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缝尸秘闻》 第1章 缝尸 我叫陈酒,出生在北部的一个小山村。 按照爷爷的描述,我出生的时候,手掌紧紧攥着一根黝黑的骨针。 他说那是‘阴尸针,天赠子’,说我是天生的‘缝尸人’。 相传,人死后肢体不齐全,阴魂上不了奈何桥,投不了胎。 这就诞生了缝尸人这一行。 从我记事起就从没见过我爸妈,我问过爷爷,但他一直都是结结巴巴的说不清楚。 至此我一直都跟着爷爷长大。 爷爷是方圆百里手艺最好的缝尸人,靠着这一门手艺,我们爷俩在农村混得是风生水起,不说顿顿有肉,但至少也饿不着! 这在那个年代,算是十分罕见的! 可常年跟尸体打交道难免会沾染上尸臭,这种臭味儿就算每天洗三次澡都洗不掉。 因为这个,我常年被村里小孩嘲笑是尸体里刨出来的孩子。 那些年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来历。 但每一次他们家里人听说后,都会好好教训一顿他们,然后提着东西带着他们来家里找爷爷,又当着爷爷的面给我道歉。 长久下来,我在村里也没什么朋友,性格越来越孤僻。 因为每次出活都能有好多吃的,我从小就对缝尸这一行起了兴趣。 但爷爷却从不让我触碰尸体,甚至每次跟着他出活的时候,他都要让我走远点,连看都不让看一眼。 他说每一个缝尸人在开始入行的时候都需要‘破手’,就像是给神像开光似的,而我还没到那个年纪! 我感觉很奇怪,不就缝个尸体么,哪儿有这么多忌讳? 直到我九岁那年的冬天,爷爷出了一趟活,平时他出活只需要三天就能回来,可这一次我足足等了十天! 爷爷回来的时候是被人抬着回来的,那些人把他从牛车上抬下来后,丢下一沓钱,匆匆忙忙的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没说。 这一次给人缝尸,让爷爷瞎了一只眼睛。 我以前经常会问他究竟是怎么弄的,当时发生了些什么,可爷爷死活不愿意说,从哪儿以后我也没问过他。 为了继承爷爷的衣钵,也为了让家里有饭吃,我悄悄把家里鸡鸭弄死,然后自己按照爷爷那本‘缝尸典籍’学着缝尸。 可没过多久,这件事就被爷爷知道了。 他当时气得差点昏死过去,嘴里不断念叨着,“完了,完了,未破手,先缝尸,天赐子也要夭折啊!” 我一直到长大之后才知道,‘破手’对于一个缝尸人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如果没破手就缝尸的话,不管他天赋再高,后半辈子都很难有所作为,成不了一个真正的缝尸人。 而就这还算轻的,按照爷爷所说,我以后肯定会多灾多厄,想要活下去,只能提前学习缝尸,把这一门手艺练得炉火纯青才行! 而那天之后,爷爷出远门了,等再次回来的时候,他的手指头没了三个。 我心疼的问他又发生什么了? 可爷爷的性子很倔,根本不愿意跟我说。 他当天夜里就让我收拾东西,说,出活! 我愣了愣问爷爷,眼睛没了,手指头也没了,还怎么出活啊? 可爷爷不以为然,伸着断指,指了指我说,“这一次你出活,我给你打下手!” 我当时才九岁,只有半人高,第一次出活就要给死人缝尸,这差点给我吓个半死。 可我心里清楚。 爷爷肯定是付出了那三根手指头的代价,才给我换来了一次出活的机会。 我按照爷爷的指点,连忙将要用的东西收拾起来,提着包袱跟着爷爷就开始出活! 缝尸人这一行,有的时候一年到头都很难碰到一个客人,但碰到一次,那基本三个月吃喝不愁。 所以我对这一次出活很重视。 快到的时候,爷爷提前跟我嘱咐了一句,说这一次的尸体是被车撞死的,让我做好心里准备。 我当时初生牛犊不怕虎,一口的答应了下来。 到了主家后,爷爷递给我一根黑漆漆的骨针。 他说这根针是我从出生那天就攥在手里的,叫‘阴尸针’,以后就是我的命根子,一定要看管好! 这根针足足有一根手指头这么长,并且整体透着一丝凉意,摸起来很舒服。 爷爷又跟我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随后看了看天色才说,时间到了,该进屋了,并叮嘱我,进去后不要乱说话,千万不要坏了规矩。 进入房间里。 里面摆着两根板凳,板凳上放着块门板,尸体就放在门板上。 看着眼前的尸体,我心里直打怵,甚至连腿都开始软了。 我以前也就用鸡鸭练过,这是第一次直接对死人动手! 爷爷取来三炷香,点上,给我使了个眼色,示意让我动手。 我有些慌,手一直发颤,迟迟下不去手。 这时,爷爷脸色黑了下来,但碍于规矩,他也不敢说话,索性直接一把攥住我握针的手,直接扎向尸体。 我手触碰到尸体的瞬间,一股冰冷又粘稠的感觉袭来,我瞬间头皮发麻,下意识的喊出声,“爷爷,我怕!” 说完,我立马就后悔了! 没想到我居然破了缝尸的规矩,我颤颤巍巍的转头看向爷爷,正好对上了他阴沉得能滴出水的脸。 爷爷一脚把我踹得跪在地上,又连忙从旁边拿来三炷香。 我慌乱中接过香,急忙点燃朝着尸体一阵磕头,心中默念,“莫怪莫怪!” 做完,爷爷又把我拉了起来,准备继续缝尸。 有了上一次的教训,我这次就算下不去手,也得继续了。 进了这个门,就没有反悔的机会,这是规矩! 我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伸手,摸索着,将尸体的肠子缓缓拿了起来塞到了肚子里,然后又用提前准备好的黑线,穿到长针里,准备开始缝合。 可就在这时,尸体突然动了! 他紫青的手一把抓住我的衣角,我被吓得浑身发抖,求助的看向爷爷。 爷爷的脸色也十分难看,他从包里拿出一碗香灰扣在桌子上,嘴里念叨着,“我孙儿好心给你缝阳身,让你下去能投胎,你别不识好歹!你再作妖的话,咱爷俩一走了之,看你找谁给你缝!” 可那尸体仿佛没有听见一般,依旧死死拽着我的衣角。 爷爷这回怒了,他抄起袋子里的剪刀瞬间剪开我的衣角,直接把我推到旁边,又朝着我说“酒儿,好好学,以后能用上!” 说完爷爷抄起香灰冲着尸体骂了一句,“特娘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细小的黑针,三下五除二的开始强行给尸体缝合,因为缺少了三根手指的缘故,他才缝到一半额头已经布满了冷汗。 我也知道这种情况要是继续下去,爷爷怕是扛不住了,我连忙凑了上去,“爷爷,我来接手!” 爷爷见状愣了一下,自觉的让开了一个身位。 我上前一步,立马学着爷爷的模样,开始给尸体缝合,有爷爷控制尸体,这一次就顺手多了。 可我快缝完的时候,脑子突然一昏,直接倒在了地上。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里。 爷爷跟我说这一次出活很成功,那尸体已经下葬了。 我问他为什么我会昏过去,爷爷说缝尸人表面上是用针线缝尸,其实用的是自己的精气。 而我第一次出活精气本就不多,缝到一半昏迷也是正常事儿。 我也理解了为什么之前爷爷出活回来之后,都要胡吃海塞一顿,原来是为了恢复精气。 之后我又跟着爷爷出了几次活,我的手艺也很快就提升了起来,周围的邻居都说我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料,以后绝对能超过爷爷! 而爷爷却只是冷哼一声,说我以后只是个半个缝尸人。 我心里清楚,我没‘破手’先缝尸,以后想要成为缝尸人是很难的事情。 家里有我时常出活,日子又回到了之前的模样,依旧是不愁吃喝。 直到快过年的前一天夜里,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我家门口,车上下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我认识,是隔壁村长,叫王大山。 上次爷爷就是跟他出活,回来就瞎了一只眼睛。 至于另外一个,挺着一个大油肚,穿得很干净,腋下夹着一个皮包,明明一副老板的模样,一双眼睛却贼眉鼠眼的。 王大山见我在院子里,快步就走了过来。 他刚想开口问爷爷在哪儿,却突然注意到我手里的长针,‘啧啧’一声,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有些惊奇的说,“阴尸针,老陈家缝尸这一脉还真就断不了啊,这一次的活能解决了!” 第2章 女尸 旁边那个油肚老板也好奇的凑了过来。 他盯着我上看下看的也没看出个什么名堂,最后有些质疑的朝着王大山问了句,“这小娃娃是陈家的缝尸人?” 王大山点了点头,伸手就想摸向我的脑袋,但被我迅速躲开了,他‘咦’了一声,小声嘀咕了句,“小屁娃娃还挺精!” 说完,他又露出一副谄媚的嘴脸看向了油肚老板说,“老陈家缝尸的手艺算是一绝,这小孩虽然年纪小了点,但你看那根针......” 王大山戳了戳油肚老板,眯眼看向了我手中的阴尸针说,“这叫阴尸针,有这玩意儿的人天生就是缝尸的料子,不管什么尸体都能拿下!” 油肚老板一听,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见他们两个一副古怪的模样连忙将针收起,一边朝着屋子里跑,一边喊,“爷爷,王大山那狗日的来了!” 自从知道爷爷就是跟他出活后瞎了一只眼睛,我心里就一直记恨着王大山这个人! 要不是爷爷老早就叮嘱我,让我不要去找他的麻烦,不然,按我那些年的倔脾气肯定要惹上一些事情! 我刚刚朝着屋子里喊完,屋子里就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等抬头看去,爷爷已经抄起一把菜刀从屋子里冲了出来。 他冷着脸打量着王大山两人,随后将我拉到身后护着,朝着王大山冷声说,“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王大山毫不在意的往前走了两步,笑着朝爷爷说,“老陈,这次来呢,主要是有个大生意跟你谈谈,总共五千,咱俩五五分账。” 爷爷脸上闪过一丝犹豫,握刀的手都缓缓放了下来。 那个年代的五千块,无论在哪儿都不是小数目,当时我们一个县城里才只有两三个万元户。 王大山见爷爷这幅模样,嘴角一勾立马又说,“老陈,咱俩都老了,这不得为小的谋点东西嘛,不然等死了,家里娃娃咋活?” 说话的时候,他眼睛滴溜转着,时不时的看向躲在爷爷身后的我。 我当时虽然还小,但也能清晰的感受到他的不怀好意,我立马探出脑袋恶狠狠的盯着王大山说,“我们家才不要你这臭钱,滚出去!” 爷爷听了我的话,像是回过神来一样,脸色恢复了严肃,立马又提起菜刀正对着他们说,“我孙儿既然说了,那就请你们回去吧!” 王大山不甘心似的笑了笑,伸手戳了戳油肚老板,随后点了点头说,“那行吧,那我们就.......不好意思了!” 突然! 他旁边的油肚老板猛的往前冲了两步,猛的把爷爷撞翻在地,又伸手揪住我的衣服把我拉到了怀里。 他从裤兜里掏出来一把精致的小刀,立马就抵在了我的脖颈上! 那年爷爷因为瞎了一只眼睛,又丢了三根手指头,身体都还没恢复过来,再被油肚老板这一撞,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油肚老板目光不善的看着爷爷说,“老陈是吧?这个活儿还得麻烦你帮这个忙了,不然的话......” 油肚老板一边说话一边把小刀往我脖颈上压了压,瞬间一道血痕就冒了出来,我被吓得直哭,“爷爷,爷爷......” 爷爷心疼的看着我,最终长长叹了口气,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垂头丧气的说,“我...我帮!” 我一听忍不住哭得更大声了! 那年爷爷受得伤已经很严重了,连针都捏不紧,要是再缝一次尸,怕是寿元就到头了。 我一边挣扎,一边朝着油肚老板踹,“你个狗日的害爷爷!” 油肚老板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他抬起厚实的巴掌就想扇我! 这时,爷爷立马伸出已经断了三根手指的手掌,冷着脸朝他说,“我手已经废了,想要缝尸只能靠我孙儿,你这一巴掌要是给他打坏了,那尸体能不能缝好可怪不了我们了!” 油肚老板脸色一滞,转头看向了王大山。 而王大山此时眉头紧锁,他走向爷爷拉起那只短了三根手指的手掌看了看,随后才转头朝着油肚老板点头。 油肚老板见状,强硬的扯出一抹笑容,悬在半空的手掌缓缓落下,揉了揉我的脑袋朝着爷爷说,“放心,不会,不会,呵呵......!” 就这样,我跟爷爷被他们强行带上车,朝着城里开去。 车子停在了城郊就停了下来,周围一片荒芜,到处都是生锈的废弃工厂,在这里待上一会儿都感觉有些不舒服! 油肚老板把我们带到工厂尽头的一间办公室,他目光有些惧怕的扫了一眼办公室的门,随后朝着爷爷说,“就在里面,这一次看你们了。” 爷爷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此时,王大山也凑了上来,相比于油肚老板他的脸色凝重了许多,他凑在爷爷的耳边说,“老陈,这一次要是办不好,咱们这一堆人,包括你孙子都得死!一定要办好,这五千咱俩平分!” 爷爷眉头一簇,忍不住朝着房门紧锁的办公室看去,他刚想要开口问什么,但此时油肚老板已经把门打开了。 瞬间,一股刺鼻的尸臭袭来! 我好奇的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当时就被恶心吐了! 屋子里到处都是血,正中央摆着一具身子扭曲的尸体,她身上布满了刀痕,甚至手指头都被砍成了几截扔到了地上! 我通过她身上的衣服才勉强看出来她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人! 油肚老板此时脸色有些苍白退了两步,他朝爷爷说,“开始吧。” 说着,他直接把我跟爷爷推了进去,他就跟王大山站在门外守着。 这时,爷爷突然开口说,“你们两个也要进来帮忙,不然缝不好!” 油肚老板脸色一变,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恶狠狠的看向爷爷,“你特么耍我?” 爷爷目光看向地上的身子扭曲的尸体,面色平静的摇了摇头说,“没耍你,这间屋子凶煞太重,阳气稀薄,光靠一个小孩跟一个老头根本镇不住,必须要阳气重的人帮忙压着点!” 第3章 阴香灭,阳尸怨 油肚老板一脸犹疑的看着爷爷,直到旁边的王大山站出来说了一句“好”,他这才放开我。 爷爷把我拉到他身边,一边拍着我的肩膀,一边小声的说,“孙儿,就像平常缝尸一样就可以了,别想太多了。” 我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嗯!” 爷爷闻言,又转头看向了缩在角落的油肚老板跟王大山说,“过来帮忙把尸体凑起来,不然没法儿缝!” 油肚老板愣了一下,脸色难看的说,“我特么还得帮你拼尸体?” 爷爷冷着脸,“你可以选择不帮!” 油肚老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忍着害怕上前跟我一起把尸体拼凑起来。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具尸体,他拼了半小时吐了三次! 直到好半天我们才将这具扭曲的尸体摆放整齐。 爷爷这时朝着我说,“孙儿,点阴香,叩拜亡者,唱缝尸咒!” 我点了点头,连忙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三根白香,这种香跟市面上卖的普通香不同,它是由缝尸人自己做的! 阴香的芯是竹签,外面被阴钱包裹起来,棉条又上了一层白蜡,做完后在祭拜一下就可以用来缝尸! 上阴香总共分为三次,缝尸前上一次,缝完尸上一次,回到家最后上一次! 这样,整个缝尸过程才算彻底结束。 我拿着阴香跪在尸体面前,郑重的磕了三个头,最后才将阴香插在早已经准备好的糯米碗中。 随后我站起身来,又从包里拿出一块黑布蒙上眼睛,手中摇着铜铃铛用怪异的嗓音唱着,“缝阳尸,送阴人,阎王小鬼莫要拦......” 缝尸一行,规矩众多,这都是历代前辈用生命作为教训,逐渐摸索出来的。 我丝毫不敢破了这些规矩。 我一直唱了五六分钟才停了下来,我深吸了一口气从兜里掏出‘阴尸针’朝着尸体走了过去。 开始的仪式算是告诉死者,缝尸人要开始缝尸了,这个时候是可以说话的,但正式开始缝合尸体的时候,要是随意说话,很容易触犯死者,到时候容易被脏东西缠上。 我蹲在了死者面前,咬牙将针穿好黑线,伸手拿起一截手指,缓缓的戳破边缘的皮肤将它跟手掌连接在一起....... 尸体这种冰冷又黏腻的触感传来,我只感觉浑身发寒! 但缝尸人一旦进了屋子,就没有后悔的机会,要么将尸体缝合完,要么就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在很多年之后才知道,爷爷的眼睛跟手指,其实就是因为这条规矩而丢掉的! 缝尸人缝合尸体,用的是自身的精气,而我当年只有九岁,精气本身就不足,只能缝一会儿,休息一会儿。 旁边的油肚老板有些等不及了,他刚想要催我两句,却被王大山捂住嘴巴! 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虽然我表面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想起了白天他撞爷爷的事情,我有些希望他赶紧说话破了这一行的规矩,然后遭受报应! 可接下来他们两人一直都很老实的站在墙角。 我有些失望的继续缝合尸体,可缝到一半,我却发现了不对劲! 这具女尸的肚子......怎么瘪瘪的,跟正常的尸体完全不同! 正常的尸体会因为肚子充气,导致涨鼓鼓的,有的尸体因为肥胖甚至会被肠子撑开一条缝! 我回头看向爷爷,见爷爷没有说话,索性也没有再管这个问题。 等我缝完这具尸体,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窗外的天空也浮出一抹红光。 我强撑着身子准备完成缝完后的步骤,上阴香! 可此时,油肚老板见天都亮了,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了,索性直接把我一把拉了起来,“行了行了,特么的缝个尸体搞这么多规矩,看着都心烦!” 他从兜里掏出一沓纸币直接塞到了我衣服兜儿里,有些不耐烦的摆手说,“赶紧走赶紧走,记住了这里的事情,别往外说,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 我忍着怒气转头看向了爷爷,但爷爷眉头微皱了一下也没说什么,他拉着我就直接出了门。 出了门之后,我才开口朝爷爷问,“他这不符规矩,咱们就这么走了,真的能行吗?” 爷爷摇了摇头,“别说了,走吧。” 我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下依旧没说什么。 正当我们爷俩准备离开时,王大山却猥琐的笑着走了出来。 他搓了搓手,抿着干燥的嘴唇,目光看向了我装钱的衣服兜儿,“那个...呵呵......” 我心里清楚,对方是来分钱来了,我虽然对他很不满,但也不能坏了提前约定好的规矩。 我当着他的面直接把钱全掏了出来,简单的数了数,可是这钱居然才有一千出头的模样! 我皱眉看着王大山,问,“这咋回事?不是说好的五千吗?” 王大山表情一僵,笑着摆了摆手,“哎呀,管它多少嘛,反正比平时多久行了!” 他朝我走了两步,伸手就想来拿我手里的钱,我立马闪身躲到了爷爷的身后。 我抬头看向爷爷,有些不服气的说,“爷爷,他们不讲规矩!” 爷爷脸色一冷,目光扫了扫我手中的钱,又看了看王大山,最后叹了口气说,“有多少算多少吧,给他!” 我心中有些焦急的喊,“爷爷!” 可爷爷一反常态的对我冷声说了句,“给他!” 我愣了一下,忍着怒气从钱里抽了三张出来丢给了王大山。 王大山自知理亏,拿着这三百块钱也没有再说什么,他猥琐的笑了笑,立马转身走进屋子里。 