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后拒做男主小妾》 第1章 伤口 天色黑下来,肚子里咕咕作响。…… 大梁建元二十一年秋。 冷风萧瑟,余梦依懵懵地看着眼前这荒凉的土城。 她记得自己在暖暖的被窝里好眠,可……脑袋一阵疼痛,一些记忆涌进来。 余梦依这才知道,自己穿进了一本书里,成了里面被虐心虐身的女主,原身是太师府最受宠的小孙女,当初男主墨翎炎高中状元时,皇帝想要给墨状元婚配,问了太师,但原身没看上墨翎炎,于是…… 后来太师府出了事举族被充军发配,到了石康城歇脚。 男主墨翎炎亲自跑来找原身,说要今后会护着她无风也无雨,回头就把原身收了当小妾了。 所以,过一会儿墨翎炎将要来这石康城了吗? 余梦依浑身一激灵,突然想到原身的结局了,虽然墨翎炎向皇帝求情,使原身做小妾不用被充军发配,可接下来,她就要接受各路男人们女人们捧捏踩妒,最终凄惨死去。 余梦依:如果有金手指就好了~! 【叮!安身立命模拟系统启动中】 有系统了? 余梦依听见脑海里面的声音,试图寻找,却没找到实际的可操控的系统界面。 【请宿主选择模拟项目:1.充军发配;2.逃出生天】 难道没有第3项,被墨翎炎接回去做小妾? 余梦依心里思索着,动作却没停止,直接毫不犹豫点了第2项选择。 【恭喜宿主,‘逃出生天’模拟开始——】 【你逃出充军发配队伍,犹如过街老鼠被官兵四处追剿,突然,你在混乱的躲藏之中,碰上了一名比你还惨的少年,你帮助他治病疗伤,瑟瑟发抖地两人相互温暖着逃出追捕,你期待有朝一日能为家族平反,而这时,少年却离你而去……】 模拟之后,余梦依看了看,觉得这个选项不太好,于是又点了第1项。 谁知道—— 【恭喜宿主,‘充军发配’模拟开始】 【你跟随家族被充军发配,天气越来越冷,你娘为了娇贵的你能多穿一件衣服,向押送小吏求衣而被打,你娘遂把身上厚衣裹住你,不久你娘风寒死去,你伤心欲绝,也死了】 【模拟结束】 余梦依直皱眉,她竟然死了,这模拟器很不靠谱啊。 难道她就等不来墨翎炎了吗,不,跟着墨翎炎走,只不过是死得晚一点点而已,没区别。 那就逃吧! 至少逃出去不会被抓回来。 【叮,开始统计】 【恭喜您,成功完成首次模拟,您将获得:】 【逃出生天,步步生莲技能】 【恭喜您获得5点生存值属性】 余梦依离开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家人,暗暗下决心,她一定会为家族平反的,她还会见到父母祖父他们的。 趁小吏不注意,大家都忙着歇脚吃干粮时,余梦依悄悄地退出人群,沿着小道朝着前面的拐弯处蹑手蹑脚地走,当拐过弯之后,她发足狂奔。 不过一会儿,却下步步生莲,已跑出整条街。 小吏追捕吼叫声,在身后很远处响彻开。 余梦依已将身上的枷锁打开,往街道的对面扔去,声东击西,把身上的囚服丢到街上,然后刚跑出去一段路,突然被大力拉了过去。 接着她被一只染着血的腥锈的手掌给捂住了嘴。 没过多久,有官吏追踪的脚步声,从外面经过,跑远了去。 见追捕的人离开,余梦依不由地松了口气,整个人几乎瘫软下来。 余梦依生活在和平之地,今天这样惊心魄,足够她记忆一生了。 刚要说什么。 一只修长手紧紧按握住她的口,指甲缝隙浓滟的鲜血触目惊心,指尖因用力泛着苍劲地白,耳边传来一支少年人的虚弱却绷紧地嗓音,“先别动……” 随着声音落下不久,数名小吏冲进来,对着这破旧的粮铺一阵翻覆地寻找。 粮铺里面的掌柜瑟瑟发抖,也不敢阻止。 找了一阵后,几个小吏无功而走。 人都走光之后,余梦依身后的人仿佛失了所有力气软软倒了下去。 “你没事吧?” 余梦依慌忙回身。 触目之际,就看到一名穿着破旧锦袍的极瘦弱少年,玉容惨白,凤眸狭长却带着一股覆霜般的寒意,他奄奄一息地倚靠在身后的破木箱子上。 瞧着虽是狼狈。 可这副绝好的相貌却生生令人难忘。 他们现在是躲在粮铺后堂的小仓库隐蔽的地下室。 而外头的官兵也走得够远了。 余梦依起身就朝外走。 可是,那是染血的手又捉住她,少年的凤眸黑不见底,幽幽盯过来,“你就这般离开么?” 极冷的声音。 “你受伤了,我去外面找找草药。”余梦依镇定自若地解释。 当少年收回目光时,她不由地暗松口气,只觉得这少年的眼神充满威慑,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小姑娘出去之后,凤砚再坚持不住,闭上眼狠狠摔在地上。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女子的淡淡幽香沁入鼻端,觉衣袍被撩起来,伤口处传来的疼痛,犹如被撒过盐一样,疼得他猛睁开眼。 被人这样盯着,让余梦依几乎是本能地瑟缩了下,口中弱弱解释,总显得那么没有底气,“我以前略看过一些医书,也懂得包扎,你且先忍忍。” 虽然这样说,她大大的眼睛里面,却是蓄满泪水,扑簌簌地落下来,像是被谁欺负了一样,看起来可怜极了。 余梦依穿越之前,躺平在医院闲散职位摸鱼,家里有中医泰斗,也有西医博士,爷爷对她寄予的希望是中西医巅峰,可余梦依只想好好享受人生。 生命只有一次,在不需要奋斗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享受呢。 可当她为少年包扎,看到他腹部长长的刀口,白森森的骨头露出来时,余梦依顿时泪如雨下。 她不是害怕,她只是太后悔莫及! 如果当初她能多学一点,不躺平,不及时享乐,就不会像现在这样,连包扎个伤口也做不好,她甚至不敢给伤口缝针! 难怪系统说少年会离开她。 因为她是个废物吧。 原来没了家族没了父母兄弟姐妹,她只是一个废物啊。 凤砚看着这不过十三岁四小姑娘在自己面前哭得稀里哗啦,疼痛令他无瑕多顾,模糊中觉眼前的小姑娘仿佛变成了她娘亲的模样。 总是独自一人偷偷哭泣。他一个人从边塞走到这里,娘亲的遗愿是要他回帝都…… “我……我轻点。” 见少年晕了过去,余梦依慌忙放轻了力道,可是包扎布没过多久就滑落下来,掉到了少年腰间的玉佩上,那玉佩瞧着是市面上很低廉的玉质,又看少年这身破旧的锦袍,能猜得出,他必然也是分外穷困的吧。 都弄好之后,余梦依安静地坐在少年身边,在少年昏迷的时候,她反复尝试过回去自己世界方法,均告失败。 天色黑下来,肚子里咕咕作响。 余梦依察觉少年透过衣衫传过来的体温甚是滚烫。 “伤口发炎,高烧了。” 外面能找的都找了,这样下去,少年会没命的。 他救过她,她也该救他一次。 离这里不远,就在邻街,有一间药铺,配几味药先降低少年的高热。 余梦依想到这,脑子里面划过一叠中草药方的书页,翻到她需要的那一页,就能默背出来。 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一开始也被家里逼着看了些书,后来爷爷宠爱她,最终没有再逼她。 可是如果爷爷知道她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一定会叹气的吧。 泪水又模糊了眼,余梦依暗骂自己不争气,禁不住拿袖子拭泪。 “这里不是安全之所,再熬个二三日出去,且先待着。” 身后的少年醒了,见她又哭,于是嘶哑着嗓音说。 “可是,这高热会烧坏你的脑子,伤口也会感染……到时候,你可能熬不住。” “我不会死。” 少年笃定的语气,几乎令人信服。 可余梦依到底是出身医界,她很知道这有多危险。 摇摇头,她还是决定出去碰碰运气。 但是身后的少年又开口了,声音却是极温柔,“我叫凤砚,你是什么人?” “我?” 余梦依被他转移注意力,想了想,就报上自己名字,之前她被官兵追捕,凤砚都看见了,可还是肯救她,可见应该是不在乎这些。而且系统也提过此人,且没有示警,余梦依因而不太对他设防。 “哦。” 凤砚仔细打量她,“那你冷么?” 深秋之中,女孩儿就穿了一件薄衫。 被问起时,她忍不住打个哆嗦。 少年拉住她的手,将身上的热温传导给她,一面说道,“我还不满十四岁,还没到男女大防的年纪,你也不大,是吧?” 余梦依被他拉着,冰冷的娇躯歪靠在他炙热的身躯上。 少年眉目精致,只是性子过于冷了些,寡言少语的,可个头却极高,瞧着十七八岁也是有的,他怎么还说不足十四呢? 就在这时,少年仿佛看透了她的想法,便将一张身份文牒拿出来将给她,“你看。” 余梦依不太懂这个,但看那文牒确证实少年还没满十四岁,她只能是归咎于少年发育太快的关系了。 而且前世余梦依可比他大多了,再怎么也不会对这十来岁的少年有想法。 这时,少年的一只手探过来,穿过自己,落到了身侧女孩儿的发顶,轻轻揉了揉,低沉的嗓音带着安抚,“乖,先睡一下,天亮就好了。” 余梦依这具身体的确是又困又累又饿。 她才十三岁的娇弱身子,靠着少年的肩膀,神志开始变得恍惚,要睡不睡。 直到少年将她揽进怀里,蜷缩着身子,周围都包冗着暖意融融,余梦依才沉沉睡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开门了,小天使们路过收藏哦~ 第2章 第二日 女孩儿很嫌弃,可到底没说什么…… 再醒来时,没见着少年,余梦依忙地一咕噜爬起来。 可看到眼前之景,她完全呆了,虽然只是简陋的房间,但好歹不是地下室。 什么时候到这的? “是这粮铺的后院,店家许是可怜咱们兄妹,好心地拿出一间房给我们住,再过一日,咱们就出城,去帝都。” 就在这时,清瘦的少年从外面走进来,眸光淡淡: “去帝都吗?” 余梦依睡梦中的脑袋渐渐清醒,他这句话内容量很大,她只捕捉到最关键一点,对于她这样的钦犯,去帝都难道不是羊入虎口吗。 “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你也被官府追捕,一定是那些狗官冤假错案,只要我们到了帝都,一切就都好办了。”凤砚薄薄的唇勾起一抹弧度。 原来他也背负着案子。 余梦依仰脸看着少年格外冰冷地眉眼,他也被官府追捕,他应该也是被冤枉的吧。 可她家的案子,太大了。 “先用饭吧。” 凤砚没急于得到答复,将端来的饭放到桌上,招手示意小姑娘过来。 “哦。” 余梦依饿极了,没去多想店家为何会轻易收留他们这等戴罪之人,她只是想该如何将利用她曾经的知识所学,为自己的家族谋划,把父母祖父都从那凄苦的流放之地赦免回来。 也许……帝都,权利的巅峰之地,她能寻找到机会? 而现在,只有活下去,她才能去想这件事。 想罢,伸手拿过热腾腾的白面干粮,又咬了一小口咸菜,细细吃着,杏眸逐渐充满坚决。 自始至终,凤砚默默观察着小姑娘,见她皎好的小脸上一片脆弱与迷茫,最后是坚定。 微微挑眉,女孩儿的心思就被他一览无余了。 凤砚救她,可不是出于好心,她引来的官兵,会将火烧到他身上。 待官兵走后,他其实有更好的处置她的法子。 舍弃或者…… 女孩儿长得极美,且一看便是世家大族养出来的娇贵千金,若贱卖到青楼至少也能得十几二十两银。 去帝都,凤砚需要银子。 可凤砚也受了重伤。 若非女孩儿及时用药为他包扎,他或许早死了。 那不过是几味再普通不过的药,不仅为他止了血,还阻止了他伤口发烂。 毫不设防熟睡的女孩儿,令凤砚生凭头一次心软,放弃了先前的念头,或许,将她留在身边亦可,至少要待他伤口愈和。 前提是,他要有银子有吃食。 费了些力气,将粮铺店家收服之后,他们搬到这后院。 如现在,女孩儿认真地吃着饭,却一点不会怀疑他往饭中下毒。 犹记得昨夜,女孩儿娇软的身子偎在他胸前,也是对他全身心的信任。 修长的指尖,轻轻抚过女孩儿的发顶,揉了揉。 女孩儿吃相优雅矜贵,扭头对他甜甜一笑,却突然止住,“凤砚,你还没吃吧,我差点忘了你。” 她为自私的行为而脸红,将只剩下一小块的馒头和咸菜不好意思地送到他面前。 “乖,叫砚哥哥。” “砚哥哥?” 余梦依表情空了下。 她身为穿越者,实际年龄比他大,叫哥哥,她实在叫不住口。 “怎么,你不喜欢?” 少年声音依然柔和,只是俊美的脸庞已冰冷下来,虽然年纪不大,可气势甚足,小小的屋子内,连空气都绷了起来。 “不是,我叫,砚哥哥!” 余梦依改口,最初叫着有点别扭,只是多叫几次习惯之后,便没了那种别扭之感。 “砚哥哥,你伤怎样了,你躺下我看看。” “嗯。” 耳边响起小姑娘清甜的嗓音,凤砚躺到榻上,任由她查看伤势,心里想着只这般听她唤“砚哥哥”,似乎也不错。 “还是不好,只是止了血,我再去配一些药,唉,伤口太深,必须缝合,还需要找一些桑白皮线过来,我先列个单子……以后一天换两次药,不能间断,这样好得才快。” 小姑娘絮叨着注意事项是毫不掩饰的关切。 凤砚别开眼,不太能去看小姑娘晶亮的美眸。 自母亲去后,他身边已无一人,哪怕像野狗一般死在路边,也只会遭人嫌弃脏了地方。 只是,小姑娘的手真凉呀,凤砚将那小手握住,暖热了才放开了她。 又过了一日,第二日的清晨,余梦依被一阵脚步声吵醒。 起来就看到店家在收拾东西。 两只小小的包袱,还有一架很简陋的马车。 凤砚命人将包袱放到马车上,回身正要将熟睡中的女孩儿连人带被抱进马车,却看到她支着柔软的娇躯,没睡醒似地望过来—— “要走了吗?” “嗯。” 凤砚上前,将她抄进怀中,往马车走去。 女孩儿惊得一下就醒了,本能地去环住少年的脖颈,大大的眼睛充满恐慌,像只应激的猫儿。 “我们要行一日一夜才到帝都,马车里面有吃的。” 凤砚将人轻放到马车上,直到出了城,才上马车,与余梦依坐在一起。 来到这个世界才三日,余梦依对什么都好奇,不时掀开马车帘子东张西望,可又怕会被人认出来,于是只掀开一道小小缝儿,不叫人看到马车里的她。 直到一只干燥的大掌拦腰将她抱进怀里,余梦依低呼一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凤砚抱她这样顺手这样习以为常了。 感到她身子僵硬,凤砚沉吟:“怎么,梦依不喜欢?” “不是,只是不习惯。”余梦依摇摇头,即使前世她也没跟陌生男人这么亲近过。 但想到凤砚才十四岁,她就又释怀。 张开双臂抱住少年的腰身,只小心地不压到他的伤口,想到昨日为他缝合时的笨拙,余梦依感到脸红,她这么烂的缝合技术,让凤砚吃了不少苦,唉。想罢,就又更抱紧他一些,这少年太可怜了。 入鼻的幽香,还有这柔软的身子,凤砚长臂紧了紧。 实际上过了年,他就二十了。 他生命中只有一个女人,是他那过世的母亲。 他不明白自己心里的感觉,可他却对女孩儿爱不释手。 这样的女孩儿,他当初是怎么鬼使神差想着要将她卖到青楼呢。 他果真是个恶人呢。 “砚哥哥……” 回过神来,凤砚发现怀中的小姑娘已经唤了他多次,微音上扬,“何事?” “你会离开我吗?” 余梦依想到模拟器给出的模拟结果,少年最终会离开她。 “不会。” 少年的声音斩定截铁。 没人能将她从他身边抢走。 “真的?” 女孩儿的杏眸暗淡与明亮交织,失望与希冀辉映。 “嗯。” 得到肯定的答应,余梦依这才安心下来。 没有凤砚在的话,她将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适应这个世界的生活,而且她现在还是朝廷钦犯,在这段时间内,她非常需要凤砚留在身边。 马车行了一日一夜。 在黎明时分,他们进了帝都城。 拿着事先办好的路引文牒,马车进了城,并没有遭到阻拦。 余梦依内心小小惊讶了下,竟连她这样的钦犯都能顺利进城,同时感到古怪,这造假者高超之技也太猖獗了些。 在城西一处僻静的街道,租了一间安静的小院,余梦依从旁看得真真地,租院子买各种日常用具,最后,凤砚手里的银子就剩下几块铜板了。 他们还需要生活。 当下余梦依就盘算着自己的技能,最后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去药铺她才算是个有用之人,哪怕打杂,她也是能赚几个钱的,不至于总依靠着凤砚。 