡志强转过身低声道:“你买这牛干什么!想吃牛肉老子马上让人送点来!” “爸,我没那么好吃。现在奶粉不安全,这牛不是正好下了崽在产奶吗,我是为安安和珂珂买下来的。” “你没听见这牛有病啊,而且都瘦成什么样了,哪来的奶!” 方德贵站旁边没搭腔,牛卖给谁都是卖,像胡阳说的,卖给他还免得跑去屠宰场,可胡阳是他家侄子,买下来是为了给孩子弄牛奶,他就不好多说了。 胡阳冲方德贵笑笑,把胡志强拉过来了点,低声道:“爸,这回中奖郭鹏找人给我算了一卦,说我财运来得太抖,虽是福报,还须多做善事,不然要折损寿命。我买了这头牛,就算有病,大不了再养几天,最后病死了,总好过去屠宰场挨一刀,也算行善积德了。” 鬼神之说,神州大多人都是信的,胡志强也不能免俗。他也知道郭鹏的家庭,那小子找的人一定有真本事。想了想,不再拦着:“老六,这牛你打算卖多少?” 方德贵一喜,胡志强开口了,这买卖也成了。 胡阳从屋里拿了两万现金出来,方德贵把牛牵进了放木材的棚子。胡志强是觉得这牛撑不下去了,没打算搭牛棚,索性现在木材棚子是空的,就让牛待几天。 “六叔你点点,看钱对不对。” “对对对。小阳,我这就去把牛犊给你抱来啊。” 两万块,胡阳不光买了大牛,小牛也一起买了,方德贵给得也不心疼。 看了牛出来的胡娟碰碰胡阳:“妈的脸色可不好看,说你有钱了就知道乱来,我看你一会铁定挨骂。” “不至于吧,我又不是花的冤枉钱。” “你自求多福吧。” 胡娟幸灾乐祸,胡阳脸上尴尬,心头却是火热。 “两万块买五色神牛,这样的便宜,挨打我都认了。” 五色神牛,上古神兽,性情温顺,上可飞天,下可遁地,是仙家首选的脚力。 方才牛叫的时候,胡阳听出不对劲,竟无端端感到一股悲凉。出来一看,更觉得不对劲,开了法眼,竟看见此牛角有五色,身披五彩,四蹄有五彩云气浮动。 按图索骥,居然是五色神牛一脉独有! 胡阳哪还有不下手之理! 不一会,方德贵把小牛也抱了过来,同样瘦弱不堪,跟个大狗差不多。 小牛本来叫个不停,看见棚里大牛,立马停住,灵性十足。 “小阳,我那还有点饲料,我给你拿来。” “谢谢六叔。” 方德贵一走,棚里就只剩下了胡阳一个人,连安安都被胡妈一把抱走了。 让你老子慢慢折腾! 大牛睁着一双大眼看着胡阳,眼里满是感激,可下一秒,就成了震惊! 胡阳一笑:“还道你只是通灵,原已开智,如此也好,别动,让我给你们看看,堂堂五色神牛的血脉,何故虚弱至此。” 只见胡阳掌上幻彩流转,光灼灼园坨坨,直直按在大牛两角之间。 “哞。” “小阳,饲料给你拿来了,放哪儿。” “六叔,放棚里来吧。” 方德贵进了棚,也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竟然觉得这么会功夫,大牛小牛的精神居然好了很多! “小阳,你要是什么时候想卖牛了,就给我说一声,我认识两个贩子,让他们上门来拉。” “好,如果要卖一定麻烦六叔。” “那我走了。” 方德贵出了棚,大牛伸过头来舔舔胡阳掌心。 “五色神牛天生五行遁法,水里来火里去,你居然是因为体内五行之力相冲才成了这样,真是给五色神牛丢脸。” “哞。” “不用担心了,这点事我还能搞定。你儿子根基浅,我今天就能让它康复,倒是你,根基比我还深,暂时给你缓缓不成问题,可要康复还要等些日子。” 药典之中所载医术,擅从根本入手,调理阴阳之机,五行之气。阴阳和合,五气均衡,自然身体康健,阴阳不谐,五气失衡,当然百病缠身。不仅仅是人,世上万物,便是这天地宇宙,若是阴阳不平,五行失衡,也得出问题,而这些,药典都能医得! 药典所载,是医术,更是道法神通! 就算大牛身上法力比胡阳深厚许多,胡阳也有这个自信能医好。 大牛脑袋胡阳掌心摩挲片刻,扭头在小牛脑袋上舔舔,胡阳一笑:“父母天性,都是如此。不过有一件事我们提前说好,等你好了,我要你一口奶,给我儿子侄女作口粮。” “哞。” 大牛点头,胡阳笑开了。 五色神牛天生祥瑞,有它的奶,比什么进口奶粉好太多了!而且神兽哺乳期长得离谱,足够他儿子侄女吃到断奶! 想着这事,胡妈拉着他耳朵念个不停他也没在意。 第六章 垂钓龙鱼江边客 摘星道人所传,果然妙法,经他调理,小牛第二天就奇迹般得站了起来。几天之后,大牛也长了些肉,看着一天比一天强,哪还有病怏怏的模样。这事一传开,附近的人都来看稀奇。 这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快死的牛到了手上都能活过来,便宜占大了。 因为这,方玲总算不给胡阳脸色看了。 “小阳啊,这牛你是找哪个兽医看好的?” “六叔,没找人,我有个同学在畜牧局上班,问他要了点药,死马当成活马医,嘿,没想到居然还真把这两头牛治好了。” “那也是小阳你心善,换成别人不见得有这好事。” “六叔你不怪我占你便宜吧。” “占屁的便宜,未必你没给我钱啊?少听那些人胡说。” 胡阳只是笑,别人说什么他不在意,六叔是老实人,怕他心里有疙瘩。 今年又是暖春,还没过十五,桃花就开了,节后第一个周末,乌泱泱的人往东城半岛涌。来吃饭的人也多,家里从早上开门一直忙到晚上。胡阳姐弟俩想帮忙,照例被撵了出来。 经过这么些天明里暗里的调理,胡娟体虚的老毛病总算被胡阳断了根,她一好,胡妈就得了空,店里的事也能帮忙,加上还有伙计,哪还要让这两姐弟插手。 “阳子,我都觉得自己成吃闲饭的了。” “姐,你这觉悟够高的啊,了不起。” “滚!” 胡娟想半天还是不知道干什么,从屋里出来,正好看见胡阳往河边走:“阳子!你去哪!” “放牛。” 放牛!你什么时候会这技能了! 胡娟一瞧,她老弟前面一头大牛正不急不缓往前走,不用牵不用赶,就沿着路走,身边一头小牛紧跟着,也不乱跑。说是放牛,胡阳只是抱着儿子乐滋滋走在后面,什么也不用干。 “你小心点!” “知道了!” “早点回来啊!” “好!” “把安安照顾着点,别被吹感冒了!” 胡娟吼得起劲,胡妈抽空出来看,问明白什么事,眼都红了:“他多大人了,还不知道干正经事!放牛!放个屁的牛啊!还有你,也不知道拦着!” “妈,腿长阳子身上,我想拦也拦不住啊。” “你先在店里看着,我去把他拉回来。” 刚要走,胡志强从厨房出来:“行了,你让他出去玩玩吧,回来这些天他净跟家里窝着,好人都憋出病了。” “你心大啊!他抱着我孙子呢!” “放心,没问题的。这两天晚上他天天出去放牛,不也没事吗。” “天天?胡志强!你给老娘说清楚,你们爷俩都瞒着老娘干什么事了!” 战火瞬间转移了目标,胡娟瞧了瞧,溜回屋里继续无聊。 东城虽然人烟最稀少,风景也是最好。 沿着路下来,走不大会就到了河边,看见一片小小滩涂。其实以前这滩涂挺大的,布满黄沙,沙滩一样,夏天多的是人,但前几年江城下游修水电站,城区水位抬升,滩涂全被淹了,便少有人来。 胡阳在一块大石上坐下,小牛开始撒欢,大牛在胡阳身边趴着,眼神宠溺的盯着那又蹦又跳的身影。 “今天再给你调理一次,咱们的第一个疗程就完了。” 大牛的病根是体内五行之力紊乱,法力孱弱,反受压制,胡阳这些天干的事就是帮它把躁动的五行之力平息下去,下一步要干的,就是让五行之力各归其位,那会大牛才算有点全好起来的苗头。 差不多半个小时,胡阳把手收了回来,大牛叫了一声。 “没事,累不到我。这些天帮你调理我也是修炼。看看,我今天汗都没一滴。” “哞。” 铜铃大的牛眼里满是感激和赞赏。 “别夸我,夸我我会骄傲的。” “我靠!谁家的牛没栓好!把老子钓的鱼全弄河里了!鱼杆也给老子弄断了!有没有人管!没人管老子杀牛抵债了!” 胡阳和大牛同时回头,往常在他们调理时会一直老实在旁边待着的小牛已经不见了! 一人一牛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 “老子再问一遍,要是没人吭声老子真的杀牛抵债了!” 一个翻倒的鱼篓,篓子口一道水迹连向河边,一根断成两截的鱼竿,中间还有个新鲜牛蹄印,一个满脸怒火的年轻人,披头散发,脸挡了一半,艺术气息十足,还有瑟瑟发抖的小牛,这就是整个案发现场。 “兄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牛是我家的。” 胡阳道歉,大牛走到小牛身边,伸舌头舔舔,小牛安稳下来,乖乖缩在大牛身边。 “对不起啊兄弟,给你添麻烦了,你说个数,鱼和竿的损失都算我的。” “兄弟?我认识你是谁啊,张嘴就叫兄弟,谁是你兄弟!” 胡阳脸冷了。 江城的习惯,出门在外,遇上事或是第一次见,喊声兄弟便是以示友好,有话好说。 这小子看来是不想善了了。 “那你想怎么样。” “怎么样?哟,你一被告弄得跟原告似的,好像你受了多大的委屈,你要不要脸!” 得,遇上神经病了! 带孩子之后,只要出门胡阳就背个大包,装奶瓶、湿巾、尿不湿。也幸好背着包,要不然他今天还不好脱身。 从包里掏了五百块出来,放到对方手上:“是我家的牛不对在先,我给你道歉,这五百块算我赔你的。” 说完,胡阳就要领着大牛小牛离开。 “五百?你打发叫花子呢!” 胡阳嘴角一扯:“你篓子里装了多少鱼我不知道,不过装满了也就十来斤,最近大河鱼最贵才三十块一斤,我给你算整数,四百。这就地取材的竹子上捆根钓鱼线做的鱼竿,我加人工和材料一起给你算一百。五百块你不亏了。” “听你扯半天还以为你多厉害。就地取材的竹子?老子这根竹子是小南海紫竹林里的仙根!十年才长一截!这是百年的老材!老子钓的鱼是龙鱼!四十九年才在江城现身一次!五百!你有种再跟老子说一句我真的没亏!” 胡阳回过味来,碰上圈里人了! 开了法眼往对方身上瞧,果然有一丝孱弱却真实存在的法力波动。再往地上看,断裂的竹竿处有氤氲散出,那竹篓上也有符箓闪动,显然不是凡品。 原来不是神经病,真是气急了。 “看够了没!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这么看人不礼貌啊!” “反正杆已经断了,鱼也跑了,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我照赔就是。” 不管这小子的竹竿是不是小南海紫竹林的仙根,刚才是不是钓上了四十九年一遇的龙鱼,反正他有理,胡阳只能认栽。 当然,也不排除他是胡阳自接受摘星道人传承以来碰见的第一个修行中人,看着还算顺眼,所以想和他多接触接触,了解了解修行界现在的情况。 他从他师父那儿得来的,除了传承,还有任务。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胡阳这话过后,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小子转瞬又颓了下去,摆摆手:“怪我命不好,你走吧。” 胡阳反倒来了兴趣,不走了! “你鱼肯定钓不了了,走吧,我请你吃饭,给你赔罪。” 那小子眼都不眨,蹲地上,直勾勾看着略显浑浊的江面。 “哞。” “行了行了,你们娘俩先回去,这有我呢,小东西惹了祸,我担着就是。” 尾巴一甩,大牛带着小牛往家走了,那小子回头一看:“倒霉牛居然还没死?” “怎么,你认识?” 总算挑起了那小子一点说话的兴趣:“认识,好好的泰山胜境不待,非跑江城来受罪的奇葩。诶,不对,她临产时被人暗算,修为大损,乱了体内五行平衡,二仙观的花老道断言,她要不回泰山,活不过正月十五,怎么现在还活蹦乱跳的!你小子眼生啊?刚到江城来的?” “我土生土长的江城人,你脚底下踩的地都是我家的。” 那小子立马装深沉,又不说话了。 “跟你说话可真费劲。问一句,你刚刚说的是真的?江城真有龙鱼?那东西不是只有真龙之气才能孕育出来吗?这世上的真龙上古年间就都飞去四海之外的无尽之海了,哪还有真龙,你别不是被人骗了吧。” 一串话下去,那小子一指身后,问道:“知道钓鱼城吧?” “你不废话,我能不知道钓鱼城。” “钓鱼城的名字怎么来的知道吗?” “知道啊,上古年间,洪水泛滥,有神人在崖边垂钓,以养城中凡人。” “当年那神人钓的,就是龙鱼。如果说这人间哪还能找到龙鱼,也就江城钓鱼城了。” “我去。” 胡阳心里敞亮,面上却一脸惊容。 吃惊完了,抱歉道:“确实不好意思,要不我帮你找找,万一那龙鱼没跑远呢。” “你不用不好意思,其实我刚才连龙鱼的影子都没见到。江城的龙鱼说是四十九年一现,已经快有千年没人见过了。” 继续从闷葫芦嘴里套话和回去吃饭免得家里皇太后娘娘出来找人,胡阳果断选择了后者。一进门,就看见胡妈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站在院里。 “你还知道回来!外面多好,再玩会啊!” “妈,安安饿了,我忘带奶粉了。” “你翅膀硬了是不是,老娘管不了你啊!” “哪能啊,在您面前,我长成天高那也就是株小草,你让我站着我绝对不敢坐着!” “少跟我耍嘴皮子,去给安安冲奶粉!” 胡阳忽然发现自家儿子这个挡箭牌实在太好用了。 他这边吃完饭,把儿子伺候好了,溜溜达达又转到棚子:“大牛,你认识那小子不?” “哞。” “不认识?这可怎么办,听他说话兴许是个靠谱的,可那副文艺青年的样实在不怎么放心。” “哞。” “没别的啊,就想跟他打听点事。” “哞。” “问了你的啊,你不说你不知道吗。” 大牛露出爱莫能助的眼神。 胡阳叹了口气:“还是只能去他那儿碰碰运气。” 过了中午,来赏花的人越发多了,路上堵成一团。胡阳感慨,江城人民的日子真是越过越富,都能享受大城市堵城的待遇了。 胡阳一手抱儿子,一手提个篮子,步子不急,儿子躺怀里刚睡着,怕把他弄醒了。 到了河边,一眼就看见那小子还在原地待着,从蹲变成了坐,眼神一样直勾勾的。 “兄弟没吃饭吧,家里弄了点小菜,你要不嫌弃就填填肚子。” 篮子放脚边,那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胡阳也在边上坐下,小心维持着儿子身上的法诀,保证自家儿子在怀里不受风寒,否则下回他可不敢随便带儿子出来溜达了。办完了这个,递过去一根翠竹,青翠欲滴,比他送拍的养魂玉还剔透水润。 “赔你的紫竹林仙根。” 那小子一瞥,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拿着啊,说了要赔你的,我胡阳从不占人便宜。” 对方接过去放断杆旁边,继续维持望夫石的模样。 胡阳真是服了,冒着被老妈大骂一顿的风险出来,要是再得不到一丁点有用的消息,那不得把内裤都亏了。一咬牙,总算把实话说出来了。 “兄弟,自从元宪宗蒙哥死在钓鱼城脚下,人道龙气相冲,闭了鱼龙胜境,江城也找不到龙鱼了。我真不是想打击你,可你在这儿守着也是白守,把身体拖垮了划不来。” 第七章 一根翠竹压妖氛 跟上午比,就像是泄尽了精气神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知道!知道你还犯傻!” 那小子不说话,低了头,把篮子拿过去,里面一碗大米饭,两碟炒青菜,一盅鸡汤。胡娟这些天吃惯了胡阳的手艺,根本吃不下别人弄的饭,还天天点菜,今天又是等胡阳回去现弄的。做饭的时候胡阳一想,就多弄了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老子装疯卖傻半天套近乎你不开腔,吃了老子的饭了,你还敢不给老子点干货。 国人的传统,生意要在饭桌上才谈得成。 大概是真饿了,没几分钟,篮子就空了。 “谢谢。” “不用,顺便的事。” 那人在兜里摸了半天,掏了包烟出来,刚拿了一根,想起旁边有个婴儿,又放了回去。 “抽吧,我儿子闻不到。” “没事,一会不抽不会死。上午我也有错,不好意思了啊。” 是正常人啊。 “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姒九。” “哪个姒?褒姒的姒?这姓洋气。” 姒九一笑,拿起断杆从地上起来,远远扔进江里,响都没听到一个。 “滚你妈的!老子不钓了!” “兄弟,龙鱼一不能吃,二不好养,钓起来纯粹自找麻烦,你钓它干嘛?” 龙鱼乃真龙血脉,金贵得很,龙族又是天底下最护犊子的种族之一,从古至今,谁敢打龙鱼的主意,就得承受龙族的怒火,虽说人间龙族少现,可也不是没有。 再一个,龙鱼体内藏有真龙之力,当年真龙之祖发了大誓愿,谁敢打他后裔的主意,就要受血脉相冲之苦,轻则修为尽废、半龙不龙,重则魂飞魄散、形神湮灭! 或者修为比真龙之祖高,或者血脉比真龙之祖高贵,不然都逃不了! 不过真龙之祖是从混沌活下来的魔神祖龙,三分过洪荒,雄踞四海的绝顶大能,根据已知条件推断,打了龙鱼主意还能安然无恙的人不是没有,可姒九绝不在此之列! “闲的呗。” “闲的?你洋气得有些过分了。” “你呢?抱个孩子来这吹风,家里待着不好。” “放牛。” “放牛?你更洋气。” “打听个事。” “问吧。” “江城修行所在哪儿?” 修行所,最初是人族三皇五帝所立培养人族修家之地,尔后天地变幻,修行所也成了庇佑凡人,规束修家之处所。说白了,就是人间修行界的权力机关,类似警察局,还兼着许多其他的职能。胡阳一直想去瞧瞧,不为别的,只为进入修行界这个圈子。 修行四要,财法侣地,胡阳别的都不缺,独独缺一个侣字。 姒九回过头来,认认真真看了胡阳半晌。 “我脸上有花啊?” “你刚下山。” “啊,怎么,歧视新人。” “那倒不,不过你初出茅庐随便撞见个人就敢往前靠,你不怕我把你卖了。” “说不定谁卖谁。” “厉害。兄弟,我给你说啊,建国后,修行所这名字就换成了执法局了。你再跟别人说可记住了,别闹笑话。” 胡阳老脸一红,没办法,谁让摘星道人留下的信息有六百多年没更新了。 姒九手一指南城会江码头会江楼:“诺,会江楼二楼就是执法局,三楼是府地修行报社,里面人一般十点钟上班,你要去就半上午去。” “谢了。” 说完话,姒九拿着翠竹和鱼篓站起来:“走了,有机会再见。” “再见。” 姒九走了,胡阳还是坐着没动,看着对岸会江楼愣神。 我就说会江楼修了这么多年不可能空着,原来是这么回事。 第二天快到十点钟了,胡阳收拾收拾东西,就准备出门。 “你又去哪?” “安安尿不湿用完了,我去买点。” “记住早点回来!” “知道了。” 出了门,胡阳没开车也不打车,抱着儿子一路慢悠悠地走,他现在的日子越来越像退休老干部了。 “儿子你瞧,那边原来是个坡,老爸小时候经常在上面放风筝。这边有片竹林,老爸经常和人偷蚕豆用竹筒烤着吃” 正说得起劲呢,一个人影从路边倒在胡阳身前,半天没动静。 胡阳把儿子往怀里收,小心用法力护着,才伸头去看那人。 这背影挺熟啊? 用脚把人翻过来,头发还顽强得挡了大半张脸。 我去! 姒九! 怀里还抱着他昨天给的翠竹跟那个鱼篓! “妈,中午我不回来了。” “哪就又在外面疯了。几个同学从外地回来,非拉我一起吃饭,我吃完玩会就回家。” “好好好,不玩久了。知道了,安安我看着呢,好着呢,你还不放心我。” 挂了电话,胡阳看着床上躺着的姒九脑仁疼。 烂好心吧你就! 好歹有过一面之缘,让胡阳眼睁睁看着姒九躺路边不管也不可能。加上又是修行界的人,胡阳也不敢把他往医院送,只能带酒店开了房扔床上。 路上胡阳给他把了脉,脉象平稳,不像是发病,倒像是体虚。 “不会是饿出来的吧?” 药典一书浩如烟海,药理医理,无穷无尽,不是说胡阳看了两页就成国医圣手了。现在也就是对调理五行熟悉一些,还是靠大牛练出来的,其他都还得慢慢来。 这会又把了把脉,吓了一跳。 这年头还有人能饿成这样,还是堂堂一修家,极品啊! “儿子,你瞧瞧,以后千万别落到这境地了,丢人啊!” 胡阳掐了个诀,水气涌动,在姒九头上凝成一团。胡阳想了想,手指一曲,弹过去九滴灵水,搅和搅和,给姒九喂了进去。 灵水果然是天地灵粹,效用立竿见影,没过两分钟,姒九就有了反应。 先是在床上动了动,然后猛地坐起来,眼放着寒光,第一时间看向胡阳。见是他,眼底光芒浮动,仍留着戒备,声音低哑。 “是你救了我?” “什么救不救的,顺手的事。刚我给你叫了餐,等会就送来。你再歇会,我先走了,不打搅你了。” “谢谢。” 一丝落寞。 “谢什么,谁出门在外还没个为难的时候,你慢慢休息,房费已经付了,我电话写桌上了,有事你再找我。” 姒九眼皮半搭着,看不清到底是什么意思,胡阳也无所谓,抱儿子就走,还有正事要办。 到了会江楼,已经过了十一点半,胡阳紧赶慢赶,还好没关门。 “帅哥,不好意思,楼上不对外开放。” 胡阳挥挥手,楼梯口挂着的一幅白扇面就成了山水画,一楼卖工艺品的销售员当时换了颜色:“您请。” 点点头,踩着扶梯,笃笃上楼。 楼上空间不算大,中间过道,两边办公室,其中一个办公室还挂着户籍科的牌子。 也太与时俱进了吧。 胡阳敲了敲户籍科的门。 “请进。” 一推门,世界真奇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胡阳知道这地方排场大,可不知道能大到这份上,外面挂户籍科的牌子,里面居然是一座森罗大殿! 殿中央摆一张公堂案,桌后阴影坐一黑面神!殿上一副对联,左写生有其时,右写死有其日,横批生死有命! 要是公堂案上不是摆的电脑,案前没站着判官无常,这就是阎罗殿啊! 胡阳稳稳心神,拉拉抱被,挡了儿子大半的脸! 晦气! 那黑面神看胡阳在门口站着没动,挥挥手,屋里风景大变,又成了一间普通的办公室,胡阳心里才没那么发怵。 “小兄弟第一次来?没吓着你吧。” 这会看黑面神也不是黑面神了,就一普通大胡子中年大叔,穿得普通,长得普通,咧嘴一笑,还有那么几分憨厚。 “前辈,你们这氛围真是不同凡响。” “现在不都讲究宣传本地文化吗,都是上面的安排,所有区县执法局都要把山城本地的特色风景轮着来,这个月轮到丰都鬼城,下个月是巫山神女峰,你要是喜欢可以来看看。”那人很有服务意识,起身微笑相迎,“小兄弟想办什么业务?” “来注籍入册。” 大胡子闻言打量了胡阳,笑道:“小兄弟,来执法局注籍入册并不是强制性的,全凭自愿。你注册了最多也就每天白领一份报纸,你不注册也没人会把你怎么样。” “我知道啊,从古到今的规矩不都这样吗。前辈,你不会拦着不准我注册吧。” “那不会,送上门的业务,我傻了才往外推。” “那就好。” 执法局的注册比警察局办身份证还简单,警察局好歹还要录个指纹,执法局连照相都省了,就填了个基本信息。 “江城人?” “嗯。” 大胡子再次打量胡阳,不知从哪掏了个礼品袋,蓝色的底,两面绘着八卦:“一点小礼物,你放心收下,绝对没做手脚。” 胡阳接过去,没往里看,一点没怀疑里面有不对劲的东西,大胡子眼角一挑:“今后要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我们执法局,就算帮不了太大的忙,提供一点有用的消息还是能行的。” 胡阳点点头:“执法局管束江城一地修行界,日后有麻烦,一定来麻烦前辈。” “我姓赵,赵无拙,赵大胡子也是我。” “那我就先谢谢赵前辈了。” 刚出会江楼楼门,胡阳手机响了。 “先生你好!你朋友在酒店晕倒了,又不准我们叫医生,只让我们联系你,你快过来看看吧!” “儿子,咱们不会被人赖上了吧。” 话是这么说,胡阳一点不耽搁,找了个角落,捏个隐身诀,就往酒店飞。 会江楼二楼窗口,赵大胡子把一切都看得分明,手里捏着胡阳填的基本资料:“法力醇和,行事有章法,言语知进退,还是土生土长的江城人。倒是个难得的小子。胡阳?胡阳?胡阳!” 一出电梯,胡阳就看见房间外面站满了人,男男女女一群,对着里面指指点点,领头的一个急得团团转:“人怎么还没来,再打电话催一下。” “吴经理,才打的电话,再快也要等一会吧。” “等?姐姐诶,再等就是酒店的祸事了!” “那不等能怎么样,里面那男的能把人吓死,你敢不听啊。要是把他惹急了,再干点什么事出来,才真是酒店的祸事。” 胡阳适时出面:“不好意思,我朋友到底怎么了?” 酒店的人一脸劫后余生:“先生你总算来了,你朋友在里面躺着,你快进去看看吧!” 到门口一瞧,玄关过道一个人没有,进屋一看,姒九半躺在床上,仰着脑袋,脸上青筋暴露,血红的眼睛半阖,浑身湿漉漉的,一股汗馊味,手里拿着他给的那根翠竹。 可实在不像是拿的竹子,像是拿的杆银枪! 整个人和一伺机而动的野兽一样,当真吓人! “我靠!” 胡阳自觉他的道行还是太浅了! “你来了。” 声音还是低哑,精神已大不相同。 胡阳没搭话,转身关门。 “先生,需不需要我们叫医生。” “不用了。我带着药,他吃了就好。” “哦。先生你要是有需要,随时叫我们。” “啪。” 胡阳重新站到床前,皱着眉:“你胆子可真大,就不怕我降妖伏魔。” 妖! 姒九身上妖气直冒!已经到了不需要开法眼就能看到的地步!现在全靠翠竹压着,不然早就冲出这个房间了! “我马上就散形了。”姒九笑得相当之洒脱,脸上的青筋更吓人了! 第八章 玄机造化补阴阳 散形,死的一种文雅说法,特指妖族。 和散文一样,散文是形散意不散,散形是形散魂不散。 胡阳眼神一抖。 “这副皮囊落在你手上还能还你人情,落在别人手上,只能糟蹋了。”姒九无力地晃晃竹竿,“可惜你这宝竹明珠暗投,要当我的陪葬品了。” “没事,你死了还是我的,我不忌讳。” 姒九再笑:“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明明揣着满肚子明白偏要装糊涂。看你也不是半路捡来的传承,师门该是个底蕴深厚的,居然把你教出来一副小白样。修行界,人神鬼妖魔,除了自家道途,哪个会管别人死活。就算善心发作,不是穷极无聊,也是图谋功德,偿还因果。劝你一句,往后不要当好人了。” “你有心情和我闲扯,怎么不想办法活下去。” “办法早就想遍了,但凡有一线生机,我都不会等死。”姒九笑得就跟说的不是他自己一样,从床边把鱼篓慢慢拿起来,“这鱼篓是太公直钩钓文王时随身之物,有点纪念价值,给你儿子做个玩物。” 胡阳眼一亮,也不知是见宝眼开,还是因为别的。 “拿我的东西做人情,你挺会做买卖的。” “我不还没死吗。” “也对。” 胡阳去接鱼篓,就在姒九放手的时候,将他脉门捏住了! “怎么,想送我一程。” “闭嘴!” 胡阳脸上没了耍嘴皮子时的惬意,连带姒九的笑意也散了,眼神却被欣慰填满。 大概是老天爷可怜他,临死前还让他感受一把人间的温暖。 “好意心领了。你真的不用忙了,我这是胎里带来的毛病,大罗金仙见了也只能摇头。” 胡阳充耳不闻,只是把这脉象和药典所载比对。 许久,许久,姒九虚得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的时候,胡阳皱着眉睁眼了。 “怎怎么样,没骗你吧。” 已经是一字一顿了。 胡阳没开口,从鼎天空间把婴儿车拿了出来,把儿子放进去,下了术法防护。姒九眼皮耷拉着,声音细若游丝,离死不远了:“我生来不祥,犯了天忌,死,不入轮回,魂魄见不得天光。求你一事,我死之后,把我魂魄炼入翠竹,受你使役总也好过无声无息” 看胡阳的动作,姒九以为他已经准备收拾残局了。 “先天阴阳相冲,势若水火,你活到现在真是个奇迹!” 胡阳左右手拇指分别和中指相扣,浑身法力震荡! 姒九脸上露出一丝解脱! “既然还想苟存于世,何不抓住一切机会。我要你魂魄无用,若要报恩,给我卖命便是。” “轰!” 酒店房间闪过一道并不亮眼的光华,姒九的眼睛却亮得不像话了! 先天,一个神秘而非同寻常的名词。 于武道,内与外合,打通任督二脉,内力从百会、涌泉**与天地灵气相通,成就生生不息之势,便是先天。 可于修行,在炼精化气这一起步阶段就要炼气入体,即是武道所求之先天! 先天二字,在修家,乃造化! 那鸿蒙未辟,天地未开,孕道于内,是寰宇的先天! 脱离母胎之前,未染后天之尘,如混沌中鸡子,造化孕育,有无尽生机、无穷可能,是生灵的先天! 凡是种种,在修行界,沾了先天二字的,野草也变灵根! 姒九的病,是先天不全,玄机有异,本该相辅相成的阴阳之根成了夺命的毒药。 想要医治,必须调和阴阳,以造化补先天! “开天以降,有造化之气,其色紫青,和开天功德想合,化作功德神器天地玄黄功德宝塔和量天尺,此外再未听闻。又有造化神器乾坤鼎,内有造化元胎,只在补天之时,被道祖赐给女娲娘娘炼石补青天,其后便收回紫霄宫,再未现世。” 胡阳听姒九在床上絮絮叨叨,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我累死累活半天,说点新鲜的行吗。” 姒九脸上的青筋不见了,坐在床上,带着与之前等死时完全不同的洒脱和肆意:“行。你的法力内蕴造化玄机,能补全先天,理顺阴阳,你还是纯正的先天道体,算起来,取经的唐三藏都比不上你,要是传出去,保证满城风雨。” “这也不新鲜。” 姒九笑得灿烂:“话没说完呢,你急什么。你把这么大的秘密告诉老子,老子是真的倒霉了,往后给你卖一辈子命不算,还要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了。” “没人逼你。” “我靠!想甩了我?没门!我告诉你,老子还没好全呢,你必须对老子负责到底!” “你赖上我了!” “啊!就是赖上你了,怎么的吧!” “你敢要点脸吗!老子费心巴力给你医病,完了好话一句没有!老子就不该救你,等着发死人财!” “后悔?晚了!” 世上的事就这么奇怪,第一次见的陌生人要是顺眼,分分钟熟得跟认识了十几二十年一样! “你仔细想想,有我跟着你,修行界哪还有秘密,想知道什么说一声就是,不至于想要个执法局地址还要送饭贴笑卖人情。” “你再废话一句,老子马上让你晓得锅儿是铁倒的!” “行行行,你是大爷,你是老板,听你的,我闭嘴行了吧。” 没安静一分钟,姒九从床上蹦起来:“我洗个澡,这一身臭汗,真他妈难受。” 胡阳开始怀疑救这家伙是个错误了。 瞥了眼床边的鱼篓,总算得了一丝安慰。 姒九刚有一句话没说错,有他帮忙,胡阳对修行界就不是两眼一抹黑了! “砰砰砰!” “先生你好!我们是警察,请开门!” 姒九洗澡没出来,胡阳一边开阳台,一边歇气喝水,听见门口的声音,差点喷出去。好嘛,警察惹来了。 开了门,一老一少两个警察站得笔直。 “有事?” 前面的老警察看了他一眼,跟旁边问:“是他吗?” 旁边站着酒店经理,后头一群工作人员,都点点头:“出事那个在里面躺着,进去就看见了。” 老警察回过头:“先生,有人报警说你朋友出事了,请你让开,我们进去看看。” 胡阳一点不犹豫,领头往里走:“随便看。” 床上一片狼藉,阳台没人。 “人呢?” “之前还在床上躺着要死了,现在怎么不见了。” “胡阳你下回能不能大方点,别找这种破旅馆,花钱买罪受,洗他妈个澡水都是冷的。” 咔的一声,厕所门开,姒九走出来,披件浴袍,拿着浴巾擦头发,擦着擦着,抬了头,头发全撩后面,露出庐山真面目:“我靠!这么多人!胡阳你不知道吱一声!吓死老子了!” 房间里还清醒的人就两个半,一个姒九,一个胡阳,安安睡得着着的,勉强算半个。 至于其他人,被迷得眼睛都不知道眨了! 胡阳没想到,那副丐帮出来的艺术家气质底下,居然是一张祸国殃民的脸!胡阳毫不怀疑,要把姒九现在的模样拍下来传网上,嚷着给他生猴子的绝对跟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 “他们怎么了?” 纯粹的装蒜! “看你看傻了呗。” “哦。” 姒九眼一挑,肩膀不经意间一抖,浴袍就打开了一指宽。 就这么一指宽,酒店的女服务员齐齐脸色潮红,腿脚发软,呻吟了一声! 除胡阳之外的三个男的,包括那两个警察,咳得都快背过气了! 等这些人好不容易缓过来,胡阳已经抱着儿子喂奶了。 女服务员们媚眼如丝,无限遗憾地离开,三个男的顽强得留在房里,振作精神。 “你说的要死那人就是他?” 老警察话里火星直冒。 要死?这副龙精虎猛随随便便就能把人魂勾了的样儿叫要死?老子脸都丢尽了才叫要死了! “我靠!谁要死了!你给老子说清楚!这他妈刚过完年你就来触老子霉头,成心的是吧!” 这倒打一耙的技术也是没谁了! 经理又懵了。 这是刚才那人? 我一直在外面守着,没见第三个人进来啊!刚刚不是要死了吗! “行了,人经理也是一片好心,谁让你一喝醉就那么窝囊。喝不了酒你别喝啊,以后再喝就自己去医院洗胃,少来烦我。” 胡阳这话一出,姒九老实了,坐床边看胡阳给孩子喂奶,看得直吞口水。 “你还惦记上我儿子的奶了是怎么的!” “啊,这阵子就昨天吃了你一顿饭。” “我给你点的餐呢?” “没你做的好吃,倒了。” “你咋不上天呢!” 看得旁边人直犯尴尬,尤其两个警察,这他妈算怎么回事! 以为有命案,结果就一人喝醉了! 好不容易把程序走完了,两个警察飞也似地走了,酒店经理连连道歉:“二位先生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作为赔礼,二位在我们酒店的消费全都免单。” 等这位也走了,胡阳奶也喂完了,轻轻给儿子拍奶嗝:“玩笑开得差不多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休息好了就自己回家,明天老地方来找我,我再给你治。” 姒九道:“我没地方去,老板你收留我呗。反正我都要给你卖命还债,打一辈子工了,老板你提供吃住应该的吧。” 一点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胡阳细一想,这小子命是被他保住了,不过是暂时的,只要一天没他调理,不定什么时候就嗝屁了,那才真是白费功夫。既然开了头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天,胡阳也不想半途而废。 “真没地方去?” “要有地方,我今天能让你在路上捡了。” “行。不过你记住了,我家里都是普通人,没谁知道我是修家,别露馅了。” 胡阳才刚刚跨入修行界,不管他从摘星道人那得到的传承有多雄厚,多了不起,都改变不了他还是只菜鸟的事实,他现在可不敢告诉家里人他是修家,也不敢把家里人往修行路上带。 什么时候他本事足了,才敢动这些心思。 “你心放肚子里,修行界铁律我记得清清楚楚。” 修行界铁律,修家不得在凡俗显法,不得以道法祸乱人间,不得泄漏修行界之存在,违者,少不了要到泰山执法台走一遭! 第九章 功德池生并蒂莲 出门两个人,回来三个人,胡爸胡妈看了姒九半天。 “阳子,这是你同学?我怎么没见过啊。” 要说长得好也是本事,冲姒九这张脸,胡爸胡妈没多想就信了胡阳的瞎话。 “妈,您自己说,我小学一年级读完,您去过我学校几回,见过我几个同学。” “怎么?老娘挣钱供你上学还有错了!” “没没没!我妈干什么都对的!” 胡妈收拾胡阳跟玩似的! “小九,吃了饭没有,一起吃点。” “阿姨您这一说,我还真饿了。” “那就吃饭。在阿姨家就跟自己家一样,千万别客气。” “谢谢阿姨。” 说不客气就不客气,端碗就吃。胡爸胡妈还挺高兴的,桌上的菜他们已经吃了一会,姒九也没嫌弃,这样的年轻人现在没几个了。 “小九你吃着,叔叔再炒两个菜。” “叔叔,您歇着,菜够多了。” 胡爸筷子一放就进了厨房。其实老两口一直都这么热情,有客上门,必定拿出十二分诚意。 姒九也识趣,吃了饭就把碗筷收进厨房,放水开始洗,不过看他生疏模样,实在不像干过家务事。只三副碗筷,五个盘,放了半槽子水。挤了一坨洗洁精还嫌不够,大有挤下去半瓶的架势。 胡妈把他往外撵:“小九你放着吧,阿姨来就行。” 姒九还不走,在厨房磨蹭半天,看明白怎么洗碗之后,愣是又把剩下的碗全洗了。 “为了混口饭吃,你也是拼了。” “不然能怎么办。” 胡阳回家的时候已经过了下午两点,吃了饭,三点都过了,想起今天还没让大牛小牛出去透气,说了一声,又出去放牛。 “哞。” “放心吧大牛,耽误不了你明天的疗程。” “哞。” “知道你担心我,没事,你要对我有信心。你当我拼命三郎的名号是假的。” 寻常兽类,但凡炼气的火候深点,就能把横骨炼化了,而似五色神牛这种神兽血脉,血脉越纯,筋骨越强,体内横骨越难以炼化,非得到了一定的修为不可,大牛便是这情况。所幸大牛修为不浅,能神识传音,一人一牛也聊得起劲。 “唉,我说,倒霉牛你带我一起说话能费多大力气,这么干可就没意思了。” 大牛牛眼一翻,大大的鄙视写在脸上,老娘就这样了,怎么样吧你要。 “嘿,你再看我一眼试试!信不信我把你皮扒了做鞋!” “这想法不错,五色神牛皮做的鞋,想想走路都有劲!小兄弟,谢谢你了!” 大牛身子一抖,胡阳抱儿子的手紧了紧,姒九脸色不变,转过头,带着那副天老大地老二我老三的姿态:“你他妈算老几,跟老子称兄道弟!” 江城有个词,叫“搭白”,意为接话,还有一个词叫“搭飞白”,意思是乱接话。 简单点说,公交站一人说:“这公交车怎么还没来啊?”旁边陌生人接一句:“这会儿路上堵,应该快到了。”这就叫搭白。公交车上一人说:“这几天我天天跑健身房,你看我是不是瘦了。”身边朋友说:“是瘦了,腰都出来了。”旁边陌生人接一句:“那要叫腰,猪都不叫肥了。”这就叫搭飞白。 一般来说,搭白没事,搭飞白纯粹招人嫌! 比如现在,忽然空降滩涂,一身红色唐装的胖子搭了句飞白,立马被姒九顶了回去,顶得那叫一个疼! 当场脸憋通红:“你说什么!” “耳朵背还出来混,你不知道买个助听器啊!” 胡阳抱儿子归抱儿子,一点不耽误他看热闹,就这么两句话,笑得那叫一个奔放。 “竖子无礼!” “哟,你这词可真够老的,民国都不说竖子了,一直躲深山老林了吧。我教你啊,现在骂人得这么骂,你爸当年怎么没把你射墙上,让你出来丢人现眼!” 听他说话,就知道他来者不善,姒九会跟他客气? 开玩笑! 胖子忍了半天,总算忍住了继续和姒九吵架,狠狠丢出一句:“你以为靠嘴皮子能保住这头蠢牛!做梦!” “这谁知道,万一你心眼小,被我气死了呢。” 胖子实在想不明白,区区两个炼精化气的小辈,敢这么对待他!欺负老子长得面善! 兔子急了还咬人!老子怎么也比兔子强吧! “蠢牛,你要是指望这俩小混蛋能救你,那你要失望了!” 胖子直接动手! 动手之后,他就知道为什么两个炼精化气的小辈敢无视他了! 胖子手一扬,飞起一把长勺! 就是厨房炒菜用的长勺! “老子今天把你们一勺烩了!” “原来是个厨子。” 再遭姒九戏谑,胖子眼都红了,姒九却后退一步,和大牛并排,站到胡阳身后。 “你有胆子别躲!” “我干嘛不躲,我一键盘侠犯得上和你真刀真枪干?” 别说胖子气,胡阳都替姒九不好意思。 “九爷,您继续,别躲啊。” “我一病人动动嘴行了,动手的事还是交给你,孩子给我,我帮你抱着。” “不劳您老,你再把我儿子摔了。” 一进一退,长勺凌空打来。胡阳不慌不忙,扔过去一道黄光,把长勺挡在半路,光散了一看,竟是上午姒九的“临别赠礼”。 鱼篓! 好嘛,不知道的非得以为厨子跟钓鱼的打起来了! 这是买了鱼没给钱吧! 砰的一声,厨子输了! 就一下,胖子连人带勺飞了回去! 干脆得连姒九都感觉意外。 “太没用了吧。” 修行界和世俗的共通点不少,在世俗要有把手枪,弱鸡也能变成猛男,同样的,修行界要有个好法宝,从某种意义上说,修为差距就不是问题。 就像眼前,鱼篓超过长勺太多,胖子修为比胡阳高也没用。 那么厚的脂肪,光用来当垫子了。 胖子倒地,眼中带着怨恨,先看大牛,再看胡阳和姒九:“你们以为今天把我挡住了,就救了这头蠢牛。你们还不知道她身上有什么吧。哈哈哈,蠢牛,就让你再多活两天。” 说罢,胖子化作青烟一道,逃得远远的。 胡阳回头,看见大牛眼神不对,心下一沉。 “大牛,你还有什么没告诉我的,讳疾忌医对治病疗伤一点好处没有。我知道我修为浅,什么都要慢慢来。可你现在法力全被五行之力压制,就算自己有法子,也得等恢复点了再提别的。但那胖子敢当着面儿夸口,想来不是胡吹,拖下去必定不妥。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万一就找出办法了呢。” 大牛只是牛眼泛红,并未作答。 胡阳急了,道:“大牛,你总得想想小家伙吧。” 大牛仍不回答,眼泪快掉下来了。 胡阳急得心慌时,姒九便开始证明他被救下来的价值了。 “要是我没看错,刚那胖子是妖族。” “妖族?” 其实姒九遇上胡阳,真是他运气好。 人妖两族的血仇,从上古延续到今天,或许现在有修家已经不记得两族是怎么结的仇,但对妖族的仇视跟敌意,却是与生俱来的,刻在灵魂里的。 即使如今人间修行界风气是跟从前大不同了,可修家对妖族的宽容度仍然有限!没走明路的妖族出现在世俗,但凡有一点行为不轨,被打死也活该! 像姒九这种隐藏身份行走世俗的,如果他之前遇上的不是胡阳,九成已经被降妖伏魔了! “敢驾妖云招摇过市,应该是个过了明路的。最近江城在执法局过了明路的妖族,只有西边大雪山来的一只雪鹰和一只山妖,飞来寺担的保。据传那只山妖本来是个厨子,到江城是为了给人做菜,怕就是刚那胖子了。” “大雪山?”胡阳念叨一声,“他们现在在哪儿?” “应该在飞来寺。飞来寺上下拢共就一个住持和一个小和尚,住持本纯大和尚自视甚高修为却不高,去飞来寺要人,他挡不住。” 胡阳对大牛道:“你不告诉我,我直接问那山妖也一样。” “哞。” 大牛总算松口。 这回的神识传音,有姒九一份。 可听完了,两人脸色都不好看。 猜到大概会棘手,但没想到会如此棘手。 “并蒂佛莲,怎么会是这东西” 并蒂佛莲,俗名并蒂花,一茎双花,花开双蒂,同生同谢,同盛同败,乃是深藏在西天极乐世界的灵花佛根! 且此花绝不只是佛前祥瑞那么简单。 凡此花入体,两个毫不相干的个体便就此神魂性命相连。若用之为善,可救将死之人于危难。 可若用之为恶,行倒行逆施之法,比最恶毒的采补之法还狠辣百倍! 吞食血肉,吸**元,连灵魂都榨干吞净,一滴不剩! 而且一旦开始用并蒂佛莲为恶,下手之人反悔无用,求佛陀怜悯无用,谁都停不下来,非得一方死了,有了结果才休止! 最关键的是,并蒂佛莲妙用无穷,为恶如斯,还不用承担业力因果! 万幸此物深藏八宝功德池,乃佛家大功德所化,珍贵非常,三界罕有,不然世间的罪孽又要厚上几分! “并蒂佛莲,一花一佛,一蒂一魔,他区区一个山妖,怎么会有此等佛门至宝!” 不管胡阳和姒九再问什么,大牛打死也不开口了。 担心过犹不及,胡阳也不再逼问,只独坐江边,在三书之中搜寻一切和并蒂佛莲有关的记载。姒九也捡了块大石头坐下,似也在想办法,眼神却不时在胡阳和周围扫过,相当警戒。 大牛依旧在胡阳旁边趴着,小牛大概也感受到气氛不对,少了往常的调皮劲,乖乖睡在大牛旁边。 一直坐到天擦黑,姒九看胡阳还没动弹,便道:“先回去吧,事已至此,着急无用。倒霉牛这段时间被你调理,精气神都渐渐好了,看不出来有人以并蒂佛莲采食她身上的精元法力,应该还能拖一阵子,我们未必不可以从长计议。” 这话立马给胡阳注入了活力。 “对啊!大牛孱弱,是因为身上法力掌控不住五行之力,使得五行之力紊乱,坏了体内平衡所致,并非因人蚕食三宝。大牛,你五行之力混乱是否发生在被种入并蒂佛莲之后。” “哞。” 得了肯定答复,胡阳眼睛一亮:“那就是了。那人趁你生产之时,身体虚弱,力有不逮,以并蒂佛莲采食你法力,致你体内混乱,此后便再无动作。如果没猜错,对你下手的人,不是想等你死了之后再行收割,而是现在对你无可奈何,以并蒂佛莲也行不了采补之法。” “啪!”姒九一拍大腿,“绝对的!如果倒霉牛死了,身上法力早被五行之力消磨殆尽,五行之力回归天地,只留下一具空壳,那人屁都得不到!用了并蒂佛莲,他铁定不会干亏本买卖!这样一来,答案只有一个,他只能干看着!” “行啊!老板!脑袋够灵光的!” 大牛也有了精神,大脑袋看着胡阳。 胡阳伸手摸了摸,道:“五行生克之间有莫大玄机,即使仙圣佛陀也不能说尽知,没准我们一不留神真破了千万年无人能破的佛门隐秘。我们嘴都闭紧点,万一被人知道灭了口,那就太冤枉了。” 第十章 五行生克奥妙藏 暂时发现了一个可能有效的线索,或者是唯一的线索,胡阳不敢耽误,回家一路都在想办法。 姒九说能拖,前面都加了应该、未必两个词,根本不敢说得太过绝对! 对于五行生克如何压制并蒂佛莲,他们现在都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姒九不知道,大牛自己都不知道。 一切都必须他们慢慢摸索! 而且现在并蒂佛莲被压制,是因为大牛身上五行之力混乱而成,万一他们随意出手,反乱了其中道理,让并蒂佛莲再度发威,简直就得不偿失! 已经发作的并蒂佛莲,实在太要命了! “如果水脉府还开着,我们用不着烦成这样。” “水脉府?什么地方?” “一家餐馆,主营调元理气汤,老板擅长先后天五行遁法,调理元气的手段之高,堪称独步天下。”顿了顿,姒九又说道,“我到江城来,就是找他救命的。” “那老板搬哪去了?还找不找得到?” “老板已经仙逝数年,也没有传承留下,找不到了。” 到了家,因着姒九这客人在,胡妈到底没当面数落胡阳。胡阳却得寸进尺,说了句话,差点没把胡妈气得翻桌。 “你再说一遍你想干嘛?” “我想搬到老房子去住。” “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你要去老房子?老房子多久没住人了?老房子的空调和热水器几年没用了?想受罪自己去,把我孙子留下!” 老房子是胡阳爷爷胡老五留给胡阳的。 老爷子老太太生了两个儿子,老大胡志伟,老二就是胡爸胡志强。胡志强从小不是读书的材料,念书年不下去,后来就学了老爷子的手艺,接了老爷子的班。胡志伟读书还将就,考了个大专。 那会儿专科生值钱,胡志伟毕业出来就当了老师,后来被一个大领导的女儿看上了,女追男,两人成家,胡志伟乘了岳家东风,在教育系统混得顺风顺水,现在大小是个处级领导。 可有道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胡志伟的老婆看上了他这个人,没看上他的家。嫁到胡家二三十年,除了每年躲不过的大年三十的团圆饭,能不跨公公婆婆家门就绝不进去,连带两人的儿子胡俊也搞这名堂。 有事没事,都不大到爷爷奶奶家,就算来了待不过十分钟就嚷嚷着要走。老爷子老太太开始挺伤心,后来也想通了,身边还有老二两口子在,还有胡娟胡阳承欢膝下,不亲就不亲,就这么过吧,省得见了相看两生厌。 胡娟胡阳十岁前就是老两口带大的,姐弟俩跟老爷子老太太可是真亲。从小到大,在老两口身边待的时间,算起来比在胡爸胡妈身边长。姐弟俩但凡惹了祸,就往老两口身边跑。 老爷子老太太过世前留下遗嘱,一辈子攒的二十万积蓄,胡娟胡俊一人一半,老房子给了胡阳。结果胡志伟老婆不乐意,愣说老爷子老太太不公平,在葬礼上面大闹一场。不过老爷子老太太白纸黑字留的遗嘱,她再闹也没用。闹到最后,只是本来就不太亲近的两家人更加疏离了。 不过这些年胡阳在山城打工,也不大回老房子,平时就是胡爸胡妈有时间去看看,打扫打扫。胡爸早发了话,等他们两口子领退休工资了,就去老房子养老。 “妈,您忘了,我们过年上坟才去看了,老房子干干净净,东西都是新崭崭的,怎么不能住了。” 看胡妈神色有那么一丝的缓和,胡阳乘胜追击:“妈,其实我想搬去老房子是有原因的。” “你少给老娘灌迷魂汤!你不就是嫌我管了你,你不自在吗!” “妈,您可冤枉死我了,在家有吃有喝,衣服有人洗,铺盖有人叠,我哪会嫌弃。我过去是为了正事。” “什么正事?” “妈,我上回不是说有同学在畜牧局上班,两头牛就是亏了他的药才好的吗?那个同学就是姒九。” 姒九立马摆出一副我是专业兽医的架势。 胡阳继续忽悠:“这段时间在外面放牛的时候我一直在想,现在国人对食品安全这么不放心,尤其是小孩的奶粉,更是到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地步。如果我能提供安全、健康、放心的牛奶,生意肯定不会差。而且国家大力提倡生态养殖,能申请补贴,老房子那边撂荒地一块块的也多,租地也便宜,投入要不了多少。” “老幺,你知道这两年倒了多少奶牛场了吗?电视天天放,难道你没看见?什么绿色养牛,健康牛奶,人家都试过了,结果还不是一样关门。” “他们有姒九这么专业的人才帮忙吗?有郭鹏这样的大腿给他们联系销路吗?妈,我跟他们不一样。” 不得不说,假借有同学是兽医才治好大牛娘俩的说法,真是无意间下的一步好棋,分分钟现身说法,可信度爆表。 胡妈一时找不到话来反驳,还是不服输:“什么叫大腿!会不会说话你!” “是是是,您老教训的是。” 胡阳一副狗腿样,不经意间和姒九眼神交流,下来给大牛医治,不可能再悄无声息,在江边布个障眼法就能瞒过去。而且事涉并蒂佛莲,大牛已经有仇敌露面,在江边无依无凭,完完全全暴露在别人眼中,若行功至关键时刻强人袭来,得不偿失。 再者他逐渐和修行界接触,接着肯定会有很多事情不方便让家里人知道,住在家里恐有不妥。 搬去老房子,那边比东城半岛更加地广人稀,有个什么动静也不虞惊动他人。如果要对老房子做改造,布置法阵,加持禁法,也是随意动手,方便得很。 这才是胡阳要搬去老房子的真正目的。 经过一晚上交流,再加上胡阳把胡爸和姐姐姐夫都说动了,连带着姒九,一共四个人一起劝胡妈,胡妈总算松口,准胡阳搬去老房子,可也约法三章,每天晚上必须把安安带回来吃饭。胡阳满口答应。至于他能执行多久,坚持多久,那就说不准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胡阳就打着做卫生的旗号,和姒九出了门,车往南城铜梁洞方向开,刚到上山公路口,姒九就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你家老房子在铜梁洞山上?” “啊。我爷爷是铜梁洞的人,我奶奶是东城半岛的人,他们结婚之后一直住在山上。后来我爸我妈成家了,才搬去东城半岛做生意。有问题?” “可以说没有,也可以说有。” “你卖屁的关子。” “知道山上的二仙观吗?” “二仙观豆花饭那么出名,江城有人不知道?” “老板,别光惦记着吃。那二仙观是实打实的道家山门,整个铜梁洞一半都是他们的地盘。江城三十六府修家,也就文峰禅寺和护国寺能跟二仙观比比。你想要在山上修行,怕是要先跟他们打个招呼吧。” 胡阳车停路边。 他师父留下的信息确实急需更新,不然因为信息落后把事情办砸了,他哭都哭不出来。 “这么拽?” 姒九让他跟二仙观打招呼,不过个中应有之题,胡阳也知道。谁都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对修家这种破坏力极强的物种,当然更要慎之又慎! 他也就是顺嘴一问。 “不拽不行,知道二仙观是谁建的吗?” “谁?” “张三丰!” “你唬我!” 神州地大物博,华夏传承久远,以致现在再小的地方都能找出一个或者几个颇具神秘色彩的传说。如果还有点人文历史遗迹,那就更不得了了,一问一箩筐。至于真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比如江城,铜梁洞上有个三丰洞,传说三丰真人曾在其中修行,并于此飞升。 可连江城人自己都没把这传说当真。 开玩笑,铜梁洞山不高,林不密,也就在江城城区周遭几座山里面拔个头筹,就算当年张三丰要避开明朝皇室搜寻,神州大地高山大川多得不计其数,至于最后挑了个铜梁洞隐修吗! 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张三丰真的在铜梁洞修行过! 而且那座以豆花饭和农家小炒出名的二仙观还是他亲自建的! 如果说这话的不是姒九,胡阳能一尿不湿糊他脸上。 兄弟,做人踏实点,吹牛吹胀了,容易爆! “我唬你干嘛。” “不是,二仙观人来人往香火鼎盛,边边角角都被人逛遍了,和菜市场也差不多,他们还修行个屁啊。” 真当谁的修行功法都跟哥的道典一样不讲究啊。 “你不知道有小洞天这个东西?” “小洞天!巴掌大个二仙观还有这种宝贝!” 从某种意义上说,胡阳的鼎天空间就可以算是一个洞天,只是这个洞天太大了! “什么记性,我不是说了,二仙观是三丰真人在江城立的别府!要没点压场的东西,他们好意思往外说吗!” 胡阳信了。 “地和房子是我家的,国家发了证的,他要敢撵我,我就敢去九鼎阁告状!” “屁大点事,你闹到九鼎阁人家都懒得理你。二仙观夕花子老道其实人不错,就一个祖传的毛病。他们这一脉从接掌二仙观开始,最大的乐趣就是和武当山较劲,非把自己抬得跟真武大殿一样高,尤其是花老道,简直到了登峰造极丧心病狂的地步,听不得半句二仙观不如武当山,一点就炸。你只要别犯他的忌讳,他不会不近人情,毕竟你也说了,那房子和地是你的。” 胡阳刚准备发动车子,又想起一件事,问道:“二仙观这么拽,怎么没把铜梁洞整个占了,还留一半干嘛?” “给邻居呗。” “邻居?谁?你说那两座庙可都不在铜梁洞。” “一个是三丰真人的坐骑,号曰鹤真人的就是。” 胡阳突然有一种调头的冲动。 什么意思,我躲清静躲狼窝里了! 姒九看出胡阳疑虑,道:“放心,鹤真人是个宅男,一直在白鹤林隐修,多少年没出来了,所以我刚才没提他。至于另一个,就是水脉府老板,那更用不着担心了。” 胡阳这才继续把车往山上开。 好久没回来了,看着山上熟悉的景色,刚刚悬起的心慢慢舒缓。 可姒九的脸色却越来越精彩了。 一会看看路,一会看看胡阳,越来越不对劲,越来越吃惊,就像今天才认识胡阳! 终于,胡阳被他看得受不了了,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姒九道:“你姓胡?叫胡阳?” “你们家祖传干厨师的?” “你爷爷住在铜梁洞?已经不在了?四年前过世的?” “说重点!” “你爷爷叫胡老五?” 胡阳车也不开了,把姒九盯着:“说,怎么回事!” 姒九也把他盯着,咽了口口水,一字一句道:“那个,兴许,你爷爷,就是,我刚说的,二仙观,另一个邻居,水脉府的老板。” “你爷爷!你说什么!” 原来更大的惊奇在这儿等着胡阳! 姒九的吃惊绝不比他少! 不是说胡老烦了修行界,不想自己子孙成为修家,自他以下,一家子普通人,丝毫传承也没留下吗! 胡阳这孙子一身玄机造化的修为哪来的! 调理阴阳五行的手段哪学来的! 难不成那番说辞是胡老为了自己孙子故意放的烟雾弹! 说没教其实暗地里倾囊相授! 或者把孙子送去了哪个至交好友处学艺! 也不对啊,看胡阳的样儿分明也不知道他爷爷是修家的事儿啊!再一个,不管是胡老亲手调教还是找人教导,胡阳都不会是这副小白样,连个执法局都能说成修行所! 第十一章 后世师徒前世定 先后天五行遁法? 调理元气的手段独步天下? 姒九的指望? 他爷爷、胡老五、十里八乡最出名的一条龙师父? 开什么玩笑! 胡阳一脸懵逼。 两人安静了半天,胡阳憋出一句:“我真不知道。” “你知道还得了。胡老一世威名就让你修行所三个字全毁了。” “没这么挫吧。” “你以为呢。” 胡阳讪讪而笑。 心里头又开始悬吊吊的。 车继续往前开,到了老房子门口,看见白墙黑瓦的小院,胡阳一颗心沉底了,沉得相当之彻底。 之前上坟祭扫来老房子,他没事不会突然来兴致开法眼看自己家。这回早有准备,隔着不远就开了法眼望气。 好嘛,老房子方圆十米都罩着一层阵法,明晃晃,亮光光,差点闪瞎胡阳的眼! 直接把他那点不真实的感觉泼洒在了地上! 兄弟,没开玩笑,你就是个“修二代”! “你进去瞧瞧吧,胡老应该留了东西。” 车停在阵法之外,姒九下车了。 胡阳回过神道:“你不进去!” “上一个不信邪闯胡老阵法的人,现在坟头草比人还高,我还想多活两年。” 这就开始享受特权待遇了! “那你在外边蹲着?” “我坐着你要弄死我。” 天地良心,这个蹲字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 “您是爷,车留给您,您躺着坐着,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就开始被排挤了! 胡阳果断抱儿子下车,闪身入阵。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短短几天,明明老房子还是原模样,现在偏偏感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推院门,从前不觉得,现在才发现,明明春寒料峭,不大却玲珑细致的小院里,各种花草生机勃勃,春意浓浓,暖流萦绕,和屋外两个天地。 多少年了,好像一直都是这样,冬暖夏凉。 难怪老房子装的空调风扇从来没用过,都以为是老爷子老太太节约,结果是真的没用。 开了房门,胡阳紧了紧儿子的抱被,心跳得砰砰的,可一间间屋子看过来,一切如旧,法眼之下,也是寻常,并无不妥。最后,胡阳使了个笨办法,指尖轻颤,一道法力流出来,绕着所有屋子转了一圈,终于,一个巴掌大的黑葫芦到了他手上。 东西胡阳认得,老爷子亲手刻的木雕把件,向不离身。老爷子过世之后,特意被他留下,做个念想。 但他也不认得。葫芦上灵气波动,对他的法力有反应,最次也得是件法器! “果然啊。” 胡阳把儿子放到卧室床上,掐了个安神诀,转过脸来,带着葫芦进了鼎天空间。在这里面,他也不担心这葫芦能出什么幺蛾子,把葫芦拿在手上,法力往葫芦灌! 眨眼,葫芦变了颜色! 金灿灿明晃晃,瑞彩千条! 上饰五色祥云,葫芦肚上太极圆转! 葫芦盖一揭,有青红蓝白黑五色流光飞出来,落在胡阳面前,现出五个身披五彩,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男人! “属下见过主子。” 胡阳运使法力,警惕道:“你们是谁,为什么叫我主子。” 看胡阳的戒备模样,五人笑道:“主子莫怕,我等乃是葫芦中五鬼,主子的爷爷是我等的老主子,我等跟随他数百年,实为胡家家仆。且我等一身皆系于葫芦,这又葫芦早与主子血脉相连,我等生死只在主子一念之间。” “我爷爷,胡老五?” “正是。”五鬼笑得和善,“主子心中疑问,老主子早已将答案留在这葫芦中。” 言谈恳切,一字一句不似作伪。 终于要揭晓谜底,胡阳心绪反而渐渐平静。 这一来,他也发现了蹊跷。 黑色一去,那葫芦竟就好似他身体一般! 如臂指使!物随心转!尽由掌控! 身在鼎天空间,胡阳不担心是五鬼作法乱他心神,又一道法力朝葫芦而去。霎那,一道磅礴精纯的法力从葫芦出来,引着胡阳的意识到了脑海! 第一眼,脑海中道典药典游记三大典籍仍然宛如三大山脉,壁立千仞,岿然不动。第二眼,三大典籍不抵挡这道法力,由着它晕染开来,一道人影随之出现。 “爷爷!” 清泪两行! 念中百年,身外一瞬! 胡阳意识从紫府退出来,再看五鬼,已是亲近不少。 老爷子真是修家,纯的! 姒九的形容词用得一字不差,绝不注水,甚至还有许多不足,不过可以理解,毕竟传言再形象生动也只是传言! 除了老爷子的名字,其他关于老爷子的描述都是一真九假。老爷子对外宣称自己是个散修,其实却出自山城青云宫,辈分之高,资格之老,如果胡阳去了青云宫,现在的掌教得叫他一声老祖! 但最让胡阳意外的是,老爷子居然还和他师父关系匪浅! 不说别的,单这葫芦,没他师父摘星道人就不会成这样! 先天五行葫芦,天生地养之宝。内藏先天五行元胎,先天不灭,五行运转,生生不息!凡在五行之内,皆为此宝所克! 可惜,元末之时,此宝被强夺了先天五行元胎,五行之气断绝,不复旧观! 连依附五行之气而生的五鬼也元气大伤! 若非胡阳爷爷得到此宝后时时以法力蕴养,又收罗来许多后天五行之精辅助,五鬼早灰灰了去! 而强抢先天五行元胎的不是别人,正是摘星道人! 元朝将覆之时,先天五行葫芦辗转到了老爷子师兄,青云宫掌教流云真人手上,尔后不久,便传出真人预备将此宝进献朝廷,补全元朝先天不足,延其气数的消息! 此事惹了摘星道人,大庭广众动了粗。 葫芦被废,流云真人失信于元庭,元庭既怒且恨。尽管那阵子元庭式微,但烂船还有三斤钉,想对付流云真人并不算难。 虽碍于真人修为地位,未明着打压,暗地里的手段却从未断过! 累得流云真人修为不进反退,门派也逐渐没落! 而摘星道人事情做完才发现流云真人只是因门派为元朝所忌,打算以献宝为由,与元庭虚与委蛇,全无真要进献此宝的念头! 然,覆水难收,悔之晚矣! 废了葫芦的当时,摘星道人随手丢还给流云真人。流云真人拿到葫芦的下一秒,找来了老爷子。老爷子入门后一直隐居江城,在门中轻易不露面,别说外人,连青云宫内部都少有人知。 他和流云真人做了几百年师兄弟,真人假意献宝一事瞒了天下人,却没瞒他。真人找到他的当下,他也猜到了真人的打算。 先天五行葫芦被废,废掉的不仅是葫芦,还有青云宫传承数千年的赫赫威名! 堂堂掌教之尊,众目睽睽之下被强抢手中法宝,毫无还手之力,此事在修行界所造成的影响,尤其是那般人间修行界齐发刀兵的境况,用两个字形容,震撼! 再有一个词形容后果,遗祸无穷! 老爷子和真人匆匆一晤,即带着先天五行葫芦离山! 给门中留下一线生机! 先天五行葫芦就算只剩壳子也是一桩大宝! 如若青云宫真有需要老爷子另起炉灶的一天,以此宝护道,也能更容易!还有一点,先天五行葫芦乃是青云宫衰落之引,养护此宝,或有一日,会因此宝再兴! 岂知天机变化之莫测。 元朝倾覆,大明龙兴,青田刘基行走天下,剑斩九州龙脉,闭了天门,截断天下修家飞升之望! 世俗王朝更迭,修行界天翻地覆! 为之拼搏一生的目标消失,千万修家人心惶惶,呼喊末法之劫到了! 但,青云宫也没了覆灭之危! 老爷子继续自己隐姓埋名的日子,直到五十年前,遇上了胡阳的奶奶。 那个温柔得让他甘愿做个普通人的女人! 掩藏身份,男耕女织,举案齐眉,生儿育女,一同老去! 甚至在老太太去世之后,老爷子连最少还有千年的寿岁也不要了,跟着走了! 在老爷子眼中,现下的修行界,不进也罢,还不如普通人百年人生,平平淡淡,喜乐悲欢,便不传儿孙修行之法。 唯独胡阳例外! 为什么? 因为老爷子早为他跟摘星道人定了师徒名分! 看道人对流云真人和青云宫的狠辣,谁又想得到他和老爷子是忘年之交! 因为老爷子,道人对青云宫的印象其实不差!甚至流云真人还数得上几分交情!所以道人闻听他匡扶元室,才会那般愤怒! 不过流云真人也说不清楚老爷子和道人哪来的交情,连交情深浅也不知道。 要说好,道人却不听他解释,当众出手。要说不好,道人又怎么会对老爷子照顾有加,指点修行不说,还传下与镇山法门相比丝毫不逊色的功法! 他再厉害也算不到,这都是因为六百多年后才出生的胡阳! “摘星前辈说我子孙之中该有一人是他弟子,所以传我法门,助我修行,赐下信物。前辈乃当世高人,做他弟子,百利而无一害,我自不会拒绝。当年你出世,信物有感,我便知你是前辈选定的弟子。然而世易时移,此一时彼一时,现下天门已闭,修行界前路尽毁,我不大愿意让你入了修行一道,但前辈神通无量,法力无边,实非我能揣度。两相权衡,我索性顺其自然,若你真和前辈有缘,自有得授传承的一天,若是无缘,你安安乐乐过一生我也高兴。” 信物是什么,自然是那个的翡翠吊坠! 屁个买不起包子用来抵账的便宜货,有这种便宜,给他来一打! “不过你得此留信,应是得了前辈道统传承了。既如此,小阳你看看修行界风光也好。不过有一言你要牢记,修真修真,修为再高,求的不过一点真我本性。人,但求自己开心舒心,过后无悔,无论世俗修行界,一概如是。” 想着老爷子留下的话,胡阳面对五鬼,念头转动,开口说道:“你们虽我爷爷之故奉我为主,可有一事我必须得告诉你们,听完之后,何去何从,由你们决定,我绝不阻拦。” 换成五鬼愣了。 第十二章 佛陀真身莲中坐 “当年强抢先天五行葫芦,取先天五行元胎,险些让你们魂飞魄散的人,正是我授业恩师。” 本来按先天五行葫芦的品级,老爷子再修炼个千儿八百年也不可能将其彻底炼化。但是,没了先天五行元胎的葫芦,品级直线下落。被老爷子养护数百年,竟被他完全炼化! 加之等同器灵的五鬼心怀感激,满心臣服,如何能不如臂指使! 胡阳出世,确定是摘星道人定下的传人之后,老爷子连着七七四十九日取胡阳一丝精气神并着尚未散尽的先天元气炼于其中。 后二十余年法力温养,烙印深种,老爷子离世之后,胡阳就是唯一的主人! 一念决五鬼生死! 绝非戏言! 可也正因如此,胡阳才必须把这些话先说了! 五鬼归根到底是遭了无妄之灾,是他师父欠了五鬼,此番因果,说不得还要他来还上! 那就早晚都得把这事告诉五鬼! 他现下存心隐瞒,日后被五鬼知晓,如果五鬼心头芥蒂一生,办事阳奉阴违,横生枝节,反生事端! 还不如先把话说清楚讲明白! 老爷子没把事实告诉五鬼,也未必没有敲打自家孙子的念头! 修行界的日子,不是那么容易过的! 咋听此言,五鬼冲击不可谓不大。 然片刻,五鬼躬身下拜:“我等尚能留存世间,全仰仗老主子恩典,我等绝非忘恩负义之徒,请主子放心!” 胡阳紧盯五鬼,半晌说道:“你们这话,可是真心。” “我等句句属实,不敢虚言,若有一字违心,主子一念,便让我等飞灰湮灭。” “你们大可不必担心我会以你们性命要挟。先天五行葫芦珍贵不假,可也不值得我死守不放。你们若走,我立马抹去葫芦里印记,放你们自由。” 五鬼并未怀疑胡阳在诓骗他们。 先不说胡阳师父当年对先天五行葫芦弃若敝履,光鼎天空间里充盈到了极点的灵气,盈天的宝光,诸般气象,神华内藏,胡阳就有说这话的底气! 他们眼没瞎! 五鬼再拜:“我等心甘情愿,追随主子。” 胡阳此番干脆,点头道:“好,那我丑话说在前头。既是你们情愿留下,日后若有违背,魂飞魄散,与人无尤。” “属下谨记在心!” 此言一出,再反悔,只有死路一条! 胡阳这才说道:“当年之事都是长辈举动,轮不到我一晚辈作评。