我跟爷爷装着一肚子的怨气回到家里,我本想问他为什么要纵容他们破坏规矩,可爷爷却让我先去上阴香! 缝完尸后,缝尸人回到家中要最后上一次阴香,才算正式完成缝尸! 我憋着气拿起三根阴香走到一张案台前,磕了三个头,随后将香点燃插进碗里! 可当我再次转头看去的时候,那三根阴香却熄了两根! 我心中一惊,有些难以置信的呢喃了句,“阴香灭,阳尸怨!” 第4章 子母凶尸 “爷爷!出事儿了,阴香......” 我脸色一变,一边喊一边跑去找爷爷! 阴香灭,阳尸怨,缝尸人这一行最忌讳的阴香燃到一半灭了,它一旦灭了只能说明死者因为什么原因有了怨气,这是要出事的征兆! 我当时心里一阵慌张,生怕死者是因为我的手艺而产生的怨气,但我回忆了一下,当时缝尸的时候并没有出现差错。 我一时也有些拿不准究竟是怎么回事! 爷爷听到我的声音,连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一把拽住我,脸色有些不悦的朝我说,“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遇到什么事儿也不能急躁,不然你以后出活怎么办?” 爷爷让我缓了一缓,我连喝了两大口水才逐渐平复下来,我有些后怕的看向点阴香的屋子说,“爷爷,阴香......阴香灭了!” 爷爷愣了一下,连忙拉着我朝着屋子里走去,当他看到三根阴香已经灭了两根时,身子晃了晃险些站不住。 我连忙上前扶住爷爷,有些害怕的问他,“爷爷,现在怎么办?”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攥着我的手,沉着脸问我,“孙儿,缝尸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爷爷似乎很紧张,他把我的手都捏的发白,我回忆了半天,把女尸肚子瘪瘪的事情告诉了他。 爷爷一听脸色瞬间就白了下来,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我被他这幅模样吓得哭出声来,我揪着爷爷的手不停的问他该怎么办....... 爷爷安抚了我一会儿,缓缓开口说我们是被人害了! 他说那具尸体是子母凶尸,子尸被人取走了! 我们就算把母尸缝好,她也不能正常下葬,这样一来人不心生怨气才怪了! 我心中一惊,赶忙追问该怎么办?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拉着我认真的叮嘱道,“去给家里的供奉的神仙都点上三柱香,然后在门口撒上一层香灰,最近两天都不要出门,先看看会出什么事儿。” 我愣了一下,问向爷爷,“这能有用吗?” 爷爷看了我一眼,一边拉着我走向供神的香台前,一边给我解释说,“逢年过节点香,这叫敬神,但到了平常时候给它们点香,这是在告诉它们家里出事了,希望它们能帮帮忙。” 说完,爷爷已经把一把普通红香点燃塞到我的手里。 爷爷将我往供神的香台推了推,“去吧,这个家以后是要你来撑着的,敬神以后也由你来敬。” 我听着爷爷像是遗言的话,心里总感觉很不舒服。 我拿着香转身朝着供奉墙壁上挂着的几幅画像磕了三个响头,随后将红香插进了碗里。 做完这一切后。 我又把从装满香灰的碗里抓了一把大,迅速跑向大门,在门口均匀的撒上一层。 我本来以为这么做已经万无一失了。 可没想到,当天夜里奇怪事情就发生了! 那天晚上,屋子外面非常的安静,就连隔壁家的大狗都没再乱叫,只能听见大风‘呼呼’吹着的声音。 我记得我当时正准备上床睡觉,突然就听到了一阵敲门声。 我还感觉奇怪,这么大晚上的还有谁会找上门来? 难道又是请爷爷出活的人? 我穿着衣服起身朝着大门走去,刚走到院子中央却听到了一阵女人的哭声。 那声音幽幽的,哭得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撕心裂肺! 我吓懵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可奇怪的事来了,外面的人开始敲门了,开始还只是轻轻的敲,直到后面她开始使劲的拍打。 要不是爷爷傍晚的时候让我把大门的插销插上,彻底将大门锁死,我觉得她会直接冲进来! 这时,爷爷披着一件厚实的大衣就走了出来,他脸色阴沉得可怕,爷爷拉着我就转头朝着屋子里走去,等到了屋子才跟我说,“别开门,应该是那个女尸找上门来了。” 我才刚干缝尸人这一行没多久,年纪也才九岁,哪儿经历过这些事情。 一听爷爷这么说瞬间就站不住了,眼泪哗哗直流,小腿软得差点瘫在了地上。 爷爷抱着我躲在屋子里,静静听着外面的声响。 外面那诡异的东西敲了好一阵门后,突然停了下来,我有些疑惑的看着爷爷,“她走了吗?” 爷爷沉默了一会儿,朝着我摇头说,“应该还没有。” 我的心又悬了起来。 爷爷见我一副害怕的模样,叫我先去睡觉不要想这些事情。 我知道爷爷又想要一个人解决,但之前两次的事情已经让我心有余悸,我那儿能同意,就硬拽着他躲在屋子里。 一直到了半夜,外面的人又突然敲起了门,同时她扯着嗓子发出一阵又一阵的凄厉哭声。 直到爷爷实在听不下去了,从屋子里拿出一把黝黑的剪刀,朝着大门就甩了过去。 “铿!” 剪刀直接定在了门板上。 外面的声音突然就戛然而止了,然后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沙沙’声。 爷爷沉着脸转过头,朝着我努力努嘴,“回房间睡觉去!” 我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走回房间。 本以为事情结束了,可没想到真正古怪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天一亮我起床准备开门,可我却发现朝外的门板上多了很多的抓痕,这划痕很深,就像是用刀子刻出来的一样。 我正想跟爷爷说这件事,可余光又注意到了再地上撒的香灰上居然多了两枚脚印,脚印很黑上面带着一些像是煤渣一样的东西。 这脚印很浅,感觉原主人身子只有几斤,就像是纸做的一样,就连薄薄一层的香灰都没有踩透! 我连忙把爷爷从屋子里拉了出来,指着地上的脚印说,“爷爷,你看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眉头一皱,蹲下身子仔细看了看脚印的大小,又伸手捏起一点像是黑煤渣似的东西在手里捻了捻,最后冷着脸转头看向我,“孙儿,你去隔壁村找王大山,问问他那女人到底是咋回事!” 第5章 王大山家出事 我犹豫了一下,看着爷爷,“爷爷,要是王大山不说怎么办?” 爷爷沉吟了几秒,才朝我说,“要是他不说,你就问他一个人要是被刨了肚子,会怎么样!” 我认真记下后,立马就跑出门。 好在两个村子之间相隔得并不是很远,不一会儿就到了。 王大山前些年跟爷爷合作缝尸赚了不少钱,在隔壁村子盖起了第一栋二层小楼,很容易就能找到。 我想起爷爷叮嘱的话,快步朝着他家走去“叩叩叩”的敲响房门。 不一会儿,王大山开门了。 王大山看到是我站在门外,脸色瞬间变得犹疑,他探出脑袋朝着外面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又转头看向我问,“你来这里干什么?”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昨晚的事情,身子忍不住缩回了屋子里,一脸警惕的盯着我,“我可告诉你昂,那钱既然已经分了,就没有要回去的道理,不能坏了规矩!” 我白了他一眼,直接问起了昨晚那个女人的事情。 可王大山闻言脸色突然变了变,他眼珠子一转立马就想把门关上。 我眼尖的冲了上去,一把抵住大门,朝着他大声说,“你要是不把这事情说清楚,我不会走的!” 王大山见关不上门索性直接把我拉进了屋子里,他猥琐的“嘿嘿”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了一百块钱塞到我手里,小声的说,“小娃娃,昨晚的钱我分你一半,你快点回家去吧,以后就别打听这件事了” 我见他这幅模样,心中断定他肯定有鬼。 我瞪着眼一脸的不答应,同时在王大山心疼的目光中将钱装进了兜里,“爷爷让我问你,要是一个人被掏空了肚子会怎么样?” 王大山闻言脸色立马就变了,他一把捂住我的嘴,又鬼鬼祟祟的打开门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这才对我小声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事儿的。” 我没有说话,冷冷的看着他。 就在这个时候,楼上突然传来她老婆焦急的喊声。 “大山,大山啊,咱儿子疯了!” 王大山脸色骤变,也顾不上跟我说话,连忙朝着楼上跑去,我也好奇的跟在后面去看看。 上了楼,我发现王大山的儿子翻着白眼,朝着旁边的墙壁猛撞。 王大山的媳妇儿正在旁边一边哭一边拉着。 但奇怪的是,但他媳妇儿壮得跟牛似的,居然还拉不住跟我差不多大小身子骨一样消瘦的小孩! 三两下撞了后,他儿子的额头已经血肉模糊了,鲜血沿着脸颊直流,看起来有些渗人。 一直到王大山找来绳子把他死死绑了起来,这才得以安静下来。 这时,我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报应!” 王大山闻言身子一颤,脸色有些白的回头看了我一眼,他让媳妇儿把孩子送去医院后,又将我拉到一旁的屋子里开始诉说起来。 他上来就直接问我,“你爷爷是不是看出什么了?” 我挑了挑眉,“爷爷说了,昨晚那女尸有问题,要是不弄清楚的话,昨晚上参与的人都会死,包括家里老小。” 其实我心里也没底,当时我只是想恐吓一下王大山。 可我没想到王大山一听立马慌了,他颤抖着声音说,“我...我也只是拿钱办事啊,那个老板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帮他解决这个事情。” 我看着他这幅模样不像是装的,索性又问了一句,“那女尸是怎么回事?” 王大山闻言脸色一滞,立马又跟我说,“那女人叫潘云云,是城里人,是被那个老板弄死的。” 我脸色有些难看的盯着他,在那个年代杀人可是很严重的罪,更何况杀的还是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这要是被抓到那是直接枪毙的! 就连家里也会受到一些牵连! 我看着他慌张的模样,突然感觉这个王大山也有些可怜,居然会摊上这种事情,我盯着他又问了句,“那个老板是哪儿人?家住在哪里?” 王大山毫不犹豫的跟我说,“那个老板是隔壁煤场的孙老板,家就在煤场旁边一栋大房子里。” 我点了点头,记住这些话后,马上朝着家里跑去。 可当我把这些事情跟爷爷说了之后,爷爷却叹了口气,摇头说,“这个王大山没说真话,他家里还要出事!” 我有些诧异的问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但爷爷却说,缝尸的晚上他就看到王大山额头上被一股子煞气笼罩,十有八九是做过什么造孽的事情,所以他当时才不愿意让我跟王大山掰扯,立马带着我就回家了。 这时,爷爷突然站起身来,从屋子里翻出了一大包东西,他面色严肃的看着我说,“孙儿,这件事情有点难解决,我估计那女人今晚上还要来,你一个人在家里待着,我要出去一趟!” 我愣了一下,从我记事以来,我还从来没看到过爷爷这幅严肃的模样,我连忙追问,“爷爷,那你要去哪儿啊?” 爷爷没有接话,他只让我跟家里的公鸡取一点鸡冠血,然后把墨斗线染红,在用沾点香灰围着家缠上一圈。 爷爷拍了拍我的脑袋,轻轻叹了口气,又跟我说,“孙儿,记住了,今晚上无论是谁叫你,都不能开门,更不能出了这个屋子!” 我这时候已经忍不住哭了出来,我求着爷爷不要走,但他冷着脸背着包袱立马就离开了。 我看着他有些萧瑟的背影,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比上次爷爷瞎了一只眼睛时更加剧烈! 等爷爷走了之后,我连忙按照他的吩咐跟家里的大公鸡取了一点鸡冠血,然后找来墨斗线跟香灰混合了一下,沿着房子外面缠上了一圈。 我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有什么作用,但我听爷爷的肯定没错! 等我忙完之后,天都黑了,外面陷入了一片寂静,我总感觉后背凉飕飕的,远处的林子里有什么东西盯着我一样。 我迅速关上门回屋子里睡觉。 可是...... 正当我关上门不到十分钟,却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第6章 迷林坡 我吓了一跳,连忙缩在被子里,捂住耳朵。 可门外的敲门声依旧在继续,甚至一声比一声急促...... 这声音一直持续了两三分钟后,逐渐平息了下来,我有些好奇的趴在窗户上朝着外面看了一眼。 院子里寂静无声,斑驳的树影散落在地上,轻轻摇晃,看起来有些诡异! 我只感觉到一股股寒气从我后背蔓延到全身,冷得浑身发颤。 我害怕的把脑袋缩了回来。 突然,外面却响起了爷爷的声音。 爷爷的语气很着急,“孙儿,快跑,那玩意儿进来了!” 我愣了一下,脑子瞬间“嗡”的一声,瞬间空白,那玩意儿要是进来了,那我继续躲在屋子里岂不是死定了? 我下意识朝着外面喊了一声,“爷爷,你在哪儿啊?” 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他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孙儿,快跑,那玩意儿进来了!” 这一次的语气更加急促。 甚至嗓音里都带着一丝沙哑! 我当时只是一个九岁的孩子,突然遇到这种事情整个人已经怕的不行了。 这一听到爷爷的声音,我就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想要去找他,哪儿还能保持清醒? 我慌忙拿起衣服朝着大门就跑了过去,可正当我想要打开大门逃出去时,突然又想起了爷爷临走时说的话。 爷爷跟我说今天晚上无论任何人在外面叫我,我都不能开门! 要是外面的人不是爷爷该怎么办? 但要是外面的人真的是爷爷...... 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却没发现手已经搭在了门栓上,只要念头一动,立马就能打开眼前的大门! 但是我身子就像是灌了水银一样,沉甸甸的怎么也动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诡异的事情突然发生了! 本来就破旧的木质大门突然被一只惨白的手穿透,那只手死死握住我的手腕,朝着外面拖拽! 我重心不稳,“嘭!”的一声砸在了大门上! 紧接着,本来就破得不行的大门,“咔嚓!”一声直接倒了。 唯一跟那玩意儿隔绝的大门没了,我瞬间感到一股寒气从外面涌了进来,整个院子的温度都下降了不少! 抬起头一看,那只手的主人居然是......我之前缝尸的那个女人! 她依旧穿着那件破衣服,甚至我之前给她缝的伤口都还裸露在外,她瞪着两颗快掉出来的眼珠子,攥着我的手就朝着外面走! 我疼得顿时哭了出来,一边挣扎着,一边大喊,“爷爷!你在哪儿啊,快回来啊......” 忽然! 不知道我的喊叫起了作用还是怎么回事。 女人停下脚步,转头朝着公路尽头看过去。 我怔了一下,甚至忘了继续哭,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在公路尽头的黑暗里,似乎有一道人影正不断朝着这边跑。 这道人影我很熟悉,是爷爷回来了! 我心里瞬间升起希望,但我又害怕爷爷本来就不好的身子,能打过这女人吗? 可转头望去,那女人却奇怪的不见了! 除了手腕上的疼痛感十分明显以外,我感觉就像是做梦一样,她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十分怪异。 一转眼,爷爷已经跑到了我的面前,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拉着我左看又看,“孙儿,你没事儿吧?有没有伤着?” 我见到爷爷来了,忍不住抱着他就哭出声来! 这个女人给了我太大的阴影了! 虽然经常听爷爷说缝尸人遇到的各种怪事,可当我真正经历的时候,才发现这是多么的吓人。 我爷爷拍了拍我的后背,安慰了一会儿后,把我带进了屋子。 进了屋子,借着灯光,我才发现,刚刚被那女人攥住的手腕,已经发黑发紫,摸起来都有些刺痛! 我爷爷脸色一变,拉起我的手腕凑到眼前看了看,神情有些凝重的说,“这女尸已经化煞了,咱爷俩这一劫...怕是难过了!” 我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我爷爷。 从小我爷爷就跟我说过缝尸人的事情,其中“化煞”算是最严重的情况,这女尸怨气化煞,变为凶尸,会把身前害死她的人全部都杀光! 我心里有些气,我跟爷爷好心帮她缝尸体,免得她没法儿投胎,可她却误把我们当做仇人,想要弄死我们爷俩! 爷爷沉吟了一会儿说,“孙儿,事情有些严重了,明天我要去城里找罗老三过来帮忙,你去找那个煤老板,问问他这事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女尸的怨气不消,她就一直是凶尸,那咱爷俩就危险了!” 我点了点头,“好!” 说完,爷爷又有些不放心的嘱咐了一句,“记好了,要是遇到了意外,什么也别管,先跑再说,还有......一定要问清楚那女尸的孩子在哪儿。” 孩子? 我有些的好奇的问爷爷,“爷爷,女尸的孩子很重要吗?” 爷爷点了点头。 “女尸化煞除了受了冤屈之外,就是孩子没了,不把孩子找回来,她这口怨气消不了!”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知道了,我会问清楚的!” 爷爷点了点头没在多说什么。 那一天夜里,我们爷俩都害怕女尸再次冲上门,索性在院子里烧了一堆火,围着火堆硬是熬到了天亮。 天还没完全亮透,爷爷就匆匆出门,找邻居借牛车立马朝着县城赶路! 我一咬牙裹上一件棉袄,朝着隔壁的煤矿厂就跑了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早上气温本来就低的原因,还是因为什么,我裹上了厚实的棉袄看,任然感觉冷得身子打颤! 到达煤矿厂需要经过一片叫“迷林坡”的树林子,听老一辈的人说这林子以前是乱葬岗,经常闹脏东西,好多从这路过的人都没了,所以一直没人愿意走。 直到前些年煤场开起来了。 煤老板把路修了修,才重新启用! 我跑到林子边缘忽然感觉到浑身不舒服,那林子里就像是有几十双眼睛盯着我一样,我害怕的迈不出步子! 这时,一辆去煤矿厂拉煤的拖拉机,正好扯着“轰轰”的发动机声音,开了过来。 我连忙把车拦下,请司机带我进去。 司机我认识,是村里的一个中年汉子,在煤场上班。 汉子刚见到我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他目光犹疑的朝着四周看了看,最后才防备的盯着我,“你小子来这里做什么!不知道这里小孩子来不得吗!?” 第7章 煤老板被开膛破肚 汉子有些恼怒的盯着我,嘴里小声的骂了两句,“陈老头是不是老糊涂了,连迷林坡这种地方都不告诉你!” 说完,他低头看了看时间又说,“还好天亮了没什么事儿,你赶紧回家去吧!” 我当时脑子里装的全是怎么穿过这片林子,去煤老板家,根本没理解他口中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走到拖拉机旁边,“叔,你能带我进去不?” 汉子愣了一下,有些不相信的揉了揉耳朵,“你......