说不定,她还能反过来养活凤砚!她把自己想法说了,然后又换成了哥儿的装扮。 十三四岁的女孩儿,雌雄莫辨,哪怕是装扮成男子,也不会令人起疑。 而且这样能有效逃避官府的缉拿。 “去药铺做事?” 凤砚沉吟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扮成哥儿的她,虽是粗布麻衣,却是玉雪精致,杏眼水润,小身子亭亭玉立,走出这门去,便会被人误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 “我一定要去。” 余梦依坚决地望着他,这次凤砚不可能再改变她的决定。 闻言,凤砚笑了一下,伸手欲揉她的发顶,被她防备地躲过去,“不准弄乱我的头发。” 他无奈,手收回来之前,轻勾她的琼鼻。 去灶下弄了一点灰,揉开,抹将在女孩儿的脸上,如此至少遮住了她一半的贵气与美貌。 “呸呸呸。” 女孩儿很嫌弃,可到底没说什么。 “附近有一家仁善大药铺,你去那里看看,或许有机会,而且离家也近。”凤砚勾唇一笑,状若无意地说道。 “好。” 仁善大药铺 余梦依刚刚迈进铺子,伙计便笑着赶过来问她,“小哥儿找事做吧?” “你怎么知道?” 余梦依很是防备地问他。 这伙计笑意更深,“我自然知道,小哥儿穿得干干净净,一看身上便没什么银钱;再者,过来抓药的哪一个不是眉头紧皱,焦急之态,像小哥儿这样悠闲自若的,没有一个。” 话倒说得不错。 余梦依回想前世收费门诊的病患以及病患家属,也是如伙计说的一般。 前世余梦依也没找过工作,医院是她家开的,她这是第一次体会找工作的滋味。 “那……我能做什么?” 意识到此,余梦依反而是有些底气不足。 “小哥儿等着,我去找掌柜的!” 回头便见一名长须老者走了出来,上下打量着余梦依,在他的眼睛里,一丝丝挑剔随之流露出来,于是问道,“小哥儿可识得药材?若是不懂的话,便在后院里擦洗搬运学着炮制药材。” 在前面卖药材,跟在后院炮制药材,一个轻快一个是力气活。 这些余梦依都很清楚,她点头,“都认得。” “好。” 掌柜的答应一声,说道,“那你给老夫抓上三钱麦冬,十钱黄芪,一钱党参……” 余梦依听罢,便走到药架子前,药架子上写明了里面装的药草名字,但每个药盒里面都有数味药草,是以就算识字,不识药的话,也不容易抓准药材。 饶是如此,余梦依手脚麻溜。 药堂里面,其他伙计也都停了下来,纷纷朝她看去。 见她抓准了药材,掌柜微微挑眉,但却见她并没有去称量,反而是伸手一抓一样,很快就将掌柜所要的药材都包好了,递过去,“给您。” 前后用时不过一两个呼吸的时间。 掌柜地顿时老眉紧皱,“你为什么不称量?” “是啊,万一抓错了怎么办?” 伙计也在旁边帮腔道,觉得余梦依实在太大意了。 “嗯。” 余梦依不解但还是照办,她重新把抓到的药草都一一摆出来,然后称量一遍:“麦冬三钱,对了;党参一钱,也对了;十钱黄芪……” 随着她将所有的药都准确称量出来,掌柜以及伙计的脸色均都是变得愕然起来。 第3章 工契 除了母亲,她是唯一挂念他的人吧…… 天黑之际,余梦依抱着一堆儿价值不低的药材喜滋滋回家。 不见凤砚在,肚子饿得叫唤,余梦依看到灶房里摆着米面,想了想,把药材放一边,开始自己动手! 从前的时候,虽然都是张妈在做,但她也有去厨房看过,知道怎么做。 对,和面,做面疙瘩汤。 可实际操作起来,有点复杂…… 碗里的面太多了,余梦依就把面倒出来一些,然后将瓢里的水倒进碗里,这样搅拌着,发觉水又太多,面太少,于是又放一些面粉,可是再往后碗都盛不开啦。 “唉,还是换个大点的碗吧!” 余梦依摇了摇头,叹息一声,这碗实在太小了,早知道她一开始就用大碗了。 擦黑的小巷子,一人探头探脑。 当凤砚经过时,那人便挺直背脊装作无事,却又谨慎掩藏行迹。 等了一下,此人约莫觉得时间差不多,便探出一点,继续往那小院子。 突然,眼前一黑,身体天悬地转,轰然倒地! 猝不及防间,前额传来一阵剧痛。 不等他惨叫出声,凤砚面无表情地抬手将其头颅敲碎。 小院子里静悄悄,处理完后,凤砚迈步进来。 灶房里女孩儿正弯腰忙着什么,到处都是面粉,往近里看,女孩儿怀中捧着个大木盆子,她一手竭力按着盆沿,不使盆乱动,另一手吃力用罗筷“搅拌”着……巨大的面团! 女孩儿拿袖子擦擦额上的汗,口中喃喃,“面又放多了,再放点水最好了。” 于是又腾出手去舀水。 “咦,砚哥哥回来了。” 扭头看到少年,女孩儿灿烂一笑,放下手中的活,“砚哥哥你看我弄的……嗯,其实就快好了,我打算把它放进锅里煮煮,等煮熟了,我们就能吃了。” 凤砚默默地盯着那面团一会儿。 半晌后道,“好啊,不过我有个更好的建议。” “不如我们把面再和一下,做红糖心饼?” 很快,少年净了手,撸走袖子重新进灶房,将木盆中的面团重新和了一下,然后将灶里的火生起来。 锅刷干净,等到把烧干了锅,倒下一些油去。 烧热了之后,白白胖胖的面饼子便丢进锅中。 很快传来一阵滋辣之声,不一会儿,一面被煎得酥黄,翻过来,再煎另一面。 如此两面金黄酥脆的红糖心饼很快出锅,盛到盘里,香气四溢。 “烫,先冷一冷。” 少年将之放到一边,见女孩儿口水都流出来,像是围着鱼转的猫儿般,急得不行。 只是少年没发话,女孩儿再想吃也是忍着。 “好了,吃吧。” 等了一会儿,见冷得差不多了,凤砚发话。 “嗯嗯。” 女孩儿立即拿了一块红糖心饼,咬了一小口,立即有一股甜蜜蜜的酥甜酥甜的味道传来,“唔,真好……”吃。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 凤砚没听到小姑娘的动静,便回头去看,见她杏眼盛满泪水,双手僵硬地捧着红糖心饼,那红滟滟的唇可怜地瘪了瘪,隐约听着她痛得吸气之声。 “怎么了?” “烫,烫……” 余梦依疼得开始啪拉啪拉掉眼泪,她被红糖烫到了。 很疼。 可是还不至于疼到哭,可眼泪就止不住,还不是因为原身是个哭包。 “没事,我看看。” 少年连忙放下手头活计,他修长的指尖触碰女孩儿的粉嫩的唇瓣,红润柔滑。 少年蹙了蹙眉,就在这时,女孩儿将丁香小舌伸出,“呜呜”地展示,是烫到这里。 凤砚轻碰艳红鲜色的小丁香,果然有一块是红得很,他伸指轻轻抚了抚,还启唇轻吹了下,口中哄着女孩儿,“乖,没事了,下次小心一些。” 女孩儿点点头,收回小舌,不小心舌尖舔了下少年的指尖。 一阵麻痒,像电流般瞬间从指尖蓦地通达全身。 异样的感觉令少年皱眉。 只觉胸口跳得更是厉害。 看着面前的容色鲜艳的女孩儿,凤砚忙别开脸,继续做事。 随后,两人回主屋吃,淡淡的烛火,照得小屋子十分温馨。 余梦依拿出一个布袋子,将里面的药草都倒出来,献宝一样道,“砚哥哥你看,这些都是对你的伤有好处的好药材,待会我煎了,你内服一下。” “我的伤已无大碍。” 凤砚道,没想到女孩儿竟还在记挂这个。 除了母亲,她是唯一挂念他的人吧。 “外伤要内治,还是内服一下,巩固一下身体,砚哥哥还在长身子的时候,千万不能落下病根……” 不等她说完,凤砚渐意识到什么,“你是第一日做工,因何给你这些药材……” 小蓟草,紫草,九节风,散血草等等,凤砚虽不全认识,但也有常识,这些药材,加起来也要三四两银子。 听女孩儿说,她一个月工钱是二百文。 需要干几个月才能还清这些药钱? 余梦依笑道,“也不多,是掌柜看我干的好,我就签了个契!” “契?” 孰料凤砚的俊脸瞬间阴沉下来,声音冷寒:“卖身契?” “不是,是做工的契,不做奴,就签了两年,放心吧,我不会被掌柜辞工的!”余梦依特别满足地保证道。 这下子总算有地方能收留她了。 而且还能帮凤砚治伤,只要有这份工作,她和凤砚就不会饿死,算是稳定下来,如果做得更好,掌柜的说还有空余的房子,他们就不用再租院子了。嗯,过两天有空,她要着手调查家族的案子,看从哪个位置入手比较妥当。 “梦依。” 啪。 随着声音落下,一枚玉佩被推到余梦依面前。 “把它当了,拿回工契,我这里还有一些散碎的银钱……” 凤砚表情冷峻,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将腰间的钱袋扯下来,哗啦一下,倒出一些铜板和碎银,再加上当掉玉佩的钱,差不多能够四两。 “呃……” 余梦依僵住。 望着那枚玉佩,虽然看着廉价,但它是凤砚一直带在腰间的,记得之前重伤,昏迷时他还紧攥着玉佩。 这对他一定非常重要。 何况,这钱袋里面的,应该是他所有的钱了。 他还受着伤,花掉这些钱,他们就再没退路了。 以后吃穿用度少不了钱,万一再来个意外,他们都承受不起。 “我,我愿意的呀。” 余梦依不去碰桌上那些东西,转而握住少年有着薄茧的手掌,这应该是一双握刀剑的手,虎口处有着厚茧,“签了工契,生活就会有保障;甚至还是药铺呢,你知道药材对现在的我们来讲,有多重要吗,这可是能救命的;你知道工契对我有多重要吗,这可是保障呀!” 女孩儿快乐的表情不似作伪,她是真的很快乐。 只是凤砚的神情却愈发阴沉,猛地将手中陶杯摔烂在地,欺身上前,少年身躯对女孩来讲过于强悍,一字一字凛声道:“梦依,退掉工契。” 叭嗒叭嗒。 女孩儿尚未说话,眼泪已簌簌掉下。 她其实也不是全为凤砚,她还是为她自己,为什么凤砚就不准许? 她是她。 凤砚是凤砚。 难道就因为他拳头硬么? 想到最后这一点,余梦依哭得更凶,这个人要打她么,即使如此,她也不会答应,不仅不会答应,她还会反击。 可是,为什么眼泪这么不争气? “唉。” 温软的叹息响起,凤砚无奈将哭泣的女孩儿揽入怀中,温声哄着,“梦依签工契很开心么?可是我很痛苦呢!砚哥哥现在病着,伤口还很痛,难道连心里也跟着痛苦……那我真是活不长了,到时候我死了……唔。” 一只带着药草香气的小手捂住他的唇,凤砚说不下去,垂眸,就见女孩儿红着眼点头,“好,那我退了工契,总行了吧?!” 说完,推开他,女孩儿抱着药草头也不回地跑去灶房煎药。 凤砚冰冷的容颜浮起一抹苦涩,果然惹怒小姑娘了。 自母亲过世,凤砚发誓,不会再让亲人因他而死。他知,在这世上,他再无亲人,哪怕他还剩余一些所谓血缘上的亲人。 可他却没想到,在听到小姑娘卖身做工,为了换取给他医伤的药材,内心非但无有欢喜,反而是厌恶反感。 这两年,她只会被药铺上下蹉磨,今日就已看到小姑娘的手都粗糙了,几处被药草尖划破冒出血丝,那个在他怀中柔嫩娇软的小姑娘,会在两年后变成个饱经风霜的粗使丫头! 轰 手下的桌子被一掌击碎,扯动伤口,传来的疼痛令凤砚冷酷忽视。 他不能这样下去,不能依靠小姑娘养着他。 灶房内,为凤砚煎药时,余梦依平利了心情,想了想,打算趁有空模拟一下看看她的未来。 她留在帝都是为了寻找机会,为家族的案子奔走。 也许能从系统这里窥得一丝机会。 【叮!每次模拟需5点积分,宿主积分不足,仅可提供一次模拟】 好,开始模拟。 【模拟开始:你在药房工作很努力,同时展现自己过人的医药天才,同时得到掌柜赏识,开启1.你为了查家族案子决定答应掌柜的提拔;2.你决定留在凤砚身边】 上次系统也说了,凤砚最终会离开,如果我要模拟“选择2”的话,还是会重复上次系统的模拟。 既然只能提供一次模拟,那就—— 余梦依默念,“选择1”。 【开启1模拟,你去东城谋寻更大发展机遇,也与凤砚聚少离多,等你回来时,凤砚已不见,你被调到离州做掌柜,无力再调查家族案子,在离州你得罪了当地权贵,被识破女儿身,当地权贵见你美貌施奸计得到你,你被羞辱却拼死反抗,权贵恶毒,灌了药找一群丑恶家丑羞辱于你,你见前路无望,自杀身亡。】 【恭喜您,成功完成本次模拟,您将获得:】 【魅惑众生,绝色动人技能】 【恭喜您获得3点生存值属性,本次剩余积分0】 余梦依:“…………” “怎么了?” 凤砚进来时就看到余梦依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炉火,小脸惨白,如瀑的乌发散落下来贴着美丽的脸蛋,杏眸如被水浸过的黑宝石璀璨夺目,许是这个原因,为她本就娇媚的容貌凭添惊人的美艳。 作者有话要说: 求收藏,好像越求收藏越没收藏,呐,不求了,躺平了,大家都来看看我躺平了的我好不好看,我觉得很好看,哈哈哈~ 第4章 歇息 若是别的甚么男子之类的话 小姑娘没再扮男子。 想到这深层的原因,凤砚默默转身,返回屋子。 余梦依还沉浸在模拟的结果之中,心头一片悲凉,与模拟的一样,她是想通过自己的技能做为突破口,继而查案,但结果无望,过不多久凤砚还会离她而去。 她闷闷地摇了摇头,内心里,深深知道留下的时间不多,她要在少年离开之前,学会独自在这个世界生存。 还有,等少年离开,她就不去药铺做工了。 既然从药铺出发是死路,那放弃也不可惜。听凤砚的,明天她就把工契退了,等凤砚身上的伤痊愈,她全面退出药铺工作。 至少她还有模拟系统! 至少她可以做其他工作! 有金手指在,她不信自己在这里不能把家族的案子处理好。 “吃药了!” 把药煎好,情绪也整理好之后,余梦依焕之以微笑端着药锅子赶到屋里。 抬眸望去,女孩儿娇嫩的脸颊依然残留着泪痕,凤砚瞧得清楚。 他抿唇,方才他在考虑,要不要就此离开? 或许他离开,才不致成为小姑娘的负担。 反而是因为他,甚至还要签下工契! 旁边那包碎银子还有玉佩,以及剩余的一些药材,这些足可以让她收回工契,再有结余了。 “呀!” 屋内一片安寂,就在这时女孩儿惊呼出声。 凤砚抬眸,不知发生何事,却见小姑娘放下手里粗陶碗朝他冲过来,“怎么……” 后面的话淹没在她身子淡淡传出的幽香中,直到腹部传来阵撕裂疼痛,凤砚才若有所觉。 “怎么撕裂了!?” 小姑娘的娇叱响彻小小屋子,从未见她发过脾气,凤砚抬眼定定望着她,一秒两秒—— “嘤嘤嘤……” 女孩儿开始不停地掉金豆子,凤砚瞬间败下阵来,“是它故意为之,与我无干的。” 少年笨拙解释,将责任推卸干净。 谁知女孩儿更不干,哭得更凶,活脱脱像是被强盗偷走了心爱的公主裙,转身又要跑,少年一伸手,将她拽住,随之发出记闷哼…… 是有点疼。 令少年没想到的是,耳边的哭泣声嘎然而止,小姑娘眼睛红得个兔子,身子乖得很,不敢乱动,是怕扯到他的伤。 少年瞬间意识到了,怕她再哭,只好装着很疼样子,“别再跑了,要么我要疼死了。” “我不跑了,那你会离开我么?” 小姑娘突然来了一句。 乍闻这话,令得凤砚心头咯噔,仔细端详小姑娘的神情,若非那眼神太过真挚,几乎以为已被她看透了心思。 “唉,不会离开。怎会有此一问?” 凤砚长眸却隐晦地掠过道怀疑,不禁想到巷子里那可疑之人…… 当初在石康城时,小姑娘也提过此事,不要离开。 到了帝都,却有可疑之人尾随。 若是冲他来的,决不至如此,莫非真的是为了她…… 小姑娘亭亭立在他眼前,已见长成的女子家的窈窕腰身,在跳跃的烛火下勾勒出一圈晕黄的柔光。那一把腰身,此前几个日夜,都是由着他一掌握着呢。 若是找小姑娘的是她家人,尚好; 若是别的甚么男子之类的话,那—— 凤砚垂眸,轻轻掩下眼底的戾狂。 “我感觉到的。” 小姑娘脆生生地道,仿佛指控一样盯着他脸上每一分表情。 随即,凤砚恢复若初,口中只说道,“我如今伤着,只会连累于你。” 口气虽是自怨着,但已消弥了离开的打算。 小姑娘是他的。 小姑娘是他凤砚的人! “没有连累。” 小姑娘漂亮的眼眸里充满急切,“真的,没有连累,是真的呀!” “等我办完事,咱们离开帝都,找个安静的地方生活可好?” 凤砚转而说道。 “安静”? 嫌这里不安静么? 为什么? 余梦依思索着,接着就察觉到凤砚不经意地扫了眼桌上,除了那包碎银子,便是玉佩了。 是因为玉佩么? 想罢,余梦依没有立即答应他。 就算没有玉佩,她也不想离开,她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半晌说,“等我事情办完,咱们再一起离开吧!” 见凤砚点头,余梦依放了心,现在有他的承诺,那么他一定不会离开的,哪怕下次再模拟,也不会有凤砚离开这一选项了,肯定会没有了! 