不过师父取出先天五行元胎后,并未毁去,而是作了他用,日后有机会,此宝当能还归本来面目。” 大棒加甜枣的手段,胡阳耍得不高明,可实在。 不管是五鬼的性命,还是先天五行元胎,都言之有物,五鬼还吃这一套! 且恩仇一事,向因人而异,随情而变,真要分个一是一二是二,根本不可能! 摘星道人只手轻取先天五行元胎,五鬼毫无还手之力,那般法力神通难以想象!那是何等让人绝望的存在!他们根本不敢生出报仇的念头!而让他们退而求次,自欺欺人,把帐算在胡阳头上,他们也做不出来! 看着胡阳一点点长大,又是老主子兼救命恩人的亲孙子,哪里恨得起来! 如此,还不如指望有一天胡阳真的能把先天五行葫芦还归本来! 人都是相互的! 人以诚待我,我必以诚报之! 胡阳什么性格,他们清楚! “主子,现在可要验看老主子在葫芦中所留之物。” “嗯。” 五鬼朝葫芦一拜,葫芦里有四道光华飞出,落在胡阳面前,两本书册、一幅长卷、一座华盖。 两本书册,一本九天青云册,是老爷子师门青云宫的镇山之法,修此法可不历天劫飞升上界。 一本五行诀,是老爷子从摘星道人处所得法门,修此法门需收纳五行精气,逆反先天,正是老爷子一身先后天五行遁法的由来。修炼此法,破五行天劫飞升,风险也不算大,却比九天青云册多了一项手续,也多了一重本事。 后头还附了老爷子经年修行的经验,种种神通运使之法,以及多年修行界见闻,和摘星道人一样是留书传道,只是远不如摘星道人手段超绝。 道典药典游记三书承载的知识,堪称无穷无尽! 那长卷名为三江水脉总图,是老爷子为胡阳准备的护身之宝。此宝绘有江城山川,内载五行生克之变化,玄妙非凡! 自有法宝之始,三界便给法宝定了个品级,自下而上分为法器、法宝、灵宝、至宝,有先后天之分,妙用无穷! 其中法器最多,人间修家手上九成九都是此类,如何发威,端看主人手段。余下一分修家手上的,十之八九都是法宝。法宝通灵,以之动法,能省许多力气。 人间修家倘若有一件法宝在手,绝对是祖宗积德! 至于灵宝一级,并不是灵宝就一定比法宝厉害,只是宝中生灵,智慧灵动。灵慧高者,不输仙佛魔神,低者亦与凡俗孩童彷佛。其中最厉害的,更能如修家一般修行炼法,以器物成道,求得超脱,遨游周天! 可以说有灵宝在手,于修炼于斗法,都无比的省心省力! 但对人间修家而言,灵宝向来只是传说,且连传说都稀少至极! 而三江水脉总图就是一件可能会蜕变成灵宝的法宝! 老爷子堂堂合道境大修家,仙逝之前,把毕生修为灌注其中! 为了胡阳这个大孙子,他费的心可不是一点两点的! 至于华盖,就不是给胡阳的了。 此青天华盖乃摘星道人给青云宫的赔礼。 六百多年前就到了老爷子手上,只是一直未送去青云宫。 诸般物事老爷子都有交代,看过之后,胡阳便让五鬼收了,同回葫芦中候命。 五鬼一去,胡阳法力遥指一点,彷佛画龙点睛最后一笔,将此宝真正开启。先天五行葫芦宝光盈盈,五彩祥云浮动,映得竹屋霞彩处处,继而冲进胡阳身体,稳居丹田。法力无波无澜,自行周天,丝毫未受影响。 那边姒九正在车里百无聊奈,见阵法上开个门,猜到是胡阳搞定了,径直开车进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就冒出个身穿百花袍,头挽道髻,手拿拂尘的白胡子老道。站在阵法外,神色闪动,双目奕奕。 “鹤老,胡阳虽自幼在胡老跟前长大,却从未得传功法,去年他回来,我还远远瞧了一眼,一点修为也无。怎么今日就一身醇和法力了。还有,那姒九初来江城之时,我替他瞧过,精血大虚,气若游丝,受阴阳玄机煎熬,只是气数未尽,才苟延残喘。怎么今日气象大不相同了,难不成是胡阳治的。” 半空中有声音传来:“你过年去了山城不在,阳小子年初一给胡老五两口子上坟,已是一身修为了。不是胡老五的先后天五行遁法,却也是玄门正宗,但看不出是哪家来历。” 老道微凝,又道:“鹤老,此次胡老长孙仗着一身五行遁法大闹洪崖洞山城执法局总部,局里顾惜胡老名声,把事压了,把人放了。此事虽未外传,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都在说胡老为了个如此心性的孙子撒下弥天大谎,死后名声不保,实在不值得。” 空中一声嗤笑:“胡老五何等道行,岂是为亲情所累的人。他那长孙薄情,打小就不得他看重。至于那一身五行遁法,不过是几年前葬礼上他长媳一场大闹,无意在屋里捡了两张功法残篇,他那长孙有几分机缘才凑巧学成。凭这就敢妄言他继承了胡老五的衣钵,简直不知所谓。” “如今胡阳也是一身修为鹤老,照你的意思,胡老当年是为了他才把话说得不尽不实!” “嘿,胡家的弯弯道道,劝你就不要搀和了。自己的稀饭都没吹冷去吹别人的汤圆,你也是闲的。” 声音一去,杳无影踪,老道静立片刻,往老房子看了一眼,也消失不见。 屋里姒九进了门,抬眼就看见胡阳坐着发愁。 “哟,怎么了,是突然成为‘修二代’,有些承受不了了?” 胡阳递过去一本书:“看吧。” “什么东西?” “老爷子的笔记。” 姒九接过来一看,眼睁溜圆。 “真的假的!” “我也希望是假的。” 只见那页翻开的笔记上,画了一枝并蒂双莲,栩栩如生,可底下的描述就有些骇人听闻了! 有传说,西天每添一尊佛陀尊位,八宝功德池中就多一朵并蒂佛莲。佛生莲长,佛灭莲枯。此花之珍贵,便是寻常菩萨罗汉亦难得一见! 之所以会传出采补的恶名,皆因此花乃是佛陀涅槃转世之依凭! 佛门修家,累世修行,渡人渡己,广积功德,感悟人生百味,悟透人世诸般幸与不幸,最后得以亲上西天朝拜如来,成就果位。是以纵使佛陀亦常往轮回打转,或是真身下界,或是一念显化,体悟世情。 一念显化倒无所谓,念头而已,随起随消,然真身下界就不简单了。 真身下界,是舍了亿万年修来的法力功果,一切重新开始。若能重回西天,道行果位自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可若是为红尘所迷,灵台蒙尘,轻者,沉沦轮回,或有一日堪破迷障,还有重回西天之望,重者,就此形销魂灭,亿万年修行成空! 而并蒂佛莲便是为了避免意外出现的! 凡诸佛陀若将真身藏于花内,行转世之举,一则,可欺天瞒世,进入轮回,二则,转世之身长大修行,或遇意外,或有所得,因其与佛陀真身以并蒂佛莲相连,出自一体,形如一人,花内真身随时随地可以完完全全取而代之! 所谓采补,不过佛莲之中真身取代,尔后掩人耳目的种种手段罢了! 修家以讹传讹! 佛家乐见其成,正好掩藏真相! “老子!” 便是以姒九到现在展现出来的无法无天的性格,看见这段话也真真吓到了! 照这么说,大牛身体里岂不是藏着一尊佛陀!想救她的命,非得把这尊佛陀揪出来啊! “救不救?” 有时候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是勇气而是无知! 胡阳答非所问,说道:“有些事我没想清楚,你久在修行界打混,看你想不想的明白。” “什么?” “假使大牛体内并蒂佛莲里头真有佛陀真身,他下来干什么?人间上界绝地天通,下来就上不去,困在人间好玩?” 第十三章 忘川沉泥佛陀退 “唐朝已经有个武瞾,保不齐又是一个想当皇帝的。” “当皇帝?武瞾当年让佛家吃了大亏,换做是你,你还会让这种人出头。” “世事无常,从来没什么绝对。敢真身临凡的狠人,干什么不是你我猜得出来的,而且他干什么我都不意外。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处置倒霉牛,放任不管,还是救她。” “救,怎么不救!” “怎么救?你还真打算跟一尊佛陀做对啊!” “大牛身上的并蒂佛莲是被人种进去的,不是生而有之。既然如此,那就有商量的余地,可以和那尊佛陀谈谈!” “人家堂堂佛陀之尊,为什么要听你一小小修家废话。” “佛门普渡众生,大开方便之门,怎么不会听。” 约莫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两个分明炼精化气的菜鸟,讨论起高居修行界顶端的佛陀,竟是一点压力没有! “哎哟,广告你也信?” “试试总有一线生机,不试大牛就死定了。” “试试?怎么试?你修为不够,阴神不能离体,神识也透不得倒霉牛体内郁结的五行之力。找别人,谁敢来冒这个险?” “哦,正好。给你介绍一下,这五位是我家老爷子的亲随,如今给我帮忙。” 话音一落,五鬼就拱手站到胡阳身后。 姒九看过五鬼,当时就指着胡阳,一脸愤慨:“腐化!堕落!” 胡阳笑笑,指着他对五鬼道:“这是姒九,我朋友。” 五鬼同时看向姒九,姒九脖子一梗,下巴一抬,抬出个老子很了不起的角度。 五鬼相视而笑:“姒九先生你好。” 姒九颔首:“你们也好。” 那架子端得叫一个没皮没脸! “今天大家就算认识了,往后一个锅里吃饭,万一有个磕磕碰碰,相互都担待着点。” 姒九摆摆手,一脸大气:“没问题。” 胡阳摇头暗笑:“老涂,你们可见过这东西。” 五鬼往胡阳手上看,一见那并蒂佛莲,当即问道:“主子在哪里见到此物的?” “此物可是不妥?” “大大的不妥。这并蒂佛莲,是佛家又要当****又要立牌坊搞出来的腌臜之物,见到了千万躲远点。老主子当年差点就遭了无妄之灾。” “怎么回事?” “老主子坐堂问诊,约是五百年前,波斯有一年轻僧人上门,言说不慎被人种入并蒂佛莲,三宝受人蚕食,求老主子医治。因那僧人背着人情,老主子推脱不掉,答应尽力一试。” “老主子穷数月之功,总算以五行生克之变,以那僧人体内五脏为阵,将其体内三宝尽数锁死,免去性命之危。可就在功成之日,那并蒂佛莲之中居然冒出一尊佛陀,说主子坏他轮回修行,一言不合就开打。” 姒九听罢,看了胡阳一眼,怪道敢不把那佛陀放在眼里,原来是祖传的! “老爷子是陪着老太太寿尽而终,想那佛陀应该没把老爷子怎么样吧。” “老主子神思敏捷,虽不是那佛陀对手,却也在最短时间内用话把他稳住。” “稳住?怎么稳?” “冤有头债有主,老主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根子不在他身上,往那僧人一指,佛陀自然知道找谁算账。” “祸水东引?” 姒九一问,五鬼接道:“那僧人才是祸水东引。他早已知晓他乃佛陀转世,不甘心空活一世,为了不会有朝一日被那佛陀取而代之,才找到了老主子。老主子为其封禁三宝,无意间暂时切断了他与佛莲之间的联系,不过是他计划的第一步。佛陀被逼现身,向老主子问责的同时,他也动手了。” “动手?” 胡阳姒九都抓住了重点! “莫非那僧人修为惊天,竟能与佛陀相抗衡?” “若他如此厉害,也没必要多费周折了。那僧人准备了一件东西,逼得佛陀真身不敢近他身,便逃遁不见。佛陀真身追去,不知结果如何,反正再未见过他们到江城来,也不曾听过任何传闻。” 胡阳摩挲下巴,姒九微眯着眼。 半晌之后,胡阳才开口道:“那僧人准备的是什么?” “忘川河底的沉疴淤泥。” 胡阳跟姒九吓了好大一跳! “他哪来的这玩意儿!” 忘川河,诸天之中最大的河流! 生灵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都洗不清身上罪孽的亡魂,便堕入忘川,受蛇虫噬咬,不死不灭,永世不得轮回! 忘川河底的沉疴淤泥,皆是开天以降的怨恨罪孽所化! 只一丁点,就能让仙佛跌落尘埃! 此物常年沉寂于河底,可若是有强人强闯地府,扰乱幽冥,擅动轮回,忘川即刻暴涨,裹挟此物于内,扫平当场,维持幽冥地府之秩序! 此物之名,诸天皆传,人间修家亦知之甚详! 尽管千万年来无人见过,却不损其威名! “不知。老主子当年或有所猜测,但并未告诉我等,只说了一句话。” “什么?”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道不可欺也。” 单凭只言片语,胡阳姒九想破头也想不出老爷子为什么说这话,也不指望这会儿能想明白。 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大牛身上的并蒂佛莲之危! “老爷子搭救那僧人之时,你们可曾看见是如何动作的?” “那时我等神魂孱弱,不敢离开葫芦,一应诸事都是老主子说于我等知晓。不过御使五行之力乃是我等天生的手段,且我等跟随老主子多年,若然主子有需要,我等或可勉力一试。” 五鬼是诞自先天五行葫芦,秉承先天五行而生的精灵。 生于斯,长于斯,成于斯。 五行之力就是他们的命! 他们对五行之力的了解和运用,早已深入骨髓灵魂,行走住行,可见于方方面面! 老爷子当年费了老力救下他们,既是他们的幸运,也是老爷子的幸运。助五鬼活命,即是老天爷亲手给老爷子开挂,直接把五行大道摆在他面前,任他取用! 可以说,没有他们,老爷子的名头,起不了这么快! 五鬼说得客气,实则老爷子于五行一道的造诣并没有他们深! 胡阳便将大牛一事说于五鬼听。 五鬼听罢,相互交流片刻后回道:“主子,若你确定那五色神牛体内的并蒂佛莲是被人种入的,此事或也并不那么麻烦。” “真的?” “佛陀以并蒂佛莲挟真身转世,将转世之身看得尤为重要,时刻不离。我等虽不知道如今这枝佛莲,为何能被人从那转世之身身上取出,行那采补之事,而佛莲中的佛陀毫无反应,可有一点,那位佛陀不可能同意佛莲离开自己的转世之身。主子,我们不妨设想,或许那位佛陀被蒙蔽了耳目,根本不知道外面情形。若将此事告知那位佛陀,届时,不用我等费心,那佛陀自会离开。” 姒九对胡阳一挑眉:“好嘛,还真让你蒙对了。” 胡阳微一沉吟道:“归根到底,这都是我们的猜测,万一那佛陀和我们所想不同,另有算计呢?” “那就更好了主子,若那佛莲之中的佛陀心怀叵测,我们直接上报薪火殿,自有人料理他。当年刘基行走天下,剑斩龙脉,人间好容易才绝地天通,薪火殿不可能允许佛陀出现在人间!” “可关键是我们有命有时间把这事报给薪火殿?” “姒九先生放心,我等别的本事不行,可在遁法一道上还是能说句大话的。那佛陀再厉害,我等带着主子、小主子和先生也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姒九在心头写了个服字! 他只当他自己就够傲了,结果强中还有强中手! “那我们也别耽搁了,先回去把大牛带过来吧。” “主子,若要动那五色神牛身上的并蒂佛莲,最好不要带到铜梁洞上来,去会江楼借他们的星阵。” “会江楼?执法局?” “不错。各地执法局星阵直连九鼎阁,若有意外,薪火殿知道得快些,也免得毁了我们家的摆设。” “执法局能同意?” 姒九道:“就凭你是胡老亲孙,执法局不敢不给这个面子。” “自然!” 胡阳看着姒九和五鬼,六张脸同样的理所当然。 这二代身份真不如二代身份证一样习惯啊! 从老房子出来,五鬼回了五行葫芦,姒九开车,胡阳抱着儿子。 “别想了。你知道你是胡老的孙子,日子也是一样过。” “我有一件事想不通。” “什么?” “你说老爷子经营了几百年的产业,赚的钱都哪儿去了,怎么一个星币也没给我留下啊。” 姒九白眼一翻,话都不想说了。 他心多大,老子担心他干什么! 回到家,胡妈问了两句要不要帮忙。万事开头难,既然都让胡阳上山打扫卫生了,其他都也不会拦着。 可胡妈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泛酸,从知道有孙子开始,这儿子就像一夜之间长大了,什么都不要家里操心。 每个父母看到子女这一天,心里都是五味杂陈。 胡阳瞧出胡妈心气不高,大略猜到怎么回事,今天更加卖力耍宝,缓解胡妈的情绪,说好下午去执法局也被推到了明天。 无端端,连带着姒九的情绪也不高,胡阳不好探问别人的心事,陪着喝了两壶茶。 万幸第二天,又是一个大晴天,所有人都多云转晴,心情大好。胡阳和姒九领着大牛往会江楼走。 这奇怪的组合让路上行人纷纷侧目,胡阳和姒九都是脸皮厚的,全无所谓。到了会江楼底下,看见门口站的人,胡阳跟姒九同时止步。 “还是你面子大,居然能让赵大胡子在门口亲迎。” “冲的是老爷子的面子,有什么可得意的。” 第十四章 五行神光收佛莲 胡阳上前:“赵前辈好,又见面了。” 赵大胡子看着胡阳,眼里许多感慨,道:“上回没认出来,你居然是胡老的孙子。实没想到,有朝一日,胡老的孙子也会入了修行。” “赵大局长坐镇江城,眼观三江,居然也会被吓到。” 赵大胡子上下扫量姒九:“你这张嘴真不配你这张脸。” “你再说一遍。” “忠言逆耳良药苦口,老人家的话你就听着,对你有好处。小胡上楼坐吧。” 赵大胡子领着往楼上走,大牛跟在众人身后。 胡阳道:“要不要挡一挡。” “用不着,执法局从年前起就挂着蜃龙珠,普通人只看得见他们可以看见的。” 胡阳抬头往会江楼上一看,楼顶屋脊果然一颗幻彩明珠。 “好好看看吧,也就执法局财大气粗,才敢把这等宝物拿出来当灯泡。” “姒九,你这张嘴真是白瞎了你的脸。” “老子用你管!” 胡阳抬脚进门,这回一楼的售货员对他越发恭敬,一个躬鞠下去,半天直不起来腰。 胡阳跟他点点头,居然就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火热。 这不是什么狂热分子吧! 上了楼,赵大胡子笑道:“楼下的小张本是修家血脉,可惜先天不足,未足月就出世了,险些夭折,最后还是仰赖胡老妙手回春,才保住性命,故而对胡老一直敬仰非常。” 只要不是冲他来的就好。 “对了,我忘了问了,小胡你今天过来是有事?” “是有事。”胡阳一指大牛,“赵前辈应该认识我家大牛吧。” 赵大胡子问道:“你家的?小胡你把这头五色神牛买下来了?” “对啊,钱货两清。赵前辈,这没违了哪条哪规吧?” “是不违规。可你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江城吗?而且为什么身为泰山的脸面,被人当作货物在市井交易,受尽嫌弃,泰山也不管吗?” 胡阳道:“不知道,当初买下她们娘俩也是机缘巧合。难不成里面还有什么说道。” 姒九也侧耳过来,前几日因为死期将至,全无心关注江城诸事,别因此让胡阳引火烧身。 只有大牛,眼神沉稳,不动不摇。 “具体的我也说不上来,只知道这头神牛是被泰山撵出来的,身上背着刑罚,任其受尽苦难,死活不论,以显泰山法规森严。” 姒九嗤笑一声:“堂堂泰山执法堂,响当当的名头,居然也能干出这么婆妈的屁事,如此对付个孤儿寡母,不怕笑掉人大牙。” 胡阳看了眼大牛,看她眼中没有异状才道:“既然泰山放任自流,我买下她们娘俩也不算犯忌讳。” “就怕他们见不得这神牛母子在你那儿享福。” “赵大胡子你少吓唬人,别以为我不知道,泰山执掌人间法度,死板是死板了点,可只要不是犯了他们明令禁止的规条,干什么他们不会管。” “赵前辈也是为了我好,万事小心些总不会错。” 赵大胡子斜睨了姒九一眼:“做人就要多栽花少种刺,你多学学小胡吧。不管怎么样,小胡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总没坏处。” “谢谢赵前辈提醒,那我们言归正传,我今天来,是为了借执法局的星阵给大牛治伤,希望前辈能够准许。” 果如五鬼及姒九所料,商借星阵一事,赵大胡子答应得干脆,一口就应下了。 “星阵随时都可以用,只是你要用星阵给这头神牛治伤?难道凭你们家调元理气的手段也奈何不了她身上紊乱的五行之力?” 胡阳道:“赵前辈有所不知,若只是五行之力,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可她身上还有一个定时炸弹,非得用星阵压制,不然反受其乱。” “定时炸弹?什么定时炸弹?” “并蒂佛莲。” “并蒂佛莲!”赵大胡子悚然一惊,应是知道能以并蒂佛莲吞噬三宝的传说,“人间还有这东西!” “正是。” 赵大胡子思忖片刻,道:“小胡,我说句话你可别生气。并蒂佛莲号称有始无终,非得收了性命才会停止。今日若是胡老在,我绝不多嘴,可你的修为” “大牛命在旦夕,我也只能尽力一试,死马权当活马医,总不能眼看着大牛死吧。” “并蒂佛莲绝非善物,我怕你一时不察,连自己的命都要搭进去。” “医者仁心,老爷子的招牌不能在我手上砸了。” 胡阳说得大义凛然,姒九差点笑出来! 赵大胡子一脸赞赏:“胡老后继有人啊。” 拍了拍胡阳的肩膀,赵大胡子站起来就往楼上走。 “三楼是江城修行报报社的办公室,这两天他们人都在山城学习,都空着。” 胡阳四处扫看,倒是比执法局的办公室正常许多,就是像住家多过像办公室。 赵大胡子领着他们到了走廊尽头,一个雕花大木柜。 把门一开,里面一蓬蓬星辉,流光溢彩,彷佛无垠夜空。 “这就是江城的星阵。半年多没人用了,阵中星力应该足够丰厚。” “谢谢了赵前辈。”胡阳把睡熟的小家伙递给姒九,使了个眼色,“你留在外面帮我照顾儿子。” “嗯”。 姒九小心接过小家伙,胡阳就把大牛领进了星阵。 赵大胡子手掐法诀,木柜门一合,渐渐成了透明,把阵法中的情形照得纤毫毕现! 正看见大牛卧在阵法中央,胡阳手上五行之力流转,停在她脑袋上三尺位置。天上星云变幻,把一人一牛照得神秘莫测。 “不愧是胡老的孙子,如此修为就已经将五行之力运使得如此纯熟。” “我建议你先不要把他的事往外传,他对五行之力的参悟再厉害,到底还是修为粗浅,你不想把他累死吧。” “不用你教。” “提醒你而已。” 几句过后,两人再不言语。 阵中胡阳的手已经按在了大牛的脑袋上。 “主子,你尚未炼气化神,灵魂脆弱,一会切莫离开我等法术范围。” “明白。” 胡阳和大牛的身影瞬间被五色光华掩盖! 胡阳只感觉浑身一轻,就到了一处五色充斥的天地,已到了大牛体内。 周围五鬼围护,圈圈环环,一股暖流将他完全罩住。 “可查清楚了方向。” “就在胃里。” “走吧。” 五鬼一动,胡阳就不由自主的被他们带着往前飞。 前路全是纯粹的五行之力堆积,壁立千仞,连绵不绝,咬得死死的,难有一丝缝隙。 五鬼一路畅通无阻,胡阳四处观瞧,在这个角度观察五行之力,又有新的收获,对他以后修习医典有莫大好处。 行不久,穿过一片由五行之力凝结而成的壁垒,终于看见了实物的并蒂佛莲。 扎在胃壁上,有花无叶,花开并蒂,花茎笔直,光洁无刺,彷佛用纯金一点点敲出来的,兼具精巧和高贵,不愧是八宝功德池中佛花灵根! 五鬼小心靠近,远远观瞧,片刻后道:“主子,按说并蒂佛莲两朵花的花蕊中应有佛陀真身及转世之身显像,可我等看了许久,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胡阳不过炼精化气的修为,若不是有五鬼,胆敢灵魂出窍就是个死,这会儿眼力自是不如五鬼。 “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确实如此。” 胡阳一想,对佛莲拱手揖礼,道:“晚辈胡阳,不知哪位佛陀临凡,还望赐见。” 五鬼分立周围,身上法力运转,随时准备跑路。 半天无人回话,胡阳又重复再三,三次之后,壮着胆子对五鬼说道:“能不能近点,让我看看花中情形。” “容易。” 五鬼说着就更靠近了些,胡阳伸头往花中一看,一览无遗,果然两朵花中都只有花蕊轻盈,再不见他物。 胡阳刚要更靠近点,五鬼赶忙拦住:“主子,佛门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老主子曾说话,这并蒂佛莲之中,可能就是佛陀所修之佛国,绝不能等闲视之。且待我等以法力一探。” 说罢,五鬼各自掐诀,法力一连,五行循环,生生不息,一道大五行神光就朝佛莲照去。 就在胡阳及五鬼屏息凝神,全身戒备之时,意外发生了! 那枝佛莲,居然就慢慢从胃壁升起,慢慢变小,落到了他们的面前! 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漫说胡阳,五鬼也被这情况弄得摸不清头脑! 实在太诡异了! 六人整整看了半晌,胡阳不确定的道:“这意思,不会是我们就这样把并蒂佛莲之患解决了吧。” “看着像。” “那这并蒂佛莲也太对不起它的名头了。” 种种传说加身的并蒂佛莲若仅仅如此,胡阳总觉得欠缺了点什么。 “或者,这枝佛莲根本就是空的,佛陀不在,转世之身也无,空有佛莲之名,却无佛莲之实。” 水鬼突然一番话,让胡阳五人齐齐一惊。 火鬼道:“佛生莲长,佛灭莲枯,佛陀不在,佛莲怎会无恙。” “怎么不会?昨天才说过你今天就忘了?” 胡阳思绪一转,道:“老隋,你不会是说这枝佛莲是当年差点坑了老爷子那个波斯僧人留下的吧!” 火鬼点头:“自古以来,佛陀转世本就不多,以真身入轮回的更是少之又少。刘基斩龙之后,人间成了绝地,来得去不得,上界佛陀纵使转世也不会来人间。故而这枝佛莲是最近有佛陀转世带来人间,或是从前佛陀轮回所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恰好,五百年前有那波斯僧人一遭,坑了佛陀真身,无人知最后结果。我猜,或有大半,这枝佛莲就是出自那波斯僧人,后辗转为人所得,最终到了神牛身上。” 六人同时沉默,谁也不开腔。 这个可能或许是最大的,但如果不是这么回事,这佛莲又会牵扯出多少是非! “主子,不管如何,帮神牛解了并蒂佛莲之危总是幸运,至于其他,都可以押后再说。”土鬼劝道,“至于这枝佛莲,主子也大可不必忧心,既然神牛身上的五行之力都能将其封禁,将其收入先天五行葫芦,想也不妨事。” 无奈之下,胡阳只能暂作如此安排。 五鬼各自念法,以先天五行神光结做琉璃罩,将并蒂佛莲收入其中,尔后以法力为链,拖曳身后,出了五色神牛之身,直接回了胡阳丹田,投入先天五行葫芦。 “是否稳妥。” “主子放心,佛莲已被我等压于葫芦之中,即使里面真有佛陀,也能应付。” 胡阳暂时放下心中疑问,灵魂归位,睁开眼来。 大牛哞了一声,舔了舔他的手,眼中满是感激和庆幸。 “是我们的运气。” 阵外姒九和赵大胡子也走了进来。 姒九跟他交换了个眼神没开口,赵大胡子急不可耐:“小胡,怎么样?成功没有?” “我们上了个恶当。” “恶当?你说那死胖子根本是骗我们的!” 姒九果然是最好的捧哏! “屁的并蒂佛莲,我都当他有这么高级的东西,就是一团煞气,吓得老子心里一直悬吊吊的。” 胡阳一伸手,掌上一道煞气慢慢淡去。 “死胖子?什么死胖子?” 姒九道:“飞来寺新来那个厨子,就是他告诉我们倒霉牛身上有并蒂佛莲的。” “西边大雪山来的那个山妖,郑家郑修能新招的厨子?” 第十五章 装什么大尾巴狼 “郑修能?武当那个大骚包?” 罕见的,赵大胡子认同了姒九这句评价。 “他家的厨子不带去秦淮河到江城来干什么!” “干什么?想要二仙观的青龙蹈海柱呗。” “他还没死心呢?” “死心?这两字他就不会写。” 胡阳干听着,郑修能他不认识,事他也不了解,等两人说完了才问道:“郑修能是谁,难道他和大牛有仇,所以才指使属下对大牛下手。” 姒九道:“郑修能是朱家的子弟,朱家这代领头羊朱崇光的好基友。自小拜入武当山修行,一年前接掌武当紫霄宝剑,是武当山这一辈的佼佼者。至于他有没有和倒霉牛有仇?倒霉牛,你是不是和郑大骚包结仇了。” “哞。” 大牛神识传音,胡阳疑惑道:“不认识?不认识他手底下的人怎么要来为难你啊。” 赵大胡子道:“算起来,那只山妖也不算郑修能手下的人,只是因为厨艺不错,被他特意请来的。他未必是因为郑修能才对神牛下手。” “别想了,那只山妖被我们揍了一顿,现在并蒂佛莲的谎言也被我们识破,只要倒霉牛安安稳稳活着,他自然还会上门,到时候什么都清楚了。” 姒九的主意永远粗暴直接,不过倒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胡阳举双手赞成。 谢过赵大胡子,胡阳和姒九起身离开,出了会江楼走不远,胡阳住脚回头,赵大胡子正在窗口。一对眼,就跟他挥手示意。 胡阳笑着点点头,转过身来,对姒九说道:“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啊,赵大胡子是不是太干脆了点啊。” “你才发现啊。”姒九一脸嫌弃,“我还以为你要再等一会才想得明白,这会儿也不算无可救药。” “你早发现了?” “废话!星阵是各地执法局中枢所在,胡老面子再大,也不可能只一句话就对你开放,哪怕只是形式,他也得盘问了解一番。何况你先还提及并蒂佛莲,过后只拿了缕煞气出来,他也三言两语揭过,根本不细问。他要是对你没有图谋,我手板心炒肉给你吃。” “我去!你看出来了你不提醒我!” “提醒你?如果你连这点都看不透,你还混什么修行界?” “哦,你还是为了我好了?” “绝对的。” “老子!” “放心,赵大胡子这人粗中有细,极有分寸。他今天敢对你摆笑脸,他那点算计你就一定应付得来。执法局再怎么样也是薪火殿钦点的维护人间秩序之人,跟他们打交道不用担心被他们在背后捅一刀。正适合你这种菜鸟来适应修行界。” 胡阳竟无言以对! “刚才在里面不好细问,那死胖子真是骗我们的?” “当然不是。只是那并蒂佛莲不像我们想象中那么危险,没费什么力气就自投罗网,我哪能跟找打胡子说真话。” “自投罗网?” “一道大五行神光下去,立马老实了。” 姒九眼一瞪:“大五行神光!哥,往后说这种杀器的时候能不能别跟说你家的大刀烧白一样!不对,就算是大五行神光,也奈何不了那西天极乐世界的瑰宝啊,何况里面还有佛陀坐镇。就这么老实?” “真就这么老实,不然我能那么快从星阵里出来?佛莲里别说佛陀了,连人影都没有一个,就跟空壳似的。” “空壳!” 胡阳看了眼身后亦步亦趋的大牛:“这事悬着呢。我总觉得这枝佛莲后头还会引出事端。” “我这儿倒有个法子能解决这麻烦。” “什么?” “把那山妖找出来,揪出背后下手的人,什么都清楚了。你有五鬼护身,纵横三界差得还远,这人间各处还是去得的。” “我能永远倚仗他们?” “清醒!难得!我说你小子真够机灵的啊!” “废话!” 回了家,胡爸胡妈都在忙,胡阳谁也没打搅,把大牛带回牛棚,从里面出来,远远就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站在店门口!姒九接待着,呵呵冷笑! 胖子山妖! 胡阳看了眼店里,胡爸在厨房,胡妈在算账,谁也没注意这边。 胡阳上前几步,就听姒九对他说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大爷没工夫陪你站桩。” 那胖子见胡阳到了,哼哼两声:“我家东家有请,你们跟我来。” “老子知道你东家是谁!你让我去我就去!” “小辈,不想在这地方跟我动手,就乖乖跟我走。” 胡阳眼皮一沉:“怎么,你连修行界铁律都不放在眼里!” “铁律?你忘了,我是妖族!” “这世上不守规矩的命都不长。” “反正你最后还是要跟着我走,就不要嘴硬了。” 胡阳面无表情,姒九双目发寒。 胖子山妖讥笑连连:“走吧。” 胡阳跟胡爸胡妈打了声招呼,就和姒九一起跟着山妖出了门。 三人一路沿江边走,胡阳走惯了的方向,正是往平日里最常待的滩涂去。 山妖一路无话,胡阳和姒九也没开腔,一个吊儿郎当,一个看似正常。 “东家,我把他们带来了。” 山妖对着空空如也的江面一鞠躬,江面光线一阵变幻,露出来一架金顶红墙的巨大画舫,颜色浓艳,偏生看不出一丝俗气! 胡阳跟姒九站在船前,就成了渺小的代名词。 “来了。” 随着声音,船舱走出来几个身影,头前一个年轻人背负长剑,手拿折扇,穿一身蓝色道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梳着道髻,用一把小剑当簪子插在头上,通体的气度。 “老子还道是谁,原来是郑修能郑大骚包。” 郑修能身后四人纷纷怒目而视:“大胆!” “哟哟哟,皇帝不急太监急,你们主子都没说话,你们急什么。老子是你们主子请来的客人,老实等你们主子定了调再表忠心。是吧,郑大公子。” “客人?二位可不是我的客人。”郑修能眼皮低垂,“听说二位仗着法器之利欺负了我家山师傅,我今天请二位过来,就想请二位给我个交代。” “胡阳,牛是你家的,人家郑大公子来问你要交代了,你别装听不见。” 胡阳上前一步,看着居高临下的郑大公子道:“敢问郑公子想要个什么交代。” 郑修能道:“你们只需要用法器再跟山师傅比试一场即可。” “再比一场?难道郑公子以为有你在场,你这厨子就不一样了。” “当然。”郑修能说着话,手一松,将折扇一放,被胖子山妖接住,“我这折扇以北极寒铁为骨,天蚕吐丝为面,还算有几分妙用,便让山师傅用这折扇与你们比一遭。如果你们仍侥幸得胜,我自放你们离开,如果输了,那就留在我船上厨房听凭调用,什么时候让山师傅满意了就什么时候走。” 一股冲破天际的自傲随着每个拼音字母往外冒,丝毫没把胡阳两人放在眼里! 姒九对胡阳道:“知道我为什么说他骚包了吧。” 胡阳点头:“名门大派教出来的是不一样。唉,不会是所有大派弟子都这样吧。” “也不尽然,有几个说人话的,有机会带你去认识认识。” 郑修能摇头笑道:“又是两个故作姿态的人。山师傅,接下来的就看你了。” “多谢东家恩义!小辈,前次你等倚仗法器,欺辱于我,今日我全数奉还!” 山妖一扬手上折扇,猎猎风声作响! 风刃铺天盖地杀来! 须臾,就听嘭的一声,一道黄光将那些风刃尽数打灭! 裂帛声起,山妖手上折扇当场裂成两半,一半打在他脸上,打出一道长长的血痕!当场晕了过去! 一道往郑修能打去,幸好他躲得够快,只是道袍被挂出一条大口子! “姒九,你还别说,这以势压人的感觉真是不错。” “当然,否则你以为天下的二代怎么都喜欢搞这个花样啊。” 黄光散去,又高又壮的土鬼站到胡阳面前,一脸彪悍,再一挥手,刚刚飞过去打人的两半折扇又到了他手上。双手一搓,折扇就成了铁球。 “郑大公子,看来你被人蒙了,北极玄铁铸的扇骨还抵不过我这属下一双肉掌。赶紧去找卖家算账,兴许还能讨回点损失。” 郑修能脸色不好看,直面刚刚那凶险一击,他现在还有些心有余悸。 “这东西就还给你,省得你去索要赔偿还无凭无据,我们可是知道规矩的人。” 胡阳话说完,土鬼就把铁球丢上船。 郑修能赶紧往后撤步,谁知道那铁球一声脆响,轻轻落地,一点印子都没留下。 胡阳一声轻笑,就像是一记巴掌打在郑修能脸上,火辣辣的,那张俊脸当时就红了! 右手握拳,可看着底下的土鬼,终究把拳头松了! “就这胆子,装什么大尾巴狼!丢人!” 姒九一脸鄙夷,胡阳道:“郑大公子,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要替手下人出头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不服,随时可以再来找我。可如果你再不守规矩,打了不该打的主意,下回,就不是一身衣服了!” 说完就走,整个画舫安静得可怕! 郑修能狠狠瞪着山妖,道:“要不是还要靠你给夕花子做菜!我现在就杀了你!” 一开始还叫得挺欢的几人,现在全部扮木头,大气都不敢出。 “都去给我查!查清他到底是什么来历!” 画舫上众人噤若寒蝉,身为始作俑者的胡阳和姒九却谈得兴起。 “你才说了不倚仗五鬼之威,扭头就犯戒。当爸爸的人,这么言而无信是不是不太好啊。” “你跟郑修能有仇?” “没仇?” “没仇你往死里撩拨他。” “纯粹看不惯。” “真的?” “比真金还真。你要是知道他们想干什么,你也会看不惯。” “那你倒是说说看。” “朱家是怎么回事应该不用我跟你普及了吧。” “说重点。” “重点就是朱家的朱崇光,心太大,想当人皇。” 第十六章 胆大包天梦人皇 “人皇!” “啊,人皇!” 疯了吧他! 胡阳吓得都不知道说什么了。 人皇乃上古人族共主之独享尊名! 自伏羲氏而始,后有神农氏,轩辕氏,带领人族筚路蓝缕,披荆斩棘,于诸天万界立足! 对人族有莫大功德,故被奉为天皇、地皇、人皇之尊! 隐居火云洞,镇守人族气运,享人族世代香火! 万法不侵! 仙佛臣服! 诸天共佑! 位比圣人! 贵不可言! 可人族天地人三才之位已全,气数已成,便是后来人族皇者中有大功德者,亦只得五帝之荣。 名为人皇,尊位次之! 而五帝之末,大禹改公天下为家天下,皇位父子相传,再不是人族共推,人皇之名再也无从提及! 如今听到姒九说朱崇光想当人皇,胡阳只觉得荒谬到了极点!他说他想当皇帝,胡阳都觉得靠谱点! “九爷,我们先不说人皇这事可行不可行,我就问一个问题,就冲他这逆天改命,非要跟最广大人民群众对着干的架势,他就不怕随便来个人把他灭了!” “灭了?那也得灭得了呀。” “他是刺猬啊,摸不得碰不得。” “朱家老祖宗是现今人间修行界修为最高的几个人之一,有他护着,再看不惯也只能干看着。” “那你还不拿郑修能当回事。” “我就一小虾米,他那样的大人物不至于跟我计较。何况他知道了也只会说郑修能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遭殃的肯定不会是我。” “你算得挺清啊。” “开玩笑,我要连这点眼力都没有,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胡阳默默点了个赞,这觉悟,实在啊! “行了,管他们想干什么,只要这天塌不下来,我们就过我们的日子。” “喝,天是塌不下来,可我们今天在他家门口一闹,小仇成大怨,他能善罢甘休?” “二仙观的花老道已经够他头疼的了,他现在顾不上我们。” “二仙观?这里面又是什么事?” “我不是给你说了,二仙观是三丰真人在江城立下的别府吗。三丰真人在二仙观一待就是十几年,到飞升都没回武当看一眼。传说他当时把全副身家都留给了身边的道童,除了一座小洞天,另有半部完善过后的太极丹经和一根青龙蹈海柱。那道童继承了这份家业,在三丰真人飞升之后,才能以记名弟子的身份扛起二仙观的大旗。” “那小洞天和太极丹经自然珍贵,无需多言。而那根青龙蹈海柱更是神奇。传说这根龙柱上刻有九龙连环大阵,借之可悟九州龙脉之密。” “你确定?” 自打明朝初年,青田刘基行走天下,剑斩龙脉,绝地天通,不仅断了人间和上界的联系,绝了天下修家飞升天阙的奋斗目标,还把人间变成了漏风的口袋,修家赖以修行的灵气只进不出。不几天,人间修家就绝望大喊末法之劫到了。 其时,趁火打劫的有之,趁乱为祸的有之! 人间乱象丛生!修家为乱,苍莽神州,险些成了炼狱! 幸亏好多好多年都没动静的薪火殿出面,先以雷霆手段杀了不少罪孽深重的修家,把混乱的秩序拨乱反正,让人间恢复清明。尔后再以人族先贤圣器布下九星连环大阵,接引星力,转化灵气,播撒人间,让人间修行一脉得以延续! 有传言,那九星连环大阵就是薪火殿照着九州龙脉分布走势依样画葫芦画出来的!说是九星连环大阵,其实该是九龙连环大阵才对! 而且九龙连环大阵由天造地设,九星连环大阵成于人手,相比之下,差了不止一筹! 这两天得了空,五鬼就把近六百余年人间修行界的大事讲给胡阳知道。首当其冲就是当年的斩龙之乱! “我以为九龙连环大阵只是有人牵强附会,想要打击薪火殿威信想出来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其实真的假的也没有准话,都是传言和猜测。毕竟武当当年和朱家走得近修行界人所共知,刘基一手引发斩龙之乱,背后没少了武当撑腰。青龙蹈海柱是三丰真人传下来的,非要说里面有九龙连环大阵倒也说得通。” “那也不能无中生有吧。再说了,如果是真的,郑修能除了明抢,他拿什么来换夕花子能同意?” “武当和二仙观的事外人不知道,换不换怎么换,我们就当看热闹。不过这事还真不是无中生有,是夕花子自己说出来的。” “他自己?” “近年江城下游修水电站,城区水位抬升,江城灵机有异,为了稳固江城一地气运,执法局特意请了夕花子沿三江六岸布阵,布的阵就叫做九龙连环大阵,这可是夕花子亲口所言。”说到这里,姒九压低了声音又道,“不过我听说,请夕花子布阵的理由没这么简单。” “怎么?” 胡阳突然觉得姒九跟故事会似的,小故事一个接一个。 “这最近这几个月,溺死在三江的人已经过了双十之数。本来江城水多,有人溺死很正常,虽说是多了点,可也保不齐有个意外。结果执法局的人去江里超度亡魂的时候,你猜怎么的,亡魂水鬼都没看见!一个鬼影都没有!” 胡阳安静了那么一瞬间,过后问道:“难道没有就没有了,执法局没去细查过原因。” “查了,眼皮子底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不查。可执法局把三江六岸翻了个底掉,也没查出究竟。没办法,只得布阵封江。” 胡阳眼神闪个不停,片刻后道:“我大概知道赵大胡子这么客气是打的什么主意了。” “什么主意。” “听说过三江水脉总图吗?” 姒九顿了两秒,惊呼:“你才什么修为,胡老就放心把这宝贝传给你用!不是明勾人来抢啊!” “你当五鬼是做什么的。” 姒九盯着胡阳:“你们家不仅说瞎话是祖传的,心大也是祖传的。” 胡阳笑而不语,只是眼中闪过一丝不被察觉的忧虑。 解决了大牛身上的并蒂佛莲之危,胡阳就把大牛带上了铜梁洞。初见老房子外的阵法时,大牛还震惊了一把,胡阳一笑:“别看我,我没那么大的能耐,这都是我家老爷子留下的。” 看出大牛疑惑,姒九道:“你撞大运了,咱们这位老板就是水脉府掌柜胡老的亲孙子,衣钵传人,往后就等着过好日子吧。” 大牛牛眼看来,胡阳道:“我也是才知道的,以后再慢慢说给你听。” 进了院,胡阳给大牛开了一间房,道是给他们娘俩准备的。 胡阳一直把大牛当朋友,在山上不用骗胡爸胡妈,也不用委屈他们娘俩。 不过大牛却自己推了,就在院子里趴卧着,道是足够了。 胡阳也由着她。 下午去山下把小牛接上来,胡阳就正式入住老房子。 胡妈知道还怪他草率,好歹搬个家,也不知道择择日子,胡阳赔了好些笑脸才让胡妈放过他。 入夜之后,胡阳陪着小家伙早早睡了。姒九白天耗了精神,回房也早,现在的他主要还是只能以静养为主。 听着姒九那边有段时间没了动静,一直没合眼的胡阳心念一动,土鬼现身,去那边房间转了一圈。 “主子,姒九先生已经睡着了,我又下了个安神咒,一定睡到大天亮。” “行,那走吧。” 话音一落,五鬼齐现,化作五色光彩将胡阳和小家伙一托,就出了院子。 结果他前脚一走,后脚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姒九就醒了,从床底下把鱼篓摸出来,磨着牙:“胡阳你个不地道的,这次老子记下了,以后在找你算总帐。” 五鬼以先天五行遁法护着胡阳和小家伙从铜梁洞下来,遮掩行藏,没惊动任何人就到了江边。 “你们好好看看,三江之中是否有什么不妥。老隋,你就下水查查,查仔细了,千万别有任何遗漏。” “是。” 水鬼只身入水,其余四鬼各自运使法力,遍查三江。 胡阳看着黑漆漆的夜,心中许多不安,幸好小家伙这时候醒了,让他分了分神。 过了大约一刻钟,水鬼上岸,前来禀报:“主子,属下详查江中各处,果如姒九先生所言,不见丝毫异样。” 其余四鬼也纷纷收了法力,道:“主子,我等看尽三江六岸,也无不妥。” “什么都没有?”胡阳再次看向黑漆漆的江面,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我法力不够,动不得此宝。你们再以此宝尽察三江,要是还什么都发现不了,我们只有去钓鱼城看看了。” 五鬼对视一眼,从胡阳手上接过三江水脉总图,各自以法力催动,无声无息,三江水脉总图摊开成一泓清水,慢慢在三江六岸铺开来,一粒沙石都没放过。 夜更深了,就算有双重法力防护,胡阳还是下意识拉了拉小家伙的抱被,都说婴儿不能惯,最好别一直抱,时间久了就丢不了手,大了更不好带。胡阳却是不怕,小家伙出生之后受够了罪,他只怕不能给得更多。 不到一刻钟功夫,五鬼收了法力,交还三江水脉总图。 “主子,还是没什么发现。” 胡阳收起法宝,道:“去钓鱼城吧。” 六人抬头看向东城钓鱼山,只见那屹立江边的巍巍雄城之上,佛门三圣法相,宝相庄严,佛光普照,耀照钓鱼,绵延东城! 简直一个琉璃世界! 第十七章 江城风波钓鱼始 其实江城不大,身为山城下辖的区县城市,和全国许多小县城一样,山不轻言水不妄语,秉承自然恩赐,千百年来只用一方山水养育一地生民。 在过往的历史长河中,只以巴国别都和连通巴蜀的水路要冲,翻腾起过几朵并不十分灿烂的浪花。 不过在宋蒙交替之际,老天爷跟江城开了个天大的玩笑,硬生生把浪花搅和成了滔天巨浪! 在蒙古制霸欧亚大陆的进程中,蒙古大汗,元宪宗,蒙哥,死在了钓鱼城底下! 这一死,汗位空悬,征战八方的蒙古军队班师回朝,不仅让这架开到埃及门口的推土机止步于非洲大陆之外,还将宋室气数生生延到了崖山之战! 如此功绩,就烙在了江城! 于人间,千年以降,王朝更迭,世易时移,江城钓鱼城总少不了被提及。如今更是得了个上帝折鞭之处的名头享誉海内! 于修行界,那一战,同样搅扰了风云! 开始,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再正常不过的战争,哪怕蒙哥死在钓鱼城底下! 有史以来,神州战死沙场的皇帝还少了? 死了自然有人收拾! 可谁知道,蒙哥打钓鱼城,并不单单只是冲着这座城去的! 谁也没想到,钓鱼城里除了满城百姓,除了扼守着三江水道,是兵家必争之地,居然还藏着徽宗所铸九鼎! 九尊凝聚汉家气数的大鼎! 九鼎为何物? 自大禹铸九鼎,护卫神州,庇佑人族,九鼎便是人道圣物,镇压人族气运的功德至宝! 先秦后,大禹九鼎下落不明,有人间帝王为巩固帝统,仿铸至宝。前有一代女皇武瞾,后有宋代徽宗,不过这二位铸的九鼎,仅能承载一朝一代的气数,比之大禹九鼎相差远矣。 可再远,那也是一朝一代的气数! 蒙哥既知此物存世,焉能放过! 至于当年蒙哥到底是怎么死的,流传版本甚多。 有说徽宗九鼎凝聚民心民愿,在最后关头暴起,与蒙哥同归于尽的;有说蒙哥不是真龙天子,妄图逆天改命,受了天罚的 如此种种,怎么玄怎么来,集体跟莎翁学习,一千个人就有一千个说法! 反正蒙哥死的前后刹那,整个江城乃至整个神州都被重重神威笼罩,凡人也好,修家也罢,只知蒙哥命丧,无人知晓过程!这便成了众人胡扯的前提条件! 我胡说?那你看见了! 若事情仅此而已,对修行界的影响实也不算大,最多添一谈资。世上未知之谜之多,数都数不过来! 人间一地,多他不多少他不少! 想知道真相? 把修为练上去! 在修行界,有些秘密你不知道的原因从来只有一个,修为不够!绝不是因为别的!而在修行界修为不够还好奇心重,等同于找死! 俗话说得好,江湖越老胆子越小,修家命长,人人惜命,非到万不得已,没人会提前结束他成百上千年的寿数! 岂料,蒙哥的死并非结束,而是开始! 徽宗九鼎何在?笼罩神州的威压何来? 若不查清楚,江山如何稳固! 便有终南山门人同了萨满教教徒前来查询真相。 可到了钓鱼城时,众人却发现,此城明明经历战火,城上城下硝烟弥漫,尸山血海,煞气冲霄,周遭竟无一个魂魄! 连蒙哥在内,全不见了! 众人掘地三尺,无有一丝痕迹! 不止是人间,甚至是地府都不见其踪影! 天地轮回路,亡魂归地府。走黄泉,过奈何,阎王殿前判善恶。三生石前看平生,孟婆汤里忘爱恨。一朝跳下轮回道,管他畜生人神妖! 这却出了个意外! 人间无影,地府无踪! 若非那煞气仍存,血迹未干,尸骨未寒,直叫人怀疑钓鱼城是否真的发生过一场大战! 当时终南山、萨满教和蒙古三者合力的力量不可谓不大! 合道境修士十余之众,连渡劫成仙的修家都有三个!不说横行三界,人间一方绝对顶尖! 如此势力,终元一朝,于钓鱼城驻足,一应诸事全无线索! 更让人称奇的是,蒙哥死后百零八年的二月初二,龙抬头日,钓鱼城下,有灵物法器回绕三江,任人取用。 三十年一循,称为鱼城流宝。 消息传开,聚集江城的修家越来越多,尤其每三十年一次的二月二龙抬头,天南海北的修家往这儿赶,当真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热闹非凡。追究钓鱼城之战的人越来越少,全是为鱼城流宝来的。有的还干脆住下,江城修行圈子便渐渐成了气候。 此次翻过年的二月初二,又是时隔十年的鱼城流宝,是以今年的江城别样不同。所以执法局才会请了蜃楼珠祭在会江楼顶,鱼城流宝结束之前,防备修家乱了江城普通人的生活。 “主子,魂无影,魄无踪,难不成又是一场阴阳乱。” 钓鱼城的宋蒙之战先是被终南山、萨满教、蒙古三者联手封锁了事实真相,所知者甚少。尔后又被鱼城流宝抢尽风头,鲜有人关心。加之明初斩龙之乱席卷修行界,甚至于现在年轻一辈,外加大部分长一辈的修家,都没多少人还记得七百多年前发生过什么。 可胡阳不在此列之内,漫说他师父就是这事情的当事人,留有许多详细记载,单是他家老爷子写的几笔,就能让当年那些虚耗百十年光阴却一无所获的高人去死! “但愿不是。” 世上的事,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元庭破灭,终南山高人和萨满教教徒都退回了原籍,钓鱼城几经风雨,终于被护国寺占去,成了护国寺的地盘,经营成了铁桶江山。除了跟护国寺同宗同源的飞来寺,轻易根本不准其余修家上山。 更甚者,护国寺几百年来一直借着鱼城流宝做买卖。 鱼城流宝自钓鱼城水师码头而始,届时环流三江,似在水中,实则在另一处天地,非得在入口进入,才可取宝,不然就只能在岸边眼巴巴等着法宝从跟前经过。 水师码头正好是护国寺的地盘。 护国寺不敢冒着犯众怒的风险做垄断生意,而且他想垄断也垄断不了,故而另起一头,卖起了门票。 想进去?可以,一人一百个星币! 光卖门票,护国寺就赚得盆满钵满的了! 前文说了,明初斩龙之乱,幸得薪火殿出手,布九星连环大阵,解了人间修家之危。 但那之后的人间已和从前不同。 从前的灵气是龙脉流转,山河呼吸,自然造化而出,每一丝都积淀着天地气息,以之修行,每时每刻都在感受天地的脉搏,每分每秒都在向“道”这一终极目标靠近,但转化来的灵气全无此福利。 薪火殿也不是重造人间,瞬息间就让一切尽复旧观,人间各种出产都不可避免的减少了。 修家也想得开,难就难吧,少就少吧,怎么着都还能修行不是。纷纷把中华民族节约的传统美德捡起来。从前被用作流通货币的灵石全藏在了家里,谁也舍不得用来当钱使。 那里面的灵气可是积淀着天地灵气的,用来修炼才是正途! 但日子再苦,过回以物易物的日子也没人愿意。 最后又是薪火殿出面,将先贤圣物周遭灵气凝结之物加以打磨,名之星币,于人间修行界发行,解了众人忧愁。 星币比灵石唯一差的,就是里面的灵气不同,可数量上一点不差,而且更纯粹,用来修行比灵石还省了不少时间,人间修家用着用着也不再提从前如何如何。 毕竟想也没用,改变不了环境,就只能适应环境。 星币定的是个十百的十进制标准,别想浑水摸鱼,薪火殿给的验钞机不是摆设。后来为了方便修家,薪火殿又给星币跟软妹币之间定了一比十万的兑换率,一块星币换十万软妹币。不过从来只有用软妹币换星币的,没有用星币换软妹币的。 护国寺一人一百个星币的门票,换成软妹币是多少? 一千万!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护国寺算是把无本买卖做到了极致! 老爷子当年看不惯护国寺的吃相,很找了他们些麻烦。七十二年前更是一手分出了飞来寺一脉,和护国寺之间的梁子不可谓不深! 胡阳去钓鱼城查探,定要详查,被护国寺察觉了,定又要横生枝节! “主子,四年前老主子仙逝,将我等封在葫芦中等候,不见主子绝不出世,然后将外界诸事托付给了别凡溪的老铁匠,钓鱼城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定然瞒不过他。若是主子担心护国寺那群光头,不如去找他问问。” 五鬼看出胡阳思虑,从旁建议。 “老铁匠?老爷子留的信儿,他可不比护国寺好打交道。” “此人脾气是执拗了点,总归老主子和他没仇,看在老主子的面上,主子问几句话,他应该不会为难。” “执拗,老爷子可说的是又臭又硬。” 五鬼笑道:“正是又臭又硬,所以才是个耿直人。而且主子接手家中诸事,也该是时候去见见老铁匠了。” “见是该见,但深夜上门不是为客之道,换个时间再去吧。而且,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个选择,你们听听如何。” “主子请说。” “你们的先天五行遁法遮掩气息,旁人难以察觉,我修炼的道典也是遮掩气息的好手段,不如明天咱们就装个普通人,去钓鱼城转转。” 五鬼一愣,继而笑道:“倒是个好主意。” 胡老五在修行界行事的风格直接简单,若今日是他,绝对什么都不管,直接上门。胡阳这么迥然不同的风格,倒是让他们有些不习惯。 “不过主子,姒九先生那儿怎么说?” 胡阳一顿。 “此事乃家中隐秘,姒九先生聪颖至极,若是被他察觉出蛛丝马迹,询问主子,主子不说,恐妨害双方交情。” “姒九是个有分寸的人,比我有分寸。” 五鬼相视无言,想要说几句人心隔肚皮的话,但看胡阳笃定,全不知如何劝起,只得在心头记下,有他们照应着,总归能让主子和小主子全身而退! “走吧。” 五鬼复以先天五行遁法回了老房子,轻手轻脚,隔壁房中姒九翻了个身,眼开了又阖。 第二天一早,听到胡阳要往钓鱼城一行,姒九第一个反应就是。 “我也要去。” “九爷,你怎么去?护国寺能让你进去?” “那你怎么进去?” 胡阳心念一动,身上法力全消,跟个普通人别无二致。 “就这么进去。” 但见姒九眼角一挑:“跟我显摆?” 摸出鱼篓挂在腰上,黄光一闪,当着胡阳的面儿,也变成了个普通人。 “还有意见吗?” “没了。” 第十八章 道旁遇客有官气 出门下山,到了南屏大桥,一路上工人忙碌,架设展板,胡阳和姒九才知道明天就是江城一年一度的钓鱼城马拉松比赛。 这比赛是区里面近几年为了扩大影响,增加旅游知名度搞起来的。以人民广场为起点,钓鱼城护国寺门为终点,绕行东城半岛,参赛者甚众。比赛分成两个组别,一个专业组,一个业余组,分不同时段出发,评判标准也是不同。往往业余组的刚刚上南屏大桥,专业组的选手已经到了护国寺。 业余组的比赛由区里面主要领导领跑,都是图一乐,顺带宣传全民运动的健康理念。 下来几天还有一系列的体育比赛,和钓鱼城旅游节、钓鱼城音乐节并称,帮江城赚了不少人气。 “九爷,一等奖一万,要不要去凑个热闹,。” “哥上场是欺负人,没有成就感。” “这么自信。” “废话。当哥还是前几天要死的样啊,哥现在天天打鸡血。” 姒九拍胸脯放话,只隔了一秒,胡阳一脚踹过去:“你再给老子说一遍。” 他天天给姒九调理阴阳玄机,说这是打鸡血,他成什么了! 姒九嬉皮笑脸一躲,就听边上有人喊他们。 “阳子,姒九,你们也来看热闹啊。” 两人看过去,居然是胡阳姐夫刘明川。 “姐夫,你在这儿干嘛。” “哪年比赛不是我们体育局承办的,你说我来干嘛。” “哦。姐夫,那你年前说的换部门的事定下来没有,是不是这回比赛一过,就脱离苦海了。” 看刘明川眼色一暗,胡阳问道:“姐夫,你别告诉我这回又黄了。” 刘明川点点头,叹口气:“等下回吧。” 胡阳眼一冷:“不会又是咱们那位大伯母兴风作浪吧?过年给老爷子老太太上坟她不来,说腰椎间盘突出,痛得连路都走不了了。这会儿折腾人精神倒是好得很嘛。” “苏主任为这事都帮我闹到李局面前去了,一样没用。” “上回你考过了市里面的遴选,她不放人,还在背后下烂药,说你工作不认真,这回又这样,她还要不要脸了!我就搞不明白了,她一副局长,你们局里面又不是她说了算,凭什么她说不放人就不放人!” “谁让她浑呢。对了,这事你知道就行了,千万别告诉家里啊。” “姐夫,你还不知道咱们那位大伯母是什么人啊。用不着我说,她就会想方设法把消息传到家里去,你还是提前跟家里透个底,免得别人以讹传讹说得更离谱。” 刘明川看上去心情也不大好,胡阳安慰了两句,和姒九往钓鱼城的路上脸色也不好看。 “遇上这样的亲戚你也是倒了八辈子霉。行了,别拉着脸了,要是你觉得不好下手,我去就是,一个迷魂咒下去,什么都解决了。” 胡阳道:“要是这么简单也太便宜她了,对不起我姐夫在她手底下受的闲气。” “听意思,你想送她一个大礼啊。” “大不大礼的,你等着看不就知道了。” 姒九默默离了胡阳一步,开始他还道这小子厚道,接触久了才知道这小子蔫坏,放个屁都要比别人在肚子里多转几个弯,被他记恨上,绝对没好果子吃! 两人往钓鱼城晃悠,胡阳不急,姒九自然也不急。 托马拉松比赛的福,比赛期间进钓鱼城不用门票。 钓鱼城最为人诟病的地方之一,就是江城本地人一样要门票。说是给了优惠,本地人可以凭身份证办理六十块一张的年票,可九成的江城人一年到头能去一次钓鱼城就是好的了。 “你们钓鱼城真是统一,普通人进来要买门票,护国寺也要收门票,都钻钱眼里了。” “正常。好好一座钓鱼城,底蕴有,环境好,名头也算可以,但就是人气一直不高,也就过年过节有些慕名而来的游客,平日里工作人员比游客还多,闲得跟我姐夫他们体育局有得一拼。是人都知道该对本地人免费,先把人气聚起来,人气带财气。偏偏人家不干,非守着冷冷清清的古城墙,宁愿投入更多的人力物力办各种活动攒人气。说穿了,他们就是为了赚现钱,先把能赚的都赚到手再说,赚多少是多少。其他的,他管你那么多。” “一语中的,就是怨气太大。” “你随便找个江城人问问,都是这么说。” “年轻人,打断一下,你这么说有没有什么真凭实据。” 胡阳和姒九一扭头,旁边石凳上正坐着个中年人看着他俩,一脸询问,倒也不像是找茬的。 “大叔你是在问我?” “对,我第一次来江城,第一次来钓鱼城,对这里很感兴趣,听到你刚刚和朋友提到了钓鱼城,所以想跟你聊聊。提前声明,我可不是有意偷听。” 胡阳道:“几句闲话,你听就听了,怕什么。大叔你想聊什么。” 姒九默默在心里替这个好像偶遇的中年人默哀一秒钟,完了,要被胡阳这小子带沟里了。 “就随便聊聊。我看这三四年来江城举行的钓鱼城马拉松比赛、钓鱼城旅游节和钓鱼城音乐节,人气都很高,也经常被媒体报道,钓鱼城的名声也被宣传出去了。可你怎么对这些方式都不太认同啊。” 胡阳听罢,突然脸色一变,咽了口唾沫,仔细看了中年人一眼:“那个,大叔,你不会是哪儿到江城来调查问题的吧。” 中年人一笑:“你怎么会这么觉得。” “普通游客可不会打官腔。” 中年人大笑:“年轻人你误会了。我实话说吧,其实我是你们区里面请来规划钓鱼城旅游路线的,了解你们本地人的真实想法,非常有利于我工作的进行。” “原来是这样啊,不好意思啊大叔。”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天了吧。” “可以。我这也算为建设家乡出力了。” 姒九在旁边跟着胡阳的情绪做表情,心里早就笑翻了。人生如戏全靠演技,老江湖愣是被小狐狸绕进了圈圈里。 “那你说说,为什么对江城这些活动不太认同。” “大叔,我不是不认同,只是觉得举办这些活动钱也花了,累也累了,并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有些浪费。就拿明天的马拉松来说,参赛的多是江城本地人,最多也就是山城其他区县的人,少有市外的选手参加,这就注定了比赛的影响力有限,慢慢也就成了江城人自娱自乐。” “还有那个旅游节和音乐节,名字安得好听,可真算起来,旅游节其实就是啤酒节,吃吃喝喝一场,闹过就散,只收获一地垃圾,还要靠老天爷赏脸给个好天气。音乐节更是大学城那边的迎新晚会,来了明星还有点看头,没来明星就是大学生自己排练的节目,质量上可想而知,除了学校的学生和闲极无聊去凑热闹的,江城人没几个专程去看。” “至于媒体报道?大叔,其实我以前就是干这行的。记者采访新闻无非两种情况,一种有看点,不用说,自己问都要问来,比如明星八卦。另一外一种没看点,可限于工作安排、或者有人情和路费,还是要跑一趟,比如小学开运动会。而区里面这三场活动,基本都属于后一种情况。有报道是不假,可看的人真没几个。” “所以我觉得,发展钓鱼城旅游,多做宣传之余,还是得从钓鱼城和江城本身做文章,不然宣传做得再热闹,也只是面上好看,戳破了一钱不值。” 中年人脸上始终带着笑,听胡阳说话还不时点头,等他说完问道:“年轻人,那你觉得应该怎么从钓鱼城和江城本身来做文章啊。” 胡阳忽得羞赧一笑:“大叔,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我毕业之后一直在山城工作,不常在家,让我自己来提意见有些不靠谱,不过我听我姐夫说起过一些,你要是愿意,我把他说的说给你听听。” “你姐夫?年轻人,看来你们一家都挺关心江城发展的啊。” “这倒也不是,不怕大叔你笑话,我姐夫吧,是个小公务员,每天拿着科员的工资操着局长的心。一天天在家除了照顾老婆孩子,就爱胡思乱想,我姐也不爱听他说这些,就只有拉着我说。” “是这样啊,那你姐夫怎么说的。” “我姐夫觉得,江城水资源丰富,三江六岸沿线都还没开发利用,许多地方都保留了最原始的自然风光,只要稍加利用,统一规划,就会成为一个聚宝盆。可以开发江上旅游项目,还可以修建江边游乐设施。就哪怕只是沿江修建几条自行车道,以现代人提倡健康生活的态度,也能吸引许多自行车骑行爱好者,届时既将沿江各个镇街的特色资源串联在了一起,盘活了经济,也丰富了江城旅游资源,往外宣传也有新花样。” 说到这里,胡阳一顿,看了眼中年人道:“大叔,那个我可能说得有点多了,你要是觉得没用,就当咱们吹了会龙门阵,打发了下时间。” “不会,你今天说的这些对我都很有启发,年轻人,我要谢谢你啊。” “我也要谢谢你大叔,为了我们江城也辛苦你了。” “胡阳,马上就九点了,再不走可就要错过跟本纯大师约的时间了。” “年轻人你还有事?那我就不耽搁你了。” “那大叔你慢慢逛,我们就先走了。” 到过再见,胡阳跟姒九往飞来寺方向走,走出老远回头看了眼,那中年人身边已经多出个人影,两人说了几句什么,就出了游客接待中心。 “你大学学的戏剧表演吧。” “没告诉你我有个大学室友是影帝。” “真的假的?” “比真金还真。” 姒九笑笑:“你猜猜这位是什么身份。” “猜什么猜,就当他是被请来规划旅游线路的呗。” “那可不行,好歹哥帮你演了个龙套,提了句词,我这点好奇心你总得满足了吧。” “你难道没看出来。” “交流交流经验呗。” “身带官气,其色发青,丝丝缕缕全与江城扣弦相连,应是主政江城之人。姐夫过年的时候提过,江城要来个新书记,要是没错,大概就是他了。” 第十九章 飞来寺中飞来佛 “牛!” “一般般。” 不过两人都知道刚才一场戏会有多大成效还要看运气,如果对方重视,刘明川也不用受闲气了,如果对方不重视,左右不过几句话,他们也没费什么力气。 回过头来,姒九见胡阳真往飞来寺方向去,问了一句:“你别说你到钓鱼城来就是为了逛飞来寺?你不是憋着劲儿给倒霉牛报仇来了吧?” “那只山妖在朱家画舫,我报仇也不会来飞来寺。我就是来瞧瞧飞来寺里的弥勒法相。” “有什么好看的。” “你不是说江水里溺死之人的魂魄全找不到了吗,我来看看这里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就这个?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执法局的事,你操心干嘛?”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说人话。” “为了自保。” “自保?这里面有你什么事?” “我之前不是告诉你我知道赵大胡子打的什么主意了吗。喏,就是为了这个。” 接过卷着的三江水脉总图,姒九也没打开,掂了掂,问道:“这又是什么?” “三江水脉总图。” “三江水脉总图!兄弟,你才什么修为,胡老的护身之宝,你玩得转吗?” “早着呢,这法宝现在也就是在我这儿放着,谁到手都能炼化,还不费力气。所以我才要到飞来寺来一趟。” 姒九把三江水脉总图递回来,胡阳接过,无奈道:“江里出了事,执法局查不出结果不会停。既然赵大胡子知道了我是老爷子的孙子,而且步入修行,八成应该已经笃定三江水脉总图在我身上,只要稍加确定,就会跟我开口。到时候他有大义在身,又有商借星阵的情分,我借也不是不借也不是。 现如今江城人多眼杂,若走漏消息,怕又是许多事端。索性我就先把三江六岸查一遍,先把结果告诉他,到时候不借也有个说头。昨晚我已经带了五鬼查了一遍三江六岸,均无异状,只剩钓鱼城一处未查。” 姒九眼神一变,道:“借他星阵是看得起他!你不借他能把你怎么样!” “总归是好说不好听。老爷子的名声不能败在我手上。” “那你想过没有,如果赵大胡子不信你查出来的结果,非要你把三江水脉总图借给他,他亲自来查,你现在做的都是白费力气。” “只要我把根由找出来了,事实摆在眼前,查都不用查,三江水脉总图有与没有借与不借都不重要了。” “你再说一遍你什么?胡阳,不是我想打击你,可你知道全江城有多少眼睛盯着三江六岸吗。执法局、府地修行报、文峰禅寺、护国寺,这些江城顶尖的势力和高手全在江边趴着,那渠河里还卧着一头老蛟龙。这么多双眼睛都没看明白怎么出的事,你一心血来潮,说找出来就找出来了。” 胡阳摆了摆手上的三江水脉总图,道:“他们有这个?” 姒九当场无言以对! 什么记性,刚看过就忘了! “那你确定根子是在钓鱼城。” “所以才来看看啊。”胡阳抬步往前,“七十二年前,有宋时老鬼自北邙山前来江城为祸,飞来寺的弥勒法相显灵,从三圣岩前飞落,将其镇杀。这是最近一百年钓鱼城最大的变化。