你说什么?” 我重复了一遍,“叔,你能带我进去不,我爷爷让我进去找人!” 汉子眉头一簇,有些不信的打量着我。 “真是你爷爷叫你来的?” 我肯定的点头,“真的。” “咦,怪了怪了,陈老头是不是真老糊涂了,居然会让你来这种地方,平时他都还叮嘱我们在这儿要注意安全嘞!”汉子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又有些为难的看着我,“行倒是行,但是出了事情我可不负责昂!” 我心中一喜,连忙点头,“好!” 汉子一步跳下拖拉机,然后把我抱到驾驶位的旁边,自己又重新打着火“轰轰...”的开着拖拉机朝着林子里走,走到一半他还有些不放心的叮嘱我捂上耳朵什么也别听,也别说话。 我感觉很奇怪,这林子看起来是比寻常的林子奇怪一些。 怎么他这么担心出事? “轰轰轰......”拖拉机扯着快要散架的声音,在泥泞的路上扭曲着,一点一点的挪向林子,可奇怪的是,越往林子里走去,我越感觉一股子寒气从后背袭来! 那汉子见我有些害怕的缩起身子,忍不住“咦哟”了一声,又打趣道,“你个小屁娃娃,后悔了吧,我可跟你说昂,这林子就算是大人也不敢一个人进,你小子倒好,这么一丁点身子居然还敢一个人来!” 我愣住,好奇的转头看着他,“叔,这林子很奇怪吗?” 汉子一听,连忙点头,“怪勒!那可不是一般的怪!” 说完他有些警惕的观察着道路两边的林子,随后凑向我小声的说,“我跟你说昂,这林子以前死过很多人,是个乱葬岗!” 我吓得惊呼了一声,“乱葬岗!?” 汉子脸色一变,伸手一把将我的头按了下去,随后皱眉道,“小点声,别让它们听到了,不然咱俩都要栽在这里!” 它们? 这话很奇怪,但我当时却没有多想,只以为是什么人。 我继续问刚才的话题,“叔,这里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感觉越往里走越冷啊?” 汉子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目光在我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吐出一句,“不错!你小子这警惕心还挺强。” “这林子啊,之前是乱葬岗死过不少人,也闹过不少脏东西,前些年我们煤老板请了道家高人来处理了才好了一些!” “但是也只是大人路过才没事,一旦有孩子或者阳气不足的人路过这里,那铁定是要出事儿的!” “原本这是我们煤场不成文的规矩,可奇怪的是就在昨晚!这规矩居然破了......” 我有些害怕的抓住椅子,但又忍不住好奇的问他,“规......矩破了?怎么破的?” 汉子十分警惕的朝着四周再次看了一眼,最后才朝着我小声的说,“就在昨晚,咱们煤场一个矿工从这里回家,失踪了!” 他说完又惊奇的“嘿!”了一声,然后才继续说,“自从上次请了道长之后,这条路都太平十几年了,没想到又开始闹起来了,不知道又发生什么事儿了!” 我一边听着他说,一边也有些好奇的看向路两边的林子。 林子很深,很密,里面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只能感受到这林子里似乎有很多人一样,正在盯着我! 我收回视线,心中不禁好奇起来。 按照他说的前些年请了道长之后就太平了十几年,可现在又为什么突然闹起来了? 难道跟煤老板有关? 我心下决定待会儿问煤老板的时候,顺便也问问这个事情! 拖拉机在泥巴路上扭曲了小半个小时,终于通过了这片迷林坡,出了林子外面的视线顿时开朗起来,一座简陋的煤场就盘在对面的半山腰上。 而在山下面的一处空地上正好建起来一栋三层高的房子! 我看了看房子,确定它就是煤老板的家,随后朝着旁边的汉子说,“叔,我到那个房子就行!” 汉子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问我,“咋了?煤老板家里出事儿啦?要找你爷爷缝尸体?” 我摇头,“不是,我爷爷只是让我来问他点事儿。” 汉子点头,没在说什么。 不一会儿,拖拉机停在了那栋三层房子的不远处。 汉子有些不放心的看着我,“小屁娃娃,待会儿你要回去的时候,就来这个路边等我,我一会儿装完煤,咱俩一起回去!” 我下意识的想要拒绝,但一想到刚刚奇怪的迷林坡,又点头答应了下来,“好,谢谢叔!” 汉子点了点头,开着拖拉机前往半山腰的煤场。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高大的三层房子,一想起上次煤老板凶神恶煞的模样,我的小腿都有些发软。 我站在门口迟疑了很久才“叩叩叩!”的敲门! 可奇怪的事儿来了,我还没敲几下,那门居然自己开了! 我愣了一下,从门缝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居然看到整个屋子里乱成了一团。 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就像是被人故意砸了一样。 乱得到处都是! 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中央的楼梯上居然有一条长长的血迹。 那血迹沿着楼梯朝着楼上蔓延,看起来有些瘆人。 我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要是煤老板出事儿了,那我跟爷爷岂不是完蛋了! 我一狠,咬牙就走了进去,一直沿着血迹走向二楼。 可还没到二楼,我就在楼梯口发现了煤老板的尸体! 他整个人肚子被刨开了,肠子都散了一地,整张脸上扭曲得十分可怖! 尤其是那一双凸出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让我后背一阵发寒! 我吓得瘫坐在地上,反应过来后,连滚带爬的朝着外面跑,“死人了!煤老板死了啊!” 第8章 煤老板死了 我慌慌张张的跑出门,扯着嗓子朝着外面喊了两声。 刚刚离开还没多远的拖拉机汉子,听到了我的声音,他沉着脸三步并做两步朝着我小跑了过来。 同时在公路边上走来一些正准备上班的煤矿工人,他们一脸犹疑的看着我。 迟疑了一会儿,他们三三两两的朝着这边聚集了过来,同时还朝着开拖拉机的汉子喊了一声,“徐四儿,出啥事儿了?” 开拖拉机的汉子叫徐四儿。 徐四儿沉着脸走我身边,一把就捂着我的嘴,凑到我耳边厉声说,“别乱说话!在这里不能说‘死’字知不知道!?” 我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徐四儿又说,“到底谁没了,你小声跟我说说?” 我害怕的指了指三层房子里。 他脸色一僵,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小跑着冲向房子里。 可进去没一会儿。 他捂着嘴又冲了出来,杵着膝盖在门口就“呕!”的吐了出来。 这时,那些工人也赶了过来,他们问徐四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徐四儿明显被吓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出来,一脸惊恐的伸手指着屋子里! 那些工人有些害怕的探头看了看,没敢进去看。 这时,四周的林子突然诡异的摇晃起来,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在乱窜一样! 我那见过这场面,瞬间吓得小腿发软。 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嗓子,“那鬼玩意儿来了,快跑啊!” 徐四儿一听,胡乱的擦了一把嘴角的污秽,一把抓起我的衣服朝着拖拉机就跑了过去。 同时周围的工人也四散开来,迅速朝着煤矿厂里跑。 徐四儿把我塞到拖拉机上,也不管这路烂不烂,一把方向直接掉头朝着外面就冲了过去! 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让这些人害怕的东西是什么。 只是看见他们这幅模样,也忍不住的害怕起来。 徐四儿脸色依旧残余了一丝刚刚的惊恐。 他恼怒的“啐”了一声,然后骂骂咧咧道,“今天真不对劲,怎么一会儿死人,一会儿遇到这玩意儿!” 我胆怯的问了句,“那玩意儿是什么?” 徐四儿一愣,“你回去问你爷爷去,他比我清楚!”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回去的速度明显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那徐四儿就像是不心疼拖拉机似的,一脚油门踩死,朝着外面狂奔! 一直到快进迷林坡时,他古怪的从坐垫下面的包里拿出一沓阴钱撒向树林,嘴里不知道念叨着什么,最后才上车离开了这里。 开了没多远,我这才注意到在那些树林边缘又不少这样的阴钱! 我有些好奇,为什么他要在这里撒一把阴钱才走,难不成这里有什么东西? 但他不是说之前请道士处理过了吗? 我心里一阵好奇,但也不敢细想这件事。 我们一直行驶到迷林坡中央时,诡异的事情突然发生了,在那泥泞的道路边上,居然站着一个穿着花衣裳的女人。 那衣服一块白色一块红色,远远一看,还有些漂亮。 因为那女人侧着身子垂着脑袋,一张脸全都被头发盖住,我们也看不清她究竟长什么样子! 徐四儿朝她看了一眼,有些诧异的嘀咕了一句,“这鬼地方,怎么还有女人来这里?难道是给矿上的人送饭的?” 说完,他似乎想要缓解一下这凝重的氛围,又像是开玩笑似的说了句,“这女的身材还不赖,该大的大,该小的小,尤其是那腰,细得跟个竹竿似的.......” 我点了点头,话语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远处的女人。 我总感觉远处的女人很奇怪,越盯着她看,后背越是凉飕飕的! 拖拉机扯着“轰轰轰!”的声音,朝着女人开了过去。 离那女人越近,我们越是说不出话来。 距离一近,我俩都看清了!那女人的衣服根本就不是什么花衣裳! 她的衣服原本是一件白色的,只是上面染了不少血,从远处看起来就像是花衣裳一样! 徐四儿的脸“唰”的一下就白了,手一抖,差点没握住拖拉机的扶手! 我这时候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攥住他的衣服,小声说了句,“别说话,别看她,快点开!” 徐四儿顿了一下,但脸上的恐惧依旧不减,他点了点头,忍着害怕尽量将头歪向一边,开着拖拉机离开了这里。 到了她跟前时,我鬼使神差的朝着那女人看了一眼,可恰好也对上了她惨白的双眼,我吓得连忙低下头! 这女人居然是那具诡异的女尸! 她怎么会到这儿来? 我本以为会发生什么,可奇怪的是,那女人只是站在原地目视着我们离开,什么也没做! 一直出了迷林坡,我长长松了口气。 这时,我们俩才发现,我们的衣服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徐四儿后怕的朝着迷林坡看了一眼,“奶奶的,我特娘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那玩意儿啊!” 出了林子之后,他问我要去哪儿,我一想煤老板已经死了,问话的事情也只能去找王大山了,我让他送我去王大山家。 都是附近村子的,基本上都熟门熟路,不需要多说什么。 徐四儿迅速开着拖拉机把我送到了王大山家门口,然后慌忙的就回家了。 这次遇到的事儿估计够他消化好几天了。 我朝着王大山家看了一眼,心里总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就就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一样。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王大山的哭声。 我一愣,连忙跑了进去。 因为他家大门没关的缘故,我直接跑到了二楼! 一上楼梯,我就看见王大山瘫坐在沙发上无声的哭着,而他那个体格壮硕的媳妇儿,正搂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孩子痛哭。 王大山见我来了,揉了揉眼眶,晃悠悠的站起身来,把我拉到了门口,“你......你还来这里做什么?我之前不都把事情告诉你了吗?” 他嗓子里还带着一丝哭腔,听起来有些奇奇怪怪的。 我摇了摇头,“煤老板死了,我找到他的时候肚子都被刨空了,没问成!” 王大山闻言脸色一变,本就惨白的脸看起来就像是镀上一层薄霜,看起来就像是病入膏肓似的! 他有些难以置信,“他...他死了?” 我点了点头,“昨晚死的,你们跟潘云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老实说吧,不然还得死人!” 第9章 不知死活的王大山 “还.......还得死人?”王大山惊叫了一声,又立马捂住嘴,小心翼翼的朝着楼上看了一眼,随后揪着我衣服来到了马路边上。 我看着他这奇怪的模样,总感觉哪儿不对劲! 难不成他老婆还不知道这件事儿? 这时,王大山一脸担忧的问我,“小娃...陈小兄弟,你说的还要死人是真的不?” 我点了点头,“嗯,我爷爷说的,要是这事儿不处理的话,那天晚上参与的人全都得死,包括家里人。” 王大山一听是我爷爷说的,神情顿了一下,脸上多了几分认真。 那个年代村里人就是这样。 无论说的是什么话都是半信半疑,除非是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说的,他们才会认真听下去。 王大山从兜里掏出几十块零钱,想要数一数,但抬头又看见我定定的看着他。 他脸色一僵,把钱全塞到我手里,随后有些谨慎的问,“陈小兄弟,我知道你跟你爷爷都不是普通人,你们爷孙俩都是缝尸人,死人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一时有些恼怒,亏他还是村长,居然连真假话都分不清楚! 我皱起眉头认真的看着他,“我爷爷亲口告诉我的,不然我也不会大老远跑来找你两次!” 王大山想了一下,有些疑惑的问,“你爷爷说只要把这事儿解决了,就没事儿了对不?” “对!”我点了点头,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这不把这女尸解决的话,咱们都活不下去!你自己想象把,你儿子都......” 一说到他儿子,我才想起来,人已经没了,索性又把话咽了回去。 但王大山可听懂了我的惊醒,他有些紧张的蹲下身子跟我平视,“陈小兄弟,那女人跟我是真没多少关系啊,都是那个煤老板!” “那天是他想要......是他非要半夜开车,然后不小心把人给撞死了,之后他怕坐牢,所以才叫你们来缝尸,之后才有这些事儿啊!” “我......我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啊!” 王大山说完话,眼眶里已经汇满了泪水。 我一时有些懵的看着他,这话听着倒像是真的。 我沉吟了几秒又问了一句,“那孩子呢?” 王大山一听我提到孩子,脸色明显一慌,“孩子.......什么孩子?当时没有孩子啊!” 我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老头儿还在撒谎,那女尸要是没怀孕的话,哪儿有这么大的怨气! 如果不是因为孩子丢了,女尸估计都不至于杀人解气。 王大山见我这幅模样,尬笑了一声说,“我...我想起来了,当时确实有个孩子,但是......但是孩子已经被煤老板埋到山里了。” “埋山里了!?”我瞪大了眼睛。 王大山表情复杂,结结巴巴的,“对...对!” 女尸的孩子被埋到了山里,那我还怎么把孩子找回去?爷爷临走时是交代清楚了,没有这个孩子女尸的怨气消不了,到时候还会继续闹事! 我连忙追问,“孩子埋哪儿了?” 王大山脸色犹豫了一阵,指了指村外的一片荒山,“埋那里面了,但是...但是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我也记不清具体在哪儿。” 我一听,顿时气得想要揍他一顿。 这村外是一大片荒山,植被茂密,别说一个毛孩子,就算丢个大人进去,也不见得能找到! 这王大山可真是个惹祸精! 什么不能干,却偏偏要去干! 我又问了他几遍,确定他记不清孩子的位置后,我转身就走了! 王大山这种老油子,刚刚说话的时候就遮遮掩掩的,一直避重就轻,把过错全推在已经死了的煤老板身上。 而他自己表现得很是无辜。 这种人十句话,有九句都是假的,另外一句半真半假! 我心想既然有人想要作死,就让他作去吧! 回到家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爷爷交代,本来是准备找煤老板问清楚事情的经过,可惜他已经死了! 去找王大山的话,那老头儿又是个老油子,根本不愿意说真话! 最重要的是,孩子居然已经被埋到荒山里了! 没有孩子,那女尸怕是要发狂,到时候就算爷爷把罗老三请回来,怕是也压不住她! 一直到了深夜,院子外面传来一阵窸窣的脚步声。 抬头看去,爷爷回来了。 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中年人! 这中年穿着一身灰白色的布衣,长着八字胡,眉骨微凸,长着一张马脸,外表看起来属实有些怪异! 他细长的眼睛也透着一丝古怪,目光转向我的时候,我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子比那女尸还凶的寒意涌上后背! 爷爷扯着一抹笑容跟中年说,“罗老三,这就是我孙儿。” 我顿了一下,爷爷口中的罗老三就是他? 这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一个正常人啊,真能解决这女尸? 罗老三眯着细长的眼睛打量了我一圈,轻轻笑了笑,“不错,苗子不错,就是......没破手就缝尸,这小子以后的日子怕是有些难熬!” 我心中一惊! 没想到这人还真有些本事,居然一眼就看出了我身上的事儿。 爷爷点了点头,朝着我摆了摆手,“孙儿,过来,跟你罗师父认识认识。” 我连忙起身,拍着屁股上的灰尘,站到了罗老三的面前,恭敬的喊了一声,“罗师父好!” 罗老三脸色一变,连忙侧开身子,随即皱眉盯着爷爷,“老陈,这个礼我可受不起,这是要折寿的!” 爷爷撇了他一眼,毫不在意的说了句,“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叫声罗师父嘛,又不是拜你为师!” 罗老三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 “那...那倒是还行。” 这时,爷爷突然看向我,“孙儿,煤老板怎么样了?” 我脸色一沉,低着头说,“煤老板死了,我到他家的时候,发现他昨晚上就死了,肚子都被刨空了!” 爷爷闻言,瞳孔皱缩,眉头紧皱。 “糟了!那女尸估计是昨晚没能找上咱爷俩,就去找煤老板报仇了!杀了人,她接下来就更凶了,咱爷俩怕是......” 第10章 女尸上门 “女尸一旦开始杀人,那肯定停不下来的,接下来就轮到其他人了.......”爷爷脸色凝重,转头看向我,“孙儿,那孩子在哪儿问到了没?” 我听着刚才爷爷的话,有些害怕的摇头。 “没...没,王大山说那天夜里他们不小心开车撞死了那潘云云,之后孩子掉了出来,他们就把孩子埋到荒山了。” “我问他孩子具体在哪儿,但王大山说黑灯瞎火的忘了!” 爷爷一听气得踉跄了两步,嘴里骂道,“这个狗日的,死到临头了还谎话连篇!” 