接着她细细检查凤砚伤处,又缝了两针,少不了与他多磨些嘴皮子,才说服他拆线之前都不准有大动作,连俯身端水也不行,余梦依甚至连夜为他“设计”了一款蹲便厕所,就在大木桶的外面安上一个木板,木板再挖一个口,用来释放便便的。 虽然粗陋,但只要实用,便不计较那些个了。 为今之计,只有听她的了。 凤砚无所事事坐在一边看小姑娘里里外外收拾,心下想着,他哪怕是装疼,小姑娘也是瞧不出来的,对他是言听计从,而明日让她把工契撤销之事,她应当会听话的吧,嗯,明日就等她拿工契回来。 这时,眼看不早了,小姑娘赶紧去铺陈榻褥。 心里却在回忆着余砚答应她不离开时的一幕,看着是很真诚的,不过,总觉得他时不时喊疼的频率有点太高了啊! 伤处肯定很疼,但涂药之后肯定不是很疼,她是医生难道还不知道药效? 这少年该不会是最后嚎的那两嗓子是装的吧?哼,等你伤口痊愈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 余梦依勾勾唇,稳定了后院,她心情极好。 一抬脚上了榻。 只见她双膝跪在榻上,往榻里头处整理着床褥,她身子极瘦,可那臀如蜜桃,胸前那两处又甚大。 余砚扭头就看到这一幕……从未见过这般的女孩儿,凤砚几乎挪不开眼,自然而然就被她吸引了全部目光,现在连心里也都是她的模样。 他控制着自己别开眼,内心极为费解,他因何会变成这般模样,一开始与她相见时,为何他没有注意到这些? 铺完榻之后,余梦依独自去灶房将束胸拿下来,回来时只穿着薄薄的中衣了。 只觉得两处极痛,身为医生她也清楚,这样下去,变小倒在其次,主要是会束出病呢,还好,再忍忍,她会尽快恢复女儿身的。想她从前,身材高挑,前后既不凸也不翘,那多好,省得现在这束胸之苦了,真的很痛嘛,束一天,就胀痛胀痛地。 唉。 轻叹口气。 不由地胡思乱想,如果给她穿成个男身,该多好! “砚哥哥,歇息了。” 余梦依喊人。 只见凤砚站在门口,盯望着外头漆黑的夜色,也不知在想什么。 她走过去,晃晃他的手臂,“砚哥哥……” 小姑娘仰着小脸,容貌灿若朝霞,只见修长白皙的的雪颈,细细望着他;小姑娘还太稚嫩,身子几乎撑不起单薄中衣,隐约见得肩若碧玉削成,未来必定长成个惊世骇俗的大美人。 这中衣裳虽是捡别人的穿,并不合体,她却浆洗得干净,似乎也浑不在意——但凤砚却抿紧唇。 歇下时快子时了,余梦依一觉到天亮,起来时,只见凤砚在院子里幅度很小地走动,她遂满意点头,看来他是很自觉地。 两人吃罢昨晚剩下的饭食,凤砚休养,余梦依赶紧去上班。 袖口里面装了钱袋,玉佩怕跟碎银子放一块叮当相撞,碰坏了,余梦依遂系在腰间,依然是昨日那般微灰的小厮装扮,回头再三嘱咐凤砚按时吃药,她很快赶到药铺。 一进药铺,余梦依就准备找掌柜的,向他说明昨日签工契的事,她要拿回来,而且把昨日的药材钱也付上,回到他们两不相欠的初始之时。 只是后面的房门瞬间被人从里面打开,里面的一名着锦袍颇有威严的壮汉却竟是骂骂咧咧地走出来,边走边朝身后指摘:“治不好我夫人,你等着我报官吧!你们这药铺上上下下都别想逃过!我要你们赔命!” “亓老爷,亓老爷您先等等啊……” 李掌柜急得跟什么似地,忙追出来,拱手连连告罪,“铺里再请其他的好大夫,定要治好尊夫人,还请您稍安勿燥,在下再去请大夫可好,您先等等啊……” 他很怕在自己掌管的药铺出事。 主要是之前那个坐堂大夫为亓夫人治错了病。 这亓夫人现年四十有余,却老蚌怀珠,生下孩子之后没啥事,之后就不太对劲,前来瞧病,拿了药去,谁知道都一个疗程了,还不见好转。 不好转那就不好转吧,偏偏还恶化了。 这药铺就成了亓家的众矢之的。 这时候,余梦依也了解了情况。 她摸摸下巴,略有所思。 因着昨日刚来,但也听说了,之前那个坐堂医算是个全科大夫,但不是专门的带下医,可能看妇人的病不怎么精通也是有的,但也不至于下了药之后就恶化。应该是妇人原本的顽疾恶化了。 此刻,李掌柜就要拉住亓老爷,一定要劝住他,哪怕赔银子也不能见官,见官就没完没了了。 可谁知道,这亓老爷居然蓦地止步,猛地转过身来,那双虎目精光湛湛,低垂着似乎是在看别处,眼神之中分明是在思虑着什么。 “亓老爷啊,在下再派人过去为尊夫人诊治,咱们都认识这些年了,可不能这般不留情面呀……” 李掌柜劝。 不等亓老爷回答,忽地就听一道脆生生的声音响起:“亓老爷,尊夫人还有其他症状么,您能说说么?” 扭头一看,竟然是昨日刚签了工契的那小少年。 李掌柜直皱眉,知她抓药抓得份量准确,但她又不是大夫,在这儿掺合什么。 不等李掌柜把人轰下去,忽地竟被亓老爷举臂挥一边去,只见亓老爷收敛了怒容上上下下打量着余梦依,道:“小兄弟你……甚么人?” 第5章 八两黄金 纵然不是他的,也必是他珍重…… “我是这儿的带下医,也做些伙计的活计,尊夫人的病明显是恶化了,不知道能否把病况都摊开来说说,或许有可医?” 余梦依眨着眼睛,脆亮的声音扬起。 “你闭嘴……” 李掌柜冲过来要骂余梦依,但却被亓老爷给抬臂拦住,甚至是将李掌柜给挥退到了一边去。 亓老爷高大的身躯微微俯下,几乎把小小的余梦依给笼罩在了他的山丘般身躯的威慑之下了,半晌才道,“小兄弟你果真能医治?” 他声音里面带着不确信。 但诡异的是,亓老爷却没有大嚷大叫,甚至语调里面还隐约带着几分难以察觉的……客气? 这下子李掌柜当场闭嘴,奇怪的目光游移在亓老爷与小楚之间。 在听到小楚要求亲自诊脉时,李掌柜再也不能不发声了,“小楚啊,你可别胡闹啊!” “掌柜的,若是不放心,随我一块去看看吧!”余梦依微笑道。 治好了亓夫人的病,能得八两黄金,治不好送去见官。 余梦依现在缺钱,她要定了那八两黄金。 不管怎样,她坚决不愿意当掉凤砚的宝贝玉佩的。 说着,她伸手抚了抚腰间的玉佩,她却是不知,亓老爷也是正把视线落到了她的腰间。 随后众人前去亓府。 李掌柜怎么都拦不住,只好亲自跟着去,临行之前急忙派人禀知少东家。 万一小楚看不好亓夫人的病……唉! 小楚怎么可能看得好亓夫人的病?! 我看小楚是贪婪亓老爷的八两金子! 哼。 一路上,李掌柜暗搓搓地咬牙,一旦小楚瞧不好亓夫人的病症,那他就把工契变成死契! 小楚呀小楚,你以后就做我铺子里永远的奴才罢! 少东家最喜爱美貌的小孩儿,你当个少东家的玩意儿,正好也能借你平息少东家对今日之事的怒火。 呵呵,就这么办! 心里有了成算,李掌柜步子也轻快起来,脸上的表情也不那么阴沉。 只是路途中赶往亓府时,李掌柜频频听到亓老爷询问小楚名姓,哪里人士,家中父母情况…… 这副问话实在令人感到奇怪! 亓府 本以为要费一番唇舌,可亓老爷转了性一样,根本不为难他们,乖乖巧巧地命人去安排。 不大一阵,余梦依便随同亓老爷进了内宅,亓夫人屋内落了帐幔,她只伸出雪白的手腕,由着大夫诊。 半柱香时间之后,余梦依诊完脉,退出去,然后叫了侍候夫人的丫鬟婆子过来,问她们除了下痒腹痛还有别症状,那带下物是何颜色…… “咳咳!” 亓老爷听到这话顿时沉下脸来,重咳几声,眼神换之以凌厉,瞪着余梦依。 作小厮装扮的余梦依见状,就知道亓老爷误会自己了,苦于不能解释,只干巴巴一笑,“望闻问切,少一步也不行,亓老爷且见谅。” 亓老爷脸色难看地没说什么。 丫鬟婆子见状,也只好都吐露出来。 “有点炎症。” “我先开个房子,估计晚上就能减轻,三日之后可愈。” 亓夫人是产后炎症,加上寒凝气滞,恰好有个方子适合她。 余梦依想了想,在记忆里面翻开了书页,然后举笔写下一道消炎方子。 “真的能行?” 李掌柜不禁质疑,上前看方子,只比之前那坐堂大夫的方子差不许多,只是多了黄芩,苡仁,陈皮等…… “哼,若是不行,你们统统见官!” 亓老爷顿时又恢复前状,虎声吼道。 这人是个护妻狂魔。 余梦依也不与他一般见识,只嘱咐,“天黑之前就见分晓了,若是症状减轻,莫忘了那八两黄金。” 治疗一个病疾的方子大同小异,但还要参照病患的基本情况;余梦依不仅根据病患身体状况,还融入了他们余家中医泰斗多年钻石医道的方子,哪有个治不好? 她毫不杞人忧天,当即余梦依便与李掌柜他们回铺子里,心里想着天黑下班前亓老爷过来交付八两黄金,那她就能跟李掌柜把工契的事解决了。 也不至于叫凤砚心念着工契。 人刚走,一脸病容的亓夫人便起身拉过夫君急问道,“妾身用他家的方子和药,结果身子愈发差,老爷怎么还带他们过来,竟还要让妾身吃他们开的方子和药?” 谁知亓老爷没回答,而是朝左右看看,将所有下人都退挥,才道,“夫人稍安勿躁,且随我看一样东西!” 说着,亓老爷带着妻子去到书房。 他们家虽是个商贾,但是亓老爷是个儒商,平时常往书房里面钻,也通晓一些道理。 此刻亓夫人也觉得事出有因,便耐心等待着,可结果就见老爷从一堆压箱底的陈旧宣纸之中,一页一页地翻看,最后在中间翻到了一张卷烂不成样的玉佩的图样。 “这个是?” 亓夫人接过来一看,认出来了,绽露笑颜:“老爷,这个模样好!您这是不是买到了一块好玉,想给玉雕个模样呀?这模样是极好地,竟是麒麟……呃!” 后面的话嘎然而止。 麒麟可不是他们这种商贾人家能佩戴地。 亓夫人脸色惨白,不安地望着夫君,“这,这是何意?” “我爹当年弄的这枚麒麟图样,说是给皇亲国戚做得,那个时候家族在经营玉器生意,当时我瞧着这图样,麒麟的模样很不太像,可仔细看又觉得很像,实在极玄妙,便留下了这张纸,可是夫人你知道么今日我竟然见到了这图样……” 亓老爷握住夫人的手,攒眉道,“只是佩戴玉佩的人是个伙计,且那玉佩也极廉价……不对呀,当初这麒麟纹样分明是独一无二地设计,拥有这枚玉佩纹样之人纵然落迫,也绝不致沦落做下人的份,实在怪异得紧……” 亓夫人不以为然,低声道,“你难道没见着么,就在数日前当朝余太师都被抄了家了,那太师府上上下下地……连做下人的份都没有的……” “那玉佩也不至于如此低廉,就好像是仿做的一般。” 亓老爷摇头,“此事,我还是暗中查一查为好。” 正在这时,外头丫鬟声音,说是已经把药煎好了。 亓老爷嘱咐夫人严守口风,转而看了眼图样,心里想着,若那小楚能将夫人医治好,也算他能耐! 丫鬟把夫人接走,亓老爷遂坐下来写信,派人送去离州父亲那里,询问这图样一事。 亓老爷带着夫人离开家乡到帝都做生意,一开始很顺利,也发了财,但后来却屡次被皇商打压,最近几年很不顺。 遂,见到小楚腰间那像极图样的玉佩,亓老爷就起了心思…… 或许,这对他的生意是巨大的转机? 到了黄昏之际,药铺里面便迎来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看到是亓老爷来了,李掌柜忧心忡忡一整天的大黑脸,这下子终于绽出笑容,拱手快步赶上去,笑容灿烂,“亓老爷,您来这………是好消息吧?” 依然是提着心的。 “那是自然,老夫可是送银两来的,那小楚呢?” 亓老爷找到余梦依,先是把夫人服药后的病况说一遍,“小兄弟,你果真是药到病轻呀,这才一日,夫人就觉得身子大感舒服了呢,呶,这是给你的报酬!” 八两黄金。 沉甸甸地。 粗略换算一下,在余梦依从前那个时期,这是十多万块钱吧。 有这八两黄金,使她在这个世界,一下子从穷光蛋变成了富人! 最最重要的,不用当玉佩去了。 为此她爱惜地抚了抚腰间的玉佩,谁知亓老爷竟问,“小兄弟,你这玉佩……祖传的么?” 余梦依多聪明,立即笑了笑,回道,“我从南边过来刚在帝都落脚,这不,在路上施奢了一个乞儿,换了此物,不甚值钱……” “原来如此。” 亓老爷露出果然的表情,实际上心里却作另一番想。 这小子话虽说得轻松,殊不知他的动作却露了形迹。 他这般爱惜玉佩,此物纵然不是他的,也必是他珍重之人的。 且不急,先听听老太爷那边的来信再说。 亓老爷走后,余梦依就去找李掌柜,向他提起昨日签下工契一事。 “哦,是这事啊?” 李掌柜作出一脸的苦口婆心,“小楚啊,是老夫待你不好吧,你尽管说,有哪里不对,老夫这就改,咱们药铺不能少不你呀!” 今日发生之事,少东家早已知晓。 小楚医治好病患一事,少东家也收到消息了。 就凭这一点,李掌柜就不能放人。 这小楚居然还能看病,且比之前那个五六十岁的坐堂老大夫还要妙手回春,那是怎么都不能放他走的。 回头若少东家再问起他了,有这工契在手,还不是对他随意差遣? 若是没有工契,他拍拍屁股就能走人,以为押着一个月的月钱能拦得住他么? “不是啊掌柜,我家中兄长不乐意,是我擅自作主了,您对我很好,那我能拿回工契吗……” 余梦依早将八两黄金兑换成了八十两碎银,她期待的漂亮的大眼睛忽闪闪看着李掌柜。 本来李掌柜还以为他贪财的,现在算是弄明白了,他搁这等着自己呢。 李掌柜眼珠一转,伸出手来,嘴里哼哼唧唧,“小楚啊,你这工契呀,之前还在铺子里,后来就交到少东家那里了,如果……嗯,那我就不辞辛劳跟少东家说说……” “好的,那麻烦您!” 余梦依顿时欢喜,拿出一块碎银子塞进李掌柜手里。 谁料李掌柜把银子收了,口中却道,“老夫是会帮你忙的,不过昨日你拿走的那些药材,可是值很多银子呀……” “哦。” 余梦依只好又拿出一部分银子,这次她首先出声道,“现在两清了,掌柜的,我等您把工契拿回来!” “呃……好吧。” 李掌柜一噎,想把这小子手里的全要来,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精明直接给打住了。 见小楚下班走了。 李掌柜掏出金子喜滋滋地算,最后塌了脸! 刚才小楚给的好处,正好抵了亓老爷在这里抓药瞧病的钱,一两银子!这是一点好处没给他剩呀! 剩下的二两银子,也是昨日小楚拿的药铺里面的药材钱! 李掌柜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小楚这小子太可恶了,竟然在他老人家面前装傻,骗他老人家! 第6章 哄骗 是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欢快。…… 香圆、真柑、石榴、橙子…… 猪骨头,猪排骨,羊腿肉…… 人参,苏木,红景天,冬虫夏草…… 还有几床做好的棉被,棉褥,衣袍等等…… 雇佣了一辆马车,直接拉回租的院子里去了。 刚刚引燃灶火的凤砚,听到动静,他眸色冷然地瞥了眼放在墙角的粗木棍子,刚要伸手去拎—— “砚哥哥,我回来啦!” 是小姑娘的声音,带着欢快。 凤砚眼底的杀意逝去,眉眼都柔和下来,微笑着来到院子里,只见小姑娘正热火朝天地指挥车夫往院里搬东西,见此少年眉眼掠过一丝异讶。 很快院里堆成了一座小山丘般。 “砚哥哥,我跟你说……” 剩下二十多两银子。 余梦依便将买东西剩的钱往桌子上一摊,又把事情经过向凤砚讲述。虽然花了不少钱,但是很高兴! 凤砚听罢后抚抚女孩儿的额发,“如此,我以后跟着你可要过好日子了。” “那是。” 余梦依不无得意道。 虽然她从前是一条躺平的咸鱼,但在这个世界,只要她不躺平,她绝对是能跃龙门的鲤鱼! “对了……” 她将腰间的玉佩小心地解开,重新交给凤砚,“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保证以后不会让你再受这种委屈了。” “呵!” 凤砚闻言,好笑,捏捏她的琼鼻,“你这丫头,可还要砚哥哥为你生儿育女么?” “啊。” 余梦依登时玉颊绯红,低着头羞臊地不说话了。 凤砚察觉自己说得过了,也不禁俊脸微红,别开眼去,眼神也不太敢再落在小姑娘娇软的身上了。 把桌上的银钱都装进钱袋子,跟里面的碎银装在一起,余梦依交给凤砚保管。 她每天去上班,随身带这么多现金不方便,这又是租的房子,只有让凤砚保管了。 而且有今日这一次诊疗,以后算是给她指明了道路,相信他们的日子不会难过的。 有钱了,以后也就更好办事。 就在余梦依格外开心时,冷不丁地听到凤砚问她,“工契呢,可曾拿回来?” 一高兴,竟然把这事给忽略了。 早已打好腹稿的余梦依立即对答如流,“我一高兴,忘记拿了,你就放心吧!” 