我怀疑这事可能和弥勒法相有关。” “那万一不是呢。”姒九道,“你就不能往更前面想想?” “更前面?”胡阳心下一明,姒九是知道宋蒙战后,钓鱼城阴阳之乱了。 “对,更前面。胡老的笔记里难道就没提过,钓鱼城之战分明死伤枕藉,战后却找不到一魂一魄的异状。就跟今日江中情形一模一样。” 胡阳暂时停步,道:“是提过。可当年乃是王朝更迭,人道龙气相冲,天机难算之时,此事虽然奇怪,但也不是说不过去。如今太平盛世,毕竟天时不同,两件事如何能够混为一谈。” “说你聪明你怎么这会倒还犯糊涂了!你上这么多年学,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道理没学会啊!管他什么情况,两件事归根到底都是人死了魂没了,那他就是一个事!阴阳之乱过后,终南山、萨满教和蒙古的绝顶高手把钓鱼城翻了个底掉,毛都没找到一根。就算他们没有三江水脉总图,可他们之中开了天门,蜕凡成仙的修家不下三个,看得比你有图更清楚!” “那你的意思是?” “你也别穷忙了,如果赵大胡子敢来找你,就把话跟他挑明。让他请九鼎阁的阁老或者薪火殿九老出来,不然给他十幅三江水脉总图都没用。” “到底是老司机,比我强。”胡阳夸了姒九一句,又道,“那老司机,既然来都来了,不如顺道去飞来寺转转。” “你今天非去飞来寺不可了啊。” “啊。就算不为了探查江中诡秘,大牛的事也还没完呢。这是你提醒我的。” “行,去看去看,省得你日思夜想。” 飞来寺不大,只得一个院子,一眼瞧遍。进门对着就是大殿,右手厢房,左手供奉着弥勒法相。院里没什么人,就一个七八岁大的小和尚扫地。 胡阳和姒九刚进门,小和尚就过来,眼往胡阳看:“阿弥陀佛。二位施主有礼了,二位施主是想上香还是求签还是点光明灯,上香十块,求签十五,点光明灯三十。我们这光明灯很灵验的,我们也供奉得很好,不会让施主的灯熄掉的。” “你这小和尚有意思,念经居然念出了一本生意经。” 姒九的调笑竟没让小和尚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反而合十道:“阿弥陀佛。经在心中,不在口中。” “有意思,你这小和尚可真有意思。你家师父可在。” “师父外出未归,施主若是有需要,解签说法诵经,小僧都是行的。” “这么厉害,那给我点个灯。” 小和尚一笑,把姒九往大殿带:“施主请这边来。” 姒九跟胡阳使了眼色,胡阳了然,等他们一走,几步到了供奉的弥勒法相前。 只见此法相与寻常大笑弥勒不同,乃是尊弥勒立像,脚踩莲台,以一整块石头雕刻而成,一人来高,雕工算不得多精细,五官有些模糊。 胡阳一手抱着儿子,一手触碰法相,春寒料峭,尚有几分寒意。循着莲台一点点往后摸,胡阳人不知不觉就上了法台,直到在背后脚腕处摸到一道并不明显的星纹方停。 “星纹未动,大阵未破,难道真是我多心了,不是钓鱼城出了事故。” “施主,施主,请你快点下来。” 胡阳正愣神,小和尚已经和姒九点了灯出了大殿门。一边把钱往兜里放,一边朝这边跑。 胡阳这才从法台上下来:“不好意思哈小师父,我听说这座佛像是七十二年前从山上飞下来的,后来才有的飞来寺,所以才想瞧瞧到底是真是假。” 小和尚小大人模样叹气,从身上摸出一块抹布,开始擦胡阳踩过的地方:“施主,你再好奇也别上法台啊,小僧每天很辛苦才打扫干净的。不过看在你把小宝宝照顾得这么好,小僧就不跟你计较了。” “小宝宝?” 胡阳跟姒九早过了童年,实在跟不上小和尚的跳跃思维。 “施主,能让小僧看看小宝宝吗。” “可以啊。”胡阳蹲下身把睡熟的儿子递到小和尚面前。 小和尚怯怯的,先伸着光溜溜的脑袋看,后来又抬了抬手,看着胡阳:“小僧能摸摸他吗。” “摸吧。” 小和尚得了允许,把手在僧袍上擦了擦,才伸出手指轻轻点点安安的脸,瞬间笑开了:“真好,真可爱。谢谢你了施主。” 直到离开飞来寺,胡阳都还是一头雾水。 “九爷,刚刚那小和尚是怎么回事?” 姒九竟有几分唏嘘和感同身受:“没爹没妈的孩子是这样,不稀奇。” 胡阳亦是沉默。 姒九又道:“倒是你又发现什么了,都上台子看了。” “就想看看那佛像周围有没有魂魄消失的蛛丝马迹。” “我就知道。那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 胡阳摇头,姒九嘁了一声,两人顺势下山,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提护国寺。 从游客接待中心出来,姒九也不知道是抽风还是心血来潮,非要照相留念。 “好歹是我第一回来钓鱼城,必须照张相,留个纪念啊。” “在哪儿?在游客接待中心照啊?你也不怕别人说你就在门口逛了一圈,舍不得门票,门都没进。” “我留着给自己看的,给别人看什么。” “行行行,那你挑地方吧,我给你照。” “就这大鼎,这气势,称我。” 游客接待中心门口一尊青铜大鼎,四足而立,一人高,起码得三人合抱,方方正正,正面刻着三个字,钓鱼城。 说好听点,这叫气势,说难听点,这叫有钱烧的。 “确实称你。”胡阳道,“手机给我。” “你照好了传给我不行啊。” “我没流量了,你给我开热点啊。” “你就抠吧。” 姒九把手机给了胡阳,自己去大鼎前面摆造型。 “帅不帅?” “帅个屁,快点。” 小家伙醒了,快到时间给他喂奶了,胡阳真没太多闲心。 “照吧。” 胡阳手机一举,咔嚓一声,过后看也不看就丢给姒九,准备找地方给小家伙冲奶粉。 “老子,你小心点行不行。” 胡阳懒得理他,已经找了个凉椅把奶瓶、奶粉、热水壶摆可一排。 “胡阳!你看你照的是什么,都花了,重来!” “花了也是你手机的问题,****屁事。” “我新买的肾七,有屁的问题!” “吵什么吵,怎么花了,给我看看。” 胡阳早练出了一手抱儿子一手做事的本事,眨眼的功夫,奶粉热水都进了奶瓶,盖儿一盖,晃着就过来。 姒九手机一递,胡阳眼一瞥,只见照片上一片黄澄澄的光,什么都挡完了。 胡阳眼一瞪,手一抖,差点把奶瓶掉地上! 第二十章 禹王九鼎大门放 “花成这样,你觉得会是我照得不好?手机坏了,自己修去吧。” 胡阳好容易借着给孩子喂奶,掩饰住一霎那的震惊。 “不会吧,我才刚买两个月。” “那你自己瞧瞧,这地方哪找得出来这么大片黄光,周围也没反光的地方,不是手机有问题才怪。” 胡阳借着说话的功夫,绕着大鼎转了一圈,既是帮姒九确认,也是帮他自己确认。 “我也帮你看了,再看也是这么回事,去检查一下就清楚了。” 胡阳扭头就走,却没发现姒九临走前眼神不停在他和大鼎之间来回。 他本就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刚刚胡阳一开始掩饰得并不好,他瞎了才看不到。既然胡阳不愿意说,他也乐得帮胡阳一起糊弄过去。 打破沙锅问到底不是朋友相处之道,有时候就要难得糊涂。 这天一整天,胡阳都有些心神不宁,回了山上就在家里待着,哪儿也不去。 入夜之后,又跟昨晚上一样,让五鬼以先天五行遁法卷了他和小家伙悄无声息出了门。 他刚走,姒九就又醒了,手机拿手上,又翻出上午照的照片。 “这张照片到底哪儿不对了,连定神安魂咒都没下。” 他哪里想得到,这张照片岂止是不对,简直是要翻天! “主子,白天真是此鼎有感起了反应?” “你们不是也看见了。” “是看见了不假,可主子,数百年来,除老主子有过只言片语,言说此鼎种种神异,此鼎所有时间都是这般毫无反应,我等也拿不准是与不是啊。” 眨眼间,五鬼已带着胡阳到了钓鱼城空荡荡的游客接待中心前的广场。 遁法隐身,不漏行藏。 胡阳盯着刻着钓鱼城三个字的大鼎目不转睛。 都道这大鼎铸得有些多余,费钱费力不说,还显得钓鱼城一股子俗气。可又有哪个知道,这鼎乃是人族三皇五帝之一的大禹,亲手所铸之人族圣器! 功德至宝! 真真正正的九鼎之一! 被胡家老爷子亲手放在钓鱼城门口! 而这,也是胡家会在江城繁衍生息的原因! 就是为了守护此鼎! 白天给姒九照相,照片上一片黄光,不是手机坏了,也不是他照花了,分明就是功德玄光之兆! 神物自晦,此鼎安静了千百年,却于今日突变,事若反常即为妖! 若是其他时候还则罢了,偏偏又是江城突现宋蒙战时阴阳之乱的当口! 胡阳只能叹一句,果然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不用想了,应该是了。” “为何?” “咱们之中,谁最熟悉功德法宝。” 五鬼微一皱眉,片刻后都惊道:“姒九先生!” 胡阳叹了口气:“姒九身上就有姜子牙的鱼篓,今天还当着我们的面儿用过,那是真个耍得顺溜。白天他跟此鼎离得最近,鼎上的风吹草动瞒不过他。而且我当时被惊到了,掩耳盗铃,行径太拙劣,瞒不过他。偏偏他一言不发,顺坡下驴,把这事糊弄了过去,该是顾全我的面子。这事没假了。” 说完这个,胡阳忽然无端端一笑:“我说他有分寸,信了吧。” 五鬼眉头紧锁,道:“主子,老主子可曾留下话,此鼎会因何而动。” 九鼎乃胡家绝密之事,纵使五鬼生死在手,胡老爷也不可能让其尽知! “三种情况。” “哪三种?” “第一种,九鼎齐聚,相互呼应,缺一不可,此一种自是不可能。而剩下的两种,其一,人族有亡族灭种之危。其二,人间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 胡阳说得心惊,五鬼听得胆颤! 哪个都是大祸临头! “主子!” 胡阳沉默半晌,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若真是如此,我们都只能拼了!” 五鬼静默,心情各不相同,片刻,土鬼道:“主子,世事从无绝对,便是至高尊圣也不能断言蝼蚁一生命数,九鼎之事,难道就没有例外。” 胡阳偏头看了大鼎一眼:“有,可那结果也是一样。” “主子且说。” “时逢大劫之时,天地自有应劫之人出世。若人族大劫将至,自当有人运使人族圣器庇佑人族。若是感应到这位天命之主,九鼎自然也会有动静。”胡阳脸色似夜色一般深沉,“天命之主出世,只是真个证明人族大劫将至罢了。” 话题越说越沉重,五鬼宽慰道:“主子,我们提前知道消息,总也好过全无准备。” “我不过炼精化气的修为,提前知道又如何,只不过随波逐流,走一步看一步罢了,了不起最后舍了这百十来斤。真是好笑,世上比我修为高的千千万万,我一菜鸟,竟在这里说什么人族存亡。” “主子,我等生自上古,也曾见过许多风雨,渡过几番劫数。上古之时,修家将大劫谓之危机,既是危险,也是机会,有人身死道消,有人趁势而起,真个说不准。主子生具先天道体,法力之中自有造化玄机,身怀高修大能传承,又有老主子攒下的气数为护,主子道途注定远大!即使眼下修为浅薄,亦不过暂时而已!谁敢说主子日后搅弄不动这漫天风云! 主子!漫说如今不过一缕征兆,纵有大劫亦不知何时降临,哪怕下一秒就是大劫,主子也万万不可怯了心志啊!修行之人,与日月争辉,与天地争高低,世上艰险都不过路上沙石,哪敢挡我前路!” “你们倒是看得起我。” 胡阳一笑,他毕竟当了二十六年的普通人,成为修家不过短短一月时间,许多看法想法都还没完全转换跑道。今天也真是被吓到了,才有些乱了方寸。 这会被五鬼一劝,神思归位,颓气渐消! 老子可不能死! 老子还要给老爸老妈养老! 老子还要等着看我儿子长大! 老子还要当爷爷抱孙子! “那你们就随我去看看这回到底能起多大的风波。” “我等誓死维护主子安危!” 胡阳一挑眉,再不见丝毫愁容! 转过身来,背后漫漫黑夜,钓鱼山绵延,大鼎驻守千古悠悠,那山顶之上,三圣法相庄严,低眼俯瞰人间,胡阳五色华光绕体,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往那别凡溪指。 “今晚上就当一次恶客,去老铁匠那儿把老爷子留的东西拿回来。” “是。” 五鬼应诺,法力一卷,横跨嘉陵。 江城水位抬升,淹没了许多江城人的记忆,其中之一,便是嘉陵江中的懒龙石。 江城古老相传,东海龙君有一龙子,其名不可知,因其好吃懒做,世人以懒龙称之。一日,此龙受命赴瑶池参蟠桃宴,行至江城嘉陵江附近之时,懒劲发作,竟就在江中睡了过去,误了蟠桃宴的时辰,因此受罚,化作顽石。 这懒龙有一同胞兄弟,名为黑龙。闻讯来此凭吊兄长之时,怒火中烧,正欲将懒龙石搬回东海,求龙宫高人解救之时,为人所阻。言说懒龙受天所罚,若然擅动,将永无解脱之日。 黑龙不忿,恼其多管闲事,正欲以真龙术法显其神通,岂料根本不是那人对手,一个照面就被那人擒回道场,拘于讲堂之外,院中荷花池内。 时间一长,黑龙才知,此人乃是当世大能,以水为名,于江城修行传道,座下弟子无数,素有仙名,世人尊之为水仙。 黑龙被囚,虽是不得自由,但水仙并不禁他听讲。 过了初时躁郁,黑龙竟慢慢静下心来,听讲修行,颇有所得,悟出许多道理。明白是水仙搭救造化之情,如是,黑龙再不把自己当作囚徒,反以水仙座下弟子自居,每每必持弟子礼。 听讲七年,一日,水仙将黑龙从荷花池中放出,问其可还怨他。 黑龙连称不敢,化作人身,五体投地,欲拜入水仙门下,成为入室弟子,聆听教诲。 水仙却道,天地将有大变,他孑然一身,才好逍遥于世,不愿受弟子所累。并以池中清水,画出一条长河,直上青云,贯通仙凡两界。 “去休去休,人间再不留仙,你我若是有缘,自有相见之时。” 黑龙跪拜数次,叩谢水仙教导,化作原身,顺水而上,连连回首,终是别离。 自那之后,长河流经之处便有了个名字,叫做别凡溪。 此溪过处,仙凡两别。 这既是普通人口耳相传的传说,也是修家之间的传说。 四海龙子龙孙,那都是真龙苗裔,生下来最次都是天仙。 只手擒龙,还担得起龙子的师父之名,随意来去仙凡两界,这种狠人,江城或许有过,但也只有一个传说留下,何人证其真假! 那块懒龙石早被人看透了,实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江城修家只知如今别凡溪住了个老铁匠,修为高,脾气暴,炼制法宝的手段也是最好! 如果不是为了找他炼法宝,最好过路都别从这里过。 胡阳一落地,五鬼随即撤去遁法,站到身后。 抬头看了眼头上“别凡溪菜市场”六个字,胡阳真心有点啼笑皆非,说来不信,全西南手艺最好的炼宝师就隐居在这里! 深夜,菜市场早就空了,只有尾巴上一间门面还亮着灯,不时有叮叮当当风铃一样的声音响起,胡阳循声过去,到了门口,哪是什么风铃,其实是店里挂着的刀剑被风吹过撞出来的动静。 店里一个露着膀子的中年汉子睡在躺椅上,听见动静也没睁眼,没精打采说了句:“晚上不营业,有事明天请早。” “我有预约。” “预约,好笑,我可不知道我这儿有那玩意儿。” “五十年前,我爷爷亲自跟老板订的七星指明灯,难道老板忘了。” 那中年大汉瞬间从躺椅上站起来:“你是胡老五的孙子!” 第二十一章 对赌真假别凡溪 “是,是你,这五个胡老五的狗腿子现在跟着你,你一定是他孙子。” 五鬼只做未闻。 胡阳点头:“正是。” “好,好得很!老子还道胡老五子嗣断了,绝了传承!找不到人算账了,原来还留了一个你啊!” 纵使早有心理准备,可听到老铁匠开口,胡阳还是止不住一阵阵眉心直跳! 忍得是真辛苦! “此宝交于前辈制作已有五十年,不知道是否已经完工。” “早就做好了,桌上照亮的就是。” 老铁匠一指,胡阳才看见店里的灯泡全是摆设,所有光线的来源都是桌上那盏燃着黄豆大火苗的油灯。 灯上七星连成柄,不时变幻方位。 这也就是老铁匠做得出来,顾客订做的东西,正主都还没见过,他自己先用上了! “那我就带走了。” 胡阳说话就要进店,却听老铁匠讥笑:“这就想拿走?” 到底是来了。 胡阳问道:“不知前辈还有什么见教。” 老铁匠重新躺会躺椅,把七星指明灯拿在手上摩挲:“知不知道我跟胡老五有仇?” “知道。” “那你觉得我会这么容易就把这盏灯给你?” “前辈数百年的金字招牌,不至于为了我一个小辈砸了。而且前辈修为精深,法力高强,声名远播,断不会跟我一小辈计较。” “拿话压我?可惜,老子不吃这一套!当初要不是胡老五使诈,我根本不会干这劳什子的铁匠!招牌砸就砸了,你当老子会心疼!老子跟胡老五结的是死仇,这仇不报,老子一辈子都不安稳,他不在了,老子自然算在你身上!老子是绝对不会介意的!” 果然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胡阳不退反进,在店里找了根板凳和老铁匠面对面坐下。 话说开了,他也不必装模作样。 “前辈真要以大欺小。” “以大欺小?我这都是胡老五玩剩下的。” “前辈既然认识我爷爷这五个长随,想来也是知道他们的手段的。如果我要带走七星指明灯,前辈觉得,你拦不拦得住他们。” “威胁我?”老铁匠把手上的七星指明灯一丢,七星指明灯立刻没影,“你有本事现在把老子杀了,试试能不能把那灯找出来。” 胡阳神色不变,道:“前辈何等身份,何必学市井无赖撒泼。” “这也跟胡老五学的,他什么身份,他都不要脸,我要脸干什么。” 胡阳总算服了他软硬不吃的脾气,道:“前辈意欲如何,但说无妨。” 老铁匠道:“早知如此,你何必跟老子费这么多口水。告诉你,老子这辈子跟胡老五赌了三次,第一次输了钓鱼城,第二次输了养心亭,第三次输给他当了铁匠,用了五十年给你胡家炼制七星指明灯。老子就跟你赌一次,只要你赢了,七星指明灯就是你的。” “赌什么?” 五鬼和老铁匠都没料到胡阳会这么干脆,后面的后悔没拦住,对面的只觉惊喜来得太快。 “干脆!看不出来你小子还有几分风骨。既然你这么上道,老子也大方一把,你如果赢了,老子再免费送你一个好东西!” 胡阳道:“前辈还没说赌什么。” 老铁匠将手一指:“就赌这别凡溪的传说是真是假!” 胡阳扫了眼外面空荡荡的菜市场:“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前辈又要如何验证。” “简单,你如果要赌真,就自己想办法把那条真正的别凡溪找出来。你如果赌是假的,就由我来想办法把别凡溪找出来。” “合情合理。只是前辈久居此地,早就踩熟了地皮子,成竹在胸,打这个赌,应该不会马上让我拿结果出来吧。” “七天,你有七天的时间去查去找,你要是把别凡溪拆了,那也是你本事。还有,如果这个赌你输了,七星指明灯你得不到,你还得把徽宗九鼎从鱼龙胜境里起出来,交给我!” “好胆!” 五鬼一怒,店中刀剑劈啪作响! 老铁匠直面五鬼,寸步不退! 胡阳怒极反笑:“我敬你是个前辈,没想到你竟如此得寸进尺!徽宗九鼎!漫说我不知此宝在鱼龙胜境何处,更不知道如何取得,就算我知道,那也是你能开口的!” “老子有什么开不得口!徽宗九鼎本来就是我的!” “你的,那你这主人还让我帮你找什么。” “小子!你犯不着跟老子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胡家做的什么自以为是的勾当,老子早就查清楚了!他户老虎把老子从钓鱼城赶下来是为什么?强占养心亭是干什么?强抢本纯小和尚的三江水脉总图干什么?炼七星指明灯想干什么?桩桩件件,你难道真想老子一一点破!” 胡阳眼皮一跳,强自镇定:“干什么的?你倒是说给我听听。” 老铁匠狞笑道:“你胡家不就是想以养心亭中宋时人文之气为引,辅以七星指明灯,行燃气之法,找出徽宗九鼎最后的归处吗!你胡家不就是知道当年阴阳之乱有仙佛出手,徽宗九鼎和一干魂魄尽归鱼龙胜境,所以想要捡个落地桃子,寻一条飞升之路吗!” 胡阳心头大石落了大半。 想歪了就好! 可脸上丝毫不显,分明还留着惊吓之后的余韵! 把戏做得十足! “好,既然你这么说,那我问一句,我手上没有七星指明灯,我怎么帮你把徽宗九鼎取出来。” “你瞒不过我,三江水脉总图做什么的。有此宝在手,鱼龙胜境就是你家后花园,想进进想出出,你怎么取不出来!” “好笑!若真是这么方便,此宝在我爷爷手上数百年,我爷爷怎么还没把徽宗九鼎取出来!说穿了,你说这么多,不过都是你自己的妄想执念!” 老铁匠讥讽道:“谁让胡老五是个情种啊,一辈子和女人纠缠不清。一个胡青九为他枯守数百年,他明明贪图绝色,偏偏故作清高,若即若离吊着人大姑娘不放,空负韶华。后来又甘愿为了个区区凡人赴死,他成仙之后,上哪去找这两个女人呢。鱼龙胜境里的东西,他都留给你了吧,只等此次鱼城流宝一起,胜境一开,就让你继承仙缘,好让你胡家日后出个仙人。” 胡阳心说,这是有多大的怨念才能让老铁匠开出这么大的脑洞,居然还能自圆其说! “那这么说,这七星指明灯对我而言作用不大啊,我要与不要都没有影响。” “没有影响?没有影响,胡老五五十年前就不会专门让我炼制此宝!而你,今天也不会来找我!此宝定然是取得仙缘之关键!”老铁匠脸上竟浮现出一丝癫狂之色,“小子,赌赢了老子,七星指明灯是你的!仙缘也是你的!胡老五一辈子的念想也会成真!可如果你输了,那这一切就都是老子的了!胡老五半生盘算成空!真******过瘾!” “说!你赌真还是假!” “当然赌真!” “好!”老铁匠癫狂之色愈盛,“那七天后我就等着看你找出来的别凡溪!” 胡阳实在怕再留下去会露出破绽,不敢再待,说了句七天后再来,便领着五鬼离开。 一出别凡溪菜市场,五鬼又驾起先天五行遁法,裹着胡阳爷俩上了半天,于三江之上驻足,俯瞰六岸万家灯火。 “你们说,他修为这么高,为什么还要陷在自己编织的谎言里。” “他三次败在老主子手上,早已失了平常心,这已经成了他的执念,执念不除,心念难清,只可惜了老主子一片苦心。” “苦心?怎么,老爷子算计他还是为了他好!” “主子有所不知,老铁匠本是当年宋蒙之战时,钓鱼城上一口大锅所化。那大锅当年被宋军用来打造兵器,机缘巧合在徽宗九鼎之中打了转才得了人形。因其沾了战火,故老铁匠生来带煞,煞气不除,难成正果。 老主子怜其器物成道不易,寻常铁锅更是难上加难。便以打赌为名,令其离了钓鱼城那深藏劫煞之所,不想他却因此恨上了老主子。后来众修争抢养心亭,老铁匠一人独挑江城修家,打了七天七夜,屡战屡胜,煞气渐盛,迷了道心。老爷子这才再次出手,未经比斗,施以算计,让其远离战局。尔后又让他操持打铁炼宝之业,以炼宝炼兵之法,助其拔除煞气。结果煞气渐消,老爷子反而成了他的执念!” 胡阳不知里面还有这等内情,现在也不知该如何评说。 这事并不稀奇。你觉得是对他好,其实他自己并不觉得,因为这反目成仇的多了去了。 说老爷子多管闲事,他出发点总是好的,说老铁匠不知好歹,他的人生凭什么要别人做主! “造化弄人啊。” 胡阳竟觉得老铁匠有几分可怜! “对了,刚才他说得胡青九又是怎么回事。” 五鬼集体咳嗽,全装没听到。 “别装,啊!家里还有个姒九,你们不说我一样问得出来。” “主子,这毕竟是老主子的私事,我们不好开口啊。” “有什么不好开口的,照实说。” 五鬼相互看看,土鬼又被推出来顶雷。 “其实具体的我们也不知道,只知道老主子入道修行之前就已经认识胡青九,不过主子你放心,老主子对胡青九仅止于兄妹之情,从无半点逾越,对老夫人更是一片痴心,绝不像老铁匠说得那么不堪!” 胡阳其实也就是随口一问,如果老爷子真对不起老太太,最后也不会是那般结局。 “那个,主子,你和老铁匠的赌打算怎么办?你还真打算给他找条别凡溪出来啊?” 土鬼怕胡阳再问,赶忙转移话题。 “七星指明灯事关九鼎之主,必须拿在手上,这赌我只能陪他。” “可主子,别凡溪的传说在江城流传许久,也有修家苦寻,最后却都一无所获。不过短短七日,我们去哪儿找啊。我看那老铁匠分明是使诈,装出一副我们选真假都是他赢的模样,好像真有别凡溪,而且就在他手上,逼着咱们赌真,说不定他也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别凡溪!” “谁说没有的?” 五鬼一愣,道:“主子,难道真有啊!” 胡阳并不直接回答:“你们知道传说中那位水仙的道场叫什么名字吗?” 五鬼细一想,道:“我们依稀听谁提过,好像是叫水府宫。” “就是水府宫。那我问你们,老爷子开的生意又叫什么。” 五鬼脸上的表情之精彩,堪比姒九想到胡阳是胡老五亲孙子的当时! “瞧,多简单的提示,我一说你们就想到了。一个水府宫,一个水脉府,名字一脉相承。修行界这么多聪明人怎么就是发现不了。” 第二十二章 青云隐脉水府宫 “可主子,老主子不是青云宫的弟子吗!这事我们都知道啊!” 当年突遭大难,五鬼濒临死亡的边缘,即将形销魂散,对外界诸事所知者甚少,但老爷子把他们从流云真人手上接过来的事,他们还记得清清楚楚! “谁说老爷子不是了吗?” “你刚才不是说水脉府和水府宫一脉相承。” “水府宫就是青云宫的隐脉,一脉单传,大隐于市,广结善缘,既为了暗中守护九鼎,也是为了防备有朝一日青云宫覆灭,传承不断,除了历代掌教,无人知晓真相。老爷子是在山城入的门,入门后不久,便被那一代水府宫宫主看中,带在身边教导,青云宫那边记了个失踪,人就这么过来了。 后来上代宫主仙逝,老爷子接掌门户,有高人批言,水府宫以宫为名,传法于众,与青云宫有东西二宫之嫌,对正支一脉传承颇有妨害。恰逢那时青云宫遭逢剧变,老爷子便关了水府宫,另起炉灶,开了水脉府,换做行医,广积功德。时日一久,加之老爷子有意遮掩,修家便渐渐把水府宫当成了传说,不知真假。” 五鬼尽皆了然,这才知道胡阳为什么敢冒风险跟老铁匠打赌了! “主子,莫非那位水仙就是上代宫主?还有,真有真龙在水府宫中修行?” 胡阳摇头:“却也不是,那位水仙乃是真正的大能高修。当初不过在水府宫借地传法,以行教化。至于真龙一事,此事事涉青云宫传承之私隐,不可告知你们,你们只需知道别凡溪真个存在就是了。” 胡阳把话说在明处,五鬼也不见怪。 修行界向来奉行法不轻传,有些事情,漫说主仆,连血脉至亲都不见得会告诉! “老铁匠这回栽定了!只等七天之后,我们就去别凡溪接手七星指明灯,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胡阳点点头,又在云上端坐片刻,待得天东初晓,采了东来紫气才返回铜梁洞。 因为过了生死大劫,脱胎换骨,道基已铸,百脉俱通,穴窍皆开,胡阳炼精化气境界的修行相当之容易,只需将身上三千个穴窍填满即可!届时自然灵魂入驻紫府,锻炼阴神,毫不费力! 只是道典加道基丹重铸的三千穴窍太大,胡阳一心二用,日夜不停吸纳灵气,锻炼法力,到现在也不过堪堪填满十个穴窍而已! 之前他并不如何着急,顺其自然,可如今得知九鼎异状,往日的闲情逸致只能放在一边了! 本事越大底气越足! 五鬼有一句话说得好,修家与日月争辉,与天地争高低,他之前的做派,完全一个退休大爷,哪里有半分修家气度! 进院的时候,正巧姒九从屋里出来,伸着懒腰,打着呵欠。 “你起这么早啊。这个时节外面露气湿寒,就算有法力护着,你也还是少带小家伙出去。万一疏忽了,受凉了不好。” “知道了。早上想吃什么?” “哟,你出门捡钱了,心情这么好。” “废什么话,吃不吃。” “吃吃吃。给我熬个萝卜粥呗,少点油,少点花椒,少点盐。” “那你还不如吃白粥。” “不一样,感觉不一样。” 两人吃罢早饭,胡阳给小家伙喂了奶,洗了个澡,他再陪着睡了个回笼觉。 姒九也没打搅他们爷俩,领着大牛娘俩,晃晃悠悠出了门。住到铜梁洞来了之后,他就接过了放牛的活计,反正闲着也没事。 出了老房子阵法范围,姒九拍了拍大牛的脑袋:“倒霉牛,这两天胡阳晚上出去的事儿,你就当没看见啊,过后可别说漏了嘴。” “哞。” “知道就好。还有啊,这两天他一直在外面忙活,脸上有事,今天他给你调理的时候,你夸他两句,让他高兴高兴。” “哞。” “那我用你说,没见我昨天都快把他夸上天了啊。还有啊,千万别在他面前提你被人算计的事儿,别给他添乱了。” “哞。” 大牛难得没跟姒九唱对台戏。 “你俩还算有点良心,阳小子不算白救你们。” 一把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姒九大牛同时往旁边看,只见道旁一棵松树下坐着个鹤发童颜,面色红润的老者。三尺长须,身披鹤氅,手执拂尘,纹饰青云白日。 姒九微一凝神,对老者揖礼道:“敢问可是鹤真人鹤老当面。” “叫鹤老干嘛,叫我宅男多亲热。” 背后说人闲话被听见,姒九也不害臊:“一句玩笑,鹤老莫要见怪。” “不见怪,见怪就不来找你了。”鹤真人微微一笑,拂尘一挥,“你们娘俩该遛弯遛弯,姒九小友请过来一叙。” “谢真人。”姒九也不犯怵,大大方方在鹤真人身边坐下,“敢问真人今日相见有何见教。” “见教谈不上,就是看你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对阳小子的事也还上心,所以有件事想来问问你。” “请真人示下。” “你别这么正经啊,又不是跟领导谈话,就像你跟阳小子上山那天一样不正经多好。” “请真人示下。” “没意思。”鹤真人拂拂长须,道,“那我们说正事。你是被别凡溪那老铁匠从江里捞起来的对吧。” “正是。” “是他用法力锤炼你体内异样,暂时给你保住性命,还给你一个栖身之处的,对吧。” “正是。” “那如果不是阳小子,你这条命已经没了。而且你现在这条命还得指着阳小子给你调理,你才能活下去,对吧。” “正是。” 姒九何等聪明,已然从三句话中听出不对劲,略一思索,就想出了一个最坏的可能! “那我问你,如果有朝一日老铁匠跟阳小子动起手来,你帮谁?” 姒九脸色瞬间难看。 如果不是可能发生这种事,鹤真人吃多了才找他问话! 沉默! “没有老铁匠,你这条命也已经交代在了江里,没有阳小子,你现在也蹦跶不起来,都是救命之恩,无所谓轻重。你怎么选,我都理解。不过不怕告诉你,胡老五在世的时候,拜托过我们几个老弟兄照顾阳小子,也给阳小子留了护身的手段。老铁匠如果真的以大欺小和他打起来,指不定是谁吃亏。到时候,你最好两不相帮。” 余音袅袅,人已经没影了。 姒九真没想到这种事会让他撞上。 大牛也没走远,鹤真人说话的时候没避着她,这会儿过来舔了舔姒九的手掌。 “哞。” “两不相帮,又不是拍电影。修行界因果循环,哪里是句两不相帮就能说得清的。走吧,咱们继续遛弯,天塌不下来。” 胡阳陪着儿子一个回笼觉睡到快中午才从屋出来。 儿子睡觉他修炼,都没耽误。 看了眼院里没人,想到大概姒九出去放牛了也没在意。 就在这时候,手机忽然响了。 “妈。” “什么!那我姐呢!” “你跟爸别着急,我立马过去看看!” 胡阳挂了电话就往外面走,正撞见姒九领着一大一小两头牛从外面回来。 胡阳一把拉住姒九:“跟我走!” “出什么事了!” “我姐知道姐夫又没走成,找我大伯母拼命去了。快上车,你来开。” “还开屁的车!五鬼呢!直接飞过去!” 五鬼立时现身,不用胡阳吩咐,驾轻就熟,裹了胡阳爷俩和姒九就往山下飞去,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区体育局上面。 往下一瞧,胡娟一个人在台阶底下,被两个保安反剪双手,满脸通红,他们那位大伯母于慧站在台阶上,阴阳怪气,唾沫横飞。 “你还敢对长辈动手,就你这样还为人师表,我一定要跟教育部门好好沟通沟通。” 周围一群吃瓜群众。 “下去!” 有执法局的蜃龙珠,胡阳直接在门口现身,领着姒九跟化作常人的五鬼就往里冲! “谁啊!挤什么挤!” 前面人刚要骂两句,回头看见气势汹汹,人高马大的一群年轻人全部闭嘴! 姒九冲得最快,一脚把两个保安踹成了滚地葫芦,痛呼不断。 胡阳把胡娟扶住:“姐,你没事吧。” 胡娟见了胡阳,当时就哭出来了:“阳子。” “哟,组团欺负我来了啊。我之前不跟你们计较,你们还蹬鼻子上脸了啊。报警!马上报警!我就不信天底下还没有王法了!” 胡阳扭头扫了眼台阶上叫嚣不停的于慧,问胡娟:“姐,还能走吗?” “能。” “那好,过去一条街就是区政府,纪委也在那儿,我们去找人评评理。让他们说说,身为儿媳,不孝顺公婆,大闹公公婆婆葬礼,妄图撕毁遗嘱,带头破坏法律公信力,还公报私仇,无故打压基层工作人员的人,到底是怎么被选上领导的!” 胡阳的声音恰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楚,看于慧的眼神立时改变,于慧脸都绿了。 当初的事情,胡阳大伯胡志伟用兄弟情谊,他儿子胡俊的前途,胡娟和刘明川的前途,软硬皆施,逼着胡爸同意这事不往外传,胡阳姐弟不同意也没用,所以事情都仅限于家里人知道。现在撕破脸了,刘明川被打压了两次,想来胡爸也不会忍着了。 “你胡说!” “胡说?我这有录音,你要不要听听。” 胡阳手机一掏,拨了三两下,就听一阵刺耳的声音响起。 “我管你那么多!我说不行就不行!老头子写遗嘱的时候我没在场,这份遗嘱就不作数!” 胡阳按了暂停:“大伯母忘了,我是干记者的,讲究的就是个真凭实据。从爷爷奶奶生病到过世,你一回两回三回来闹,我都录了音,就连大伯说这事是家事,传出去对他对你,对我姐姐姐夫有影响的话我都清清楚楚录着。 我想着大伯说得也对,毕竟你眼界高,看不上我们一家穷亲戚,从嫁到胡家开始,除了大年初一,其他时候都不会跨我们家爷爷家的门槛,我们家自己过自己的日子,也犯不上高攀你们领导家庭,以后大家各过各的,不会打交道,所以留点情面,这事就没外传,没想到倒成了我们的不是。” 胡阳每多说一个字,于慧的脸就黑上一分,到最后,已经和锅底差不多了! “还有,我姐夫是什么样的,所有人都有目共睹,勤勤恳恳,任劳任怨,原来那个部门没人说他不好。你就为了公报私仇,非借着职务之便把他调去你办公室,每天变着法折腾人,端茶倒水,打扫卫生,下班不能走,津贴补贴能扣就扣。 我姐夫人好,敬你是个长辈,什么都不说。自己想办法考上市里面的遴选了,结果政审的时候你还不放人,对自己局里面的人说人手不够,却亲自跑到市级部门去说我姐夫为人偷奸耍滑,工作态度有问题,硬生生把我姐夫遴选的名额折腾没了。你当我们家人是什么,你的玩具啊。你想玩,行,我们陪不起,我们找陪得起的人跟你玩。” “胡阳!你居然为你后妈带过来的拖油瓶跟我翻脸!你就是个白眼狼,难怪你亲妈不要你!” 于慧吼完就后悔了。 胡娟也不哭了,姒九愣了,胡阳眼神冰冷:“你连对人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我真不知道你这领导是怎么当的!” 第二十三章 父子同命也相怜 胡阳一行人顶着一双双审视的眼神从体育局出来往纪委方向走,全部一言不发。 快过马路的时候,胡娟开口了:“阳子,你别往心里去,于慧属疯狗的,逮着人就咬,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胡阳刚出娘胎,他亲妈就抛夫弃子,离家出走。他儿子至少还被他妈在身边养了一个多月,他是一天都没在他妈身边待过。就算有爷爷奶奶照顾,可没妈的孩子,处处都要矮人一头。 别人都不用特地欺负他,高兴不高兴了就跟他说一句,你妈不要你了,就够他躲床上哭好一阵儿。 后来胡妈跟胡爸重组家庭,把胡娟带了过来,这个后妈和姐姐对他是真好,真当亲生的一样。照顾有加之外,完全的一视同仁,该教训一样教训,一点没见外。为了别人说了胡阳一句是没妈的孩子,胡妈愣是提着菜刀把人堵门口,逼着对方认怂道歉,吓得没人敢再当着胡阳的面儿说他没妈。 慢慢的,胡阳也把胡妈当成了亲妈。 不知道内情的,也看不出来他们不是亲生的。 可家里人都知道胡阳不是不在意,只是把这事压在了心底,这是谁也过不去的坎儿,大家都尽量避免提起。 这次胡阳抱回来个儿子,居然跟他小时候一模一样,都是亲妈不要了,可是把家里吓了好大一跳!小心再小心,怕触到胡阳的伤心事,结果今天又被于慧戳了心窝子! “姐,你放心,我真没事。回头你也别跟妈说,她现在年纪大了,这些事就不要烦她了。” 胡娟点头:“那我们现在真去纪委啊。真玩这么大啊。” “去,怎么不去。你,我,姐夫,全让她欺负了,难道就这么算了。反正姐夫换部门的事吹了,我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往大了闹才好。要是纪委和稀泥,不给我们个说法,我就找市里面的媒体报道,我还不信了,到时候网络舆论压力一来,区里面还保得住她!” “好!听你的,走!” “胡阳,你先让这几个兄弟散了,我们一堆人过去,看着像闹事的不像告状的。” 胡阳一点头,五鬼装着打了个招呼,往另一边街口走,转个弯就又隐身到了胡阳身边。 当胡阳几人走进纪委办公室,说他们来检举体育局副局长于慧的问题的时候,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吓了一跳。 带孩子来检举的少,年轻轻带孩子来检举的更少,关键还长这么好看,不是个人作风问题吧? “请坐。” “我叫胡阳,这是我的身份证,我这里有几份录音和视频录像,请你先看看。” 一出区政府大门,胡阳就接到了胡爸的电话。 “老幺,你” “爸,这事你别管,我大伯要是给你打电话,你就说孩子大了管不住,让他来找我。” “老幺。” “爸,还有,不管我大伯跟你说了什么,你别又全部都告诉我妈了。先挂了啊,我们马上回来。” 打车回到家,家里又是一通忙乱。 胡妈带着珂珂,再着急也不敢乱走,担惊受怕半天。刘明川也得了消息回来,拍拍胡阳和姒九,就抱着胡娟不撒手。 两姐弟都没提体育局前于慧说了些什么。 吃过午饭,胡阳也不说回老房子,就在这边屋子床上躺着,什么也不干什么也没想,盯着睡着的小家伙发愣。 “想什么呢。” 姒九进屋在边上坐下,声音很轻。 “瞎想。” “这就是你给于慧准备的大礼。” “开始是打算托南方报的朋友帮我把录音和视频挂上网,再做个专题报道,结果还没来得及她就先跳出来了。” “那怕什么,再放就是了。” “我姐没闹这一场,放了就放了,反正于慧一个人当靶子。可我姐既然闹过了,我再闹,对她跟姐夫以后发展不好。现在是于慧欺负忍辱负重的穷亲戚老实人,所有人都站在我们这边,我一闹就成了不依不饶,不顾全大局了。我姐跟姐夫还要在江城混,不能背上这个名。” “那你呢,你受的气怎么出。” “我演那出戏,已经让她臭大街了,还要怎么出气。归根到底,她到底是我家亲戚,我难道还能真灭了她。” 姒九道:“你当她是亲戚,她未必当你是亲戚。主辱臣死,她今天当着我的面儿打你的脸,你算了,我不能算了。” 胡阳一下乐了:“咱们要是主仆,你的架势才像是主子好吧。” 他乐了,姒九也乐了:“屁的主子,我要是主子能让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唉,慢点,这话冤枉,我可没让你干什么。” “你再说一遍啊” 两人正斗嘴,楼下一阵喧嚣传来,两人脸色一变! “方玲!你装什么好人!老头子老太婆老眼昏花看不透你,我可见得多了!假惺惺装好人!说到底你还不是为了钱!帮你女儿要到了一笔钱,你高兴了!现在还让你女儿来坏我的名声!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们在楼上照看我儿子。” 空气中,五鬼应诺。 胡阳从床上一跃而起,穿着睡衣就往楼下跑,姒九紧追在后。 下得楼来,于慧、胡志伟都在客厅,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站着,都黑着脸,胡妈站在于慧对面,脸涨得通红,被胡爸拦着。门口几个伙计,撸着衣袖,都跃跃欲试。 “怎么,你老人家在自己的地盘还没闹够,还想在我们家撒泼啊。九爷,都录下来,完了我们再跑一趟。我看看到时候别人会说哪个不要脸!” 胡阳下楼的时候一句话,让于慧憋着话指他半天没开腔。 怕了,这小子太奸了! 上午体育局门口那一闹,录音一出,虽然没谁当着她的面儿说什么,可背地里都快传疯了! 刚局长给她打电话,说她这事区里面的主要领导已经知道了,影响极其恶劣,让她暂时停职检查!连胡志伟都被主要领导关切! 话里话外的意思,这事要是持续发酵,往大了闹,下一步就该是等候处理了! “老幺。” “爸妈,你们坐着,这事我来。你们当爷爷奶奶的人了,就该好好享清福,含饴弄孙,干点退休老头老太太干的事,何必跟一些不明事理的混账计较。” “胡阳!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呢!你这么多年书都读哪儿去了!” “哟,大伯,你跟我说这话怕有点不合适吧。你以前好歹是个真资格的大专生,算高级知识分子了,你读了那么多书,不也读成了个不孝子。” “你!” “怎么,我这话说错了?那我问你,是谁明知道自己老婆孩子瞧不起老父母却装傻充愣无动于衷,是谁看着自己老婆在老父母病床前闹得不可开交却不闻不问,又是谁看着自己老婆孩子差点拆了老父母的灵堂却一声不吭?大伯,你说说,这都不叫不孝那叫什么!” 胡志伟被胡阳说得老脸通红,可对着胡阳那张脸一句话都反驳不出来,只能冲胡爸吼:“老二!你看看这孩子都教成什么样了!没大没小!目无尊长!” “大伯,我说了,这事我说了算,纪委那儿是我去告的状,录音和视频都在我手上,你找我爸没用。”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家里人想干什么!我们家日子过得好好的,她非要作妖!一而再再而三,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何况我还是个肉的!” 于慧恨恨坐下。 胡志伟到底是个男人,有担当一点:“小阳,你说吧,这事你到底想怎么样才罢休。” “你是领导,见识比我多,你觉得这种事应该怎么解决。” “我让你大伯母跟你道歉,跟大川道歉,跟胡娟道歉,行不行。” “凭什么!” 于慧脖子一梗,被胡志伟眼一瞪,就又坐了回去! 胡阳讥笑一声:“道歉就算了吧,反正也不是真心的,让她低个头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咒骂我们呢。大伯,我就是想通过这事告诉你们一声,我也会闹,花样比你更多,有些把戏往后就别在我们家耍了,你走你的阳光道,我们过我们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谁也别打搅谁,相安无事,我们省心,你也如意。” 胡志伟脸一阵青一阵白,胡阳说完了他才道:“这次的事是你大伯母不对,不管你接不接受,我们都给你道个歉,对不起。大川这回工作调动的事情,我亲自帮他协调,一定让你们满意。” 说完也没脸待了。 于慧瞪了胡家人一眼,也不敢说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的话,跟在屁股后面出了门。 院子外面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见了他们都是指指点点,两人低着头,上车就走。 “不用干活了,还不去外面店里看看。” 胡爸把伙计撵走了,看了胡阳半天,叹了口气:“我和你妈年纪都大了,这事你们定了就是。” “怎么,这门糟心亲戚你还舍不得啊!你真当你大哥是什么好人啊!老幺数落他那些哪句冤枉他了!我看哪,于慧就是他手里的枪,打哪儿全是他指的!” “妈,你也少说两句吧。” “谁想跟他说,我去外面看着,你继续睡你的午觉,一会安安醒了不见你又该哭了。” 其实胡爸不是看不清,只是他就这么个大哥,有些事看穿也不会说穿,为这,没少被胡志伟占他们家的便宜,胡妈早烦了。 胡爸坐沙发上,还带着郁色,胡阳道:“爸,你知道今天我那位大伯母当着人的面儿怎么骂我的吗。她骂我是个白眼狼,活该我妈不要我。” 胡爸坐不住了! “你给你爸下这么剂猛药,不怕他老人家受不了啊。” “我对他老人家的心脏有信心。” 吃晚饭的时候,大家面上都还是平常嬉笑模样,看不出今天的事造成了多大的影响。 刘明川还拿了几个工作证,盛情邀请全家人明天去开幕式现场参观。胡爸胡妈居然开了先河,继接胡阳爷俩回家之后,再一次停业休息。 吃过饭回到山上,等胡阳爷俩睡了,姒九偷摸着出了门,大半夜才回来。 他一上床,土鬼就也站到胡阳边上。 “主子,姒九先生去于慧家里下了个惊魂咒和梦魇咒,两咒并用互补,手段高明。” “他没被人发现吧。” “没有。” “那就好,你空了去看一眼,教训教训就好,别玩出人命了。” “明白。” 其实胡阳的心,也不软! 第二十四章 一黑一白太极转 第二天一早,胡阳和姒九早早出门下山,往人民广场,开幕式现场去。 昨天遇上一堆糟心事,今天正好散散心,顺道给刘明川捧场。 找地方停好车,人已经不少。 姒九晃了眼场面:“也不知道这比赛是怎么策划的,昨天举行了马拉松比赛,今天居然才来办开幕。” “有什么奇怪的,今天开始,才是真正的体育交流赛,什么武术啊,田径啊,游泳啊,都在这几天举行,昨天的马拉松就是预个热。” 下了车,胡阳给刘明川打了个电话,问清楚他在什么地方,就去主席台边上找人。 到地方一看,胡爸胡妈胡娟珂珂都在,就是不见刘明川,三个大人都有点着急。 “怎么了?又出什么事了?” “还不是这台节目闹的,说是开场表演打太极拳的被堵在高速路上了,你姐夫正想办法联系人去接啊。” “哦,就这个,要实在来不了换个节目不就得了。” “换不了!这节目是新书记亲自安排开场的,换了怎么交代。这事怎么都赶着来了。” 正说着,刘明川回来了,满头大汗:“阳子姒九,你们来了。” “姐夫你头次牵头负责这么大的场面,肯定要来支持下啊。” “我不过打下手帮帮忙,牵头的那是我们局长。爸妈,我带你们去坐着吧,站着多累啊,我给你们找了座位,这边来。” “大川,找到人去接了吗。” “找着了,我们局长亲自联系的高速执法队,这会儿已经开车过去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 为方便家里人看表演,刘明川特意挑了台前最中间的位置,前面隔一排就是领导,坐牌一个挨着一个。 胡妈一看就不愿意坐了:“大川,换个地方吧,我们带着两个孩子,一会儿孩子闹起来,影响不好。” “怕什么,中间隔着人,一会音乐声一起,孩子闹也听不见,再说了,珂珂跟安安多乖,不会闹的。” 胡娟嘴一撇:“得了啊,你女儿什么脾气家里人不知道啊,说安安乖就行了,有你这么睁眼说瞎话的吗。妈,没事,咱们今天就享受一把vip待遇,万一孩子闹,抱走就完了,怕什么。” 好说歹说,胡妈胡爸才同意坐下。 老两口坐中间,胡娟,胡阳,姒九依次排下去,这场面当时就吸引了不少人。有跟刘明川熟悉的就问了。 “大川,行啊,全家出动来支持你啊。老婆孩子热炕头,岳母舅子都帮你,你这优越秀得也太丧心病狂了吧。” 刘明川只是呵呵笑。 江城不大,昨天体育局门口的事早就传遍了,体育局刘明川有个能说会道,心思细,关键还维护姐姐姐夫的大舅子的事也闹得尽人皆知。 “舅子?哪个?我瞧瞧!大川,那两个谁是你的英雄舅子。” “抱孩子那个就是我兄弟,另一个是他同学。” “抱孩子的?我去!不是说你舅子都上班了吗,怎么这么年轻。” “他今年二十六了,比你大一岁。” “我去!真的假的!英雄就是英雄,果然不是我等凡人可比!自己长得帅,连身边的朋友都比我的强。” 说话的双眼一斜,误伤一堆吃瓜群众,后台一下就闹开了。 这边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胡阳和姒九的耳朵,摇头笑笑,八卦果然是人的天性,谁都不能例外。 胡阳颇为安慰,刘明川的同事关系没受昨天的事情影响,这才是最值得庆幸的。 又过了一会,观众渐渐多了,胡志伟和于慧两口子也来了,看见他们一家人,于慧脸一转,权当没看见,胡志伟跟胡爸点了点头,也去前面坐下。 他们如何,胡家人全不在意,昨晚上大家都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什么都是假的,自己日子过好了才是真的,有人想你过得不好,就偏要过得幸福美满给他看看! 没等多久,观众席都坐满了,只剩前面一排领导座位空着,等着九点一到,开幕式就正式开始。 就在这时候,眼尖的胡阳忽然瞅见刘明川跟几个同事出了后台,手里拿着手机,着急忙慌往场外冲。 担心有事,胡阳心念一动,土鬼就跟了过去。 片刻,土鬼回来禀报。 道是今天高速路上出了连环车祸,全堵死了,高速执法的车也被堵了,开场的演员到不了了。 “妈,你帮我抱一下安安,我出去一下。” “表演快开始了,你去哪儿啊。” “厕所。” 拉着姒九找到刘明川的时候,刘明川跟同事已经急得团团转。 “刘老师在江城吗?什么!出去比赛了!那你们武术队还有人吗?什么!团体赛!” “姐夫,怎么了。” 刘明川看了眼胡阳,回话的功夫都没有,勉强笑了下就又开始跟手机干仗。 胡阳把手机一抽:“姐夫,出了天大的事都别自乱阵脚,表演还没开始,什么都还来得及。” 刘明川没答话,旁边的人开口了:“来不及了,开场嘉宾还在高速路上堵着,江城唯一一个打太极还能入眼的也出去比赛了,换人都找不到人。这会儿领导已经入场了,表演马上开始,换节目都来不及了。天呐,白书记第一次在正式场合公开露面就被我们搞砸了,我们就等着倒霉吧。” “姐夫,要不让我去试试。” “你!” 所有人看向胡阳。 刘明川更是惊道:“阳子你什么时候会打太极了。” “大学的时候为了强身健体学的,这些年也没放下,可能是比不上专业的大师,但糊弄一下外行还是能行的。” 胡阳从生下来就离了妈,没吃过母奶,小时候身体一直弱,胡妈后来怎么补都没补回来。这理由一出,刘明川下意识就信了。 “你会打太极!好好好!大川你还犹豫什么,你舅子还能坑你啊!再说了,死马当成活马医,你还真想开天窗啊!” “好吧。阳子,那就麻烦你了。” “一家人,说这些干嘛。那姐夫,你们练功服总是现成的吧,给我找两套,就照我跟姒九的身高。” “姒九也会太极?” “我太极拳还是他教我的。赶紧去找吧,我们换好了马上上场。” 就跟找着救命稻草一样,一群人风风火火跑后台找练功服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会太极了?” “太极拳是天底下最擅调理阴阳的拳法之一,你可能不会?” 胡阳一个反问就把姒九问着了。 “啊,那我就算是会,你呢?” “你当我说大学学太极拳是开玩笑的啊。” “人大学不都兴学国标拉丁泡小姑娘吗,你怎么学这个。” “手速慢,没选上。别废话了,去换衣服。” 九点一到,领导入场,区委宣传部长主持会议,介绍完此次盛会的意义背景后,隆重介绍新任区委书记白正山。 “瞧,真是他。” 后台换了衣服的胡阳跟姒九认出白正山就是当日于钓鱼城偶遇之人,都不觉得吃惊。 “你说一会他看见你认不认得出来。” “我只关心一会我爸妈看不看得见我。” 胡阳看了眼一身专为表演准备的练功服,里子还算正常,偏偏外面加了层轻飘飘的纱,一动就飞。 “诶,这老幺也是,上个厕所怎么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娟,你给他打个电话,问问他在哪儿呢。” “妈,阳子多大的人了,他知道分寸,还有姒九跟着呢,能出什么事。” “就你话多,让你打个电话就这么难啊。你不打我自己打。” “行行行,我打我打行了吧。” 胡娟刚把手机拿出来,不经意往台上一瞥,愣住了:“妈,别打了,你看台上站的是不是阳子和姒九。” “你说什么胡话呢,开场表演太极拳,老幺什么时候会打太极拳了老胡!真是阳子!” 胡妈一激动,声音大了点,这会音乐没起,周围都听见了,连第一排的领导都回头来看。 胡妈脑袋一低,装着哄孙子。 大家笑笑,也就过去了。 只是那于慧一脸鄙夷,瘪瘪嘴,动了动嘴皮,终是没说什么。 “下面,请大家欣赏太极拳表演。” 台上姒九对胡阳笑道:“一会儿你可得跟上节奏,丢人了我不管。” “打你的吧!” 音乐响,拳架起。 “纵放屈伸人莫知,诸靠缠绕我皆依。劈打推压得进步,搬撂横采也难敌。钩棚逼揽人人晓,闪惊取巧有谁知?佯输诈走谁云败,引诱回冲致胜归。滚拴搭扫灵微妙,横直劈砍奇更奇。截进遮拦穿心肘,迎风接步红包捶;二换扫压挂面脚,左右边簪庄跟腿;截前压后无缝锁,声东击西要熟识;上笼下提君须记,进攻退闪莫迟迟。藏头盖面天下有,攒心剁肋世间稀。教师不识此中理,难将武艺论高低。” 起手式,野马分鬃,白鹤亮翅,手挥琵琶,揽雀尾,单鞭,云手,双峰贯耳,左右穿梭,海底针,转身搬拦捶,如封似闭! 掤、捋、挤、按、采、挒、肘、靠、进、退、顾、盼、定! 招招式式,如汪洋大海,滔滔不绝! 胡阳的念白似从天而来,明明没带耳麦,偏偏人人清楚可闻! 动静之间,两人身上纱罩翻飞,一白一黑,正如太极圆转,飘然腾云! 及至收势! 胡阳在左,姒九在右,恰有风起,风势不大,刚好将两人纱罩发丝吹动,真个飘飘欲仙! 直到他们下台,观众都没还反应过来! 万幸主持人记起了自己的职责,上台报幕。 “谢谢二位老师给我们带来的精彩表演。” 霎时,掌声雷动! “厉害!厉害!你们真是深藏不漏!人全看呆了!” 胡阳姒九一进后台就被人围住,七嘴八舌,嘴里那叫一个热闹。 还是刘明川看着越闹越不像话,才把人拨开,把他俩救了出来。 “阳子,姒九,谢谢你们了。” “姐夫,别煽情了,真要谢我们,表演完了,回去请我们吃饭。” “请!一定请!你们想吃什么,现在就去定位置,我过来付账!” “那你可别心疼。” 到底事忙,玩笑两句,胡阳和姒九就换衣服离开了后台。 “露脸了,舒服了?” “还行,不过你这老司机带节奏带得不怎么样啊。” “那还不是为了照顾你。还有,你那一通念白哪来的,弄得跟真的一样。” “网上搜的,你当我真记得住。” 姒九竖了个大拇指。 “为了装逼,你也是拼了。” “别谦虚啊,最后那阵风你吹得也不赖。” “那是。” 姒九在胡阳面前就不知道要脸两个字怎么写! 两人回到座上被人认出来了,这下好,所有人都不看节目光回头过来看他们,搞得第一排的领导也往后看。那位曾经和胡阳相谈甚欢的白正山跟他看了正眼,笑着跟他挥挥手:“年轻人你好啊,我们又见面了,表演很精彩。” 胡阳赶忙跟他点头,露了个受宠若惊的表情:“白书记过奖了。” 至于有几分真的吃惊,看姒九不经意间的嫌弃就知道了! 看见胡阳好像和新书记认识,看他的人更多了! 总算胡阳脸皮够厚,又有姒九分散注意力,总算撑到了散场。 离场前,白正山居然越过一排座椅跟他和姒九握了握手。 “胡阳,你知道我的名字,我知道你的名字,咱们就算认识了。什么时候再跟我去钓鱼城坐坐。” “荣幸之至。” 一句话,惊掉一地眼镜! 居然真的认识! 有那脑子动得快的,联想到昨天的事情,都下意识往胡志伟和于慧看去。 昨天的事都说区里面主要领导关注了,不会就是白书记吧! 两口子的脸色之精彩,往后最少一个星期不差谈资了! 第二十五章 无拙始闻阴阳乱 因为胡阳和姒九超乎想像的表演,这次的开幕式堪称几年来最成功的一次。 散场之后,体育局的领导非拉着所有人不准走,等到下班庆功,其中忙前忙后出力最多的刘明川自然更不能走。至于是不是因为听说胡阳这很维护姐夫的大舅子和谁也不熟的新书记认识? 说不是谁信啊! “阳子,你怎么认识白书记的?” “不算认识,就是一面之缘。前天我跟姒九趁钓鱼城免费带安安去玩,在路上说了两句钓鱼城的资源没开发出来,搞什么活动都是浪费,然后就被一个中年人叫住,说他是区里面请来规划钓鱼城旅游路线的,想跟我了解一下情况。我看他挺像那么回事的,就把姐夫平时跟我聊的那些说给他听。没想到他居然听得挺有劲,说对开发钓鱼城很有用,我就多说了几句,后来实在想不起姐夫的话了才走的。谁知道他就是新来的书记。” “你把你姐夫那些废话说给白书记听了!” “什么叫废话啊,姐,姐夫那叫胸有沟壑,忧国忧民。姐你也不想想,如果真是废话,白书记能听那么久。” “真的?” “姐,你好歹是个人民老师,这么点道理都想不明白?难道真是一孕傻三年?” “你再说一遍!” “好好好,不说了。” 晚上九点,一家人饭都吃过了,坐客厅泡脚,刘明川才带着一脸压抑的兴奋回到家。 一进门,什么都不说,一把把胡阳抱住。 “诶诶诶,姐夫,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啊,我姐还在呢。” “你小子,就是这么不正经。”刘明川被胡阳一句话逗笑了,扭头把胡娟的手抓住,“娟,咱们要好好谢谢阳子啊。” “他不就帮你救了个场吗,他当弟弟的,怎么,不应该啊。” “你猜,今天下午谁找我谈话了。”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马上给你女儿喂奶了,没工夫跟你玩游戏。” “下午白书记找我谈话,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当秘书。” “真的!” 这下都不泡脚了,都把刘明川围住。 “真的。” “你同意了!” “老婆,这事还有不同意吗?” “这白书记初来乍到,谁也不认识,怎么就找上你了!”胡娟说完就看向胡阳,“不会是阳子那些废话起作用了吧。” “什么废话?” 胡娟把胡阳之前那番话一说,刘明川笑道:“阳子,白书记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是因为听见你对区里面浪费钓鱼城资源痛心疾首,义愤填膺,才想找你聊聊,排解一番,不想一个有志青年生出怨气。结果你一聊就收不住脚,什么都往外倒,要不是姒九说你们还有事,你还不会完。” “姐夫,你可别听白书记瞎说,他年纪大了要面子,我嘴哪儿就这么松啊!” “白书记年纪可不大,还不到四十。” “真的!” 胡爸胡妈胡娟胡阳姒九,全炸了! “那他长得可够着急的,居然一张四十好几的脸。” “老婆,白书记那是操心累的。” “哟呵,你这还没上班呢,就维护起你老板来了啊!” “老婆你别生气,你才是我老板呢。” 刘明川瞬间一副狗腿样儿! “妻奴,我看不起你。” “老幺,正经点!” “妈,我哪儿不正经了,你敢说我姐夫不是妻奴。” 一屋子人全笑了! 真正发自内心的笑! 而不是连续两天心事重重的故作轻松! 所幸一家人心理承受足够宽大,再加有两个婴儿,刘明川得了白正山青眼的事儿,并未打乱正常的生活节奏,该上床上床,该熄灯熄灯。 胡阳还是准时守着儿子睡觉。 “咱们总算没白费功夫,把川哥送上路了。” “你九爷都亲自出马了,还有什么事情办不成。” “还是你胡二爷出力大些,声情并茂,感人肺腑。” 两个人都不要脸的笑了。 “姒九,你说早年间那些点蛟化龙,保龙登位,辅佐王朝的风水相士,是不是就是咱们这么干的。”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不过一个区委书记的秘书,换从前,也就一个师爷,哪够格让风水师出手。每每王朝更迭,天底下的大风水师出来搅弄风雨,那家伙,以一介凡身,翻天覆地,所行之事,多少修家都做不出来。” 难得胡阳有兴趣,姒九也来了兴致,摆开架势打算给他好好说道说道。 “远的不说,就说一手差点断了人间修行界念想的刘伯温,那是一等一的狠人,把风水师三个字写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耍得整个修行界********。更远的还有赖布衣,李淳风,袁天罡,袁守城,哪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咱们这点和人家比,那得扔。” “袁守城?坑死了泾河龙王那个?” “坑死?就算是坑死,坑也不是袁守城挖的。再说了,换做你是泾河龙王,你能没脑子成那样,没逆天的本事还要强改天数。” “棋子罢了,身在局中,身不由己,他不改也有人逼着他改。” “你这话听着话里有话啊,哪来的一股感同身受。” “我有那闲心替古人担忧。” 姒九摸着下巴,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小胡可在,赵无拙登门拜访,还请一见。” 赵大胡子的声音让两人一怔,胡阳拉开窗帘一看,院外马路,赵大胡子站在路灯底下,影子拉出老长。 “怕是为三江水脉总图来了。” “早晚的事,只是他为什么挑这么个时间。” “见了再说。” 胡阳小心把儿子抱在怀里,法力一笼,一个起落,就和姒九从阳台飞了出去。 “深夜来访,搅人清梦,小胡不要见怪。” “赵前辈深夜来访,定有要事。” “倒也不是什么要事,只是觉得这事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前辈但说无妨。” “你堂兄胡俊,早些时候已经回了江城。” “胡俊。”胡阳道:“他回来就回来了,诸事已成定局,他爸妈都闹不起来,他还能翻了天。” “小胡你有所不知,其实你那位堂兄也已经入道修行了。” “嗯!” 胡阳倒是真的吃了一惊,老爷子留的话里可没这事! 又暗问五鬼,五鬼全说不知! 扭头看姒九,姒九也懵着。 老子这信息也太落后了吧,水脉府一个孙子入道修行他不知道,另一个居然也是修家,活该当初被胡阳捡尸! 赵大胡子将两人表情尽收眼底,心中了然,用这个借口上门真还没错。 “你那位堂兄一手五行遁法,得了几分胡老的真传,只是他那品性就有些不好说了。年前和人在朝天门码头斗法,也不知道遮掩,差点被普通人看见,被带回总局洪崖洞办公室仍然不依不饶,很是大闹了一场,若不是顾惜胡老颜面,总局早已将他压入白鹤梁下水牢以儆效尤。后来还是二仙观夕花子掌教出面作保,才将他保了出来。” “结果出来之后,他没安静两天,今天白天高速路上那场车祸就是因他而起。幸亏没有人员伤亡,车辆受损也不大。执法局教训了一番,也不好拘他,便把他放了。” 胡阳脸色一变再变,看不出来,他这位堂兄的经历这么丰富多彩啊! 这是在作死的道路上一意孤行啊! “他此番回到江城,多半是要找你的,怕你不知内情吃亏,我便来说一声。” “多谢前辈。”胡阳谢过,投桃报李,道,“前辈数次相帮,晚辈甚感愧疚,若有能帮上忙的,还请前辈也不要客气,晚辈定当全力以赴。” 就见赵大胡子笑笑,道:“话都说到这儿了,那我这儿还有真个事想让你帮帮忙。当然了,成与不成,我都领你一个人情。” “前辈请讲。” “小胡你可知道,近日江中不怎么太平。” “听姒九提过。” “既然你知道,那我也不多费口舌。因那江中接连出现事故,执法局特意请了夕花子掌教在三江六岸沿江布阵,以佑江城生民。这阵法意在千秋万代,马虎不得。夕掌教自接手此事以来,矜矜业业,一刻不敢放松,可这几年江城地理变化颇大,兼之江中有异,致使夕掌教进展极慢。 我听闻水脉府中有一法宝,名为三江水脉总图,持之可勘察江城山川走势,若有此宝为助,定能给夕掌教许多助益,阵法早成,江城生命少受些苦难。若小胡你真有此宝,今日我便厚着脸皮借一下。阵法一成,即刻归还!” 果然是这幅说辞。 胡阳为难道:“按说赵前辈你开口,我不该拒绝,可此宝,请恕晚辈真的不能出借。” 胡阳一开口就承认三江水脉总图在他手上让赵无拙有些意外,可既然胡阳认了,那后面的话就好说了。 胡阳的拒绝,对他而言就不存在! “小胡你如果担心此宝会有什么闪失,我以执法局名义向你保证,还可请九鼎阁印鉴,若出了意外,由你去九鼎阁中任选一件作为赔偿。” “前辈且莫着急,容我把话说完。我接掌此宝时日尚短,尚未来得及炼化,任何人得了此宝在手,都可以将其据为己有。” 赵大胡子刚要说什么就被胡阳拦住。 “我明白赵前辈的意思。可九鼎阁的法宝虽好,那三江水脉总图却是我爷爷传下,为我水脉府传承之证,旁的法宝再好,又与我水脉府传承何干。我爷爷对此宝珍视无比,从不轻易示人,赵前辈都不能确定此宝是否存在应知一二。此宝但有一丝失落的可能,我就不能让此宝离身,否则哪来的脸说是老爷子的孙子。赵前辈也是家门传承,应能理解我的小心。” 你以大义压我,我便以大义来挡! 看到赵大胡子被话将住,胡阳又道:“不过我也有一事要告诉赵前辈,或对执法局解决江中诸事有些帮助。日前,我一从姒九那里得知江中出事,当晚便带了我爷爷留下的五个亲随,以三江水脉总图搜查三江六岸,除了一个地方,其他全无半点发现,。” “胡老的亲随?” “不错。”胡阳心念一动,五鬼现身,站于胡阳身后,恭称主子,直接把赵大胡子吓了一跳! 炼气化神巅峰! 整整五个! 在现今这个炼精化气就能下山行走,炼气化神就是一时高手,炼气化神巅峰就能替执法局镇守一方山水,炼神返虚就能称宗作祖,炼虚合道就是山门核武器的时代,胡阳身边竟然有五个炼气化神巅峰的高手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突然,三江水脉总图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第二十六章 佳人原是妖族身 赵无拙自己也不过炼气化神巅顶的修为,五鬼集体现身所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 胡阳也是一步步算准了,先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接着展露手腕,以势压人,再加上接下来要说的话,如果赵无拙还要找他借三江水脉总图,那翻脸也不怪他了! “这五位是我爷爷的亲随,跟随我爷爷数百年,学过爷爷的本事,对三江水脉总图相当了解,便是将来炼化此宝,我都还要跟他们学御使此宝的手段。他们协力,除非我爷爷死而复生,谁御使此宝都不可能比过他们。他们用三江水脉总图把三江六岸筛了一遍都没发现什么,其他人更是休想。” 