这时,旁边的罗老三从兜里掏出一直皱巴巴的香烟,点燃猛嘬了两口,满不在乎的说,“人之常情嘛,但凡是个正常人坐了错事,第一个念头不都是推脱责任嘛!” “哼!”爷爷冷哼了一声,不满道,“这狗日的倒是把责任撇干净了,但后果却要搭上我们爷俩的小命!” 罗老三没有接爷爷的话,微微扫了他一眼后,又转头定定的看着我! 我被他这眼神盯得有些不舒服,总感觉他的眼睛里莫名冒着一股子寒气,蹭蹭蹭的往我身上涌来。 我朝着爷爷身后缩了缩,可罗老三一把就把我拽到他身前。 他古怪的朝我说了句,“小子,怕死不?” 我顿了一下,抬头看向爷爷,爷爷恼怒的情绪消散了不少,眼中透着一丝期待的看着我。 我咬牙正对上罗老三,“不怕!” 生与死这种事情,我见得太多了,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我当时也清楚爷爷想听什么话,只能硬着头皮这么说。 果然,爷爷听了我的话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向了罗老三。 似乎是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罗老三抿了抿嘴唇,那一双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儿了,“不怕就好,想救你爷爷不?” 我再次一愣,没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说,“想!” 罗老三蹲下身子,尽量跟我平视,随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待会儿天黑那玩意儿就来了,你到时候跟她说几句话,就说...你把她的孩子找回来,让她放过你跟你爷爷!” “这......”我皱了皱眉,有点不相信他说的话。 女尸待会儿就来了? 难不成他罗老三除了埋尸之外,还能掐会算? 爷爷也看出了我的担忧,他笑了笑说,“放心吧,这罗师父这肚子里不说满腹经纶,但最起码也装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前些年,你小子出生的时候,就是他来帮你压命的嘞!” 压命,指的是小孩子出生的时候,容易招惹邪祟。 需要一些凶神恶煞的人在屋外守着,把邪祟镇住,不让它们伤害到小孩子。 我没想到以前帮我压命的人,居然是罗老三! 按照那些年的风俗,帮人压命后,主家往后三年,每年都要带着孩子,提着礼物去给人磕头拜年。 可我爷爷这些年来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事情。 甚至就连罗老三给我压命这件事儿,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这时,我看向罗老三的眼神柔和了几分,“你真的能算出来女尸待会儿要来吗?” 罗老三神秘的笑了笑,伸手指了指刚修好的大门。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硬着头皮朝着大门走了过去,走到半道回头一看,只见罗老三跟爷爷眼底带着一丝笑意的看着我。 我总感觉他们俩没安什么好心! 但罗老三的话一直回荡在脑海里,我任然不太相信他算得这么准,就硬着头皮朝着大门走了几步! 趴到宽敞的门缝上,我瞪着眼睛朝着外面张望了一番。 外面是安安静静的,只有一阵威风不断地吹着树枝,除了比平时冷了一些,没有什么反常的。 可奇怪的事儿来了,正当我想要缩回脑袋时,突然看见女尸那张惨白的脸突然出现了门缝处! 她瞪着一双惨白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来...来了!她来了爷爷!” 我吓得身子往后一缩,慌忙跑到了爷爷的身后。 可爷爷却一反常态的没有安慰我,而是把我直接推到一旁,“去,把门打开,人都第三次上门了,再不迎进来,怕是要出事儿!” 我脑子“嗡!”的一声! 上去开门?那女尸就在门外,我怕是还没把门打开就被她弄死了! 我连忙摇头,“不,我不想去!” 爷爷脸色垮了下来,朝我屁股踢了一脚,“没出息的玩意儿,想活命就快去!” “嘶...”我疼的倒吸一口凉气,眼里顿时就聚满了委屈的泪水,“我......我去。” 我一边揉着疼痛的屁股,一边又朝着大门走了过去。 可当我的手放在门栓上时,突然感觉到门外传来一阵又一阵女人的哭声。 我吓得浑身一激灵,下意识的想跑,可一想到爷爷的话,还是咬牙把门栓拿掉,一把将大门扯开! 门一开,一股子浓郁的阴气扑面而来! 我只感觉到整个脊椎里都充满了寒气,冻得我连腿都挪不动! 这时,我身后又响起了罗老三的声音,“别忘了我刚刚跟你说的!” 我梗着脖颈点了点头,抬头看去,正好看见那女尸直勾勾的看着罗老三,脸上透着一丝忌惮! 这女尸居然会忌惮罗老三,这让我更好奇罗老三的实力! 从小我就跟爷爷长大,见过不少的奇人异事,但像罗老三这样不修边幅,有透着一丝神秘的人,还真没见过几个。 女尸低下脑袋,一双死鱼眼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害怕的后退了两步,看着她说,“你...你别杀我,那件事儿跟我和爷爷无关,我们是被人叫去给你缝尸的......” 女尸无言,但周围却诡异的吹起了阴风! 我心中咯噔一声,对方明显是不满意这套说辞,我又朝她说,“我帮你把孩子找回来,你放过我跟我爷爷怎么样?” 话音落下,那阵阴风停了下来。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庆幸她终于答应了。 可没想到,女尸居然一把就攥住了我的衣服,把我举起往地上猛的摔了下去! 罗老三脸色一沉,把手里的烟蒂一丢,“狗杂碎,好好跟你商量,你非得动粗是吧?” 第11章 孤寡命 “啪!” 女尸把我砸到地上,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浑身的骨头都要碎了似的,疼得直打颤。 这时罗老三快步冲了过来,他一把揪住我的衣服往后一拉,同时抬腿朝着女尸猛踹了一脚。 女尸的身子踉跄了一下,有些忌惮的盯着罗老三。 罗老三把我放到地上,上下打量了我一圈,眼神有些嫌弃的说,“你咋这么怂呢,刚刚直接跟她干不就没事儿了嘛!” 我:“......” 这老头儿真不是什么好人,居然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我一个九岁的孩子,细胳膊细腿的拿什么跟这玩意儿干! 这时我爷爷走了过来,把我拉到跟前看了看,发现没伤到那儿后就没在管我了,“孙儿,好好看着你罗师父是怎么对付这种东西的,多学学。” 我揉着胸口传来的剧痛,点了点头,“好!” 罗老三听着爷爷的话,嘴角明显一抽,但没多说什么。 他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女尸,眼睛里的寒气越来越浓郁,就像是快要溢出来了一样,“女娃子,我晓得你受了冤屈,命没了,孩子也没了......” “但是!”罗老三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这跟人爷俩没啥关系啊,他们只是受人所托帮你缝尸,让你好去投胎,可你偏偏要找事儿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肚子里有气儿去找对的人发去,别来找他们!” “我让这爷俩把你的孩子找回来,另外让给你们母子寻个安身的住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咋样?” 话音落下。 女尸没有任何的动作,依旧呆呆的站在原地。 罗老三见状也不意外,他慢悠悠的从衣兜儿里掏出一块黑色的铁片,目光不善的盯着女尸,“女娃子,你也要考虑考虑你的孩子啊......” “你死不死的无所谓,但是你孩子呢?要是找不回来,它可就是孤魂野鬼,一辈子无法投胎啊!” 他说的话听起来像是在商量,但这语气却充满了威胁! 这时我爷爷也抬手拍了拍我的脑袋,“老实看着,多学学,这罗老三儿肚子里的东西可多了。” 我点了点头,看向女尸。 女尸眼角缓缓流出两行泪,但这泪却不是泪水,而是猩红的鲜血! 外面响起一阵人的哭嚎声,同时还刮起一阵诡异的阴风,我被这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等再次抬头看去,那女尸却已经不见了! 罗老三走到我的面前,咂咂嘴道,“你胆子也太小了点,就一个小破玩意儿,至于这么怕么。”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爷爷有些焦急的问了句,“那女尸答应了没?” 罗老三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答应了,限期三天把孩子找回来,找不会来的话......你爷俩就下去给人当孩子吧!” “可...可是孩子被丢到荒山了,这咋找啊?”我有些无措的问他! 村外的荒山很大,林子又密集,里面有不少狼啊熊啊之类的。 一个孩子被丢到里面,那不就像是丢块肥肉进去么,可能早就被吃了。 罗老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慌啥,找不回来就找不回来呗!” 我顿了一下,“找不回来拿我跟爷爷不是死定了?” “死就死呗。”罗老三又从兜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香烟点燃,猛嘬了一口嘀咕道,“反正又不是我死。” “你......” 我一时语塞,余光却注意到他的拿烟的那只手,手指头居然也少了三根! 并且位置跟爷爷的刚好对上! 难不成......爷爷的断指跟他也有关系? 这时,爷爷把我赶回了房间里,让我好好睡一觉,等明天起来重新找王大山问清楚孩子的事情。 我有些气愤,这罗老三无论从那儿看都不正经,爷爷找他来帮忙,真能把这件事儿处理好吗? 我想了半天也想不通,索性直接躺床上睡觉,可刚睡着,却听到了院子里响起了爷爷的声音。 我揉着眼睛趴在窗户上透过窗户缝,朝着外面偷看着。 爷爷跟罗老三共同围坐在篝火旁,神情有些凝重的抽着香烟,同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着。 爷爷抿了抿嘴唇,脸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罗老三,“老罗,这孩子你收不收?” 罗老三神情明显一愣,立马摇头,“不收,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一个孤寡命,哪儿能收徒弟。” 爷爷眯眼笑了笑,“咋不能呢?你是孤寡命,但我孙儿也差不多啊,你俩恰好合适。” 罗老三再次愣住,“啥...啥意思啊?” “倒也没什么。”爷爷目光转向熊熊燃烧的篝火,有些小心翼翼的说,“这孩子吧,天生就带着阴尸针,只是后面不小心没破手就缝尸体了,破了一些小忌讳。” 罗老三一听,脸色瞬间就白了,但很快又像是变脸一样,又汇满了怒气。 “忌讳?这特娘的叫一点忌讳?”罗老三起身指着爷爷就大声骂了起来,“老陈,你该不会以为你们缝尸人那点狗屁规矩,我会不知道吧?” 爷爷有些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静静的听着他说。 “特娘的,普通缝尸人要是未破手先缝尸,那后半辈子多灾多难,少有成就。” “他有阴尸针,还没破手!这特娘的算是把霉运全聚集在身上了,逮谁克谁!怕是路过的狗都得被克得短命三年,他来拜我为师?你这不是害我吗?” “还是说,你想要让他跟我这孤寡命互相克一下,看看谁能克死谁呗?” 眼看罗老三越骂越难听,我爷爷连忙把他看拉到旁边坐下,小声的说了起来。 我趴在窗户边上,有些懵的看着他们。 拜罗老三为师?这是为啥啊? 他一个埋尸的,我一个缝尸的,干的活都不在一条道上。 我总感觉爷爷说的话就像是交代遗言似的,听起来心里很不舒服。 就在这时,罗老三眉头一皱,转头朝着我的屋子喊了一句,“别偷听了,滚出来!” 我脸色一僵,没想到还被发现了。 走出屋子,坐到了爷爷的旁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罗老三,“我......我刚醒。” 第12章 人渣 “事儿刚刚你也听全乎了,你怎么想的可以说说了吧。”罗老三目光不善的盯着我。 我被他这眼神盯得有些后怕,下意识的往后面一缩,爷爷一把按住我的肩膀,脸上乐呵呵的扫了一眼罗老三,又朝我说,“孙儿,慌啥呢,拜师可是好事儿。” 肩膀上粗糙厚实的手掌,让我镇定了不少。 这时,罗老三又说,“你爷爷让你拜我为师,你觉得怎么样?” 我沉默了一会儿摇头,“我......我不想!” “啪!” 爷爷神色愠怒,伸出手掌朝着我的后脑勺就拍了下去,“不争气的玩意儿!让你拜个师父,你还不情愿了!” 我捂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我才不要拜他为师,他一个埋尸的能教我啥啊!” “放屁!”爷爷脸色一沉,抬手还想打我,“就凭他能教你活下去就足够了!” 我有些委屈的站到了一边。 罗十三有些得意的站了出来,“老陈啊,你乖孙儿都说了,不愿意拜我为师,人各有志嘛,你就别勉强了。” 说完,他一副轻松的模样走回屋子睡觉去了。 爷爷有些恼怒的扫了一眼他的背影,又转头看着我,“你会后悔的!” 我当时还小,根本理解不了爷爷的意思,只知道他想要强迫我拜罗十三为师。 可罗十三在我眼里就是个怪人,我哪儿同意呢。。 至于爷爷口中的后悔,我压根就没听进去。 一觉睡到天明,屋子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 起床一看,是一个头发蓬乱,眼眶微红的老人找了上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我爷爷诉说着。 犹豫隔得比较远的缘故,我只听到了话语里带着‘摔死’‘孩子’‘被狼吃’这些字样。 爷爷跟老人聊完后,直接来到我的屋子里,一把将我从床上提了下来。 “起床,办事儿了!” 我脑子有些懵的看着他,“去哪儿啊?” 爷爷撇了我一眼,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昨晚的恼怒,“去找王大山,今天必须把这事儿解决了,咱们明天要去山上出活!” “山...山上?”我更懵了。 平常出活缝尸,都是去主家的屋子里,再不济也会找一个安静的地儿,可这一次竟然直接去去山上。 要知道缝尸这种事儿,要是不在死者的家里,死者是很难同意缝尸人动手的,甚至会直接尸变! 不等我追问,爷爷主动说,“山里一个放羊的女娃娃摔死了,等被人发现的时候身子都被狼吃了一半!” 我有些疑惑,“身子被狼吃了一半,咱们还拿啥缝啊?” “啪!” “啥啊?”爷爷朝着我头上又拍了一巴掌,有些不争气的说,“人死尸残,用草身,人死魂残,用畜灵!叫你小子多看缝尸典籍,你啥都忘了是吧?” 我低着头不敢看爷爷,闷声回了句,“我...我知道了。” 收拾完东西,我带着爷爷跟罗老三再一次来到了隔壁村的王大山家里。 刚到门口,就看见他房顶上挂着两条长长的白幡。 在那个年代,家里死人了才会挂白幡,一般都只挂一条。 这王大山家里挂两条是个什么意思? 我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 罗十三叼着香烟满不在乎的看了一眼,“死了两个呗,估计是老婆没了。” 我眼皮一跳,这王大山家里昨天刚没了孩子,今天又没了老婆,还真是古怪啊! 朝着王大山家里走去,一路上有不少村民惧怕的看着我们,只有少数几个人会主动上前跟我们打一声招呼。 对此,我跟爷爷早就已经习惯了。 干这行本来就晦气,换谁也会这么做。 进了屋子一看,王大山家里的客厅当中正好摆着两口棺材,一口白色的小棺材,一口黑色的长棺材。 那口小白棺一看就是匆忙准备的,连黑漆都没刷上。 棺材摆放在高脚凳子上。 前面是两个牌位,周围点满了香烛。 一进屋就能感受到一股子阴森森的气息。 我只感觉不自在,进去待了没两分钟,又迅速退了出来。 没一会儿,爷爷跟罗老三架着失魂落魄的王大山走了出来,一直走到旁边没人的荒地,他才被想丢垃圾一样,丢在了地上。 罗老三蹲下身子定定的看着他,“王大山,那孩子在哪儿?” 王大山双眼无神,还沉浸在失去老婆孩子的悲痛当中,压根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罗老三也不在意,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塞到王大山的嘴里,还掏出火柴帮他点燃,最后又给自己点了一支,“你不说也没关系,反正死的又不是咱,反正到了后面那女尸会继续杀你的孩子,到时候你家也算是绝户了。” 他说话的语气很平静。 但听起来却让人感到后背发凉。 我有些好奇的盯着罗老三看。 这才发现他的烟瘾很大,手上仅剩的两根手指都被烟熏得黄乎乎的。 罗老三慢悠悠的起身,也不在去看王大山,“说不说你自己考虑吧,别望了你其他的孩子。” 这王大山不是只有一个孩子吗,怎么罗老三会说他还有其他的孩子? 我有些疑惑的看向爷爷。 爷爷凑到了我耳边小声的说,“你仔细看看王大山的脸相,这种脸一般是多子多福的脸,他到了这个年纪膝下怎么可能才一个孩子?” 我恍然大悟,他在外面还有孩子,挺会玩! 忽然! 王大山跪在了罗老三的跟前,眼泪哗哗直流,“求...求求你!帮我解决这个事儿吧,我家已经没了两个人了,够了!真的够了,我也知错了!” 罗老三有些不耐烦的把他踹到一旁,“解决个屁,你都不愿意说那孩子在哪儿,我拿什么给你解决?” 王大山痛哭流涕,颤抖着手揪住罗老三的裤腿,“我说,我全都说,那孩子在迷林坡!” 我愣了一下,“你不是说在荒山里吗?” 王大山有些害怕的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我怕你们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报警把我抓了。” 我脸色一沉,“你老实说潘云云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死到临头了,还谎话连篇没一句是真的,让我心里一阵不舒服! 王大山瘫坐在地上,有些无神的说,“那天晚上不是煤老板开车撞死那女的,而是...而是当时我跟他喝醉了,回家的时候正好就碰上了她......” 第13章 缝阴胎 “我...我当时只是想逗一下她,谁想到煤老板居然起色心了,逼着我把她按上车。”王大山捂着脑袋,一副痛苦的模样。 我连忙追问,“那后面呢?” 王大山抬头再次看了我一眼,顿时哭出了声,“后面我们也没想到她居然跳车了,原本都没事儿的,她只要配合一下就好了,谁能想到她这一跳居然摔死了!” “等我们停下车一看,就发现她居然还怀着孕,因为跳车把肚子摔破了,孩子当时就滚出来了,摔得脑袋都掉下来了......” “嘭!” “畜生不如的东西!”爷爷一脸怒气,朝着他的脑袋上猛的踹了两脚,“那孩子呢?孩子呢!?” 王大山捂着脑袋害怕的看着爷爷,结结巴巴的说,“在...在迷林坡里面,当时天太黑了,我们丢在里面就走了,也不知道在哪儿啊。” 我只感觉心里憋得慌,一股子怒火蹭蹭直冒,想要弄死眼前的王大山! 在那些年谁要敢调戏妇女,那指定是要被枪毙的,更何况他居然还把人弄死了,为出世的孩子都没了。 这要是被村民知道了,那王大山家上下三代人都得被活埋,就算警察来了也拦不住! 罗老三沉着脸,一把将爷爷拉到一旁,“走吧,后面的事儿有人回来处理,咱们先去把潘云云的孩子找回来。” 