凤砚可不是好脾气的。 断断不能说是掌柜不肯给的。 “哦。” 凤砚挑挑眉,但没说什么。 眸光微动,就看到小姑娘的手又粗糙了几分,凤砚默不作声地又回到灶房烧水。 察觉到他的异样,余梦依也不知何故,遂放下手里头的东西,也转身跟了出去。 站在灶房外头,悄悄往里瞧,只见柴火生了起来,很快连锅里的冷水也热了。 “你在那站着做什么?” 凤砚早察觉到小姑娘在门口,猫猫祟祟地,以为她会说什么,谁想竟一直站着。 “我想学做饭!” 凤砚回身,手抚她额发,勾唇笑了,柔声:“不是还有我么。” 余梦依不答,仰脸看着凤砚笑,他俊脸在火光中格外好看,她寻思着她自己肯定是做对了的,都受到凤砚的夸赞了。 “我还买了一些生肉,我去拿!” 余梦依洗好了肉就往灶房钻,拿起刀就要切肉,先把这些肉腌起来,明天做肉丝面做早餐! “快出去,太多烟了,这里交给我。” 就在小姑娘更努力,卖力要表现自己时,少年却将她赶出了灶房。 “怎么不都是女子做饭么。而且我在学呀!” 小姑娘不服气地掂起脚,头顶还没有少年的下巴高。 “你不是女子,你只是个女孩儿。”凤砚轻叹。 “那我以后长大了呢?”小姑娘有点不理解地问。 “那时候,会有丫鬟婆子侍候……”凤砚说道。 余梦依话听到这里,一时心里很是怀疑,我真的能奋斗出丫鬟婆子来侍候我么? 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但凤砚并没在意女孩儿怀疑的表情,他眯了眯眼,“我自边塞出生,但那里太过苦寒。若你喜欢,咱们去温暖如春的江南,其实在厉国也有四季如春的端州府……你若不想走得太远,咱们便去江南……” 以他的才干,不需要委屈自己留在这里,而且在这帝都每多呆一日,凤砚都感觉多一分的不喜。 虽说是母命,但到底已然来过了,不如早早离开。 “可是,我想再多留一段时间……”女孩儿望着凤砚,语声弱弱地,恐他不答应似地。 “为何?” 凤砚问道。 不待余梦依回答,紧闭的院门突然被人用力拍打起来,“大楚,小楚,你们都在吧,我是周大娘,快开门!有大事,快开门呀!” 周大娘是这座院子的主人。 凤砚轻拍余梦依的肩,然后走去开门,只见周大娘带着一个衙差前来,手里提着个纸灯笼,时不时往人脸上一照,又对比一下手里捏着的画形人像图。 “何事?” 凤砚问,视线瞭了下那画形人像图,当即声音冷了几分。 那衙差闻声,唬得手里灯笼差点掉了,赶紧又拾起来,拿灯笼再对着凤砚的脸照,又对比手中的人像图,摇了摇头,收回灯笼去。 这时周大娘已经对凤砚说明了事情原委。 原来是今日死牢里逃出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现在城门紧关,差爷们正挨家挨户地搜查呢。 末了,她催道,“快点叫你家的小楚出来,让差爷看看。” “嗯。” 凤砚点头,转身回去。 谁知身后的衙差突然呼斥,“等等,里面还有一个人?爷我跟你一块进去!” 余梦依今日买回了一些现成的熟食,都摆放在桌子上。 那衙差见了,鼻子就嗅个不停,眼睛粘在那些熟食上就移不开了。 “官爷,您先坐,吃吧,吃吧!” 周大娘老道地地把衙差让坐下来,先尝尝熟食。 与此同时,凤砚已迅速走出去找小姑娘,见她在灶房的门后面一脸怯弱地躲避着,那双美丽的眼睛充满着恐慌。 想到那衙差手里拿的人像图,再看面前女孩儿的面孔。 凤砚皱眉,将小姑娘捉进怀里,轻轻抱着她,感到她身子僵硬。 “出去见见那个衙差,没事。” 凤砚道,取了锅灰,重新为小姑娘画了个眉眼,这才将她带出去。 小姑娘紧紧抓着他的手,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此时,衙差已经将桌上的熟食肉菜都扫进胃里。 一抬头,就看到躲在凤砚后面的一个眉目粗横年纪不大的的黑脸小哥儿。 摸摸撑大的肚子,衙差拿过人像画,对照着看了眼,又看了一眼。 “差爷,您喝茶,哎哟,怎么不买点酒呀,真是的!”周大娘作势嚷嚷,又把衙差给扶坐到椅子。 “怎么觉得有点……” 衙差挥了一把多事的周大娘,哼哼,“怎么瞧着有点像?” “哪里像呀,听说那逃犯都快二十啦,瞧瞧这小哥儿也就十岁冒头!”周大娘连忙说道。 凤砚冷冰冰地未语,只是暗里已起了杀机。 “说得倒也是。” 衙差甩甩脑袋,点头认同,“之前我也看到一个,差不多,但还真不是,唉,多亏没喝酒,否则这下得坏事,走了走了……” 周大娘把衙差送走之后,转身就又回来,看了一眼余梦依之后,叹息一声道,“我看,最近不太平,要不……你们再找一个别的住处?” “大娘,这不刚检查过去,我们兄妹暂时搬不了家,您多宽限一下好不好?” 余梦依赶紧把一块生猪肉拎过去塞进周大娘手里,刚才若不是她,自己可能就被认出来了,但是周大娘见过女装时的她,又经历了刚才之事,显然周大娘应该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怕连累。 “可是……” “大娘您帮帮忙吧,好不好?” 最终周大娘点头答应,但明显衙差再来搜之前一定要搬走,她不想惹麻烦上身。 重新将院门关上,屋子里安静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余梦依是惊魂未定,更不知道以后该怎么办? 她想象中的,有了钱,调查案子,为家族奔走。 可现实要难得多。 她该怎么办? “多少吃些饭,明日还要去做事。” 就在这时,冷不丁地听到凤砚说话。 余梦依当场摇头,“不,不要,我明天休假,我不去了。” 外面风声那么紧,她会被抓住的。 “你怕什么?”凤砚若无其事地问。 见小姑娘脸都白了,却怎么都不肯坦白明说。 “嗯……” 突然,凤砚痛哼一声,弯腰,手捂住腹部的伤口…… “你怎么了,今天没上药吗?” 见小姑娘满眼担心,凤砚闭了闭眼,故意说,“要不你自己走吧,我拖一阵子,等你躲到安全的地方了,我再离开,放心死不了的。” “哪有那么严重?!” 她现在只是逃犯,被抓回去,应该不至于砍头? 余梦依心里也拿不定,而且怎么突然就在帝都里通缉她了,难道她的行踪已被发现了吗,应该没有吧,否则直接就来抓人了。 可她脸上的表情,却被身边的少年一览无余。 “余太师一族的逃犯,被抓回去,会砍头的。” 冷不丁少年说了句。 余梦依一个没坐稳,直接从椅子摔下去,直到被少年稳稳护在怀里,依然吓得回不了神。 刚穿来没几天就要死吗。 好家伙! “究竟怎么回事,说。” 少年将人揽进怀里,抚摸着娇嫩的小脸蛋,哄道。 “那你是怎么回事,你的伤,还有你对官府……”女孩儿反问,显然没有被他哄骗成功。 闻言,少年不恼,反而愉悦了。 连我都哄骗不得,那别的男子更不行的了。 他道,“那好,我们交换一下秘密。” 第7章 蛛虫 他赏的茶,她自然也不喝 这时余梦依突然收到安身立命系统奖励了4积分。 她一直在苦恼怎么才能赚到系统积分,现在却不劳而获么? “梦依。” 就在她出神时,一只大掌握住了她那柔软的腰身。 余梦依回神,身子窝进凤砚的怀中,女孩儿扭脸望着他,“什么事?” 一股女子的馨香入鼻,喉结咕哝一下,凤砚轻咳一声,再复交待她明日之事。 “你要跟着我去药铺?”余梦依很意外。 “对,暂时算是暗中保护。” 凤砚答道,其实他是想到昨日已殒命黄泉的跟踪者。 是不是还会再有,是不是跟踪小姑娘的,他们背后的人又是谁,与今晚前来的衙差是否有干系? 凤砚有种直觉,他们自来到帝都,便陷入了一股无形的蛛网之中。 他要找到那结网的蛛虫,然后…… “砚哥哥。” 突然一双柔软的小手包住他的脸,垂眸,凤砚便看到女孩儿大大的杏眼,染着从未有过的关切,她摇头,一遍遍地对他说,“如果我真被捉住了,你答应我,不要管我,你去过你自己的日子,你不要现身,不要!” 他也杀过人,虽然是在边塞,但难保不被这里的官僚查出来,她不想让他落得跟自己一个境地。 他没有爹,娘也死了,孤身一人在世,已经够可怜的了,却还要被她连累。 “好不好?” “你答不答应?” 小姑娘眼圈渐渐要红了,凤砚随即笑了,捏捏她灰乎乎的小脸蛋,“真是太笨蛋,我怎会做那等事?” 话说得凉薄,余梦依心都冷了下,但最终是露出了笑,这正是她所盼望的。 这一晚,两人各怀心事地睡去。 第二日清早,二人相对而坐,味同嚼蜡地吃着肉丝面,直到院门再次被敲响。 小姑娘惊得几乎要跳起来,凤砚大掌按住她,捏了捏,温声解释,“若是官府的人,不会敲门,他们会直接冲进来。” “不是说要为余氏翻案么,这般惊弓之鸟怎么能行?” 最后,听见院门打开的声音,不是别的,居然是药铺掌柜的,还有一个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被称为秦管家。 “小楚啊,这是你哥哥?” 掌柜的冲凤砚看了一眼,发现这少年目光隐约中带着不善,而且气势夺人,他遂聪明地移开目光,专门去找余梦依说话去,“小楚啊,你昨日刚把亓老爷的老妻给医治好,这不,消息就传了出去,今日一早便有人忙忙地来请你……” 闻听此言,余梦依这才把心放进肚子里。 只要不是官府的人就好。 “小楚大夫请。” 那秦管家做了个“请”的手势。 余梦依很想在走前跟凤砚单独说两句话,她很担心,自己这一去会跟凤砚分离,可掌柜催得紧。 “放心……” 凤砚话未说罢,就被小姑娘的手抱住了,那股引人心动的女子馨香再次入鼻。 旁边的秦管家见这一幕,眼中隐晦地掠过一抹异讶,旋即恢复如初。 最终,马车在帝都城中一片繁华的府宅侧门停下,谁知道那秦管家竟然是让余梦依留在马车上,他们要坐马车进府,而掌柜的就在外面守候。 “呸呸呸!” 等马车走远之后,掌柜气得跳脚,“这么豪奢的宅院却没有府名,一定是被养在外头的外室!不过是个给人当奴才的,居然也敢小瞧老夫,我呸!” 这宅院极大,马车速度地行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才到。 余梦依赶紧跳下了马车,这一路上秦管家看她的眼神像是牢网一样,有掌柜在尚可,现在就他们两个人,实在很尴尬。 “小楚哥请稍待,我去禀知家主人。” 秦管家说了句,然后进了主宅。 没过一会儿,就见秦管家出来了,余梦依赶紧站起来,抬头就看见秦管家是陪一名着竹纹锦服的年轻男子而来。这男子约莫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芝兰玉树,目若朗星,气质白璧无瑕,像是在一片云雾中摘到一颗冽亮的星辰。 这男子是书卷气似的俊美,却比不得凤砚那般丰神俊美的威慑和霸气。 看着看着,余梦依不由地拿他跟凤砚在心里做了番比较。 结果凤砚完胜。 余梦依不由地露出一抹笑。 “小楚拜见老爷。” “嗯。” 被余梦依打量良久,墨翎羽亦居高临下地打量这小小女子,已数月不见,她已认不出他了? 只不过,虽然余氏一族被流放,遭受波折,但她却依然美丽,即使敷上一层薄薄的灰在面目上,依然不能掩盖她纯然天成的绝色姿容。 “随我前来。” 墨翎羽说了句。 秦管家便在头前带路,墨翎羽便与余梦依并肩而行,侧眸只见少女步伐轻如莲荷,灼而不夭,那踏踏之声,袅袅身姿,芳雅动人,仿佛踩在他的心上。 “唉。” 忽地,墨翎羽低叹一声。 他派去了人寻她,最后却不知所踪,想来她是在帝都的。 后来即使是动用了京兆府,抓逃犯,也不曾寻到她的踪迹,好在……她竟成了带下医,如今却是自动送上了门来。 “与你生活在一起那男子是何人?”墨翎羽问。 余梦依正亦步亦趋地跟随,乍一听此言,她愣了一下望这芝兰玉树的男子。 他在问她么? 如此突兀? 余梦依只觉得这男子怪极了。 “老爷在问你话。”秦管家从旁喝令余梦依。 余梦依缩了缩脖子,无法,只好逆来顺受,“他是我哥哥。” “是吗?”墨翎羽轻扯嘴角,停下步伐,容色矜傲地看着她,道,“我夫人身怀六甲,常不舒服,你留下来如何,待她产下孩儿,你再做打算。自然,是要厚谢的。” “不不不。” 余梦依未做考虑急忙拒绝。 凤砚没有舍她而去,她也不会留下凤砚一个人的。 “我可以在府里有事的时候过来诊治。”她解释道。 “是吗?”墨翎羽唇色淡薄地抿成一字,一双漆黑的眼眸却尽是冷酷,”听说近来城中不太平,有逃犯在流窜,难道你那个哥哥能保护得了你么?“ 话落,如愿看到她恐惧地变白脸色。 ”老爷厚恩,还不赶紧跪谢老爷?!“秦管家在旁边对着余梦依出声厉喝。 吓得小姑娘娇躯抖动,那张倾国倾城的小脸更是惨白下来。 正在这时,一只大掌探过来欲要抚摸她的乌发—— “你干什么?!” 小姑娘像是只应激的猫儿,横眉立目怒瞪着想要摸她的墨翎羽。 这个人是流氓么。 为什么这么自来熟。 “放肆!” 秦管家大吼,他家主人身份尊贵,焉是能被冒犯地,这奴才真是找死,当即扬掌扣到她脸上。 “退下。” 墨翎羽一声淡淡地音,张牙舞爪地秦管家瞬间夹起了尾巴,恭敬地退至一侧。 这时,墨翎羽在前面的八角凉亭安适而坐,很快便有美貌婢子奉上香茶。 余梦依站在一边,朝四下看看,却不见有大肚婆。 “这是你的茶。” 这时墨翎羽将丫鬟奉上的另一杯茶推过来,淡然道,他的语气给人一种莫名的高高在上的尊仪。 相形之下,余梦依这种药铺里面的小厮,真是卑贱得很。 也许是因为这个吧,余梦依对眼前人特别不喜欢! 他赏的茶,她自然也不喝。 刚才他还意图摸她,谁知道这茶水里面会不会下药? 虽然现在作的是男子打扮。 但在这个世界,有奇怪啫好的有钱人真是不少见的。 “不知尊夫人现在何处,在下想尽快诊脉。”余梦依主动出声说道,她有点很不自在,因为这男子总是盯着她看。 “你想见她?” “不想与我多呆一会么?” 墨翎羽沉吟地打量着余梦依,只见她美眸一片急切,其他再也没有了。 甚至方才相见,在她的眼睛里也没有一丝熟稔之意。 她……果然根本不识得他了! “呵,在下还是快些诊脉吧!” 余梦依直接说道。 这个人很离谱,谁稀罕跟他多呆一会啊。 “嗯。” 墨翎羽点头,示意管家带余梦依过去。 他们转身出了这院落,又往前面一间院子,才最终到了病患的所在。 余梦依现在才知道,刚才那男人是故意拉着她闲聊的,真是又奇怪又不讨喜的人啊。 可惜了那副皮囊。 很快,她见着了那妇人,挺着个大肚子,模样倒是极好,只是有些眼熟。 余梦依看了半天,也没想起来究竟在哪见过。 开方子时,余梦依听说这妇人竟然不是那老爷的正妻,而是养在外头的外室。 原来连他的外室,都住着这么大的宅院啊。 余梦依不禁咋舌,可见这老爷多有权势,这里的地段,可不是有钱就能住得起的。 做完之后,余梦依匆匆离开,庆幸的是那老爷没有再来纠缠,令她暗松口大气。 晚上余梦依回家之后,见凤砚在,她跑过去就抱住他,还把今天发生的怪事跟他说了。 凤砚温柔地轻抚女孩儿的额发,忽听她“啊”地声惊叫,“我想起来了,那个怀孕的女人,难怪她的脸那么眼熟,长得很像我啊……” “乱想,先吃饭吧。” “是真的。” 凤砚将小姑娘带出灶房,隐在黑暗中的脸却覆了层寒霜,然后他状似不经意地道,“你今日去的是何地?那男子是何样貌?” “就在帝都城最繁华的紧邻大安街的巷子……” “嗯。” 凤砚默默记下,心里不由想到前两日那暗搓搓在这盯梢之人,看来,蛛虫找到了呢。 第8章 公主 早知道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第二日一睁开眼,余梦依就听到系统提醒她,现在总积分8点。 懵了下,余梦依这下终于是找到根结所在了。 治病救人,在病患用过她的方子病情得到改善之下,就会增加系统积分。 看来,她行医算是在这个世上“安身立命”。 这下子足够她模拟两次的了。 余梦依心头雀跃,但又很小心地避免再去模拟,她想积攒着,等到最关键的时候使用,只要有积分,她就能多模拟几次,而且每次模拟结果也都能为她指出明路。 她将手头的药膏再次搅拌了一下。 眼神幽幽地瞥一眼床榻上,拉长音调,“砚哥哥,还没睡醒…么?” 自打昨天晚上凤砚就不叫她碰。 