胡阳说得斩钉截铁,赵无拙也只能听着,不能质疑! 现在话语权在胡阳手上,他说什么,他都得听着! “不过,说是没有发现倒也不准确,其实我们还是有点收获的。” 打一棒子再给一甜枣,胡阳耍这手段是越耍越顺手了! “什么?” 就见赵大胡子凑了上来。 胡阳瞬间开启说书模式。 “赵前辈可知道,宋蒙之战时,钓鱼城下曾出过一场阴阳乱。元宪宗蒙哥战死钓鱼城下,可战后包括蒙哥在内,所有战死之人的魂魄全部消失得干干净净,人间不见,地府难寻。终南山、萨满教、蒙古三方,连蜕凡成仙的仙家都出了数个,依然一无所获。当时情形和今日江中诡异,何其相像。” 赵大胡子直接懵了! 还是那句话,江城本就是个小城,不管世俗还是修行界,在宋蒙之战前,关注江城的人都算不上多。 执法局也是在鱼城流宝之后才正式入驻江城,对宋蒙之战以及阴阳之乱的记载当真不多。加上和所有人一样,执法局也被鱼城流宝吸引了注意力,自然而然,就忽视了钓鱼城下的阴阳之乱,一应卷宗都被压在档案室底下积灰。 “阴阳乱!” “赵前辈想起来了。” “阴阳乱,乱阴阳,阴阳两界魂魄藏。当初前后近百年,人间的高手明里暗里来了大半,都找不到一缕生魂一道死魄的下落,最后只有不了了之。可不就和现在的情形一模一样吗!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现在想明白也不算晚。”胡阳道,“三江六岸,有执法局,府地修行报,护国寺,文峰禅寺,各大势力驻守,铜梁洞上又有二仙观俯瞰江城,渠河里还有野龙王驻足修行,这么多人这么多双眼睛都不知道溺毙江中亡者的魂魄归处,除了阴阳乱,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可能。” “是了!一定是了!小胡你猜得没错,一定是了!” “既然如此,那赵前辈也该知道,有没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对查清江中异状都没有什么影响了吧,毕竟当年可是有仙家出手的。” 胡阳一锤定音,赵大胡子却没有丝毫被拒绝的沮丧,反而急急拱手:“小胡,万分感谢。我立马上报总局跟阁里,今夜打搅,日后定当弥补。” “前辈助我甚多,我不过给前辈提了两句,也算不得帮忙。” “小胡你放心,这些事我心里都有数,我就先走一步了。” 三人告别,姒九冲着赵大胡子离开的方向嗤笑了一声:“从今晚上开始,赵大胡子怕是睡不了一个安稳觉了。” “恪尽职守,他要是睡得着,江城的修家就睡不着了。” “且先不管他,你那位堂兄,你打算怎么办?” “先摸清楚他一身修为哪来的再说。” “你没听赵大胡子说他一手五行遁法,得了胡老的真传。” “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老爷子根本就没传过他一字半句,他从哪儿学来的?” “那万一是胡老没告诉你呢?” “不可能,老爷子这一脉一脉单传,只会有一个传人,连个记名弟子都不会有。” “你就这么肯定,你还另有师承,又不是传的胡老衣钵。” “因为老爷子留了话,让我帮他找一传人。” “我去!” 姒九立马就想到了这事有多复杂。 既然老爷子让胡阳帮他找传人,那就代表胡俊身上的五行遁法不可能是他传授的。偏偏赵大胡子又笃定胡俊的五行遁法得了老爷子的真传,想来山城执法总局也是如此断定的,一个人眼瞎,不可能全都是瞎子,这一点应该也不会有假。 那胡俊从哪儿学来的? 是老爷子这一脉更前面的先人?还是相当熟悉老爷子这一脉的仇人? 如果是先人,那就是传承外泄,非师门之幸!如果是仇人,那就是包藏祸心,老爷子一死就图穷匕见! 哪个都不是好事! 第二天,胡阳照例起了个大早。乒乒乓乓一阵,早饭好了。 刘明川端碗的时候接到电话,区委办公室那边让他赶紧在今天之内办好交接,上午调令就会过去,明天就过去报道。到底是领导的事儿,速度就是快,刘明川对付了两筷子就上班了。 胡妈没忍住:“再忙也得把早饭吃了啊,大川这怎么比在体育局还忙啊。” “应该的妈,姐夫当大秘了,领导工作生活都要照顾到,他什么时候闲了你才要担心了。你没看我姐都没说什么吗。” “妈,你别管他,他要是不忙,去哪儿给他女儿挣奶粉钱。” 吃过饭,胡爸照常开店营业,胡娟大概是昨晚上睡得晚,吃饭都没什么精神,奶都忘了喂,让胡妈数落了一阵,就上楼睡觉了。胡妈给珂珂喂奶,胡阳想着胡俊的事就主动请缨,去店里守柜台。 这两天受胡阳姐弟俩的影响,胡妈也没那么娇惯孙辈了,怕这怕那,这回倒也没拦着。 “你就这么肯定他上午会来?” “胡俊的性格不像我,他奉行的是报仇不过夜,他能忍过一晚上我已经很佩服他了。” 早上正是忙的时候,不少人都穿着睡衣开着车来买包子馒头豆浆油条,在店里吃豆花饭、羊杂汤、肥肠汤的也不少,姒九跟着出来就没好了,立刻穿件围裙客串伙计。相比之下,胡阳坐柜台后面收钱倒是轻松了不少。 正忙着的时候,一个人挡在了柜台前面,胡阳也没抬头,道:“吃点什么。” 半天没听见搭腔,这才抬脑袋看。 入眼的就是一双冷冰冰的小眼睛。 胡俊! 胡家的男人长得都不差,胡志伟和胡爸当年也是名传十里八乡的俊俏人,要是胡志伟长得不好,年轻那会儿于慧也不可能看上他,还死心塌地这么多年。胡俊也长了一张颇为周正的脸,就是一双小眼睛像他妈,平添了几分奸猾。 “大记者,拿录音笔的手怎么来找补零钱,多屈才啊。” 胡阳嘴一咧:“不得了,连钱都看不起,你兜里揣的是草纸啊。不吃饭就麻烦让让,我忙着挣钱,分分钟几十块,你兜里的草纸赔不起。” 胡俊直接被胡阳噎住了,刚要开口,后面排队的就说了:“让你让开你没听见啊,排个队来说废话,你以为拍偶像剧呢。瞪什么瞪,眼睛这么小,再瞪也大不了。” 胡阳扭头就笑了:“兄弟你吃点什么。” “我要五个馒头,两杯豆浆,快点行吗,急着上班呢。” “姒九,这位兄弟五个馒头两杯豆浆,赶紧点,到点上班了。” “好嘞。” “兄弟你到后面去取,下一位。” 两相对比,活生生把胡俊称成了个二傻子。 胡俊不是忍气吞声的人,手一抬,都准备打了,却被身后的人拉住。 眉黛青山,双瞳剪水,明眸皓齿,却是个一见难忘的绝代佳人。 “别忘了我们是为什么来的,先礼后兵,自有我们算账的时候。” 温言软语,胡俊拳头松了,恨恨瞪了胡阳一眼,他身后的人也看了胡阳一眼,又看了姒九一眼,接着便拉胡俊出了店门。 胡阳回头,暗中问五鬼。 “我怎么觉得那女的不对劲啊,你们也瞧瞧。” “不用瞧了主子,主子功法神奇,调理万气,善辩世间真伪,那女子乃是妖族幻化,主子自然会觉得奇怪。等主子修为更深点,一眼即知,便不用困惑了。” “妖族?可曾看出她原身为何?” “看不出来,此妖应有些来历,身上有大宝遮掩,即使我等也只看得出她是妖族,看不到她的底细。” “有来历?老涂,你跟着去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是。” 若胡俊这一身五行遁法和妖族有关,那这件事就好玩了! 毕竟胡家守护的是九鼎,是人族的圣器至宝,是人族的气运! 天知道此妖是不是为了九鼎而来! 姒九得空也走过来:“刚才那就是胡俊?” “是他,我爸没看见吧。” “胡叔在厨房,没空。” “那就好。”胡阳低声道,“刚那女的好像是妖族,来者不善,你认不认识?” “我又没看见,我怎么知道认不认识,还有,你当妖族是娱乐圈啊,圈里人都认识。” “错了吧,据可靠来源的消息,娱乐圈真不是人人都认识。” “又是你那影帝室友科普的。” “聪明。” 知道胡俊等在外面,胡阳硬是生生拖了他一个小时,等着店里面最忙的时候过了,胡妈抱着珂珂出来,才从柜台出去。 “又去哪儿啊你?” “妈,看对面那是谁?” “谁?胡俊!他来干什么!你别动,我去叫你爸!” 胡妈一下就想到胡俊是为他妈报复来了! “用不着,我跟姒九过去,他一个人能对我们两个做什么。” 看了两人一米八的个儿,再加只隔着就一条街,胡妈才同意两人过去。 “看着点安安。” “知道了。” 胡阳走前头,姒九走后头,过了马路,胡俊倚着车,那位佳人就挨他站着,也活生生站了一个小时,胡阳心说,这不是真爱就是所图甚大! 而当姒九看清楚那张脸,一步站到胡阳前头,气息不稳,不掩惊容! 反观对方,笑颜如花! “你好啊姒九,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你。” 胡阳拍拍姒九肩膀,悄无声息度过去几道法力,稳住他的气息:“干什么呢你,有美女就一个人看啊。放心,我不跟你抢,我都当爸的人了,除了过眼瘾还能干什么。” 姒九这才想起胡阳已经知道对方妖族身份,而且已有戒备,暗中还有五鬼护着,那怕什么。 舒了一口气,让开一边。 胡俊因为姒九身上法力乍现,仔细瞧了瞧姒九,只是姒九展现出来的修为太低,也未得他的重视。 原来只是刚炼精化气的小角色。不过胡阳真是蠢得不可救药了,一个凡人居然敢和修家打交道。才入道修行的修家也是修家,哪里是凡人可以接触的。 自以为看清情况的胡俊面带冷笑,对胡阳更加鄙视了几分。 “美女,你好啊,怎么称呼?” “胡雅,古月胡,雅致的雅。” “这么巧,也姓胡,你不会是我大伯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吧,现在认祖归宗来了?咱俩该怎么论啊,我叫你姐姐?” 胡雅秀眉一皱即散,这张臭嘴! “叫嫂子!” “嫂子?”胡阳作势打量了胡雅跟胡俊一圈,道,“真爱啊。” 第二十七章 生而能言小神牛 胡俊被他晾了一个小时的气腾的一下,全起来了! “你找死是不是!” 结果还是被胡雅拦住,眼神示意,不远处一个年轻人正紧盯着他,胡俊又只得不甘心放下。 胡阳也瞟了一眼,心说,看来执法局是彻底对胡俊不放心了,都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监控了。 “不是真爱如何相伴?哦,我倒是忘了,胡阳你是单亲爸爸,被人伤过,是不会相信爱情了。” 胡阳眉一挑:“现在这社会,为了钱为了名为了满足需求,男男女女为了什么都能在一起。头天晚上打一炮,第二天就去领证的一群又一群。美女,世界那么大,你真应该好好看看。” 姒九被胡阳整笑了,也放心了。不知为什么,这小子对胡雅戒备至极,以他的性格,胡雅想在他身上占便宜,可能性等于零! 胡雅眉心直跳,也不拉着胡俊了,可过了刚才那股火气,这会儿胡俊也不动手了。 “我难得跟你耍嘴皮子,今天来找你就一件事,把老房子的钥匙给我。” “老房子的钥匙?好笑,你说给你就给你,凭什么。” “当初老头子分割遗产不公平,看在你年纪小的份上,我没跟你计较,既然你现在都成家立业了,也该重新分一分了。” “我姐孝顺爷爷奶奶十几二十年,居然还跟你拿一样的钱,确实不怎么公平。你想怎么重新分,把你那十万补偿拿给我姐,还是良心发现,想多拿点出来。” 胡阳从小就看不惯胡俊,亲生的爷爷奶奶都不孝顺的人,你还能指望他对你谁好?那可是有血缘关系的!所以,自从晓事之后,胡阳就和胡俊不对付,但凡在学校见面,必然针尖对麦芒。即使后来胡俊被送去山城读中学,偶尔回来在江城遇见,一样掐得不亦乐乎! 论撩拨胡俊的本事,胡阳自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果不其然,胡俊被他话一激,火气一起,总算还记得他现在有人守着,只是声音高了八度:“我告诉你,你不用跟我装疯卖傻,都是胡家的孙子,凭什么老房子就是你一个人的!老子这回回来就是要老房子的!你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不然,哼!” 胡俊一跺脚,透水砖砌的路面,瞬间陷下去一个脚印! 胡阳相当之配合的露出一脸惊惧! “好好想想你一家老小!” 胡雅摇摇头,一张孩子调皮家长无可奈何的包容脸,坐上副驾,胡俊还把车窗摇下来,特意留话:“给你一天时间,把你的东西都给我从老房子清走。” 胡阳木愣愣站着,车里的胡雅递出来个你何必如此的表情,再隐晦的扫了姒九一眼,两人便此离开。 “都说有了媳妇忘了娘,我还以为他今天怎么也得为他妈说两句,结果,唉。”他们一走,胡阳就换了张脸,“他刚才像不像天桥卖艺的。” “什么叫像啊,根本就是,他真是你们胡家的种?” “诶诶诶,不兴人身攻击啊,十根手指还有长有短,不是每个人都像哥一样聪明。” 姒九一笑:“按这不要脸的做派来说,确实和你是兄弟。” “滚蛋。”胡阳看了眼起先执法局的人站的地方,人已经没了,想来是跟着胡俊一起走了。 “姒九,刚那位是谁,能说吗?” 姒九脸色骤变,五味杂陈,最后归于平淡,相当的平淡:“我妹妹。” “妹妹!亲的?” “同母异父。” “怪不得,她姓胡你姓姒。”胡阳从头到脚打量了姒九一遍:“倒是都长了张祸国殃民的脸,就是你比她好看点,她那张脸媚得太俗气了。” 姒九一下就笑了:“开玩笑,哥这张脸几千年才出来这么一张,几个人比得上。” 姒九笑完一顿,道:“提前声明,我跟她关系不好,她随时可能提刀杀我,我到江城来跟她半毛钱关系没有。” 胡阳点头:“心放肚子里,我没怀疑,你什么情况我还不清楚。” 姒九刚要感动,就听胡阳又道:“差点把自己饿死的人,谁心那么大,敢用你来算计人。” “我那是饿的吗!那是伤势太重!” “是,不是饿的。也不知道是谁差点动手抢我儿子的奶瓶。” 姒九竟无言以对。 太熟了也不好,这才几天,黑历史就一扒一堆。 更多的关于胡雅的事情,胡阳也没问了。 看胡雅和姒九两人见面就火星子直冒,两人关系要好才怪! 再加上姒九那副奄奄一息的样儿还只能独自流落江城,寄希望于飘渺,求一线生机,和家里关系好才有鬼! 可就像他跟他亲妈的关系一样。他和他亲妈形同陌路,甚至连形同陌路都算上,毕竟形同陌路还要认识,他站到他亲妈面前,他亲妈也未必认得出来。但谁如果跟他谈他亲妈,他肯定会应付两句,不过心里不舒服是绝对的!要是恰好他看不惯那人,因为这个,他能跟那人结仇! 推己及人,他又何必去揭姒九的伤疤! 反正土鬼已经跟了过去,早晚能知道想要的! “那你打算怎么收拾你堂兄。他天天顶着自己炼精化气中层的修为在外面逛,丢的还是胡老和水脉府的脸。” “他丢脸都丢到洪崖洞去了,还怕多这点。让他再蹦跶一会吧,反正他给了我一天期限,就看一天之后他能玩出什么把戏,又还有那些人要跳出来。” “你又撒网呢?” “开玩笑,哥演一回戏,出场费能便宜了?就我堂兄跟你妹妹两个人,太显不出身价。” 店里胡妈一直踮脚往这边看,胡阳怕她老人家担心,没说两句就奔回店里,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胡妈糊弄了过去。 姒九在后面看着胡阳的背影,心中感慨。 胡阳或许现在在修行界打混的经验还浅,可凭这份知进退、懂人情的处事手段,要不了多久,就能在修行界稳稳立住脚跟,不靠谁的名号,就凭他胡阳两个字! 因则胡俊提及老房子,加上他在胡妈这儿立了保证,要发展绿色养殖,胡阳又待了会就和姒九回了铜梁洞。 快到老房子的时候,车被人拦下。 一个身穿百花道袍的白胡子老道。 不用介绍,胡阳就猜出了老道的身份。 “可是二仙观掌教夕花子夕掌教当面。” “正是老道。” “二仙观与晚辈毗邻而居,夕掌教乃是前辈,初次见面,本该由晚辈登门拜访,结果却让夕掌教动步,实在罪过。” 昨夜从赵大胡子处得知是夕花子出面作保,把胡俊从山城执法总局保出来的事情之后,胡阳就找了五鬼,询问夕花子和老爷子是何关系,何以会是他出面搭救老爷子的孙子。 偏偏五鬼也是一头雾水,只说老爷子和二仙观虽做了几百年的邻居,双方关系却一直寡淡,少有走动,夕花子更是老爷子晚辈,偶有见面都是恭恭敬敬,话都不敢多说两句。 不过夕花子这回肯定是冲的老爷子,不为胡俊,为了人家一派掌教,能在老爷子过世之后还念老爷子面子,胡阳必定得恭敬一些。 “初次见面?你难道忘了小时候来过二仙观多少次,老道观里的豆花饭被你贬了多少次不如你家的好吃了。” 胡阳道:“小时候不懂事,还要多谢夕掌教宽怀。不知夕掌教今日找上晚辈所为何事。” “怎么?没事不能找你?” “听闻夕掌教近日为江城排布九龙连环大阵,苦心昼夜,一刻不闲,若是无事,哪能找晚辈闲聊。” 夕花子叹道:“老道是来跟你道歉的。” “道歉?不知前辈此话从何说起?” “你已经见过胡俊小子了?也知道他入道修行的事了?” “是。” “他没说什么吧?” “他让我把老房子腾出来让给他。” 夕花子又叹:“果然如此,怪老道不该把他从执法局保出来。你不知道,他昨晚上还想带外人强闯你家老屋,结果被阵法挡在了外面,想来就是因此才会去找你。” 胡阳眼神一利,道:“此事前因后果我都听执法局赵无拙赵前辈说过,晚辈并无责怪前辈之意,前辈也无需自责,晚辈还要谢过前辈维护我爷爷的名声。” “别谢别谢,净给你添乱了。不过既然你都听赵大胡子说了,那我也不费口舌了。这事算老道欠你个人情,以后想要帮忙只管来找老道。” 说完,人就没影了。 胡阳姒九没说话,入阵之后,就见大牛娘俩站在院门口等着。 “哞。” “知道了,不怪你,反正他也进不来,你身体都还没好,还不如就在里面看热闹。我往后给你配个手机,再有事你就马上给我打电话。” “打,打电话。” 突如其来的稚嫩童音,让胡阳和姒九都吓了一跳。 一看,居然是小牛! 被两个大高个四只眼睛盯着,小牛立刻缩到大牛背后,片刻露双眼睛出来,见胡阳和姒九还盯着,缩回去再也不出来。 “大牛!小家伙会说话了!” 开玩笑,当妈的都还只能神识传音,儿子才出生几天,就把横骨炼化了! “哞。” “啊!” 胡阳姒九又吃了一惊。 大牛看小牛快钻她肚皮底下去了,加上胡阳和姒九回来了,说了声,就带着小牛出门遛弯。刚刚还害羞的小牛立刻恢复活力,兴致勃勃,玩得兴高采烈。 “大牛,让小家伙在外面别开口啊。” “哞。” 胡阳和姒九这才回过神来。 “生而能言。九爷,他老子得是什么来历,才生得出来这么个儿子。” “这小东西生下来还是牛身,他老子应该也是头牛。这世上血脉比五色神牛更高的牛胡二爷,这是要发啊!” 第二十八章 生母竟是青丘狐 “发?你以为是馒头啊,说发就发。” “胡老幺,你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别翘那么高,我就信了!” “你打我。” 生而能言,在任何生灵身上都是异兆! 即使是海里的真龙,梧桐林里的凤鸟,深山老林里的大妖精怪,生下来的后代都不可能立马会说人言! 除非父母修为已经超凡入圣,或者血脉至高至纯,或者得天地气运所钟! 大牛虽是五色神牛之后,天宫神兽的血脉,可五色神牛里面,最出名的也才只是东岳泰山大帝的坐骑,算不得多顶尖!她是几代之后的后人,血脉之力已浅薄了不少!即使有一身修为,可在人间都算不上绝顶! 小牛生而能言,自然归功于他的老子! “两万块,一头五色神牛,一头五色神牛跟不知名神牛生下的小牛,外加一个不知名神牛的天大人情,这买卖,没有更值的了。” 姒九止不住的羡慕嫉妒恨,胡阳一笑:“这就叫慧眼独具,羡慕不来的。” 姒九道:“别高兴得太早,你那儿还有支并蒂佛莲。” 胡阳道:“唉,是啊,并蒂佛莲啊,我好担心好害怕啊。” “胡老幺,你信不信我一巴掌拍你脸上,让你儿子见一次哭一次。” “你有本事就弄死我。” “高兴啊,不得了啊,得意啊,那我问你,你觉得刚刚夕花子来跟你道歉,就真的只是因为他把胡俊保出来,让他有机会来找你。” 胡阳笑意不减:“无所谓他是为了什么,既然他把胡俊保出来就是选择了胡俊,必定要用胡俊做筏子,最后结果,端看胡俊担不担得起他的心思,能不能让他一偿所愿。对我,除非他亲自下场,我不熟悉他的路数,可能会被他占些便宜,靠胡俊,你觉得他玩得过我。” “我那位妹妹可不是省油的灯。” “那我也不是只会吃饭的饭桶。要是不信,咱们就打个赌,赌胡俊跟你妹妹来收房子的时候,一定讨不了好。如果输了,到时候你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先说。” “问这么清楚干嘛,你不会是认为你已经输了吧。” “开玩笑,赌就赌!” 土鬼一去,直到下午安安的午睡时间才回来。 一进门,到床边,就四个字,小心翼翼! 他实在没想到今天会听来这么一件事! “怎么了老涂?难道你还被什么吓到了。” 土鬼道:“属下有事禀报,但请主子听后,以少主子为念,以自己身体为念,万事保重,莫动雷霆怒火。” 胡阳正襟危坐:“说。” 土鬼一阵低语过后,整个老房子都被法力震动! 安安哇哇大哭! 姒九从他屋里往这边跑:“怎么了!怎么了!” 土鬼现身拦住:“主子无事,姒九先生且住。” “这还叫没事?” “主子若有丝毫闪失,姒九先生以为,我还能在这儿站着。” 土鬼油盐不进,姒九听了一阵,屋里除了安安渐渐变小的哭声,再没有别的动静。 “胡老幺!有事你可别憋着!产后忧郁症能死人的!” 屋里还是没动静,姒九只得回房。 土鬼重回到屋里,其余四鬼已经站在床边,神色狠厉,彷佛只待胡阳一声令下,就要择人而噬! 胡阳坐在床上,怀里抱着儿子,眼睛虽是看着小家伙肉嘟嘟的小脸,视线却根本没有聚焦,魂飞天外! 看见土鬼进来,就问了一句。 “走了。” “是。” 又在床上扮木偶。 土鬼最担心的事到底还是发生了! “主子,若是烦闷,不如去洞天中稍坐散心。你不是说那处洞天无边无际,天中有天,环环相扣,层层相连,无数神奇,就是一直没有时间好好看看,今日得闲,正好去瞧瞧。” “是啊主子,那般洞天世界,自我等降世以来,只在传说中听闻,跟随主子之后才第一次有幸得见,我们老早就想再去看看了,就是一直没空,左右今日无事,不如主子就带我等去开开眼。” 胡阳仍然不为所动。 其余四鬼暗中纷纷斥责土鬼,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你没脑子啊!不知道委婉点啊!看主子成什么样儿了!要是主子出了意外,我看你怎么跟老主子交代!” “委婉?你来!你委婉一个给我看看!这事委婉起来还不是这么回事!长痛不如短痛,反正主子早晚都要知道,不如趁早!” “你说的比唱的还好听!长痛不如短痛!事不是出在你身上,你当然这么说!” “别吵了!主子有动静了!” 五鬼就见胡阳把儿子抱得更紧了点。 “五鬼!” “属下在!” “木鬼,你去跟着胡雅,一步不离!凡有风吹草动,即刻报我!” “是!” “火鬼金鬼,你们去山城青云宫,将宫中近六百余年的人事物都给我一一查清!不能露了任何一个可疑之处!若有收获,火鬼回来报我,金鬼仍驻守青云宫!记住,不可让青云宫弟子察觉!” “是!” “土鬼,你去蜀中小青山,哪怕掘地三尺,把每块石头都翻一遍,也要把他们给我挖出来!” “是!” “水鬼。” “主子,我兄弟五人若是全部离了江城,主子和少主子身边无人伺候,恐有不便,不如就让老隋留下跟随主子可好。” 胡阳到底点了点头。 “不要耽搁,现在就走!若事遇阻,我许你们便宜行事,妖族可灭!修家可杀!” “是!” “哎呦!要死了!救命啊!” 无端端一声吼,从门外传进来,五鬼看着胡阳,胡阳道:“水鬼留下,你们都走!” 无声无息,四鬼各奔东西! 胡阳开门出来,哀嚎还在继续,隔壁房门大敞开,姒九人在床上打滚,听见胡阳脚步声也不停。 胡阳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把住姒九手腕,法力一动,直探虚实。 姒九总算不折腾了,看向胡阳,只是这一眼,心神狂震! 杀气! 他居然在胡阳眼里看到了凝如实质的杀气! 第一次看见,自认识胡阳以来,从未看到过的,杀心杀意! 多少修家都不会有,独属于以杀入道的修家的,天上地下无不可杀的冷厉狠辣! 胡阳修的可是玄门正宗,造化玄机的法力,这是要自毁道基啊! 姒九一把将胡阳反握! “你他妈给老子清醒点!” “我清醒得很。” 白生生的牙,阴沉沉的话,胡阳眼里的倒影都是冷的! “五鬼!你们******瞎了啊!看着他作死也不知道拦着!出来把安安抱走!” 水鬼现身,总算意识到了不对! 从胡阳怀里把小家伙抱起来,胡阳开始还不放,却被姒九死死拉住! 姒九咬破食指中指,泛着金光的血点在胡阳眉心! “敕令!功德镇邪!诸魔退避!” 床头的鱼篓飞出来,功德玄光盛放,绕着两人打转! 盖子一揭,里面一根竹子冒头,长一十八节,色如黄玉,尖上垂下一根透明丝线,底下挂着个笔直的鱼钩! 甫一出鱼篓,就照着胡阳天灵落下! 嘭! 鱼竿稳稳立在胡阳脑袋上,鱼钩低垂,被姒九双指一夹,就要往胡阳眉心插进去! “不用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胡阳一把将姒九手握住,眼神清醒至极! “你知道个屁!入魔的人哪个会说自己入魔的!” 就见胡阳身后重影叠嶂,三本包囊天地玄妙的书,虚影浮现! 他头顶上的鱼竿,播撒功德玄光的鱼篓通通被压制在地!落回姒九身旁! “此乃我师所留,护我心明澄净,我倒想入魔,可是啊,入不了啊。” 姒九仔细看着胡阳,只见胡阳眼神依然发冷,哪里还是寻常插科打诨,嘴硬心热的模样! 眉心血迹尚温,胡阳把姒九腕子松开。 “既然没事,你休息吧。” “你给老子站住!******,出什么事了,不能说一声!老子命都在你手上攥着,你他妈还拿老子当外人啊!” 胡阳停脚,沉默许久:“院子里来坐吧。老隋,安安给我。” 大牛娘俩还没回来,满院春色,却无人有心情观赏。 胡阳在石凳上坐下,这会儿安安已经又睡着了。 摸了摸那张胖嘟嘟的小脸,姒九总算看到胡阳眼神有了几分热度。 “我儿子他妈怀他的时候,她刚为了个煤老板跟我分手,以为孩子是对方的,就没告诉我,后来才知道人家早结扎了,闹得人财两空,加上她身体不好,堕胎可能导致不孕,这才憋着把我儿子生下来。因为不情愿,坐做完月子出来,她立马把儿子扔在我门口,没电话没短信没找人带话,连门铃都没按一下,就留了张纸条,一个月前,山城正冷,楼道风呼呼的,我都不知道我儿子在外面睡了多久。 我现在都还记得他那会儿的样子。又瘦又黑,干巴巴一团,根本不像一个多月大的孩子,我真担心养不活。后来医生说只是胎里营养没跟上,没什么大碍,我才放了点心。后头几天,我没日没夜的照顾,看他听话,喝奶大口大口的,知道他也在努力活下来,我总算安心,给他取了个安安的小名,不求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平安。” “后来,我兄弟帮我打听出来,他妈把他扔了之后,转身就回老家跟一包工头结婚,打算去闹场,帮我和我儿子出气,让我劝住了。女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在鬼门关走了一朝,她一个人把我儿子生下来已是不易,我不谢她也不该恨她,往后大家就当陌生人,相忘于江湖。” “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这一切都是个笑话,我,我儿子,我的感情和他的出世,全是笑话。”胡阳回过头来,刚才眼里那点温度又没了,“我甚至不知道,我儿子******真名居然不是于紫燕,而是叫胡雅。也不知道你青丘狐族对我胡家,图谋如此之大。” 第二十九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姒九被胡阳两句话镇住。 神色骤变! “她......” 她字之后,就说不出来第二个字! “你现在无话可说,看来也是知情的。毕竟是你族人,你不告诉我,情理之中。我这里也留不得你了,往后山高水长,各安生死,如果有缘再会,若我们当时不是仇人,你我或许还能同桌吃饭。” “你觉得,从这走出去,我能活几天?” 胡阳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胡俊学成一身五行遁法在身,未必不能救你性命。” “你知我病因,除了你,世上还有谁能救我性命。”姒九声音低沉,似有万般心绪,“有没有兴趣听我的故事。” 不等胡阳答案,姒九便问道:“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胡阳不置可否。 “因为我是大禹和九尾狐生的儿子,承继父姓,兼顾母族,所以我才叫姒九。” 只这一句话,胡阳就不一样了! 别忘了,胡家是干什么的! “禹王!” “禹王,是啊,他是你们的人皇,是功德光耀诸天的神圣,却偏偏是我这人妖混血的杂种的父亲。”姒九一笑,却笑得无比悲凉! “我的出生就是一场交易,连笑话都算不上。” “青丘狐族,生来可悲,明明是兽中弱者,偏生一副好皮囊,男俏女姣,降世以来,受强者觊觎,于夹缝中苟且偷生。直到太古年间,巫妖两族分掌天地,青丘狐族族长涂山,因其智慧,得妖族上下倚重,青丘狐族一脉才有了好日子过。然好景不长,巫妖大劫之后,妖族败落,青丘狐族高手殁于一役,余下大猫小猫两三只,又过上了东躲xc的日子。 后来,涂山之女胡媚执掌狐族,秀丽天成,其心智不输乃父。眼见人族势大,独享诸天,三皇五帝,位比圣人,便定下一计,要将狐族托庇于人族,受人族气运庇佑,此计得了族中宿老支持。胡媚便亲往人族,使出浑身解数,总算成了大禹的枕边人。 只是人妖世仇,不管是真情还是****,胡媚的存在都不为人族所容。没多久,人族薪火殿九老出面,劝谏大禹,为人族计,切不可贪恋美色,大禹只得将胡媚送回了青丘山。作为补偿,大禹亲自出手,以大神通将青丘山送入天人两界之缝隙,游离于诸天之外,捕食诸天灵气,使青丘狐族从此避祸于天地,逍遥自在。” 当一个人能用谈论陌生人的口吻谈论自己的亲生父母的时候,无非一个可能,哀莫大于心死。以胡阳而论,不管他怎么看待他的亲生母亲,当他提及,总会夹杂许多心情在里面! 或是恨或是怨,决做不到淡漠如水! “我就是在那时候出世的。因为人妖混血,近乎人皇丑闻,以及种种为人族大义的顾虑,我从一开始就不被人族承认,从上到下,包括大禹本人都千方百计遮掩我的存在。而在青丘山,我总归还有点利用价值,万一什么时候又有找上人族的时候,我也勉强算一筹码。反正青丘狐族举族上下正过着自开天辟地以来最富足的日子,把我养着根本不值一提,再加大禹给了我一颗九转金丹保命,还送来了一笔巨额的抚养费,也毋须他们费神,于是狐族就大慈大悲收留了我。 只可惜,青丘狐族的日子过得太舒服了,居然忘了从前的苦难。居然敢在封神之战自作主张,违背圣命,暗命妲己涉足天地气运之争,祸乱人间,最终惹恼了女娲娘娘。道祖重造天地之时,娘娘虽看在大禹面上未将其灭族,却也将青丘山拘禁在人间地心之上,夺狐族逍遥,罚其受地心太古毒火之苦。且留下封印,除去未成人形之狐,余者皆不得离开青丘山半步。 偏偏,那封印对我没用。知道他们发现封印对我没用的时候是什么样吗?整个青丘山都疯了!” 水鬼沏了壶茶上来,胡阳给自己倒了一杯,给姒九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世上的事,精彩有各自的精彩,苦逼有相同的苦逼! 姒九一口饮没! “地心太古毒火,便是火中精灵碰过一次也不想再碰第二次,何况养尊处优已久的青丘狐族。眼看我不受封印所阻,就死命研究这份恩惠如何能运用于他们身上。最后终于发现,只要以我的血为媒,那封印便形同虚设,人间照样去得。青丘狐族天生寡情绝义,我该庆幸我的血还有这份功用,要不然,早在几千年前,我就已经被埋怨大禹无情,不救他们的青丘狐族给吃了泄愤了。” 胡阳慢慢抿着茶味,只觉得今天的茶,特别的苦!就算是灵水泡出来的,一样苦得难以下咽! 两人暂时都没说话,水鬼侍立一旁,心中不胜唏嘘。 堂堂人皇之子,何遭如此罪孽! “你怎么出来的?” 总算能正常交流了! “逃的呗。老实了几千年,谁还想到我会逃,谁又想得到我能逃,甚至我第一次逃出来他们都没发现,还是我回去他们才知道的。” “第一次?” “对,是第一次。” 胡阳突生想要敲开姒九天灵盖,看清他脑回路的念头! 没发现你还回去,你受虐上瘾了! “知道我为什么在死之前会选择到江城来吗?” “难道不是找老爷子救命。” “胡老先天五行遁法虽然神奇,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我那等境地,以胡老的手段也不过延命三两天罢了。” “那你?” “我第一次逃出来,本来是打算找个地方了此残生,机缘巧合之下到了江城。那时候还没有水脉府,倒是有座水府宫,宫里有位水仙教化万方。我有幸蒙其收留开导,录为记名弟子,传我道理,赐我法宝,化解怨气,医治伤势,才断了死念。” 水府宫水仙! 水鬼心头一突,无巧不成书,这都成了长篇了! “既有前辈高仙为你排解,你为什么还要回去?” “师尊虽是当世高人,可对我血脉冲突引起的病症也只能缓解不能治愈。不过师尊给我批言,说我命不该绝,绝处逢生,数百年后,当有人可解我死局。后来师尊云游诸天,我就回了青丘山,以大禹所留之北极真水玄冰将自己冰封,静待机缘。直到数年前,青丘狐族想要打破玄冰,取我精血炼宝,将我惊醒,我便化开玄冰,淹没青丘山,趁乱逃离。数年来,我游历神州各处,一无所得,最后还是在江城遇见了你。” “你的鱼篓鱼竿就是水仙赐下的?” “我身边一应东西,连那颗保命的九转金丹都被搜刮得干干净净,青丘狐族可没那么大方,还把这种功德法宝留给我。” 胡阳一口一口抿着茶,喝得茶杯见底,才将其搁下,认认真真看着姒九。 “我只问你一句,你知道不知道我胡家世代,都守护着禹王陛下亲手所铸之九鼎。” “你说什么!” 姒九直接打翻茶杯,从座上惊起! 第三十章 以血为鉴宝鼎响 “你知不知道,我胡家立足江城的目的,就是为了守护我人族圣器,保我人族气运,佑我人间安宁。” 姒九眼睛瞪得老大,愣了半晌,眼神变了又变。 “原来你们家就是守护者一脉!” “你果然知道。” 胡阳起身,与姒九平视。 一言不合,又开始冒火星子! “大禹曾给我一本手书,经狐族之人到我手上,其中略有提及,但语焉不详,我也不知内情。后来还是来了江城,师尊指点,我才知道世上还有守护者一脉,但我并不知道守护者守护的就是九鼎!更不知道就是你们家!” “当真?” “我敢对天发誓!我如果有一句假话,我身上的病,这辈子都好不了!” “发不发誓先放一边,你先说说,怎么我刚刚一提青丘狐族,你就哑口无言。” “你还好意思问我,老子是被你吓的!你居然跟胡雅有一腿,而且连儿子都生了,最关键的是现在还活蹦乱跳的!” “不是因为你知道青丘狐族在算计我守护者一脉?” “不知道。” “我暂且信你。” 胡阳转身回屋,也不再提让姒九离开。 姒九站在院子里,也没去他跟前蹦跶。 青丘狐族,真是不要命了! 茶杯一放,迈步往外走。 “主子,姒九先生出去了。” “由他去吧,木鬼在胡雅身边跟着,出不了什么事。” “主子,那你可是信了姒九先生之言。” “你觉得呢。” “我觉得九真一假,应有不尽不实之言。可他的身世应是不假。” “禹王的儿子,真是让我结结实实吃了一惊啊。” 胡阳在眉心一抹,血迹未干,一抹金红。 “主子,我看你方才对他是禹王之子一事并无怀疑,不知是何缘故。” 胡阳道:“忘了之前钓鱼城前九鼎突生感应的事了?” 水鬼一惊:“主子的意思,九鼎是因他而动!” “差不多吧。当时姒九离鼎最近,现在想想,多半都是他。” “可主子,你不是说九鼎除却人族大难,只有遇上天命之主才生感应,难道还能因为帝裔血脉例外。” “别忘了,咱们那位禹王陛下可是开了家国父子相传的先河,把公天下变成了家天下。九鼎是他亲手所铸,他挑自己的儿子当这天命之主一点不奇怪。” “可依姒九先生方才所言,禹王对他并不如何重视啊!” “你不信?随我去钓鱼城走一遭。” 水鬼应诺,驾波光一道,裹着胡阳父子下山入水,以水遁之法,直往钓鱼,一样无人察觉。 到了钓鱼城游客接待中心外,胡阳抬眼瞧了瞧,山上佛光普照,依旧太平盛世。 胡阳屈指在大鼎上一敲,瞬间光影曲折变幻,当时就把方圆十丈拉入了另一个空间! 分隔于人间之外! 胡阳就着手上的血迹在大鼎上一抹,瞬间,一阵钟磬乐鸣,山呼海啸之声响起! 似山摇地动,九霄云变! 无数幻影浮动,似蛮荒之时,天上地下尽发大水! 有九头巨蛇趁乱食人,有千丈巨猿翻江倒海,有域外天魔惑乱人心!唯人族不计性命,前赴后继,抛头颅洒热血,将一干妖魔鬼怪尽数降服,九鼎镇之! 世代久安! 诸般异象,尽是当年人族所受之磨难!非如此,也磨砺不出人族百折不挠的脊梁! 只看得人热血沸腾! 万幸此鼎之上有守护者一脉历代先人所加持之禁法神通,既掩宝鼎真容,也可为守护者之用,牢牢将异象局限于此,不扰世俗! 否则,天大风波从此而起! “真是他!” “到底是自己的孩子,禹王若真对他不管不顾,何至于找来九转金丹给他保命。那可是兜率宫的至宝,相传便是当年封神,十二金仙遭劫,也不是人人有份。”胡阳眼神一闪,“人啊,都是这样。再聪明的人,只要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脑子一热,中二病一发,就理智全无,只认自己脑中真相,什么都看不清了。” 水鬼立马听出话中有话,再一细想,当即明白胡阳所指。 此前胡阳自己可不就是如此吗! 水鬼瞬间转变话题:“主子,既然确定了姒九先生的身份,是否要将此鼎交付于他?青丘狐族和他的关系到底如何,且是否因他知晓我们守护者一脉,我们现在都不能确定。但狐族既然因为我们守护者一脉的身份生出来许多算计,先安排胡雅隐姓埋名在主子身边数年,生下少主子,现在又改头换面跟在胡俊身边,那所图者不言而喻,我们不能不防啊。” 胡阳道:“老隋,我仔细想过了,或许青丘狐族并不知道我家的底细。” “请主子示下。” “我这一身修为来的突然,即使老爷子在世也算不准,当初我就是个完完全全的普通人,并无任何出奇,胡雅在我身边,应是因为我自小在老爷子身边长大,故而她想从我身上试探虚实,后来发现我始终身无修为,而胡俊一身五行遁法才转去胡俊那处。如此反复无常,随风转舵,岂不说明他们心里也没有准信,根本拿不定主意。” 水鬼略一思忖,道:“姒九先生方才提过,禹王的手书之中有过关于守护者的只言片语,主子以为,青丘狐族真只是据此记载找到我们家的?” “当然不止。守护者之存在乃是绝密,便是禹王本人以及薪火殿九老都只知道世上有守护者存在,而不知道守护者都是哪些人。便是有禹王手书,他们也不可能直接找上我家。不过我家守护之责乃是青云宫隐脉传承,元末之时,青云宫遭逢大变,尔后更有旱魃之祸,想来,怕是青云宫主支走漏了消息。” 水鬼道:“所以主子才要让老金和老火去青云宫查探。” “不错。我只希望他们能查出点什么才好,要是查不出来,这锅我们找不到人背,日后日防夜防的日子少不了了。” “主子,为什么就不能是姒九先生将这些告诉青丘狐族的。他当年在水府宫中修行,被水仙录为记名弟子,或许就是那时候发现了端倪也不一定。” 胡阳一笑:“他要是会这么干,当年水仙就不会收下他,也不会传他两件功德法宝,更不会让他活到今天。” “主子何出此言。” “因为水仙,就是我师父。” 第三十一章 青九痴此生无悔 “水仙是主子的师父!” 胡阳点头:“师父他老人家当年路过江城,见此地锦绣玲珑,殊为可爱,便借水府宫行教化之事,所以才会认识老爷子,还和老爷子结成忘年之交。” 胡阳掐诀一挥,种种异象皆去,大鼎还归平静,姒九那点血迹又到了他手上。 “江城诸事,没有瞒过我师父的,便是水府宫为青云宫隐脉,老爷子身负守护九鼎之责也尽在他眼中。师父既然算准了他的衣钵传人将出自老爷子后世子孙,就不可能给自己的传人留下如此隐患,让门人自相残杀。” “是。” 水鬼答得心悦诚服! 那等修为惊天,手段通天彻地的高人,看前后千年,当得上算无遗策四个字!记名弟子也是弟子,既然收姒九入门,就不会让他成为自己传承的祸根! “当然,也不排除师父想要给我找点乐子。” 水鬼道:“主子,万不可如此玩笑。” “你都说是玩笑了,怕什么。”胡阳又看了眼大鼎和手上血迹,“回去吧。” “是。” 水鬼重又裹了胡阳爷俩以水遁回到铜梁洞。 院子里,姒九未归,木鬼已经等着了,脸色有些阴郁。 水鬼当时心里一突! 千万别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他到现在都分不清楚胡阳之前是不是真的入魔,他可不想再来第二次! 就像姒九说的,胡阳修的是玄门正宗,不是以杀入道的法门! 多来几次,胡阳道基必毁! 轻则重伤,重责命丧! “主子。” 胡阳眼光渐冷:“说。” “方才胡雅去了会江楼,见了江城府地修行报社主编。” 水鬼脸色剧变! “修行报主编?谁?” 木鬼一顿,道:“胡青九。” “胡青九!”胡阳一惊,问道,“她和胡雅什么关系!” “我听胡雅叫她,小姨。” “小姨!” 何止是胡阳,包括水鬼,全都一脸惊骇! 什么意思,难不成青丘狐族的算计在老爷子身上就开始了! “青丘狐族是跟我胡家耗上了啊。” “这倒未必。主子,我看胡青九对胡雅并不亲热,甚至有些疏离。胡雅几次三番示好,都被她弃如敝履,最后甚至还被她赶出了会江楼。不过” “不过什么。” “胡雅离开的时候,姒九先生正好到楼门口。两人未发一言,姒九先生上了楼,我见胡雅看他的神情不对,就跟了过去。” “那姒九和胡青九见面又说了些什么。” “胡青九见姒九先生第一面吓了一跳,应该也是才知道他在江城。而且姒九先生应该认识老主子,胡青九之所以会和老爷子纠缠不清,和他也脱不了干系。” 这下就好玩了。 “姒九认识老爷子!” “对。姒九先生见胡青九说得第一句话就是,‘当初我赌你和胡老五不会有结果,你不信,今日如何,他为红颜赴黄泉,你空守流年,值不值得’。” 木鬼停了三秒,胡阳顿了半天。 “胡老五?他叫老爷子胡老五?他跟我面前胡老胡老几天,要多恭敬有多恭敬,扭头就叫胡老五?” 水鬼道:“主子,姒九先生既然说他曾经在水府宫修行,被水仙收为记名弟子,当年曾和老主子同堂听讲也并非不可能。” 胡阳道:“老妖怪装嫩,老子服了他了!胡青九呢,说了什么。” 木鬼看了胡阳一眼:“胡青九痴心一片,纵死无悔。” “怕什么,老爷子都过世那么久了,我还能说什么。再说了,就算老爷子在世,这事儿也只轮得到老太太来管,我有什么立场。” 木鬼这才放心,胡阳因为从小经历,对那些不忠于感情的人,一直都看不惯。加上胡雅这一遭,胡阳对那些在感情里三心两意的更是到了厌恶的地步。 木鬼生怕又因此惹了胡阳伤怀。 “后来呢,姒九到底找胡青九干什么。” “姒九先生让胡青九把胡雅押回青丘山。言说胡雅在外,只会给青丘山招徕祸端,若是不想青丘狐族灭族,就早点将她压入封印。” “胡青九同意了?” “并未同意。胡青九虽然对胡雅并不热络,可顾念同族之宜,并不愿对她不利。而且,姒九先生也并未将青丘狐族算计主子之事,说于胡青九知道。被胡青九拒绝之后,就径直出了会江楼,回山来了。我先行一步,姒九先生此刻也快到了。” 胡阳思忖片刻,道:“你还是去胡雅身边守着。” “是。” 木鬼应诺消失,胡阳看了看时间,算着该给儿子喂奶了,回屋忙碌。听见姒九进院的脚步声,也没开门。 “胡二爷,饿死了,赏口吃的呗。” “没空,自己点外卖。” 胡阳隔门应答。 “唉,你可不能这么对待病号。” “爱吃吃,不吃你就扛着。” “没钱啊!你发个红包给我!” “要钱?行,给我打工,我付你工资。” “打工?你要干什么?” “重开水脉府!” “重开水脉府!” 门外的姒九炸了! “你把门开开!你又发什么疯!你这点修为撑得起什么!想开店!想活生生累死吧你!”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有你和大牛两个,再多几个我也忙得过来。” “胡老幺,胡老多大的名头你知道吗!水脉府一开,天南海北的都往这赶!还几个?几十个都是少的!到时候你除了给人调理你根本干不了别的!你说!你是不是打击报复!不想给老子治病了!” “你说再多,事也就这么定了!想要钱和命,就老老实实给我当伙计!” 过后,不管姒九吼什么,胡阳都不搭腔。 吼半天累了,姒九也不闹着吃饭了,气哼哼坐院里啃苹果。 正气着呢,就见大牛娘俩终于溜达回来了。 “哞。” 大牛叫了一声,姒九苹果一丢,眉眼一利:“老子火气正旺,正好借你们消消火!” 出来一看,阵法之外,胡雅胡俊两人站着! 胡俊一脸不耐,见了他,道:“胡阳呢!让他给老子滚出来!” “哟,不是说一天之后才交房了,这才半天你就等不了了。” “多久交房我说了算!我说半天就半天,我说一天就一天,轮不到你们讨价还价!别拖延时间了!让胡阳给老子出来!” 姒九一笑,几步走到阵法边缘,冲胡俊指了指阵法:“他关着门陪儿子睡觉,我可叫不醒,要不,你再过来点,亲自叫。” “莫要以为有几分粗浅道行就不知天高地厚!我告诉你,胡家的东西都是我的!外人谁也拿不走!老老实实让胡阳出来,我或许还能留你一条小命!” 姒九一听,看了眼胡雅,道:“我就说你怎么出尔反尔,原来是担心东西被我占了啊!” 第三十二章 胡雅痴绝情绝性 姒九斜睨了胡俊一眼:“你的?你连这阵法都进不来,你跟我说是你的?哎呀,你说你到底是不是胡家的人啊,连我个外人都不如。” 胡俊脸都扭曲了:“胡阳!老子知道你在里面!快给老子滚出来!” 用了法力,吼得山响。 可除了惊飞一群林中鸟,屁都没有。 “告诉你了,他睡觉呢,他睡着了雷都打不醒,你这响动赶打雷还差了点。” 胡俊死死盯着姒九:“你也是修家,你知道修家怒火不是凡人能够承受的!要是不想胡阳一家人遭殃,就老老实实把胡阳给我叫出来!” 姒九伸了个懒腰:“那可真是对不起,因为我是修家,所以我知道修行界还有三条铁律。多少对凡人出手的修家,最后都在泰山执法台上挂成了风吹肉。你想打自己二叔二婶的主意,要不先想想你吹干了会是什么样。” 姒九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颇有胡阳撩拨胡俊的势头,胡俊脸红了又绿,青了又紫,能开染坊了。 胡雅道:“姒九,胡阳只是一个凡人,你何必非把他牵扯进修行界的纷争。” “笑话,是谁把他扯进来的?人家好好带着儿子过日子,你们非要搞七搞八!把他扯进来的是你们好不好!” “只要他把老房子交出来,他依旧过他的日子,我们可以给他一辈子享用不尽的钱财富贵。他可以给他儿子最好的教育,可以给家人最好的生活,不至于因为抚养儿子就被迫辞职,放弃山城的一切,回到江城窝着。” 姒九一笑:“这么大方?那胡阳应该会考虑一下。可我呢?你们就什么表示都没有。” 胡雅笑道:“你来江城无非是找水脉府为你调理病痛,胡俊继承了水脉府的衣钵,擅长五行遁法,你如果帮忙,我就让胡俊给你治病。” 姒九道:“他继承了胡老衣钵?” “不错。你在胡阳身边数日,也该知道他不过一介凡人,身无半点法力,想要活命,你根本不能指望他。胡俊身为水脉府自胡老五之下,唯一一个修行了五行遁法的人,只有他才能救你。”胡雅巧笑嫣然,把旁边的胡俊迷得五迷三道,姒九真怀疑他现在是不是清醒的! “就算你在这座老房子里找到了什么东西,可你要知道,没有五行遁法御使,再宝贵的东西到你手上都起不了作用,胡老五已死,这世上,只有胡俊是你唯一的希望。” 姒九低头忍笑,生怕被看出来:“这么说,我只能跟你们合作了。” “当然!你既然已经取得了胡阳的信任,就该劝他放弃老房子,我们也不白占他的便宜。三千万,只要他把老房子让出来,三千万我立刻付账概不拖延。” “三千万?区区三千万,就想把水脉府买过去,这还不叫占便宜?” “于我们而言,三千万是少,可对胡阳而言,三千万买他一座老房子,不少了。” “你就断定胡阳学不到胡老的本事?他也是胡老的孙子,和这眼睛长天灵盖上的相比,他还是胡老一手带大的,我如果是胡老,我就算不传给胡阳,也不会传给他!” 听见姒九嘲讽,胡俊笑道:“可惜啊,事实摆在眼前,胡阳就是烂泥扶不上墙。谈个恋爱被女人耍得团团转,连儿子都跟他一模一样,有妈生没妈养。他在老头子跟前长大又怎么样?从小在老头子面前装可怜又怎么样?老头子最后还不是选了我当传人!胡阳,就是个可怜虫!” 胡雅亦道:“事已至此,姒九你何必执迷不悟。” “哈哈哈!” 姒九突然发笑,而且越笑越厉害,让阵法之外的胡雅和胡俊都有些摸不清头脑。 直到他们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院子里走出来。 唇红齿白,眉目如画:“胡俊啊,我说你既然知道姒九也是修家,怎么就不能用你有限的脑容量好好想想,你好歹是老爷子一点血脉,你都进不来这阵法,他姒九凭什么能进来。” “胡阳你也是修家!” 胡雅胡俊见鬼一样看着胡阳! 刚刚的肆意嘲弄全成了响亮的巴掌,冷冷的在脸上拍! 尤其胡雅,失魂落魄! “不是修家,我怎么打开阵法把姒九放进来。”胡阳走到阵法边缘,“你傻,老爷子可不瞎!” “胡老幺,你这位堂兄太好玩了,笑死我了,我不行了我不行了。” 胡阳瞥了姒九一眼:“认输了?” “认输认输,还是你来跟他说吧,再说下去我就背气了。” 那边胡俊总算回魂,知道自己被当了傻子,立刻恼羞成怒! “胡阳,你居然敢戏弄我!” “戏弄?说这么文雅干什么,我就是耍你了,你咬我!”胡阳对着胡俊那张暴怒的脸露出一个相当招人恨的表情,“你真以为你在老房子捡了两张残篇,就得了老爷子的传承了?你连老爷子是修家的事儿都是别人告诉你的,我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敢说这话?” “我杀了你!” 胡俊怒极,哪还管那许多! 手一张,五指光华转动,一颗五色神雷就朝胡阳打来! 胡阳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活生生看着神雷打在屋外阵法之上,然后反弹回去,把胡俊炸出老远,在地上砸出个丈许见方的大坑,土全盖在身上! “看来你不仅脸皮厚,而且智商也大不如前了。才吃了阵法的亏,这会就忘了。” 胡俊从坑里颤巍巍爬起来,满脸血污,恨疯了一样盯着胡阳! 如果视线能杀人,胡阳已经被他捅成了筛子! 胡雅终于回过神来,好好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眼中流转的却不是风情柔波,而是深不见底的怨恨! “你居然是修家!” “美女,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是吗?所以啊,做事千万得慎重。你不会是因为以为他是老爷子的传人才跟他的吧?如果是,那我只能劝你自求多福了。” 不是知道前因后果,只听胡阳说话,便是姒九也听不出胡阳已经知道面前这个女人就是给他儿子的妈! “好!好得很!你真是好样的!” 胡雅说着话,扶起胡俊,凌空而去! 胡阳给躲在不远树林里的执法局工作人员打了个招呼,对方尴尬笑笑,扭头追了过去。 “女人发起疯来,什么理智都没有,你把她刺激成这样,以后她对你下手轻不了。” “轻?你是觉得她到现在还对我手下留情了?” “她不知道你是修家,下手总还有个底线。” “你当我怕她?” “不是怕。”姒九看了眼胡阳怀里的小家伙,“你总得为你儿子想想,他长大了要是知道真相何以自处?” “生下来活下去,有种种不如意,这就是生活。从他出世的那刻开始,有些事情就已经注定了。我能为他遮挡风雨,但我并不能代他把这些路走完。”胡阳又道,“你明天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那明天跟我去拍组宣传照。” “宣传照?” 姒九一懵,这又是哪档子事情? “你九爷长得好,太极拳也打得好,区里面眼馋了,想借你的光,拍组旅游宣传照,让我姐夫联系的。放心,给钱。” 第三十三章 深夜来访借宝图 “川哥这么快就上路了啊。” 姒九不用想也知道这事是为了谁? “你以为呢,说好的休息一天都没了。领导着急啊。” 姒九并未拒绝,只是道:“你现在还有闲心干这些?” “天又没塌,日子都是一样过。” “胡二爷就是胡二爷,了不得。”姒九又问了,“那我问你,你真打算重开水脉府啊?这你还没怎么声张呢,就一堆一堆的人找过来,你要是大张旗鼓摆明车马,那来的人你应付得过来吗?” “就是要把所有别有用心的人全引过来,省得一会儿来一个,他们不烦,我还烦。再说了,我应付不过来不还有你吗。放心,我要是被坑了,一定拉你垫背。” “老子欠你的!” “进去吃饭吧,水鬼炖的老鸭汤。” “胡老幺你挺贴心啊!得,冲你这口吃的,明天哥跟你去卖脸!” 两人的画风到底是恢复正常了。 只是这底下到底藏了什么样的波澜,就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了! 姒九是大禹的儿子,又是九鼎的天命之主,还是摘星道人化身水仙在江城传法收的记名弟子,更是安安生母同父异母的哥哥,彷佛还和老爷子数得上几分交情! 这关系,想想都脑袋乱! 胡阳还能像以前一样跟姒九吹牛打屁,也是心大! “胡雅和青丘狐族,你打算怎么处理?” “世上诸事,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任何人做了事都要承担相应的后果。她算得我,我自然亦算得她。你想要掺一手?” “到底是我母族,融化玄冰,淹没青丘,已然足够,再下,就不该毁在我手上了。” “九爷挺有情有义啊。” “我是对你有信心。” “此话何解,愿闻其详。” “我虽不知守护者一脉究竟,却知道既然由你们守护九鼎,自然都有底牌,青丘狐族坐吃山空,挥霍无度,早已是外强中干,你如果掀开底牌,他们挡不住。” 那不是笃定青丘狐族在胡阳手上活不出来吗! 胡阳不言,片刻,道:“吃饭吧。” 入夜之后,没谁趁着夜黑出门,却又有人登门拜访。 且还是联袂而来。 “小胡,可否一见。” “主子,赵大胡子和夕花子两人正在阵法。” “夕花子?他来干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摊牌来了呗。”胡阳搁了筷子往外走,“走吧,去瞧瞧这位好邻居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两人到了屋外,赵大胡子和夕花子两人不远不近的站着,中间差不多隔了一米,看见他,夕花子一脸平静,赵大胡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劳赵前辈和夕花子前辈久候,请随晚辈进屋稍坐。” 胡阳在阵法上开了道小门,赵大胡子四下打量,笑着进来了,夕花子完全不多看,就对胡阳微笑。 两人谁有事,问都不用问了! 进屋坐下,水鬼奉茶。 夕花子第一次有了别的表情。 赵大胡子起身谢过,修行界以修为论高低! 水鬼展现出来的修为跟他相差仿佛,他真不敢拿大! “赵前辈、夕花子前辈携手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胡阳开门见山,赵大胡子借喝茶掩了下尴尬,道:“今天来还是为了昨天提过的事情,小胡你不要见怪。” “昨天?莫非赵前辈还想借我家的三江水脉总图?” “正是如此。”头过身就过,话说开了,赵大胡子还干脆了! “赵前辈昨夜不是已经知道江中诡异又是一场阴阳乱,漫说一幅三江水脉总图,便是十幅,也屁用没有吗。” “咳,那个,小胡,这次我们来不是为了江中异状,而是为了夕花子掌教布阵的事。” “布阵?” 胡阳故作了然看向夕花子。 夕花子也不装笑弥勒,道:“实不相瞒,老道受执法局之托,于三江六岸布阵,只是近年城区地理走势变化不小,一时之间难以将阵势完全与江城交融,进度始终停滞不前。眼看着二月二鱼城流宝将至,我担心若不能及时布好阵势,恐生大乱。” “大乱?” “不错。二仙观乃是三丰真人亲立的别府,观中许多记载比执法局更详细。夕花子掌教得知江中诡异又是一场阴阳乱时,立即翻查观中所藏之典籍,发现当年三丰真人曾对阴阳乱有些记载,猜测其源头确实是钓鱼城不假,且还和鱼城流宝脱不了干系。” 赵大胡子忧心忡忡,胡阳道:“不想还有此一说!” “正是如此。前面数百年,鱼城流宝一直没有异常,我观中先人便也未曾在意,后面竟渐渐忘了。此次赵局长提及,老道才模模糊糊回忆起还有这个关节。”夕花子接过话头道,“鱼城流宝与阴阳乱同起,绝不是什么好兆头。偏偏阴阳乱之缘由,当年那般查探都无法得知,我等如今自也无可奈何。鱼城流宝关系众修家前程利益,也不是任何一方能够阻拦的,便是执法局也不能敢犯众怒。老道担心,若是没个准备,届时恐有大祸。” 胡阳和姒九隐秘的交流了下眼神,好嘛,又是冲着三江水脉总图来的! “赵前辈、夕花子前辈,既然此事关系千万修家性命,以及江城百余万生民安危,事情紧急,为何不让九鼎阁甚至薪火殿出面?有他们开口,就算还有人利欲熏心,不听劝阻,可也比所有同道都妄送了性命强啊。” 胡阳就像听不懂夕花子言外之意一样,感情比赵无拙和夕花子还到位。 话是你说的,既然事关千万修家,难道还靠一个江城执法局就顶得住! 夕花子约莫是料到胡阳会有此一说,倒也不意外,只是道:“你有所不知啊,此事赵局长早已上报九鼎阁,可惜阁里最近被另一件事耽搁了,分身乏术,只能让江城修家自己先撑着。” “人命关天!什么事还能比我修行界千万同道的性命更重要!” 好个悲天悯人的热血青年! 夕花子看向赵大胡子,赵大胡子表情严肃:“小胡,说句不好听的,在那件事面前,再多的人命也不够看。” “嗯!” “那可事关我人间修家是否能重开天门,飞升上界啊!” 胡阳着实惊到了! 姒九到底要知道得多些,略一思索,道:“依赵局长之言,莫非之前传言,蜀中发现袁天罡墓一事,是真的。” “袁天罡墓!” 胡阳有问,姒九点头。 “虽还未打开墓门,可多半是已经确定了。传说之中,袁天罡墓里有打开乾陵无字碑的钥匙。如今上面的目光,各大门派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袁天罡墓里,暂时都没心思来管我们死活。小胡,我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厚着脸皮再来求你了。你把三江水脉总图暂借夕花子掌教,让他把九龙连环大阵布下,就算鱼城流宝之时生了阴阳之乱,也有个防备。我跟你保证,如果三江水脉总图有任何闪失,我就拿命来填!” “老道也可保证,如果三江水脉总图出现了任何损失,举凡我观中之物,老道皆由小友取用。” 字字肺腑! 大公无私! 胡阳沉默半晌,道:“可否请二位前辈给晚辈一点时间考虑。不管如何,我明日一早,定给二位前辈一个答复。” 赵大胡子抢先道:“这是自然,再急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夕花子道:“还请小友以千万同道为念!以江城百余万生民为念!” 送走两人,姒九问道:“怎么?你还真打算借给他啊?我告诉你啊,别听他说得冠冕堂皇,理由肯定不这么单纯!” “九爷,胡俊只知道老爷子是修家,还不知道老爷子都留了些什么东西,你说有什么办法能提醒他一下,让他知道,老爷子还留了一幅代表水脉府正统身份的三江水脉总图在我手上。” 姒九指着胡阳,笑道:“你这么搞,不好吧。” 第三十四章 开药鼎炼制假图 “其实我觉得,光让他知道三江水脉总图的存在还不够,最好再把你另有师承,未传胡老衣钵的事也一起告诉他。” 胡阳道:“要不这样,你再告诉他,老爷子的传承现在在我手上,老爷子让我帮他寻一弟子,传他衣钵。” “玩这么大,不好吧。” “好,怎么不好,江城的水不搅浑了,怎么把浑水摸鱼的人勾出来。” “以胡俊的脾气,加上胡雅在他旁边出主意,这要是闹起来,夕花子也未必招架得住。可你就不担心他没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布不了阵。万一鱼城流宝的时候真来一场阴阳乱,江城大乱,叔叔阿姨他们可就在东城。” “船到桥头自然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了,到时候再说呗。” “不对,你小子什么时候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了。” “你才认识我几天,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还是好好想想你怎么把话传给胡俊吧。” “用不着想,胡雅走的时候给我传了信,让我月上中天就去见她。” “看不出来,你们狐族还有这种手段啊。” “小伎俩而已,本事差才需要这些手段保命。你要不要跟着去,反正五鬼在,她也看不见你,还省得你疑神疑鬼。” “我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安心去吧。” “什么叫安心去啊,你故意触我霉头是不是。” 胡阳没搭理他,转身回屋。 院里大牛抬头白了他一眼。 小牛也抬头:“安心去吧。” 糯糯的童声,好险让姒九喷出一口老血! “老隋,夕花子刚回去,你现在去二仙观,看能不能打探到夕花子要三江水脉总图的真正目的。但是,不管有没有把握,都不要进他们的小洞天,夕花子修为虽不算多高,可三丰真人毕竟是陆地金仙,他留下的东西,不会简单。” “是。” 姒九一走,水鬼一走,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 胡阳把儿子哄睡了,进了鼎天空间,走到灵水潭边,取出三江水脉总图,伸手一扬,将其打开,直接扔进了水潭! 法宝顷刻沉底,灵水潭清澈可见,倒也不影响视线。就见那三江水脉总图在水中一泡,本来一幅色彩艳丽的山水,颜色竟慢慢有些变淡,飘出丝丝缕缕的颜料! 胡阳扭头把先天五行葫芦托在掌心,伸手一指,那飘落在水中的颜料就被吸入葫芦之中。 三江水脉总图之中的五行之精,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是老爷子得了此宝之后,见此宝底子颇厚,宝性温和,又有海纳百川之势,偏生白纸一张,就像个半成品一样,这才炼了五行之精于内,以合法力,方便御使。 只是许多年过去,那五行之精始终无法与三江水脉总图完全合一,老爷子将毕生修为留于其中,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把五行之精完全炼入三江水脉总图,将此宝铸成灵宝,护胡阳周全! 不过那五行之精被老爷子紧箍在图中,旁人也难得取出来。 胡阳要动里面的五行之精倒也不难,只是他这一动,势必要引动老爷子留在图中的法力,这万一坏了老爷子的算盘,岂不可惜。索性他手边还有别的东西,倒也不是束手无策。 灵水一去,三江水脉总图中的五行之精自然被浸泡出来。 这也是他无意之间发现的。 估摸着收取的五行之精够用了,胡阳把三江水脉总图收起来,提溜着进了竹林精舍。 开了内间药鼎,将葫芦里的五行之精全部倒进去。 鼎盖一合,胡阳在鼎上掌印一按,鼎中火势熊熊,叮当几声,不过短短几息,胡阳就停下火势,鼎盖一开,出来一副长卷。 胡阳接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打开一看,画上画的分明和三江水脉总图毫无差别! “谢了啊。” 胡阳拂拂药鼎,就听那药鼎中又是叮当一声。 “我现在修为太低,炼这么幅样子货都是浪费,哪还能炼别的。你且等着,等我修为起来,有你忙的时候。” 药鼎叮当响过,再无动静。 从鼎天空间出来,儿子还在睡着,胡阳将手中刚出炉的长卷放在床边,没一会儿功夫,一道绿光进了屋。 木鬼现身:“主子,姒九先生已然将你另有师承,未传老主子衣钵,且还要给老主子寻一衣钵传人的事告诉胡雅了。” 胡阳:“胡雅怎么说的。” “胡雅让姒九先生替她把老主子的传承之物偷出去,否则就将姒九先生乃是妖族的事公诸于众。” “没过明路而已,算什么威胁。” “胡雅的意思是,如果姒九先生不帮她达成所愿,就将姒九先生乃是禹王之子的身份公告天下,届时薪火殿为了掩盖真相,姒九先生定不会有好下场。” “我就说嘛,这威胁才像话,要是没个像样的说辞,我怎么好把这东西拿出去。” 木鬼一眼看见床边的长卷:“主子真的要将三江水脉总图交给胡雅二人!” “假货而已。” “假货?” “啊,费了点功夫,你瞧瞧,能不能糊弄那些没见过真品的人。” 木鬼打开看过,赞道:“主子,这图中五行之力流转甚为精妙,于生克变化之间有大威能含而不发,若非我亲自用过三江水脉总图,实在看不出这是个赝品。造假的是个高手啊。” 胡阳心说,鼎天空间中药鼎,可不就是个高手吗。 “看不出来就好。” “可是主子,此宝也算难得,万一收不回来,你这投入的本钱是不是大了点。” “这就是个样子货,最多能用三次,三次一过,就会烟消云散,我可惜什么。” 木鬼回过话就离开去了胡雅身边,不把所有的前因后果都弄清楚,胡阳就让木鬼跟她耗上了! 又片刻,姒九回来给胡阳报喜。 胡阳顺手就把床边的长卷递过去:“干得不错,那你就好事办到底,把这幅画交给他们。” “你就这么给他们了!” “让他们去闹吧,省得烦我。我这准备开店,一堆事,可不想在他们身上费神。” “你真不怕玩脱了。” “放心,脱不了。” “胡二爷,我觉得我们脚步其实可以慢着点,不管怎么样,你毕竟才炼精化气境界。” “九爷,你信不,我要不是炼精化气,我现在就把这幅画挂去文峰塔,由着人抢。喏,拿着吧。” “行,你是老板,你说了算。” 