爷爷紧紧拳头,最后泄气似的长叹了一口气,跟在罗老三背后走了。 这时,王大山拉住我的衣服,小心翼翼的问,“你...你们把孩子找回来,我家里就没...没事儿吧?” 我沉默了一会儿,老实的点头,“处理完就没事了。” 罗老三跟村民借了一辆牛车,我们一起来到了迷林坡。 等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用不了多会儿就要黑下来的天,有些紧张的问,“爷爷,咱们该怎么找孩子啊?” 迷林坡白天都这么诡异,要是到了黑夜怕是里面的东西会更猖狂! 爷爷沉吟了几秒,转头看向了罗老三,“你来吧,你速度快一点。” 罗老三翻了个白眼,有些不爽的说,“什么都是我,你请我只是来打下手帮忙的,可不是来当师父打前锋的。” “我可告诉你昂,这次完活儿,我欠你的人情可就还完了,反过来你还得欠我一个人情。” 爷爷不在乎的摆了摆手,“行行行,知道了,欠你十个八个都行,随你。” 人情?我皱眉看着他们俩,一时想不起爷爷什么时候欠了罗老三的人情。 罗老三从兜里拿出一块青色的罗盘,咬破手指朝着中央的指针上滴了一滴鲜血。 我伸着脑袋好奇的看着,那罗盘整体青色,外表沾着一些像是血迹的红点,透着一丝诡异。 随着那一滴鲜血落下,指针就像是疯了似的转了起来! 罗老三眯着他那标志性的小眼睛,嘴里念叨着,“勾魂引路探冥身,四方八怪来指道!”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指针也停止了旋转。 他朝着指针的方向看了一眼,快步走了过去,“跟我过来,那孩子在这边!” 我跟爷爷对视了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罗老三走到了一个乱石碓前,可刚到哪儿,他突然又转过了身子朝着我说,“你去吧,接下来该你这缝尸人发挥了。” 我懵了一下,还不知道这么回事,就被他揪住衣服望乱石堆一拉。 朝着乱石堆看过去,只见石碓就这么躺着一个紫青的胎儿,它甚至还没我的脑袋大! 它的四肢全部折断,连还没发育完全呈淡粉色的骨头都露了出来,那小脑袋跟身子只有一丝皮肉连着,一双眼睛微微眯着,盯得人后背直发寒! 我吓得一激灵,下意识的就想喊出来。 可这时爷爷上前一步捂住了我的嘴,朝着胎儿努力努嘴。 我心中明了,从刚刚被罗老三拉上前开始,就已经算是开始正式缝尸了! 但面对这种还未发育完全的胎儿,我心里依旧打怵,就连拿阴尸针的手都抖个不停! 我酝酿了小半个小时,才做足了心里准备上前准备缝尸,可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那胎儿的眼睛居然缓缓睁开,露出里面灰色的眸子,周围也传来一阵又一阵微弱的婴儿啼哭声。 我吓得小腿一软,直接就瘫在了地上。 罗老三脸色一沉,朝着周围看了一眼,一把将我从地上提起来,“搞快点!这林子里有古怪,小孩儿一哭把脏东西引过来了。” 我慌忙点头,“好...好!” 罗老三的惊醒,突然让我意识到现在的处境。 迷林坡这么多年来一直很古怪,想要在这种地方多待一会儿,免不了会遇到里面的‘东西’! 罗老三虽然厉害,可不一定能保得了我跟爷爷。 我屏气凝神,鼓足勇气朝着胎儿走了过去,用手把四肢摆正,夹起撕裂处的皮肤最后在用阴尸针缝合起来。 成年人我缝过很多,但这种原本该在肚子里的孩子,我却是第一次缝合! 胎儿皮肤的粘稠感,还有一股子刺骨的冰冷感,从手上传到了全身,让我起满了鸡皮疙瘩! 尤其是那一双灰蒙蒙的眼睛,好几次我都有种错觉,这胎儿就像是活的一样,勾勾的盯着我! 直到四肢快要缝完的时候,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呜呜呜......”哭嚎声。 声音越来越尖锐,也越来越近...... 罗老三脸色彻底沉了下来,那一双眼睛透着一股子比胎儿还寒的冷意,“再快点,那些东西要来了!” 我吓得差点缝错了伤口,手忙脚乱的继续缝合。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一抬头却看到了潘云云那个女尸,直愣愣的站在了不远处的林子里,她就这么定定的看着我。 我吓得丝毫不敢动弹,连忙伸手去抓爷爷的裤腿,指了指女尸,“爷...爷爷,你...你看!” 爷爷愣了一下,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遭了,孩子还没解决好,当妈的却来了,今天怕是难走出去了。” 罗老三转过头来也看到了女尸,他却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咱们帮她处理孩子,她不感谢我们就算了,要是敢闹事的话......” 第14章 解决子母凶尸 “孙儿,稳住手,好好缝尸,其他的交给我们俩就行!”爷爷沉声说了句,带着罗老三朝着女尸走了过去。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他俩已经走远了。 我有些忐忑的看着身前缝了一半的胎儿。 断裂的四肢已经缝合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缝合脑袋! 可这还没发育完全的胎儿,脖颈处就只有三指宽,身子跟脑袋还只有像薄膜一样的皮肤连着,缝起来的难度很大! 这时候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我甚至都快看不清针线了,只能感受到那胎儿睁着一双小眼睛定定的看着我。 “我是来帮你缝肉身,带你回你母亲那儿的,莫怪莫怪!”我有些害怕的小声说了句,随后小心翼翼的扶正它的脑袋。 说来也奇怪,我说完那话之后,居然感觉周围的阴气消散了不少。 就连这胎儿双眸中的寒意似乎已经褪去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迅速开始缝合它的脑袋! 胎儿从在母亲肚子里成型那一刻,就已经有了三魂七魄。 它们花了多少气运才在下面投胎成功,要是没法降生的话,那怨气就会成倍的增长,到时候那可比女尸凶多了! 所以缝尸的时候需要多多注意,完全不能出现一丝意外! 不然的话,一旦尸变,恐怕整个村子的人都没法幸免。 我最后花了大半个小时左右,终于把胎儿的脑袋缝了回去,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还是发生了! 林子里突然传来一阵女人凄厉的哭嚎声,吓得我一激灵! 就在这个时候,我旁边的胎儿居然散发出了一阵又一阵寒意! 那寒意直接朝着我的身上涌来,就像是要把我包裹起来一样,让我冷得浑身一颤。 我不知道爷爷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居然会引起胎儿暴躁的情绪。 但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将它安抚下来,不然一旦尸变,那我可就真的死定了。 我脱下衣服,忍着森森寒意把胎儿包了进去,从包里拿出四支红香点燃插在了它的面前,“安静一点,我马上就带你去找你母亲。” 胎儿依旧不为所动,甚至在昏暗的林子里,我仿佛看见了它眨眼一样! 这给我吓得够呛,当场就腿软坐在了地上,“你.......你别乱来啊,不然的话你母亲还怎么带你回去?你也不想她出事是吧?” 话音刚刚落下。 我耳边传来了一阵窸窣的脚步声,转头望去居然是爷爷跟罗老三回来了! 他们扛着一具尸体朝着我走了过来,走近一看,我才发现他们浑身沾满了泥巴,脸色有些发白,嘴里也不断喘着粗气。 爷爷把尸体放到了我的面前,“孙儿,给她也缝一下,这件事儿就算完了!” 我点了点头,朝着女尸看过去,发现她就是这孩子的母亲,潘云云! 而在她的身上居然缠满了用来镇尸的红绳,额头也被贴了一张黄色的符箓,最显眼的是在她的肚子上居然有一条一扎长的伤口。 这伤口我记得很清楚,上次给她缝尸的时候已经缝合过了,可能是因为尸变的缘故才导致伤口重新崩开了。 虽然不知道爷爷他们俩,到底用了什么办法才把这女尸镇住。 但看他们的模样,怕是也废了不小的劲! 我蹲下身子缝着尸体,却听到罗老三有些庆幸的说,“这林子还真是古怪,要不是女尸帮忙,恐怕咱们俩得少点什么才能解决!” 女尸帮忙?我听到这话顿时愣了一下。 一具尸体怎么帮他们解决林子里的东西? 难不成刚刚的惨叫,是女尸帮爷爷对付林子里的东西时,发出来的? 迅速缝完女尸的伤口后,我把胎儿小心翼翼的放在了她的怀里。 那女尸就像是感受到了一样,手臂诡异的弯曲,做出怀抱的姿势,紧紧把胎儿抱在胸前! 同时她的眼角缓缓流出了一行血泪......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解决完了! 这时,罗老三笑着调侃了一句,“感觉怎么样,累不累?” 我摇了摇头,“不累,感觉还行吧,就是这小孩儿细胳膊细腿的,有点太难缝了,得废不少劲!” 罗老三拍了拍我的肩膀,“慢慢练吧,还有更难缝的尸,你还没遇到呢。” 更难缝的尸,我当时连忙摇头表示,要是遇到难缝的直接拒绝就行了。 可罗老三只是笑笑,没有说话。 爷爷跟罗老三两人共同把女尸抬到了牛车上,拉回到村子里。 接下来,只需要把女尸送到她家里,让他们找个黄道吉日做个法事埋了,逢年过节再上柱香祭拜一下。 不出三年她们母子的怨气就散了,到时候她们就能一起去投胎了! 刚回到家里,爷爷就让我迫不及待的杀两只鸡煮上,说是要恢复恢复精气。 平时我跟爷爷两个人一只鸡都得吃上两三顿,这一次虽然多了罗老三,但也不至于一次杀两只鸡吧? 我越来越好奇在林子里的时候,他们到底做了些什么。 鸡肉煮出来,一股子香味弥漫在院子里,罗老三“啧啧”了两声,抿着嘴唇说,“没想到你小子屁大点年纪,炖个鸡肉居然这么香!” 我附和般的笑了笑。 从小爷爷就要出活,根本没时间做饭,而他每次出活都要胡吃海塞一顿,恢复精气。 久而久之,我也就学了一些做饭的本事。 罗老三贪婪的从锅里舀出一大勺鸡肉,立马就开始吃了起来,吃了没两口又哼哼了两声,说,“真不错,你小子是个当厨子的料!” 这时,我爷爷笑了笑,眯着眼睛看向罗老三,“咋样?要不要把这个徒弟收了,以后他天天给你炖鸡吃!” 罗老三神情明显一愣,有些不满道,“他拜我为师,那我特娘的活三年都够呛,为了几年的鸡肉不要后面几十年的命?我才不干!” 爷爷“哼哼”一声,“你会后悔的!” 眼看俩老头又要怼起来,我起身就做出抬锅的姿势,“还吃不?再叨叨两句就都别吃了!” “吃,怎么不吃啊!”罗老三猥琐的笑了笑,把我拉回座位上,同时从兜里掏出一卷红线塞到我手里,“这玩意儿我用不着,给你,就当是买了这锅鸡肉的钱!” 我有些懵的看着手中的红线,“这......这是啥啊?” 第15章 残尸苏香儿 “上了年头的缝尸线,用这玩意儿缝的尸体,想尸变都难!”爷爷有些惊讶,“不错,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大方的时候!” “切,说得像是我什么时候小气过一样。”罗老三一边扒拉着饭,一边说着。 我看着手中红线有些懵,缝尸线? 爷爷之前跟我说过,缝尸这一行,不仅有很多的规矩,更是连缝尸的针,线都有很高的要求,不能随便乱用! 我从接触缝尸这一行开始,不管是自己用的,还是爷爷用的,都是黑线! 这红线却是第一次见。 凑近闻了闻,上面除了有一股腥臭味儿外,跟黑线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过爷爷都这么说了,想来也是什么好东西,我顺手装进兜里,抬头看向罗老三,“明天我给你炖一只乌骨鸡补补!” 罗老三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的大黄牙,“成!你小子不赖,比你爷爷大方多了!” 酒足饭饱,一觉天命,到了第二天清晨爷爷就把我从床上拖了起来。 他把一个挎包挂到在我身上,“今天你跟罗老三去处理山上那个摔死的女娃娃。” 探头一看,挎包里已经装满了缝尸要用的东西,我顿了一下问,“爷爷,你不跟我们一起去吗?” 爷爷摇头,指了指院子角落摆放的女尸,“我要把这女人跟孩子送回家去,正好今天让你一个人出活练练手艺!” “这......好吧。”之前一直有爷爷压阵,现在他突然不去了,我心里有些没底。 出了门,罗老三老早的跟雇主等着我了。 雇主是上次来过的那个老太婆,她头发依旧杂乱无比,眼眶比上次红肿了不少,双目无神的蹲坐在路边。 看起来昨天她没少伤心难过。 在她旁边的是一个穿戴干净整洁的女人,女人长着一张瓜子脸,脸上浓妆艳抹,穿着一条牛仔裤,搭配一件红色的外套。 我看她这幅模样不由心里咯噔一声,我把爷爷拉到旁边小声问了句,“爷爷,那女的是谁啊?” 爷爷抬头扫了一眼,“摔死那孩子的妈,叫张春梅,生完孩子就跑了,把孩子丢给她奶奶管着,听说孩子死了才回来看一眼,你这一趟去多注意她,这张春梅看起来像是个惹事的主!” 我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女儿惨死,今天才去缝尸,当妈的居然还穿得这么艳丽,这让我心里一阵不舒服。 告别爷爷,我跟罗老三还有雇主一起上了车。 车子行驶了没多久,我狼狈的冲下车狂吐。 罗老三见状笑着调侃了句,“小子,坐个车都会晕,以后娶媳妇儿还怎么去接亲?” 我脸色一阵羞红,有被调侃的,也有晕车吐了还没缓过来的。 重新上车,开车的张春梅,却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乡巴佬就是乡巴佬,臭死了!” 我顿了一下,想要反驳两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时,旁边的老太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我,“对不起的陈先生,我家儿媳妇脾气怪,您别介意!” 我点了点头,没在说话。 那些年这样的人挺多的,意外怀孕,奉子成婚后,生完孩子就跑外面打拼去了,混得有点人样就开始装了起来,一言一行就像是在说它高人一等似的。 遇到这种人,不搭理就行了,也没必要争论。 车子一直在泥巴路上歪歪扭扭的开了一个小时,最后停到半山腰。 下了车,老太婆就忍不住抽泣,嘴里一直念叨着她孙女有多惨,多可怜之类的。 张春梅一脸的不耐烦,“哭什么,死了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今天这种日子,说这种丧气话,要是被那女孩听到了,指不定会出什么事儿! 上前想要反驳两句,罗老三一把拦住我,低声说,“别管她,这种人有她自己的命,你管多了,指不定还能让她多活几年。” “我......”我顿了一下,看着他肯定的眼神,泄气的答应下来,“好吧,只希望这一次别出什么意外就行。” 张春梅又是光鲜艳丽,又是出言不逊的,让我心里对这次出活,更加没底了。 老太婆踉跄的走到路边,朝着陡峭的山坡指了指,“我......我孙女就在下面!”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在公路下面百十米的位置,有一颗光秃秃的树,树根处盖着一块白布。 我一时有些懵,离公路这么远,路还这么陡峭,待会儿缝完尸,该怎么带上来? 罗老三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儿,你只管缝尸就行,其他的交给我。” “行!”我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张春梅,“走吧,一起下去!” 张春梅眉头紧皱,“我也要下去?” 我点了点头,“在这种地方缝尸需要亲人在旁边守着,不然的话“她”怕是不会同意我动手的!” 张春梅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吧行吧,这破烂规矩真多!” 我皱了皱眉,没多说什么。 沿着小路一直往山坡下面走。 五六分钟就到了女孩的旁边。 隔着老远我就闻到了一股子尸臭味。 咬牙朝着她走了过去,掀开白布,映入眼帘的是一具残破不堪的尸体! 尸体的主人是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孩,睫毛很长,眼睛瞪得大大的,很是漂亮。 但她左边的身子已经被狼掏空了,一条胳膊一条腿,连带着肚子里的心肝全都没了,看起来有些瘆人。 我被她的惨相吓得后背都有些发凉。 接触缝尸人这一行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死得这么惨的人,而且她还是个孩子! 旁边的老太婆见到这一幕,彻底绷不住的嚎啕大哭了起来,甚至还想上前保住小女孩! 罗老三一把拦住她,厉声训斥,“别坏了规矩,哭得太大声会惊扰她!” 老太婆含泪点头,“我......我知道了!” 说完她踉跄的走到不远处坐下,就这么呆呆的看着,模样属实有些可怜! 张春梅也看到了小女孩的惨状,不过她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更多的是对于死人的恐惧! 她甚至都不想多看一眼,就跑到了老太婆的旁边坐下,坐下后似乎觉得离得还是太近了,又挪得更远了一些...... 第16章 阴香灭,残尸怨 我有些无奈的撇了她一眼。 这个当妈的还真是绝情,孩子死了都不想多看一眼,甚至还像躲灾一样躲开。 目光转向小女孩,损坏这么严重的躯体,想要缝合起来难度很大,就算用稻草补全缺失的身子,也需要大半天的功夫才行。 我从包里掏出三柱阴香点燃,跪地磕头,最后插在了提前准备好的糯米碗中,摇铃铛,唱缝尸咒,“缝阳尸,送阴人,阎王小鬼莫要拦......” 念完之后,缝尸算是正式开始了。 我拿起缝尸针,正准备穿黑线的时候,罗老三一把拉住我,指了指我装红线的兜里。 我顿了一下,有些不理解就一个小孩子,至于用红线吗? 但想来罗老三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重新拿出红线穿好,目光转向小女孩的脖颈,她的脖颈处有一条被狼撕咬扯开的伤口,我准备先缝这里。 可当我把阴尸针扎向她的皮肤时,却发现怎么也扎不进去! 我心中一咯噔! 糟了,阴尸针扎不进去,那证明小女孩不愿意让我缝尸! 转头看向阴香,我这才发现那白色的阴香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灭了! 我脸色一沉,女孩不准我下手,肯定是有遗愿或者冤屈,看现在的样子,只能先把问问她奶奶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把阴香拔出来,往远处一丢,第一次缝尸算是失败。 抬头看向罗老三,我有些不甘,“她不同意我缝。” 罗老三仿佛早就意料到了一样,摸了摸我的头,“没事儿,慢慢来,先找找是那个环节出问题了。” 我点了点头,朝着不远处低声抽噎的老太婆走了过去。 老太婆见我沉着脸走了过来,懵了一下,“您...您怎么不继续了?” 我指了指小女孩的尸体,“她有遗愿未了,或者其他的冤屈,不让我缝尸。” “啥?遗愿未了?”老太婆愣了一下,“这不可能啊,我家孙女平常很乖的,从来没提过心里有什么事儿啊,至于冤屈那更不可能啊,这也不是别人害的,是摔死的,哪儿来的冤屈啊。” 我想了一会儿,试探性问了句,“有没有可能,问题出在她妈身上?” 不等老太婆说话,张春梅似乎听到了一样,气势汹汹的站起身来,指着我的脸就骂道,“你乱说什么呢!” “什么狗屁问题出在我身上,你们要我来守着,我也来了,要我做什么我也做了,现在还要给我甩锅?还要不要脸了!这狗屁尸能缝就缝,不能缝就滚!我还就不行天底下就你能缝了!” 