注意到腹部也没有殷血。 但余梦依就觉得肯定因这事,他还不涂药。 “梦依,你到时间上工了。” “不着急,昨日我为掌柜的赚了银子,不必准时去干活,先给你疗伤再说。” “梦依,砚哥哥大了,你也是大姑娘了,咱们男女有别,我看还是避一避吧。” “呵!俗语说病不避医,我现在可是个大夫。” 余梦依说着,忽地想到凤砚受伤时故意叫疼那事,她眼珠一转,也故意说道,“昨日那老爷向我提过,要我过去他府上帮那外室侍疾,你若是不要我医,那晚上我便不回来了,去他府上侍疾去……” “你敢。” 凤砚一急,蓦地支起身来,这下子牵到了伤口,疼得他忍不住闷哼。 “来,给我看看伤口。” 余梦依端着药膏,趁机走上前去,撩起他的衣边,庆幸腹部的包扎布并没有见红,她遂放下了心。 拆开后,只见伤口恢复得还行,除了几道针线断开,往外溢出一点血,倒也算恢复得好。 “你多吃肉,猪骨头熬汤,自己在家多喝点,这样好得更快。” 余梦依一面说着,为他涂好药,又重新包扎了伤口。 但这下,她心里却有点奇怪了。 本以为凤砚是伤口撕裂不敢让她看到,所以才躲躲闪闪地,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那么回事。 “叩叩叩” “小楚,小楚啊……” 院门被敲响,是那药铺掌柜的声音传来。 余梦依一听,以为掌柜的又像昨天那样,带着秦管家而来,许是那外室身子不爽利了? “哎。” 她答应一声,忙开门,将人让进来。 谁料掌柜的见屋里有凤砚,便缩着不进来,干巴巴地拉着余梦依出去外头说话,他那眼睛都不敢朝屋里看。 跟昨日是判若两人。 “小楚啊,那工契,我是亲手交给你哥大楚了,不信你进去问他,可、别再找我要啦!” 掌柜推推搡搡地说,话未说罢,外面传过来一道咳嗽声,听那声音,竟然有点耳熟,可不是护妻狂魔亓老爷么。 “怎么,是亓夫人又不好么?”余梦依按下工契的事,忙出声问。 “不是,咱们先别在这说,你随我来。” 掌柜的对余梦依客气了极多,跟昨日相比,也是变化甚大。 余梦依便随他出去,就见亓老爷正站在一辆青毡布的马车前。 二人还没说话,马车里面竟传出道低哑的男音,“咳,咳。” 但见亓老爷的脸色明显变了,毕恭毕敬地,转头道,“小楚哥,今日怎不见你戴那玉佩了?” “玉佩?” 余梦依反应过来,立时警惕,现在官差还在抓逃犯,她暂时是躲过一劫,还不知道后头怎样;怎的今日又有人盯上玉佩了,那玉佩是凤砚的,莫不是也要抓凤砚? “咳咳。” 嘶哑的咳嗽声突然清晰起来,这时,只见马车帘子被掀开,走出来一名身形威武气势雄迈的男子,他年约五十上下,有着一双凤眸,却凌厉慑人,莫敢与之对视。 “爷,您怎么出来了?” 亓老爷忙赶上前,卑微地拱手行礼。 “听闻你还有一个哥哥,叫大楚?” 男子并不理会亓老爷,径直来到余梦依面前,专注地打量她一番之后,轻摇头,尽量放得温和语气问道。 “大楚可在里头?” 男子又问,但他没等余梦依回答,便径自进了院里,甚至反手将院门关上。 “喂,你……” 亓老爷忙把追出去的余梦依拉住,狠狠摇头,“那是贵人的事,可不是你我能阻止的,且在这等着罢。” 昨日他家老太爷回了信,说了那图样的来历,亓老爷万万没想到,这玉佩玉样竟然出自皇族的。 为了生意,拼了。 亓老爷立即动员自己在帝都的人脉,去打听这玉佩现在哪位皇亲国戚手里。 可谁想到,昨天晚上家里就冲进了一拨带刀的兵马护卫,亓老爷直接吓尿了,万分后悔,悔不当初,就被带到了战王府。 这位战王爷姓凤,多年前为朝廷立下过汗马功劳,一开始被封了侯,之后因为在战场上又立下一大功,遂被封王,他如今在帝都可谓是权势滔天,手中甚至还掌管着虎符,可见当今对他的信任。 昨晚亓老爷都没能回家,今日一早便朝着这边赶,多亏得有掌柜,才找到此地。 甭管怎样,先如了战王爷他老人家的意吧,否则脑袋不保啊。 到现在为止,亓老爷还不知道自己这一遭是福是祸呢。 早知道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现在,后悔晚矣。 “贵人?” 余梦依不解,很快反应过来,“若他伤害我哥,怎么办?不行,我要进去!” 她小小的身子用力撞着院门,不停地喊:“哥、哥,哥,哥……” “你怎么她了!” 院内的凤砚听到小姑娘的呼喊声,面无表情的俊脸顿时阴沉下来,他眉头紧拧,眸底殷出一丝戾狠,徐徐转身,少年尚不算健壮的身体与气势雄浑的战王爷,竟是丝毫不见落下风。 战王见儿子不仅长势成人,而且竟是与自己当年丝毫不差,他老怀甚慰,非但不觉生气,反而感叹道,“你娘将你养得极好啊,外头那个果真是你弟弟?” 他不相信公主还会再嫁。 但是这么多年,是他亏欠了公主哇。 “你娘呢?”想到了她,战王爷连忙又问道。 “你不配。” 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凤砚面无表情地吐出三字,当即大步赶去将院门打开,只见小姑娘急红了眼,见他安然出来,顿时抱住他,声音都咽哽了,“你没事吧,没受伤吧,都怪我,都怪我的!” 是那玉佩惹得祸。 她不该带出去的。 更不该让别人看见。 只因平时见凤砚也是随身带着的,尚无事发生,而她戴在身上,竟为他招了祸端。 “我还会再来。” 战王爷看着抱在一起的兄弟二人,微微皱眉,不知怎地,总觉得是有些古怪,他眼神在余梦依身上停留一瞬。 很快,众人皆是随着战王爷离开,连掌柜的也没敢留下来,更没敢叫余梦依去上班的事。 “你先喝点水吧。” 余梦依说着把陶杯放到凤砚面前,见他眼尾惊红,通体犹如一座孤冷的雪峰,她不问了,只是站在一边,默默陪着他。 “梦依,我们搬家吧,离开这里。” “好。” 余梦依点头,是应该搬家的,再说周大娘已不让他们住在这儿了。 可是搬去哪呢。 “我今天去找找房子。”她道,“你留在家里先养好伤再说。” “你先躺下吧,有什么事等咱换了住处再说。” 凤砚出神之际,小姑娘颠颠跑过来扶着他到榻上,还贴心地为他盖好被子,怕他冷还盖了一些衣物,红唇开合,吐出他最爱听的声音,“不要着急,等伤好了,你怎么样都行,千万记得一句话,不准再撕坏伤口了……” 看见小姑娘为他忙前忙后。 凤砚唇边浮起抹温柔的笑,笑意未及心底时,便想起那暗中结网的蛛虫。 那人叫做墨翎羽,年纪轻轻便做上了当朝内阁首辅,看起来颇得皇帝宠信。 竟然对他的人如此觊觎之心。 若是小姑娘现在不是在他身边,而是在那蛛虫身边—— “过来。” 凤砚抬手挥挥。 “怎么了?” 余梦依凑上前去,粉嘟嘟的唇开合:“是不是哪里疼?” 修长的指尖婆娑着她的唇瓣,凤砚看到她唇齿内那粉嫩的丁香小舌,忍不住想到那一晚做红糖心饼的情景,她的唇让他手指发麻,她的舌令他心头悸动—— 傻丫头…… “这里忘记涂灰了。” 自那日后,与她同寢一室,连呼吸都是小心。 “哦,那我再涂一遍,这就出去找房子,顺便去一趟药铺,中午我回来做饭……”余梦依把今天的安排都告诉他。 还没走,就被凤砚捉住捞了回来。 余梦依眨眨眼,等着他说话。 可是凤砚什么都没说,只将她揽进怀里。 “没事,没事了,我会保护你的,是真的!”小姑娘回抱着少年瘦削的身躯,信誓旦旦地保证,仿佛知道他受了莫大委屈,小手一下一下轻拍着他的背哄着他,“还难受么?” 凤砚动容:“你只会保护我么,今生都只会保护我一人,其他男子呢?” “当然还会保护余氏一族,还有砚哥哥你的家人……”小姑娘掰着手指头一点一点地都算上。 “昨日你去瞧病的那府上老爷,他呢?”那只蛛虫。 “他自然算是个男子,但却与我不相干的。” 作者有话要说: 求求求收藏! 第9章 搬家 来人,给她验明正身! 掌柜的听说余梦依寻找租住院子,他连忙包揽要介绍她租院。 “好的,多谢掌柜,不过我还约了一个人,今日便先休沐可以吗?” “可以,那自是可以的。” 掌柜的对此无所不应。 可了不得,战王爷都找去小楚他家了,自己可不敢再得罪他,不仅如此,还要给他算月银,绝对不能亏待! 到了快下午时,余梦依找到了一处院子,略大一些,二进的,每月是十两银子,有点贵,不过先住着,边住边看情况。 余梦依给房东交了三百文的订金,便匆匆赶回家了。 新租的地方离住的地方不远,马车行一刻钟左右,余梦依跑回来要小半个时辰。 刚进门,就见院子里已经都有些打包好的家用物件了。 凤砚指了指灶房和卧室,“还有一些必须品没有收拾好,明天收拾一下可搬。” “砚哥哥,你怎么起来了,咱们不是说好的吗?”余梦依跑过去,抓着他衣袖,语气委屈地撅着嘴问道。 小姑娘显然是有点生气,但不敢发作。 许是看在他有伤的情况。 凤砚抚抚她的额发,“乖~” “我们吃烤肉好不好?” “烤肉?”小姑娘的眼睛都亮了。 凤砚将买来的调料都拌好,将肉也洗好了,取了锅,往里面倒了油,然后将洒上酱汁料子的一块块羊腿肉放进油锅里。 “咦,不是说烤肉吗。” 小姑娘歪头不解,粉嫩的小舌伸出来,舔了舔唇,像是有些馋了。 “莫急。” 凤砚将炸得皮的羊肉都捞出来,取了一把尖匕,在煎得半生不熟的肉上打了一圈圈儿地花刀,取过刚刚做好的一块崭新铁网,便将打好花刀的肉都放到铁网上。 最后将铁网架到烧着的柴火炉子上。 滋辣滋辣 噼哩啪啦 很快一阵鲜香味道扑鼻而来,伴随着酥脆的肉香味,一时间,余梦依直咽口水。 见小姑娘围着烤炉团团转,凤砚眉目染笑,取了罗筷过来,夹了熟得最快的肉放进盘中递给她,“吃吧!” 小姑娘给人瞧病赚钱买的肉,一次都没吃呢。 还有好几块没有烤熟,余梦依看了一眼,心下默默决定,自己就吃盘中这一块,其他的全都留给凤砚吃。 实在太好吃了! 她已经好久没吃过烤肉了! 感觉吃肉就好像是回到故乡一样,她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肥瘦相骨的羊腿肉,伴着甜酸可口的酱汁,微带着一丢丢辣,填进口中,一抿唇,味蕾先是被表面煎炸过的酥脆皮给讨好,烧烤过的烟火气也冲进着鼻端,有一股满满的田园风。最美味的是里面滋拉涌出的油脂,无比鲜美。 噗 又一块烧得金黄的烤肉放进盘中。 “我……唔……不吃了,吃饱了……” 小姑娘吃得小嘴流油,连说话都是满口生香。 “锅里还有肉排骨。” 少年似乎早猜到了她的想法,遂掀开锅盖,果然肉香飘出,顿时就见小姑娘高兴得眉眼弯弯,又吃了一大块肉,小仓鼠似地脸颊鼓鼓,既可爱又娇媚。 取过帕子,少年沾了沾她粉唇的油渍,见她吃得哼哼唧唧,少年免不了话多了几分,“当年在边塞时,母亲常常烤肉,便是这般味道,边塞的风沙极大,那里的野鹿野山羊也极是肥美……” “砚锅锅…等有适间…唔…我们取边塞吧…” “那里苦寒,你受不了的。” “窝不怕,真地!” 用罢饭,两人将灶房厨具收拾出来,准备明天搬家。 凤砚不准她动手,小姑娘扭不过,便回卧房整理床褥。 熄灭了烛火。 两个人挤着的小榻上,女孩儿靠过来,抱过少年的手臂放在自己身下,然后舒服地将自己细嫩纤长的脖颈枕了上去,顺便发出一声喟叹。 接着凤砚就觉得自己怀中揣了团香喷喷的娇软。 余梦依发觉少年还是很瘦,薄衣下骨节分明,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少年模样极俊美,容颜秀致无双,只是有时沉着脸会很吓人,就像…… 莫名地想到今天来家里的气势雄厚的那位,微一思量觉得竟与凤砚有些神似。 凤砚从不提他爹,会不会是…… “还不睡?” 这时少年探手过来,拿被子将女孩儿裹住,像是个棕子般,然后拿自己被子再盖上去。 依稀只见着女孩儿水灵灵的眼睛看过来,凤砚抬手抚抚她的额发:“看什么,快睡。” 女孩儿蚕蛹一般地拱到他身边,笑着开口,“我只想多看看你……”免得会以后忘记了吧。 凤砚不甚在意,“以后日日都由你看呢。” 虽知这话不现实,余梦依还是心下热乎。 她阖上眼,慢慢地睡了过去。 待天将亮时,凤砚已经起了,并在屋中收拾起来。 “吃过早饭再走么?” “昨晚留了一些,垫垫肚子吧,待搬了家之后再吃吧!” “好。” 余梦依点头答应,她觉得凤砚很着急搬家,昨日那位贵人老爷来了之后,凤砚就变得极不寻常,如果那真是他爹爹,或许他是真不想认爹爹的。 余梦依不明白其中原因,但凤砚跟他娘在边塞吃苦遭罪,那贵人老爷却在帝都享受着荣华富贵。 这结,怕是一时半会解不开吧! 外出雇佣一辆马车回来,凤砚与车夫一块将家里用具都搬上去,余梦依找周大娘把房租都结清,本来他们租三个月,银钱都交了,现在连一周也没住上,多余的银钱是该退回来。 以后过日子要算计着些。 就在余梦依把该退的银钱都收了,装进钱袋子里面时,忽地便看到一个锦衣华服的家奴匆匆而来,到凤砚跟前便躬身施礼,低语着几句。 只见凤砚脸现不悦,扭头朝自己看过来。 余梦依极懂事的,她知道这豪奴定然是昨日那贵人老爷所遣派的。 遂冲凤砚挥挥手,示意他忙自己的事,而这里她可以自行安排的。 眼里就看着那豪奴随凤砚走到前面拐角的避人之地,他们似乎是在说着重要之事。 余梦依掂起脚默默看着。 “小哥儿,都已搬完,走吧?”这时车夫赶过来询问道。 凤砚还不知道他们的新家在哪里,不能撇下他,余梦依想罢,“等等,再等等……” “咦?” 车夫突然轻咦了声,朝不远处的胡同路口一指,“怎么会有差爷来这里?” 差爷? 余梦依听到这二字,激灵灵地一抖,僵硬地扭过头去看,瞬间一名官差带着数名衙役将她团团包围。 围首的大喝—— “余梦依!” “你可是钦犯余元曾的孙女余梦依?!” 机械一样摇头,余梦依不认,“不,我不是……” 本来余梦依就觉得那画形人像图并不怎么像她,只是这群突然闯出来的官兵,一个个横眉冷厉,手里抄着刀剑,看着凶神恶煞。让余梦依一下想到之前晚上来搜查逃犯的小吏,便就本能地摇头不承认,以为这样躲过一劫。 谁知那围首的官差“刷”地将画形人像图展开来,对比,“混帐,这分明是你的脸,是不是要本官在此给你验明女子之身?!” “我……我……” 余梦依感到十分绝望,她瑟缩着朝后躲。 “来人,给她验明正身!”那官差已然怒极恼极,手臂狠狠拍在搬家的马车上…… 哗啦—— 一道冰凉的水流从马车上的木桶倾斜。 官差耳朵一动,扭头看去,迎面登时被灌了一脸一身冰水,木桶空了以后,桶身一翻,咕噜噜滚下,溅起水滴子,眼前一黑,耳畔传来“轰”地一声响,顷刻间,木桶混着水滴子一股脑地罩住了官差的脑袋。 官差额头青筋直拧,脸色发青,整个人都要炸了。 这他娘的—— 究竟是谁敢暗算本大爷的!! 抬手摘掉罩脑袋上的水桶,官差气得炮怒: “都愣着干什么,给她戴上枷琐,押到京兆府大牢!” “砚哥哥!砚哥哥……砚哥哥……砚哥哥砚哥哥……” 不远处租院突然传来小姑娘尖锐叫声,听罢豪奴传话,正垂目思量的少年,忽地听闻声音,立即就要赶过来。 “小主人!” 豪奴紧忙叫住凤砚,连声道,“余氏一族的案子极为复杂,牵涉甚广,您能保得了那余小姐一时,却护不住她一世,王爷说了,需让她正大光明地活在这个世上才可以。” 凤砚不得已顿住脚步,语气冰寒,“是他做的鬼?” “不是王爷做的。”豪奴连忙解释,“是墨首辅大人,先是说大牢里跑了犯人,又命官兵搜查整个帝都,想是冲着余小姐来的。” “王爷命小人传的话,小主人您好好想想。” “王爷说了,也只有这个法子,若是小主人您坚决不想认回家族,王爷说了,也由得您去,只不过余小姐这边可就……” 少年薄唇抿成“一”字,压制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拧眉望看着,小姑娘被人戴上枷琐,挣扎呼吸着他,哭着个泪儿人,最终什么都不喊了,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大大的眼睛虽然红得厉害,但却再不流泪了,她乖顺地被戴上镣铐,跌跌撞撞地被衙差推着离开。 放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又再复松开。 