姒九收下图回屋,他毕竟情况不同,虽然经过胡阳调理,身体见好,可这才几天,好得也有限,这几天陪胡阳跑动跑西,劳心劳力,真心累。要不是有胡阳加了料的饭菜撑着,怕是说话的劲儿都没了。 东方熹微,水鬼从外面回来。 “主子,我到二仙观时已不见夕花子踪影,想是进了小洞天,我在外守了一夜,皆无收获。” “辛苦你了。以后再找机会吧。” “是。” 七点钟起床,胡阳照例一边做早饭一边把儿子伺候好,听姒九屋里没动静,把早饭热锅里,就带着大牛娘俩出门溜达。小牛几次偷偷靠近他又跑开,他都当不知道,最后一次脑袋都碰到他衣角了,才一只手摸下去。 小牛刚要缩,半道上停下,不退反进,居然自己拿脑袋蹭胡阳的手。 “嘻嘻。” “你这小东西总算有点良心,不枉我帮你治伤。” “嘻嘻。” “哞。” “没事,让他闹吧,哪个小孩子不这样。” “哞。” “我儿子现在还小,等他再大点,你看他闹不闹。小家伙,等我儿子长大了,你跟他一起玩好不好。” “一起玩,一起玩。” 小牛一下就跳起来,稚嫩童音,听得胡阳和大牛都是一笑。 “钟灵毓秀,神慧天成,好个天地灵兽。” 胡阳一怔,转过身去,一个身披鹤氅的老道正站在他身后,盯着小牛眼神发亮! 这可是在守护阵法之内! “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 第三十五章 二仙观舍本逐末 “哞。” 大牛走到胡阳身边,冲着对方叫了一声。 “鹤真人?” 知道来者身份,胡阳更不敢放松。 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这位一露面就给他个下马威,挡了那么多人的阵法愣是拦不住他!而且招呼都没打一个,直接进来了! 这都不防备,还要防备谁! “是我。”鹤真人动动鼻子,朝院里一嗅,“你屋里做的什么呢,这么香。” “谁敢伤我主子!” 胡阳还没开腔,水鬼从院里急吼吼冲出来,挡在他面前。可当看清是谁,水鬼神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是你啊鹤先生。” “是我,怎么的,你要弄死我。另外那四个呢。” “认识?” 水鬼道:“主子,这位鹤先生是老主子的至交好友。” “诶诶诶,怎么说话呢,谁跟那老流氓是朋友,拉低我格调。” 水鬼跟胡阳使眼色,胡阳收到讯息,上前两步:“真人能在我家的阵法中来去自由,定和老爷子交情深厚,适才胡阳无状,还请真人莫怪。” 鹤真人一甩拂尘:“得了,你跟胡老五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口是心非,现在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我为老不尊吓唬人呢。” “胡阳不敢。” “逗你呢,看你那着急的样。今天是我不对在先,不该突然出现吓你一跳。你比胡老五好,胡老五脸皮比城墙还厚,这些天我看你处事,却是有礼有节,胡老五没看错人。” 鹤真人一会晴来一会雨,着实让胡阳有些招架不住。 这是憋着让人骂他为老不尊啊! “真人过誉了。” “知不知道我来干什么?” “请真人示下。” “你昨晚上是不是让他夜探二仙观了?” 胡阳心说,这鹤真人是三丰真人坐骑,二仙观又是三丰真人留下的一支传承,别不是发现水鬼,找上门来算账了吧! 不过能发现水鬼,鹤真人的修为是真的高啊! “不瞒真人,确实如此。” “那你想让他探什么?我看他在观里面寻了一夜,出来也没个笑模样。” 够直接! “回真人,昨夜夕花子掌教来我家中,向我求借三江水脉总图。因我才掌此宝不久,还没来得及炼化,担心此宝有失,不敢轻易出借,却又听夕花子掌教说此宝干系江城百余万生民和千万同道安危,故而想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这才让老隋往二仙观一探。” 听完,鹤真人一叹:“他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了啊。” 胡阳水鬼满头雾水。 “你别忙了,我知道怎么回事。进院里坐吧,难道我在你这儿连个座位都混不上啊。” “真人请。” 大牛没凑热闹,带着儿子继续遛弯。 胡阳与鹤真人在院里坐下,水鬼奉茶。 鹤真人看着周围的砖瓦房檐,似有无限感慨。 “当年我家老爷飞升之时曾问我,要不要随他一起去上界逍遥,我舍不得人间这点烟火气,就放弃了白日飞升的好机会,让老爷一通好笑。说我胸无大志,难成大器,这辈子也就在人间厮混过活了。后来又问胡老五,胡老五说好不容易才把江城的地皮子踩热,天上地盘都被人分完了,不想去,让老爷都对他无话可说。结果到头来,这老流氓一辈子还是只占着这院子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胡阳心道,这三丰真人到底是陆地金仙,携人飞升一点没放在眼里,只是老爷子身负守护之责,哪里是说走就能走的! “年纪大了就喜欢说点老龙门阵,你不介意吧。” “能听真人教诲是我的荣幸,真人先喝口茶润润嗓子。” “阳小子就是不一样,比那老流氓强。你锅里是什么,闻着挺香啊。” “锅里蒸的包子和馒头,还有银耳粥,如果真人没吃早饭,不如将就用点。”鹤真人连说了两次,胡阳哪还不明白。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饿了,那就用点。” 果然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说老爷子脸皮厚,鹤真人的也没薄到哪儿去! 水鬼又去厨房把吃食端出来,鹤真人一点不客气,转眼一屉包子,四个馒头,外加两碗银耳粥进了肚子。 吃完放碗:“阳小子,你看咱们住这么近,要不我就在你这儿搭个伙得了。” 胡阳道:“我正打算重开水脉府,到时候还请真人赏脸。” “重开水脉府?”鹤真人看胡阳的眼神瞬间变得有趣,“你小子放着这么多事,还有功夫操持生意?” “债多不愁,烦也是一天,不烦也是一天。” “这态度,有点胡老五那老流氓的意思了。” 这是夸人吗! “那我提前给你送个礼,预祝你开业大吉。”喝口茶漱了漱口,“当年老爷把太极丹经留给二仙观的时候,在上面下了禁制,非得二仙观的人悟透青龙蹈海柱上的阵法,将此阵布在江城,才能打开禁制,修习太极丹经。所以二仙观一脉一直将参悟青龙蹈海柱上的阵法当作首要任务。历经数代,到了夕花子总算有了点苗头。 夕花子自认已将青龙蹈海柱上的阵法参悟得差不多了,只需将阵法布下,就能圆历代先人之愿。他找你借三江水脉总图,无非是等不及了,想要快点布阵。” 按说这种门派秘闻,鹤真人不该说给胡阳一外人知晓,但不知道为什么,鹤真人说得毫无压力,而且详尽无比,生怕说漏了! “自认?”胡阳一下抓住了重点。 鹤真人道:“那可不,夕花子本也资质绝佳,可惜被前人执念捆绑,失了静心,不能拨云见日,得见真法。那青龙蹈海柱本是老爷机缘所得,内中阵法,便是老爷参悟也颇有收获,与太极丹经相比也不分轩轾,堪称一方大宝。老爷给太极丹经设下禁制,让二仙观一脉参悟此宝之初衷,就是让二仙观以此宝立派。 毕竟老爷传下的太极丹经只有半部,传承不全,是祸非福。却不想二仙观一脉竟都走上歪路,看不见此宝之珍贵,得了点皮毛就急冲冲尝试打开禁制,哪里还能领悟老爷一片苦心。” “那真人何不加以劝解呢,到底是三丰真人一支传承啊。” “老爷当年为了门下弟子的糟心事操不完的心,我可不想跟他一样。儿孙自有儿孙福,何况老爷给他们留的已经够多了,他们看不明白只能怪他们自己福薄。” “行了,饭也吃了,龙门阵也摆了,我就先走了。什么时候开张你来白鹤林递个信,有朝一日还能看着水脉府的招牌挂起来,我也去凑个热闹。” “送真人。” 鹤真人一走,姒九醒了,盯着个鸡窝头从屋里出来,嘴里嘟囔没完:“谁啊,在院里叨叨半天,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 “鹤真人。” “鹤真人!”姒九瞌睡一下醒了,“他怎么来了!” “传道授业解惑。把你那一脑袋毛理理,吃完饭干活了。” 从山上下来,车往东城半岛开。 约定在钓鱼城游客接待中心集合,胡阳他们到的时候,刘明川也到了。 “阳子姒九吃了早饭没有。” “吃了。姐夫,怎么,今天你亲自负责啊。” “我就是过来看看,半道就要回去报告。”顺手拉过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旅游局的周乐周科长,今天现场就由他全权负责。” “二位好,今天就麻烦二位了。” “不麻烦,应该的。” 周乐想来事多,打完招呼就在现场忙开了。 “区里面的打算,是拍一部宣传江城的微电影和几组宣传照,如果顺利的话,大概要耽搁四五天时间。阳子,你看要不把安安带回家,先让妈照顾着。” “为什么让妈照顾,我又不上场。” 刘明川道:“那个,昨天我给你说了这事之后,白书记开口,把你也加进去了。” “姐夫,你就这么坑我的啊。” “坑什么坑啊,川哥是照顾你,给你这待业青年一个服务社会的机会,好好珍惜吧你,是吧川哥。” 胡阳扭头来看姒九的贱笑,手突然就发痒了。 旁边周乐走过来,旁边跟了个满面红润的老和尚。 “二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飞来寺的住持本纯大师,今天会和我们一起完成拍摄。本纯大师,这二位就是今天的主角,一会就麻烦你配合一下。” 胡阳和老和尚看了个对眼,两人眼中都是莫名。 飞来寺方丈,本纯大和尚,可算是见到了! 第三十六章 一世坎坷本纯僧 “本纯方丈德高望重,大名如雷贯耳,不想竟然劳动方丈移步。” “老和尚风烛残年,能为江城生民略尽绵薄之力,是老和尚的荣幸。只是老和尚什么都不懂,要有劳胡施主姒施主多多照顾了。” “我们也是初学者,共同学习共同学习。” 一老一少和乐融融,寒暄谦虚,直看得旁边没开口的姒九不停在心里摇头。 装成这样,真是不嫌累。 寒暄完一分开,姒九开口:“我还以为你得跟他打起来。” “怎么会,你没看我有多敬仰他啊。” “得了吧,为了倒霉牛的事情,你扭着飞来寺不放,好不容易见到真人了,你还能不心潮澎湃。可有一点我不理解,怎么本纯大和尚看你的眼神也相当不善啊。” “兴许他嫉妒我年纪轻轻有儿子了。” “你滚。” 等到九点,该来的都来的差不多了,现场拉了横幅,“微电影水天一色开机仪式”。 周乐左右看看,把现场所有演员召集到一起。 刘明川在旁边给胡阳姒九扎场子。 “各位,这次的拍摄计划相信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其实就是为了拍一部微电影宣传我们江城的风景,整个拍摄其实很简单,就算大家之前没有过经验也不碍事。” 姒九四周一扫,发现众人脸上都有些紧张激动加忐忑,应该都不是有经验的人。 “别看了,我姐夫说了,这部电影所有演员都是从各机关单位抽调的文艺骨干,看戏专业,演戏业余。” “区里面不怕砸了啊。” “怕什么,实在用不了,就全剪成风景片呗。主要是市里面马上有个旅游推介会,只能赶鸭子上架。” 两人说完话,周乐也说完了拍摄的各种重要目的意义,开始讲微电影内容。 “我们这个微电影是根据江城一个传说改编的。大家肯定都知道江城有个黑龙池、别凡溪吧。但我想肯定有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其实黑龙池以前不叫黑龙池,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水府宫。相传呐,水府宫里住着一个叫水仙的神仙” 胡阳和姒九两人都不用心听讲了。 “看来这电影不用心演都不行了。” 故事梗概讲完,周乐一指姒九:“水仙的角色就由姒九扮演,黑龙的角色就由胡阳扮演,其余的人都有各自的角色,接下来就到我这里领取剧本。本纯方丈将扮演一个没有在传说中出现的人物,一位赶来江城阻止黑龙搬动懒龙石的高僧,也是整部电影的第一个高潮,台词不多,当然,其实所有演员的台词都不多。本纯方丈,你主要靠动作,可能会有些累,没问题吧。” “不碍的,老和尚还挺得住。” “好了,我们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来熟悉剧本和基本的走位,大家千万不要紧张。记住,不管演得好不好,后期制作都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所有人都笑了! 领了剧本之后,场面更加活络。 说是剧本,就一张纸! 连胡阳姒九这两个戏份最多的主角,台词也不过大半页内容。 这群人平时也是演惯了小品和情景剧的,这点量连小品都比不上,那还怕什么! 听导演讲了演戏时如何走位,看了示范,有一个算一个,都扫了刚才的忐忑紧张,就剩下激动了。 演戏也挺容易嘛。 主要整个剧组从上到下除了导演,其他全是江城电视台的人,都是熟面孔,试了几场戏,玩笑一开,气氛一下就好了。气氛一好,干什么都轻松。 “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请所有演员换装,半个小时之后正式开拍。” “阳子,把安安给我,你去换衣服吧。” “姐夫,那你注意点啊,有事叫我。” “放心,我先比你当爸爸。” 换装就真的只是换装,除了短发的男士带假发,所有演员都只是换了身衣服。所有戏服全以素色为主,一点花都没有,不是大红大紫就是大蓝大绿,走出去整个一群彩虹成精了。 可这模样居然还得到了演员的好评。 “还好不是角色扮演的服装,吓死我了。” “你觉得这样好啊。” “不好吗,人多少大导演拍的电影演员服装就这风格。” “大姐,那是大导演,大导演。” “你想当圣诞树,挂一身有的没的。” 另外那姐们立马不说话了,也说不出话了。 胡阳一身黑,姒九一身白,胡阳戴头套,姒九扎了个道髻,正从更衣室走出来。 那姐们忽然觉得春天的气息如此浓烈,天是那么蓝,花是那么红,草是那么绿。 “老娘恋爱了。” “醒醒吧,太帅的男人拴不住。” “哎呀,两个都好帅,一个没结婚,一个单身奶爸,你说我选哪个好啊。” 对方直接转身当不认识她。 看见两人出来,尤其是胡阳,本纯和尚眼睛一亮,迎上前去:“阿弥陀佛,胡施主风采非凡,颇有胡老先生当年风范。” 胡阳心道,本纯果然知道了! “本纯方丈说的是我爷爷?难道他老人家什么时候还穿过这种衣服做饭?” 本纯和尚道:“胡老先生执掌水脉府,名传西南,修行界哪个不知谁人不晓,胡施主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老爷子已过世数年,难得本纯方丈还记得这些虚名。” “老和尚不记得不行,要是忘了,多少年的深仇大恨,我找谁去报啊。” 胡阳道:“本纯方丈这是报仇来了?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你不敢找他,现在来欺负我一个末学后进,是不是太不符合你这一身得道高僧的气质了。” “得道高僧?原来你也跟这群凡人一般愚昧!” “误会,我就那么一说,你千万别当真。你气质再像,其实也就跟斯文败类差不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没把话挑明就算了,既然话都说开了,他绝不能输了场合! “胡施主果然跟胡老五一样,逞口舌之利。” “承让承让,佛门弟子口吐莲花,才真的厉害。” 说再多,到底没动手。 旁人没听清他们说什么,但看两人还挺热络,都忍不住想,脸长得好就是占便宜,连方外之人都能搭上话。 “怎么回事?本纯和尚跟你还有别的仇?” “我们家的三江水脉总图就是从他手上抢来的。” “你说什么!” “不止是三江水脉总图,当年本纯和尚修成的舍利也一并毁在了老爷子手上。本纯和尚前半辈子风光无限,乃是佛家后起之秀,护国寺弟子中的翘楚。可就是太顺风顺水,鱼城流宝时因为败在老爷子手上,三江水脉总图被抢,过不去自己那道坎,自此消沉。尔后竟弃了正途,转修香火神道,寄念于现在供奉在飞来寺的弥勒佛像之上。 可那佛像本在三圣岩旁受江城百姓祭祀许久,所积愿念繁杂,哪是他能掌控。尽管最后以此延命数百年,但他与那诸般念头纠纠缠缠,渐失灵慧,也再无成道之望。 七十二年前,有北邙山老鬼来江城为祸,弥勒佛像有感,自三圣岩旁飞下,将其镇杀。老爷子看本纯阴神因此被震出舍利,脱离佛像钳制,便出手救了他一把,助其脱离万千杂念,以还因果。谁知他那时慧根不在,看不清真相,执迷不悟,还怨老爷子赶尽杀绝。不过那时因果已了,老爷子也没义务再帮他了。” 姒九听罢,幽幽一叹:“如此仇恨,不死不休。” “他胆气已丧,怕他作甚!再者,三江水脉总图马上就要不在我这里了,这事轮不到我操心!” “太狠了点吧!” 第三十七章 假戏真做武打戏 “狠不狠,在他不在我,心不歪着长,就不会受骗上当。” 第一场拍摄,拍的就是黑龙欲搬懒龙石,却被水仙所阻,后头又来了个替天行道的高僧,要惩戒不遵天规的黑龙,先与黑龙动手,再与水仙发生争执,最终高僧斗法输在水仙手上,黑龙也被水仙擒回水府宫的场面。 这场戏,最难的就是演员要凭空臆想,传说中的神仙人物是如何斗法,还要演得像模像样,不能尴尬。 幸运的是,三个演员都是修家,演这个他们有生活,最难的反倒成了最简单的! 当导演把戏一说,胡阳姒九上场,一开口,导演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了! 可惜了了,这副模样这样自然的演技,居然没进娱乐圈! “黑龙太子且慢动手!” “哪来的野道!焉敢阻我!” “太子可知,懒龙太子被罚于此化作顽石,乃是天规,太子若是将懒龙石带走,必将同罪而罚,牵连自身,祸及龙宫。” “你少在这儿危言耸听!” “是否危言耸听,太子难道不知道?” 短短五句话,周围的人竟彷佛看到了情景再现! 彷佛胡阳真的是那怒愤桀骜的黑龙! 姒九真是那慈悲仁善的水仙! “卡!很好!各部门注意啊,马上拍下一条!” 导演一副捡到宝的表情,就冲两个主角,下来一定要少许多事,怕是要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就能拍完了! “川哥,你这舅子不得了啊。” 一直都很严肃的周乐,这会儿也放松了。 区里面把这摊子事交到他手上,时间这么赶,演员这么业余,这两天他饭都吃不下,现在总算吃了颗定心丸! 毕竟他也不想真的把微电影剪成风景片! 刘明川与有荣焉的笑笑:“我们家阳子就是不稀罕进娱乐圈,不然有那些小鲜肉什么事。” 又拍了几条,水仙阻黑龙的戏份就完了,替天行道的高僧登场。 胡阳和姒九相互一看,本纯和尚要是出幺蛾子,那可够他们累的了。 本纯和尚皮笑肉不笑,眼底全是冷意。 头几条,倒是出乎胡阳和姒九的意料,本纯和尚什么都没干,尽心尽力,将个身负使命,嫉恶如仇的高僧演得活灵活现,导演和周乐彻底放心了! 没问题了! 周围的配角演员也放心了,主角这么出彩,他们演的差,到时候剪点,也能撑起来! 有几个心大的,甚至已经挑角度拍胡阳姒九,发朋友圈了! 可就在拍黑龙高僧斗法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胡阳手持方天画戟,本纯拿着锡杖,两人刚打上,当的一声,震耳欲聋! 本纯的锡杖之中,灌注了法力,岂止千钧之重! 胡阳也有准备,同样以法力相迎,没吃哑巴亏,可两人这一交手,对周围的人简直就是折磨! 离得远的还好点,离得近的全部捂上了耳朵! “阳子!” “本纯大师!胡阳先生!你们没事吧!” 周乐身为现场负责人,刘明川一喊,他也开口了! “没事姐夫,你把安安抱远点,本纯大师就是想跟我切磋一下。” 切磋?哪门子切磋? 片刻,众人想起之前胡阳在开幕式上和姒九惊艳的太极表演,都在心里琢磨,这胡阳不是会真功夫吧,恰好本纯和尚也会武功,这两人遇上同道中人,一时技痒,就打起来了! 哎哟!赚大了! 周乐把这想法跟导演一说,导演一拍大腿! 谁想得到为了还人情接下的拍摄,居然还有这种收获! 只怕拍出来的微电影不是过得去,而是很好了! 让各机摄影师守住岗位,谁也不准退! “听闻胡施主一手太极功夫相当漂亮,没想到戟法也不差啊。” “我也没想到本纯大师都半截身子入土了,还有一把子力气。” “不止是力气,老和尚的棍法也不差,请胡施主品鉴。” 本纯和尚手一扬,提起锡杖,带着比之前更大的力道又再打来,胡阳稳稳接住,将其顶开,接着不退反进,拿住戟尾,一个横扫,嗡嗡之声不断! 本纯和尚一个鲤鱼打挺,腾身而起,在空中一翻,从胡阳头顶跳过,锡杖一回,在空中反身刺来! 本纯和尚身上可没绑钢丝! 导演都要疯了:“快快快!傻愣着干嘛!快给我拍啊!” 这才有点拍电影的意思了! 胡阳丝毫不见慌乱,抓住戟尾的手就势一挥,后发先至,那比人还高的方天画戟就朝着本纯和尚的脑袋劈了下去! 逼得本纯和尚锡杖回守! 当时就被胡阳从天上打了下来! 啪的一声,青石板裂开了! 本纯和尚脸色一变,观胡阳模样不过初入炼精化气的修为,力气怎如此之大!难不成还练有什么肉身神通不成! 他这一出神,斜里一把长剑从最刁钻的角度刺了过来,只取其胸膛! 本纯和尚立时弃杖,暴退三丈! 锡杖落地,砸起漫天尘埃! 就见一个白衣胜雪的身影收剑揖礼:“大师乃出家人,纵使身负使命,也不该一身戾气,于修行有碍,不如归去。” 电光火石,腾转挪移! 一群吃瓜群众先是满脸懵逼,接着不由自主鼓掌! 厉害! 真是厉害! 刚才的打斗场面,多少大片都见不到! 关键这不是用特效做出来的! 青石板上新鲜出炉的裂缝,到这会还洋洋洒洒的灰尘,值了! 就算这几天没补助白干活也值了! 导演到这会儿才想起他是导演,喊了声卡,就忙活开了。 “都拍到没有!都拍到没有!” “本纯方丈,承让了。” 本纯和尚一笑:“到底是胡老五的孙子,不错。不过今天只是开胃菜,希望接下来的一切你也能挺得住。” “你尽管来,我接着。” 胡阳的表情语气,要多讨厌就有多讨厌! 接下来的拍摄,本纯和尚都没再出幺蛾子,中规中矩。结束了上午的拍摄,因为离家近,胡阳和姒九就没准备吃盒饭,打算回家吃。半道上来接班的胡妈嘴里不停。 “区里面也真是,你们辛苦一上午,给个盒饭就一个炒土豆一个回锅肉,用不了七块钱,要不要这么吝啬。” “妈,区里面又不是不给工资。” “给工资也不能低了待遇啊,再说了,我又不是不知道,什么工资,不就一天一百块钱补助,那能叫工资啊。上回你三婶跟几个老太太去给开发商当媒子热场,一人一天都领了一百块,就这点钱,他还好意思给你们俩安个男主角的名。” “妈,就当回报家乡做善事了呗。” “是是是,你觉悟高,不说了不说了。安安啊,以后可别跟你爸学,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胡阳摇头无言。 几分钟的时间,车就开到了家门口,车刚停稳,对面路边,胡雅就从车上下来。 一个人,靠在车边,眼睛不停在胡阳身上打转。 “阳子,那女的是谁啊,在咱们店门口守了一上午了,也不说吃饭也不说干嘛。” “姐你不用管,那是找姒九的。” “找你的啊姒九?” “对,阿姨,娟姐,你们先进去吃饭,我一会就回来。” 姒九独自往街对面走。 胡娟多看了两眼:“阳子,我看那女的眼神不对,别不是姒九欠了感情债,让人找上门了吧。” “姐,你少看点电视剧啊,那是姒九的妹妹。” “妹妹!” “啊,姒九他后爸跟他妈生的。” 到这儿,胡娟也不问了,心里不停嘀咕,真是撞上了,怎么阳子的朋友也这样遭遇啊! 吃没多久,姒九回来,跟胡阳点了个头,端碗添饭,埋头苦吃。 下午一点半,胡阳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脸色有些奇怪。 一接。 就听一个软糯的童声。 “叔叔,打起来了。” 第三十八章 众人争宝我看戏 “小家伙?” “叔叔。” 对方条件反射一样答应着。 “谁跟谁打起来了?” “花老头和狐狸。” 狐狸? 胡阳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说的不会是胡雅吧! 这小牛挺能耐啊,没跟他们娘俩说胡雅是什么原形啊,他居然就看出来了! 姒九听见声音也是一奇,道:“他都会打电话了!” 胡阳点头。 “生而能言的果然都不能以常理论之。” 又说了两句,电话就挂了。 姒九看着胡阳:“怎么搞的?” 胡阳道:“家门口打起来了?” “谁?” “你东西才刚出手,还能是谁。” “那跟谁打起来的?夕花子啊?” “怕是咯。” “那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回去看看?” “看什么,狗咬狗一嘴毛,管我们什么事,好好拍戏。” 姒九竖了个大拇指:“你拽,人在你家门口打架,你这主人都不兴露个面的!” “我关了门的怕什么?” “胡二爷,我不懂了,我把三江水脉总图给他们,他们怎么又跑山上去了。” “可能是觉得有三江水脉总图就能打开阵法进老房子,也可能是夕花子给胡俊担保的时候说好了,让胡俊把三江水脉总图拿给他。行了,也别管了,台子搭好了,我们好好看戏就是。” 胡阳居然说到做到,知道门口打起来也没回去看一眼。 可江城的风波却跟他不理不睬的态度成了反比,越来越大了! 胡阳和姒九到钓鱼城准备拍戏的时候,远远望去,铜梁洞山上元气动荡,不时有雷电剑芒闪过,会江楼执法局上的蜃龙珠光华大放,普照江城,不让普通人察觉! 只是这天气已变,上午阳光灿烂,下午就阴云密布,也起了大风,竟有了丝丝寒意。 “这鬼天气,怎么说变就变。” 导演嘟嘟囔囔,看了看天。 周乐问道:“秦导,咱们下午还能拍吗?” “拍啊,怎么不能拍,这天气才好呢,仙人斗法没点狂风暴雨像样吗?” “可秦导,咱们这个归根到底可是风景宣传片,这样能看吗?” 导演语塞,讪讪一笑:“是吧,上午几个演员演得太精彩了,我都忘了这茬了,要不这样,下午就把室内的镜头拍了。” 周乐擦了擦汗,好嘛,还好多问了一句。 “各部门都有啊,收拾家伙,下午拍室内。” 工作人员立马行动起来,这风吹得又冷又邪,真还有些怕人。 “数出来那边有几家动手了吗?” 胡阳和姒九得了空,收拾东西也帮不上忙,就站在门口看铜梁洞上的好戏。胡阳对江城修家并不熟悉,只能问姒九。 “净琉璃佛光是护国寺和飞来寺独有,本纯和尚没来,应该是去山上了。两仪玄功是二仙观的看家本事,夕花子应该也在。另还有碎玉功,搬山劲,青松剑,虽比不上飞来寺和二仙观,可也都是江城数得上号的修家。”说着说着姒九伸手一指,“可奇怪的是,这会儿山上赢面最大的居然是五行雷法。那可是你家的看家本事,你没学,现在就胡俊会,他明明只有炼精化气中层的修为,怎么可能压着一群人打!” 胡阳一笑:“他修为是不高,可别忘了,他身边还有你妹妹,烂船还有三斤钉,她青丘狐族再没落,总也有点傍身的东西。” 姒九道:“说的也是,我这妹妹出世之后便背负狐族重得自由的希望,自小的吃穿用度和教养乃是极好的,身上有点压箱底的东西也正常。” “这么说,她跟我几年还是我占了便宜了。” “你连她真面目都没见过,算屁的便宜。” 便在此时,两人突然看到一道紫色剑芒从江上升起,一剑腾空,正朝天上焦灼的战团劈了下去! 轰隆一声,元气炸开,天上闷雷滚滚,雨就下来了! “快快快!别让机器淋湿了!我去,今年春雷怎么这么早!” “紫宵剑。这位武当公子也忍不住了啊。” 姒九满脸揶揄,胡阳道:“他想要二仙观的青龙蹈海柱,夕花子一直不搭理他。既然夕花子今天摆明了想抢三江水脉总图,他就算不知内情,也定要将此宝拿在手中,以此为胁迫,与夕花子交换。嘿,就看谁的本事大,手段硬了!” 胡阳一点没担心这么多人在老房子外面打架把老房子打散架了。 安安被胡妈留在家里,今天他也难得不用带孩子,兴致还挺不错,修家斗法改变了天气也没影响他的心情。 剧组收拾好了东西,便转战黑龙池。 黑龙池如今是江城最大平价服侍销售地,曾经也火红了十几二十年,但在江城几个大型商超建起之后,黑龙池便逐渐没落。黑龙池最中心位置一条巷子口立了一座牌坊,和周围九十年代的建筑微妙的统一。 牌坊上书五个大字,卢作孚故居。 卢作孚先生是民国时期的爱国实业家,神州航运业的先驱,创办的民生轮船公司为抗战做出了不可磨灭的卓越贡献。 卢作孚先生生在江城,当年就住在黑龙池,数年前区里面将先生故居翻修一新,对外开放。过了牌坊,走到小巷尽头,便是座白墙黛瓦的院子。院子古色古香,作为拍摄场地,既应景,也顺道宣传。 之前已经有工作人员将院子收拾了出来,院子里一口古井,围了石栏,井旁大树参天,遮了半个院子,树下摆着一个蒲团,对面全是席子。 胡阳和姒九都多看了古井一眼。 姒九叹道:“我以为当年的黑龙池都被师尊送给了黑龙,权作纪念,没想到竟然还留了个泉眼,细水长流,负责绵延,难怪卢作孚先生能有那般气运。” “事不要做尽,福不可享尽。凡事留一线,于己于人都是方便。再一个,气运一说,三分天定,七分人定,人族泼天的气运,还不是自己一拳一脚打出来的。” 等工作人员把灯光摄影机一架好,雨势已停,院子里草木挂珠,阳光一照,折射许多柔光,倒也是难得一见的别致。 导演发话:“接下来拍的是水仙讲法的场景,全体演员都注意保持认真听讲的姿势,听讲大家都知道吧,争取一次就过。” “好!” 各演员动作,姒九上场,暂时没胡阳的事,他就在一边看戏。 发觉有人朝他直直走来,扭头一看,竟然是赵大胡子。 赵大胡子先是扫了院子里道貌岸然,仙姿卓约的姒九一眼,压低了声音对胡阳说道:“小胡,你们家出了贼,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儿演戏!” “出了贼?”胡阳果断装傻,“什么意思?” “你们家的三江水脉总图被偷了!你不知道啊!就刚刚,已经被郑修能抢去了!胡俊和他女伴也被带去琉璃画舫了!” “什么!” 胡阳一声惊呼,满院目光射来! 胡阳看着姒九,眼中全是不敢相信和愤怒,姒九一脸茫然。可细瞧才会发现,两人眼底都是笑意。 两人早商量好了,要好好演出戏给胡雅看! 毕竟,连姒九都不知道,胡雅到底是为了什么要巴着胡阳胡俊不放! 青丘狐族到底图谋的是什么! 是否真的是九鼎! 旁边的赵大胡子心道,误信贼人,引狼入室,小胡还是太年轻了! 第三十九章 水行神光逞威风 赵大胡子在知道三江水脉总图到了胡俊手上,进而引发一众争抢,最后被郑修能仰仗法宝之利,将此宝抢到手上之后,已经给此事下了个注解。 胡阳如此宝贵三江水脉总图,自然不可能是他将此宝交给胡俊的。而铜梁洞上的阵法,除了他、姒九、和一大一小两头五色神牛,便是胡俊也进不去。那三江水脉总图被盗,最大的嫌疑就是姒九和两头五色神牛! 恰好胡阳那一望,是谁,已不言而喻。 也是胡阳瞒得太好,谁也不知道他给姒九到底是怎么治的病,要是知道了,绝不会这么想! 院子里的人都来看胡阳,胡阳压抑住面上的怒火,道:“不好意思,有点事,你们继续。” 不好打听个人的私事,众人继续,只是不经意间总能发现胡阳的眼神在姒九身上停留,灼热得让人害怕! 好容易这段完了,到了水仙将黑龙拘回水府宫的镜头,胡阳上场,导演一声“a!” 胡阳都不用酝酿,脸上的表情就是恨不得把姒九活生生撕了! “你从今往后,便在我这儿当个道童,捧剑提盏,打扫庭院。” “臭道士!快点放了老子!不然老子一定掀了你的破道场!” “不错不错,情感充足,表情到位,好好好。” 导演那边还在不停赞叹,赵大胡子听到了,暗暗摇头。 都多大的仇了,不到位才有鬼! “冥顽不灵,那你就先在我这井里清醒清醒。” “卡!很好,大家先休息一下。” 胡阳转身,一身低气压,闷头往外走,姒九跟在后面喊了两声,见他没答应,一把拉住。 “你又发什么疯。” 赵大胡子手一挥,三人周围落下一层障眼法,挡了众人视线,只能看见三人谈天。 “我发疯?老子好心救你!结果成了东郭先生,救了一匹白眼狼!” 姒九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道:“你他妈把话说清楚!谁是白眼狼!” “你还有脸问我!我问你!我家里的三江水脉总图是不是被你偷走,交给胡雅的!”胡**本不给姒九开口的机会,又道,“我就说嘛,铜梁洞上动静那么大,你非拉着我不准我回去看看,一会说人家斗法最好不要看热闹,免得引火烧身,一会说老房子外的阵法足以应对,出不了事!原来是怕我知道真相呢!” “不是我” “你什么你!姒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胡雅是你亲妹妹!五鬼早已打探出一切,只是我见你跟她形同陌路,才一直没揭穿!” “亲妹妹!”赵大胡子一惊,更加坐实了姒九恩将仇报! “我真没有” “没有什么没有!是胡雅不是你妹妹,还是五鬼说的是假话!”胡阳眼神如刀,逼得姒九低头退了一步。 “我不得已。” “不得已!你不得已就敢动我的东西!老子先去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回来!过后再找你算总帐!要是宝贝有任何闪失,老子让你后悔生下来!” 话音一落,胡阳行色匆匆,出了院子! 赵大胡子紧随其后,无限可惜的鄙视了姒九一眼。 背后插刀的人,往后谁敢跟他交心。 两人走了之后,姒九才忍住快要溢出来的笑意转身对院里的人说道:“不好意思啊,胡阳有点急事要处理,我们先把别的镜头拍了,其他押后补上就是。” 这两位是整个微电影的支柱,加上胡阳最近的名头,周乐也没说什么,便跟导演沟通安排去了。 胡阳一出巷口,当即腾身而起,水鬼现身,跟于其后,赵大胡子眨眼追了过来,看了水鬼一眼,道:“小胡,胡俊还在郑修能手上,你打算怎么处理。” “他有胆子盗宝,我就有胆子不管他!” “可他毕竟是你堂兄,胡老的血脉,现在朱家琉璃画舫前堆满了人,你要是当着众人的面儿不管他死活,兄弟阋墙,胡家子孙自相残杀,对胡老名声不好,你往后也未免落下个心狠手辣的名头。” “修行界弱肉强食,我以为赵前辈早已经不在乎这些虚名了。” “虚名累人,谁爱理谁理,可你既然准备进入修行报社,后面观星阁考评,却是要看在地名声的。” “我?进修行报?”胡阳一愣,真的愣了。 什么时候的事,我这个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胡青九亲自给你填的报名表,鹤老担的保,这会应该已经交到观星阁阁老案上了。” “胡青九?鹤老?” 胡阳木了足足本分钟,过后才像是向赵大胡子确认一样,又重复了一遍。 “是啊?怎么,你不知道?” 我知道个鬼啊! 胡阳法力一运,闷头一冲,速度更快,眨眼就到了会江楼下,会江码头,琉璃画舫前! 修行报社的事过后在说,既然里面有鹤老插手,想来不是害他,现在当务之急,先把戏演足了,把青丘狐族真正的目的摸出来! 胡青九? 老爷子这位红颜知己,怕是要找个时间亲自拜会一下了! 琉璃画舫还是那般金碧辉煌,码头上围了一群人,男女老少,各自打扮,都拿眼看着船上船下对峙站着的郑修能,以及,一对被押坐在凳子上的男女。 正是胡雅胡俊! “夕掌教,我说过了,你想要这幅画可以,只要你把青龙蹈海柱拿出来,我立马双手奉上。之前允诺于你的东西,我也一样不差。” 夕花子老脸绯红,投鼠忌器! 他这一脉,一向自诩不输武当分毫,结果郑修能第一次上门换取青龙蹈海柱的时候,竟然拿了武当山给二代弟子修行用的丹符秘录过来,明摆着说二仙观连他武当山的二代弟子都比不上!他好歹忍住火气,才没打断郑修能的腿,扔粪坑里沤肥! 现在旧事重提,当真没把二仙观放在眼里! “这是江城,不是武当山!劝你莫要如此嚣张!” “江城又如何,这幅画,我可就是从诸位江城道友手上得来的。” 此话一出,旁观的修家纷纷面露怒色,却忌惮郑修能手边的武当紫霄剑,终是没发一言! “诸位同道顾及江城生民,收敛法力,不想却被你如此轻看,你这名门大派出来的,就是这副教养?” “顾及江城生民,那现在围在我船头干什么?夕掌教,你今天就算说破天去,你不把青龙蹈海柱拿出来,这幅画,就是我的。” 的字一出,一阵水光朝着郑修能劈头盖脸打去! 郑修能早已防备着江城修家动手,随时做好了准备,水光一来,当即提剑! 嘭的一声,郑修能后退三步,在船头甲板留下两列深深的脚印! “我胡家的东西,也是你说拿就拿的!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胡阳从天而降,一袭黑衣,满面寒霜。 水鬼站到他身后,炼气化神巅峰境界的修为大方展示,压得在场修家纷纷后退。 郑修能认出了胡阳:“是你!” “是我。看来上回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啊,手居然都敢伸到我家院里了!” 郑修能瞬间恼怒,剑一扬,剑光叱咤,破空而来! 水鬼跨步,手一举! 先天大水行神光! 一个刹那!剑光便被水行神光打回了船上! 郑修能惨嚎一声,狠狠砸进船舱! 幸亏那船上及时升起一阵金光护罩,这才救郑修能于危难! 三江水浩荡,一个刹那,本来稳稳拴在码头上的琉璃画舫,已被推到江心! 随波浮沉! 岸上修家,有一个算一个,眼珠子都差点瞪出来了! 胡家,这做派,才当得起一个胡字! 船上,胡雅胡俊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一个嫉妒,一个怨恨。 凭什么! “把三江水脉总图交出来,不然,我把你这艘破船沉江!” 第四十章 灵宝出暗潮涌动 “姓胡的!你不要欺人太甚!” 郑修能从船舱出来,推开旁边要扶他的人,就冲胡阳气急败坏吼到! “欺人太甚?你手里拿着我家的三江水脉总图你跟我说欺人太甚!你要是不还,我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欺人太甚!” 胡阳步步往前,水鬼亦步亦趋,到江心,一蓬水花涌起,将胡阳托住,居高临下,眼光低垂,何其蔑视也! 水鬼一抬手,半江水漫漫,竖起一堵三丈高的水墙,静立胡阳身后,衣青水白,水寒眼冷,对着琉璃画舫虎视眈眈,但凡郑修能说半个不字,这堵水墙就要砸下去! “胡阳!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我找回自己的失物,干什么都不为过,这事说到哪都是我占理!”胡阳讥讽道,“我只数三声,你要是不给,就试试你家的琉璃画舫到底结不结实!” “一” “小胡先生且慢。” 说话间,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僧出现在胡阳面前,身穿金丝百纳袈裟,面目和善,声音里带着抚慰人心的安然。只是胡阳脑中三书微微一震,这股子安然便消失殆尽! 老僧眼中闪过一丝精光,道:“小胡先生若是让家人将这一堵水墙砸下来,江城三江六岸定起巨浪,江边游人众多,恐伤人命。” “主子,这是文峰禅寺方丈明聪,和护国寺穿一条裤子,和老主子一向不对付。” 胡阳心中暗暗警惕,道:“这位大师,你慈悲为怀怕是找错对象了。这堵水墙砸不砸得下去,我说了不算,得找他!” 胡阳一指郑修能,郑修能脸色更加难看! 多少年了,多少年都没人敢如此羞辱他了! 何况小小一个仗势欺人的炼精化气的修家! 明聪并不去看郑修能,只是看着胡阳:“得饶人处且饶人,郑施主既已示弱,小胡先生又何必苦苦相逼。” 胡阳笑道:“你这位大师说话可真是好笑,我让他还我的东西还成了苦苦相逼了,感情你佛门弟子都是这样修行的啊!那是不是我明天看上你家山门了,你还得敲锣打鼓送给我!” 明聪道:“小胡先生所追讨的东西,可是三江水脉总图?” “大师,我吼了那么久,你当我放屁呢!” 明聪道:“可据老和尚所知,三江水脉总图并非小胡先生所有啊。” 胡阳眼睛一瞪:“你放什么狗屁!” 明聪也不恼,道:“据老和尚所知,三江水脉总图乃是数百年前胡老先生从飞来寺本纯师弟手上强抢而来的。” 胡阳露出口森森白牙:“怎么,你的意思,三江水脉总图还是本纯和尚的了不成!” “那倒不然,鱼城流宝,能者得之,本纯师弟虽然无妄遭祸,到底棋差一招,逊了胡老先生一筹,此宝当然该属胡老先生。可胡老先生过世之时分明说过,他这一脉道统不传儿孙,自他而绝,老和尚虽然不知道二位小胡先生身上修为何来,但既然二位都已入了修行,想来应是胡老先生为二位打算,撒下弥天大谎,欺瞒众位同道。” “老和尚,这是我家家事,我家老爷子要说什么那是他高兴,你们相不相信都不干他的事。” “此话在理。清官难断家务事,胡老先生做什么老和尚自然管不了,可既然胡老先生传承在世,老和尚却不得不管一回闲事了。胡老先生一手创立水脉府,数百年来,为无数修家调理元气,功德无量,若是有贤才继承胡老先生衣钵,继续造福天下,那是修行界之福,可若是无才无德之人执掌水脉府,那不仅胡老先生名誉有损,亦是修行界之悲。” 胡阳冷笑:“说我无才无德,不配执掌水脉府?” “是贤才还是无才无德,胡老先生在天之灵已然抉择。三江水脉总图乃是胡老先生随身之宝,水脉府之传承信物。老和尚听闻此宝乃是灵宝,宝中生灵,自择其主。听小胡先生之言,此宝在你手上应已有些时日,但老和尚观此宝却从未经人炼化,全然白纸一张,难道这还不能说明小胡先生并非此宝天定之主吗!” 灵宝! 岸上九成九的修家都懵了! 怪道此宝今日引起如此大的风波,原来竟然是灵宝! 少有几个今天曾经出手争夺此宝的脸色也不好看。 江城资格足够老的修家都知道水脉府府主胡老五随身之宝三江水脉总图随心如意,与传说中灵宝彷佛,所以今日三江水脉总图一出现在铜梁洞,且还无人炼化,白纸一张,他们立刻出手! 不想今天却被明聪老和尚当众点破,日后群狼争肉,难了! 胡俊更是被震傻了! 他对胡家对水脉府对胡老五的了解都来源于别人,又因为别人各种各样的目的,所知仅仅片面,他根本想不到胡老五手上可能会有灵宝! 胡雅低着头,见不到神情,只是双拳握紧,想来也不平静! 唯有胡阳,真想给这明聪和尚点个赞! “我是时间不够!屁的并非天定之主!你少在这胡言乱语!” “时间不够?胡言乱语?公道自在人心,不是老和尚,也不是小胡先生能够左右的。”明聪终于回头,“郑施主,可否将你手中宝图交给胡俊先生。” 郑修能与明聪对视一眼,眼神闪过,掏出个卷轴丢到胡俊手上。胡俊木木愣愣,看着天上胡阳发呆,竟没有反应。 “胡俊先生,胡老先生擅长先天五行遁法,你继承胡老先生一身法术,若炼化三江水脉总图,当不费吹灰之力,亦可印证你胡家一脉传承谁才是正统。” “你敢!” 明聪的话,胡阳的怒喝,立时给胡俊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狠狠剜了胡阳一眼,将卷轴拿在手上,提起浑身法力注入其中! 华光流转,五色氤氲,元气浩荡,转眼将三江六岸渲染成幻彩迷离世界! 水鬼立时挡在胡阳身前! 那筑起的水墙,霎那碎裂,轰的一声,落入江中! 岸上众修脸色剧变! 那散出来的五行之力未免也太凶险了些! 难道真是灵宝! “哈哈哈!胡阳!是我的!注定都是我的!你想拿也拿不走!哈哈哈!” 船头上胡俊已然癫狂! 胡阳眼中怒火熊熊,眼底却是一片冷笑,就是要你显摆! 越显摆越好! “老和尚!你敢插手我胡家的家事!有胆子报上大名,来日我定登门拜访!” “老和尚法名明聪,便在文峰禅寺修行,小胡先生若是有暇,老和尚无限欢迎之至。” 明聪白眉轻颤,显示心中并不如面上这般沉着。 今日既揭了胡老五的老底,又让胡家两个孙子结了死仇,还让众修见识了胡家三江水脉总图的厉害,勾起许多念头,一箭数雕,当真开怀! 至于三江水脉总图,此宝再好,也还未放在他眼里! “文峰禅寺明聪!好!好得很!没想到我胡家家事竟然惊动方丈大师动步!”胡阳恨恨道,“胡俊!你给我等着!这事没完!” 说罢,便气急败坏往铜梁洞飞去! 那模样,更像是证实了三江水脉总图真的是一件灵宝! 若非灵宝,胡俊不过只是注入了一道法力,凭身边人的本事,即使有明聪当挡着,胡阳也不会如此轻易放弃! 这下,所有人看胡俊看他手上长卷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绿油油的,全是贪念! “鹤老头,你为什么拦我!” “阳小子都不急你急什么?” “老娘还不急!三江水脉总图都落别人手上了!” “那是三江水脉总图吗,你好好看看,老流氓手上的三江水脉总图什么时候成了纯粹的五行之宝了?” “咦,还真是!” “好好等着看吧。” 第四十一章 佯怒火真相将显 胡阳径直回了铜梁洞老房子,自他进去,房子外的阵法便不停变幻,好久好久才停,且已经与之前阵法不同,风雷赫赫,杀机腾腾,给整个铜梁洞都蒙上了一层乌云! 之前透过阵法还能看见里面的情形,现在却是休想! 便是凡人来了,也会跟鬼打墙一样,只在原地打转! 但凡长了眼睛的修家都看得出来,此阵已杀机全开! 如果以前是碰了才会死,现在只怕靠近了点就会性命不保! 有那好事的跟在后面看见,不免在心中嘀咕,这是恼羞成怒,逼不得已只能出此下策了啊! 胡阳回到东城半岛的时候,赵大胡子已经坐在店里跟胡爸吹得起劲。 “胡大哥,那这事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那怎么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这部电影你们家胡阳是主演,就拿了那点钱,我们才不好意思,现在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点忙,那还不是应该的。” “爸,什么事啊,这么热闹。” 胡爸道:“你们赵导演说要来我们店里取景拍摄,到时候也给我们打打广告。” 赵导演?赵大胡子倒是会扯。 胡阳也没准备拆穿他。 “爸,店里生意都这么好了,这广告要是打出去,你也不怕累着啊。” “累什么累,你老子我身体好着呢。再说了,我不得给珂珂准备嫁妆给安安准备聘礼啊。” “爸,你老人家想得可真远,他俩撒尿都还要靠尿不湿呢,你就想着他们成家立室了啊。” “什么叫撒尿!会不会说话!” “是是是!我错了我错了!” 赵大胡子看着胡阳刚经历了那般大的事情,现在还能跟胡爸说笑,心中赞道,这份心性,着实不错,比胡俊可贵了不知多少倍!只是可惜,那三江水脉总图为什么就没选他! “赵导演,你来找我是为了说戏?” “是啊,明天的拍摄可能会有些变化,所以先来跟你沟通沟通。” 一听说正事,胡爸就让胡阳把赵大胡子往家里带。 “去家里坐,去家里坐,店里一会人多事忙,影响工作。” 算算时间,安安这会儿本该在午睡,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父子之间天生的感应,胡阳刚带着赵大胡子进屋,安安就醒了,哼哼了两声,就开始扯嗓子嚎,胡妈正哄着,胡阳几步进去。 “妈,我来吧。” “这么早就回来了,拍完了。” “有点事,导演也来了,在外面的。” “那你把孩子给我,自己去做正事。” “哎哟,照顾我儿子才是正事,是不是啊,儿子。” 安安立马不哭了,睁着眼冲他老子笑。 胡妈又气又笑:“你个小混蛋。” 胡阳几下给儿子穿好衣服,包上抱被,抱着和胡妈一起出来。 “这位就是赵导演吧,老幺你也真是,都不知道给赵导演倒茶。赵导演你别介意啊,他就是个傻爸爸,就知道围着儿子转,我去给你倒茶。” “大姐,不用忙了。” “忙什么啊,应该的,老幺,招呼好赵导演啊。” “知道了妈。” 等赵大胡子喝到胡妈沏的茶,过年胡阳专门带回来的,找郭鹏寻的好茶,他忽然有些明白胡阳为什么会养出这副性子了。 从小生母不在身边,便学会了小心谨慎,远比同龄人懂事,即使后来有继母慈爱回护,也只会珍惜中加着小心,而不会骄纵。一个重组来的家庭如此和睦,绝不仅仅只靠胡妈胡娟两人付出就行,胡阳如果没使力那也是白搭! “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今日三江水脉总图之失,未必是祸,小胡你放宽心些。” 胡阳道:“木已成舟,米已成炊,我不放宽心又能如何。我拖家带口一大家子人,难道还跟他们死磕。只是对不起夕花子掌教一片赤忱之心。” 不说此事还好,一说此事,赵大胡子竟有些恼怒:“哼!就让他夕花子自己想办法吧!要是二月二鱼城流宝之前,他不能把九龙连环大阵布置妥当,老子总要他拿话来说!” “可是出了什么变故?” “说起来就是一肚子火,小胡,是我对不起你,没长眼,被人当了枪使。” “此话怎讲。” “你刚才走了不知道,原来夕花子跟胡俊两个早就已经达成协议,他之所以会把胡俊从山城执法总局保出来,就是想要胡俊回江城来取得三江水脉总图,再借给他布阵,他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果然不出胡阳所料。 “这等隐秘,赵前辈是如何知道的。” “夕花子问胡俊要三江水脉总图,胡俊不给,话赶话赶出来的。还有,原来胡俊身边那个小姑娘也是扮猪吃老虎的主。一手幻法已至化境,本来郑修能还不放她和胡俊离开,那姑娘眨眼就让他乖乖打开了船上阵法,连明聪和尚那么高的定性都着了道,若不是武当紫霄剑示警,将郑修能惊醒,两人指不定还要吃多大的亏。” “那现在呢,离开画舫之后,他们去哪儿了?” “不知道,那小姑娘手段颇多,一出阵法便御宝远遁,不见了踪影,连我们执法局一直盯梢的人都没找到他们的踪影。夕花子当时快疯了,明聪和尚也动了真火,可两人忙活半天,一样没有发现。” “迟早会现身的。”胡阳逗着儿子道,“他们得了三江水脉总图,下一步想要的就是老爷子的传承,总要来找我的。” 赵大胡子一惊,道:“胡老的传承?胡俊不是已然一手五行遁法了吗!” “胡俊那点本事不过是得了点残篇学来的。若老爷子的传承仅止于此,脸都被他丢尽了。” “那小胡你?” “我另有师承,不传老爷子道统。” 赵大胡子很明显被这消息惊了一下,胡老一手先天五行遁法堪称独步天下!这样的道统居然都不传给自己的孙子!是胡阳资质不够,不堪一用?还是胡阳师承比他更强! 赵大胡子冥冥中感觉,该是胡阳师承所传比先天五行遁法更强,所以胡老才没把自己的道统传给胡阳! “胡俊知道这事?” “以前不知道,得了三江水脉总图之后,应该就知道了。” 联想到铜梁洞上的异变,赵大胡子道:“小胡,你可能够应付。” “无所谓能不能,而是必须做到。老爷子在世之时就没把道统传给胡俊,他过世之后,我自也不能让他得去。” “可他已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那乃是胡老随身之宝,还是一件灵宝,而且还有那个来历神秘,手段莫测的小姑娘在旁。” 胡阳沉默。 “小胡,你也是半个修行报社的人了,若有困难,其实可以向修行报社开口。” “不用了。此乃我胡家家事,不必牵扯过多。”胡阳忽然抬头看着赵大胡子,“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迎敌。趁着胡俊现在刚刚祭炼三江水脉总图,祭炼不深,我便送他一程,省得他仗着法宝为非作歹。” 赵大胡子听出话中的冰冷,虽然不愿,到底还是开口了:“小胡,水脉府一脉自相残杀,绝非幸事。” “赵前辈,难道除此之外,你还有别的办法。” 赵大胡子一时语塞,又道:“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在哪儿,你又去何处找人。” “谁也不知道,那可不见得。” 赵大胡子满头雾水,直到他被胡阳带着,在黑龙池卢作孚故居找到还在拍戏的姒九,就都明白了。 第四十二章 话大劫图谋龙脉 胡阳和赵大胡子到的时候,剧组正在拍今天最后一场戏。 看胡阳突然抱了个粉雕玉砌的瓷娃娃,所有没上场的演员都围了过来,你一句我一句,莺莺燕燕,全是女的,都夸安安可爱。 “这孩子长得太好看了,胡阳,要不咱俩结个亲家。” “算了吧,啊,你女儿都小学了,这孩子还在吃奶呢。胡阳,我女儿刚三岁,女大三抱金砖,跟我结亲家怎么样。” 胡阳都客客气气接话,保证宾主尽欢。 正在演戏的姒九不经意往这儿一瞥,都不用胡阳递眼神,已经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戏一拍完,姒九就往这边走。 胡阳跟周围人点头说了声明天见,就和姒九、赵大胡子一起往外走,上了车,谁也没说话。 在嘉滨路上找了家坝坝茶,三人围坐,周围的人都来看。 现在不少年轻人时兴穿汉服,江城新建了所大学城,容纳了近万名大学生,倒也有这个风气,不算太稀奇,只是今天这组合有点少见就是了。 两个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古装小鲜肉,一个还抱着个婴儿,满脸慈父的神情,再加一个络腮胡。 什么画风! “说吧,胡雅在哪儿?” 此时已近傍晚,日头西沉,江面闪着金鳞,胡阳正好坐在江边,脸上映着橙色的暖光,可话里却满满的都是冷冽! 活生生把这初春渲染成了隆冬! “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敢帮她盗宝?你当我傻!” “不是” “不说也行,搜魂摄念也不费事,就是你的命保不住了,你是想要先死后查,还是先查后死,你选。” 果断坚决! 赵大胡子一直喝茶不开腔,就像没听到面前两个人正在讨论一件性命攸关的大事一样! 姒九脸色惨白。 “你怕什么,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偷我的东西,我难道还不能想办法找回来。凭什么!” 姒九浑身一颤,就跟真的被戳到了痛处一般! “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 “被逼的?”胡阳冷冷看着,“是我逼你的!” 那可不是你俩商量好了在这儿演戏吗! “胡阳!求求你!你饶了我吧!你就饶了我吧!我知道你气我偷了三江水脉总图!可当初不是我的话,你也不知道胡老是修家啊!更得不到他留在铜梁洞的传承!看在我多少帮过点忙的份上,你就饶了我吧!” 胡阳听了这话似有些松动,姒九立马加紧:“胡阳!我的命不值钱!胡雅她根本没告诉我她在哪儿,每次联系都是她主动找我啊!你杀了我也找不到她啊!” 姒九抖成了筛子,胡阳看了他半天,道:“老爷子的身份不用你说我早晚也会知道,不过就看在你当过一回带路党,我就多给你半天时间,今夜子时,要是你还不把胡雅所在告诉我,那就洗干净脖子等着,我说到做到!” 胡阳说完,起身离开,赵大胡子叹了口气,也走了。 姒九就像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在椅子上,颤巍巍端起茶杯,也不喝,就两只手抱着,彷佛这样才能给他带来一丝暖意! “小胡,你就这么饶过他?” “放长线钓大鱼罢了。” 难道是想等着胡雅胡俊来找姒九自投罗网,可你就这么有把握那两个今晚上会来找姒九! 赵大胡子不解,胡阳也不解释。 车也不开,和赵大胡子告别,打了个回了东城半岛。 天渐渐黑了,一家人围在一起吃完饭,天边忽然一声炸雷。 “这天气怎么说变就变,你们晚上睡觉都把窗子关好啊,别让两个小家伙吹凉了。” “知道了妈,我们自己受凉了,也一定把两个小祖宗照顾好。” “知道就好。” 胡妈胡娟在那儿说话,胡阳扭头看了眼铜梁洞方向,电光一闪而过,心说,果然是要进老房子,可惜啊,白费力气。 夜渐渐深了,胡阳哪儿也没去,就在床上哄儿子睡觉。 半截郭鹏郭三爷来个视频邀请,要看安安。也不知道安安是真记得他,还是天生爱笑,居然很给面子跟他哼哼半天,乐得郭鹏脸都笑圆了。 “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相亲相嗨了,小心身体被掏空了。” “空你妹啊,我妈这两天身体不好,老说没力气,我一直在家伺候她老人家。” “去医院没有?没什么大事吧?” “没事,医生说可能是更年期到了,加上有点感冒,过年油腻的又吃得太多,调理下就行了。” “我有个食补的方子,调理身体挺不错的,知道我姐吧,这段时间都吃好了,一会给你发过来,你找人给阿姨试试,反正都是食材,肯定不坏事。” “娟姐都吃好了,那明天我就让我小姨给我妈做。” “我就知道你不可能净守着阿姨,看来还是身体被掏空了啊。” “我小姨就是下班才有时间过来,少瞎想。挂了啊,我睡了。” “行。” 挂了视频,木鬼也回来了,又瘦又高,看不出喜怒。 “主子。” “说吧。” “属下遵主子吩咐,在胡俊炼化假图之时,偷入其中,假装宝中之灵,指引他去老房子继承老主子的道统。并在打开阵法之时,佯装无法,告知他们老房子阵法信物就是大门钥匙。两人已与方才找到姒九先生,向姒九先生讨要钥匙。” “姒九有没有套出胡雅真正的图谋。” “套出来了,不过不是胡雅说的,是胡俊说的。” “胡俊?他说的能有几分可信度?” “属下看姒九先生和胡雅的反应,八成是真的。” “怎么说的?” 胡阳坐直了身体。 “禹王龙脉。” “禹王龙脉!” 听到这个答案,胡阳甚至觉得,比听到胡雅是为了九鼎而来更加荒谬! 江城哪来的这个东西! 就算他把他师父摘星道人留在江城的布置加在一起,把江城自古以来的传说加在一起,也找不出这个东西! “是,另外,属下还听胡俊提到,彷佛青丘狐族不知在哪儿得了消息,称人间将有大劫,此劫会改变三界格局,青丘狐族便想趁此机会脱离困境。据他传言所说,此劫起于水畔,盛于水祸,终于水德,而五帝之中,禹王合了水德,且有大能推算出,禹王龙脉早已移位,藏于人间,便有人断定,龙脉或与此劫相关,所以” “所以他青丘狐族知道了我守护者一脉的存在之后,便以为我家守护的就是禹王龙脉?” 胡阳问木鬼,木鬼直点头。 这会儿,再次证实了人间将有大劫的事情,都不足以让胡阳去费神了。他只觉得满满的可悲,就为了这么个未经证实的东西,胡雅居然就拿一辈子来赌! 隐姓埋名跟他谈恋爱,生下了安安,然后翻脸无情,又跟了胡俊 这世道,至于吗! 第四十三章 曾经面目旧人见 木鬼走了,胡阳看着儿子,看了大半晚上,好容易才稳住心绪。 结果没两分钟,江面上一阵元气震荡,又搅了心情。 “老幺,下雨了,把窗户关好。” “关着呢妈,你去睡吧。” 哒哒哒一阵脚步声,胡妈又上楼找胡娟去了。 胡阳从床上起来,站在窗边往江面瞧。 只见一道道比白天铜梁洞上更加密集的法术正在江上炸响。 零零总总,不下二十余家! 净琉璃佛光!两仪玄功!水桶粗的五行神雷! 自然少不了这三门法术神通登场! “老隋,你去盯着,如果有人打姒九的主意,你暗中帮着他。” “是。” 空气里,水鬼应声,一道水光便向江面而去。 胡阳伫立窗台,久久凝视。 虽然他开始预想的局面并没有这么大,但既然事已至此,他也不会后悔引出这些事。 他本来打算是把假图拿出来,送到胡雅胡俊手上,从他们嘴里把话套出来,然后转移所有打三江水脉总图主意的人的目光,似夕花子似本纯和尚这些,省得来烦他。 谁想得到半路杀出来了个明聪和尚,不仅将此宝牵连的纠葛公诸于众,还让所有人都以为此宝是件灵宝! 鱼城流宝将至,此刻聚集在江城的修家都是为宝而来,灵宝出现,贪欲一起,不引出风波都不可能! 胡阳索性将计就计,让木鬼出手,坐实此宝真是灵宝,让水更浑! 江城越乱,各个背后算计的人都浮出水面,才能让他看清楚江城的局势。他道行尚浅,经验不足,一次算计,出来个明聪和尚,就横生枝节,多看多思多想,对他日后有好处。 而且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青丘狐族好歹是从太古年间存下来的大族,族中要是一点底蕴没有,谁也不会相信。那几句关于未知大劫的描述,冥冥中的感应,无端端让胡阳心头一紧。 青丘狐族舍得下这么大的本钱,布局江城,在胡家身上下注,除了因为胡家是守护者一脉传承,或许真有些别的原因也说不定! 江城之中,不仅有他胡家必须守护的九鼎,另还有他师父摘星道人的布置,任何一个都来不得闪失! “可千万不要是打的我师父他老人家的主意啊。” 胡阳轻轻感慨,打九鼎的主意不会有好果子吃,打他师父的主意,那绝对是死得不能再死! 对他这个衣钵弟子都能随随便便下狠手的人,对外人能客气吗! 胡阳在这边看着,那边江上的动静却是越来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势头!好像都打出了真火! 就在这时,只见一副长卷被抛上天空,唰的铺开,越长越大,五行之力一发,凑成一道先天大五行神光横扫!当时就涤荡了三江六岸!众修纷纷退避! “敢和我争!哼!” 胡俊的得意嚣张的声音充斥整个江城,胡阳一笑,不知道东西越厉害只会引来更多人的觊觎吗,真是不怕死! “姒九!老老实实把东西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哼!不客气!毛都没长齐也敢大放厥词!” 突然出现的声音,让胡阳一惊,老铁匠! 别凡溪老铁匠怎么会为姒九出头! 一只黑色大手凌空出现,当空一抓,就要把天上铺开的长卷抓在手里! 一道道五行神雷朝大手打去,却根本阻挡不了! 却在此时,又有一只金色大手从钓鱼城上飞出! 与黑色大手角力! “本相!你敢阻我!” “阿弥陀佛,铁施主堂堂身份,何必抢小辈的东西。” “稀奇,你这秃驴居然还会帮胡老五的孙子说话!” “贫僧帮理不帮亲。” “虚伪!” 两相角力,黑色大手并不能胜过金色大手,往下一捞,把姒九捞在手里,便隐没于别凡溪。 那金色大手同时隐去,未留言语,长卷最后又被胡俊得到手中,被旁边的胡雅一带,又没了踪影。 江上风雨皆消,诸修退散,天边晨光破晓,可江城的风却是越来越大了! 胡阳刚转身,水鬼也回来了。 “姒九被老铁匠救去了?” “是。” “这事有意思了,他俩认识?” “属下不知。姒九先生彷佛知道属下在,只暗示属下回来。” “让你回来?” 胡阳摸着下巴,这位人皇之子身上的秘密可够多的啊! 不过也好,被老铁匠带走,也省了他和姒九再演一出戏的力气。他当着赵胡子的面儿说了要是姒九不给他一个答复,他就要给姒九好看,明天赵大胡子少不了还要来找他,总不能让他看轻了。 第二天一早,胡阳先把儿子伺候好了,正吃着饭呢,接到周乐打来的电话,说今天主要拍江城全景,所有演员休息,胡阳倒也乐得清闲。 可他想清闲,有人不给他清闲。 当他在家里逗儿子逗得正开心的时候,胡妈突然风风火火跑进来:“老幺!你快出去看看,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胡俊找来了?” “不是他,是安安的亲生母亲找来了!” “谁!”胡阳先是一惊,后头又是冷笑,“安安的亲妈?她自己说的?” “是啊,几个人一起,气势汹汹的。” “说没说来干什么?” “说是想看看孩子,可我看他们根本没安好心。” “看孩子?”胡阳捏了捏儿子的鼻子,小家伙小眉毛一皱一皱的,要多可爱就有多可爱,“那就让她看吧,好好看看。” “老幺,你就这么让她看啊。万一她是来要孩子的呢!” “放心妈,儿子是我的,她抢不走。” 胡阳说完,迈步往外走,胡妈在后面惴惴不安。 从后门进了店里,来吃饭的人都看着店中央一群人,买了早饭也不走,端着碗的也心不在焉的动筷子。 胡阳一眼就看见了那张熟悉的脸,看了几年的脸,与胡雅截然不同的脸,最多只算得上清秀的脸,和于紫燕的名字搭配的脸。旁边一女两男,胡阳还曾经上门拜会过,相谈甚欢,于紫燕的父母和哥哥,不过现在想来,这亲人肯定是凑数的。 胡爸满脸严肃的接待着,也没说话,就陪在旁边坐着,虽然不满,礼貌还是到了,一人一碗热豆浆。 对面四人一样没说话,于紫燕低着头,另外三个就端着碗打量因为他们的到来,气氛变得很奇怪的店面。 “爸。” 胡阳叫了一声,全部人都回过头来。 胡爸点了点头,名义上的于家四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其余店里的食客和服务员,眼里满是探究。 于家父母一进来什么都不说,就吵着胡爸要看外孙子,好像他胡家当了让母子骨肉分离的恶人! 要不是胡爸的口碑在那儿摆着,现在不知道说成什么样儿了! 胡阳在胡爸旁边坐下,扫看了一圈,最后停在重新批上紫燕身份的胡雅身上,心中叹息。 果真是她,感应一模一样,道典不会骗他。 对着那张曾经山盟海誓过的脸,胡阳说出了让店里所有人脸色大变的话。 “你一个月前把这么丁点大的孩子扔过道,风那么大,你就不怕他冻死了。” 第四十四章 苦肉戏码一起演 胡雅没想到,胡阳对着于紫燕这张脸,还这么大的怨念! 这么大的怨念,为什么当初郭鹏得到她故意泄漏的消息之后,胡阳也不去找她! 为什么她收到的消息,都是胡阳不追究这件事情了! 不应该啊! 不应该是这样的! 照她的预料,应该他们家人一来了,一哭二闹,胡阳就顾及他爸妈的脸面,顾及姐姐姐夫的前途,顾及他儿子以后的生活,就选择息事宁人认怂吗!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怎么一开口就跟他们怼上了! 旁边的人看于家人半天不接话,哪还不知道胡阳说的是真相,眼神瞬间改变! 看不出来,这低眉顺眼的姑娘,心这么狠啊! “胡阳!你怎么说话呢!我女儿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给你生了儿子,你一句好话没有,你还怪起我女儿来了!