老太婆神色一慌,连忙上前拦住她,“你...你别说了,香儿就在旁边,你这么骂要是被听到了,她该多难过啊!” 话音落下,我瞬间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浑身都长满了鸡皮疙瘩! 老太婆跟张春梅似乎也同样感觉到了异常,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有些胆怯的朝着小女孩的尸体看了看。 这时,罗老三朝我摆了摆手,示意我过去。 走近他,我有些疑惑的问,“怎么了?” 罗老三沉着脸指了指小女孩,“你自己看吧,这么下去要出大问题的。” “嘶......”目光转向小女孩,她灰蒙蒙的双眸,此时居然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看起来就像是要尸变了一样,我有些手足无措,“那现在该怎么办?” 罗老三神情一愣,“你特娘的是缝尸人,你问我怎么办!?” “我......我来想办法。”我脸上一阵躁红。 思索了一番,我走到小女孩的旁边,点燃三柱普通的红香点燃,扎穿一张阴钱,最后定在泥巴里,“苏香儿,我知道你心里有冤,我们这一次来不仅要带你回家,也要帮你把这些事儿解决了,你有什么冤屈只管写在纸上,我会帮你解决!” 说完,我咬破指尖,朝着阴钱滴下两滴鲜血,鲜血接触阴钱的瞬间散开,形成了“妈妈”这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我心中一惊。 果然!问题是出在了她妈妈的身上了! 这时,周围突然冷了下来,我感觉有些惊奇,这光天白日的,太阳这么大,居然还这么冷! 这个苏香儿的尸体,不简单啊。 老太婆拉着张春梅走到了过来,有些歉意的说,“陈先生啊,我儿媳妇身子不舒服,能不能让她先上去啊?” 我果断摇头,“不行,苏香儿不让我缝尸就是因为她,她不能走!” 张春梅一听,瞬间暴怒,“你是不是有病啊,就因为刚刚骂了你两句,你至于这么针对我吗?” 我脸色也冷了下来,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她,“问题确实出在你身上,谁让你生完孩子就跑了,回来给孩子整理尸体还穿着这么光鲜艳丽,出口满是脏话,一点敬重都没有,她能高兴吗?” “我......”张春梅一时语塞,一把推开我,朝着山坡就爬了上去,“老娘不奉陪了,这鬼地方我待够了。” “这孩子你们爱咋处理咋处理,实在不行就给她丢这儿喂狼吧!” 我眼皮狂跳,张春梅居然当着刚死的孩子说这种话,这也太毒了! 老太婆此时也彻底绷不住了,跪在地上就嚎啕大哭起来,“孙儿,你的命怎么这么苦啊,怎么会摊上这么个妈......我可怜的孙儿啊!” “别哭啊!”我连忙上前想要制住老太婆,可对方就像是彻底放开了一样,眼泪哗哗流,嘴里也不停诉说着。 缝尸最怕的就是亲属诉苦。 这样一来逝者会产生共情,觉得自己的命很苦,最后产生怨气,直到尸变! 罗老三把我拉到旁边坐下,从兜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烟递给我,“抽一支不?” 我急得不行,“这么下去要尸变啊!你还有心思抽烟?” 罗老三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尸变就尸变呗,这小孩生下来就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死了要是不尸变才是真奇怪!” “......”我无言以对。 罗老三自顾自的点燃香烟嘬了两口,目光转向了正费力爬坡的张春梅,“别慌,把问题的根源解决了,这小孩就不会尸变了!” 我愣住,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张春梅,“啥......啥意思啊?” 第17章 罗老三居然还会背尸 罗老三这种对什么事儿都无所谓的性子,让人感觉有些不适。 身为缝尸人,被雇来就是帮主家处理麻烦事儿的,可他却一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的态度。 就算死者尸变,主家死多少人都很正常一样。 我走到老太婆的身边,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别哭了,在哭下去,你孙女儿在下面不得安宁,要是她闹起来,谁都别想好过了!” 老太婆一听,哭腔停了下来,脸色有些慌乱,“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我皱着眉,“待会儿你听我的,去她的面前跪下说一些好话,让她好过一点,愿意让我缝尸。” 老太婆连忙点头,“成,只要能让我孙女儿正常下葬,我都听您的!” 回到苏香儿尸体旁边,我把老太婆拉来跪坐在她的面前,“苏香儿,你安生点吧,等送你回去之后,你奶奶会把你牌位供在家里,让你下辈子去一个富贵人家,不会再受苦了。” 话音落下,老太婆也配合的抽泣起来,“香儿啊,你听话啊,奶奶请了陈先生来帮你料理后事不容易啊,咱让他处理完,一起回家吧!” “回去之后,奶奶多给你准备点好吃的,以后给你供在家里,下辈子你投个好人家,再也不用吃苦了!” 忽然,我耳边传来一阵若隐若无的哭声,那哭声先是小声的抽泣,最后放声大哭,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尖锐刺耳! 紧接着,山坡上传来张春梅的惨叫声,转头看去,她似乎一脚踩空了,从山坡上就摔了下来。 好在,摔了没多远就被一块大石头拦住,否则今天她小命都要搭在这里了! 我心里一阵紧张,甚至后背都有些发凉! 这张春梅摔下来,绝对不是意外,肯定是苏香儿下的手! 这时,罗老三走向张春梅,不知道凑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张春梅一脸惊恐,瘸着腿走到苏香儿旁边,“扑通!”就跪了下来,“香儿,我的乖女儿,听话啊别闹了,妈这些年没来见你,妈知错了,等回家了,妈给你好好的供着牌位,下半辈子你去个富贵人家吧。” 说着说着,她的脸上还布满了泪水,就是不知道这泪水是恐惧害怕,还是......丧子之痛。 我有些好奇的看向罗老三,低声问了句,“你刚刚跟她说啥了?” “没啥。”罗老三有些不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张春梅,“就跟她说了,要是不给苏香儿认错道歉,今天她爬不上这个坡,早晚得摔死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人这种生物就很奇怪,平时的时候猖狂得跟个啥一样,感觉一点儿也不怕死,可真当事情发生了,又表现得比谁都怕! 这时,周围阴寒的感觉逐渐消散。 苏香儿的眼角诡异的流出了一行血泪,双眼缓缓闭上! 我心中一喜,终于解决了,这回能给她缝尸了。 重新拿出阴香点燃,磕头,插香,唱缝尸咒...... 直到最后,我有些紧张的拿起阴尸针朝着苏香儿的脖颈上扎了下去,这一次却很轻松的就扎破了皮肤。 我长长松了一口气,终于答应了! 要是她再不答应缝尸,那到了晚上怕是更凶险。 我连忙将脖颈上的伤口缝好,又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稻草做出了手臂跟大腿的造型,用红线捆了起来。 最后放在了苏香儿缺失的地方,我大声的唱起了缝尸咒的其中一段,“人死尸残,用草身,来生魂灵样样全,尸残草身,替真身,牛头马面都垂怜.......” 爷爷给我缝尸典籍有二十八篇,四十八段缝尸咒,用于应对各种不同的尸体。 这一段便是用来给死者缝草身的咒语。 念完后,用阴尸针将苏香儿的皮肤跟部分稻草缝到一起,保证草身不会掉落就可以了。 缝完尸,我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汗珠。 昨晚给潘云云母子缝尸,今天又给苏香儿缝尸,这让我身子里的精气损失了不少,甚至连身子都站不直了! 我忍着浑身的酸痛,拿出阴尸香点燃,插在了苏香儿的面前,完成了最后一步,“尸全,请逝者归家!” 说完,我彻底撑不住瘫坐在了地上。 人的精气如同精血,一旦缺失得多了,会影响根基,甚至直接没命! 我这回也算是体验了一次,濒临死亡的感觉! 罗老三这时走上前,用白布把苏香儿的身子盖起,扯着尖锐难听嗓音朝着老太婆跟张春梅喊道,“家属叩拜,起尸!” 两人连忙跪地磕头,然后开始烧阴钱,一直等阴钱烧完后,罗老三又喊道,“家属引路,送尸归家!” “苏家长女,苏香儿,逝于庚辰年,甲申月,庚子日,壬午时!”罗老三从兜里掏出一沓阴钱撒开,一把将苏香儿的尸体背上,“于庚辰年,甲申月,辛丑日,甲午时,归家!!” 他尖锐的嗓音听得我头皮发麻! 老太婆跟张春梅一人拿着一把燃着白烟的红香在前面引路,罗老三背着苏香儿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我懵逼的看着罗老三,脑子里还不断回荡着刚才的一幕。 这罗老三不是埋尸人吗?怎么还会背尸人的手艺? 难怪爷爷要他跟我一起来,原来是想到了这一茬! 我感觉这罗老三很古怪,但具体那些地方古怪的话,却又说不上来。 赶在天彻底黑下来之前,把苏香儿送回了老太婆家里,放进了提前准备好的棺材里。 我有些不放心的朝着张春梅叮嘱道,“记住了一定要给她做个法事,找个好地方风光下葬,绝对不能马虎,尤其是你答应她的供奉牌位,逢年过节的要上香,三年之后她就能安心的投胎了,不然会出事儿的!” 张春梅眼中闪过一抹异色,脸上却扯出一抹笑容,“行......行,我知道了,一定照办。” 我总感觉张春梅这种人,会面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 但事已至此我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一天到晚盯着她们吧! 同样的话朝老太婆叮嘱了一遍后,我跟罗老三离开了这里。 路上,罗老三突然说道,“小子,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一个埋尸人怎么会背尸的手艺?”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点了点头,“嗯!” 罗老三“哼哼!”了一声,“这手艺啊,是你爷爷当年教我的......!” 第18章 爷爷跟罗老三的仇怨 “我爷爷教你的?”我有些难以置信,“我爷爷不是缝尸人么,怎么还会埋尸的手艺?” 罗老三抽出一支烟点燃吧唧了两口,“这事儿啊,说起来就远咯,那些年我刚认识你爷爷的时候,他四十岁就已经是方圆百十里地出名的埋尸人,缝尸人!” “那时候家家户户意外死了人,都要经过他的手,靠着缝尸,埋尸一条龙的服务,他赚得盆满钵满,人也开始狂傲起来!” “直到后面......我爹去矿上干活被石头砸死了,尸体都成肉渣了,你爷爷说他能缝,然后我就交给他解决了。” 我停下脚步,有些好奇的看着他,“后面呢?” “后面......他失手了!”罗老三脸色有些复杂,猛嘬了两口香烟,直接将烟头丢在地上狠狠的踩灭,脸色逐渐变得有些沉闷,“我爹尸变了,被一个路过的道士烧成灰了,你爷爷为了补偿我,问我要什么东西,我就说要学他埋尸的手艺!” “你爷爷教会我以后,就不再碰埋尸的手艺,从此只缝尸,不埋尸,自那以后,陈家村方圆百里出了名的缝尸人是他陈青山,出了名的埋尸人......是我罗老三!” 我怔怔的看着他。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算真正了解了爷爷的过往。 也了解了罗老三跟爷爷的仇怨! 难怪他们俩人凑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斗嘴,而爷爷却有些却却的不太敢说话,原来原因出在了这儿。 在我刚懂事那个年代,还没讲究火化这种事儿,亲人去世,讲究一个回归故里,入土为安。 当时罗老三父亲去世的时候,应该是70年,时间更是早了三十年! 那个时候对于这些风俗规矩,更是看得比命还重要! 亲人被烧成灰了,那在他们当时看来就是没法儿投胎了,一辈子要做孤魂野鬼。 这也怪不得罗老三到了现在都还无法释怀,而爷爷也一直愧疚到现在,甚至把埋尸的手艺交给他了,也觉得远远不够。 一路无话,回答家后,我上完最后三根阴香,发现阴香没什么问题后,就默默的杀了一只乌骨鸡炖汤,可能是出于对罗老三的愧疚,也可能是出于昨晚答应他的炖鸡。 原本我们打算等爷爷回来一起吃,可一直等到了天黑也没看见爷爷的深夜。 无奈,我跟罗老三在院子中央架起大锅开炫! 吃到一半,爷爷脸色有些阴沉的走了回来。 “你咋回来的这么不是时候,没看见我们在吃饭......”罗老三见爷爷回来了,顺口就想调侃他一句,可话还没说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老陈,你怎么还把潘云云母子带回来了?” 我听到这话下意识一哆嗦,朝着大门方向看过去,门口正好挺着一辆木头板车,潘云云母子安详的躺在板车上面。 “爷爷,咋回事啊?没找到她的亲人,还是......” 爷爷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脸色阴沉得有些可怕,“找到了,但是那家人不收,非得让我拉回来,还说任由她...她怎么样了,都不管!” “婆家人不收?”罗老三眉头微皱,“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我想了想说,“能不能把人送回娘家去?” 这话刚说完,我就后悔了! 忽然,我后背涌起一阵凉意,肩膀突然沉重起来,传出一阵刺痛! 罗老三抬头撇了一眼,伸手朝着我肩膀上扫了扫,“别乱说话,嫁过去的人如同泼出去的水,关系都还没断干净就送回娘家?那无论怎么供奉立碑,她们娘俩下辈子都很难投胎!” 肩膀上的沉重突然一扫而空,逐渐恢复了正常,我有些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潘云云母子。 老话说得真没错,当着逝者的面不说人话,会遭报应的。 罗老三沉默了一会儿,端起碗大口吃了起来,边吃边说,“明天你俩再跟我去一趟,要是他们还不收,直接把人埋她们门口去!” “这......不太好吧。”我呆呆的看着他。 把死人埋在人家门口,这算是一个阴招。 坟头门前立,断子又绝孙,这家人三年家里必定出事。 转头看向爷爷,发现爷爷沉着脸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二天一早,我们收拾东西拖着潘云云的尸体来到了她的婆家。 她嫁的男人叫张平,平平无奇,整天混日子,算是村里各个老头老太太常常挂在嘴边的人物。 到了他家门口。 抬头看去,整个院子里满是杂乱的垃圾。 唯一一栋屋子也是破破旧旧的,一幅随时都要倒下的模样。 正当我们准备进门的时候,一个满脸胡茬的汉子走了出来,他谨慎的打量了我们一圈,目光在潘云云的尸体上停留了一瞬,最后朝着爷爷冷声道,“不是叫你滚远点嘛,怎么又回来了?” 爷爷面色逐渐冷了下来,“张平,我劝你最好把她们母子收了,不然是要出事的!” 张平冷笑一声,“她是你妈还是你爹啊,你至于管这么宽吗?这晦气的玩意儿谁爱收谁收,反正老子不收!” 听着他的污言秽语,我忍不住捡起地上的石头就要砸他。 可旁边的罗老三动作比我还快。 他一步上前猛的踹在了张平的肚子上。 趁着对方捂着肚子龇牙咧嘴的时候。 他一把薅住张平的头发,朝着脸上扇了两巴掌,“你妈没教你对长辈说话,要提前把嘴洗干净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我有些懵,手中的石头也不知道该放下,还是该砸上去。 毕竟罗老三已经把我想做的事情做了,甚至更狠! 张平眼神逐渐狠厉起来,“你特么的敢打我?” “啪!啪!” 再次扇出两巴掌,罗老三眼神一瞪,“老子打的就是你,连自己同甘共苦的老婆都不要,她怀了孩子在外面被人弄死也不问一声怎么回事,只知道忌讳忌讳,你搁这忌讳你妈呢?” 我嘴角一抽。 罗老三的性子很直,只要是看不惯的事儿都敢直接说出来,有点嫉恶如仇的样子。 张平被这两巴掌打得懵了一下,“我......” 第19章 阴香烬,尸生怨 罗老三沉着脸,“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把潘云云母子收了,好好安葬一下,要么......” “狗娘养的罗老三,你敢打我儿子!” 不等他把话说完,院子外面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转头望去,是一个浑身长膘的女人。 她把肩膀上扛着的锄头一扔,气冲冲的就冲了上来,一把拉住罗老三的衣服,“把我儿子放开,你个狗娘养的,别你以为你是埋尸的,老娘就怕了你!” 罗老三眼神一狠,“你有种再说一遍?” 女人脸色一僵,神色有些慌张,似乎也意识到了她刚刚说的话有些过分。 她眼珠子一转,“你给我滚出去,别待在我家里,老娘嫌晦气!” 这时,张平也睁开了束缚,站起身来指着罗老三就骂,“滚出去,你这种晦气的人,别来我家,还有把那个晦气的娘们也弄走!” 他妈一听,附和道,“对,滚出去,不然我要报警了!” 罗老三气极反笑,“呵呵,好好好,你们别后悔就行。” 话音落下。 罗老三拉着我们离开,同时也把潘云云的尸体带走。 走到一半,张平母子还专门打了一盆水,往门口泼,这一幕让我眼皮狂跳! 人刚走就泼水,这在农村可是很侮辱人的。 我这时突然感觉一股子寒气从罗老三的身子上窜了出来,整个后背都有些冷飕飕的感觉,“罗师父,潘云云该怎么半?” 罗老三撇了我一眼,“先带回去,明天我叫她娘家来取。” “不让她婆家收了?”我有些好奇的问了句,“不是说,嫁出去的女人像是泼出去的水么,这关系没断干净,她娘家怎么来收?” 罗老三没有说话,推着板车快步走着,我空手都跟不上他的步子。 这时,爷爷摸了摸我的头,脸色有些复杂道,“嫁出去的女人像泼出去的水,这话确实没错,但你刚刚没看见她婆婆朝咱们泼了这盆水吗?这一盆水啊,就相当于他们彻底跟潘云云断了关系!接下来找她娘家来接人就行。”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 但这时,我似乎看见了潘云云穿着白衣服,在张平家的房顶上站着,而她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阳光一晃,她又消失了。 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这大白天的还能见到鬼不成? 潘云云摊上了这种家庭,算是上辈子倒了大霉,居然连死了都不让她安心下葬,这接下来张平家里肯定会被她闹得鸡飞犬跳! 甚至......可能这家人,到了张平这一代就绝了。 回到家里,我突然就感觉到一阵阴寒,整个屋子就像是放在了地窖一样,冻得浑身发抖,甚至站在太阳底下也能清晰的感受到! 我心中咯噔一声,转头看向爷爷,“你......你们感觉到了没?” “嗯!”爷爷面色凝重点了点头,把潘云云母子的尸体放在了院子中避阳的地方,从兜里拿出红香点燃,给母子俩插上,“孙儿,去点三柱阴香!” 点阴香? 我愣住了,“给谁点啊?” “给昨天你们缝的那个小女娃点,我感觉你们应该没处理妥当,人家怨气增生,找上门来了。”爷爷脸色有些难看,声音沉沉的。 我点了点头,连忙跑进屋子里,从里面拿出三柱阴香,还有一碗大米,准备照做。 可奇怪的事儿发生了,这阴香居然点不燃了! 试了很多次,要么就是火柴打不燃,要么就是那阴香点不燃,直到最后三柱香居然古怪的折了两根! 