少年凝望着小姑娘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胡同口,俊脸冷得骇人。 这副样子将车夫吓得不轻,过了许久才敢上前询问,“公子,这一车东西……” 不过刚才—— 那逃犯将一沉甸甸钱袋子塞给他,可他也不敢收啊! 少年凝望着这一车的家用,其中一只空水桶掉在地上摔裂了,里面的甜甜的井水也都被倾洒一地,犹记得小姑娘说这井水甜,他便灌了一桶带上,只是如今—— 薄唇微启,“你可知要搬向何地?” “知道知道啊。” 车夫点头,赶紧把那钱袋子给少年,估摸着道,“方才那人……硬塞给我,我觉得这应该是给公子的吧?” 那钱袋子上绣着一朵朵初绽的寒梅,是母亲为他绣的,经年累月,已经磨掉了色。 里面约有三十两左右的银钱。 小姑娘临走时,不忘将银钱留下来,留给他。 那个总是说着会保护他的小姑娘。 不见了。 “公子,是不是将东西都运到新租的院儿去?” 车夫小小声地发问。 见这小公子捏钱袋子的手都狠地卡出了鲜血来,车夫心里吓得直哆嗦,多亏他没贪墨这银钱啊。 “搬过去。” 少年低冽地吐出三字。 余梦依是钦犯一事传开,连同她工作之地,租给她房院之人,包括被她瞧过病的亓老爷等也都被陆续带到京兆府过堂。 亓老爷先前被战王爷这事给弄得吓破了胆,如今京兆府大人又来过一遍,倒把他胆儿也练肥了些,怕到极处反而不怕了。 那厢周大娘也连番厥过去好几次,只嘴硬地说不知是钦犯。 这边李掌柜早吓破了胆,大人老爷问什么他便招认什么,最终线索引向了战王府那位被皇帝新授了爵的小世子凤砚。 可了不得了。 京兆府尹当即就把此事知会了首辅大人。 墨翎羽此刻正在他的嫡妻冯氏院子,外头说是京兆大人求见,他便知是有要事,刚走到门口,冯氏便在后头叫住了他:“老爷,咱们墨府也是要开枝散叶的,我嫁进来不久,但做为主母也该为老爷操持的,绛霜就不错,老爷便收了她吧!” 绛霜是冯氏的陪嫁丫鬟。 若非不得已,冯氏新婚燕尔连半年也无,怎么可能让别的女子插足,至少也要等她诞下麟儿…… 可她早听到一些风声,关于外室,以及外室怀上子嗣一事,她娘家一再向她施压,若非墨翎羽如今在朝堂上风头无两,她也不会这般委屈自己!只是当初她极恨自己,怎么选中了这墨翎羽,可是看到夫君,她又极爱,觉得自己没有选错…… 墨翎羽芝兰玉树地在门前停驻了一下, “不必。” 伴随着他的话语,人已经离开了主母院落。 冯氏清丽的眉眼顿时忧愁下来,今夜,唉,老爷不会来她的房里歇下了。 第10章 墨翎羽 瞬间,余梦依出了一身冷汗。…… “你说什么,战王府世子?” 闻听京兆府尹传来的消息,墨翎羽略蹙眉头,“王府世子……” “对,是皇上新授的爵的世子,叫做凤砚凤世子,他的生母乃是先帝的大公主,曾犯了大罪的,听说一直在边塞……” 墨翎羽这才想了起来。 “原来是他。” 不仅如此,皇上还打算赦免了前大公主,只不过被他以有违法礼,拒绝了。 修长的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墨翎羽芝兰玉树的身姿在光线下影影绰绰,整张白璧无瑕的脸映在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真实的表情。 这位年轻的内阁首辅,早在当初殿试那一日,便深得皇帝喜爱。 一路高升,直至今日的内阁首辅,他与前首辅关系匪浅,深得前首辅的器重。 却是一直以来与战王府那边相安无事。 文官与武官本来便谈不拢。 先帝时间重文轻武,导致边寒频频出事,新帝即位这许多年,文武兼并,是以,哪怕是战王爷在朝堂上也是地位颇重。 这一次,怕不是这位内阁首辅想怎样便怎样的了…… 正在这时,京兆府尹便又拱拱手禀了一句,“据下官所知,据这位小世子爷的意思似乎是……极力要为余氏一族脱罪,是要将捕获的那牢中余小姐……救出来呢。” 冷不丁,敲击桌面的动静嘎然止住。 书房内长久地安静下来,甚至有些压抑。 随后便听那年轻的首辅大人询问道,“她呢?” 她? 单大人持疑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忙禀道,“余小姐已结实地关在大牢里了,呃,她一个字也不肯招认,已稍微惩治了番,至今没给她食物和水——” 这个时候,八面玲珑的单大人察觉到了那年轻首辅习惯性地指抚袖口,于是便继续讨好道,“想来余小姐是女儿家家的,也盼着能有人探望她去……吧?” 听闻这个余小姐可曾是太师府的掌上明珠,而当年墨翎羽考上状元,曾得皇上赐婚,当初赐的婚女方便是这个太师府的嫡孙小姐,后来不了了之。 虽不知原因,但单俊发想着如今首辅大人这般重视此案,当真是没来由,若是将这上下勾连一处寻思,这理由可就很充分了。 果然—— “难道那小世子没去探望她么?”墨翎羽道。 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但是单俊发自认为捉住了首辅大人的想法,遂赶忙回道,“怎么可能,您想想这也是不可能的,那位是堂堂的世子爷,战王爷唯一的子嗣,不管从前如何,现如今可是天之骄子……他怎会去大牢那等污秽之地?” “若是下官也不会去的。” “还有,这位小世子可是一路万里迢迢从边塞而来,听闻是来寻亲的,这不,果真给他寻着了,他这正是冲着战王府来的呢!” …… 边塞? 寻亲? 墨翎羽眸光一顿,似乎想到了什么。 “想是这位余小姐撑不了几日,便全都招了。” 单俊发说到这,见首辅大人不语,于是便想着要告辞了。 可谁知这位首辅大人忽地叫住了他,道,“本官正有事也要去京兆府一趟,一起走吧!” 单俊发闻弦歌而知雅意。 当下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 主母院。 外面的婆子赶了来,很快冯氏便知道老爷他竟又出府了,还是与京兆府大人一块走的。 “夫人,要派人跟着老爷吗?” 绛霜小心地请示道。 到如今,只是听说,却从来不知那外室究竟住在何地。 夫人正为此生闷气! “不必,老爷与京兆大人一块,必然是为了公事,权且先等等吧。”冯氏深吸了口气,淡淡地说了一句。 京兆府 到达之后,单俊发立即安排下去,让人将关押钦犯余梦依的女监都清空了。 连看守的牢头也都打点好了,不准多吐出一字。 可谁知—— 竟是打点不好了! “怎么回事?”单俊发怒斥道。 “是有位公子爷,正在牢里见那钦犯余梦依呢。”手下回禀。 闻听此言,正在漫不经心饮茶的墨翎羽,微微抬眸,冷视过来。 单俊发明显觉得首辅大人脸色不太好了,旋即瞪了手下一眼,压低声说道,“将那人赶走,立即清空了女监,立即!” 京兆府大牢。 余梦依换上了这里的囚服,很脏,而且上面还有虫子,咬得她很痛……可是这些她都忍下来了。 唯一不能忍的是,她很渴也很饿。 心里很想念从前,更想念昨天晚上跟凤砚一起吃烤羊腿肉的情景。 如果一直都停留在那个时刻,该是多好啊。 还好,她有积分。 可以通过模拟系统,为自己寻找出路。 正在这时,本来嘈杂,污烂不堪的女牢房,一下子变得安静不已。 余梦依本能地感到后脊一阵寒意,她飞快地朝角落躲去,手里攥着一把阴潮的污草当作武器,可污草上也爬满了细密的小虫子,之后,便有放得极轻的脚步声在这安静至极的牢房中响起。 有人来了。 是不是有人来看她来了? 这世上除了凤砚,谁还会来看她呢? 余梦依心头一动,恐惧之色一改,眼眸弯弯,砚哥哥一定是给她送吃的来了,她欢快地扑到牢笼门口,挣扎着要从这坚固牢笼的缝隙中朝外看—— 只见一道芝兰玉树的身影缓缓走来。 只是对方披着黑色袍服,戴着黑色兜帽,五官全部隐在黑暗之中。 “您是谁!” 余梦依抖着声,急忙朝后退去,退到角落,瞪大眼盯着出现在牢门外的男子。 这个人不是凤砚! “是我。” 对方矜贵的声音,随着那黑色兜帽摘去,露出了玉璧般的好容颜。 目若朗星,气质白璧无瑕,像是在一片云雾中摘到一颗冽亮的星辰。 “是……你?” 看了半晌,余梦依突然想起来了,这不是她之前诊脉的那有孕女子的夫君么。 墨翎羽面无表情,“你似乎才想起我?” 语气中却透着明显地不悦。 牢房中的小姑娘,一张脸虽敷了一层黑灰,却全然不掩那天然绝色。 虽身段未长成,可仅着囚服的身子,前头那两处已肉眼可见地极大而又挺立。 墨翎羽眯了眯眼: “见到我,你似乎一点都不高兴?” “见到你,我为什么要高兴?”她那双美眸睁大,全无半丝情谊。 墨翎羽不禁眉头大皱,“莫非……你一直都不曾记起我?” 她看自己的眼神,那么陌生。 呵呵,竟然没有被她记得,真是讽刺呵。 他以审问的名义进这处大牢里,其实是要看这余梦依向自己服软,却见她事因何而起。 一腔热火,空对月了。 “怎么了?” 小姑娘歪着头,一脸不解地,望过来。 墨翎羽面上隐约有一丝裂痕,他深吸口气,却是不想再这般不明不白下去。 他要叫这小女子心里有点数。 “那年我进帝都赶考,去买墨宝,却是有人争抢,当时姑娘出现……” 余梦依听了半晌,大眼睛里却依然是片空白。 她不记得,主要是原身没有这段记忆。 “你,是不是记错了?或者说是弄错了人了?” 她不可置信道,“你究竟是哪位,名姓是谁?” “墨、翎、羽!” 额上青筋跳动,墨翎羽自牙缝儿挤出三字,朗星黑眸亦危险地凌厉起来! “墨翎羽?” 余梦依喃喃自语,眼看着墨翎羽脸色越来越黑……随后,她眼睛一亮! 见状,墨翎羽紧绷的脸色终于是舒展开来,只是下一刻,听这小女子之言,令他脸色再度难看下来! “墨翎羽,原来你是那个当初被退婚的那个……”书中男主!? 瞬间,余梦依出了一身冷汗。 竟然是书中男主。 余梦依上上下下打量面前的男子,不自禁地对比书中描写,芝兰玉树,倒的确是,月射寒江,也足以当得。 只是好像两人也没什么交集,那个墨宝之事,书中并没有写,也可能自己略过没看。 其实从一开始余梦依穿过来,她并没有在石康城与男主产生交集,想当然地以为一切就应该都已经结束了。 只是,没想到书中男主对原身这么执著? 这是非要女主做妾呀。 啧啧。 看看这得有多大的恨,才能做到这一步! 墨翎羽一寸一寸眯视着这小女子。 当年赶考时初遇,她还仅是个小小姑娘,娇贵千金。 他告诉自己一定要娶这样的女子。 当她送他墨宝时,他想,若得中。 非她不娶! 后来他果然得中状元,而她却…… “依依。” 余梦依正沉浸在自己思索中,乍一听这声温柔缱绻地叫自己,激得她一个寒战: “叫全名。” “你干什么?” “谁准你这么叫我?” 恶心。 想吐。 只要想想原书中写,女主做了男主小妾之后被这么那么,被男主内宅女人们这种那种,被各路男配女配这样那样…………余梦依激灵灵打个寒噤! 第11章 撒娇 无妨,她才多大,尚未及笄…… 墨翎羽自觉天之骄子一般的人,恃才傲物,但他此刻,神色沉了几翻。 眼前的小女子,对他竟是如此冷酷。 心里愈发明白了几分,看起来当初那婚事被推拒,根本不是那太师府的长辈们做的主,而是她亲口推拒的了? 半晌,他才道,“当初那墨宝一事,我于你有所欠,今次你进了此地,我便想法子将你救出来,至于你那余氏一族……” “呸!” 话尚未说出,迎面便被深深喷了一口。 他那白璧无瑕的气质甚至出现一瞬间的缺口。 余梦依“呸”完他以后,便飞快朝后面退去。 内心里其实还挺怕地。 但她心里气得不行,“墨翎羽,你早知我的身份?当时给你那外室诊脉时,你便识出了我。我被捉到这大牢,也是你做的吧?” 一口气吐出这番话,余梦依气得胸口起伏。 现在回头想想,那个秦管家看她的眼神就不对劲,可能,早就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墨翎羽把她当猴儿耍。 现在还要冒充好人呢。 “我问你!” 接触到墨翎羽冷峻的眼神,余梦依心生怵惕,鼓足勇气走近他,怒瞪道,“当初我为你买墨宝,使你能用上墨写字,为什么恩将仇报,现在害……害我?难道我做好人做错了,旁观你被欺负才……才是对的吗?” 余梦依气得胸脯起伏。 这样一想,余氏一族获罪,怕也是与这眼前人脱不得干系了。 身子如坠冰窟。 娇嫩脸颊滑出的泪滴子,被破旧的囚衣卷起,不一会儿,已殷出了一片混浊的水渍。 卷在衣袖里面的那些咬人的小虫子们,似乎受不了水汽,纷纷爬出来,密密麻麻总有种会被它们吞噬的感觉。她抿抿唇,并不愿露怯,手紧紧抓着牢门的,身高虽不及他,却也不致要自己失了气势。 “你在石康城时,我本有意救你,奈何临时有公务脱不开身。” “待我前去时,你已然成了逃犯。” “依依,你可知道你在外头逃,竟是有多危险呢,在此地,至少不必被不明不白地杀了……况,我也及时赶来,救你出去,现下你却是有条路的。” 墨翎羽本来是生了怒,但见面前小女子哭得跟泪人儿一般,模样生得愈发妩媚动人,虽怒嗔却眉目含情,软得不行……她这般样貌,在这大牢呆得久了,难免不会被人觊觎。 他亦不能就这么放着她。 “上次相见,我曾言说此事,你留在那宅子之中,等过些时日,等我接你回墨府,可好?” 墨翎羽的声音温和了下来。 身体靠近牢门,手欲穿过牢笼的缝隙去触碰这美丽的小姑娘。 任他这般无瑕的尊仪男子,又是这般温声款语地相劝,没有女子会不动容。 然而余梦依却朝侧躲了躲。 并不让他触碰,反是伸手拽住他的衣袖,仿佛求证似地问道: “莫非是……是做、做你的……小妾吗?” 墨翎羽并未言语。 并非是不能说,而是默认的意思。 想到书里面的结局,余梦依叹息一声,她好不甘,但是,但是……她还有武器的,不剩最后一口气,她绝对不会认输的。 “可以宽限我几日吗……让我好好想想……” 从她囚服上钻出的小虫,像是找着了更适合的温床,一路密密麻麻地,从牢笼上、从小姑娘的指尖,找到了桥梁,浩浩荡荡地去了对面。 “三日的考虑时间。” 说完,墨翎羽看着近在咫尺的柔荑,最后决定,待人到了他的后宅之后,再去施为。 收回手,墨翎羽志得意满地负手离去。 余梦依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最终缓缓收回视线,开始想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 她紧紧抱着自己,疲惫地歪着头,闭上了眼睛。 很渴,也很饿。 但都比不上身体的乏累。 还好,她还有三日的时间。 等她好好睡一觉,醒了之后好好分析一下当前的局势,幸好,她有剩余积分,到时候模拟一下,选定当接下来要走的路。 这个时候,她依靠不了任何人了。 墨翎羽心情极佳地出了京兆府大牢。 彼时单俊发正恭侯着他,只见这位首辅大人格外意气风发而来,两人又说了些场面话,单大人送首辅大人离开,望着首辅大人离开的马车,单俊发禁不住喃喃自语:“怎么觉得这个墨大人好像有手疾似地?” 墨翎羽回到府里。 妻子冯氏立即知道他回府,便派人告知,自己院里做了他最爱吃的汤点,请老爷前来享用。 “你告知夫人,让她好生管着些内宅的诸事,这几日公务繁忙,便不过去了。” 墨翎羽说道,想到三日之后他要接余梦依入府,也正是他的好日子。 这几日自是要养精蓄锐,万不能让余梦依小看了去。 冯氏听人回来传话,心里便极为不解,她一向内宅抓得紧,为何老爷还这般说? 莫非府里要添新人? 这一晚,冯氏没能睡着觉。 第二日一大清早便急急赶到老爷的书房,结果就看到墨翎羽露在外头的手背,脖颈等处都有一块块的红肿疙瘩,看着甚是渗人。 “老爷,您这是怎么啦?” 冯氏心疼,忙去询问。怎么才一晚不见,人就变成这样? 墨翎羽却认为她大惊小怪,“无事,我时候不早要去上朝,你好自为之。” 说罢离开。 “梦依,梦依……” 迷迷糊糊中,她听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肯定是女牢头送牢饭来了,好渴,她要先喝点水。 挣扎着爬起来,摸索地到了牢门口,却撞上一个不软不硬的东西。 余梦依仰起小脸,睁开了一点眼睛,她知道牢门没有这么近的。 