你怎么不问问我女儿生孩子差点死了!” 于妈一句话,当时让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是个泼辣女人,今天有热闹看了! 胡妈就要开口,却被胡阳一把拦住,这事闹到胡爸胡妈跟前来已经是他不对,再要让胡爸胡妈为这个跟人吵得不可开交,那可真是他不孝顺了。 “你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吵,我儿子从小担惊受怕落了毛病,听不得动静。”胡阳心平气和,一句话说完,整个店里的氛围都被他掌控。仿佛于妈就是那孙猴,他就是那如来佛,岿然不动,于妈再闹也蹦跶不出他的五指山! 纵使于家几口人是听了胡雅的安排来故意找茬的,一时之间也被胡阳的气度镇住。 胡雅心里恨得牙痒痒,这身气度,她不相信是一朝一夕能养出来的!可她跟在胡阳那么几年,就没见过他这模样!那岂不是说从一开始胡阳就在骗她!难怪啊,难怪连性格都改变了! 她哪里知道,人都是逼出来的!这短短一个月的时间,胡阳经历的事情比前面二十六年经历的多了几十倍! 逼得他非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可! 再者,胡阳和她,到底哪个骗哪个! “我知道女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是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儿,辛苦也惊险,所以就算她把我儿子丢在门口,招呼都不打一个,就留了一张纸条,由着我儿子寒冬腊月一个人睡在过道不知道多久,我也没怪她,没想告她遗弃,也没想找她要抚养费,就自己辞了工作,回家养儿子。” 胡阳说着话,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 正是他初见安安,襁褓里留着的纸条。 “你瞧,这纸条上面写得清清楚楚,我儿子拖累了她,她要另外找人结婚,让我们爷俩再也不要打搅他。我倒想问她生孩子的时候危不危险,可我哪来的机会呢。” 如果于紫燕只是于紫燕,而不是胡雅,就算她扭头来找安安,甚至要认这个儿子,胡阳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咄咄逼人,不留情面。可惜,于紫燕不止是于紫燕,而是青丘狐族精心培养出来的举族之望!由不得他留情! “胡阳!你是个大男人!难道不能大气点!就这么斤斤计较!我女儿来看自己的孩子,一句话没说,就被你当着这么多人贬得一钱不值!就算你不为她想,你难道还不为孩子想想!将来孩子长大了,听到这些话,你让他怎么做人!” “教孩子是一辈子的言传身教,我要是先就教会他撒谎了,对他才真是贻害无穷。” 胡雅忽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就像被胡阳拆穿了她隐姓埋名的欺瞒一样! “做人要顶天立地,行的正坐得端,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需要自欺欺人。他亲生妈妈不要他,生下他一个月,因为要跟人结婚就把他遗弃了,甚至怀上他的时候,还以为他爸爸不是当时身为男朋友的我,而是一个煤老板,这些都是真事,而且不止一个人知道。我亲自把这些告诉他,总比他在外人那里听来些添油加醋的东西强。” 众人哗然,包括胡家人在内!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胡阳这是把自己的伤疤揭开了,血糊糊的给人看啊! 胡雅心中惊骇莫名! 好像将有什么大坏事发生一样! 总算多年的盘算占了上风! “胡阳,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知道错了!我也遭了报应了!要跟我结婚那人根本不是个东西,他结了婚都还没离,说和我结婚,其实连证都不会跟我办!” 胡阳心底一笑,示敌以弱,倒是好想法,就是挑错时间,挑错人了。 “胡阳,我现在什么都不想了,我就想守着孩子过日子,你把孩子还给我吧,好不好,求求你了!” 到最后已经带上了哭腔! 胡阳敢保证,胡雅上门之前绝没打算卖惨,这太不符合身为于紫燕时的性格。强硬,自我,也就胡阳迁就她,不然两人也等不到那时候才分手。这会儿不过随行就市,看他态度强硬才改变了策略。 她这一哭,周围不少刚刚对她心生恶感的人又开始有了些同情。 “孩子还小,还是跟着妈好啊。” “胡阳这么年轻,以后一定是要再婚的,有后妈就有后爸,到时候孩子也受罪。” 人的想法是自由的,别人想什么胡阳拦不住,可胡雅想靠这个逼他,那她就大错特错了!还有一个,胡雅又打算借由这件事达到什么目的!他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胡雅真是突然变成了慈母,想把儿子找回去,对他好了! “你不该求我,真的,因为我根本不信任你,我不可能把儿子交给一个差点亲手杀了他的人。” “胡阳!求求你!你就把孩子给我吧!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我是他亲妈啊!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我以后一定会对孩子好的!我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已经不能再生育了!你一定会有其他孩子的,你就可怜我,把他还给我吧!” “胡阳!我们老两口给你跪下了!你就当可怜我们两老!把我们的外孙子还给我们吧!” 说着话,于妈拉着于爸就要跪下去! 果然不愧众人对她的印象! 唱念做打,样样俱佳! 只是这一跪跪下去,不管胡阳多占理,别人都会有话说了! 胡阳倒是不在乎,可胡爸胡妈,姐姐姐夫不该受这些非议! 心念一动,水鬼木鬼现身,眨眼变成寻常模样,一把将于妈于爸拉住:“老人家,你说你们这是何必呢,强扭的瓜不甜。说句不好听的,你们女儿就是因为没人要了生不出来孩子了,才想起这个被她抛弃的儿子,她心里能有多疼他,想也想得出来。胡阳回来这些天我们也看见了,疼这孩子真是疼进了命里,走一步都抱着,你们就让胡阳带着吧。” “你懂什么!那当妈的疼孩子才叫真疼!” “真疼?我们先不说这孩子是你家姑娘亲手丢了的,单说今天你这姑娘到了这么久了,连看都没看孩子一眼,就光顾着认错,我还真不信她有多疼孩子。” 周围的人一听,还真是! “你们是他们家什么人!这么颠倒是非,帮着他们家说话!” “巧了,我们就是来吃饭的,看不惯你们欺负老板一家老实,路见不平。” 水鬼木鬼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当即得到了周围人的应和。 “就是,听得我鬼火冒,明明自己做错了,现在还有脸来要孩子?” “明明自己把娃儿丢了的,结果晓得生不出了,又来要,我怕不是跟她结婚那个人骗了她,怕是晓得她没得生育能力了才不跟她结婚哦。” 煽动围观群众其实很简单,只要一点引子,就能让他们各自脑补出许多自以为是的真相! 说实在的,这一手,胡阳玩得比胡雅溜多了! “爸妈,我们走吧,是妹妹不对在先,这事也不怪人家胡阳,要怪就怪妹妹没这个命。” 哟,这还有个唱红脸的! “我不会放弃的!胡阳,我一定会把孩子要回来的!就算是上法院,打官司,我也会要到底!我还在哺乳期,就算离婚孩子都是我的!这事没完!” 这才是胡阳记忆里于紫燕该有的脾气! 于家人一走,胡阳也没留在店里,抱孩子回了屋,留下店里许多人议论纷纷。 胡爸胡妈只是叹气,实在不好多说。 “主子。” “她又想干什么?” “想要把小主子拿捏在手,让主子交出老主子的传承。” “我就说嘛,她什么时候心变成肉做的了。” 第四十五章 孤魂野鬼化幻身 “老房子的钥匙,老爷和夫人都没有,现在就主子和姒九先生身上有,他们拿着假的三江水脉总图进不了阵法,必然要找主子和姒九先生。主子自不必说,他们过不了我们五人的坎儿,就不可能打主子的主意,本来姒九先生是他们最好的选择,可现在姒九先生被别凡溪老铁匠护着,连接近都接近不了他。没办法,只能从小主子身上打主意。” 胡阳听着木鬼絮语,道:“胡雅能忍着性子在我身边几年,一点行迹不露,可这回到了江城,短短几日,就剑走偏锋,行事急切,是不是我逼得太狠了。” “并非主子逼得太狠。属下看胡雅的模样,彷佛她屁股后面有狼撵着,全是自己在逼自己,没那么多闲情逸致。” “自己逼自己。”胡阳念头一转,“莫不是为了那大劫?” “九成。” 胡阳静默片刻,水鬼木鬼也不知他想了什么。 “老木,你还是去胡雅旁边跟着,别的不用管,好好查查,她周围是否还有其他关于大劫的讯息。” “是。” 木鬼一走,胡阳也进了鼎天空间,竹林精舍,埋进了书架。 一找就是一上午,中午快吃午饭了才出来。 一出来就接到了郭鹏的电话。 “于紫燕那女的是不是来找你了?” “上午是来过,被我打发走了,怎么了?” “怎么了!我的哥,你没上网看新闻啊!” “我带孩子哪来的时间看新闻,出什么事了?” “说不清楚,我给你发个链接,你看看吧,看完立马给我打电话。” 胡阳打开郭鹏发过来的链接,只看了眼标题,就一脸冷笑。 这手段居然被人用在了他身上! 狠心男子拆散哺乳期母子 内容掐头去尾,点名道姓,把他胡阳活生生描述成了个欺凌妇孺的恶霸地主!因为嫌弃女朋友家境贫寒,女朋友给他生了孩子,居然只要孩子不要妈!孩子亲生母亲想孩子了找上门,还被百般刁难,根本连孩子的面儿都见不到!还说他胡家仗着有个给区委书记当秘书的女婿,连女方家里父母跪地求饶,找警察上法院都没用! 因为最近网上正有另一起刚生完孩子的产妇被婆家家暴,并抢夺孩子的新闻炒得沸沸扬扬,民怨沸腾,这个新闻再一出来,底下一排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跟帖,义愤填膺,让记者曝光当事人的地址,声称要上门把他胡阳大卸八块了!把他被喷得不成人形! “这种人当初就应该把他射墙上,就不应该让他出世!” “两个绝代渣男,就该千刀万剐!” “狗仗人势!一定要他背后的人查出来!” 不新鲜! 真的不新鲜! 等到舆论达到一定的程度,自然就会有人曝光他们家的地址和信息了。然后一群被煽动的人就开始围堵骚扰他们家的正常生活,胡家名声毁了,所有人都会深受其害。 除非胡阳主动把儿子交给胡雅,才能得到社会大众一点原谅。 “看了?” “看了。” “这女的怎么能这么不要脸,我已经让我爸找人删帖了。” “别删。这消息已经在很多门户网站刊登了,那么多人转发,删帖只会坐实我家做贼心虚,反倒会更加激起公愤,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那怎么办,网上的人有几个讲道理的,都喜欢跟风,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看的就是热闹,他可不管你真相如何!” “就让他们闹,闹起来了才好。” “你要干什么。” “你去帮我接个人,接到江城来。” “谁?” “国家电视台驻山城站的记者。” 电话那头郭鹏一滞,道:“专业的是不一样啊,交情深不深?” “合作过几次,年节里都会问候,算是朋友。为了保险,要不再请你爸帮我卖个面子。” “用你教。我马上给我爸打电话。你等着,我们过会儿就到。注意安全啊你。” 挂了电话,胡阳站在窗口往门口看了一眼,店里没听见动静,应该还没闹到店里来。可算算时间,应该也快了。 胡妈在楼下叫吃饭,胡阳下去,就胡妈一个人,胡娟今天带珂珂到山城去了,从怀孕到坐月子,胡娟可是被绑在家够久了,产假就要完了,身体一好,就憋着劲要耍个回本。 胡妈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胡阳心一沉,她应该是知道网上的事儿了! 何止是知道了,店里的事那么多人看见,有人一看到新闻就来通知他们家了。 “妈,你叫爸进来一趟,我有事找他。” “找他干嘛。” 胡妈说着话就在门口喊了一嗓子。 胡爸胡妈其实午饭晚饭一直都跟伙计在店里吃饭,这段时间胡阳姐弟俩在家,胡妈才在家里吃。 没多大会功夫,胡爸进来了。 穿着围裙,手里拿着锅铲。 “怎么了?” “老幺有事找你。” “爸,妈,你们过来坐下。” 胡爸胡妈相互看看,眼里都有事,刚坐下准备开口,胡阳手一抬,两人当时就昏了过去。胡阳法力一动,就把胡爸胡妈放到了沙发上,挥手招来两床被子给他们盖上,开了空调,屋里暖烘烘的,也不怕感冒。 “老隋。” “在。” “抓三个孤魂野鬼来。” “是。” 胡阳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片刻,一阵阴惨惨的风吹来。 水鬼在前,后面跟着三个瑟瑟发抖的阴魂。 两男一女,水鬼倒是灵通,知道他要干什么。 “帮我把差事办好了,我超度你们轮回。” “听见没有,来时路上说的事要是办成了,我家主子亲自送你们轮回,送你们个前程,要是事办砸了,小心老子打得你们魂飞魄散!” 三鬼不过寻常人死后无归无处的孤魂野鬼,哪里见过这等阵仗,点头如捣蒜,当然是胡阳怎么说他们怎么做。 胡阳一鬼给了一道法力,三鬼就地一滚,就滚出胡爸胡妈跟他的模样。抬手抬脚,眼里都是震惊。鲜活热血,根本就是正宗的肉身。 “差事办好了,自有你们的好处。” 来的路上水鬼已经交代了,假的三人自去店里忙碌,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老隋,你去守着。” “是。” 胡阳端坐家中,拿着奶瓶,给儿子喂奶。 半截接到刘明川的电话,也在说网上的新闻,听到白正山相信他们家,还要找人查这件事,胡阳就让他安安心心在单位上班,什么都别管。 “姐夫,你别管别人说什么,就上自己的班,这事我来办就是了。” 刘明川知道胡阳在山城媒体圈混了几年,肯定有点关系人脉,就让他小点心。 一点半过一点的时候,郭鹏打电话,说已经到江城了,车就停在他们家对面。胡阳让店里的假胡阳露面挥了挥手,郭鹏也没说下车,就在车上守着,倒是那位国家电视台的记者,拿了台伪装过的针孔摄像机,放在店里酒柜,视野最好的位置上。 等到下午两点,大戏总算照别人的剧本演下去了。胡阳先是听到外面一阵愤怒的骂声。 “欺负生了孩子的女人!你们家可真有本事!一群人渣!” “真是给我们江城人丢脸!” 然后就是噼里啪啦一通响。 胡阳摸了摸儿子的小脸,道:“闹吧,闹得不大,怎么上国家新闻。” 第四十六章 一抵万以死相胁 胡阳站在窗口往外看,外面的围观群众越来越多,都快要把路封了。 众人议论的声音随风传来,胡阳一样不动声色。 “出什么事了,怎么围这么多人。” “你不知道啊,说是胡阳嫌弃女朋友家穷,等人姑娘生了孩子,就把孩子抢回家了,也不要人姑娘了,上午姑娘跟她爸妈来找,还被胡家人赶出来了。” “他们家不是说胡阳的儿子是他女朋友不要了的吗,怎么又传成这样了。” “谁家不说自己无辜,就算胡阳真干了这种事,他们家人还能往外说啊。都说胡阳发财了,我看说不准就是他嫌贫爱富,翻脸无情。” “不会吧。胡家一家人都挺好的啊。” “人心隔肚皮,谁说的准谁啊。要是胡家没点心眼,他们家女婿怎么突然就当上区委书记的秘书了。” 是啊,谁说得准谁啊。 人群突然分开一条道,梨花带雨的于紫燕带头,于家一家四口从外面走过来,后面跟着几个扛摄像机背照相机的记者。见这一行,立时有人意识到当事人到了,马上喊起来:“妹子别怕!我们支持你!我们帮你!” 起了头,周围一片呼应,岂止是山呼海啸!半个东城半岛都能听见声音! 就在会江楼三楼临窗,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端着个白瓷酒杯,也遥遥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在她的脸上,能看到十几岁女孩的含苞待放,二十几岁女孩的花开正好,三十几岁女子被时光上色的浓艳,四十几岁女子经历世事沉淀下来的风韵。 怕不是月宫仙子落凡尘,修罗魔女祸世人。 旁边站了个如临大敌的男人,看她一眼便匆匆移开。 “胡青九,阁老说了话,如果胡阳过不了这次的困局,他进修行报的事情也别提了。” 这女子,原来就是胡青九! “区区一个修行报编制,何需阁老发话,裴飞,你少糊弄老娘。” 绯红的唇从雪白的杯壁划过,檀口轻开,那名为裴飞的男人,浑身一哆嗦,彻彻底底背过身去! “胡青九!胡家是干什么的!胡阳身上有什么样的纠缠!把胡阳收进修行报,是什么样的大事!怎么不需要阁老开口!” 胡青九垂眼一笑:“修行报海纳百川,连远遁东海的李家人都敢收,胡家不过是青云宫隐脉,有什么不敢收的?” “你也知道胡家是青云宫隐脉啊!如今青云宫就要被人架在火上烤!牵一发而动全身!修行报向来秉持中立态度,把胡阳收进来,岂不是要把修行报牵扯进修行界的恩怨!” “恩怨?什么恩怨?一群不要脸的东西落井下石,还不兴人家反抗一下啊。再说了,修行报一直是修行界喉舌,说两句话又怎么了。” “你!你别胡搅蛮缠!” “不胡搅蛮缠,看戏看戏。” 那双彷佛盛满了天河水的眸子,倒映着的是狡黠跟一丝冷厉。 五哥的孙子,等这场闹剧过了,也该当面见见了。 “胡阳,我求求你,你把孩子还给我吧,我给你跪下了!” 游魂变化的假胡阳,胡雅根本没看出来,或许都没细看,直接跪下! 于家人齐刷刷跪一排! 后面的记者跟打了鸡血似的,咔嚓咔嚓拍不停! 所有人的怒火都被激起了! “人渣!” “妹子!别求他!我们帮你把孩子抢回来!” 眼都红了! 那边车上想下来帮忙的郭鹏被旁边的记者拉着,根本动不了! 店里除了变化来的假胡爸胡妈胡阳三人,早就已经空了,伙计也早被他们三个叫走了。经过之前的一场吵闹,店里已经有些杂乱,这会众怒之下,更是显得凄凉萧瑟! 跪着的胡雅心中冷笑,我携势而来,你能怎么办! 你要是敢这些凡人动修家手段,违了修行界铁律,自然有泰山执法台找你算账!下场更惨! 啪! 所有人就看着假胡阳抱起个半人高的酒坛砸在店门口台阶上! 胡雅躲闪不及,被溅了一身,假胡阳一条裤子也被湿透。 众人安静了几秒钟,又吼道:“你还敢凶!” 假胡阳不理,捡起一块最大的碎片,横在脖子上,立刻见血! “谁敢上来一步,我就让他背个杀人犯的名头,一辈子翻不了身!”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都是平头老百姓,突然见血,再听那狠得让人发寒的话,全部被镇住了! “都以为在打抱不平,见义勇为呢,知道你们帮的是什么人吗。说我嫌贫爱富,说我只要孩子不要妈,你们知道真相到底是怎么回事吗。听风就是雨,自以为正义就敢随便道德审判,你们当自己是什么,国法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假胡阳一手指着那敢开口的人,一手又把碎片往里推了几分,血当时红了脖子! “我死了,就是被你们所有人逼死的,谁也逃不了!” 所有人彻底哑火了! 就连那些被胡雅找来的记者也连称大开眼界! 见过不要命的,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用自己的命来威胁别人,让所有人投鼠忌器,这道德绑架玩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假的胡爸胡妈这时候上前来把假胡阳扶着,搬出跳坝坝舞用的移动音响,拿出音频连接线,就开始连录音笔。 胡雅脸色一变,她怎么忘了胡阳还有这职业病! 可不管她想什么,都已经晚了。 今天上午她带着人到店里要孩子,和胡阳说的所有对话,还有木鬼水鬼的话,都清清楚楚,一字不漏的播了出来! 周围的人刚才有多愤怒,现在就有多无地自容! 转而又变成了对因被胡雅蒙骗的愤怒! “你这个骗子!” 当有第一个人这么吼出口之后,彷佛是找到了自己刚刚失态的理由,证明他们并不是不明是非只是被人蒙骗,所有人都开始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指责胡雅! 情景再现,何其荒谬! 甚至变成胡阳的游魂都觉得一阵可悲,生命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为什么要浪费在这种事情上面! “你们又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她是骗了你们,可你们不问一句就认定了事实,也都是助纣为虐的帮凶!” 假胡阳的突然开口,就像是一记耳光,打得众人集体失声。 假胡阳的形象却突然高大起来,之前用自己的命来耍横,逼得所有人不得不听他说话,言明真相,本该是最恨胡雅的人,却又阻止了众人对胡雅的口诛笔伐。 一句句,条理清晰,直至核心。 所有人脸上都火辣辣的,只觉得胡阳脖子上的血迹异常刺眼! “胡阳厉害了。今天之后,孩子的母亲不管有什么理由,都不可能把孩子要过去了。” 郭鹏听见旁边记者的评语,口气低沉:“代价太大了。” “没办法,毕竟我们国家现在的法律还是优先考虑让母亲照顾孩子。尤其是还在哺乳期的孩子,除非天大的理由,不然一般都会给母亲。” 郭鹏看了眼人群里的几个记者:“我怕那些人收了钱,不照实说话。” “这种大事他们不敢,想拉偏架就只有想办法挑胡阳的错,给女方博同情。可你注意到了吗,胡阳刚刚被逼成那样,却连一个脏字都没说,连个老子都没有,根本就没给他们留路,不管是道德还是法律,全是他占理。”国家电视台的记者连连感叹,“可惜啊,这种人才居然金盆洗手了。” “你走吧,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来打搅我们爷俩的生活。” 胡雅灰溜溜走了,连句话都没有。 不出意外,于紫燕的身份,她应该不会再用了! 周围的人很有默契的也散了,散得干干净净,就像脚底下长刺了一样,一刻不留! 假的胡家一家三口,店门也不关,作势包扎伤口,回了后院,郭鹏跟那记者连忙从车上下来,记者奔着针孔摄像机去,郭鹏奔着后院来。 一眼就看见胡阳脖子缠纱,抱着儿子从屋里出来。 “你要死是不是!” “皮外伤,就看着吓人而已。” “叔叔阿姨呢。” “在后面休息。” “没什么吧。” “没事。” 郭鹏可不知道刚刚的胡爸胡妈是假的,心里只是想他们不可能没事,这么大的阵仗,胡阳都当着他们的面儿抹脖子了,没事才怪! “覃宏呢?” “在收拾摄像机,说是要马上回去把新闻赶出来。” “我租房那儿的监控录像调出来了吧。” “调出来了,来之前覃宏就拷了一份了。” “那好,我送你们吧。” “行了,自己老实在家待着,后面的事有我。覃宏有我盯着,出不了纰漏。” “那就麻烦你了。” “你跟我还客气什么。”郭鹏顿了一下,道,“老四,我知道你心思深,有主意,可” “可什么?” “算了,不说了,我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胡阳只是点头。 第四十七章 月下美人送编制 等所有人都走了,胡阳让水鬼把店里恢复成原状,才让胡爸胡妈醒过来。 “咦,我们怎么睡着了。” “可能是这几天事多太累了。爸妈,我可没等你们,先吃了。” “谁要你等啊。” “哦,爸,看你和妈累得都睡着了,我就让伙计下班了,反正明天赵导约好了要来店里拍戏,正好下午收拾一下。” “也行。” 胡爸不置可否,扭扭脑袋,去厨房热饭菜去了。 胡妈甩甩头,道:“老幺,我跟你说啊,你一会儿要是在网上看见什么,千万别瞎想。” “妈你说的是我嫌贫爱富,只要孩子不要娘的新闻吧。” “你看到了?” “看到了,我就说你老人家怎么中午不对劲呢。别担心了,这事我解决了。” “解决了?怎么解决的?” “我找了以前的朋友,帮我发了篇澄清的新闻。” “哦,那就好那就好。老幺啊,你这回可千万别心软啊,于紫燕这女孩子可不简单,把安安给她,对安安对你都不是好事。” “妈,我没那么傻。” 摔坛子抹脖子的事,胡阳不会让胡爸胡妈知道,毕竟年纪也到这儿了,何必受这些刺激。他也不怕外人说漏嘴,胡爸胡妈身上的迷魂法还没完呢。 大约是听到了什么动静,刘明川没等到下班就回来了,一进门就盯着胡阳脖子看,见毛都没掉一根,才松了口气,下意识就以为别人乱传消息。 “阳子,你没事吧。” “没事啊。” 转眼就是晚上,胡阳在自己房间里开着国家电视台。准七点的新闻联播,居然花了三分钟的时间来说网络暴力的问题,点名批评某些不良媒体为了量,罔顾事实,利用骇人听闻的标题,在真相还未大白之前,就片面报道,引发舆论浪潮,酿成大错。 新闻联播晚了之后,便是焦点访谈,整整近半个小时的节目,就以胡阳的经历为引,深度剖析网络暴力问题。把今天发生在胡家店门口的一切,和胡阳儿子大冬天晚上被扔在家门口的事实,全部交代了一遍。 有图有真相,视频清晰,铁证如山,孰是孰非,女方到底是什么人,不言而喻。 节目最后,主持人总结,现在是网络兴盛的时代,所有人都是信息的传播者,为了博眼球以及达到自己的目的,越来越多的个人和媒体,开始挑战道德的底限,断章取义,颠倒黑白,根本不问后果,只为换取点击量。 读者们也根据自己所看到的片面与好恶,就把一个人一件事彻底定性,打下无底深渊,直至悲剧酿成,每个人都是事件背后的推手,无人无辜。 “就像视频里的小胡,明明他才是受害者,到底是什么原因,非逼着他用自己的性命来证明他的清白。是孩子母亲的隐瞒,是无良媒体的炒作,也是围观群众的跟风。大错既成,追悔莫及。我衷心的希望,网络不再成为暴力滋生的温床。” 电视还在继续,胡阳心思却全没在上面,抱着儿子站在窗边。 夜色似水,月如圆盘,风微凉。 曾几何时,他还幻想过如果自己有了孩子,一定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结果他不仅给不了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还跟孩子的妈妈彻彻底底成为了敌人! 一切都成了泡影! 天意如刀,世情人心,看得清,看不清。 胡阳灵魂之中灵光又再出现,一点如烛,明照内外! 丹田中如水波动的法力搅成了漩涡! 十余个被法力填满的穴窍之中也刮起了龙卷! 胡阳体内法力运转的速度十倍于前! 一道精纯的灵气从他心口冒出,直入经脉! 幸亏胡阳筑基之时,全身经脉骨骼重铸,坚韧非常,如此多的灵气瞬间袭来,未对他造成丝毫的影响! 甚至连一点肿胀的感觉都没有! 那些灵气不用过多锤炼,丝丝缕缕全都成了胡阳的法力,半是沉入丹田,半是进**窍! 短短霎那,胡阳体内穴窍,便又有一个被填满! 抵了之前数日之功! 照这个势头,怕是要不了多久,胡阳就能将三千穴窍填满,破入炼气化神境界! “儿子,你说这是不是老天爷在告诉我,只有法力深了,修为高了,才是我们爷俩真正的依靠。” “修为乃立世之本,想要过得自在逍遥,修为高了,自然万般不惧。” 一个空灵飘渺的声音响起,胡阳心中警铃大作,将儿子一拢,直接将先天五行葫芦祭起! 五色光华大放! 水鬼立时现身,挡在他们爷俩身前! “谁!” “怕什么,我又不吃你。” 一袭白衣应声而现,步踏虚空,披星戴月。 胡阳自以为见识过姒九胡雅两人,当不会有人能在样貌上超过他们兄妹俩,却不想世上竟还有如此美丽的女子! 添一分嫌多,减一分嫌少,美得如此恰到好处! 水鬼肃然拱手:“见过九先生。” 胡青九! 胡阳认出眼前的人是谁! 那边厢,胡青九看着胡阳眼中全是欣赏,无一丝邪念,已是暗暗点头,再见胡阳在水鬼提醒之后,瞬间警觉,更是赞赏不已。 遍数修行界,能在她这张脸面前保持警醒的人,实在不多! “晚辈胡阳,见过” “小阳,你就叫我九姨吧。” 这亲热劲倒还让胡阳觉得有些突然。 “你是我爷爷故交,如此称呼,怕是不妥当吧。” “有什么不妥当的,我说妥当就妥当,就这么定了。” 那脸上显过一丝愠色,更添风情。 “是,胡阳见过九姨。” 胡青九泰然受了这一礼,端详了胡阳一阵,扭头去看他怀里的小家伙,展颜一笑,拿出一个金灿灿的长命锁,掖进了抱被里。 水鬼退到一旁,胡阳也不拦着。 “起名字了吗?” “起了,叫胡宇辰。” “天宇辰星,光耀万丈,是个好名字。小家伙,姑婆祝你喜乐安康,易长成人。” “谢谢九姨。” “时间过得可真快,我现在还记得你刚出生的模样,没想到你都有孩子了。” 胡阳只是赔笑不搭话。 “小阳,九姨今天来,是有件事情要告诉你。之前我跟鹤老头商量,给你要了个修行报的编制,今天观星阁的考核已经过了,再过几天,任命就会下来。你要是愿意来上班,到时候过来就是,你要是不想来,你就自己干自己的,在报社挂个名也行。” 要说是爱一个人就是把自己变成他,胡青九便做到了,跟胡老五一模一样的行事作风,她认为是对你好,她便把事做了! 胡阳道:“九姨跟鹤真人一番好意,我本不该拒绝,只是我实在不知道,我进修行报能干什么。” “你是干记者的,修行报也是报社,干的都是一样的事。”胡青九该是明白胡阳对她的安排有点抵触,慢慢解释道,“我们之所以会自作主张,帮你要这个编制,其一,是因为你熟悉,干这个顺手,其二,是为了让你多一双耳目。” “三皇五帝之后,薪火殿便是维系人族兴衰存亡之关键,身负守护、教化、传承之责。薪火殿之下,设有一堂两阁,堂为泰山执法堂,阁为九鼎阁及观星阁,三者之间虽互不从属,但观星阁有替薪火殿九老监察天下之权,故在三者之间,份量最重。执法堂也好,九鼎阁也罢,在观星阁面前向来说不起硬话。 各地府地修行报是观星阁的下设机构,代行职责,除了地位高,还能随时随地知晓各地发生的大小事情和诸般秘闻。我和鹤老头让你进修行报,便是为了让你对修行界多一分了解,日后有个什么,也能尽早做好准备。” 第四十八章 夕花子二次布阵 日后? 听出话中有话,但毕竟和胡青九不熟,不好深问,在心中权衡一番,胡阳开口道谢。 “那以后就要麻烦九姨了。” 胡青九笑颜如花:“你不嫌我多事就好。” “不会。” “那你休息吧,我走了,有时间就带小家伙来会江楼玩。” “九姨慢走。” 芳踪袅袅,胡阳拉上窗帘,把那月光都挡在了外面。 “主子,你真的要听九先生的,去修行报上班。” “她有句话说得不错,进了修行报,在获得消息上便能有许多便利。如今大劫将至,一步先步步先,一步慢,就处处受制于人。我们势单力薄,加入修行报并无不妥。” “主子,修行报虽然名头听着好听,可在修行界的名声并不算好。好听点说,他们是代观星阁行使职权,监察天下,难听点说,修行报在人间修家眼中,和那些年的锦衣卫东西厂没什么区别。” “错了吧,这点还是有区别的,至少,杀人的事他们不会干。” 一时之间,水鬼竟找不到话来反驳。 “放心,这里面水深水浅我清楚。” 见胡阳主意已定,水鬼也不再劝,反正有他们五鬼护着,总不会让胡阳爷俩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便在此时,遥远的京城郊外,风尘仆仆的裴飞进了一处装载乾坤寰宇的洞天,来在一处青石堆砌的高台之前,躬身下拜,道:“阁老,裴飞奉命考核胡阳入职已完,前来交旨。” 那高台之上不见人影,就听一个沧桑的声音道:“如何。” “胡阳确系新近才入修行,法力虽浅,却是玄门正宗,不过并不是承袭胡老五的道统。此人心细如发,却有破釜沉舟之勇气,行事亦有章法,就是心狠了些。” “嗯。” 只是一个嗯字,倒让裴飞有些意外。 “阁老,胡阳生母” “把入职文书发下去吧。” 裴飞一怔,片刻领命:“是。” 星光流转,裴飞似真似幻之间听见台上低语。 “此劫无量,各自挣扎,人间,也不是谁人的游乐场,想如何便如何的。” 裴飞一阵心慌意乱,神魂乱颤! 那边胡阳刚挂了胡娟的电话。 胡娟一整天在外面潇洒,吃了晚饭才回到朋友家,拿手机一看,胡阳的消息都刷爆了,哪还忍得住。 胡阳好说歹说,让胡娟给刘明川打了电话核实才劝住。 “姐,你安安心心在山城玩,没电视上说那么严重。” “还玩个屁啊玩!就算没那么严重,家里出这么大的事我还不回来啊!” “你可想清楚了,你的产假可没几天了。” “就你话多!我告诉你,下回再有这种事你电话都不打一个,看我不弄死你!” 胡娟之后,寝室两个土贼也打电话来表示关心。两位都表示胡阳当了爸爸之后,越来越不耿直了,有什么事都不知道跟兄弟说一声,表面责备,暗地关心,让胡阳好一通讨饶。 世上的人心,不是都那么让人寒心。 一夜无话,第二天,瞳昽初现,胡阳心情大好,却不想刚出门就知道了一个不知该如何评价的消息。 面前这个因为监视胡俊和他有过两面之缘的执法局工作人员,一上来先做了个自我介绍,叫做赵山,然后就告诉他,夕花子将于明天入夜后布阵,胡俊已经同意把三江水脉总图借给他了。 昨天没听木鬼提起,那就是现说的了,或者就是昨天逼宫不成换的手段!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了。” “不用不用。” 和赵大胡子相比,这个叫赵山的年轻人脸皮薄了许多,只是说两句话,就感觉他好像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真不知道赵大胡子怎么想的,这种性格,也放心让他出来和人打交道。 他走没多久,果不其然,木鬼回来了。 “主子。” “听说胡俊同意把那幅假图借给夕花子了?” “正是。” “稀奇,胡俊就这么放心,一件灵宝都这么大方。” “主子,不是胡俊大方,而是胡雅大方。” “胡雅?” “正是。那日胡雅以幻法神通,带着胡俊从朱家的琉璃画舫上逃脱,郑修能一直想要找回场子,四处寻找两人,只是胡雅法宝不凡,遮掩气息行藏,始终没有被发现。直到昨日,胡雅算计成空,就主动现身找到郑修能,跟他提了一个条件。只要郑修能想办法让她和胡俊得到铜梁洞的老房子,就把那幅假图借给他们。” “让郑修能想办法?郑修能是我谁啊,他说给我就能给?” “当时郑修能只想了想就答应了条件,让胡雅胡俊回去等消息,然后今天一早,我便听到夕花子将于明日布阵。主子,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不用问会不会了,肯定是了。照鹤真人所说,布阵一事已成了夕花子的执念,能越早布阵越好,既然知道了三江水脉总图的消息,就不可能放弃。就算我当日不把三江水脉总图借给他,他也定会想方设法让我同意。郑修能有护国寺明聪和尚为助,该也知道了这事。既然胡雅主动送上门,让他拿捏住了夕花子迫切想要的东西,就不会不借题发作,盘算二仙观的青龙蹈海柱。而夕花子为了能早日成阵,与郑修能合作也不是不可能。 可有一点,这整个交易完成的关键点是他们能从我手上把老房子抢去,不管是郑修能还是夕花子,甚至是明聪和尚。我想不明白,胡雅胡俊出面都要不去的东西,他们能怎么办?难不成是他们手上也握着七星指明灯一样我非要不可的东西,可老爷子也没说还有别的啊。诶,不对,就算是七星指明灯,我现在也不是非要不可了。” “主子,逼人办事,不过两个手段,威逼和利诱。如果不是利诱,那自然就是威逼。主子,不得不防啊。” “威逼?照这意思,我得把老涂老金老火也叫回来,以策万全了。” “主子,一个夕花子并不只得计较,可朱家和护国寺,实在是不得不防。” “那把他们叫回来吧,说是我的意思。” “是。” 胡阳把先天五行葫芦取出来,水鬼木鬼各自一道法力,便有三道外人不可见的讯息往两处方向而去。五鬼同出一源,与先天五行葫芦同生同灭,和葫芦之间有特殊感应,可借葫芦传递消息。其实若先天五行元胎尚在,甚至不用如此麻烦,只需心念一动,便能跨越万水千山。 下午,土鬼,火鬼,金鬼前后脚回来,站了一排。 “可有什么收获。” 土鬼道:“禀主子,青丘狐族,已然快要从人间消失了。” 第四十九章 大雪山雪莲夫人 “消失?” 胡阳心说,没这么便宜的事吧,这都不用他动手,青丘狐族一族就没了! “是。我在蜀中小青山打探许久,总算在一个山坳里找到了一窝子小狐狸。从他们口中得知,青丘狐族被女娲娘娘罚在地心受难,后面虽有姒九先生精血,能蒙混过关从封印中出来,可也并不逍遥。举凡修成人形的,每隔三年,便要返回青丘山,以族中圣火煅烧身上狐腺,否则将臭不可闻,无法在人间行走,而未修成人形的,但凡想要幻化成人,也须回青丘山以族中圣火为辅,不然根本不能成功。 当初姒九先生从青丘山出来,溶化了禹王陛下的北极真水玄冰,已然将青丘山中圣火熄灭。现而今,青丘狐族只要有点修为的都已经回去青丘山,以图重燃族中圣火,留在外面的,都是不堪大用,与寻常狐狸毫无区别。” 胡阳心说,怪不得姒九要说他溶化北极真水玄冰已然和狐族了了因果,断根灭族的大恨,只怕他说和青丘山一笔勾销,青丘山还不会同意了! 土鬼看看胡阳,又道:“主子,那窝狐狸是狐族未化形之小妖与外界狐妖所生,血脉淡薄,妖气似有若无,也说不清青丘山门户在何方,我便饶了他们一条命。” 接到水鬼传来胡阳好似入魔的消息时,其余四鬼都吓了一跳,生怕再刺激到胡阳。 “看我干什么,我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嗜杀成性的人?” 五鬼连说不敢。 胡阳复又问金鬼火鬼青云宫状况,二鬼轮番作答。 “六百多年来,青云宫数次遭逢大劫,还有明末之时那场旱魃之祸,门中各种典籍记载已失去了九成,不过其中大半,尤其是掌教一系的传承,都被清风明月四老在封印旱魃之时,一起带进了鬼门关,流传出去的屈指可数。” “屈指可数,那就是有了。” “正是,我们这几天在青云宫中多方查探,终于得知,旱魃之祸时,西方大雪山曾在那一代掌教万松真人手上中得去几页手札。” “大雪山?”胡阳一顿,“宝轮寺?” 大雪山宝轮寺和青云宫之间的恩怨由来已久,最远可以上溯到唐朝佛道之争了。唐朝时,唐王尊道家太清圣人为祖,推崇道教,佛家自不甘心伏低做小,后来就有了玄奘西游,武瞾降世。 如此,便也有了佛道之争。 道统之争,不问因由,各自手段尽出。 青云宫是道家丛林,自然为道家出力,宝轮寺为佛家中坚,当为佛门争利,几经波折,两家便成了对手。那时青云宫势大,宝轮寺一位法王三位上师最终死在了青云宫手上,两家自此结了死仇。 那之后,宝轮寺又遇上了别的曲折,寺中弟子青黄不接,一蹶不振,勉强保住传承不断。直到三十年前,据传当初死在青云宫手上的法王上师转世归来,重回宝轮寺,宿慧在身,又继承前世遗留,宝轮寺这才有了复兴之望。 不过想也知道,宝轮寺和青云宫的仇不可能算了,早晚要了解! “不对,青云宫旱魃之祸时,宝轮寺应也自顾不暇,哪里来的闲心到青云宫来为乱。不对不对。” 火鬼道:“主子,你可还记得,郑修能船上的厨子,那只打五色神牛母子俩主意的山妖,就是从大雪山来的。” “嗯!”胡阳看着火鬼,“你的意思,从万松真人手上得去几页手札的,是妖族?” 火鬼点头:“在得知是大雪山得去了那几页手札之后,老金隐身青云宫,我便去了大雪山。大雪山现在虽然又成了宝轮寺的地盘,但我却在山阴发现了一件怪事。那里竟是一个大妖洞府,此妖聚集了方圆百里的山精妖怪,并不纵妖为恶,反而约束手下,潜心礼佛,比那宝轮寺的和尚更诚心。后来我又伺机跟洞中小妖打听,果然不久前,那洞中才有一只山妖跟雪鹰下山,而且洞中大妖,正是明末之时突然出现,将大雪山占去。” 胡阳示意火鬼继续。 巧合多了,那就不是巧合,而是刻意! “此妖自号雪莲夫人,圈了大雪山做地盘,是个吃斋念佛的妖怪,根基颇深。只是平常都关着门修行,不涉外界恩怨,所以少有人知道。据那些小妖言语,甚至宝轮寺回归的法王上师,也时常向她请益,每每见到,都是持弟子礼。” “雪莲夫人。”胡阳念叨了两声,在记忆里找了半天,但不管是摘星道人所留还是老爷子所传,都没有此妖之名,“你可见到她了。” “不曾。此妖洞府之外的五行阵法架设得甚为巧妙,众妖全凭法牌通行,便是我也不能悄无声息遁入其中。” “你也不能!” 胡阳吃了一惊,五鬼诞生自先天五行,这副身体都是五行之力铸成的,尽管元末之时在摘星道人手上遭了大劫,根基大损,许多本事都大不如前,可眼界见识仍在,遍数人间,乃至上界,能在五行生克变化一道上胜过他们的仍然不多。 若那雪莲夫人在洞府外架设的是别的阵法,五鬼被阻倒也算了,偏偏是五行阵法,那这雪莲夫人真是有点门道! “是。” 得了肯定答复,胡阳慢慢梳理所知道关于雪莲夫人的一切。 明末之时突然出现的大妖,可能就是她从万松真人得去了几页手札,还可能与胡阳守护者身份泄露有关,与青丘狐族有关。又潜心礼佛,连宝轮寺法王和上师都要向她请益,郑修能船上的山妖就是从她洞府中出来的,甚至那困扰胡阳许久,现在还被压在先天五行葫芦里的并蒂佛莲,也极有可能是从她手上来的! 冥冥之中好像想起了什么,偏偏又毫无头绪,纷乱如麻。 “万松真人手上的手札是被大雪山得去的,这事,你们是从哪里知道的。” 金鬼道:“青云宫本代掌教道清真人记了一本笔记,笔笔如刀,写满了青云宫六百余年来的兴衰风波,跟他心中的不忿,夜夜观瞧,我就是从那笔记上面看来的。” 胡阳瞳孔一缩,继而叹气:“何苦来哉。” 火鬼道:“我在大雪山留了一天,可以确定从明末至今,整个大雪山都是雪莲夫人说了算,群妖诚服,绝无二心,便是今时今日的宝轮寺,也要仰其鼻息。若道清真人所载无差,得去手札的不是雪莲夫人本人也跟她大有关系。” 土鬼道:“主子,既然查出了源头就不要放过,那阵法再妙,未必挡得住我们五个联手。” 胡阳摆摆手:“这事暂时搁着,既然她在大雪山这么多年,一时半会儿也跑不到哪儿去,江城的事情要紧,等所有的事都有个结果,我们再去大雪山。” “是。” 第二天一大早,仙乐飘飘,祥云流转,有九重法台从铜梁洞上飞下,巡回三江六岸,最终悬在江心上方,与会江楼遥遥相对。若有人那个尺子来量,便能发现,法台所在的位置,距离三江六岸都是相当,丝毫不差。 而只要再开法眼往江面下看,便能看到法台正下方的水里淹没着一块并不大的滩涂。彷佛动物的脊背,略有些细长。 此处名为金沙脊,便是整个江城的气机生发之地! 第五十章 飞来僧阻二仙阵 法台顶端,夕花子身着百花道袍,头带花冠,脚踩云履,手拿拂尘,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其下八重法台,各自四个道人护法,男女各半,或是捧盏,或是打扇,许多法器在手,道不尽的体面排场。 胡阳遥遥看了一眼,即敛了视线。 “主子,如何应对。” “静观其变,看他能唱出个什么名堂,江城,还轮不到他们几个做主。” 五鬼相互看看,都是成竹在胸的自信。 那法台便在江心之上悬着,夕花子并台上的道人各自闭目冥神,不时有江城修家从旁边经过。 夕花子要在三江六岸布阵的事情早已经人尽皆知,却没想到他会选在鱼城流宝将至的当口动手! 不知道赵大胡子怎么运作的,昨天胡阳给他打了个电话,让他今天把剧组安排到店里来取景,赵大胡子果然说到做到,不仅把剧组拉来了,还真的在剧组里混了个导演的名头。 周乐陪着笑,连那姓秦的导演都靠边站,更稀奇的是,这位秦导一副见到祖师爷的态度,不仅对突然冒出来抢了他位置的赵大胡子一点意见没有,而且还鞍前马后,见眼生事,周到得很。 剧组所有人到了店里,尤其是看到胡阳之后,好奇的视线藏都藏不住。从昨天到今天,占据了各大媒体头版头条,剧情一波三折堪比电视剧,被国家电视台新闻翻牌子,又被国家电视台王牌节目临幸,这样的人物,一辈子也未必能见到个活的,现在活生生在自己身边,能不感兴趣! 胡阳权作不知,一进店便直奔着赵大胡子去。 “赵前辈,你说当导演就当导演,挺雷厉风行的啊。” 赵大胡子笑笑:“不瞒你说,年轻的时候,我也曾经在这行里混过,增加阅历,后来进了局里才没干了。” 胡阳肃然起敬:“厉害。” “赵导,那你打算在这店里怎么拍。” “就这么拍呗,你们家是老店,装修是几十年前老码头的风格,大环境可用。只要把那些明显现代的东西收一收,然后稍微布置一下,你们演员把服装一穿,我再调调镜头就行了。这部微电影就是为了宣传江城风光的宣传片,要求没那么高。” “你是行家你说了算。” 闲事说完,话归正题。 赵大胡子往金沙脊方向一指,道:“夕花子今日便要在江中布阵,我问过他,他说他有十全的把握,你们家的三江水脉总图极有可能在他手上。” 胡阳道:“胡俊给他的?” “多半是。” “也好,省得我计较到底要不要借给他。” 说完话,姒九来了。 他是一整部微电影的主角,赵大胡子再能耐,也不可能绕过他就把戏拍完了! 姒九加着小心进来。 本来还在想,一会儿如果上镜应该如何如何的胡爸胡妈看见他,还主动跟他打招呼,问他这两天去哪儿了,怎么没见到人。 胡阳冷笑一声,走过去,低声道:“跟我出来。” 姒九噤若寒蝉,乖乖跟在后面。 赵大胡子摇头,姒九真是不会挑时候,撞枪口上过来。 出了店门,两人转过街角,姒九表情当时就变轻松:“老板,话也套出来了,这戏能不能不演了。” “他们都想着刨你家祖坟了,你就一点表示没有。” “少来啊,别说你们家守着的不是禹王龙脉,就算真是,那也不干我的事儿,我一不被承认的混血杂种,可没福分享那福荫。” 姒九说得平常,胡阳心头一叹。 再聪明的人也有糊涂的时候啊。 “你昨天的戏唱得可真热闹。” “早给你说了,我是影帝手把手教出来的,你羡慕不来。” “影帝?那请影帝的徒弟给我说说,江上那九重法台你打算怎么办?闹成这样了,你预备怎么收场?到时候夕花子说你罔顾江城一百五十余万生民性命,这顶高帽子你戴不戴得起。” “戴帽子这种事也得分人,他给我戴也要看我愿不愿意。” “听意思,胡二爷你有主意了。” “请你看出戏。” “什么?” “三英战吕布。” 店里的镜头没拍多久,中午便告结束,胡爸胡妈早预备齐了几桌席面,吃得个宾主尽欢。 吃了饭,姒九在店里留下了,赵大胡子只当他被胡阳拿住,也没多说,临走的时候,略略提及,姒九是这部微电影的主角,要打要杀,还是等这部微电影拍完了再说,胡阳只是笑笑。 “还有心情笑,胡老五要是知道,怕是得气得从土里爬出来。” 本纯和尚的身影突然在旁边出现,赵大胡子脸色微变,胡阳倒是泰然。 “本纯方丈,飞来寺供奉弥勒法相,为什么你就一点都没学到那‘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笑口常开笑天下可笑之人’的姿态。” “呵,便是街边流氓混子,被人抢了根针,也知道抢回来,最次也得吼两声,胡施主如此心宽,实属难得。” 看来大家都不是傻子,夕花子手上有三江水脉总图的事情,该猜到的都猜到了。 胡阳就像没听出来本纯和尚话中的讥讽一样:“心宽点好,人生在世,本已不易,过多计较,劳心劳力,又有什么必要。” 本纯和尚转身:“没想到你也是个不中用的,也罢,既然你不要三江水脉总图,那老和尚就让这宝贝物归原主。” “他什么意思?” “赵前辈以为他能是什么意思。” 胡阳示意赵大胡子往本纯和尚看,这位飞来寺方丈已然飞身而起,往那九重法台飞去。 “嘶,他找夕花子要三江水脉总图去了!” “今日风急,赵前辈还是早点回去安排,让执法局布受三江六岸,免得浪大,淹了几条滨江路。” 看胡阳真没有要做些什么的苗头,赵大胡子多看了他两眼,终是不发一言,急急赶回会江楼了。 “总算有人等不及了。” “布阵三江六岸,是造福万代的大好事,没准老天爷一高兴,还降下几许功德以示嘉奖。到时候功德为助,胡俊没准就把三江水脉总图彻底炼化了。现在胡俊修为不够,只是打了个印记,还有翻转的可能,要是炼化深了,除非想要三江水脉总图元气大损,否则心里再想也只能干看着。不能不急。” “你就不急?”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夕花子!把三江水脉总图交出来!” 一声暴呵,震动三江! 江城修家,有一个算一个,全把眼睛盯在了江上九重法台! 法台之上,夕花子睁开眼:“本纯大师,水脉府的至宝明明在胡家后人手上,找本座干什么。” “你少跟老和尚装蒜!要是你没有三江水脉总图在手,就你那点道行,你凭什么在这江上摆台布阵!” “本座的道行?我以为本纯大师已经知道得够清楚了。” “屁的道行!你不就是仗着祖上有点遗留吗?你当老和尚是破落户?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三江水脉总图交出来,休说什么布阵,老和尚让你颜面扫地!” 只见本纯和尚手一扬,一个布口袋从他袖子里飞出去,挂在半天,口子一开,一股巨大的吸力陡现,法台之上的物事纷纷飞起,道人歪七扭八,还是夕花子反应快,将手中拂尘祭出,才抵住天上布口袋的吸力,未让法台陷入混乱。 “人种袋!” 第五十一章 狠和尚红莲业火 人种袋! 三江六岸的修家心中一突! 飞来寺还有这等宝贝! 本纯和尚好似听到了众修心中惊疑,自言自语道:“都是些眼皮子浅的,若老和尚真有佛祖法宝,焉会沦落于此境地。” “没想到本纯和尚居然把这东西拿出来了,看来真是发了狠了,今天要是没个结果,本纯和尚怕是会发疯的。” “是什么东西。” “当初和三江水脉总图一起在鱼城流宝时出来的,和那传说中弥勒佛的后天人种袋彷佛,威能不差,只是本纯和尚将那一败视之为耻,连带此宝都被他压在箱底,从不动用。不是老爷子留书,我也不会知道。” 数百年都不曾动用过的东西,如今用了,必是破釜沉舟! 姒九看了法台之前,袈裟如旌旗张扬的本纯和尚,感慨莫名。 也是个命途多舛的人啊。 “本纯大师!本座布阵,乃是为了江城百五十万生民福祉!你佛家普渡众生,难道要行此逆天之举!” “普渡众生?老和尚先把自己渡了再说吧!”本纯和尚双手合十,“夕花子,你把三江水脉总图交出来,老和尚跟你井水不犯河水,你自去布你的阵,不过多费些时日。可你要是不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老和尚阻你布阵也就阻了,背一身罪孽也就背了,下了阿鼻地狱也无妨,你总归要陪老和尚走一遭!” 夕花子祭起手上拂尘,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听到夕花子的威胁,差点要把肺气炸了! 胡阳没来,来了油盐不进的本纯和尚! 当着这么多修家的面儿,连佛门弟子最基本的操守都不要了! 哪有这么不要脸的! “哼!本纯大师若执意置江城生民于不顾,那本座也不客气了!” “不客气!那你就让老和尚看看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本纯话音一落,就见天上的布口袋越开越大,吸力越来越大! 江面上竟然显出了龙吸水的景观! 涛涛江水全往布口袋去! 法台之上,夕花子祭起的拂尘不停动荡,连带着整个法台都有了不稳的趋势! 好个夕花子,到底是三丰真人传下来的一支道统,虽因太极丹经之故,道心蒙尘,不见清明,可别的手段和气度却是不差!如此情境,双手虚抬,便有太极两仪之相揽在怀中,顺势一抛,便朝天上布口袋砸去! 那龙吸水的景观瞬间消散! 江上下起大雨! 本纯和尚丝毫不见着急,朝天一指,那布口袋便兜头将其吞入其中! 一声闷响,吸力再起! 甚至更甚之前! 夕花子的法台清晰可见被拔高了一尺! “此宝乃万年蛟龙皮制成,内刻大海无量法咒,便是一江之水都能收纳,你这法台还不够塞牙缝的!” 一击无功而返,倒引出一番调笑,夕花子竟也不恼怒,只是拿出一个灰扑扑的蒲团,当空一抛,蒲团嗖的一下冲进口袋。吸力没了,江上呈现出一股诡异的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那天上的布口袋。 什么变化都没有,只是本纯和尚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约莫一刻钟过去,轰的一声,泄洪一般,刚刚被吸进去布口袋的江水全数倒出! 蒲团飞回夕花子手上,布口袋软趴趴掉在本纯和尚脚边。 本纯和尚盯着夕花子,一道血迹在他嘴边越来越长! “本纯大师,可还要斗。” 本纯咧嘴一笑,白森森的牙齿,鲜红泛金的血,竟露出一分戾气! “有个好祖宗就是不一样,随手拿出来的都能把人砸死!老和尚就是有一点不明白,你这法宝一件接着一件,为什么之前郑修能仗着武当紫霄剑逞凶,你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你二仙观不是一直把自己抬得比真武大殿更高吗?难道也是说一套做一套,佯作硬气。或者,是你二仙观还想着有朝一日能返本归元,回去武当山,给自己留条后路。” 不管本纯和尚如何嘲笑,夕花子都是以不变应万变! 本纯和尚见他不为所动,也不再浪费口舌,道:“大概是命里相冲,老和尚就从来不给自己留后路!” 只见本纯和尚脑后生出一轮光晕,眉心一点晶亮,渐飞渐高,却是一颗浑圆舍利!虽是虚影,可甫一出现,就让三江江水动荡,扬起丈高大浪! 修家四境,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 佛家舍利与道家金丹都是炼神还虚境界的标志! 同是修家三宝凝聚,一身道果凝结! 本纯这颗舍利虽只是虚影,但已入了还虚境门槛! 加之其数百年的修行经验,这颗的虚影舍利绝不比成形的舍利差! 修行界有言:“一粒金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炼精化气和炼气化神的修家都还在人的范畴之内,炼神返虚之后,却已经不能完全称之为人了! 本纯动用非人的力量,天地有感,即是证明! 幸亏执法局的人已在六岸布防,法器相连,浪再大,也不会侵扰江边的普通人。 普通人最多看着他们眼中平静的江水,叹一句,今天出了太阳怎么也这么冷啊! “舍利虚影,破而后立。本纯和尚两次舍利破碎,都修回来了,不愧是当年护国寺最惊艳才绝的弟子。” 姒九听了胡阳感叹,接道:“就是少了双明辨黑白的眼睛。” 夕花子看见本纯和尚祭起一枚虚影舍利,同样感慨,道:“本纯大师,你这舍利来之不易,如若再有个闪失,能不能再修回来还是未知之数,就此罢手如何。” “修不回来就修不回来,你如果看中这副臭皮囊,老和尚也一并舍给你。” 夕花子重新拿住拂尘的手微一紧握,缓缓道:“本纯大师一生遭遇,多与水脉府有关,冤有头债有主,大师何必与本座苦苦计较。” 此言一出,姒九笑道:“真是个伪君子。都道他夕花子就是脾气倔了点,人品还是有的,没想到也是如此货色。” “老和尚不傻,这点道理不用你教我。胡老五的两个孙子我会去找,可凡事有先后,老和尚跟胡老五一切因果皆起于三江水脉总图,既然此宝现世,老和尚为什么要舍本逐末。” 夕花子听后,神情一凝,道:“如此说来,本纯大师是执意要与本座为难了。” “呵,这难道还不够明显!” 舍利破空! 不过短短几米间隔,硬生生打出了连绵刺耳的音爆之声! 夕花子仍将那蒲团扔出来,当空一兜,便将虚影舍利兜了进去! 那舍利不停左突右闪,夕花子表情再不似之前那般轻松! 凝重之外,还加了三分小心! 本纯和尚冷冷一笑,须发皆扬,念了声佛,盘膝坐在半天,身上袈裟飞起,八方铺开,将整个江城都批上了一层血红! 下一秒,天上星火点点,竟有朵朵红莲出现! 江城修家齐齐失声! “红莲业火!” “是,红莲业火。老和尚舍利在外,能放不能收,现在全凭一丝意念支撑。夕花子,你慈悲为怀,如果还顾念江城百五十万生民,就将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否则,滔天大祸,因你而起!” 和尚为恶,以生民性命相胁,反劝道士,慈悲为念,也是让人大开眼界! 第五十二章 乌篷船排空破阵 本纯和尚先以虚影舍利逼得夕花子全力应对,接着再趁其无法分心,以袈裟引发红莲业火! 不得不说,本纯和尚的想法做法直接得有些简单,简单得甚至有些粗暴! “胡二爷,我实在想不明白,就本纯和尚这么直的肠子,不是应该心很宽吗,怎么也有过不去的事儿,活生生怄出了毛病。” 胡阳注视着那边天上已经渐渐成形的红莲业火,道:“心宽又不是傻子,什么都不管不顾。你也别看不起本纯和尚的算盘,夕花子被他的舍利牵绊,无暇应对红莲业火,要是没有意外,今天他还真的只能把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 姒九一哂:“你也说了得没有意外才行。本纯和尚动了红莲业火,罔顾江城一地安危,光是执法局就不可能眼巴巴看着。” “执法局?未必会要执法局动手。” “嗯?”姒九转念一想,“三英战吕布!胡老幺,你又瞒着什么没告诉我!” “如果打起来,自己躲远点,风一吹就倒,出了事还得麻烦我。” “诶,不是,你把话说清楚,谁风一吹就倒!” “阿弥陀佛,本纯师弟,苍生何辜,因何要受你这忿怒。” 身穿金丝百衲袈裟的明聪径直出现在本纯对面,高僧低眉,似佛陀不忍,本纯先是一愣,继而想明白了什么,看了明聪和已经不再焦急的本纯一眼,又是更加疯狂的笑意:“师兄是来度老和尚回头的还是来替佛门降魔的。” 明聪道:“阿弥陀佛,师弟这是何苦呢。” “何苦?哈哈哈!我是何苦,你难道不知道!”本纯缓缓往天上红莲业火最集中所在飞去,“真是巧了,没想到老和尚又坏了明聪师兄的算计!” “贫僧就说了,本纯师弟是个顶顶聪明的人,若能回头,定是我佛门顶梁之柱。可惜,本纯师弟心窍已迷,是如何都不能回头的了。”明聪掌上忽然出现一个金色钵盂,装了半钵清水,朝天一托,一条金龙飞出钵盂! 将天上一众修家避之惟恐不及的红莲业火一一吞没! 最后剩下本纯孤家寡人,穿一件破破烂烂的袈裟,何其凄凉! “明聪师兄这净水钵盂和老和尚的业火袈裟是一天所得,往常都不知道,师兄这净水钵盂竟如此厉害。” 明聪道:“因果循环,前缘早定,本纯师弟经历如此之多,难道还看不明白,一切都逃不过定数二字。” “定数?嘿嘿,那你的定数算没算到老和尚都会干些什么!” 未等明聪反应过来,一股湮灭一切生机的力量从夕花子的蒲团中传出来! 明聪脸色剧变,天上金龙都来不及召回,驾了道佛光暴退! “噗!” 夕花子直接倒飞砸在法台供桌上! 江水腾起三丈有余! 金沙脊都完全显露了出来! 天上金龙被打下天空,把那法台整个砸进了江里! 上面的道人法器全部被冲得七零八落! 本纯竟然自爆了虚影舍利! 三江六岸一片哗然! “胡老幺,我怎么觉得本纯和尚除了败在胡老手上之外,还有别的事啊。” 胡阳道:“关我屁事。” 这才是看热闹的专业态度啊! “哈哈哈!定数!屁的定数!” 本纯和尚一口血没包住,喷了漫天! 无力的从天上掉下来! 钓鱼城顶上飞过来一只金色大手,将其接住,一把拿回了飞来寺。胡阳远远听着,彷佛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童音,哭喊师父。 三江六岸陷入一片安静,无人开口无人发言,会江楼上的蜃龙珠依旧神光奕奕,就在所有人以为,夕花子今天布阵的计划自此告吹的时候,明聪和尚做了一个让众修疑惑不解的举动。 他先收了自己的法宝金龙,将三江江水平复,再将法台拔出河底泥泞,抬于半天之上,又给了夕花子一粒金丹,道:“夕道友为江城故,本是功德无量,却为我佛门弟子所累,佛门难辞其咎。此为我寺中金莲所结莲子,便赠予道友疗伤,服下莲子,不消多久,道友便可完全恢复,耽误不了布阵大事,贫僧在此为道友护法,保道友万全。” “多谢明聪方丈。” 怎么回事? 前面明聪收拾本纯,还能说是因为本纯摆出红莲业火,威胁了江城生民安危!现在红莲业火已去,明聪不仅拿出寺中金莲子给夕花子疗伤,还要帮他护法,看起来甚至还要支持他完成今日布阵之事! 二仙观和护国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成这样了! 搞反了吧! 夕花子才是佛门弟子吧! 胡阳收回视线,转身回店里,让胡爸胡妈去午休,他自己挑了张靠窗能看见江面的桌子坐下,姒九陪着。 “话说回来,老铁匠这回怎么会出手救你的,我都让水鬼去了,结果白跑一趟。” 姒九心一跳,今天还真是多事之秋,外面夕花子摆台布阵,暗流涌动,屋里也是闷雷滚滚,风雨欲来。 “你要是不愿意说就算了。” “老铁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晕倒在江里,顺江而下到的江城,是他把我从江里捞出来,我才没淹死,后来又用他独家法门,锤炼我体内灵根,暂时替我保住性命,也是他给了我一个容身之所。这个恩,我要还。” 见姒九看他的眼色,胡阳一笑:“你在江城欠的债真不少啊。” “你放心,欠谁的我都不会赖账。” “放心,你在我这儿,这点信誉还是有的。对了,什么时候有兴趣,我带你去看看九鼎。” “带我去看九鼎?不犯忌讳?” “这事我做主,我说不犯就不犯。” 姒九心底莫名,鹤真人说了胡阳和老铁匠有隙,九成是要打起来的,结果听他说老铁匠对他有救命之恩,胡阳一点表示没有! 而且居然还说要带他去看九鼎? 这东西不是应该只能他守护者一脉知道吗! 下午一过,转眼就入了夜。 时近元宵,月明星稀,夜色甚好。 子时一到,夕花子总算调息完毕,风采重现,就像白天根本没有本纯和尚闹事一样! “多谢明聪方丈。” 明聪和尚合十一礼:“该老和尚替江城生民谢过夕道友才是。” 一个白胡子老道,一个白眉老和尚,说的明明是大利苍生的好事情,却无端让人心生不愉! 明聪和尚说罢,便让出法台,脚踏金龙,腾在半空,由夕花子施为! 夕花子一整身上衣冠,将手中拂尘收了,捻起三炷香,朝铜梁洞三拜:“祖师在上,今日弟子夕花子秉祖师训示,沿江布阵,演道统之法,利江城之民。” 香插铜炉,夕花子将供桌上法剑一举,喝道:“众弟子听令!” “在!” “起阵!” “是!” 下面八重法台的男女弟子,各自将手中法器震动,三十二道灵机发散汇集,在天上绵延成一片乌云,遮了月光,挡了辰星,便让江城朗朗夜空成了阴天。 夕花子一声号令:“风起!” 狂风作! “电闪!” 雷光动! “雨来!” 暴雨急! 雨幕罩江城! 雨者,天地气机交融,转换阴阳,勾连清浊! 夕花子法剑一转,手指天,剑指地,圆画太极! “天授时,地借力,便为江城聚灵机!灵机聚,助人气,一方生机孕一地!敕令!九龙连环!起!” “吼!” 风雨之中,三江六岸,虚影重重,光影交错,虎咆龙吟! 果真有龙虎风云之相! “破!” 却不想天上传来一声厉喝! 一艘乌篷船,排云破空而至! 船上一把阴沉低哑的声音搅得整个江城不得安宁! “夕花子,你这阵法于鱼城流宝有害,我看还是停了的好!” 第五十三章 煌煌神光赴战场 一艘乌篷船划破层云叠嶂,一束星光刺穿雨幕,罩在法台之上! 船头站在三个人影,一个身披蓑衣的老翁,正是说话之人,一个清隽的中年道人,手执一支翠嫩欲滴的荷莲,最中央站着的,竟然是郑修能! 夕花子行法被打断,又受一击,差点又没站稳。 “乌艄公!何连生!你们敢阻本座布阵!江城百五十万生民的安危,你们担得起吗!” 那名为乌艄公的老翁一笑:“漫说百万生民,即使一人,我们都是担不起的。不过我们却不得不来,为天下同道福祉,请你夕花子掌教给一个说法。” 乌篷船渐渐落下与法台平齐,老翁手里拿了根烟枪,悠悠巴了口,吐了个烟圈:“听说夕掌教这阵法不仅是为了稳固江城灵机,还是为了彻底解决江城连月来不断有人溺毙江中之祸,是也不是。” 夕花子慢慢点头:“是。” 江中诡异瞒不住人,有心人一查便都清楚,知道了这个,夕花子布阵江城的另一个目的不问自知,他也用不着隐瞒。 “可我怎么听说,江城三江中的诡异与六百余年前那场阴阳乱有关啊。” 轻轻一言,夕花子脸色骤变,虽然瞬间恢复了正常,还是被人抓住了苗头。 暗处的修家议论纷纷。 胡阳向赵大胡子点明江中祸事与钓鱼城之战时的阴阳乱有关之后,赵大胡子除了向九鼎阁报告,并未外传,江城修家当然不清楚。现在听到,立即向旁边江城本地的修家打听,有那在江城繁衍了数百年的修家抠破脑袋,终于想起阴阳乱几个字说的是什么,都是一脸懵逼! 怎么跟那场连仙家都查不出原因的祸事扯上了关系! 夕花子故作镇定,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三江诸事自有我江城修家维护,轮不到你操心。” “不否认,那就是默认了。既然默认了,那我就有件事要问问你了。我那巫山与江城隔得不远,钓鱼城之战的阴阳乱我虽然没赶上,可也有过一些耳闻。都说那阴阳乱与钓鱼城下鱼龙胜境有关,而鱼龙胜境因当时人道龙气相冲关闭,只有每三十年一次的鱼城流宝,会不知从哪里开条通路,使其中法宝灵材巡游三江。” 乌艄公低哑的声音回荡,夜更加深了。 “当年阴阳乱有蜕凡成仙的修家出面,都没能找出因由,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你夕掌教不过堪堪炼成金丹,与我相比也高不到哪儿去。我自问是不及那些仙家前辈万分之一的,想来夕掌教也差不多,他们都解决不了的事情,你布个阵就能解决?是你这阵法真的阵如其名,有真正的九龙连环大阵一般通天彻地的造化之威?还是,你想用这阵法把鱼龙胜境彻底关了,绝了天下同道每三十年一次的福利!” 江城一片哗然! 在家里的胡阳忽然一笑:“用这么大的场面来招待我,真是受宠若惊啊。” “你!” 姒九一惊! 胡阳偏头:“所以让你躲远点,别把血溅在身上了。” “五鬼。