我心中一惊,连忙举着香跑到爷爷跟前,“爷...爷爷,香点不燃,还断了!” 爷爷脸色瞬间就白了,颤抖着手接过香,“阴香烬,尸生怨,阴香断,怨冲天!” “孙儿,你们昨天给那小女娃缝尸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我回忆了一下点头,“那女孩儿好像不太情愿被她妈带回去,还有......” 简单的把昨天的事情说了一遍后,爷爷的眉头皱得更深。 从包里拿出一块刻满符文的小圆盘,又拿出了缝尸用的黑针放在了中央,爷爷重新拿来三柱阴香,朝着圆盘,扯着尖锐的嗓音念叨着,“献阴香,问缘由,阴阳两相隔,尸针来问话......” 忽然,那阴香居然诡异的燃了起来,一道道的青烟逐渐散向天空。 紧接着,圆盘上的黑针动了,它转了几圈,直直的指着我! 爷爷脸色一沉,转头问我,“孙儿,你昨天答应她什么了?” 我有些慌张的看着爷爷,小腿一直发抖,“我......我昨天见她一直不答应缝尸,我就承诺只要她同意缝尸了,就给她送回去,让她家里人好好供着,下辈子投个胎去个富贵人家!” “嗯,这倒是没什么问题。”爷爷抿了抿干瞥瞥的嘴唇,“这事儿怕是出在了她家里人上了。” 我顿了一下,连忙追问,“爷爷,你的意思是她家里人没按照我说的做?” “对!并且看起来他们做得比这个还过分,导致小女娃不满意了,想要弄死我们。”爷爷平静的说了句,但话锋立马一转,“你们昨天是不是还做什么了?” 我想了想说,“除了昨天是用罗师父给我的红线缝尸外,别得倒是没什么了。” “怪不得,怪不得!”爷爷呢喃了两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孙儿,还好你用的是红线,不然的话这小女娃早就尸变了,今天咱们可能都得在这儿出事!” 罗老三给我的红线是上了年头的好东西,能够让一般的尸体不容易尸变,甚至能对付已经尸变的凶尸! 我心中庆幸,还好当时听罗老三的了。 回头看向罗老三,只见他搬了把椅子坐在树荫下,翘着腿抽着烟,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她的身子是你缝的,现在出事了,你准备该怎么解决?” “去她家里找问问怎么回事?”我试探性的说了句。 罗老三面露不满,“去了有个屁用啊,人家会承认吗?你得先让他们吃点苦头,让他们怕了,再去找他们说这件事......” 第20章 苏香儿找上门来 “吃苦头?这具体该怎么做啊?”我有些无语的看着罗老三。 罗老三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这样,你今晚上在床头上点燃三柱阴香,再把鞋子反着放在床边,同时准备好一沓阴钱用石块压住放在床尾......” “这......”我迟疑了一下,想不通这么做到底有什么作用。 第六感告诉我罗老三绝对没憋什么好屁。 他这个人说话做事从来不按套路出牌,有的时候就是一惊一乍的。 转头看向爷爷,见爷爷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心中的疑惑更盛,更加确信罗老三想搞什么阴谋,“不行,我不干!” 罗老三撇了撇嘴,“咋了?不同意?那你以后就别想解决这女娃娃了。” “什么意思?”我眉头微皱。 “这女娃娃啊,已经被埋了!她的身子被你用红线缝了,想要尸变基本上尸不可能的,只能通过托梦,走阴,来影响你,让你帮她解决,可你不愿意听我的,那就没办法了。”罗老三阴恻恻的笑了笑,脸上的不怀好意彻底显露了出来! “托梦,走阴?”我愣住。 这两种方式是平常一些脏东西用来对付人的方法。 托梦基本上人人都接触过。 而走阴则是让一些其他的小鬼来找你,会闹得家宅不宁! 罗老三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嘬了两口,眯着眼睛坏笑着朝着我走了过来,“小子,这事儿啊,只有这一种解决办法,要是不照做的话,那你以后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我被他逼得后退了几步,最后直接绊倒跌坐在地上,“爷...爷爷,他说的是真的吗?” 求助的看向爷爷,可爷爷沉默了片刻,最终点头,“孙儿,尸是你缝的,人也是你送回去的,要是处理不好留了后患,那你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我噎的说不出话来。 总感觉他们俩现在很奇怪,就像是在引诱我进圈套一样,但又说不出这圈套究竟是什么。 “行吧,我答应了!” 我无奈的答应了下来,却见罗老三跟爷爷互相对视了一眼,眼中露出一股子我看不懂的情绪。 到了夜晚。 我按照罗老三所说的,在床头点燃了三柱阴香,又在床位放了一沓厚厚的阴钱,做完这一切再把鞋子反着放在床边上。 躺上床,我有些忐忑的翻来覆去,心里突突的,没有一点睡意! 自从阴香点上后,我就感觉整间屋子都冷了下来,冷得盖着被子都感觉凉飕飕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感觉脑子有些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但睡着没多久,却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声音,她在喊我的名字,“陈酒......陈酒......” 我吓得瞬间惊醒! 等起身才发现,整个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我有些害怕的朝着屋子里环顾了一圈,发现眼前的情况跟睡着时没有任何变化。 那三柱阴香依旧再燃着,只不过它飘散出来的居然是黑烟! “爷...爷爷!”我下意识的想喊爷爷来看,可这时却发现无论我怎么用力,都喊不声音来,就像是再梦里一样。 爷爷之前跟我说过,阴香燃黑烟,那证明周围有冤魂! 我不知道冤魂在哪里,更不知道爷爷跟罗老三叫我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深意,当时我只想快点逃离这个房间! “哐哐哐!”我走向房门,发现根本打不开,最后有些恐惧的不断砸门,可奇怪的是这门砸着砸着居然没声音了! 我就像是聋了一样,根本听不见一丁点声音。 甚至就连眼前的画面也开始逐渐模糊。 恍惚间,我似乎看到了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站到了我的床边上,缓缓侧过头看着我。 直到她转过头那一刻,我才看清,她居然是苏香儿! 也就是那个摔死的女孩儿! 我心中一惊,更加卖力的想要出去,可无论如何都砸不开这个门。 就在这个时候,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苏香儿瞪着快要凸出来的眼珠子,瘸腿走到我的跟前,从兜里掏出一把香灰,香灰里掺杂着不少碎发,她勾起唇角“嘿嘿嘿”的阴笑了一声,“你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做到,你要付出代价......” 我瞬间感觉头皮发麻,整个身子都僵硬得动弹不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传来了爷爷的声音,“孙儿,好好跟她聊聊,看看要怎么办,她才能放过你!” 我愣了一下,环顾了一圈,却没有发现爷爷的身影。 目光转向苏香儿,我正对上她惨白的小脸,心里依旧十分害怕,“你...你回去之后,家里人没好好安葬你吗?还是他们没有供着你?” 苏香儿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她把我埋了,埋在了荒山里,连墓碑都没有......” 我脸色一变,心中暗骂了一声! 张春梅这个女人,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想到我刚走,她就这么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一点人性都没有。 无论怎么样,苏香儿也是她的女儿啊!怎么也不该埋在荒山里,还连块墓碑都不给啊! 早知道我就看着她好好安葬了苏香儿再离开! 可现在想这些事儿都已经晚了,苏香儿已经吃了那个苦头,现在怕是不会在相信我再说什么。 我抵在角落里,结结巴巴的问苏香儿,“你...你想要我做什么?” 苏香儿缓缓伸出手,掀起衣袖,露出两条红线,“解开......” “不行!”我下意识的摇头。 爷爷说过,这缝尸红线刚好压制住了苏香儿,保证她不会尸变,这要是解开了,那指不定会闹出更大的乱子! 目光在此转向苏香儿,我本以为她听到我拒绝会发怒,可没想到她只是阴恻恻的笑了笑,随后一晃神就不见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眼前突然又出现了刚才的模糊。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爷爷跟罗老三,就坐在我的床边,床头的三柱阴香已经灭了。 床尾的一沓阴钱就像是被烧过了一样,只剩下一团灰烬...... 我愣在原地,“爷...爷爷,我刚刚怎么了?” 第21章 缝阴尸,渡黄泉 “没事儿,你做了个梦而已。”爷爷拍了拍我满是冷汗的后背,从兜里掏出了一张黑纸放在了我的手掌心里。 我看着黑纸愣了一下,“爷爷...你这是......” 黑纸一般只有做法事的时候才能用到,可它现在却放在了我的手里。 爷爷脸色微冷,轻声说道,“孙儿,还记得缝尸人主要缝几种尸吗?” “记得!”我有些奇怪爷爷的反应,但还是老实说道,“缝尸人主要缝两种尸,一种为阳尸,一种为阴尸,阳尸为肉身,阴尸为......孤魂!” 话说到一半,我忽然愣在了原地,脑子里想起了关于‘缝尸典籍’里的话。 阴香床头放,阴钱床尾摆,鞋头朝内,勾魂见身! 黑纸为引,做法缝尸! “嘿嘿,你小子也不算蠢嘛!”罗老三眯着眼睛笑了笑,抽出一支烟直接就在屋子里嘬了两口。 我被这烟雾呛得咳嗽了一阵,余光看见他的表情,总感觉很有深意。 “爷爷,你是不是想要我给苏香儿缝阴尸!” 爷爷点头肯定,“嗯!” “可是......”我有些不自在的说,“可是我才刚入行,连阳尸都没缝明白,怎么去缝阴尸啊!” 缝尸人与缝尸人之间也是有差别的,不是随便拿来一具尸体都能缝。 就单是一个阳尸也分为很多种。 就更别提手法上更加困难的阴尸了! 这时,爷爷和蔼的揉了揉我的脑袋,“别急,你有缝尸针,小心一点,缝个阴尸还是没问题的!” 罗老三在旁边帮腔道,“对,要是你现在还不缝阴尸的话,以后怕是都没机会了。” 我不理解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按照缝尸典籍上面所说的,入门缝阳尸,精通缝阴尸,如要颠倒,终身孤煞! 我只是一个刚入门的缝尸人,还远没有达到精通的地步。 另外在这一行,对于缝阴尸还有一句话,那就是.......只有缝了阴尸的人才算是真正的缝尸人! 这算是独属于缝尸人的成人礼! 爷爷之前说过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缝尸人,怎么现在又让我缝阴尸了? 爷爷这么焦急的就要我缝阴尸,我心里一点把握都没有,甚至还感觉很慌。 “啪!”罗老三不耐烦的朝着我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我说你小子怎么废话这么多,让你缝你就缝啊!” 我被打得懵了一阵,下意识的点头,“好...好吧。” 罗老三满意的点头,“这才对嘛,早点入了行。” “对了,孙儿,你刚刚做梦的时候,具体看到什么了?”爷爷冷不丁的问了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仿佛想要快点知道一样。 我沉吟了几秒,“嗯......就看到苏香儿一个人。” “你们说话了没?”爷爷又问。 我点头,“说了,她让我把她身上的红线拆了,还说我答应她的没做到,我要付出代价!” “嗯,事儿不算严重,在意料之中。”爷爷摸了摸胡子,微微点头,“明早你听我吩咐,帮她把红线拆了,重新缝一下阴尸,这事儿就算了了,你也算正式......进入缝尸人这一行了。” 我点了点头,“行!” 虽然不知道爷爷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缘由,但听他的肯定没错! 一觉睡到天蒙蒙亮。 一出门,就看见爷爷摆弄着红白黑三种纸张,角落的桌子上整齐摆着各种法器! 爷爷歪头看了我一眼,“醒了?过来做准备吧!” 我点了点头,立马坐到了爷爷旁边,随便拿起一张纸就开始折了起来。 缝阴尸不像缝阳尸,规矩多得很难记住。 其中折纸只是其中一项,这也叫折纸化煞。 将纸张折叠成小船的模样,挨个穿起来吊在门口,用来把苏香儿的阴魂从黄泉拉回来。 之后便是做法念经,让阴魂安定下来,之后便正式开始缝阴尸! 这一套流程十分复杂,想要牢牢记住......很难! 我花了两三个小时折完小船后,把它们穿起来挂在了门口,在门两边各点上三炷香,告诉外面的孤魂野鬼这里即将做法事,让它们别捣乱,走远一点。 回到屋子里,我简单的搭起一个法坛。 法坛是由一张四四方方的木桌子组成,上面摆放了香炉,阴香,阴尸针,黑红线,剪刀等等,用来缝尸的工具。 在正前方,又摆放了一张长条桌子,桌子的一头对着法坛,另外一头对着大门,当做阴尸的床,让它老实躺下好好接受缝尸。 罗老三提着一只眼眸生动的大公鸡走了进来,公鸡的羽毛十分鲜艳,那一双眼睛就像是通灵了一样,朝着我不断打量,“来吧,杀鸡,渡阴尸!” 我点了点头,接过公鸡,将它脖颈上的毛扯干净后,拿起剪刀一刀剪下,瞬间鸡脖子破开,一股子暗红色的鲜血喷射而出! 连忙用小碗接住,一直等血流干了,再用黄符把鸡头包裹起来,放在了长条桌的头部。 相传阴魂下了地府之后,想要重新上来,必须要有阳气十分浓郁的人才能救得上来。 而平时又不能真的杀两个壮丁来做法,所以就衍生成了用阳气浓郁的公鸡替代! 公鸡搭船如地府,接阴渡阳重缝尸。 苏香儿已经下葬了,但因为她妈妈没有按照规矩好生安葬的缘故,导致她没法儿下去投胎,所以只能拉回来重新缝阴尸。 虽然痛苦一点,但这也是唯一一个能解决她投胎的办法。 待到鸡血略微凝固的时候,我伸出食指沾了一些,朝着脑门上按了一个印子,同时将一根红线系到了桌子的尾部,另外一头系在了手臂上。 这在行内叫做红线搭桥,拉着公鸡过河。 只要一直撑到晚上,那就说明苏香儿成功过了黄泉。 做完这些准备后,我盘腿坐在椅子上,将红线拉直,心里开始念起了缝尸咒! 可我没想到,缝尸咒还没念两句,红线突然被拉弯了! 外面的孤魂野鬼朝着这里涌了过来,它们也想要让我给它们缝阴尸,好重新下去投胎...... 第22章 红线搭桥 “嘶!”红线拉弯,一阵刺痛穿来,我疼得直冒冷汗。 爷爷面色一沉在旁边冷声道,“撑住了,今天不仅仅是你第一次缝阴尸,也关乎着你以后到底能不能成为真正的缝尸人!” 真正的缝尸人......我顿了一下,咬紧牙关继续坚持着。 从我未破手就缝尸那天开始,爷爷就已经对我失望了,他常常说我以后没法儿做真正的缝尸人。 现在竟然有了这个机会,我自然要坚持下去。 红线不断被朝下拉弯,甚至越来越沉,感觉就像是有一个人活生生踩在红线上一样,硬生生的给我勒出了一条血痕! 忽然! 外面刮起一阵阴风,点燃的蜡烛被瞬间吹灭,就连阴香也有折断的态势。 爷爷脸色一沉,转身朝着罗老三道,“你守着酒儿,我出去把外面的东西解决了。” “这么快就要出去吗?”罗老三罕见的严肃起来,脸色甚至有些难看,“要不......在等等吧!” 爷爷摇了摇头,“不行,没时间了,要是再不去一趟,外面的东西就进来了。” 罗老三面色犯难,最终点头,“行吧,你注意安全,要是......要是出事了,记得提前知会一声。” “成!”爷爷答应,从法坛上的桌子上拿起三柱阴香,还有一把大米朝着外面就走了出去。 我听着他们俩这么说,心中顿时感觉这话里有话。 爷爷肯定不是出去解决外面脏东西这么简单! 我下意识的想要开口阻止,可这个时候罗老三抓起一把大米朝着我身上砸了下来,“认真做法事,别分心,要是你这儿出了问题,你爷爷必死!” “嘶......”我被这一把大米砸得周身又疼又痒痒,同时心里也好奇罗老三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等我说话,罗老三脸色有些沮丧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翘着腿点燃香烟,开始吞云吐雾,“缝阴尸......还特娘的是在阴日缝,你爷爷这回算是拼尽余寿,也要护你周全了。” 我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就想问他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正当我想要张口时,却发现无论怎么样也张不开嘴巴,甚至就连身子都像是定在了椅子上一样,根本没法动弹半分! 刚刚那把大米有问题! 罗老三撇了我一眼,转过头去继续抽烟,“别动了,我老实跟你说吧,你爷爷是算到了你要给苏香儿缝阴尸,所以顺势做了个局,专门挑在了阴日这种忌讳颇多的日子缝,为的就是......让你重新破手!” 我心中一惊! 未破手,先缝尸,余生必定苦难颇多,甚至难以活下去。 爷爷这是布了一个局,让我借助缝阴尸,在这种阴日缝阴尸,重新破了我的手,让我能够成为一个真正的缝尸人! 怪不得爷爷跟罗老三之前的样子奇奇怪怪的,就像是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一样。 原来问题出在了这儿! 一想通了,我眼泪哗哗的就忍不住直流。 但现在我被罗老三用了什么鬼法子定住了身子,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爷爷消失在视线中。 忽然! 红线被拉得更弯了,甚至都快要贴在了地上! 我系在手臂上的线头逐渐绷紧,缓缓没入血肉里,瞬间一股子刺痛感涌上心头,疼得我浑身打颤。 罗老三轻撇了一眼被拉弯的红线,有些惊讶的“啧啧”两声,嘀咕道,“特娘的,这想要投胎的人还真多,这都第三个了!” 三个? 我下意识的看向红绳,难不成现在有三个阴魂已经爬上绳子,想要我帮他们缝阴尸,重新投胎? 这时,罗老三似乎有些憋不住了,起身朝着红线走了过去,伸手朝着线头的一方弹了弹,“滚下去,不该你们上来的非要上来,小心老子让你们魂灰魄散!” 话音落下,刚刚还弯曲得不成样子的红线,瞬间崩直! 我顿时感觉压力轻了不少,感激的看向罗老三,也正好对上了他的目光。 罗老三看我这幅模样,忍不住眯眼笑了笑,“别急嘞小子,这前面几个只是开胃菜,后面还有更厉害的!” 还有?我心里咯噔一声,后背发凉! 外面的孤魂野鬼多的是,其中厉害的也不在少数,我真能对付吗? 红线一直绷着,我也硬撑着本就虚弱的身子。 只要坚持到了晚上,苏香儿就算是过了黄泉,重新回到了阳间,我只要完成缝阴尸,这事儿就算了了,她也能正常投胎了! 过了很久,外面的天色有些灰暗的征兆。 我本以为只需要坚持一下就行了,可没想到外面突然冷了下来,一阵又一阵的阴风刮着,就像是要把房子吹倒一样,有些可怖! 刹那间,罗老三站起身来,从旁边屋子里拿出了一袋子面粉,朝着外面就撒了出去。 整个院子里白花花的,看起来有些诡异。 也就在这个时候。 我突然发现外面居然有一对脚印缓缓走了进来! 脚印很小,就像是小孩子一样,在面粉上踩出一个又一个浅浅的印子。 我有些紧张的盯着它,厉害的东西来了,只要撑过去就没事了! “啪嗒!” 随着那双脚印走进了屋子,门口系着纸船的绳子忽然从中间断开,纸船诡异的掉到了地上,又被阴风吹到了角落里。 