模糊中,看见一道欣长的身影,这人穿着殷红色的五爪团龙瑰丽袍服,神光飒然,幽黑的凤眸直直望来,拨云见雾,折射出不可同日而语的凛然光色。 是凤砚。 “很好,……很好,你做了皇……嗯,做了王爷了呢,很好呢。” 余梦依满足地笑了。 她摸索着朝牢门口而去,她要先喝水,要先照顾好自己,才能想接下去的路。 “梦依。” 身后传来凤砚的声音。 他在叫她。 “嗯?嗯!我在,我在呢……” 小姑娘小声啜泣着,像是害怕惊动了不该惊动的人,整个缩成小小的一团,低低地一面答应着一面委屈地哭着。 “是砚哥哥呢。” 凤砚俯下身,修长带着薄茧的指尖,勾起小姑娘瘦瘦的下巴,让她好好看看自己,“是砚哥哥,砚哥哥来了。” 小姑娘睫羽沾满了泪珠儿。 为她擦去这些泪水,凤砚平生头一次体味到何为心酸。 他一直守着的女孩儿,瘦了,穿着脏兮兮的囚服,像被折去了大半性命,连眼神都没有了光泽。 见女孩儿不哭,定定地望着自己,痴了一般。 凤砚连声道,“是我,梦依,你受委屈了,是砚哥哥来晚了。” 女孩儿眼睛终于是,亮了。 蓦地,一股地扑进他怀里,那样强烈,几乎以为是错觉。 小姑娘在他怀里哭得紧了,两只小手紧紧地圈住他。 这种感觉,不但不令人讨厌,反而是给凤砚一种喜欢之感。 他轻抚女孩儿的额发,温柔以极,“乖,梦依乖,咱们这便回家去,好不好。” 女孩儿泪水决堤。 哭着拿手打他,“你还是走了,你是骗子。” 她拥进怀里那一刻,凤砚的心都被她牵系着了。 虽然她的力道不大,却让凤砚心都跟着疼了,连声保证,“以后再不如此了。” 凤砚本以为哄着女孩儿,便慢慢好了,只是怎么都没料到,怀中的女孩儿竟是没了声息。 “啊,肯定是哭累了。” 单大人连忙解释道,不敢说自己一直命令着连水也不给这女子喝。 “哼。” 凤砚冷冷地一哼,凤眸扫过单俊发,眼神冰凉,带着杀气! “若她有个三长两短,单大人……好自为之!” 单俊发一哆嗦,眼看着这位小世子抱着钦犯余梦依离开了,转头,他赶紧将此事禀报了首辅大人。 很快收到消息,单俊发才知道,原来圣上那里有所松动,余氏一族的案子有可能会重审,这位余小姐竟已经被皇上下了特赦之令,暂时放人,以观后情。 庭院都是被重新装扮过的。 是二进的院子。 洒脱奴婢,管事婆子……无一或缺。 余梦依沐浴熏香之后,穿着干净香喷喷的衣裙,便由丫鬟服侍着在院子里转,她认出来了,这是她之前租的那间院子,而且用具什么的也都是之前租的院子搬过来的,没有一样短缺了的。 “姑娘,公子快回来了,您先回屋吧,外头风大!” 丫鬟劝了几番,余梦依稳了稳心神,确定自己不会再被抓到大牢时,才恋恋不舍地收了祖母,先回屋去。 她现在已经不渴了。 是很饿。 喝了一点薄粥。 多的,婆子不让她,怕是弄坏了胃。 说是过些时候再吃。 这时已经是到黄昏了,算起来她出了大牢已经快要一日了。 她真的不用再回去了吗? 凤砚去哪了呢? “梦依!” 突然,一道低沉的男音自身后响起。 本来要进屋的女孩儿,听到声音,二话不说跑过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声音又哽咽了,“砚哥哥,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说到这,又叭嗒叭嗒地掉眼泪。 “笨蛋,砚哥哥几时说过不回来了?” “之前在那租院里,不是保证过了,永远不会离开么?” 女孩儿听言,依然是眼圈红通通地,撒娇得紧,“你一直没来,我好渴也好饿,他们都不给我吃的……听说,听说人家砍头的话,还要做个饱死鬼,他们都给吃的……嘤嘤嘤……” 女孩儿瘪瘪小嘴,眼泪串了一串儿地往下掉,撩开手臂的衣裳,展示被虫子咬过的手臂—— “很疼,一开始是痛,都红了。” “嘤嘤嘤。” 女孩儿白嫩的藕臂细生生地,随着委屈地哭泣,一颤儿一颤儿,琼鼻哭得迹是通红,那双大大的杏眼,被泪洗刷过格外乌黑灵动。 看着女孩儿嫩生生的手臂一片通红,凤砚眼眸狠地瞬间殷红起来! 抿唇未语。 “姑娘……” 丫鬟赶过来,一副阻止的语气。 想着姑娘这样撩衣裳,不成体统吧。 只是,察觉到公子那副骇人的神色,丫鬟惊得忙止了声,吓得退到一旁。 女孩儿擦擦泪眼儿,不解地朝这看来。 “无妨,她才多大,尚未及笄。” 是凤砚格外宠溺的声音。 他见女孩儿瞅着自己,俊美的容颜遂变得温暖起来,仿佛与方才并非同一人般。 他有力手臂抄过女孩儿的膝弯,拦腰将人轻轻抱起,凤砚格外怜爱温柔的语气,“砚哥哥亲自为梦依上药可好,这次让你受委屈了,不若你想个条件,若不是摘天上的月亮,砚哥哥便想法为你办到,梦依莫要再哭鼻子,小心外头那三岁的孩童都笑话于你。” 第12章 小祖宗 突然之间,好像长…… “这处宅子已经购置下来,以后就安心在此地住着吧。” “这几日先莫出门,待外头风声静下来再说。” 伸出细白的藕臂接过他递来的钱袋子,余梦依旋即扬起白嫩的瘦小下巴,奇怪地问道,“怎么一点都没少呢?!” 不是说宅子买下来了么。 一分银子没花么? 刚要继续问,余梦依再次将目光移落到凤砚那五爪团龙袍上,隐约明白了什么,她聪明地闭紧了嘴巴。 凤砚并没解释什么。 在外界看来,成为战王府世子是极荣耀之事,然而于凤砚来讲,却是只不过他用来为余氏一族翻案的工具。 无悲无喜。 而对战王府来讲,他何尝不是他们传宗接代的工具? 只是他的亲事,他们还安排不得。 回过神,凤砚就见面前的小姑娘正瞪着圆溜溜的杏眼,小心翼翼地打量他。 凤砚忍俊不禁,勾手指轻揩她的琼鼻,“看什么,以后凤哥哥赚了银子都交给你,你就放在这里面。” 小姑娘似乎是苦恼了下,想了想,“那你一月能赚多少呀?” 未语。 凤砚见涂在小姑娘手臂上的药都晾干,为她把衣袖撸下来,遮盖到白嫩的皓碗处,这才起身往旁边的案子上,提过来一个用锦缎包裹着的一沓沉甸甸物件,打开之后,便有一撂书籍出现在小姑娘的面前,“呀,这个是——” “入学考试。考成功了,做了官,自然便有了银子。” 凤砚勾了勾唇,他一个极大的少年了,却是以指尖勾着那厚厚一沓书,玩弄得哗哗作响,那书在眼前刷刷直转,被他玩儿得变成了一个转轮一样。 “你要考学?” 小姑娘看了一眼那些书,经论,策赋之类的。 “正好也要到时候了,便读一读,或许能考出个童生也不一定。”说起此事,凤砚俊脸上难得的玩世不恭的表情。 引得小姑娘捂唇发笑,“你果真能考上?我觉得若是你去考个武状元,必然能得中的。” 若果真考童生,以凤砚的年纪未免太大了些,不过,也不拘年龄的。 “不过是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没得考不中的。” 凤砚淡淡道,“我若想施为之事,没有不成的。包括这小小童生也一样。” “那以后呢,你要考童生,考解元,考会元,考状元么?”小姑娘玩着手中的雪白丝绢帕子,说道,“那你以后……” “状元倒不必。” 凤砚眉目幽深,“科举不过是证明自己的手段,实际上迂腐得很,考个几次,让世人知晓我不是个蠢货即可,其他的都无甚用处,何必与寒门学子争夺这通达上界的名额。” 闻言,余梦依默了。 只是一双杏眼圆溜溜地,一瞬不瞬地看着面前的冷冽威慑的少年,夕阳的光线照射进来,落在他深刻的五官上,猝不及防地,那双被光晕笼罩的凤眸,令人沉浸。 “怎么了?” 少年回神,轻抚着小姑娘看傻了似的美眸,捏捏她的小嫩脸,“是不是觉得砚哥哥做这些事,有些浪费时间?” “不。” 小姑娘支吾了下,牵牵少年的大手,有点不好意思地红了脸,如实说道,“就觉得砚哥哥突然之间,好像长大了一些呢。” “你也要快些长大呵。” 凤砚抚着她柔软靓丽的发丝,喃语,“以后我们要在这帝都立足,眼下只是刚起步而已,至于去江南,去厉国那些话……以后砚哥哥会带你去游玩,但不会久居,你明白么?” “嗯!” 重重点头,余梦依明白了少年的话中之意。 这也正是她想要的。 她不要过逃亡的生活。 她要余氏一族平安。 她知道余氏一族肯定是被冤枉的。 因为原著里面有提过这事。 “听说余氏一族的案子是要重审么?”想至此,余梦依便问道。 “重审是定下了的,否则你也不能从被大牢放出来,但还没有定下重审的官吏,还有一干案子都需要重新梳理,而且此案重大,不仅牵涉到太师,还有整个户部……” 凤砚深吸口气,四目相对,他热烈的大掌将她小手紧紧地包覆在其中。 “那我便等着。” 余梦依重重点头,她相信凤砚的话。 用罢了晚膳,凤砚就说要回去了,知道他是要回战王府去,余梦依很不舍得他,这与从前不同,他们以前是要住在一起的,直到第二日也还是要见面的。 “明日,我过来读书。” 凤砚指了指桌上放着的那撂书籍,温柔微笑道。 “好。” 余梦依恋恋不舍地将他送到大门口,默默地看着他乘着轿子离开。 回去之后,余梦依就睡不着了,想了想,决定看看是否能找到一条捷径。 【叮!安身立命模拟系统启动中,此次模拟需7点积分,请宿主选择】 好,开始模拟。 【模拟开始:你在帝都初步落脚,同时有贵人襄助,开启模拟项目:1.依附贵人;2.努力工作赚钱养家】 余梦依心里想了一下,觉得应该都模拟一下,看看情况怎么样,当下就点了第1项选择。 【恭喜宿主,‘依附贵人’模拟开始——】 【依附贵人之后,你的生活富贵而美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同时贵人的仕途很顺,一路举试得中,身份贵极,引无妇闺秀青睐,直到两年后,你及笄,贵人非你不娶,最后成功娶你为妻,两情相合之时,你们也许能白头到老,但命运多舛,你死在洞房花竹夜。在你死后,你的夫君为你杀掉暗害你之人,同时为你家族恢复荣光,你死得其所……】 【模拟结束】 好嘛,又死了。 余梦依想了想,点了下第2个选项项目。 但是,系统却传来积分不足的“嘟嘟”声。 看来第2个项目的模拟也需要7点积分了,只是损耗积分越来越多了,之前都没有消耗耗这么多,难道是因为模拟里面横跨两年的关系吗? 总之,如果她选择走第1项目的话,一定会很顺,直到两年后死亡。 同时两年之后的某一日,她的家族也会恢复荣光,但那个时候她已经死了,也不知道被流放的父母那个时候会怎样。 他们能等得了两年吗? 思考着,余梦依结束了模拟。 【叮,开始统计】 【恭喜您,成功完成本次模拟,您将获得:】 【小鸟依人技能】 【恭喜您获得6点生存值属性】 “小袅依人”是啥技能? 生存值属性又能做什么? 带着困惑,余梦依进入梦乡,她虽然不知道经2项选择最终会如何,但是总依靠别人,虽然她知道里面说的“贵人”一定是凤砚。 但她不舍得让凤砚这么辛苦。 她也要努力。 所以,她要走第1项与第2项目结合。 既要依靠凤砚,也要包含自身努力! 她不做米虫,现实也不容她做米虫。 第二日天不亮时,余梦依被丫鬟秋竹无措的声音给叫醒,“小姐,有人找您!” 余梦依披衣起身,听说来者是李掌柜时,她默了默,又披了一件衣裳,让下人把李掌柜请到客堂相见。 穿戴好之后,梳了个马尾,她前去客堂。 “小楚……啊不,是余小姐!” 这个时候,大家都已经知道余梦依的真实身份了,庆幸余梦依现在被京兆府大人给放了出来,因此李掌柜也不怕过来找她。 只是见到没有涂灰炭的真人以后,着实把李掌柜惊艳到了。 忙忙地就把来意给说了。 “孙家的小娃发烧不退?” “是呀,之前看过许多大夫了,这不,昨日晚间还退了热的,但是这子时前后又高热了起来,而且小孩子都被折磨得迷糊了,那孙家都开始准备办后事了,小楚啊,啊,余小姐您看看,这个病症能不能治?反正,死马当活马医,若是能医好,那可是天大的功德呀!” 李掌柜一副菩萨心肠地说着。 其实余梦依焉能不了解他么,肯定是有天大好处的。 若是能医治好。 若是医治不好的话,恶处自然都是余梦依来背的。 相处虽然时间不长,余梦依也不是傻的,自然是了解这个李掌柜。 “那小娃都是什么症状,我先看看再说。”余梦依寻思了下,遂道。 她若有把握自然医。 她说过也要自己努力的。 “小娃的病极奇怪,既不腹泻也不吐,高热,若是吃下一点了,会呕的,总之是吃不下东西去,只是高热,甚至是不咳嗽也不喷嚏……” 李掌柜忙忙地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哦对了,这个症病似乎并不是传染的……” 话罢,屋子里面一片安静。 余梦依抚唇,在原地坐了一会儿,旋即美眸一亮,微笑道,“走吧,我亲自去瞧瞧,若果真与我想的一样,便开了这方子,就能药到病除。” “哎呦喂,小祖宗,真是太好了!” 李掌柜脸上笑得开花一样。 “那便请吧。” 戴上了兜帽,余梦依随李掌柜上了马车,只是行至一半路途,忽然马车急刹,马车里头的人差点摔破了脸! 李掌柜呵斥一声,就下去找茬。 不一会儿,又灰溜溜地返回来。 “怎么了?” 余梦依问他。 李掌柜不似先前嚣张模样,灰头土脸地颤声道,“方才那是首辅大人的马车……” 后头的话没说完,李掌柜旁边的小伙计嘴快,“墨首辅差点撞上咱们马车,这个时辰应该是上朝去,咱们哪敢跟墨大人计较……你们听说了没,墨首辅他得了花柳病,脸上身上都有,听说上朝的大人们都不爱跟他站一块,怕传染!”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 李掌柜立时看向余梦依,“余小姐,您治花柳病怎样?若是能见效快的话,或许咱们能搭上墨首辅呢!” 这些话,余梦依都没有听进耳中,只想到之前在牢中与墨翎羽的三日之约。 现在她都出了大牢了,墨翎羽不会揪着不放吧。 况他现在得了病,应该不至于再纠缠不休吧? 因孙家离得远,而且也等着病患真正退了热才回来。 以至于回来都晚了。 天色濛濛亮。 余梦依匆匆回来之后,抬眼就看到客堂屋里,一名丰神俊美的少年,正安静地翻看着书册。 闻听动静,便掀起眼帘朝这边看。 狭长的凤眸,却带着一股覆霜般的寒意。 只是在看到小姑娘时,转而化作一滩温柔,道,“你回来了,出去医治了?” 看到凤砚之后,余梦依突然想起昨日他说不让她出门。 可是转眼她就把他的话抛之脑后。 余梦依心里小小地突了下,步伐更小心了,谨慎地觑一眼少年,“我,我下次不出去了。” 凤砚温柔而笑,不在意道,“你年纪小,本来就好奇,下次我寻个人保护你。” 见他不怪她了,余梦依心里一松,露出笑颜,跑过去投进少年怀里,把在外头惹得冰凉凉的小手拿给他,撒娇,“砚哥哥,好冷。” “笨蛋,能不冷么。” 凤砚扔了书,大掌握住她小冰手暖和着,觉得今日的小姑娘愈发地小鸟依人,无一处不是顺眼可爱的。 之后,他扭头冲那丫鬟冷下脸来,“拿件厚的披风,以后侍候得周到些!” “是。” 秋竹唬了一跳,忙福福身退下去取厚的衣衫。 第13章 烧鹅 你吃罢了先休息,回…… “今日来时,瞧见街上的烧鹅是极好的,便买了一些。” 凤砚说着,朝身后挥了挥手。 便见卫福已经笑吟吟而来,带着宅子里的家奴一同,早就将那烧鹅给收拾好了,摆到了饭桌上。 “是你?” 余梦依一眼便识了出来,这个叫卫福的豪奴,正是当日带走凤砚的那个。 也是一开始随着战王爷前去租院时的那个仆从。 他是……战王府的人。 现在却是跟随了凤砚。 “吃吧。” 凤砚取了筷子递过去。 谁料小姑娘却竟是不接。 只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表皮,小嘴瘪瘪,丁香小舌舔舔,对着那一副玛瑙色泽的酥脆烧鹅,还冒着袅袅热息。 挑眉。 凤砚微微思量,便是亲自夹了一块外酥里嫩的肉,送到小姑娘唇畔。 果然,见她甜甜一笑,启唇咬了一小口。 脆皮,而且还腌制入味了,入口是极诱人的香气,口感特别酥滑。 咸香适中。 里头嫩嫩的肉丝,也特别地入味。 见小姑娘吃得眼梢儿都勾了起来,凤砚唇畔含笑道,“如何,可是比上回我做得要好吃些?” 本以为她会点头的。 孰料,她竟想也未想便摇头,一脸认真:“不是,那次我们在灶房里吃的烤羊腿肉,是一生中最好吃的一顿,没有任何美味能及得上它!” 闻言,凤砚略略一怔。 