说了那么多天,今天你们就真的陪我去试试修行界的水,到底能不能把我淹了。” “我等誓死保主子周全!” 三江水脉总图是经郑修能的手,明聪和尚牵线搭桥,到的夕花子手上。胡阳心里一直都明白,今天这一切都是给他预备的,本纯和尚只是个开胃菜! 现在由头已有,端看他们怎么逼他出场! 狂风骤雨将至,胡阳心神却相当清明! 修行界! 终于要亲身试一试那与日月争辉,与天地争高低的凛然霸道了! 乌艄公在指责让夕花子面沉如水:“乌艄公!无凭无据的话!你也敢开口!” “无凭无据?也罢,既然你非要死得甘心,那我把证据拿出来,让你甘愿。小胡先生,请出来吧。” 姒九下意识看向胡阳,胡阳没动,那边胡俊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脸色铁青的飞上天,夕花子脸色一变再变! 乌艄公对胡俊道:“小胡先生,夕掌教的话你都听到了,就请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 胡俊一指夕花子,不用酝酿,许多愤慨脱口而出! “就是他亲口告诉我,为了能彻底解决江城不断有人溺死江中的祸事,必须将鱼龙胜境完全封闭!还说只有借我的三江水脉总图才有可能找到那条鱼城流宝的通道!他说得大义凛然,我只能将法宝借给他!可他却没告诉我,此举会将断送持续数百年的鱼城流宝!昨夜我得知真相之后,甚是惶恐,我便找到他,让他千万考虑一番再行事。谁知他竟然不管不顾,甚至将我打出大门,妄图将我的法宝据为己有!” “胡俊,我救你免除牢狱之灾,你竟含血喷人!” “我含血喷人!那你现在就将三江水脉总图还给我!” 胡俊一句话,抵得夕花子哑口无言! “夕掌教,如何,可还有什么话说。”乌艄公志满意得,将夕花子拿捏在手。 片刻,夕花子似是认命,道:“乌艄公,本座一番苦心,绝无丝毫私欲!先祖留书,阴阳之乱极可能与鱼龙胜境有关,若是鱼城流宝之时,大变陡生,不仅江城生民危矣,还会害了所有取宝的同道的性命!鱼城流宝再好,焉有性命宝贵啊!” 字字恳切,一片丹心! 那跟乌艄公一起来的何连生终于开口:“江城生民是重,我修行同道之性命也重,可鱼城流宝乃是天赐福缘,自断福缘,也未必是一件好事。夕掌教,六百多年前的阴阳乱,一夜之间吞没数万生魂,而今之乱,数月间才仅仅数十,两相差距甚大,难道你就没想过,或许那鱼龙胜境之中已有其他变故,并不一定需要将其彻底封闭,才能解此大难。” 夕花子一脸震惊! 醍醐灌顶! 冲着何连生就行了一礼:“道友一席话,惊醒梦中人!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若今时今日之难真有当年之凶险,江城早已显现大祸,哪还有你我闲言时光!” 何连生微微颔首,道:“正是如此,夕掌教,凡事还是多思多想,千万别好心办了坏事。” 以夕花子如此心高气傲的人,被何连生这样当成晚辈教训,不仅一句怨言没有,居然还甘之如饴! “道友教训得是,都说道友常年在洞庭湖水云间闭关修行,却能以一湖之起落,看天下之兴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虚名而已,不足挂齿。”何连生道,“夕掌教,依我浅见,你这阵法还是好的,只需加几分修改,去芜存菁,未必不能在三江排布。只是首先要确定一点,现在鱼城流宝未至,三江水脉总图到底能不能提前把鱼龙胜境与外界相连的那条通道找出来。” 夕花子看看胡俊,道:“相传这三江水脉总图记载江城地理,随行随变,按说是能找到的,只是这法宝乃是水脉府府主胡老的随身之宝,从不轻易示人,如何运使本座亦不知情,此次借宝,也只是因为此宝之上有山川地理走势,于布阵有益。若想要找到鱼龙胜境的通道,大约是要问胡俊先生了。” 众人视线集中在胡俊身上,胡俊嘴角挂起一抹不可捉摸的讥笑,道:“此宝到我手上亦不过短短时日,虽已认我为主,但我法力低微,尚未唤醒宝中之灵,若是真想要靠此宝找到鱼龙胜境通道,可能还要请出我爷爷昔日笔记,凭种种记载,才可行事。” “哦,既然如此,还请小胡先生快快请出令祖父笔记。” 胡俊为难道:“我虽然继承了我爷爷的三江水脉总图,可却也惹了他人为难,在存放我爷爷笔记的老房子外面布下绝阵,阻我得到传承,我实在无能为力。” “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小胡先生既然已有令祖父随身之宝在手,就已验明正身,令祖父诸多传承自然该你所有,何人竟如此大胆,罔顾人伦!” “呵,绝阵?我这乌篷船长于穿梭诸般阵法,若是小胡先生允许,我便驾船去闯闯,看那人还如何猖狂!” 何连生一言之下,浪涛卷卷,潮声响彻,威严无比! 夕花子压着眼底的炽热,胡俊尽力收敛着肆意的畅快,郑修能不经意间流落的冰冷让人胆寒,明聪和尚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慈悲。 各自的心绪,却都把矛头指向了同一个人! “五鬼。” “在!” “走!” 五鬼一卷,东城半岛之上升起一道煌煌神光,弥天极地! 色做五彩,玄妙中藏! “你们对我有意见?” 第五十四章 一步先步步先 凭谁说,胡阳都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 循规蹈矩的人,在一家人吵架的时候,第一时间想的不会是把录音笔拿出来藏着! 所以,他没等到胡俊点出他的名字,而是自动出现! 而且是五鬼护身,法力勾连,威能全开! 一重重五色华彩,在身后波澜一样散开,甫一出现,就把天上乌云全部推散! 胡阳凭虚御风,一步步从东城半岛往江心走来,穿一身睡衣,脚上踩着双毛绒拖鞋,怀里抱着儿子,就一副预备哄孩子睡觉的打扮,可哪个都不敢小看他丝毫! 他身后一重华彩便是一重非人的力量! 若是今天白天,本纯和尚动用虚影舍利,还只是半只脚踩进了返虚境的门槛,胡阳这个,却是半点不掺水! 实实在在,炼神返虚! 而任何一个拥有着返虚境非人力量的人,都不是好惹的! 但凡晋入返虚境,炼成金丹或舍利,修家便能参悟空间的力量,开辟小空间,渐渐摆脱空间的局限,乃至掌控空间! 到那会儿,才真的有点仙家“朝游北海暮苍梧”的风范! 打败一个返虚境的修家不难,难的是将其擒住,去除后患! 那天上本来信心满满的人,全都真的变了脸色,和之前故作姿态不同,是真的心神波动! 今天结了仇,那就是死仇!如果不能将胡阳一棒打死,日后让他翻了身,一个拥有返虚境力量的仇人,谁还有清净日子过! 只有胡俊,眼中被嫉妒和怨恨填满! 浑然不知道胡阳这意味着什么!完全沉浸在了之前众人给他描绘的美好蓝图中! 胡阳被打得一无所有,彻彻底底被他撵进烂泥! “胡阳!还不快快打开阵法!乖乖把老头子的道统传承交出来!” 胡阳看白痴一样看了胡俊一眼,往常只以为胡俊刚愎自负,没想到连一点眼力都没有。他也不想想凭他一身化气境中层的修为,怎么可能跟一个武当山掌剑弟子和四个返虚境的修家平起平坐! 就凭一件样子货的灵宝? 那幅假图现在都还在夕花子手上握着! “封了我家老房子的是我,你们找我有事?” 话都懒得跟胡俊说了! 夕花子、何连生、乌艄公、明聪加了郑修能一个,神念沟通,瞬息间千万念头沟通! “他掌控着返虚境的力量,如此大事,你们居然都没有事先调查清楚,就敢下套!” “乌道友稍安勿躁,这事是老和尚疏忽了。他手上这返虚境的力量应是来自他身后五人,那五人是胡老五身边亲随,跟随其数百年,我们都以为这五人在胡老五死后已经被遣散,却没想到跟在胡阳身边。” “乌道友还莫惊慌,本座之前见过其中一人,不过化神境巅修为,此刻返虚境的力量,应是用秘法合五人之力而成。” “不错,晚辈也曾见过其中一人,也还在化神境界,该是合力而成。” “郑公子,不管他们是一人之力还是五人合力,谁敢保证,动起手来,我们能将他们拿死!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谁敢赌!” “不错,郑公子,我的乌篷船虽有破禁穿空之能,却无定空之效。虽则我们有四个返虚境高手在,但万一一个不查,被他跑了,后患无穷啊。” “不会,他胡家的三江水脉总图在本座手上,本座虽不能动用此宝太多,可用此宝封锁三江六岸,还是能够的。” “胡俊把御使此宝的口诀给你了。” “一半足以。” 五人商量完毕,再看胡阳,已有了把握! “恳请小胡先生以江城生民为念,以同道安危为念,打开铜梁洞上的杀阵,请出胡老先生的笔记,寻出鱼龙胜境与外相通的唯一通道,惠凡修两界。” 夕花子当头就是一长串的高帽子盖过来,胡阳笑道:“夕掌教果然是前辈,每回说话都如此动听。尤其那一片丹心,简直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发自肺腑,绝无虚言。” “也该是发自肺腑,否则也不会让人感同身受。诸位想要我家老爷子留下的道统传承?” 胡阳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他到底是什么态度,夕花子等人心中的警惕始终没有放下。如果胡阳真的这么好说话,他们何必摆出这么大的场面! “可以。” 一个可以,让江上的岸上的明处的暗里的齐齐一惊。 这就同意了? “只消你们废去一身修为,三跪九叩,拜我家老爷子为师,再叫我一声大师兄,我便代他老人家收徒,传授衣钵。到时候,水脉府什么都是你的,想救人想杀人,要把家业卖干送净,都轮不到我插嘴。” 清清淡淡一句话,引出许多笑声。 胡阳这嘴实在阴损! 乌艄公气笑了:“没想到你如此不敬尊长!怪不得做得出罔顾人伦的事情!” “尊长?哪个尊哪个长?一群冠冕堂皇,图谋不轨的混账!还指望我给你们好脸色看!当我跟胡俊一样白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胡阳!你说谁白痴!” 胡阳这会儿,连看都懒得看他了! “牙尖嘴利!要是不给你个教训,只怕往后就没人还把我等当回事了!” “何道友何必跟他多费口舌,拿下他之后,着他带路,请出胡老五胡道友笔记,快快找出鱼龙胜境通道,解救江城生民,为我同道谋福方是正理。” “唉,小胡先生,本座也是无奈,还请小胡先生日后莫怪。” 夕花子手掐法诀,袖中飞出一卷长轴,动作迅捷,好似之前根本没受过冲击一般! 那长轴当空打开,五色耀照,倒是和胡阳身后华彩相得益彰! 胡阳眼睛不眨,五鬼不动,由其施为! 等到五色光华将整个江面扣住,胡阳开口了:“弄好了?弄好了那就开始吧。” 夕花子五人只当胡阳自信心爆棚,自以为有返虚境的力量支撑,眼睛就长到了脑门上! “动手吧。” 夕花子祭起拂尘,乌艄公祭出烟杆,何连生将手中荷莲一丢,三件法宝,裹挟无边巨力朝胡阳打来! 中间夹杂了一道紫色闪电,细一看,居然是郑修能手上的武当紫霄剑!此剑后发先至,眨眼就到了胡阳身前! 唯有明聪和尚,似是未动,却口诵法咒,旃檀佛光似水倾洒,转眼已将整个江面笼罩! 任谁看,哪怕胡阳掌控着返虚境的力量,受此围攻也断无生路! 姒九已经鼓起并不深厚的法力飞出了东城半岛,一手伸进太公鱼篓,黄玉般的鱼竿已经扯出来了一截! 会江楼三楼之上,美得不似人间能有的胡青九身后九道虚影摇曳,只是一切气势都被鹤真人压在屋内! “鹤老头!你给老娘让开!” “青九!你发什么疯!” “老娘发疯!你长眼睛没有!” “你放一百个心,阳小子屁事没有!” “没有!没有你个大头鬼!” 话没说完,胡青九见鬼一样看向窗外。 只见本来用作封江的五色光华,全部凝结! 夕花子五人,连人带宝尽皆冻结其中! 琥珀里的虫豸一般,无法动弹! 连脸上惊恐的表情都被完整呈现! “先天五行遁法!除我无他!小阳不是不会吗!” “他是不会,可五鬼会。” “可五鬼修为受限,天大的本事,也只能比主子高一个大境界!就算五鬼联手,也只能与返虚境中层相抗!怎能一出手就制住夕花子几人!那何连生可就是返虚境中层啊!” “那幅三江水脉总图。你刚才难道没察觉,那幅图撑开的时候,整个江上都被罩了一座先天五行大阵。”鹤真人看着恢复原状的胡青九道,“夕花子几个以为给阳小子设套,哪里知道阳小子早就已经把网洒下去,等着他们了。” “好啊!好得很!好得很!原来你竟然骗我如此之深!什么凡人,什么不会先天五行遁法!原来都是骗我的!胡阳!你好狠的心肠!”暗处的胡雅一掌按在墙上,那水泥墙面就成了蜘蛛网!“胡阳!你欠我的!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江上五行之力笼罩,唯胡阳行动自如。 笑意不减,开口问道:“诸位,现在可有兴趣拜入我家老爷子门下。” 第五十五章 先后天五行遁法 “我花开后百花杀,五行一法独天下。好个先天五行遁法。胡老施主离世数年,今日还能在小胡施主手上再见此法,幸甚,幸甚。” 夕花子五人奋力挣扎,仍被牢牢困锁其中! 五人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错,才落得如此田地! 还有那三江水脉总图,怎么还被策反了! 防备胡阳逃遁的手段,竟成了亲手搭起的牢笼! 便在此时,钓鱼山上走过来个白色的身影。 “主子!护国寺方丈本相来了!” 胡阳回转身来,直面这早有耳闻的老和尚,心中警惕大生。 他之所以能在刹那之间将夕花子五人拿下,不是他修为深本事大,而是鼎天空间药炉里炼出来的假图厉害,是夕花子无人心甘情愿站在先天五行大阵之中,等着阵法布好,是五鬼手段不凡,运使五行之力非常人所能及,跟他半毛钱关系没有! 走近了之后,胡阳才看见坐镇钓鱼城的本相和尚,竟然是一个十一二岁大的少年! 穿一身月白僧袍,赤着双足,眉心一点朱砂,彷佛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光这副皮相,就非是本纯和明聪能比! “阿弥陀佛。小胡施主,今日之事,初衷是为江城生民和各位同道,明聪师弟等人虽有几分急切,不过其情可勉。贫僧代他们向小胡施主你保证,此事定会给小胡施主一个交代,还请小胡施主将明聪师弟等人放了。” “保证?你是谁,你的保证又值多少钱!” “贫僧本相,忝为护国寺住持。” “原来是本相大师。” 胡阳恍然大悟的表情绝不算上恭敬,本相亦不见喜怒。 胡阳道:“听闻大师出身白马寺,辈份在整个佛门都不低,我本不该怀疑大师的话。只是大师刚才应该已经听到了,这几位拳拳赤忱之心,非要我交出我家老爷子的道统传承,简直恨不得把我活吞了。不管从不从,先把我拿下再说,如此险恶,我不得不防。” “主子,这老和尚在试图打开阵法,把夕花子他们放出来。” “可还顶得住。” “主子且放心,主子假图中的五行阵法甚是巧妙,能化纳天地五行为用,内外沟通,只要图中五行之力不完,我们就顶得住。” “好。” 再看那彷佛什么都没干,一心想要说服他的本相,胡阳冷笑,都是一路货色,装什么大德高僧! “三江水脉总图是水脉府正统身份凭证,谁人执掌三江水脉总图,谁人便管束水脉府。”本相娓娓说着,声音不高不低,恰恰好,让人如沐春风,而且还不是明聪那加了料的下等手段,纯粹自己的本事! “如今小胡施主以三江水脉总图封江,想来之前不过与众人玩笑,早已将三江水脉总图炼化。既然身份已定,那胡老施主的道统传承自然是小胡施主的。如何处置,都是小胡施主的事,与外人无关。” 那早在五鬼动手瞬间,就被丢回岸上的胡俊面容狰狞,听到这话当时就吼了起来! “臭和尚你胡说什么!三江水脉总图是我的!水脉府府主是我!” 本相悠悠转身:“胡俊施主难道还不明白,小胡施主将三江水脉总图拿出来,说他未将此宝炼化,不过是一句谎言,甚至那位姒九施主盗图,也都是他与小胡施主演的一出戏。是吧,姒九施主。” 姒九也已经踩着鱼篓到了江心,飞到了胡阳边上。 “姒九先生若真能干出背叛小胡施主的事,方才那般危局,也就不会奋不顾身,出手相救了。” 姒九只是一笑,并不答话。 胡阳也不跟他说话,可两人的行动无疑坐实了本相的话! 暗处发过一次疯的胡雅,眼里盛满了癫狂! “姒九!胡阳!你们敢这么对我!” 咬牙切齿! “你!你敢骗我!” “谁让你傻呢。” 胡阳总算搭理了胡俊一回,只是这话,气得胡俊直跳脚! “其实本相大师有一件事情没说对,我是真没学到我家老爷子的本事,三江水脉总图也真是无主之宝,只是老爷子给我留下了五位亲随,他们把老爷子的本事学了十成,有他们,我学与没学都不重要。” 差点把胡俊气晕过去! “原来如此。”本相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道,“小胡施主的意思贫僧已然明了。谁想要解决江中诡异,只等胡老施主的传人现世就是。话已说明,明聪师弟他们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贫僧担保,他们不会再因为此事来打搅小胡施主,就请小胡施主高抬贵手,让贵属将他们放了。” “说来说去,本相大师还是想做个无本买卖,单凭一句话就让我放人。其实我这儿有个更合适的主意,不如本相大师帮我参详参详。” “贫僧洗耳恭听。” “我请他们暂留一段时间,等到二月二那日,若是江中无风无浪,自也用不着布阵封路,我便送他们离开,若是江中阴阳大乱,我就请他们出手平乱。” “小胡施主,世上断无能未雨绸缪,却偏要事到临头才着急的道理。” “这位何连生何前辈刚刚分析过了,此次江城的阴阳乱远不如钓鱼城之战时严重,说得头头是道,言下之意,自然是他什么情况都能应付,那还怕什么。” 听到胡阳这话,那动也不动的何连生,登时老脸一红! “贫僧坐镇钓鱼城数百年,也曾想要圆当年一众前辈憾事,可惜穷尽心力仍然一无所获,何道友之言虽有几分道理,到底是一家之言,当不得真。” 姒九低声一笑:“看来一个窝里的也不是一条心啊。” 虽是低声,可在场的,关注着这里动静的,哪个不是千里眼顺风耳,谁人听不到这句调笑! 心中不免吃惊。 胡阳以初入化气境的修为敢无所顾忌,是他手上掌握了返虚境的力量! 姒九又是为什么! 他一身的修为连胡阳都比不上,甚至连三宝都不如何强壮,也敢来搅弄风雨! 本相深深看了姒九一眼,片刻移转视线,对胡阳道:“小胡施主,个中轻重,还请你拿捏稳妥些。” 话越短,事越大! 已等同威胁! 胡阳微微一笑:“多谢本相大师提醒,可我还是觉得我的主意稳当。” 江上五色华彩炸裂! 五鬼各自念咒,天上长轴卷起! 被困锁在阵法之中的夕花子五人,被那五色华彩带着往长轴飞去! “暂请他们几位在三江水脉总图之中休息几日,此间事了,我一定依约放他们出来!” 围观众修心惊胆颤! 这三江水脉总图竟能一举拿下四个返虚境高手,果然是灵宝!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今日只能领教一下,水脉府独步天下的先天五行遁法了!” 嗡的一声! 本相和尚脑后升起一只金色大手! 直接向胡阳拍来! 掌握日月,定鼎乾坤! 彷佛一重天宇盖了下来,无处可逃! 本相修为远胜夕花子等人,已然在返虚一境停留多年,对空间之参悟,夕花子等人难以望其项背! 若是之前有他在,夕花子等人根本不会担心胡阳能跑掉! 当! 金色大手又被一只黑色大手拦下! 一如那日姒九被救下的场面,只是这回,老铁匠也从别凡溪出来了! 看着精壮的老铁匠,本相和尚无喜无悲,道:“不想连铁施主都从别凡溪出来了。” 老铁匠道:“你不也一样从护国寺老窝出来了。” “铁施主所来为何?” “你要干什么我不管,可你不能动这姓胡的小子。” 老铁匠一指胡阳,本相和尚道:“贫僧无意与小胡施主为难,只请他把我明聪师弟几人放出来。” “本相大师,我说了,不能放。” 胡阳就像没感受到天上角力的两只大手带来的威压一样,笑得没心没肺。本相和尚亦如拈花而笑的尊者一般,叹息摇头:“铁施主,烦请让开。” 老铁匠没说话,只是一步挡在胡阳身前! “铁施主和姒九施主一定缘分匪浅,连和胡老施主之间的因果都能放在一旁,把小胡施主都一并庇护了。也罢,请铁施主赐教。” 天上金色大手掌心现出卍字标记! 佛唱之声响彻! 江城的天都亮了! “梵音佛法!哼!看我火煞破星!” 那黑色大手变掌为拳,彷佛烧红的铁锤一般,出现了一道道烈火印记,狠狠朝金色大手砸去! 大音希声,大象希形! 此一回,两手相撞,听不见丝毫的声音,可一下让人神魂乱跳的巨响却在江城所有修家脑中回荡! 五鬼护着胡阳姒九暴退! 夕花子的法台再砸进了水底! “哈哈!既然此物是个祸害,我们便发个善心,行个善事,把这东西收下了!” 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两个全身罩在黑色斗篷里的身影出现,直接把长轴拿在了手上! 下一秒,便没了踪影! “阿弥陀佛!” 天上的金色大手手腕的位置忽然蔓延! 眨眼,一尊百丈高的佛陀法相便出现在江城上空! 佛光普照! “给贫僧出来!” 第五十六章 合道大修镇江城 谁也没想到本相和尚和老铁匠两大高手斗法的瞬间,还有人敢趁乱出手,把三江水脉总图抢去! 而且那已经不仅仅只是三江水脉总图而已了! 还关系着夕花子!明聪和尚!乌艄公!何连生!郑修能!五人的性命安危! 修行界多少年都没出过这么大的事了! 整整四个返虚境高手!外加武当山紫宵剑掌剑弟子! 若就让他们如此生死不明,明天一传开,哪怕隔壁蜀地发现袁天罡墓的风头都得被分一份! 这一刻,甚至老铁匠都让开一边,由着本相和尚放出法相,俯瞰江城! “法相将成,本相和尚快要合道了。” 听着姒九的话,胡阳并未质疑他一个化气境凭什么点评合道境的修家,只是道:“当年本纯和尚的资质远在本相之上,如今却已是天渊之别。” “资质?封神之时的申公豹资质也远超太公,结果呢,太公代天封神,名传诸天,申公豹却被囚于北海海眼,做了个分水将军。这世上,个人成就,靠的只有自己。” 胡阳顿了顿,忽然笑出了声。 “胡老幺,你告诉我这话的笑点在哪儿?” “我是在想,再过片刻,会有什么好戏看。” “好戏?比你刚刚把三英战吕布活生生演成了五虎斗吕布还好看?” “当然。” 胡阳早已说过,药鼎炼出来的假图最多只能用三回。从假图到了胡俊手上算起,到今天胡阳以此宝布阵,正好是第三次! 之前以图中阵法困住夕花子五人,是有五鬼主导,兼且他们以自身法力分担了不少压力,现在没人分担,又还能撑多久? 只希望那两位趁乱出手的英雄,能扛得住火力全开的本相和尚! “你今天到底打了多少埋伏。” “我不过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谁想到居然真有意外收获。” 突然冒出来的两个人,真没在胡阳的意料之内。 可和第一次布局算人相比,这次的胡阳已有了长足的长进,便是如此变故,也没让他有失去控制的感觉! 天上佛光越来越盛! 江城万马齐喑! 就在那佛光快把整个江城变成佛国的时候,北城花果山方向忽然一声炸响! 怒喝连连! 打破了江城的死寂! 接着,一把拂尘!一根烟杆!一枝荷莲!外加一束紫色闪电当空出现!朝着花果山打下去! 正是之前对付胡阳的法宝! 空荡荡的花果山上突兀出现一只硕大无比的啸月天狼! 朝天怒吼! 那一干法宝都被吼得近不得身! 天上法相瞬间就到了花果山上空! 一掌翻天! 天狼怡然不惧!仰天长啸! 吐出一轮圆月! 中天月圆,此间月明! 一金一银,与那天上法相,平分半天! 江城修家已然纷纷后撤! 本来守在三江六岸的执法局众人,在赵大胡子的带领下朝花果山赶去! 拼命催动着手上的法器! 要是那两者的法力有丝毫外泄,也不用等什么鱼城流宝,阴阳之乱了,江城今晚上就大祸临头了! “五鬼,速去看看!” 胡阳刚刚开口,就见两根手指突兀出现在法相和天狼之间,一指朝上,一指压下,便让两者法力消散干净! “够了。一个欺负晚辈,一个抢人法宝,你们还有脸闹。” 刚刚还恨不得多生一条腿的修家们,这会儿全傻眼了! 吓的! 轻描淡写,只是两个手指头,就消弭了两大返虚境高手引起的风波! 那能是什么! 合道境的绝顶高手! 小小一座江城,居然还有这种核武器! 老天爷,开什么玩笑! 再看花果山上空,原本盛怒无比的本相,也已重新摆起了刚刚从钓鱼城上下来时的模样,不言不语,也不去查看刚刚和他动手的是谁,甚至都没和明聪和尚等人说话,直接飞回了钓鱼城! 而经历了胡阳这个巨大变故,已经大受打击的夕花子五人,更是魂不附体! 乌艄公只在脑中回想,刚刚有没有可能会惹到这位的不敬之举! 何连生只觉得自己跟个傻子一样!江城有如此大修坐镇,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外人千里迢迢跑来指手画脚! 夕花子和郑修能脑子一片空白! 动手的是谁,他们比谁都清楚! 让他不高兴了,他们谁也别想高兴! 明聪甚至有几分心如死灰! 他在江城修行的时间最久,有资格叫本纯一声师弟,自然是认识胡老五,知道他身边的朋友的!都以为胡老五过世之后,这位跟胡家的交情也断了。在胡阳胡俊兄弟阋墙,争夺传承这种最需要修行界长辈出面的时候都不露脸,应该是不会管这两兄弟,可事实证明,是他大错特错! 唯有执法局一干人等,庆幸无比! “嗖!” 一道极光从花果山往远处遁去,须臾渺无踪影! 便在此时,胡阳扯嗓子吼了一句:“鹤老!我的三江水脉总图还在他们身上!” “臭小子,你不早说!” 一阵令人心悸的威压闪过,许久之后,众修这才敢慢慢往家挪! 外面不敢待了,热闹不敢看了,这是要出人命的节奏啊! 会江楼三楼,鹤真人跟胡青九相对而坐,胡青九晃着酒杯,鹤真人捧着茶盏。 “阳小子倒是会让人背锅。这下没人问他要三江水脉总图了。” “还说是一群老江湖,结果被个小孩子哄得团团转,活该被骗!” “蒙人是他们胡家祖传的本事,旁人学不来的。” 夕花子无比落寞的回到法台,所幸这法台之上也有阵法维护,一场风波过后,那三十二名道人只是晕了过去,并无性命之危。 胡阳在五鬼护卫下,慢慢飞到台前。 “夕花子前辈。” “小胡先生。”夕花子并不看他,“今日之事,老道必会给你一个交代。” 言罢,夕花子用拂尘将法台一捆,力拔泰山,提上了铜梁洞。 布阵的事,自是休提! “夕花子还没死心呢。” “无所谓,三江水脉总图被人抢走,他想要布阵也找不到我,死没死心都算不到我脑袋上来。” “姓胡的小子。” “铁前辈。多谢铁前辈今日援手。” 胡阳这声感谢是真心实意,不管他自己能不能接下本相和尚一记佛掌,也不管老铁匠是出于什么目的,但帮就是帮了! “不用谢我,老子只是不想看你被本相和尚收拾了,找不到人履行赌约。” 赌约? 姒九记下了这个关键! “今日你没了三江水脉总图,我再跟你验证输赢,就是我欺负你。也罢,我再给你三天,三天之后,我要看到真正的别凡溪。” 别凡溪!姒九一惊! 老铁匠雷厉风行,说完话,人也已经不见了。 明聪、何连生、乌梢翁、郑修能更走在他们之前,前一秒还热闹非凡的江上,就只剩下了胡阳姒九和负责扫尾的赵大胡子。 赵大胡子看着胡阳和姒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既然本相已经点明两人实在演戏,他哪还不知道自己也是上当受骗的配角之一!而且还贡献了相当大一部分力量! 还有,夕花子布阵之事被打断,江中毫无应对,他执法局又得想办法了!不管此次变故有没有钓鱼城之战时凶险!只要死了一个普通人,对执法局就是天大的事情!他再不满意夕花子,可那阵法好歹是个解决之道啊! “小胡,你让我现在怎么办。” “赵前辈,三江水脉总图于夕花子掌教布阵而言,只是时间先后而已,并不是成败关键。” “我知道,可他这一拖万一拖到二月初二也布不了阵呢。到时候有个什么乱子,谁来负责啊。” 姒九言有所指,道:“找人负责还不简单。今天是哪些人信心满满,一点不把江中诡异放在眼里,甚至三江水脉总图也因为他们作妖才被人抢去,赵大局长难道就一点表示没有。” “可他们” “赵前辈,如果他们不行,找我,就更不行了。我这点底细,赵前辈也不是第一天才知道。” 赵大胡子可是早已知道胡阳身边有五鬼守护的! 胡阳和姒九告辞离开,赵大胡子看着空荡荡的三江六岸独自叹气。风有几分凉意,正是快近黎明,天最黑的时刻。 “郑大公子,今夜受了如此奇耻大辱,难道就这么算了?” 郑修能听着声音转过身来,见又是差点在她手上着道的胡雅,心中暗暗警惕,道:“哼,你还来干什么!” “三江水脉总图是我交到你手上的,不管怎么样,我总得从你手上要回来才是啊。” “愚不可及的女人!你还好意思跟我开口!不是你连法宝之主是谁都没搞清楚!我岂会有今日之辱!” 胡雅道:“是啊,我一个小女子是没搞清楚,你们一堆大男人不也是看都没看,就心急火燎的下手了吗。这事,能只怪我?” 胡雅又道:“我这回来不是为了跟郑大公子争个输赢,也不是为了向郑大公子你索要法宝,只想问问郑大公子,想不想一报还一报,报仇雪恨。” “报仇?哈哈哈,你眼瞎了!没看见胡阳背后有什么人撑腰!” “看见了,可那又如何。”胡雅就跟个鲜艳的毒苹果一样,颜**人,却要人命! “胡阳身边的姒九,并不是人而是妖,你可知道。” “妖!”郑修能提了几分精神。 “对,妖!没过明路的妖!” 郑修能摇头:“没过明路而已,运作一番就能解决,算不得大事!” “那再加上另一个呢?” “什么?” “江城修行报总编,胡青九,也是妖!而且就是姒九的血亲!” “你说什么!” 郑修能先是惊愕非常,接着转惊为喜,最后半是惶恐半是期待! “修行报代观星阁行职,乃人族存亡之枢要,江城修行报总编之位,却偏偏被妖族占据,这里面有何厉害关系,郑大公子不用我来分析了吧。若再往深处追究,为什么一个妖族能占据总编之位数百年之久,郑大公子难道就不好奇。 听说胡青九倾慕胡老五许久,虽未开花结果,可哪个知道他们到底有几分情谊。胡老五当年在江城一手遮天,没准正是有他帮忙,才有胡青九的总编之位。再有,那位鹤真人爱慕胡青九多时,胡青九之成就,未必没有他的付出。” 郑修能眼中的光闪烁不停,越来越慑人!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泰山执法堂供奉的照妖镜,一照,便知真假。” 第五十七章 师兄师弟认师门 胡阳回到家里,正是儿子吃奶的时间。 其他事情通通靠后,给儿子喂奶最大。 直到儿子咬上了奶瓶,胡阳才有功夫想想今晚上的得失。 展现了五鬼的力量,之后,只要没到返虚境的修家,应该都不敢再打他的注意! 再用那假图转移目标,往后都知道三江水脉总图被抢走了,拿不回来,想要这宝贝的都找不到他! 只是老爷子的道统传承未定的事儿传出去,怕少不了有人打主意,不过也好,真要是能因此为老爷子找到一个合适的传人,也算无心插柳柳成荫,有了个意外收获! “你跟老铁匠打赌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扯出别凡溪了。” 胡阳道:“也不是什么大事,老铁匠这辈子跟我家老爷子打了三回赌,一次输了钓鱼城,一次输了养心亭,一次输了成了铁匠,所以心里不服气,一直念着要赢一回。老爷子过世了,只能找我了呗。” “你同意跟他赌了?” “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托他炼制了一件法宝,那法宝有大用,我不答应他,他就不给我。” “赌的什么?” “赌的就是别凡溪的真假。我赌真,他赌假,只要我把真的别凡溪找出来给他看,就算我赢。” “胡老幺,你知道别凡溪是什么吗!这口你也敢开!” “开不开口,赌约都已经定下了。如果输了,我不仅拿不到法宝,还要帮他把徽宗九鼎从鱼龙胜境里起出来。” “你再说一遍输了怎么样?去鱼龙胜境把徽宗九鼎起出来?你姓胡你就胡诌啊!你知道鱼龙胜境是什么地方!” “求科普。” “你少跟我嬉皮笑脸的!我告诉你,三江水脉总图如果还在你手上,你或许还能趁着鱼城流宝进去,现在三江水脉总图都没了,你还去个屁去!不要命了!” “谁告诉三江水脉总图没了的?”胡阳手一挥,一卷长轴就摆在了桌上,“瞧瞧。” 姒九满脸不信,一摊开:“我去!没被人抢走啊!” “我给你那一幅已经被人抢了,不过那是假的,这幅才是真的。” “假的!”姒九一愣,然后怒火中烧,“胡老幺!你居然连老子也骗!” “看吧,激动了吧,冒火了吧。我不就是怕你情绪起伏太大会影响效果才暂时没告诉你吗,我真要骗你也会骗到底,这会儿告诉你干嘛。” “是,就你胡二爷机灵。” “那当然。” “你当我夸你啊!” “那我还认你骂我啊!” 姒九真是被胡阳这副没皮没脸的做派打败了! “三江水脉总图在我手上,没什么好担心了吧。诶,不对,你怎么净想着我会输啊,我要是赢了,至于费这些事。” 姒九斜睨了他一眼:“赢?就你?指望你把别凡溪找出来,还不如指望你能不靠三江水脉总图就去鱼龙胜境里打个来回!” 胡阳心底暗笑,脸上却不动声色,反问了姒九一句:“九爷,听你这口气,你对鱼龙胜境相当熟悉啊,那怎么还会傻乎乎守在江边钓龙鱼啊。” 姒九道:“兔子急了还咬人,我那会儿都要死了,犯回傻不行啊。” “行行行,当然可以。不过别转移话题,老实交代,鱼龙胜境到底是什么地方,别凡溪又到底是什么。啊。” 姒九面现难色,道:“你别问了,我不能说。总之你跟老铁匠打的赌,这几天我想办法帮你作废。” “就老铁匠那软硬不吃的样儿,再加上他跟我家老爷子的深仇大恨,你能有什么办法。” 姒九真不能立马拿一主意出来,只得道:“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哈哈。”胡阳突然笑出声来,恰好这时安安也喝完了奶,听见他老子笑,也跟着笑了两声,胡阳怕他吐奶,连忙抱在怀里拍奶嗝。 姒九有些发懵:“你倒是说话啊,笑个屁啊笑!” “九爷,你真该好好看看你刚刚的模样,说句瞎话连自己都骗不了,真是够可以的。” “我弄死你,信不!” “信信信,别翻脸啊。”胡阳笑罢,道,“九爷,你怎么就不问问我,怎么有胆子跟老铁匠打赌,还有胆子赌别凡溪是真的。” 姒九灵光乍现,接着头皮发麻! 是啊,从他认识胡阳这小子到现在,就没见他干过任何没把握的事情!修行界算计人的手段也是无师自通,而且还越来越娴熟!不可能犯这么不明智的错误! 那他怎么敢跟老铁匠打这个赌? 除非 除非他知道! 看见姒九惊吓的模样,胡阳满意的点了点头,姒九应该是知道真相的! 挑了挑眉,胡阳笑道:“九爷,你说巧不巧,你曾在水仙座下修行,这回江城拍微电影,就找了你来演水仙,逼得你不得不把这部电影演好。” 姒九没接话。 “说起咱们这回的电影,其实我倒觉得除了一点之外,也算是忠于史实了。” 姒九问话,话中竟有了三分戒备:“除了什么。” “当初水仙是曾收下一条黑龙在水府宫中修行,只是最后并未将他送去上界,而是花了功夫,将钓鱼城下由上古神人开辟的鱼龙胜境打开,布置成了养龙池,将那黑龙置于其中安养修炼。所谓的别凡溪,不过是水仙为了掩人耳目,特意弄出的一个幻象。我说得可对。” 姒九定神注视着胡阳,面色一变再变,这等隐秘,便是胡老五也绝不知情! 胡阳是从哪里知道的! 此事又是否已经外传! 在姒九心中,鱼龙胜境比胡家守护着的九鼎更加重要!九鼎是人族圣器,和他不相干!而鱼龙胜境却是他那位敬若神明的师尊的杰作!哪怕九鼎毁了,他都不能让鱼龙胜境有任何闪失! “别凡溪好找,只要去黑龙池卢作孚先生故居中那口井下,便有控制阵法,只需用法力将阵法激活,别凡溪自然重现江城,就跟开关一样方便,是不是啊,姒九师兄。” 姒九正在权衡利害,突然听到这声师兄,又懵了! “你叫我什么?” “不对,师父虽然把太公之宝传给你了,可法旨之中并无提及曾收你入门一事,只说将太公之宝传给了一个勉强还能入眼的晚辈,这声师兄,实在有些名不正言不顺呐。” “你你” “怎么,话都说不利索了。” 胡阳伸手在颌下天突穴上一拂,一枚湛蓝碧透的灵珠若影若现! 正是已经与胡阳融为一体,还归本来面目的鼎天空间! 亦是当初摘星道人指尖把玩的心头好! “我你” “你什么你,掌门都不知道叫一声,这么没眼力,我想收你入门都难啊。” “胡老幺!你耍我!” “怎么说话呢,你就这么对待掌门人啊,门里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不是” “哈哈哈。” 姒九都快被胡阳玩坏了! 五鬼不忍直视,暗暗交流。 “你们说,主子这是不是在提前收账,毕竟姒九先生是九鼎天命之主,主子是九鼎守护者,从那边算,主子怕也要对姒九先生恭敬一些的。” 第二天一早,胡阳精神奕奕,姒九一对熊猫眼。 刘明川看见了还挺关心:“姒九,是不是这两天拍戏太累了,要不我去跟旅游局说说,让他们放一天假,秦导说你跟阳子给力,预想的拍摄时长起码要缩短两天,不用太赶。” “姐夫,别心疼他。昨晚上我半夜起来给安安换尿不湿,他屋里居然还亮着灯,他就是自找的。” 姒九埋头吃饭,一个字都不说,刘明川笑笑,胡妈瞪了胡阳一眼:“你还好意思说姒九,你不想想你自己以前什么样儿。” “妈,你也说了那是以前。” 胡阳隐隐有种感觉,这种还能在家人面前装傻充愣的日子可能不多了。 吃过饭,胡阳说回山上看看,胡爸胡妈也没拦着,山上养了一大一小两个牛,也要人照看。 两人刚出店门口,就听见铜梁洞上一声暴呵! “孽障!你好大的胆子!我泰山罚你受难抵过,你竟敢无视规条!今日不给你个教训,岂不让人说我执法堂形同儿戏!” “遭了!” 第五十八章 当面硬怼执法堂 “走!” 胡阳让五鬼裹了他和姒九,眨眼就到了铜梁洞上老房子前! 老房子阵法外已经站了数个人影,赵大胡子也在,察觉这边的动静,看过来,歉意满满。 他这又当了一回带路党! 还是往胡家老房子带! 除了赵大胡子,另有三人,一老两少,都是一身劲装,红衣似血,黑帽似夜,腰间插着一块令牌,上有太古文字。 一面公正,一面严明! 正是泰山执法堂的人! 果然不愧是整个修行界出了名的活阎王,这一老两少相似的表情,就算长得不同,也让人产生他们好像生的一样的错觉! 阵法之中,大牛把小牛挡在身后,一双牛眼,深沉如井。 “孽障!还不快点从这阵法中出来!不然本座出手!定要毁了这阵法!” “原来大名鼎鼎的泰山执法堂,也是抄家破门的主。” 胡阳对执法堂处罚大牛娘俩这孤儿寡母一事本就不怎么看得上眼,现在执法堂的人一口一个孽障,他哪里会给他们好脸色! “谁!” 少的两个将腰间令牌拿在手上,彷佛一言不合就要开打! 赵大胡子赶紧打圆场。 “诸位诸位,别激动,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胡阳胡先生,这房子就是他的。” 胡阳站在老房子前,也没进阵,只是跟大牛示意,让她带着小牛进去,大牛哞了一声摇摇头。 “嘿,让你进去就进去,你跟你儿子是我花钱买回来的,除了我,谁敢处置你们。” 姒九也跟着使眼色,大牛看看他们身后的执法堂三人,总算带着小牛转身进了院子,小牛看看他们张张嘴,胡阳和姒九心都提起来,还好,这小东西没说话,不然今天乐子更大了! “就是你把那孽障母子带到这里,违了我泰山钧旨的!” “小胡,这位是泰山执法堂专管西南事务的副使,韩石公韩大人。”昨晚之后,赵大胡子哪还不知道胡阳是个吃不得亏的性格,而且胆子大底气足,一闹起来是要翻天的!这要是和执法堂怼上了,就等着吧,不会比昨晚上的事情小! “韩大人?”胡阳听出赵大胡子想要和稀泥的念头,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想卖赵大胡子一个面子,毕竟之前赵大胡子被他蒙在鼓里,心里一定不舒服,可惜,这韩石公的态度根本就是来找事点火的! “韩大人也是一把年纪了,怎么连人话都不会说。” 赵大胡子心一沉,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小辈!你说什么!” “原来耳朵也聋啊,真是可怜,那你还出来干什么,在泰山上养老不好啊。” “韩大人你莫急莫急,小胡你也少说两句吧。” 见韩石公也把令牌抽了出来,赵大胡子赶忙一只手压住。 “韩大人,我们有话好好说啊。小胡呢是个善心人,之前见到那两头神牛被人买卖,心中不忍,就把他们买了下来,带回家照看,他并不知道两头神牛身上背着泰山的处罚。” “不知道并不能成为他对本座出言不逊的理由!” 胡阳一下就笑了:“都说泰山执法堂处事公正,执法之时绝不牵扯私人好恶,原来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韩石公脸上看不出喜怒,只是抽令牌的手又抬高了几分。 “小胡,你少说两句吧。” “赵前辈,你也别忙了,如果这位韩大人是你三言两语就能说得通的,他也不会专程到我家来执法了。”胡阳扫了韩石公三人一眼,道,“你们不就是看见大牛小牛日子过舒坦了心里不舒服,想把他们带走重新受罪吗,行,你们泰山执法堂家大势大我惹不起,我把他们交给你们,不过有一件事,他们俩是我真金白银买回来的,想把他们带走,先把钱给我结了。” 韩石公道:“多少。” “买牛的钱不多,两万软妹币。可我买他们娘俩的时候,他们娘俩都快没命了,后来是我没日没夜的照顾,又天天的调理,才让他们现在活蹦乱跳的。本来牛是我家的,我用多少也认了,不过既然你们要把牛要回去,那这点医疗费也必须给我报了。” “多少,你说。” 胡阳一笑:“我也不为难你们,你们自己看。” 胡阳甩过来一张a4纸,韩石公身后一年轻人站出来,伸手接住,恭敬递到韩石公面前。韩石公扫了一眼,石块脸就有些裂了。 纸上抬头写的是水脉府服务价目表。 下来一连串的价格,以十个星币一道的养元汤打头,到每小时一百个星币的五行调理服务结束,品种繁多,最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另有vip私人订制服务,详询老板,具体效果,可参照老板所养之五色神牛。 “韩大人不用摆脸色给我看,这是我水脉府一直以来的价格表,明码实价,童叟无欺,百年不变,你要是不信,问问赵前辈,我家老爷子在世的时候是不是这个价钱。” 赵大胡子咳了一声,不说话。胡老五在世的时候,人老爷子的修为在那儿摆着,只要能救命,来的人不管他喊什么价,只有怕慢了钱用不出去的,没有嫌弃价钱贵了的!可现在是胡阳当家,胡阳什么修为?就算有五鬼在,也不过返虚境而已! 胡老五可是合道境的大修家! “大牛在我这儿也差不多十天了,每天都是我给他们亲自调理,至少两个小时,多的时候,三四个小时也有,我给你算个平均数,就三个小时。这段时间我只是试营业,vip私人订制服务本来一个小时算一千星币,我给你打个七折,只算七百,三七二十一,一天就是两千一,十天就是两万一千个星币,我给你算个整数,两万星币,只要你给了,随时可以把他们娘俩带走。” 两万星币,二十亿软妹币! 胡阳这已经不是狮子大开口了,是要活生生在执法堂身上连毛带皮咬下一坨肉来! “还有,小本经营,概不赊账。” 那两个少的涵养还是要差一些,被胡阳这笔帐算得心火直冒!韩石公倒是沉着,只是令牌已经被整个抽了出来,拿在手里,显然心头也不平静! “怎么,最是公正严明的执法堂,难道还想赖账?” “小辈!我执法堂不是你耍弄的对象!” “你执法堂就这么金贵,说不得碰不得。人家明码实价,你给得起就给,给不起就走,痛快点。还想动手?行啊,冲老娘来。” 胡青九的忽然出现,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执法堂那两个少的眼观鼻鼻观心,最后还是靠着手上令牌死死撑住。那韩石公定力倒是不俗,至少这会儿看不出任何异样。 “胡青九!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少插嘴!” “哟,韩副使,这事还真跟我有关系,瞧瞧。”胡青九青葱一样的手指夹出一本聘书,黑色丝绒的底,撒了银辉,“胡阳已经过了我们修行报的考核,这是阁老亲自签发的聘书,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江城修行报的人了,韩副使,你说跟我有关系没有。” 韩石公脸色跟便秘一样难看,执法堂说是代薪火殿执掌律法规条,大公无私,无不可管,但那是从前。这些年来,别说在一堂两阁之中,执法堂本就排在观星阁之下,行事颇有顾及,再加上许多错综复杂的人情关系,执法堂早不像从前那样无所顾忌了! 对外,还称得上是铁面无私,可对内,除了祸乱人间的大罪,其余两阁的下属,真不是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尤其是面对着胡青九这种修为精深,进入修行报许久的观星阁老人! 先一个,他韩石公不是胡青九的对手!再一个,闹起来,最后倒霉的绝对是他! 今天这面子,他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 “小阳,这就是你以后的饭票了,好好拿着。哎呀,安安,还认不认识姑婆,给姑婆笑一个。” 胡青九把聘书递到胡阳手里,就逗弄他怀里的小家伙,完全没把韩石公放在眼里。 等了足足三分钟,韩石公道:“那两头牛是我泰山罪犯,不罚,我执法堂威严扫地” 不敢用孽障两个字了! “韩副使,这娘俩在江城受的罪够多了,要不是小阳相救,命都没了,你还找谁来显摆你泰山的威严。要我说,当初的处罚本就重了,意思意思,差不多就行了。你要是不愿意,空了我亲自找你们熊长老说。” “告辞!” 韩石公扭头就走! 胡青九这才回头看了一眼:“算你识相。” “九姨,谢谢你了。” “你跟九姨客气什么,再说了,你现在是修行报的人,拿的是观星阁的工资,必须把执法堂压过去,不然像什么话。” 胡阳笑着点头:“九姨,屋里坐。” “不坐了,报社明天要出报纸,我得回去盯着。我单独跟姒九说几句话就走。” “好。” 胡阳转身进阵,土鬼道:“主子,要不,我去听听。” 胡阳也不回头:“用不着。” 第五十九章 青九妖族身份露 “你和五哥虽有嫌隙,但都只是年轻气盛,算不得恩怨,如今既然小阳和你真心结交,我希望你也能以诚相待。他从出世以来,并不比你幸运。而你命途多舛,时日无多,最后能交上一个朋友,也是你的福分。” 姒九一笑:“确实是我的福分。我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被胡阳控制,正在慢慢痊愈,眼看着马上就能修炼了。” “小阳把你的伤治好了!” 胡青九大为吃惊,姒九身上的伤,说是伤更是先天不足!这甚至连大禹和青丘山都束手无策的难题,竟然被胡阳解决了! “胡阳的前途,远非胡老五可比,我跟在他身边,也会有个好前程,你担心的事情永远不会发生。反而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你要是对青丘狐族还顾念着那么几分血脉亲情,就早点让胡雅离开江城,往后也离胡阳远远的,最好永远不要在胡阳面前出现。” “胡雅?关她什么事?” “青丘狐族不知从哪里得了消息,说天地大劫将至,此劫与水相关,正好大禹龙脉移位,藏于人间,狐族便认定大禹龙脉当是此劫之关键。若是提前占得先机,便能于此劫之中趁势而起,脱离当前困境,重现辉煌。所以在知道胡家的守护者身份之后,便让胡雅化身普通女子,和胡阳相恋,生下了孩子。” 胡青九花容失色:“你说安安是胡雅和小阳生的孩子!” “不止。胡雅跟在胡阳身边几年,明察暗访,发现胡阳只是个普通人,后来又得知胡俊继承了胡老五的先天五行遁法,立刻抛弃胡阳和儿子,转投入胡俊的怀抱。胡阳已经知道了胡雅的真实身份和种种经过,胡雅却并不知道胡阳已经明了真相,反还在怨恨胡阳骗她。胡雅不会善罢甘休,胡阳也不会手软。现在,胡阳的打击面还只是停留在胡雅一人,如果胡雅不停手,青丘狐族的祸事就到了。” “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 姒九一走,鹤真人显出身影。 “鹤老头,你说小阳会不会连我一起恨上了。” “阳小子跟老流氓一个性格,一是一二是二,迁怒的事不会干。”看胡青九还有些不放心,鹤真人又道,“他如果真对你有意见,就不会接受你给的聘书,欠你这个人情。” 胡青九这才少了几分忧心。 “对了,那姒九和你什么关系,听口气,还认识老流氓,怎么又会一副后学末进的样子和阳小子认识。” “他是我姐姐的儿子,是个命苦的。当初也曾在水仙前辈座下听讲,颇得水仙前辈看中,比五哥更得前辈青睐。和你家老爷也有几面之缘,连那一手太极拳都是你家老爷亲手教的。若非受身体所累,成就可不限量。” “啊!” 见胡青九不愿细谈,鹤真人也不多问,安慰了两句,说他那有坛榛子酒好了,邀她去白鹤林小坐。 “下回吧,今天我得在报社守着。” “出事了?” “袁天罡墓打开了,陷进去一群普通人,现在蜀中那边都乱了。” 鹤真人嗤之以鼻:“上天当孙子就这么好,全跟打鸡血一样。” “是不像你鹤老头,为了点烟火气儿,白日飞升的机会说不要就不要了,行了,我走了。” 佳人一去,独留鹤真人一声长叹:“我是为了你这朵烟火啊。” 姒九进院的时候,正看见胡阳给大牛梳理体内五行之力。安安睡在婴儿车里,小牛在旁边好奇的伸头,引得小家伙不停朝他伸手,高兴得很。 “你要进修行报?” “九姨劝我,说进了修行报之后,可以借修行报之便利,随时得到各处的消息。大劫将至,不能坐在家当瞎子聋子。” “你真信胡雅的话。” “信,怎么不信。若非大劫将至,小小一座江城,哪来如此多的风波,又哪来这么多的人和事。” 韩石公一行离了铜梁洞,憋着满肚子的火。胡青九出面之后,如何处置五色神牛都已经显得不重要了,是执法堂的面子又被修行报踩在了地上!是积蓄已久的旧怨! “胡青九!修行报!本座不会就此算了!” “大人,我们现在去哪儿,是否回泰山。” “去朱家的琉璃画舫,昨夜郑修能给我们传讯,既然来了,总要去见见他。” “大人,郑家不过朱家从属,你何必如此重视,还要亲自登门。” “你们不懂,郑家为朱家效力多年,两家又有许多姻亲关系,早已经等同于一家。况且这郑修能乃是朱崇光的左膀右臂,相当受朱崇光倚重,他给本座传讯,这个面子还是要给的。” 三人复又往江边琉璃画舫行去。 昨日风波之后,琉璃画舫仍在江上停着,只是位置已经从会江码头挪到了下游晒网沱,低调了许多。 韩石公到画舫前的时候,不意郑修能已经等在船头,将他三人迎进了舱内,命人奉上香茗茶点。 “郑公子为了朱公子在江城一待就是月余,怪不得朱公子事事都要倚重郑公子,光这份心思,就非旁人能有的。” “韩大人过誉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都是分内应当的。” “听闻郑公子此来是为了二仙观的青龙蹈海柱?” “没想到这事都传到韩大人耳朵里了。” “朱家乃忠烈之家,本座甚是钦佩,自然就多关注了一些。不过本座有一疑惑,那夕花子说青龙蹈海柱里有九龙连环大阵的秘密,可我觉得可信度并不高,否则薪火殿不可能放任此宝不管。郑公子一番苦心,莫要上当了才好了。” “九龙连环大阵乃国家重器,关系人间安稳,哪里是我们能够觊觎的。若是青龙蹈海柱中真有九龙连环大阵我们还不敢伸手,我们要换取此宝,是有其他原因。” “原来如此。”韩石公点到即止,郑修能跟他说这么多,已经给足了他面子。 “哦,对了,昨夜我给大人传信,那两头五色神牛现在逍遥度日,有违泰山钧旨,不知大人可验证过没有。” 韩石公笑脸一滞,道:“哼!那姓胡的小子胆大包天,竟然包庇我泰山要犯!我执法堂断不会轻饶他!” 郑修能道:“韩大人,既然事已查明是他胡阳有悖泰山法规,怎么不把他拿了,带回泰山受审。” 韩石公顿了顿,没等他开口,郑修能又道:“韩大人,不瞒你说,那胡阳骄纵,我屡屡受他欺辱,百般忍让,反长了他的脾气。这回我给你传讯,就是为了求你给个公道,你可千万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他胡阳背后有人撑腰,在江城横行无忌,便是我请来护国寺本相大师都被他驳了面子。要是再连你们执法堂都不能拿住他,那我这江城之行也只能无功而返了。” “他竟然如此霸道!” “此事江城人人尽知,韩大人若是不信,大可找人证实。” 看见韩石公不说话,郑修能再补一刀:“韩大人今天不会也是慑于他背后之人,所以才明知他不敬泰山法规,也没处置他吧。” “唉。” 火候已到,郑修能图穷匕见! “没想到韩大人竟然受我连累,无辜受辱,真是不应该。唉,若非我顾及颇多,不敢揭穿真相,哪里有胡阳和他背后之人的嚣张气焰。韩大人,是我对不住你,日后一定补偿。” “真相?什么真相!郑公子大可明言,一切有我执法堂做主!” 韩石公不傻,如何听不出郑修能等的就是他这一问! 而如果能报复胡青九,便是配合一把,被人利用又何妨! 这世上不怕被人利用,怕的是你连利用价值都没有! 郑修能左右看看,压低了身子,道:“那胡青九并非人族,而是妖族。” “妖!” 韩石公勃然而起! “正是。只是此妖极擅隐匿,旁人根本看不穿,我也是偶然所知。不过我们武当的祖宗,祖师爷的坐骑白鹤甚是迷恋此妖,我若说穿,必定受起敌视,被师门排挤,哪里敢说。” “郑公子,此事兹事体大,你可确定。” “我用性命担保,绝无虚言。而且执法堂照妖镜明镜高悬,韩大人大可将此宝请来一试。” 韩石公沉默片刻,拱手抱拳:“郑公子!我即刻回山禀告上使!说不定还要告到薪火殿九老面前!告辞了!” “韩大人慢行。” 韩石公三人一走,胡雅从船舱里转出来:“韩石公这一去,必定要捅破天了。” “我们大费周章,要是不捅破天,岂不白费。怪只怪,胡青九是妖,怪只怪,这妖还在修行报。” 第六十章 一镜照妖动三江 铜梁洞上给大牛调理完的胡阳,忽然无端端一阵心惊,像是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一样,细查之下却又不知从何而来。 “怎么了?” 胡阳姒九两人认了师兄弟,关系又近一步,说话更随意了。 “刚突然有点心惊。” “心惊?”姒九想了想,道,“师尊曾言,世上修家从凡到仙,由仙到圣,除了不入流的,法力之品级分为四重,法有元灵,明道知理,玄机无尽,造化无量。传说之上还有一重境界,名为鸿蒙混沌,不过只有只言片语的传说,师尊也未见过。 人间修家,九成九都只能悟到法有元灵品级。凡能修到明道知理的,都是陆地金仙之列。当年师尊他老人家也只修到了玄机无尽的品级,距离造化无量还差了半步,所以对我的伤也只能缓解不能根治。 你这一身法力传了师尊他老人家的衣钵,生具造化,可补先天玄机,按说该是造化无量的无上品级,可举凡造化无量者,无一不是至圣至尊,一缕法力便能改换天地,你现在最多有点底子,这造化无量前面还得加个伪字。 不过再伪也是造化无量的根基,一些妙用定还是有的,至少,有人算计你的时候,你会有所感应,虽限于修为不太清楚,但定会有个警示。想来,该是有人在算计你了。” 胡阳一笑:“九爷,说这么长一串,是不是特有成就感啊,是不是觉得终于有个师兄的样儿了。” 姒九道:“跟你说认真的,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好好好,我正经我正经。不过反正也不知道是谁,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着急干什么,总归也就那些人呗。” “师尊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不靠谱的传人!” “我也想知道,要不,你去问问师父他老人家。” 这不要脸得真是越发肆无忌惮了! 大牛之后,胡阳调息片刻,又是姒九。 该正经的时候胡阳绝对正经,绝不玩笑。 而且这些天以法力给姒九补全阴阳玄机,为大牛调理五行之力后,胡阳也发现了一大好处,那便是借他们体内病情参悟阴阳五行!药典一书所载,本就是调理阴阳五行之道,这两者真真相得益彰!连带着对修炼道典都有几分相辅相成之意! 摘星道人所传,果然不简单! 一通忙碌,就是半天,有五鬼在倒也不担心吃饭有问题。可他们两个刚端上碗,便听一声熟悉的呵斥从外面传进起来! “胡青九!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两人把碗一搁,话都来不及说,就冲到门口,朝天一飞,远远眺望,便看见会江楼楼顶,胡青九被一红七黑八个人影围着,那红的正是之前被赶下铜梁洞的韩石公! 江城各处又是隐隐绰绰,明里暗里冒出来许多修家! “走!” 胡阳只看了眼便过去。 胡青九守了老爷子几百年,对他也爱屋及乌,胡青九现在出了事,不管什么原因,他都不可能眼睁睁看着! “执法堂北斗部七使出动,这回就算是你们武当那位祖宗出面,也讨不了好了。” “胡阳和姒九从铜梁洞下来了。” “下来?下来又怎么样,事已至此,凭他们两个还能翻得了浪!顺道把姒九也搭进去才好呢!” 琉璃画舫停在南屏大桥之下,距离会江楼不过三两百米的距离,郑修能站在船头,静静看着会江楼方向,表情透着几分凝重。这次的事情,他一没告诉武当山,二没告诉朱家,全是他自作主张! 事如果成了,胡青九、鹤真人、胡家都逃不了干系!届时三方都受了牵连,胡老五的传承自然落在胡俊手上!胡老五执掌三江水脉总图多年,定有相关笔记留下,未必不能帮夕花子早日完成阵法! 那青龙蹈海柱就还得有得商量! 如果事情失败!最差的结果,也无非是他放弃青龙蹈海柱,离开江城!反正牵连不到他身上来! 只希望泰山真的能撑住场面! “韩石公!你真不是个男人!公报私仇也就算了!居然还带一群大男人来欺负老娘,我都替你害臊!” “胡青九!你少混淆视听!本座乃是为了我人族安危,绝无半点私心!” “你当老娘是三岁小孩,你说我就信了。” 两句话的功夫,胡阳和姒九已经到了近前,只是前面已经架起了一座阵法,星力流转,杀机无穷! “北斗七星阵!不好!南斗注生北斗注死!里面的是执法堂北斗部七使!出必见血!他们是来杀人的!” “怎么样五鬼!能破开吗!” “再等一刻!” 阵法之中,韩石公瞥了胡阳一眼,颇为不屑,转头对胡青九道:“胡青九,你今天就算说破天去也无用。我等今天带了堂主手谕,管你从不从,都要将你拿回泰山受罚。若你乖乖从命,还能少受些苦!” “就凭你们这群臭鱼烂虾,想让老娘束手就擒,做梦!老娘一定要告到阁老面前,让你执法堂吃不了兜着走!” “哼,冥顽不灵,自寻死路!胡青九!实话告诉你,我堂主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别说你告上观星阁,就算官司打到薪火殿,你也只有当阶下囚的命!” 胡青九笑得花枝乱颤,道:“身份,什么身份?你执法堂为了口气,又打算出什么幺蛾子。别忘了,上回你们诬陷西北修行报知情不报,纵容妖物蛊惑世人,结果查出来是你们自己搞了个乌龙,脸都被打肿了,这回再犯一样的错,我怕你们堂主亲自去薪火殿背书都不行了。” 阵中的声音并未被阻拦,反而被扩大放了出来,江城众修听见,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听见是执法堂和修行报起了内讧,众修更是大感兴趣。 “听说这一阁一堂一直不对付,明争暗斗,一旦逮住机会就下死手,我一直以为是假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胡青九!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非我人族,而是妖孽幻化!” 江城哗然! 胡阳只觉身边刮起一阵大风,下一刹那,鹤真人就站在他身边! 满面寒霜! “这就是你们执法堂新想出来的借口?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上回是纵容妖物,这回给我安个妖族的身份,再下一回,你们是不是要把哪家修行报直接扣上妖族洞府的名头啊。” 胡青九眉眼的角度都没减丝毫,仍是那般风情万种。 看得那一干修家心旌荡漾,脚步不由得就靠近了点! “不到黄河心不死!诸使!照妖!” 就见那七个连脸都蒙在斗篷里的黑衣人,齐齐往前一步! 站在韩石公旁边的那个手一挥,一面铜镜在其脑后升起! 光溜溜一面铜镜,只在镜面上刻着一头奇兽,似羊却背生双翅!那兽首转头,两道白光从眼里射出来,直直罩在胡青九身上! “白泽照妖镜!” 胡阳只听到姒九一声低呼,鹤真人一掌按在北斗七星阵上,法力一吐,整个江城都震了震!刚刚离得近的,全部摔了个四仰八叉,灰头土脸! 而那阵法,颤了颤,竟是稳住了! “哗!” 再看那阵中,胡青九眼角飘红,眼尾上翘,又添了一分妖媚,只是那身后,九条毛茸茸的尾巴,当空乱舞,满城馨香! “九尾妖狐!” 第六十一章 气运宝神仙斗法 九尾妖狐! 堂堂江城修行报的总编,居然不是人族而是九尾妖狐! 所有修家不禁大脑死机! 修行报替观星阁监察天下!保护的是人族的利益! 结果一方报社,当家作主的居然是妖族! 人族的利益如何确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这话是人族修家亿万年来用命验证的真理,根本不用怀疑真假!所以才会有那些激进的修家,管你善恶,见妖便杀! “都说观星阁阁老眼观三界,无所不知,怎么手底下有个妖族当了几百年总编都不知道!” “哼,或许那位阁老不是不知道,而是知道也不说,甚至这妖族都是他安排进来的!” “怎么会这样,薪火殿之下一堂两阁,乃我人族根本,决不允许他族插手,何况还是和我人族仇深似海的妖族!如果此妖真是阁老亲自安排进修行报的,那他到底是为谁办事的!这观星阁到底是人族的还是妖族的!” “一堂两阁,早已腐朽,哪里还有最开始的纯粹!我看自打薪火殿出世,一堂两阁就越来越不像话了,保不准就有妖族从中作梗!此妖是被发现了的,那没发现的,谁知道又有多少!” “老天爷!不会吧!” 众修议论纷纷,声音越来越大,阵法之中韩石公得意非常!他之所以心甘情愿被郑修能利用,要的不就是这个! 攻讦观星阁的理由! “诸使将此妖制服,本座已给堂主传讯,此番非要在薪火殿告观星阁一个不查之罪!” “是!” 那七个黑衣人各自从袖子里扯出一根银色锁链,灵蛇舞动,朝胡青九飞去! 胡青九清清淡淡的瞥了天上照妖镜一眼,朱唇微张:“拿个破镜子耀武扬威,当你这是那真的天阙至宝啊。” 素手一抬,穿过锁链,一把将那铜镜捏在了手里,照了照人,道:“还不如街边两块钱一个的镜子清楚,留着干什么。” 咔嚓! 这照妖镜就被胡青九掰成了两半! 韩石公被惊得语无伦次! “你怎么还能动!” “很简单啊,你几根废材法力不够,就算有这破镜子,也奈何不了老娘!” 胡青九秀眉一竖,素手一拨,周遭七根锁链全被拨了回去!那七个黑衣人如遭雷殛,纷纷掉落!再一划,那生生承受了鹤真人一击的北斗七星阵,直接碎成了破布! “老娘跟你们客气,你们还真当老娘是盘菜啊!” “不好!快闪!” 刚刚还往前靠的修家全部后撤,有多远撤多远! 执法堂北斗部北斗七星阵都能撕成渣渣的凶人,随便泄漏出来的法力,也绝对比昨晚上本相法相和啸月天狼对撞更伤人! “她怎会有如此法力!” 琉璃画舫之上,郑修能脸色大变,连指一指会江楼的勇气都被吓没了! 胡雅喜笑颜颜:“如果她法力不高,怎么能把今天的事搅得更大?就是要她法力惊天,惊动了薪火殿才好!” 郑修能仔细思量,片刻后突然对胡雅问道:“你到底是谁!和胡青九又有什么怨仇!” “我和她无怨无仇,可谁让她站在胡阳一边。要动胡阳,她必定出面维护。我只能把她搬开了。” “胡阳?你对付胡阳就因为他不把胡老五的道统传承交出来?” “郑公子,你问得太多了。” 郑修能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或许他根本不该同意和胡雅合作! 方才执法局一共八个人,现在就只剩韩石公一个孤伶伶留在天上。虽然为胡青九威势所慑,到底还是把腰杆挺得笔直,把执法堂令牌拿得拿得端正,把脑袋昂得高高的。 “妖孽!你今日杀了本座,一样难逃一死!” “杀你?你韩石公什么身份,值得老娘杀你!” 胡青九将手中两半残镜随手一丢,直直的,朝韩石公飞过去,就像照妖镜的灵光一样,挡也挡不住! 小小两片残镜,仿若两座大山,直接把韩石公压在会江楼门前的广场上!韩石公百般挣扎,连身都翻不了! “你执法堂就好好装你的缩头乌龟不好,非打肿脸充胖子,装什么大尾巴狼!” “大胆!” 忽然一声怒喝,从天上传来,怒涛卷云,雷声大作,仿若上天动怒! “呵,难道明堂主对这话有意见?还是觉得你执法堂以前装的不是乌龟,而是王八?” “胡青九!你现在尽管嘴硬!待本座将你拿回泰山,自有你哭的时候!” 话音一落,天上落下一根麻绳,掺着丝丝红色! 似神龙翔天,似蛟龙舞海! 瞄准胡青九就冲了下来! 胡青九脸色微凝,皓腕上一枚玉镯脱落,就朝麻绳打去! 却不料,那麻绳只是当空一甩,闪过一丝金光,就将那玉镯打得粉碎! 啪的一声,地动天摇! 文峰街上所有屋舍的瓦片全部碎成齑粉! 光秃秃的会江楼楼顶上,蜃龙珠还在原地发着始终如一的光,将天上足以开山填海的力量和街上一无所查的慵懒人群分隔! “天!那不会是上古时的捆妖绳吧!我人族的气运之宝!沾了多少上古大妖的血!凡是有点妖气星子都被此宝克制!执法局竟然把这宝贝请出来了!” “对付心思诡异的妖族,就该用这种宝贝!” “我看胡青九心思不坏啊,她在江城待了几百年,也没见江城遭什么难受什么灾啊。” “好好睁眼看!那是妖!玩弄人心的九尾妖狐!你不要被美色所迷!” 那麻绳再次落下,弹指间,胡青九又扔出一对铃铛,一只金钗,无一例外,都被麻绳打成了渣! 就算胡青九又打出许多能翻江倒海的法力,除了能让那麻绳偏离分毫,竟一点不能阻止其前进的势头! 眼看着麻绳就要捆到胡青九身上,鹤真人忽然挡在了胡青九面前!手上端着一面八卦镜! 琉璃打造,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坐镇四方! “回去!” 四灵咆哮,神光流转,当即把麻绳定在身前! “鹤玄通,你莫要自误!” “明青神!你今天敢动她一根毫毛!老子拆了你泰山执法堂!” “鹤玄通!看在三丰真人面上,本座不跟你计较,让开一边,不然连你也同罪论处!” “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本座不与你做无意义之争,再问你一次,让不让!” “让个屁!” 天上直接落下一只遮天盖地的手掌! 掌心,正对着鹤真人和胡青九! 鹤真人另一只手一挥,便是一道黑白两色的神光迎了上去! 与夕花子一般无二的两仪玄功,却雄浑过千万倍的太极神光! 五鬼早已护着胡阳退到远处,那场中的斗法何其凶险!若是一个不慎,伤到胡阳,后悔莫及! 方一站定,姒九一个转身就把胡阳往后推。 “让五鬼带你走!” “走?” “胡青九身份暴露,必不容于人间,谁出面都没用!现在执法堂堂主已经出手,即使力有不逮,拿不住鹤真人和胡青九两个,之后自会有执法堂历代高手从薪火殿中出来,败局已定!到时候若是追查胡青九为何能隐身于修行报社数百年,少不了要查到你爷爷头上!你爷爷只你一个出息的后人,你手上还握着水脉府的传承,定会牵连到你!你留在这儿干什么!” 胡阳摇头:“九姨是因为老爷子才有今时今日,我不能不管。” “管!你用什么管!你底子再好,那也就是底子!你现在只是一个炼精化气的菜鸟!别忘了,你还兼着师尊的道统,要是你有任何闪失,你对得起他老人家吗!想想安安,他没妈了,你是不是还想他连爸都没了!” 那边会江楼顶上纯粹的法力较量,越来越盛,连胡青九也加入了进去! 妖气冲霄! “这女人多大岁数了,还是这么没脑子!你快走!” 姒九转身,鱼篓拿在手上,一只手又伸了进去! 第六十二章 观星阁势大倾天 世上法宝,四级定品,分先后天,偏生有两个例外不在其中! 其一,功德之宝! 功德所成,造化所铸,万法不侵,便是以之杀人也不沾因果,不受业力。虽也以功德多寡分个等次,却因功德之宝没可能真正开智化形,所谓灵宝便不适用。 其二,气运之宝! 大都是寻常器物,气运依附,应时出世。威能高下,全看那一人一家一国一族的气运。气运盛时,便是至宝都要避其锋芒,而气运低时,又与凡铁彷佛,若是气运破灭,丢路边都没人捡。 明青神的捆妖绳便是一件气运之宝! 上古人族苦难之时出世的气运之宝! 妖族鲜血浇出来的威名! 也是鹤真人手上的四灵八卦镜厉害,否则胡青九早就被拿住了! 不过姒九并不觉得凭鹤真人手上的四灵八卦镜能抵挡多久。 鹤真人虽说一身道家玄功,身上一点妖气也无,可归根到底,鹤真人也是妖!是妖就要被那捆妖绳克制! 且明青神的法力在鹤真人之上,那纯粹的法力较量绝对是鹤真人先顶不住。此外,鹤真人还要分神御使四灵八卦镜抵挡捆妖绳,更加大大缩短了这个时间。不管是明青神以法力压制住鹤真人,还是捆妖绳脱离四灵八卦镜的钳制,都只是时间问题。 届时两相交加,漫说胡青九,鹤真人也要一并搭进去! 而胡青九再不遮掩,以自身法力襄助鹤真人,那滔天的妖气对捆妖绳而言就像兴奋剂似的!鹤真人又要耗费心神掌控四灵八卦镜!此消彼长,帮助并不大!甚至这滔天妖气放出去的瞬间,整个神州修行界都已察觉,降妖伏魔的焉能少了! “哈哈哈!一堂两阁之主都在薪火殿中磨砺,都能与蜕凡成仙的修家相抗!你们两个修为再高也还未蜕凡!如何是他对手!胡阳!姒九!你们的靠山就要倒了!我就看那五个人还能不能护住你们!” 琉璃画舫之上,胡雅眸子里全是疯狂! 郑修能看也不看,心里松了口气之余,已然下定决心,今日事了,一定要查清楚此女来历底细! “鹤玄通!你束手就擒,本座留你一个体面!” “体你妈个蛋!” 鹤真人额头上已然见汗。 胡青九忽然扭头过来跟他说了句话:“鹤老头,你让开吧。凭你家真人老爷的面子,他们不会真的为难你。” 鹤真人不说话,只是太极神光越来越盛! 胡青九定定看着他,莞尔一笑,百花盛放:“你还是这么傻。” 转脸看向天上又低了一分的手掌,胡青九竟收回了法力,退了两步:“明青神,老娘矜矜业业为人族多年,从未伤过一人性命,既然你用人族安危压我,老娘便让你看看,老娘若是要害人,凭你也挡不挡得住!” “青九!” 鹤真人一声低呼,胡青九身上衣袂裙摆飞舞,满头发丝如瀑倒流,九尾搅弄,眉心一点七色幻彩乍现,飞出来一朵烧着的莲花! “兜率神火!” 三界诸天,神火无数,其中最厉害者,当属混沌灵火,混沌灵火之下,又有先天灵火、太阳金焱、幽冥神焰诸般神火,神威无匹。 兜率神火乃是太清圣人兜率宫丹炉中的炉火,能在这一个排行榜中排进前十! 只需一粒便可造就出一个大罗金仙的九转金丹,就是用此火炼制! 这火,根本不该在人间出现! 瞬息间的变化,惊呆了所有人。 姒九刚刚把鱼竿拉出来一半,也被惊住! 这是真正要捅破天了! 回头看,却见胡阳已经被五鬼护着往铜梁洞飞去! “你脑子抽啊!倒是用先天五行遁法啊!飞这么慢搞屁啊!” 再急,也无可奈何,只能猛的一下把鱼竿全部抽出来!拼命往会江楼飞去! “胡青九!果然留你不得!” 胡青九妩媚一笑,食指轻点,那兜率神火便向天上飞去! “哼!” 天上又伸下来一只大手,朝兜率神火抓去! 然只刹那,就被烧成了飞烟! 兜率神火,果然名不虚传! “哈哈哈!明青神,看来你的混元一气擒拿手也不过如此嘛!” 神火又朝捆妖绳飞去,嗖的一声,麻绳立刻飞回天上! “妖孽!好胆!” 云层破开,雷霆赫赫! 一直未现身的明青神终于出现在众人眼前! 一件血红大氅,不见一丝杂色,连头发眉头胡子都是红的! 捆妖绳缠在臂上,手上两把金锏,左右一敲,便是一道雷霆朝着兜率神火劈下来! 雷霆划破天际,震动天地! 那兜率神火只是微微轻颤,又把那雷霆烧得精光! “青九,够了。” 一个沧桑的声音出现,连绵星光,自北而来。 刹那,江城风平浪静,什么雷光,什么乌云,全部消散! 唯余星汉皎皎,半天一朵七彩莲花飘摇。 “阁老。” “把这火收了。” “阁老,明青神杀机腾腾,若收了神火,青九如何自保。” 鹤真人站到胡青九身边,维护之意异常明显! “青九随我回观星阁修行,自此不出,哪个敢动她。” “你要把青九囚禁在观星阁!” “哼!观星子!此妖祸乱人族,当判雷亟之刑,灰飞烟灭!你想把她带回观星阁,想得美!你治下不严,让妖族混入我一堂两阁,你也难辞其咎!” “走吧,青九。” 在现在已然惊动了全神州的情况下,这位阁老,竟丝毫没给明青神面子,理都没理他! “观星子!” “青九入我观星阁,乃因于我人族有功,九老共准。” “不可能!她怎么会能让薪火殿九老同意她进入观星阁!” 听见这话的胡雅一声惊呼!不止她想不通,明青神一样想不通! “不可能!本座怎么不知此事!” “我观星阁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过问。” “你!”明青神连脸都红了! 敢把薪火殿九老端出来,明青神再傻也不会以为观星子在撒谎。 可这也就意味着,他执法堂今天大张旗鼓,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连他堂主都出动了,就是一个笑话!在薪火殿那边,保不齐还要挨个无组织无纪律的骂名! 胡青九低头许久,那朵兜率神火终究回到了她眉心,她终究答应了一声:“是。” “青九!我跟你一起去!” 鹤真人做了这辈子第二个重大决定,一把把胡青九的手攥在手里! “我为了你才没随老爷飞升!你不在江城,我留在这儿还有什么意思!” 胡青九看看他,到底没把手抽出来。 鹤真人就跟得了天大的奖励一般,乐得都找不到北了! “哼!” 明青神一伸手,将地上的韩石公和北斗部七使一带,消失无踪。 星光收敛,只剩一束拢在胡青九和鹤真人身上,姒九也已到了近前。 看着他手上的鱼竿鱼篓,胡青九竟有一丝惊喜。 姒九长长的叹了口气。 相顾无言,胡青九只是说了句:“我会想办法帮小阳要到江城修行报总编之职,你让他安心。” 说罢,星光一闪,胡青九和鹤真人一并往北而去! 浩大一场风波,自此而结,若不是文峰街所有屋舍找不到一片青瓦,甚至会让人怀疑是否发生过! 可这场风波绝不会停止于此,看散去的众修窃窃私语,又不知会给多事的江城带来什么变故! “九姨的人情,我欠大了。” 姒九转头一看,被吓了一跳! 胡阳竟然抗着一根两人高的龙柱! 连安安被让水鬼抱着! “你干什么了!” “我用老爷子几百年来画的江城山川地理图和夕花子把青龙蹈海柱换出来了。” 第六十三章 通天仙路别凡溪 “你刚不是跑路,是去换这东西了?” “啊。” “你换来干什么?” “有用呗。” “胡二爷,你给我讲讲,有什么用?” 胡阳斜睨了他一眼,把肩上的青龙蹈海柱往下一丢,正丢在会江码头上! 插进青石板一尺有余! 天衣无缝,就跟本来生在那里的一样! “老隋,把安安给我。” “主子。” 抱住儿子,胡阳瞧着重又恢复安静的江城道:“九爷,你说九姨他们这回是不是被我连累的。” “关你什么事。胡青九的身份又不是什么秘密,既然薪火殿和观星阁知道,那可能泄密的途径就多了去了。” “是多。可怎么前面几百年都没事,偏偏为我要了个修行报的编制之后就出事了。”胡阳看了眼下游正在调头的琉璃画舫一眼,“巧合太多,就是刻意。昨天鹤真人帮我出头,今天就连他也搭了进去。你相信真的只是巧合。” 姒九忽然想到上午胡阳心惊,预感到有人算计他,不敢再言。 “知道九姨身份,知道鹤真人爱慕九姨,还可能跟我有仇的人,不多。鱼城流宝只剩半月,九姨和鹤真人已双双去了观星阁,总会有人忍不住要跳出来的。” 恰这时,赵大胡子从会江楼里出来,满脸凝重。与胡阳一天一地对视一眼,便招呼手下人忙碌开来。 执法局和修行报协管一地,两者之间的关系不说是休戚相关,也是荣辱与共。就跟各级党委和政府似的,一家出了事,另一家铁定受牵连! 够得收拾摊子! “下一步怎么打算?” 胡阳答非所问:“九爷,你知道吗,其实江城真有九龙连环大阵。” “什么!” “真正的九龙连环大阵并非只有一座而是九座,环环相扣,勾连成一片,护佑九州。其实九鼎守护者一脉手上一直都握着九龙连环大阵,凡九鼎所在之处,便有一条龙脉,便有一座九龙连环大阵。当年斩龙之乱,刘基先破的就是九座九龙连环大阵。” 姒九一惊。 “只是他刘基走遍天下,最后在巴蜀两地吃了大亏,没找到真正的九龙连环大阵,而是破了一座假阵,毁了一条假龙脉,也给九龙连环大阵留了一线生机,才有后来薪火殿布下九星连环大阵,重续人间修行。” “我们这一脉不少先人在参悟九星连环大阵之时,每每有感都喜欢在三江六岸刻画阵纹,师父偶然从江城经过,见得沿江痕迹,惊觉此阵对现在鱼龙胜境之中的黑龙有益,便在江城驻足停留,将千百年来刻在三江六岸的阵纹加以总结提炼,最终悟出一座阵法,脱胎于九龙连环大阵,却又与那阵法不同,名为九星连环。” “九星连环!” 摘星道人虽然收了姒九为记名弟子,可师门传承,诸般大事,告诉他的少之又少,似这等绝密,自然只有胡阳这衣钵传承知道! “正是和薪火殿以人族先贤圣物所布的阵法同名。甚至我一直怀疑,那阵法就是师父参悟的阵法,只是师父并未留言曾和薪火殿打过交道,我始终不能确认。直到今日观星阁阁老言道,九姨对人族有功,我才想到,或许当初就是九姨把这阵法交给了薪火殿,才换来九老同意她进入薪火殿。” 良久之后,姒九才道:“我在师尊座下修行时间并不长,许多事情我也并不清楚,但若以你所言,怕就是如此了。” 胡阳看着码头上的青龙蹈海柱,幽幽叹道:“这根龙柱之上,有师父所有关于九龙连环大阵的参悟和他老人家完善过后的九星连环大阵,谁人能够悟透,以阵成道,易如反掌。当年三丰真人有幸得到,获益颇多,一番苦心传下来,居然只被二仙观当成了修炼太极丹经的跳板,得了点皮毛便弃如敝履。买椟还珠,不外如是。 师父有言,龙柱上种种遗留,虽是出自他手,可根子却是九龙连环大阵,该惠及人族,他已留了记载,龙柱便该随缘由天,落在谁人手上就是谁的,令我若是见到也不能插手。所以夕花子和郑修能因这龙柱闹成那样我也只是看着。若非今日九姨出事,我碰也不会碰这龙柱一下。不过既然都碰了,要是不碰出个成果,那我难得一回不听师父的话,岂不是太随便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 “跟我走吧。” 姒九见实在问不出来,只能跟在胡阳后边飞过江面,从鸭嘴码头上了涪滨路。 倒是没想到,一上岸就碰见了熟人。 他姐夫,一个人走在江边,脸色不怎么好看。 五鬼隐身,胡阳抱着儿子和姒九走过去。 “姐夫,你在这儿干嘛?” 刘明川见是他们,勉强笑笑:“办公室闷,随便出来走走。” “姐夫,那你走得可够远的,区府在南城,这儿可是北城。” 被胡阳戳破,刘明川略有些尴尬,赶紧转移话题,反问了胡阳一句:“那你们到涪滨路来干什么。” “姒九想见识一下我们江城的坝坝茶,我就带他来试试。” “那你们慢慢喝茶,我这还有点事,先走了。” 刘明川疾步如飞,姒九道:“难道川哥那边也不太平,真是多事之秋。” 胡阳道:“老涂,你跟着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先别管,都回来告诉我。” “是。” 土鬼跟了过去,胡阳继续沿着涪滨路往别凡溪菜市场走。 到菜市场门口,胡阳对姒九说道:“你帮我去跟老铁匠说一声,定好了今天分输赢就今天分输赢,他昨天说的我没同意,我今天就帮他把别凡溪找出来。你请他去滨江路找家茶馆坐着,账记我头上。” 姒九道:“坐多久?” “先坐着吧,他等了几百年,有的是耐心。”胡阳说完又往黑龙池走,刚迈一步,复又停住,“万事小心,到时候打起来,自己躲远点。” “打起来!” 胡阳冷冷一笑:“此溪过处,仙凡两别。别凡溪乃是通天之路,怎么也不会比蜀地的袁天罡墓吸引力差吧。” “但别凡溪不只是师尊布置的幻象吗!” “我知道,你知道,可他们不知道!九姨和鹤真人被逼走了,我得逼着人再把他们送回来!鱼城流宝?三江水脉总图?老爷子的传承?我让他们再激情澎湃一点!省得一天没事做,挖空心思算计人!” “可你想过怎么收场没有。” “收场?一堂两阁都在,用得着我来收场吗?” 姒九不言,明白因为胡青九和鹤真人,胡阳心头还是烧着一把火的! “好。” 姒九收拾收拾心情,进了菜市场,胡阳也消失在街角。 “主子,薪火殿里面有人族历代高手隐修,蜕凡成仙的修家定是不计其数!这别凡溪是否能骗得过他们!” “无所谓骗不骗得过,对想要飞升成仙的人来说,但凡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们就能拿命来赌!” 走过牌坊,走过门口小巷,走进作孚先生的故居,走到院里井口。 姒九也和老铁匠一起从别凡溪菜市场里出来。 老铁匠难得穿了件衣服,手里拿着七星指明灯,嗓门还是一样大:“姒九,你要是帮姓胡的小子一起骗我,别怪我翻脸。” “左右不过在茶馆里坐坐,还是我给钱,你怕什么。” “好,我就看看姓胡的小子搞什么名堂。” 结果这一坐,就坐到了傍晚,老铁匠倒是不着急了,姒九却暗暗心焦。 只是开启阵法,怎么胡阳会去这么久!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修行修心,你身上伤势好转,看着也快能修行了,心性修养要慢慢加强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像我,就是藏不住心思才落得今时今日的地步。你想要走得更远,就得把心思藏得更深。我虽然看不惯胡老五,但不可否认,他有的,才真的是修家该有的姿态。” 老铁匠放下早已凉透的茶杯,朝天一看。 “日已西垂,我再等半刻,如果还是不见别凡溪,你就回去告诉姓胡的小子,我给了他机会是他没抓住,让他依约行事。” 话音落地,江城天上,日月同现! 一条灿烂的星河,连蜃龙珠都遮不住的星河,似水流淌,一头在天,一头在地,横跨东西,将天宇平分成两半! “别凡溪!” 第六十四章 临危受命掌报社 泰半神州,仙乐梵音! 高天之上,祥云瑞卷! 轰隆隆的天门洞开,哗啦啦的天河流淌! 这是斩龙之乱后,人间第一次听见上界的声音! 整个人间修行界都疯了! 昆仑!崆峒!龙虎山!蜀山!五岳!长白山!神农架!洞庭湖! 东西南北八方修家齐动! 许多早在斩龙之后,便闭死关的老资格老妖怪,纷纷破封而出!竟是连遮掩都没有,法力起,或是驾云,或是御宝,或是纵地,纷纷往江城赶来! 这个傍晚变得特别的长,特别的亮。 本该降临神州的夜幕,被一道道划破天空的光彩撕碎! 一阵阵连绵的音爆,在神州各处响起! 神州上空卫星拍到的画面早已惊动京城! 一道命令下去,各大军区全部动了起来! 直到一道神光在新华门前落下,已经集结完毕,准备开出军区大门的铁甲复又停住。只是巴蜀两地的部队却一出不返,暗自驻守在了山城西北,江城之外! 与此同时,一道火光划破了观星阁一贯不变的星空。 还是那处高台,台上的人伸手将那火光接住,翻手拍灭,掉落一卷短轴。 “别凡溪经年一别,仙凡两分,此情此景,不想竟还能再见。” 之外,再无动作,那卷短轴居然没有打开! 胡阳从作孚先生故居出来,朝天上一看,不动声色:“走吧。” 领着四鬼就往滨江路走。 走不过几步,飞在天上的修家越来越多,甚至渐渐有将整个江城天空全遮了的趋势。 胡阳只是不理,到了别凡溪菜市场门口,就碰见姒九拿着七星指明灯等着他,老铁匠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是菜市场里传出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嘈杂而无规律,刺耳非常。 “胡二爷,你这一下可是把全天下的修家都招惹过来了。” “修行报做过统计,人间修家与普通人比例是一比一万,万中取一,神州人口十几亿,不算那些传出去的人口血脉,修家最少都有十几万,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姒九真是越来越觉得胡阳心性了不得了。 明明只是一个炼精化气的修家,结果回回的手笔都不小,这次甚至牵动了整个神州修行界,居然还能心不跳气不喘得跟他讨论一个似乎很严肃的问题。 单单有五鬼维护,有摘星道人的传承在手是做不到这个的。那一夜暴富,性情大变,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多了去了! “意思是你嫌少呗。你想把十几万修家一网打尽是吧。你真当江城是铁桶江山,禁得起这一次二次的折腾。” “你别说,还真是,只要青龙蹈海柱竖在会江码头,凭他们想把江城打碎还真挺难的。” 听到胡阳话里又透露了一个消息,姒九心道,要是夕花子知道他二仙观一脉盘算了几百年都没成功的事就这么简单,会不会一下从铜梁洞上跳下来! “拿着,你赢的赌注。” 胡阳往姒九手上看去,七星指明灯上果然一点黄豆大的火苗! “你拿着吧。” “我拿着?你为了这灯连别凡溪都弄出来了,就这么给我,你脑子抽了吧。” “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我拿着没用。” “你什么意思?” “等你第一个疗程完了,能修炼了我再告诉你。现在你就把这盏灯收好,最好随身带着。” “嘿,你来劲了是吧,说一半藏一半感觉自己很厉害是不是,当你是未央宫的神棍啊。” “放心,不会害你。你能活到现在不知费了我多少功夫,就算你不惜命我还可惜我花的力气。” “嘿!” 姒九差点被胡阳这话憋出内伤! 胡阳一笑,又走几步,站在别凡溪菜市场投射下来的阴影看着滨江路。 只见修为或高或低的修家密密麻麻挤在路灯路面行道树和天上,旁边有出来散步的普通人不时经过,各说各的,一点没受影响。明明同处一地,却彷佛两个时空,永不交错,胡阳竟无端端生出一种荒谬的感觉。 “别凡溪竟然是真实存在的!我一直都以为只是个传说!” “无风不起浪,世上哪有那么多传说,这下我们江城热闹了。” “诶,那你说别凡溪是不是真的直通上界!逆流而上,是不是就能上天!” “谁知道呢。不过放心,马上就能知道了。” “怎么说?” “自从斩龙之乱,绝地天通,人间修家再不能飞升上界,多少到了合道境的修家只能无奈闭死关中。如今通天之路摆在眼前,他们能忍才怪。” 胡阳听着前面两个修家的分析,无声一笑,拐弯上桥。 “这就走了。” “给你说了,我又不负责收场,留着干嘛,还不如回家洗洗睡。” “胡二爷,你心真大,都这样了你还睡得着。” “那当然,有一堂两阁顶着,我怕个屁。” 胡阳说得洒脱,刚上桥,就被人拦住了。 一男一女,男的熟人女的生人。 赵山,完全不像是赵大胡子手底下带出来的执法局队员。 “胡哥你好。” 这腼腆劲,让后面一头短发的姑娘好生嫌弃。 “你就是胡阳。” 一开口就是一股冲劲,胡阳断定,这姑娘绝对是山城人。 “胡哥,这是修行报的绿水姑娘。” “修行报的?美女找我有事?” “我去!我找你有什么事!你还真问得出来!你现在是正经修行报的人!江城出了这么大的事,你难道不知道你该干什么!青姐说你是老记者了,怎么比我这菜鸟还菜啊!” 胡阳道:“美女,难道九姨没告诉你,我到修行报就是挂名,不干事的。” 绿水三步并作两步到了胡阳身前:“我管你是挂名还是要干事,你今天必须跟我回报社!” 鼓囊囊的腮帮子,跟只急眼的家雀儿一样。 胡阳好笑:“妹子,我今天要是不跟你去报社,你能怎么样。” 开玩笑,别凡溪的事就是他弄出来的,他至于自己来背锅? “我!我!我跟阁里面说你旷工!把你开除了!” “也行啊,不用我交辞职信吧。” “你你怎么能这样!” 这爽快的山城妹子愣是就要被胡阳急哭了! 还是赵山给她解围。 “胡哥,绿水姑娘跟你开玩笑,你别当真。青姐走了之后,报社就只剩绿水一个人了,根本忙不过来,连我都被我叔叔派来给她打下手了。可我就会添乱,还是要你们专业的来。” “你叔叔?赵无拙是你叔叔?” “对。” “他让你来找我的?” “是。” 胡阳看看面前的绿水,又看看赵山,竟然点了点头:“行吧,那我跟你去报社看看。不过美女,我事先声明,我可没弄过修行界的新闻,别太抱希望。” 姒九心道,这货又吃多了撑的吧! “你一定行的!阁里就是看你之前一手操纵舆论,才让你过了考核!” 胡阳倒是没想到观星阁是因为这事同意给他一个编制。 “走吧妹子。” 绿水扭头就兴冲冲往前跑:“快点啊!” 赵山到胡阳跟前,低声道:“胡哥,江城如今不太平,缺不得修行报。可青姐的事儿你也知道,刚刚阁里面又传了消息,暂时不会再往江城加派人手,让我们执法局跟报社就先靠现在的人手支撑着。绿水刚刚下山,根本掌控不住局面,而报社除了她就只有你一个人在籍在册。我叔叔也知道青姐让胡哥你进修行报只是挂个名,可现在实在没办法,只能辛苦胡哥了。” 看不出来,倒也是个会说话的。 “分内的事儿。” 赵山还是谢了一声,追上了绿水,姒九走到胡阳身边问道:“你又发什么疯,不是说不收拾这烂摊子吗!” “九爷,我刚突然想到个事儿,你知道什么样的下属最烦人吗?不是只知道惹祸的,惹祸的一脚踢了就是,也不是没本事的,没本事的就当他不存在,眼不见心不烦。最讨人厌的,是那种一有事就知道问,一有事就跟上面请示的。虽然能力不够,可人家够努力啊,你还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想装看不见都不行。江城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靠两个新手怎么玩得转,不得跟上面请示啊。” “你没听说你们上面决定不派人了啊。” “那是他现在看得下去,要是看不下去了,不派也得派。” 第六十五章 合道大修试真假 如果修行报还有其他人在,胡阳不会点头,当个听人指挥的跑腿儿,哪有在家看戏强! 既然只有一个小丫头绿水,那他必须借机添点乱啊! 几人到了文峰街,一个下午,执法局已经将文峰街所有屋舍顶上的瓦片补齐,动作倒是迅速。 到会江楼前,这回的会江楼比胡阳前面两次来热闹了不止百倍!楼下广场四角都站了执法局的队员,门口也有四个队员迎宾,会江楼楼上楼下人来人往,吵吵嚷嚷,跟菜市场一样! 进去之后胡阳才发现,会江楼能装的人真够多的,光光二楼站的坐的,就比楼下广场上的人还多!到底是管束一地平安的执法机构,办公室下了本钱的! 胡阳和姒九跟在绿水赵山后面,一路上了三楼,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胡阳找了张沙发坐下,从包里掏出奶瓶奶粉和热水壶,就张罗着给儿子喂奶。 绿水见了,也没多说,只是一个人进了办公室,搬了面一人来高的穿衣镜出来。 “江城报是观星阁设在江城的府地修行报,受山城修行报直接管辖,一周出版三期,每期八版,主要报道江城修行界的本地新闻。如果有全山城或者全神州的大事发生,本地新闻无条件让步。听说你以前就是记者,应该能够理解。说白了,咱们报社其实就跟各个区县的日报差不多。大事没有,小事一串。” “妹子,这报社现在就你一个人,意思是以前每期报纸都是你跟九姨两个人做?” “错,青姐不管具体事务,都是我一个人做。” “牛。那每期八个版的本地新闻你都是怎么凑的。” “你没看过我们报纸?” “带孩子,忙,没怎么看。” “四个版的广告,两个版的公益广告,再加一个版的读者投稿,八个版就一个版的新闻报道,轻松加愉快。” 胡阳扭过头问了句:“还有人花钱在修行报做广告?谁啊?是不是我们的版面都白送啊?” “封面和封底每期五十个星币,内页每期三十个,每年都是青姐亲自出马找人签的联办业务。” 绿水挺骄傲,胡阳一盆冷水泼她头上:“九姨的面子,明白了。” “其实也不全是,我们报纸这点影响力还是有的。” “有就有吧,我又没说没有。那报纸是卖钱还是赠阅。” “当然卖钱,一百块一份。” “厉害!一百块一份报纸,房地产开发商都没你暴利。” 姒九忽然道:“那也要看和什么比,观星阁除了各地府地修行报之外,还由阁里单独发行了一份报纸,叫做观星谈,按年订阅,一年一百万。” “一百万!” 胡阳眼睛有点发直! 这报纸镀金的啊! 修行四要,财法侣地,果然一个都不能少! 没钱连报纸都买不起! “修行界发行量最大的三张报纸,除了观星谈之外,未央报每年九十万,四海报每年八十一万,就几个星币的差价,也不算太大。” 胡阳一脸的惊吓过度,让姒九在心底翻白眼,吃惊什么吃惊,你给韩石公的价目表,一份最简单的养元汤就是十个星币好不好!人家每年的报纸也就你一碗汤钱! “未央报和四海报都是哪儿的?” “未央报是由修行界第一消息集散地未央宫发行,内容最多最杂,与官方发行的观星谈并驾齐驱。四海报则是由四海龙宫联合海外诸岛发行,专司刊载海外修行界消息,出版时间最不确定,但往往都有重磅消息。如果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江城看见未央宫和四海龙宫的人。” 姒九一指窗外,拥挤在三江之上的修家又多了些,只是个个都克制着,最近的也离着别凡溪三丈距离。 “他们已经来了。” 绿水伸手在穿衣镜上一按,镜面便如水荡漾,显出三江之上的情景,纤毫毕现! “这玄光镜是青姐的采访神器,可以看到江城每个地方,只要修为在她之下的都不会察觉。不过平时青姐也不做稿子,她都不怎么用。” 胡阳直接点了个赞! “你看,这一男一女就是未央宫在山城的办事员,男的叫谭立,女的叫苏琴,我之前在山城总局培训的时候见过他们。” 镜面上显出两个扔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的人。 从科学的角度解释修家修行的过程,就是人类的进化,由内到外从头到脚把自己变得完美。所以除非是有特别想法的,否则修家一般都长得不丑,而且还会越来越好看。当然,长成胡青九胡雅姒九这样的,那是天赋异禀,不能比。 未央宫这两个人顶着一张大众脸,在修行界反倒让人注意。 镜头一转,又一对水灵灵的娇艳姐妹花出现在镜面上。 “这两个是四海龙宫的蛟家姐妹,出了名的千里眼顺风耳,入行以来挖掘了不少大新闻,在修行界,她俩的能力比她们的脸出名。胡阳,现在别凡溪在天上横着,多少人都盯着,我们修行报不能让舆论被别人引导,增添混乱。” “妹子,别凡溪的传说我们江城知道的人不说一百也有八十,人家一打听就都知道了,现在怕都已经传遍半个神州了,你这会儿才预备引导舆论,黄花菜都凉了。” “可知道的人毕竟是少数,我们要的是保证大多数人不乱,不能再让更多的人到江城来了。江城现在就是个火药桶,一点就炸,不能再让人来添乱了。” “哟,你不是菜鸟吗,我看知道得挺清楚的啊。” “这点知识还是有的。那你想想,我们的新闻应该怎么写,阁里面也来了消息,让我们尽快把我们的报道传过去,他们就用我们的报道。” 胡阳眼底闪过一丝亮光,道:“用我们的?你确定?” “这能有假啊。不然我急着找你干嘛。青九不在没人审稿,我哪把握得准这种报道的尺度。” 胡阳略微顿了顿,道:“那行” 话没说完,就听窗外传来一片惊呼! 几人到了窗边一看,只见一个满头银发的修家谨慎的靠近了别凡溪。 一步一顿,三丈的距离,足足走了十分钟,十分钟后,距离别凡溪已不过一掌之距,可等他在这边一掌探过去,手掌直接跨越了中间的别凡溪,从另一边穿了出去! 下一秒,嗡的一声,那修家就被吸了进去,只听一声惨叫,又从空荡荡的半天上掉到了东城半岛! “时空缝隙!空间穿越!果然是通天之路!待本座来试一试!” 便有一人越众而出,五短身材,头大身小,却无人敢小视了他! 此乃十万大山中的左道宗师,一身修为早已臻至化境!如果这会儿还是斩龙之乱前,天雷一响,便要飞升成仙! 一众修家屏息凝神,眼看着他的手也碰到了别凡溪,可结果并没什么不同! 甚至比之前那人还不如! 换了个方向,从天上掉进了江里! 等他从江里飞起来,居然不是懊恼而是开心! “哈哈哈!是通天之路!是通天之路!” 眨眼冲天而起,又去碰别凡溪! 结果就是堂堂一个合道境的大修家,活生生摔成了个湿透了的落汤鸡! 而他的表现无疑刺激到了所有围观的人! 有最先到场的老资格,也按捺不住,现身想要进入别凡溪! 但也是一样的结果! 可每个碰过的老资格掉了一次就越心花怒放,威势全开,你追我赶又到别凡溪旁,生怕晚了一步! 压得其余人等只能落在三江六岸,看着他们上去又下来,下来再上去。 “十万大山的神灵童子,长白山的天池上人,大巴山的御鬼尊者,都是闭关多年的高手啊!” “是啊,高手啊。” 绿水感叹,胡阳也跟着感叹。 第二天半夜,报纸就出来了。 头版头条江城别凡溪出世,高手亲验为通天之路 下面详细描述了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御鬼尊者试探的前后过程,已经江城关于别凡溪的所有传说,着重描写了这别凡溪是当年真龙归天之途。 一时之间洛阳纸贵,连修行报都被抢一空。 直到未央报的报道出来,众人的关注点又发生了变化。 别凡溪现世或与鱼城流宝有关! 第六十六章 夕花子三次布阵 “胡阳!你这稿子怎么写的!我们的责任是不生事!你倒好,巴不得多出点事是不是!” 当绿水把当天出版的报纸拍在胡阳面前,胡阳略掩了下安安的耳朵,抬了抬眼,道:“妹子,新闻最基本的原则也是最重要的原则就是尊重事实,我照实写,难道还错了。” 绿水被胡阳义正词严的样子气到了:“尊重事实也得分情况,现在是能什么都往外报道的时候吗!” “怎么不是。妹子,我告诉你,出了这种事,你不早早辟谣,还云山雾罩,由着别人加油添醋,那才真是要生大乱子。像现在我们说了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和御鬼尊者出手都没什么收获,只能干看着,那想到江城来的都要掂掂自己的斤两,是不是会白跑一趟。还有,妹子,这稿子我是传给阁里审了的,真有问题,他们能一字不差就发出来了。” 绿水道:“再怎么样你也不能这样写啊!你这么写,不是明说别凡溪真的是通天路吗!引来的人绝对比吓住的人多!江城现在都快被挤爆了,出了事哪个担得起!” 胡阳从桌下翻出来一份报纸压在面上:“瞧瞧,这是今天的未央报。” 绿水明显还没看过,拿过去读完头版标题,当时就怒了! “我去他老娘的!他们看热闹不嫌事大是吧!” 好个火辣的山城姑娘! 未央报的报道直接写了三个整版,从历史从野闻从知情人叙述从时机各方面进行了分析,简而言之,得出的结论就是,鱼城流宝数百年都没出过事,偏偏今年出了一场与钓鱼城之战时一般无二的阴阳乱,事若反常即为妖。恰好江城传说中的别凡溪现世,且和鱼城流宝一样,都是空间之力交错,合道境的修家都不能探出玄虚,两者之间定是有必然的联系! 说不得鱼城流宝之时,就能解开别凡溪通天之迷! 这一来,看不起鱼城流宝的会因为别凡溪过来,摸不到别凡溪的也会因为鱼城流宝过来!修为高的低的都被一网打尽! 合道境的核武器已经被引过来了,爆了一个,就能把江城夷为平地,何况这还不止一个! 胡阳的报道,已不值一提了! 甚至还真的起到了辟谣的作用! “四海报还没出来,也不知道他们写了些什么,如果也跟未央宫一个鼻孔出气,哎呀,那就好玩了。” 胡阳一句话,让绿水脸色大变,手上报纸一甩扭头就噔噔噔下了楼。 “你这么欺负人小姑娘丢人不丢人。” “这哪儿是欺负她啊,是身为一个前辈在教她行业规则。新闻舆论这个东西,除非只有一家媒体,但凡上了两家就一定会打起来。而往往,人们喜欢看的都不是说实话的那个。” “那你是要给观星阁添乱,怎么说实话了。” 胡阳一笑:“你说我这实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们编故事的得编成什么样。当流言甚嚣尘上,我不信观星阁还坐得住。尤其这个编故事的还是未央宫。” 姒九默默给观星阁点了个蜡,内部出了这么个捣乱的,不乱都不行。 往窗外看,到这会儿,窗外江面上只有四个人影,除了昨晚的三个之外,又多了个合道境的修家。天上被合道境修家的气势笼罩,比平时的江城还干净。至于地上的修家,却是又多了几分! 姒九不止一次在想,要不是现在蜃龙珠的神光已经最大限度照耀三江六岸,将所有修家都遮掩起来,被普通人看到这么多人突然出现,又是个大乱子! “胡老幺,你说鱼龙胜境安静了几百年都没什么动静,这回出了事,会不会是里面有什么意外。” 胡阳道:“当年战死钓鱼城的两朝兵将犯了杀劫,不入轮回,师父恐其伤人,也为给他们一条生路,在将黑龙送入上古神人开辟的鱼龙胜境之后,又在旁开辟了一处空间,收纳战魂,正位于钓鱼城三圣像下,一借佛法度化,二借佛力镇压,这才有的阴阳乱。两处空间虽与外界相通,但其实是两个天地,除非师父的布置出了差错,否则里面不会有意外。” 记名弟子和衣钵弟子的区别,就是一个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另一个却是巨细靡遗。 “知道江里出事之后,我就让五鬼用三江水脉总图查过,并没发现问题。如果是鱼龙胜境出事,战魂空间在前,必有煞气泄漏,江中却是一无所查。想来该是有人假借阴阳乱之名来达成别的目的。神州这么大,出一两个厉害的人,瞒过三江六岸的眼睛并不奇怪。” 看姒九几分疑虑,胡阳又道:“还记得那天晚上和本相和尚对峙,帮我背锅的人吗?” “啸月天狼?” 胡阳点头:“啸月天狼是草原萨满教的图腾,仅此一家别无分店。阴阳乱之后,萨满教和终南山高手尽出,一直驻守江城,若说一无所获我是不信的,可若是他们能看穿师父的手笔,最后也不会惨淡收场。没准,江中的事就是他们搞出来的。” “萨满教的,还真是哪的妖魔鬼怪都出来了。” “对修家来说,一百年的时间也不是说浪费就能浪费的。” “未央报把别凡溪的帽子带在鱼城流宝头上,你就不管了?” “嘴长他们身上我可管不了,咱们只能期望师父他老人家的手段够硬,足以让未央宫或者其他人都占不到便宜。” 姒九一笑,他对那位的信心比胡阳还足! 说着话,噔噔噔的脚步声又响起来,回头看过去,绿水又上来了,后面还跟着一脸严肃的赵大胡子和赵山。 绿水径直跑到胡阳身前:“胡阳,夕花子又要布阵,让我们出现场采访!” “夕花子又要布阵?啧啧,我该说他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他执念成魔。” “你有脸说,不是你把胡老几百年来画的山川地理图给他,他能这么快另起炉灶!” 赵大胡子问道:“小阳,你真把胡老几百年来画的山川地理图给夕花子了!” 胡阳往窗下一指:“不给他,他能把青龙蹈海柱给我。” “青龙蹈海柱!”赵大胡子跑窗边一看,道,“这就是青龙蹈海柱?我还以为是区里面找人新修的。” “赵前辈,你没见过青龙蹈海柱。” “不光我没见过,除了二仙观自己的人,谁也没见过。”赵大胡子扭头看着胡阳,“这要是郑修能知道你把青龙蹈海柱这么摆在码头上,他不得立马来抢啊。” “在我眼皮子底下,也要他抢得过去才行。” “这下总算知道夕花子怎么有胆子再布阵了。” “赵叔,别管他是为什么了,他刚刚来消息,今天正午布阵,我们是不是又要出现场。” “绿水啊,能不出吗。” “可现在的架势,谁上天谁被打下来,他夕花子找死,我们为什么要陪他!” “妹子,谁让你陪他找死了,我们看他怎么作死不就行了。”胡阳忽然冒出来的话,让赵大胡子无奈一笑,话糙理不糙,他们可不就只管看着夕花子怎么作死吗! 正午,日上中天,那座法台又从铜梁洞飞了下来! 就在所有修家算着这座法台什么时候会被打下来的时候,法台居然就稳稳停在了金沙脊上空,悬于水面! 天上神灵童子开口:“小辈,只管照我等重修之阵图布阵。” 改了的阵图! 胡阳当时就睁大了眼睛! 第六十七章 钓鱼城三圣法相 胡阳问赵大胡子:“赵前辈,他们把阵改了,这事你知不知道?” 赵大胡子摇头。 “那就让他们不明不白的把阵布了!你知道他们布的什么阵!” 赵大胡子意识到了不对,眨眼就从窗口飞了出去! “且慢!且慢!” 九重法台之上,夕花子回头,见是赵大胡子,问道:“赵局长有事?” 那高居天云之上,各据一方,将别凡溪围起来的四枚核武器也垂眼看来! 压力陡生! 幸运赵大胡子扛住了! 只是滴了滴冷汗,硬是把话说完。 “敢问夕掌教,你今日所布之阵可还是九龙连环大阵,可还是为了稳固我江城灵机。” 夕花子脸上闪过一丝难色,被赵大胡子看在眼里。 赵大胡子心底一沉,不待夕花子说话,便听天上神灵童子道:“九龙连环大阵?到底没见过世面,也敢夸如此海口。” 赵大胡子直勾勾看着夕花子,对神灵童子的话充耳不闻:“夕掌教,你德高望重,你二仙观也一直是我江城三十六府修家中的表率,我要你告诉我,你要布的阵,到底是不是之前所言,为我江城百五十万生民计的九龙连环大阵!” 一言之后,居然顶着漫天的合道境修家的威压,放出了自己的威势! 实难想象! 夕花子终于开口:“不是。” “不是!” “当然不是。他那阵法不知所谓,也敢妄加九龙连环大阵之名,若是真的布成了,不仅要折了他的福报,连这江城的气运也得损个干净!小辈,算你们运气,老祖好意提携你们江城一把,赐他一阵,送你们江城一场造化!” 赵大胡子抬头:“敢问前辈!是何造化!还请前辈将那阵法之玄妙示下!日后感念,也好有个名目!” 神灵童子哂笑道:“放心,你执法局多大的势头,老祖也干不出违反修行界铁律的事情。只是一座破灭大阵,用来轰开鱼龙胜境的。那鱼龙胜境既然能够支撑鱼城流宝,其中灵机必然兴旺,此番打开,定会让江城翻天覆地,变个模样!” 会江楼三楼里,姒九脚步一动,被胡阳一把拉住,摇摇头:“听听他还怎么说。” 赵大胡子道:“前辈能找到鱼龙胜境?” 神灵童子信手一指:“轰平这座钓鱼城,总能找到。” 赵大胡子道:“前辈,钓鱼城乃我江城气机流转之关键,若是被毁,损伤根基,即使灵机再盛,于江城也都只是过眼云烟!” 神灵童子道:“小辈,你怎知那鱼龙胜境中的灵机不会为江城重塑根基?小小一座江城,有这福分就接着!” “这混蛋哪冒出来的!” 姒九刚骂出口,那边赵大胡子同样怒极而笑:“前辈!你可知那鱼龙胜境深藏虚空,在可见不可见之间!当年钓鱼城之战,便是蜕凡成仙的修家掘地三尺,上穷碧落下黄泉也没找到丝毫蛛丝马迹!还是鱼城流宝之后,人间才知道鱼龙胜境的存在!可即使如此,数百年来多少想要进入其中寻宝之人,都一无所获!若真只是挖山这么容易,哪还等得到前辈劳神!” “哼!” 天上四人齐齐一哼!彷佛天雷炸响! 赵大胡子身上冒出一枚火焰模样的令牌挡在身前,才保住他不受伤害! “薪火令!原来是薪火殿出来的,怪不得敢如此放肆!” “将这小辈暂时压下,用不着管他。” “布阵要紧,无需为他多费功夫。” 几人说罢,天上神灵童子一伸手,便有一只碧莹莹的大手从天而降,将赵大胡子连人带令牌捏在手上,压在会江码头上。 赵山刚要下楼,就被胡阳拦住! “你叔叔只是暂时被制住,他们不敢伤他,你去添什么乱!” “布阵!” 钓鱼城上,忽然佛音梵唱盈天! 三圣法相神圣不可侵犯! “白马寺嫡传?可惜,这不是你们白马寺祖庭。” 便见天池上人和御鬼尊者同时出手,两只肉掌穿云破空,打到三圣法相跟前! 那俯瞰了江城千万个日夜的三圣法相竟也动了起来! 各自伸手,便和两只肉掌对了一掌! 轰! 会江楼顶上的蜃龙珠抖个不停! 整个江城都颤了三颤! “地震了!” 江城的人都吓了一跳! “赵山,你去让区里面出面安抚人心,就说在进行防空演习,不用担心。” 赵山这会儿也分清了主次,立马转身。 绿水都快把牙咬碎了,胡阳心道,到底是才出山的姑娘,再火辣的脾气,也经不得今天这一幕幕冲击! “别怕,他们闹得再厉害,也不敢动会江楼。这是观星阁和九鼎阁的脸面,动了他们也不用混了。在这里面安全得很。” 绿水想笑,可动了动嘴角实在笑不出来! “哼!” 天池山人和御鬼尊者再次出手,加了三分力气,一掌下去,三圣法相都有些形体不稳! 就趁着这时刻,第三掌又到了! 三圣法相同时散成漫天佛光! 盈天的佛音梵唱喑哑! 那钓鱼城上的三圣岩,竟也剥落下了些岩皮! “都说了你这儿不是白马寺祖庭,逞什么能!” 话音未落,那佛光又再凝形,眼看着又是三圣形貌,那一个一直干看着的合道境修家终于出手,扔出去一枚黑火! 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并御鬼尊者纷纷避让! “阴魔煞火!” 三江六岸有那有眼力的修家认出了此火为何,一声惊呼,瞬间传遍!都忍不住远离了钓鱼城! 阴魔煞火乃是魔道修家采诸般毒煞熬炼而成,至毒至***泼不灭,杀人灭魂!乃是佛家神通的克星! 只见阴魔煞火落入佛光便如火星子进了油库!一点就着!本已成形的三圣法相都烧了起来! 燃成了熊熊的火团! “阿弥陀佛!” 本相和尚终于现身,步步缓行,脸上并不见怒气! “四位施主可是要毁了我护国寺。” “小和尚,你这座寺庙太碍事了,你要是愿意,老祖就帮你挪挪。你要是不愿意,那老祖就只能勉为其难先帮你拆了,再另外找个地方新建一个了。” 好生霸道! 第六十八章 佛光灭后起星光 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御鬼尊者,外加那个御使阴魔煞火的魔道修家,一个比一个霸道,完全没把江城放在眼里! 钓鱼城护国寺乃白马寺嫡传,寺**奉的三圣法相,此四人说破就破,半点颜面不给! 那赵无拙如果不是沾了薪火令的光,就算他是江城执法局的局长,也不会仅仅只是被他们压在会江码头! “小和尚,你考虑好没有,是让,还是不让。” 本相和尚合十一礼,身后法相耸峙! 那钓鱼城三圣岩上被阴魔煞火灼烧的绵延佛光瞬间断去被烧着的部分,剩下大半全部飞蛾投火般扑来,汇聚其身! “阿弥陀佛!” 本相和尚身后法相瞬间凝实,无限放大,眨眼便胜过之前十倍! 脑后一座宏大光轮,如日月中天重叠,无量量华光! 江城之上升起第五个合道境的威压! 且与另外四个不同,放肆,纵意,全不遮掩! 甫一出现,就将另外四个慢慢往外推,大有分庭抗衡之势! 那阴魔煞火正欲上前灼烧,就见法相手结法印,掌心卍字标记,一掌拍过去,便将那煞火破灭! “佛本是我,一念万法。小和尚,你能把白马寺的神通修到这个地步,居然还偏居一隅,老祖都替你可惜。只你还是返虚境的道行,就算这佛光受你经年供奉,你又能支撑多久。” 神灵童子之言,果真有惋惜之意,然惋惜,也不过刹那! “阿弥陀佛!当年满城宋朝兵将拼尽所有,抵挡蒙古铁骑三十余年,而今钓鱼城既然到了护国寺手上,阖寺僧众敢不效法先人,保这一山一城!” “倒是会说话。便试试你这小和尚的本事有没有嘴硬。” 四大合道境修家,各自动作,便有四根手指,跨越虚空,从上下左右四方朝法相摁去! 与之前的巨掌相比,这手指大小并不逊色,且更加生动具体,一圈圈指纹,一个个指节都清晰完整! 本相和尚盘坐于法相掌心,看见四根手指轰隆隆破空袭来,念了声佛,眉心朱砂一红,那法相身后便又伸出四只手臂! 一只手掌跟一根手指对撞! 一道狂风席卷整个东城半岛! 树倒叶伏! 本相和尚居然把四大合道境修家一击接了下来! “这小和尚倒也不错。” “天池老怪,阵法布成,你怎么夸他老祖都不管你!” “急什么,这小和尚以一己之身承担如此多的佛光,对他的消耗更大,多说两句,用不着我们动手,他自己就垮了。” 一方还在言语调笑,一方已经拼命,地上所有修家都不觉得本相和尚有任何胜算! 就在此时,本相和尚法相后伸出的四只手臂,两两环抱,恍如日月在怀!当先一只手臂竖在胸前,须臾结一法印,往前一推,脑后光轮绽放!便有一座琉璃罩突然出现在四大合道境修家身侧! 将他四人全部困于其中! “净琉璃法界,隔绝天地,自成一界。小和尚,你以为用白马寺保命用的龟壳就能困住我们?” “能困一时便困一时,能困一刻便困一刻。总归不能让四位施主损毁我钓鱼城上一草一木。” “恁的不知所谓!大劫临近,刀都在脖子上架着了!你们不思尽快离开人间这处是非地,居然还有闲心与他戏耍!你们想死,本座可不想死!” 那魔道修家一言,让三江六岸变了颜色! 不是每个修家都像胡阳一样,能见九鼎感应,可知劫数将至,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个来自青丘山的前女友,为了在劫中趁势而起来算计你,顺便告诉你劫数的消息! “大劫!什么大劫!” “难道又是末法之劫!” “屁的末法!明朝那会儿就在吼末法,结果还不是被薪火殿给解决了!” 吵吵闹闹,沸反盈天! 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并御鬼尊者都收敛了玩笑之意,略微沉默,对视一眼,各自掏出一件法宝擎在掌中。 一飞轮,滴溜溜打转,火星直冒,青烟滚滚! 一尖刀,白玉雕成,三尺见长,寒芒四射,霜雪随行! 一长幡,人骨为杆人皮做幡,顶上一颗骷髅头,眼窝子燃着两朵绿焰,望一望,心神丧! “焰火轮!寒冰刀!招魂幡!” 尽是三人多年心血祭炼的法宝! “这才像样!” 神灵童子将手中焰火轮一扔,锵的一下,咔嚓之声不断! 盘坐法相掌心的本相和尚眉心一皱,法相脑后那光轮慢慢放大,瞬间和净琉璃法界相连! 天池上人再将寒冰刀祭出,当空一劈,法界不动,本相和尚嘴角慢慢渗出一道金色血迹! 等到御鬼尊者将招魂幡往外一掷,狠狠插在净琉璃法界之上,本相和尚如遭锤击!直接砸进了钓鱼山,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动弹不得! 琉璃法界不攻自破,那法相又再散成一层层佛光披散在钓鱼城上! 终究是伪不如真! 本相和尚强借佛光暂时拥有了合道境的修为,亦不是这已合道多年的修家的对手! “夕花子!布阵!” 神灵童子一喝,便有夕花子拂尘一甩,手执法剑,脚踩禹步! “众弟子听令!” “是!” “起阵!” 便有其下八重法台的弟子应声而出,各自手上一条锁链,分散在三江各处! 站定之后,都拿出一把刻满符咒的银锥,将锁链钉死在岸上! 铁锁横江! 胡阳凭窗而立,神色不明,往下看了眼,会江码头上的青龙蹈海柱不见一点动静。 “引天雷!” 夕花子将手中法剑一抛,晴空闪雷,一道霹雳从极天之上落下,打在法剑之上,继而铺满江上所有锁链! 锁链稀里哗啦作响,那银锥所在之处,陡然亮起一道道光线! 分明就是夕花子之前为布阵所刻之阵纹! 眨眼在三江六岸连成一片! 光芒汇聚之处,便是钓鱼城! 夕花子口中不停,那极天之上的霹雳亦是不断,一道道劈下,渐渐有虎咆龙吟之声响起,一股浩大莫名的气运从天而降,填满三江!所有修家被逼得纷纷后退,生怕那天上的雷一个不小心打偏了,就伤及无辜! 钓鱼城上,倒地不起的本相和尚被寺中弟子扶着,想要起身,却连根手指头都动不得!寺中一群大小和尚念经诵佛,欲使三圣法相恢复,可此回那佛光的速度比蜗牛还慢! 眼看着三江六岸的雷光在钓鱼城外集成了一束,仿佛天神之杖,即将代天刑罚,打在钓鱼城上! 一蓬星光从钓鱼山半山腰升起! 一个星光组成的巨人彷佛从地里站起来一样,从头到身到脚,顶在了雷光之前! 慢慢把雷光拿在手中,猛地一扯,便将那布阵用的锁链银锥全部扯了出来!揉搓成一团废铁,扔在江里听了个响动! “又是谁!” 众人心中惊疑,等到那巨人显出全貌,才终于发现,那巨人脚下站着一个人。 有那眼尖的甚至惊呼出声。 “本纯!” 第六十九章 伪未来星宿劫经 本纯和尚突然发威,超出了任何人的预料。 包括本相,包括夕花子,包括所有江城修家! 明明已经自爆虚影舍利,身受重伤的人,不仅站起来了,而且还救钓鱼城于危难了! “阿弥陀佛......” 护国寺中,所有诵经念佛的声音都成了一声佛号。 本相抬着的眼皮重又放下,幽幽一叹,叹尽了人生无奈,世事无常! 本纯面如金纸,硬着一把骨头,不理旁人心绪,一步步从飞来寺中走出来。 星光巨人亦步亦趋,从山上走下,站在钓鱼城游客接待中心外面。 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会江楼上三楼,已经没了胡阳的身影,在那星光巨人出现的瞬间,胡阳已经飞身下楼,站在青龙蹈海柱旁! 摩挲着龙柱,眼睛注视着对岸东城! “未来星宿劫经!这本经典不是已经被武瞾带进乾陵无字碑了吗!” 天上底下,所有修家大惊失色! 星光流转,凝结法相,分明是修炼传说中未来星宿劫经的模样! 未来星宿劫经乃西天极乐世界的至高经典! 佛门的无上法门! 未来佛祖弥勒佛的根本! 与胡青九的兜率神火相比,同样不是能够出现在人间的神物! 人间修家本无缘见识此等经典,只是唐时弥勒佛降世,将此经典从西天极乐世界带到了人间,人间修家才有命数得见。然武瞾死后,此经典被封入乾陵无字碑,再不现世,岂料,今天竟然在本纯和尚身上出现了! “了不得,连未来星宿劫经都有,与白马寺祖庭相比,你小小一座钓鱼城倒更像是正宗嫡支!” 寒冰刀缩成小小一枚,在天池上人指尖穿梭,带着一溜冷飕飕的霜尾。 “小和尚,你既身负未来星宿劫经,想来那劫数也瞒不过你。你今日若是让开,老祖允你,打开鱼龙胜境,开放通天之路,我们四人带你一起上天。” 未来星宿劫经的名头太响太大,本纯油尽灯枯之身,竟还有如此威势,逼得那四个自现身以来一直霸道行事的合道境修家不得不小心对待! 不想本纯和尚就像听没见他们的话一样,只是稳稳站在钓鱼城游客接待中心外面,如一尊怒目金刚! 一时间,东城半岛诡异的安静下来! 过了一刻,那魔道修家忽然嘿嘿低笑! “原来你就是白马寺找到的弥勒佛转世之身!没想到你居然还在人世!” 神灵童子、天池上人、御鬼尊者三人不知因由,纷纷问询:“道友此话何意,何谓恭请弥勒佛转世之身。” 那魔道修家笑得越发肆意猖狂:“这是白马寺是整个佛家的一桩丑闻,他们自以为能瞒过天下人,却不知道老祖窥探此事多时,知道得清清楚楚。刘基斩龙之后,薪火殿未铸九星连环大阵之前,佛门一群老和尚老尼姑一商量,认为末法之劫到来,定是他佛家弥勒佛降世度人的时候了。 于是这一群老和尚老尼姑就算着刘基斩龙的时辰,以唐朝之时弥勒转世所留器物为引,搜寻天下,终于找到了一个刚出世的婴儿,带入白马寺秘密抚养。再合整个佛门之力,翻遍所有经卷,结合当初弥勒留下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一部似是而非的未来星宿劫经,传授于这个婴儿修行。心心念念,盼着辅佐他们的弥勒佛重造佛国,得佛陀菩萨罗汉果位。 谁知道,没多久功夫薪火殿便请出我人族先贤圣物,布成九星连环大阵,重续人间修行。所谓末法之劫根本就是他佛门的臆想,那弥勒佛转世之身也成了个笑话,只得迅速掩藏真相。他佛门行事之时秘而不宣,无人知晓,也就仅限于那一群老和尚老尼姑知道,事后遮掩速度也快。老祖还以为他佛门为了掩盖事实,已经把那个婴儿灭口了,没想到居然还让你活到了现在。” 整个江城在这会,就剩下了此魔道修家说话的声音。 多少修家神魂一颤! 如果不是现在江城的修家数量众多,佛门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赶尽杀绝,换另外一个地方,他们听都不敢听! 这等惊天秘闻,那是要用命来听的! “怪道小小一座江城,不仅有个佛本是我,一念万法,还有个修炼未来星宿劫经的小和尚!” 神灵童子说出了其余两人的心声,只是这话到底是褒是贬,就不是外人能够知道的了! “想你数百年隐藏身份,困居小小江城,不见天日,心中也定是困苦重重,就让老祖送你一程。” 便见那魔道修家手中托起一口小钟,钟上万魔天舞,里面黑火放肆,全是阴魔煞火! “不过你一身佛法,浪费了可惜,就让老祖废物利用,炼化了,补益法宝!” 小钟一去,魔音刺耳! 大火熊熊! 兜头照着星光巨人盖了下去! 世上有佛就有魔,佛魔两面,佛降魔,魔堕佛! 若本纯这一身耗费整个人间佛门之力才有的未来星宿劫经修炼出来的法力为这魔道修家所得,别的不说,他这法宝,定将有翻天覆地的变化! 神灵童子三人眼神一对,那魔道修家脑袋后面像长了眼睛一般,阴阴一笑,道:“若你们不插手,之后打开鱼龙胜境,不管有多大的好处,老祖都拱手相让,只要最后能踏上通天之路即可。若你们敢插手,了不起老祖与你等一拍两散,我得不到他一身法力,你们也别想打开鱼龙胜境,大家一起死!” 那三人立时偃旗息鼓,连法宝都收了,表明立场! 星光巨人之下,本纯慢慢抬头,看着就要把他整个罩住的魔宝,脸上闪过一丝解脱! 多少年来,为了摆脱生来被注定的轨迹,他用尽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结果还是被困在江城,一生不得踏出江城半步! 能这样死了也好,总归有了个名头! 他那一身本事,以凝聚了整个人间佛门精华的未来星宿劫经修炼出来的本事,这些年早已被他死死生生起起落落耗得一空! 现在这尊星光巨人,不过回光返照,最后的辉煌! 当! 忽然一口巨大无比的铁锅挡在了魔宝之下! 响声巨大! 蜃龙珠当空跳了三跳才又稳住! 生活在江城的普通人不停抱怨,这防空警报还有完没完了! 还有,那天上的星河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最新的科学技术,搞的灯光投影,还是天上真的升起了一挂天河! 朋友圈都传遍了,愣是不见权威部门出来解释! “又是哪来的不怕死的。” 老铁匠从铁锅底下走出来。 那魔道修家仔细看了看他,返虚境修为,虽则法宝有几分厉害,却哪里是他的对手。 微一垂眼:“凭你就想救人?” 老铁匠看着他道:“你要杀谁我不管,只是这钓鱼城你毁不得。” “你有什么资格跟老祖说这话。” “我知道怎么进去鱼龙胜境。也不用损毁钓鱼城。” 神灵童子三人的目光同时投来。 那魔道修家眼光微凝,道:“你知道?” “知道!江城水脉府中有件法宝,名为三江水脉总图,此宝出自鱼龙胜境,内载江城山川地理,与那鱼龙胜境生息相关!若有此宝在手,出入鱼龙胜境如入无人之境!内中一切隐秘,尽在眼底!便是那通天之路,也是阳光大道,大步阔迈,直达上界!” 一通话,三江沸腾! 三江水脉总图本就才在江城引起过一场风波,两大返虚境高手对拼,拼出了江城的合道境修家!最后又引出观星阁执法堂这一阁一堂的明争暗斗! 风波未过,好大的名头! 只是这图不是已经被那能唤出啸月天狼法相的返虚境修家带走了吗,老铁匠这会儿重提此事,难道还想要这四个合道境高手眨眼间把那人找出来! 他们再厉害,也只是修家,还未蜕凡成仙! 找不出来,那还不如平了钓鱼城来得方便! “老铁匠!那三江水脉总图已被人带走!不知所踪!你提及此宝,有何意义!” 法台之上,夕花子堪堪平复因本纯损毁锁链而动乱的法力,来了几分精神。 四大合道境高手眉头一皱,老铁匠冷冷一笑:“带走了?什么带走了,带走的不过是一幅假图!是吧,姓胡的小子!” 众人随老铁匠的视线跨越辽阔江面,胡阳抱儿子站在会江码头,手扶青龙蹈海柱,面色淡然。 身边姒九,喟然长叹,还以为他们两个之间能就这么完了,结果到底是打起来! “问你呢!胡阳!被带走的三江水脉总图,到底是真是假!” “真的假的,你不是已经有了决断,问我干什么。” “知道你嘴硬,我这里有当事人,容不得你狡辩!高道友,请你直言!” 铁锅之下,又走出一个精壮的大汉,满脸络腮,满头小辫! “小辈,你敢把黄金一族的子孙当猴耍,必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第七十章 七星指明中副车 众人隔着三江对峙,东城半岛上一干返虚境合道境的修家,会江码头上仅仅胡阳加一个姒九,两个看上去只有炼精化气修为的菜鸟新嫩,加一个被困着不能动弹的赵无拙,就算江城修家都知道胡阳掌控着返虚境的力量,可两相对比,也觉得他无比可怜! 三江下游琉璃画舫之上,胡雅和郑修能结束了上一次合作,又一次站在了一起。 昨夜别凡溪出现,胡雅就突兀的走上了琉璃画舫的甲板,郑修能彷佛也觉得这个合作伙伴需要戒备之余,也算是个聊伴,将她迎上船,两人一起安安静静看了一夜的戏。 直到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胡阳身上,胡雅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胡阳和姒九这回死定了。” 郑修能道:“上回被抢走的三江水脉总图居然是假的,这胡阳倒有几分手段,也算是个人才了。” “是啊,真是个人才,可惜,也就到此为止了。” 郑修能看着胡雅,她话里的刻骨深仇让他背脊一寒。他不知道胡雅和胡阳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深仇大恨。他所查出来的,也不过是寻常人家为了前人遗产的纠纷而已,实在不像会到这样恨不得吃肉喝血的地步。 “胡阳!你敢骗我!有此下场,你活该!” 铁锅底下走出来的另一个人让胡阳忽然想到,或许这就是老铁匠敢跟他打赌的原因。 萨满教是辅佐过一朝一国的大势力,在江城驻足百年,查出点东西并不奇怪。 胡阳慢了片刻没说话,天上四个合道境修家便露了一丝不愉。 不过一个化气境的修家,竟敢如此怠慢,实在无礼! “小辈!他说的可是真的!真正的三江水脉总图在你手上!” 胡阳拉了拉儿子的抱被:“前辈小点声可好,晚辈修为粗浅,受不起你的神通。” “小辈,老祖劝你老老实实将一切都交代清楚,你的修为,干什么都是徒劳。” “前辈且放心,晚辈惜命,定不会有丝毫隐瞒。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并不代表晚辈什么都要承担。晚辈想问铁前辈高前辈一句,三江水脉总图被抢当时,江城一众同道有目共睹,高前辈都把法宝得在手里了,何必来反咬我一口。难道是想要通天之路的好处,却又担心被人戳穿夺宝之事,所以才让晚辈来顶缸。” 话虽有理,却并未得到那四人重视。 “是真是假,老祖一查便知!” 御鬼尊者直接伸手! 一道黑芒倏忽落到码头,显出一个三丈阴鬼,黑衣黑帽,面色苍白,鬼爪一张,朝胡阳抓来! 姒九眼皮一跳,电光石火之间,一道黄光闪过,阴鬼直接被打散! 再看会江码头,一根黄玉般的鱼竿横在胡阳和姒九头顶,放着黄灿灿的光,一头垂着一个鱼钩,寒光四射,竟是个直钩! “功德法宝!” 抽气声在江城各处响起! 江城到底是怎么了! 通天之路出来了,功德法宝也出来了! “竿长九尺四寸,钩长一寸,合九五至尊之意,分二十四节,应二十四节气。此乃昔年太公钓文王之物,请诸位品鉴。” 东城半岛之上众人面色骤变! 功德法宝! 还是人族历史上有名的功德法宝! 怎会流落在江城,又怎会被两个法力粗浅的小辈所得,让他们投鼠忌器! 打杀功德法宝之主的业力,他们可不想背! 胡阳心说,姒九这个逼装得,必须要给一百分。 “诸位前辈动念千万里,晚辈定是逃不出江城的,诸位前辈急什么,杀鸡杀鸭还许叫两声,待晚辈把话说完再动手如何。” 御鬼尊者脸色难看,其他三人也不说话。 胡阳往前一步,开口道:“铁前辈、高前辈,判人断事都不可能听凭一面之词,晚辈再人微言轻,也不会无辜受人冤枉。两位前辈说我弄了幅假图,不知道有什么证据。” “我黄金一族说的话就是证据。” 掷地有声! 这话让胡阳直接竖了个大拇指:“好!前辈有个好祖宗,该你洋气!” “胡阳!你何必故作姿态!如果三江水脉总图没在你手上,这天上的别凡溪怎么出来的!” 老铁匠又扔下了一个重磅炸弹! 天上四大合道境高手脸色再变:“你说什么!这别凡溪是他弄出来的!” 老铁匠冷笑道:“我与他打赌,以别凡溪真假赌他胡家法宝。本还顾念他法宝被抢,延后三天再清算,谁知道他根本不需要,昨天非要与我履行赌约!如果这别凡溪跟他没关系,他怎来如此自信!如果三江水脉总图没在他手上,他又是如何做到这一切!” “前辈之言,晚辈不明。我昨日要与前辈履行赌约,不过不想平白无故欠你一个人情,日后难以回报。别凡溪会出现,也不过是晚辈恰逢其会而已。再者,别凡溪是否出现,与三江水脉总图又有什么关系。” “难道这别凡溪不是胡老五给你预备的成仙之路!” 胡阳语塞,就像是被抓了现行的罪犯一样,一改之前言辞清晰,缓了缓才道:“铁前辈就算与我家老爷子有仇,可老爷子已经过世数年,何苦编故事来为难我一个晚辈。” “小辈!当年阴阳之乱,我教在江城搜寻数百年,虽未找到大汉王魂,却确定他与我族所有英烈子弟之魂都被一手段通天的仙家,关入了一处介于人间上界的秘境之中!其中有路,一连人间,一通上界!只是当初我教无钥匙在手,不能自由出入!我为何要抢那三江水脉总图,就是因为此宝便是秘境钥匙!” 胡阳一笑:“两位不去写都可惜了。晚辈还是那个意思,嘴长你们身上,当然说什么都由你们,只是空口白牙一句话,凭什么让我相信。” 老铁匠道:“姒九,你过来!” 姒九一愣,扭头看了胡阳一眼,道:“前辈想干什么。” “你带着七星指明灯一起过来,我对你的救命之恩就两清了。” “哈哈哈!好啊!自相残杀!活该!活该!” 琉璃画舫之上,胡雅突然放肆大笑,一副大仇得报的模样,郑修能默然记下。 “怎么,胡阳救你是救,我救你就不是救了!” “愣着干什么,让你过去就过去啊。” 姒九认认真真看了胡阳一眼,胡阳当着他的面儿摸了摸儿子的小脸,姒九忽然意识到,胡阳这么心疼他儿子,便是让他自己陷入绝境,也不会让他儿子有一点闪失! 且胡阳继承了他那位神通广大的师尊的衣钵,又是在江城经营了千百年的守护者一脉传人,面前这副局面未必难得住他! 念头一转,道:“那你自己小心些。” “前辈,七星指明灯是胡家的法宝,我不能做主。” “胡家的法宝?此宝自炼成起便是我的法宝!” 老铁匠一伸手,本来挂在姒九身上的七星指明灯当空一跳,就跳到了他手上。 胡阳神色不动,姒九脸色一变。 到底还是从太公鱼竿底下走了出来,慢悠悠往东城半岛飞。 等他到了钓鱼城游客接待中心前,老铁匠招呼不打,就在姒九腕上一划,带出来几滴精血,送入七星指明灯之中,就见那灯上焰火腾起三尺!飘出去一道火光,在钓鱼城上一燎,一道灵光冲天而起! 飘忽如烟,传出一阵刀兵交接的对撞,最后停在胡阳面前! “我说过,你如果赢了,就送你一份大礼。如何,可还满意。”老铁匠看也不看吃惊的姒九一眼,只是道,“那日我在江边遇见他,不小心用他精血在七星指明灯上抹过,钓鱼城这边便有浩瀚灵机伴随刀兵战火之声出现,且那灵机最后在铜梁洞胡老五的道场上停留,久久不散。恰在此时,高道友出现,道是那灵机出自鱼龙胜境,那刀兵战火便是其中战魂呐喊。之所以停留在胡老五的道场,便是因为胡老五道场之中有打开鱼龙胜境的钥匙。” 胡阳心说,原来是在这里就被带歪了! “姒九,你真当胡阳救你是一番善心,天真!胡阳,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那姒九到底是什么来历!竟然能用精血显出鱼龙胜境!” 郑修能霍然起身! 胡雅讥诮道:“天大的来历也是白搭!” 说到这里,胡雅忽然站起身来,走到船边:“诸位前辈!那太公鱼竿之主乃是姒九,与胡阳并无关系!” 一把明晃晃的刀,就朝胡阳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