继而温柔地笑了起来,“那以后我亲自下厨做给你吃可好?” “好呀!” 小姑娘开心起来,甚至还吃了一块鹅腿。 卫福从旁边听着,不由暗暗抹把汗,真没想到,这位余小姐还深得小世子的宠爱呀。 【叮!恭喜宿主收获6点积分】 正在吃肉的小姑娘仿佛看到未来康庄大道一样。 这么说……昨日医治那孙家小娃,是已经完全退烧康复了吧?! 那么现在的总积分是…… 【叮!现在总积分7点】 太好了,现在可以模拟第2项目选择了。 “怎么了?” 凤砚宠溺地伸出手指,抹去女孩儿嘴角的油渍,柔声问道。 “没什么,砚哥哥我就想……就想……以后若是可以的话,帮助别人医治!”稳赚积分! 余梦依兴奋奕奕的说道。 她却没有料到,后来凤砚就问出一个令她措手不及的问题,“梦依这一手医术传承于谁?”因为余氏一族并没有善医者。 “呃……我有个干爹的,他极是厉害……因为医术属于下九流,所以家里人一直都没有准我外出行医,谁想到如今家道中落了,所以……” 磕磕巴巴地说完,见凤砚没有深问,余梦依暗松口大气。 “爷?” 这个时候,卫福匆匆从外面赶进来,对凤砚俯耳喃语几句。 “怎么了砚哥哥?” 小姑娘大大的杏眼,怯生生地看过来。 “无事。” 凤砚抬手抚她额发,温柔安抚,“你吃罢了先休息,回头再过来看你。” 说完,起身匆匆而出。 实在是不放心,余梦依很快也跟了出去,就在宅子门口看到了一道道熟悉的人影,是京兆府尹单大人,还有他带领的一众衙差。 眼睁睁看着这帮人把凤砚给带走了。 “凤砚……” 余梦依捂着脸,啜泣着跑回屋。 冲进屋子,趴在床榻上大哭不已。 “小姐,不是您想的那般。” 秋竹从旁百般劝说,“凤公子是被客客气气请走的,肯定不会有事。” “你出去吧,我想自己一个人呆会。” 余梦依擦擦眼泪,呜呜咽咽地说了一句。 见秋竹把门关上,余梦依才吸吸鼻子,翻身坐起来,抿抿唇,她吐出几个字:“开启模拟。” 【叮!安身立命模拟系统启动,此次模拟需7点积分】 【模拟开始:你在帝都初步落脚,同时贵人被捉入狱,开启模拟项目:1.关键人物;2.努力工作赚钱养家】 余梦依眼皮一跳,这次模拟,更换了选项。 系统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凤砚这一次真的有牢狱之灾,心里一阵乱麻一样。 她犹豫不决。 要选择哪一个? 余梦依了解系统的尿性。 不会给她提出真正的解决之道。 一切都会根据她的选择,而做出结局模拟。 这个“关键人物”究竟是谁呢? 要不要模拟他? 不。 眼下,她明显是不能够再依附凤砚,她要试试依靠自己,而且第1个项目,已经给了她提示。 【恭喜宿主,您选择‘努力工作赚钱养家’模拟开始——】 【你通过天才医术在帝都展开基础,并渐渐小有名气,通过个人打拼,你周旋在世家贵族之中,连皇族也欣赏你的医术请你医治,喜爱你的贵戚名门不少,甘拜于你石榴裙下之臣无尽,但你心里始终只有一个人;两年后,你如愿家族冤案得雪;如愿回到荣光之时,你遇刺】 新的模拟,同样给出了余梦依两年时间完成家族冤案得雪的时长,但是与上次模拟不一样的是,这一次,没有提凤砚。 凤砚应该是已经死了。 余梦依皱紧眉头,无论怎样,两年后,他们都逃不脱死亡命运。 而这一次,反而是搭上了凤砚的性命。 【你被暗处势力追杀,使用“步步生莲”技能逃脱,故人相救,并要求你做他的女人,你不同意,贵族要请你医治,她问你“如何能保有绝色美貌”,你说这是天生丽质,后来西奴王求亲,你被派去和亲,路上你死了】 【模拟结束】 听到这里,余梦依心情极为沉重。 她非但没能逃脱死亡,反而还搭上了凤砚的性命。 她辗转流落,竟然被迫和亲西奴王,甚至连和亲都没有成功,她将会死亡在和亲的路上。 在上一次模拟中,她只活了两年。 在这一次模拟中,也没好到哪去,她依然是活了两年的……光景吧。 而如果没有模拟器的话,余梦依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足两年时间。 这才是她原本的命运。 可是,两次模拟之中,究竟是谁杀了她? 如果能够提前知晓,就一定能够提前预防。 “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凤砚,凤砚会死。” “先救凤砚。” 【叮,开始统计】 【恭喜您,成功完成本次模拟,您将获得:】 【悟性+1】 【恭喜您获得6点生存值属性】 “小姐,您去哪里?” “仁善大药铺。” 这里离着药铺不远,余梦依很快就赶到了。 彼时李掌柜正乐呵呵忙着迎来送往,这药铺生意愈发好了。 “余小姐,您来啦!” 热情地把余梦依引进铺子里最上好的房间,茶水点心周到侍候,与从前何止相差千里? 今日孙小公子的热毒已全祛除啦! 这都有赖于余小姐妙手高医,才能得以让余小公子解除痛苦哇! 因此消息传出去了。 所以这药铺才如此生意旺盛。 但李掌柜可没说是余小姐治愈的,只说铺子里有医道圣手,只要有疑难杂症,自可以好生地诊查一番,但是,需得排号,诊治时间不一,要看神医的心情…… 余梦依还不知道自己被李掌柜给卖了个彻彻底底。 实际上余梦依是来打听孙家的。 系统第1个项目选择是“关键人物”。 她猜测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于是便试一试。另外,她想通过李掌柜找亓老爷,让他打听打听,凤砚究竟是犯了何事,被带到京兆府去? 她心里始终害怕那件事会被查出来。 既然系统说过,她能利用医术之技,打开人际市场,那么她现在便利用一把看看,是否真的如此? “小姐,您今日前来是……” 李掌柜一脸若无其事地询问,只字不提余梦依治好孙家小娃所得的那孙家的莫大好处。 深知此人老奸巨滑,遂道,“我要见见亓老爷,麻烦李掌柜引见。” “哦,可是亓老爷他……” 李掌柜一脸困难重重的表情。 刷! 余梦依陡地站起身,吓李掌柜一跳。 “我深知孙家小娃的病疾已好,李掌柜你若敢再在本小姐面前耍滑头,本小姐就……就……”她捏着小拳头,一脸恼怒,实际上心里也是虚得很,怕李掌柜会翻脸。 “哗啦!” 反而是旁边秋竹直接帮自家小姐把眼前的茶水给翻了,叱骂,“你这老儿,再也欺负我家小姐,我要你这药铺开不下去!” 这一番,可把李掌柜给吓坏了。 对于他来讲,余梦依可是财神爷爷。 若没余梦依,以后谁帮他给病人医治疑难杂症? “好好好,小老儿这便去求见亓老爷,若是他不在府上,等也要等到他,二位姑娘稍待,小老儿这便去。” “你莫要耍我们白等,告诉你,就等一盏茶时候,若是不来,以后这药铺的门,我们小姐便不进了!” 一番话,唬得李掌柜心里七上八下,哪敢耽搁,赶紧就往亓老爷府上赶。 亓老爷听说之后赶了过来,见余梦依所问之事,他一时犯了难,因为他也不知道凤小世子犯了什么事,不过—— “在下听闻姑娘之前医治了孙家的小公子,为何不去问他?” “孙家?” 余梦依不太理解,之后听亓老爷一说才了然,原来这个孙家,家中做官的如今官至刑部侍郎,极有可能是知道凤砚犯的事,而且这孙家与当时的太师府余家极为交好,只太师府出事,孙家便断了一切联络,也是为了避祸,怕引火烧身。 这一次有恩于孙家,对方定然肯帮忙。 第14章 玉奔马 小姑娘歪着头,澄…… “原来竟是孩子你!” 孙老太爷满头银发,上上下下打量着余梦依,他重重叹息一声,“老夫与你祖父交好,如今却是……是老夫没有骨气呀,也没办法照顾孩子你,如今却还要劳你救我孙儿,唉!” “孙爷爷,不知您是否知道凤砚在京兆府的情况。” 余梦依不是来认亲的,也无意强求。 只希望这位孙老太爷能够“公平”一些,看在她救了其孙的份上,帮忙告知凤砚的情况一二。 “父亲!” 这时候,孙老爷孙谦驳急匆匆赶来,隐有制止之色,“父亲,这位小姐救了小儿,理应重酬,儿已经准备了重酬……” 忽地,余梦依双膝给他跪下,磕头,“老太爷还请您明确告知,梦依不要重酬,只要凤砚能安然回来!” “驳儿,给她吧。” 忽地就听孙老太爷说道。 孙谦驳闻言,仍然是坚持了下,并不肯去拿。 “去吧,想来这孩子也不会到处去说的。”孙老太爷挥挥手,催促了一声。 接着,他让余梦依起身,“你且看看吧,若是能派得上用场,便用,只是莫要再提我们孙家。” 书房。 在外面侯了一会,接着孙谦驳命闲杂人等退下,转手将一份手书递过来。 “大人,这里之物是……” “凤世子所犯的罪过极大,他是代朝廷逾越行事,将边塞重镇的朝廷命官给斩了!他虽是世子,但墨首辅说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所以,这个罪责,凤世子是怎么都逃不过去的。” 孙谦驳身为刑部侍郎,早已经通晓此事。 这凤世子一事,他孙谦驳也无能为力,还不是因他与余梦依这层关系,孙家现在是生怕与余家再沾惹上半丝…… “前内阁首辅,你可知是谁?” 孙谦驳见余梦依不答,便知道她一闺中女儿,焉能知道这些个,遂自说道,“如今已经退下来的陆永渊陆老太傅。” “这纸上所书,便是那陆老太傅所收授之宝物,皆是那边塞大吏暗中送予他的……现在你可全明白了?” 当即孙谦驳就看到小鸟依人似的小姑娘咬着唇,眼圈就红了,大大的杏眼被蓄了一汪水一样,看起来又娇软又可怜。 “慢著。” 孙谦驳见之不忍,从后头叫住了她。 小姑娘一颗眼泪洒下来,规规矩矩地向他行礼,颤声道:“大人若要索回礼单么?却是不行了,梦依已经记住了里面全部内容,大人只能杀人灭口才行了。” 孙谦驳见她实在堪怜,心下有不忍,想了想叹息道,“绝非如此,只是有一事要告知于你,你自京兆府大牢出来,乃是凤世子为你所求,你可知情?” “知道。” 闻言,孙谦驳点头,又道,“还有一事,本来皇帝是要赦免其母之罪,凤世子为了你能早些从大牢出来,未顾及其母,凤世子是个好人,你莫要辜负于他。” 出了孙家,主仆二人便要往京兆府去。 李掌柜吓坏了,他最怕见官了。 “你若不去,我们小姐以后便不去你的药铺诊疾,去你的对家药铺诊疾!”秋竹狠狠地怼李掌柜。 无奈,李掌柜怕了,只好陪着前去。 刚一上马车,脚下踩空。 整个下巴磕着马车沿子,疼得李掌柜叫苦不迭,又不敢声张,只咬牙忍着痛。 京兆府 “皇上这肯定又是看战王爷的颜面呀。” 单俊发连连摇头,真是,战王爷为了这小世子真是操碎了心,半路找回来的儿子,都不知道哪样呢,竟然是又求爵又求情地,在皇上那消磨光了那份恩宠,以后可就再没有了……希望以后不会后悔罢! 现在边塞大吏被杀一案,又牵涉到这凤小世子。 我看战王爷这次也爱莫能助! 底下的官吏忙问道,“大人,听说墨大人他近来患了病,大人您不去探望一下?” “额……还是等首辅大人他病愈之后再说吧。”单俊发连连摇首。 他也怕传染的。 真没想到,首辅大人他新婚不久,竟然去逛青楼,还染上了那等病,啧啧。 正说着话,外头传来一阵通报声,“大人,余小姐求见。” 余小姐? 单俊发眼珠儿一转,接着挥挥手,不耐烦地道:“不见不见。” 余氏一族落了难。 只余这余小姐一人,又得到了皇上的特赦。 单俊发深知在她身上并无可捞的了,自然是不肯无缘无故相见的。 这时手下人又好事般地说道,“大人,听说了吗,战王府那世子,要考童生呐!” “这么大的童生呐,哈哈,真是他倒也有脸呢!” 单俊发摸下巴冷笑,“我瞧着这凤小世子是非但考不成童生反而还会在劫难逃喽。” 他们在堂中闲聊,外头余梦依主仆求见。 “再若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衙差怒斥,狠狠推了一把,李掌柜上前挡着,冷不防被推倒在地,“哎呦”一声摔破了手臂。 一股酸涩的艰难与恼愤在心里汹涌,余梦依不由地瞪着衙差,呵斥他道,“我是余梦依,不准你再伤害我的掌柜!” “否则,我不客气了!” 衙差听后叉腰大笑,像是听到一个笑话一般,嚣张藐视地反问,“你能怎么不客气,小小女子,不过有几分姿色罢了!” “你……” 余梦依气坏了,刚要说什么,耳边传来异响: 【叮!您现在可用生存值属性一共20点】 步伐顿了一下,余梦依不知为什么系统会有这样的提醒。 她大大的杏眼怒瞪着衙差,然后从袖口里面抽出一根银针,锃亮的银针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厉寒的冷芒。 却引得衙差大笑,“就凭这个,你能做什么……呃” 冷不防余梦依锃亮的银针,刺进衙差左乳下一寸六分旁开一寸的期门穴,此穴属肝经,若是重伤之,则在几十日内必死。 银针入内寸许,衙差便如僵化一般,瞪大眼睛,不能动弹,更发不出半丝言语。 “你在这看着。” 余梦依示意秋竹,然后就进了京兆府。 这时,单大人正与手下官吏谈论凤小世子考童生做笑料玩,谁知晓,一抬头就见一荆钗布衣的小姑娘,却是芳华无双地站在他的堂外,一双俏生生的杏眸,嗔怒地看着他,分明生怒,却仿若有情,令单俊发一时愣在当场。 “民女,拜见大人。” “民女想见凤小世子一面,还请大人应允。” 堂内安静了一瞬。 手下人刚要撵人。 单俊发起身止住,走上前,微微眯起眼,语气危险道,“擅闯府衙,余小姐可知,就算你是皇上特赦之人,也难逃牢狱之灾!” “我有办法不让自己坐牢的。” 面对咄咄逼人的京兆府尹,余梦依低头将那份礼单拿出来,递过去,“这个可让大人允我与凤小世子相见。” “这个是……” 单俊发依然不解。 “等我见了凤小世子,自然让你知道!”余梦依得意地昂起小脸,就连额前的碎发拂风都仿佛在宣示着她的胜利。 旁边的师爷看了一眼那礼单,被唬得脸色发白。 单俊发见师爷都这样,顿时知道里面肯定有事。 “让她见。” 师爷低低地吐出三字。 京兆府后院厢房 余梦依本以为凤砚会被关进大牢里,可她怎么都没想到,凤砚的待遇比她好太多。 “砚哥哥!” “你怎么来了?” 凤砚刚欲起身,小姑娘就投进他的怀抱,那熟悉的幽香入鼻,凤砚忍不住用大掌轻抚她的乌发,心内一片柔软。 “是不是那边塞官吏之事?” 余梦依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声音闷闷地,像是一片潮湿的云。 想到孙大人说的那番话,他宁可放弃为他母亲赦免的机会,也要先救她出京兆府大牢。 “你的事,我已安排好。” “这边之事,你不必理会。” 见小姑娘不语,凤砚安抚地拍拍小姑娘的肩头,眼神却是缠绕在小姑娘的身上脸上,久久不去,“都瘦了。” 小姑娘“噗”一声笑了,“砚哥哥,你我才半日不见呢!” “砚哥哥,你看看这个。” 小姑娘把第二份一模一样的礼单塞给凤砚,小小地秀眉一皱,然后俯耳又低喃几句:“这是孙侍郎亲手交给我的,说是边塞大吏送给前首辅的礼单!” 接过来,凤砚展开礼单一看,凤眸瞬间划过道冷厉! “此物,是我母亲的。” 凤砚指着上面的“玉奔马”三字,看来那贪官搜刮民脂民膏,强抢我母亲之物,都给了那陆太傅! “该怎么办呢?” 小姑娘歪着头,澄莹莹的杏眸,透着千般不解。 将礼单一收,凤砚将小姑娘抱坐在大腿上,轻抚她的发额,“有这个自是好,这些个奸佞小人,我要他们的命我说了算……” 与此同时,单俊发派人将礼单秘密送到墨首辅处,请他定夺。 墨首辅与前首辅兼太傅陆永渊过从甚密,甚至还有姻亲之缘,这件事于他来讲,关系大了。 果然,不一会儿墨翎羽便匆匆赶来。 甚至有些失了往日的矜贵风度。 听单俊发说了来拢去脉,他连忙就往后院厢房赶来。 刚入后院,便见那娇媚绝色的女孩儿正懒洋洋趴在少年怀中嬉戏,笑靥如花,不知说到了什么,女孩儿便咯咯笑了起来。 墨翎羽拢在袖口的手,蓦然攥紧! 他的额上青筋绷直,目光死死落在了掐着女孩儿细腰的大掌上,顿时胸口藏了一把吞噬之火: 墨翎羽眸中阴黯一瞬而逝,凤砚便瞧了见,心中明白他是因何而来,也知道这礼单的重要性。 可惜,小姑娘先给了那姓单的,否则,先一步捅到皇帝面前。 这墨翎羽就……大祸临头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