罗老三脸色一沉,缓缓将手伸向旁边的裤兜,随时都要上了一样。 我看着他这个动作,心里更加紧张了。 能让罗老三都担忧的东西,到底又多强? 这时,那双脚印停在了长条桌前,过了两三分钟后,我突然感觉到红线传来一股的巨力! 抬头一看,红线居然被直接拉弯到了地上!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三个阴魂都没能拉弯这根红线,现在居然被它这么轻松的就拉弯了! 就在这个时候,弯曲的红线缓缓朝着我挪了过来,逐渐靠近桌头摆放公鸡的位置。 罗老三皱眉朝我看了一眼,“香灰掺米,砸鬼断阴!” 我愣了一下,突然反应过来他是在跟我说话,然后立马从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同时也抓了一把大米,揉在一起后,朝着红线就砸了过去! 瞬间,红线冒出一阵细微的白烟,瞬间就崩直了! 我耳边也传来一阵又一阵小孩儿的啼哭声...... 第23章 小鬼难缠 我有些害怕的看着弯曲的红线。 香灰掺糯米并没有把它弄走,甚至让它愤怒了起来。 整个屋子里阴气弥漫,就像是待在冰窖里一样,只感觉寒气蹭蹭往脊椎里涌。 罗老三掏出大米朝着我身上砸了一下,又眯起眼睛,抿了抿嘴,咂舌道,“小子,你运气不错,对面这玩意儿不简单啊。” 我身上再次传来一阵刺痒,顿时感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一阵苦涩。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闲心调侃我! 罗老三突然转头看向我,冷不丁的说了句,“你想不想弄死它?” “啥?”我愣了一下,“这......我听你的!” “那成,咱俩一起收拾它。”罗老三点头,从兜里掏出了一把黑土塞到了我的手里,“香灰掺土,砸阴断腿,阳血为引,破它阴身!” 我点了点头,连忙将黑土掺上香灰,同时从碗里沾了点鸡血抹在黑土上,迅速揉成一个团,朝着红线就丢了过去! “啊啊啊!!” 黑土在半空中散开,砸在红线上,冒出一阵阵白烟,刹那间四周传来一阵凄惨的嚎叫声,转头一看那红线也瞬间崩直了。 正当我松了一口气,庆幸那玩意儿终于从红线上下去的时候,院子中居然再次刮起了阴风! 定睛一看,面粉上出现了一堆凌乱的小脚印! 脚印在院子里弥漫了一阵,突然又朝着我冲了过来,同时耳边满是“呜呜呜......”凄厉的啼哭声。 我神色一慌,下意识的想要起身避开。 “别乱动,继续法事,其他的交给我!”罗老三沉声道,伸手一把将我按了回去,“这玩意儿我来对付,你老实待在这里,无论谁叫你都别动!” 我点了点头,“好!” 话音落下,罗老三从旁边随意捡起一根棍子,扯来一块白布包裹起来,做成了哭丧棒的样式,随后朝着上面吐了一口鲜血,“特娘的,给你走的机会不走,老子今天把你打得你妈都不认识!” 他怒骂了一句,朝着脚印就迎了上去。 “啪!” “啪!” 罗老三拿着哭丧棒朝着空气中狠狠挥了两下,霎时间四周传来更为凄惨的嚎叫声。 那道声音逐渐走远,他也立马跟了出去。 我有些害怕的看着视线中逐渐消失的罗老三。 这屋子里就我一个人了,要是再来一个脏东西,那我该怎么办? 我深吸了一口气,渐渐入定,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维持红线上。 只要熬到天黑,苏香儿渡黄泉就成功了,就能帮她缝阴尸! 时间越过越慢,四周安静得甚至能听到蜡烛燃烧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门口的纸船忽然飘动起来,隐约有要掉下来的趋势。 我心中一惊,门外没有风,它是怎么动的? 难不成又有脏东西来了? 这时,门外突然出现两个小巧的脚印,我定定的看着脚印,心中涌起一阵恐慌。 这玩意儿怎么又回来了,罗老三不是出去追他了吗? 难不成罗老三出事了,让它跑了回来? 但仔细一想这并不可能,罗老三的实力很强的,不可能没法对付这种玩意儿。 除非是他被其他的东西拖住了,让这个小鬼脱了身。 脚印迅速蔓延到长条桌前,立马钻上了桌子,跳上红线。 红线再次被拉弯,我的身子都差点被它拉得往前倾倒! “狗东西,你不是你该来的地儿!”我眼神一狠,心中暗骂了一声,从旁边再次抓起一把香灰掺和大米狠狠的砸了过去。 “刺啦!”空气中传来一阵灼烧的声音,随即便是一道小孩的怒吼声。 红线突然回弹! 我有些紧张的环顾着四周,只感觉周围很是诡异,就像是有很多人围着我看一样。 这时,桌子上的黑线突然弹起,朝着我的脖颈勒了过来。 我躲避不及被它缠上脖颈,“嘶......狗东西!” 黑线缠上脖颈,越勒越紧,我只感觉脑子一昏差点就昏死了过去。 “狗币养的玩意儿,老子终于逮到你了!”门外传来一阵怒喝声,转头看过去,只见罗老三浑身满是泥垢的站在了大门口,手中拿着我哭丧棒都丢了,整个人狼狈不堪! 他从腰间拿出一把黑得反光的铲子,朝着我就冲了过来,“陈酒,把脑袋低下,别动!” 我连忙照做! 脑袋刚低下没几秒,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巨响,震得耳膜都疼了起来。 罗老三面目阴沉,提着一米长的黑铲,朝着四周一阵猛砸。 一边砸他还一边骂着,“狗娘养的,把老子骗到泥坑里,老子今天弄死你个王八蛋!” 空气中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惨嚎声。 那声音逐渐虚弱,直至消失不见。 罗老三杵着铲子站在原地,喘着粗气解释道,“刚刚我追出去,一直追着它揍,可谁想到这玩意儿居然还挺有脑子,把我骗到了一个泥坑旁边,我一不留神,被它推了下去,差点就没上来!” 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鬼这种东西阴险狡诈,经常用各种阴招害人。 其中遮眼,推人都是很常见的。 甚至有的人大半夜出门的时候,会遇上鬼请客这种奇怪的事儿,一些鬼扮成亲戚朋友,拉着你就去吃饭,他们也会让你神志不清,只能听他们的话跟着去。 一旦去了之后,那基本上就完蛋了。 那些鬼东西请吃客吃饭,吃得可不是饭,也不是香烛,而是泥巴树叶! 他们会在嘴巴,耳朵,鼻子,眼睛里塞满泥巴树叶。 这种事儿很多,那些年光是我们村里都出现了好几例,要不是发现得早,人都活活憋死了! “陈酒,天快黑了,苏香儿估计也要到了,你提前做好迎接的准备。”罗老三朝我说了句,走向门口把纸船捡了起来,重新挂在门上。 “好!”我点了点头,又好奇的问了句,“罗师父,我爷爷怎么还不回来?” 罗老三身子一顿,一屁股坐在了门口,脸色有些难堪,“一炷香时间,要是他还没回来,那他可能就......回不来了!” 第24章 缝阴尸 “啥......啥意思啊!”我脑子里“嗡”的一声,瞬间察觉到他很不对劲。 罗老三没有立刻回我,沉默了很久后,才背对着我说,“你爷爷出去帮你对付外面更厉害的东西了,一炷香烧完还没回来,他会死。”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不对,爷爷说过他很快回来的,外面的那些东西也只是一些鬼玩意,他怎么可能会死!”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说着,同时身子也忍不住想要站起来。 罗老三见状快步上前一把把我按了回去,冷声道,“动动你的猪脑子,你以为重破手这种事儿很简单吗?老子活了这么多年从没看见过那个缝尸人能重破手!” “那为什么爷爷刚刚......”我再次愣住。 “啪!” 罗老三有些气急的朝着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你爷爷要用他的命,来给你护道,跟老天爷换一个重破手的机会!” “阴行十八脉,无论那一脉,只要犯了规矩都不能更改,不然下面的阎王小鬼可容不了你,但是.......只要盯住了外面的那群东西,等你缝完阴尸,就算破手成功了!” “不行,我不答应!”我挣扎着想要起身。 从小爷爷就跟我说过阴行十八脉当中的人,触犯规矩的后果。 爷爷这是明知道这是去送死,也要用他的余寿换我后半辈子的安平。 罗老三脸色一沉,随即退了两步,“你去吧,去找你爷爷!” “他好不容易再算到这一个机会,能够让你重新破手,现在事情都已经到这一步了,你要是离开了这里,那就白费了他的心血!” “还有......你现在要是出去了,也根本救不了他,这是他的命,是死是活就看他能不能应付得来外面的东西了!” 我沉默了....... 罗老三说的话很有道理。 自从我坏了缝尸人的规矩,爷爷虽然表面上一直说我没法儿成为真正的缝尸人,但他却比任何人都要焦急,甚至常常查一些秘术想要帮我解决这个问题。 而他费劲千辛万苦,才走到了这一步,只差一点就成功了,肯定也不希望我坏了这一次的事儿。 我叹了口气,泪水从眼角滑下。 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等缝完阴尸后,再出门去找爷爷。 “唉......”罗老三见我这幅模样,同样叹了口气,“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要利用缝阴尸这种事儿,来让你重新破手吗?” 抬头看向他,我沉默了一会儿,摇头,“不知道。” 罗老三有些沮丧的坐在屋子的墙角,不慌不忙的从兜里抽出一支烟,点燃猛嘬两口,“原本是有其他的办法的,只要你拜我为师,我就能利用埋尸人的身份帮你压着点命,就算不用重新破手,你后半辈子也差不到哪儿去.......可是这样做的结果就是,不超过三年,你就会克死我!” “你是天赠阴尸针的孩子,因为破手这事儿,你的命格已经彻底坏了,现在说完诶煞星也不为过,而我是天生的孤寡命,咱俩的命都很硬,强行扯上关系,我必死!” 说到这儿,罗老三苦笑了一声,“当时你爷爷跟我说这事儿的时候,我也仔细考虑过,可是......可是我还有事情要办,不能只活三年就死,所以......你爷爷只能用他的命来换你。” 我再次沉默了下来。 在这件事上,罗老三做得没错。 没有谁能无故的把命换给其他人。 也没有谁必须要为了一个跟自己不相干的人,而搭上一切! 罗老三拒绝收我为徒,帮我压命,并不是自私,而是守住自己应有的权益,这条命是他的,他又能力做任何决定。 甚至,他之前帮了我这么多忙,这一次还来护着我,让我能够成功的缝尸,这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我跟爷爷都欠他很大的人情。 我心里一阵酸楚,有些心疼爷爷为我做了这么多,还要搭上自己的命。 他比生我的父母,更像是父母! 罗老三揉了揉眼睛,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一下吧,苏香儿快来了,认真缝完这阴尸,别让你爷爷失望!” 我点了点头,“好!” 做足了准备,在屋子里继续待了一会儿。 外面吹起一阵又一阵的阴风。 抬头望去,门外缓缓出现一对鸡脚印,在鸡脚印后面,跟着一对小孩的人脚印。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等了这么久,苏香儿终于来了! 脚印缓缓走上长条桌,爬上红线! 刹那间,长条桌头的公鸡身子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小碗里暗红色的鸡血,彻底黑了下去! 罗老三面色逐渐严肃起来,“陈酒,公鸡依旧回来了,接下来就看你的了!先开阴阳眼,准备缝阴尸!” “好!”我点了点头,伸手朝着碗里沾了一点鸡血,抹在了黄符上,朝着眼皮上一擦,“阳血开刀,阴阳破眼!” 法咒念完,我的眼前恍惚了一阵。 再次抬头看去,只见苏香儿穿着一件破旧的寿衣,脸色惨白,面目呆滞的站在红线上。 我眉头微皱,这张春梅就这么不当人么! 好歹也是苏香儿的亲妈,居然连一件新的寿衣都不愿意买! 将红线从手臂上取下,穿过阴尸针,目光再次转向苏香儿,我冷声道,“苏香儿,躺下,今天陈家陈酒,为你缝阴尸,送你下地府投胎!” 苏香儿就像是听到了一样,缓缓躺到了长条桌上。 我拿起旁边的阴香点燃插在了米碗里,嘴里开始唱起了缝尸咒,缝阳尸,送阴人,阎王小鬼莫要拦......” 念完,朝者苏香儿走了过去,掀起衣服一看。 那稻草做的身子依然还在,只是缝合的红线有些松垮,我拿起剪刀直接剪开缝尸用的红线! 瞬间! 整个屋子里的温度都降了下来。 一股股寒气朝着我身上猛窜,我眼前一模糊,仿佛看到苏香儿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被吓得慌张的退了两步。 阴尸睁眼,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第25章 爷爷诡异的死了 罗老三上前一步,伸手抵住我的背,向苏香儿努了努嘴,示意我快点缝阴尸。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拿起剪刀上前,小心翼翼的把她身上的红线剪断,并把她的草身取了下来。 屋子里的温度越来越低,仿佛周围沾满了人一样,寒气不断往我身上涌来。 要不是有罗老三在这个守着,我怕是已经撑不住了。 取下草身后,我拿起已经死透了的公鸡。 爷爷的缝尸典籍里说过,人死尸残,用草身,人死魂残,用畜灵。 这其实讲的是怎么缝阳尸跟阴尸,之前苏香儿只是刚死,身体残缺,只需要用稻草做身子就行,可现在她已经下去过一趟,阴魂残了,所以需要用畜灵来补全身子,才能让她正常的投胎。 拿起公鸡,用它的尖嘴沾上一点鲜血,朝着苏香儿的额头上画上一道诡纹,我低声念叨着,“畜灵补身,黑白难辨,搓米投胎,转世为人......” 法咒念完的瞬间,我仿佛看到苏香儿的身子正逐渐补全。 拿出阴尸针,穿上搭桥的红线,直接朝着苏香儿的身子缝了上去。 缝阴尸跟缝阳尸区别很大。 这阴尸就像是冰块一样,刚摸上去就能感受到一股子寒意,要是没点心理素质还真干不了这事儿! 我的阴尸针刚穿过她的身子,瞬间我就感觉身子里一阵虚弱,差点双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缝尸用的不是线,而是缝尸人的精气。 我还只是一个刚入门的缝尸人,现在居然跑来缝这种阴尸,精气不够用也算正常。 可正当我忍着浑身酸楚缝尸时。 大门外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嘈杂声,抬头望去,是爷爷回来了! 我高兴的差点想要喊出来。 可旁边的罗老三却一把按住我,让我继续缝尸。 同时他脸色阴沉的从桌子上抓起一把大米。 就像砸鬼一样,随时准备砸爷爷。 我有些懵的看着他,搞不懂他这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爷爷回来不是一件高兴的事儿? 就在这个时候,爷爷摇晃着身子走到了院子中定住,借着屋子里的灯光,我才看清楚爷爷的脸色居然白得像是死人一样,并且嘴角还溢着鲜血。 他右手攥着一根红线穿过的针,左手攥着一块人的头盖骨,鲜血不断滴落,没一会儿溅得衣服上到处都是。 这一幕有些太过诡异,吓得我缝尸的手都颤抖了一下,导致有一针扎错了地方。 我连忙拿过阴香点燃,同时烧了三张阴钱,低声道,“对...对不起,我多多注意!” 话音还未落下,我的手臂上传来一阵刺痛。 掀起衣服一看,居然出现了一个紫青的牙印! 我心有余悸的看着长条桌上的苏香儿,还好她原谅我了,不然的话,我怕是又得惹事了。 “陈酒!”罗老三缓缓走出门外,挡住了我看爷爷的视线,“好好缝尸,你爷爷......好着呢!” 我沉默了几秒,点头回应,“嗯,知道了。” 罗老三的演技很拙劣,但我清楚他是想让我安静缝完这一次的尸体,免得被爷爷打扰到我! 可接下来,院子中传来“扑通!”一声闷哼响。 这一声让我心头狠狠一颤,眼泪止不住的就流了出来! 爷爷.......死了! 我唯一的亲人也在这一刻彻底的没了。 这个时候我很想冲出去看看爷爷,可是缝尸人这一行有规矩,一旦进了这个屋子,那就没有后悔的机会,不然的话.......会付出代价! 爷爷的三根手指,一只眼睛就是因为这条规矩才没的。 我咬牙将长条桌上的苏香儿缝合好,随即迅速拿来三炷阴香,迅速点燃磕头叩拜,“缝尸毕,阴尸成!” 我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长条桌上的苏香儿就像是听到了一样,缓缓站起身朝着外面走了出去。 跨过门槛,她又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就像是道谢一样,随后便消失不见了。 随着她的离开,屋子里的阴气也瞬间消散。 我撑着虚弱的身子连忙跑向院子中的爷爷! “爷爷!” 到了院子中一看,爷爷的身子居然被人掏空了! 后背有一个盆大的伤口,就像是被开了一个大洞一样,身体里的内脏已经全部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些白骨! 我吓得当场就昏死了过去。 ......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七八天。 睁眼一瞧,我躺到了一个陌生的屋子里。 四周十分简陋,角落处摆放着一把把带着泥土的锄头跟铲子。 我揉着刺痛的脑袋,晃晃悠悠的起身走出门外。 正好迎上了端着一碗粥水的罗老三,他面无表情的打量了我一眼,把粥塞到我手里,“醒了昂,那就吃吧,吃完就出门干活了。” 我端着碗杵在原地,定定的看着他,“我爷爷呢?” “埋了。”罗老三坐到一旁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面无表情的抽烟,“你要是想去看他,我可以带你去。” 我气得浑身发抖,“我爷爷埋了,你为什么不叫醒我?” 爷爷去世我都没能给他做最后的告别,甚至连整理衣冠都没能做成,瞬间心里绷不住,眼泪哗哗的就流了下来。 罗老三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你昏迷了,叫不醒,更何况,叫醒了也没用,你爷爷是我一个人埋的,就埋在你家房子里!” 我听到他的话,心里一阵绞痛。 爷爷干了这么多年,在村子里不说算是德高望重,但最起码人缘也差不到哪儿去,按照规矩应该风风光光的大办葬礼,几村村民夹道相送。 可现在就这么憋屈的埋了,甚至连酒席都没有置办一场! “哐当!” 我把粥碗往地上一砸,朝着外面就走了出去,“我要去见我爷爷,他死了我都没能上柱香,我不做这个不孝子孙!” “去吧。”罗老三冷哼了一声,语气有些恼怒道,“去了你爷爷就成了孤魂野鬼了,下辈子都被想投胎了!” 我愣在原地,转头看向罗老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罗老三冷笑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一根黑针放在眼前晃悠了一下,“阴行十八脉,每一脉都有各自的规矩,这么多年来从没人犯过,可你们爷俩,一个未破手先缝尸,一个拿余寿重破手,真以为老天爷会轻而易举饶了你们吗?” 第26章 山鬼杀人 “你......你什么意思?”我气得捏紧拳头,但一股无助又涌上心头,丧气的问了句,“难道我连回去看爷爷一眼,上柱香都不行吗?” 罗老三冷冷的看着我,“不行!” “你......” “你爷爷坏了缝尸人的规矩,就要承受这一切,要是你敢回去,那他之前的努力可就白做了,老实在这里待着,等你过了十八岁,再回去也不迟!” 罗老三一边说着,一边从旁边拿来一把锄头放到我面前,“你爷爷临死前让我收你为徒,我不答应,但我答应他把你小子养大,从现在开始,你就跟着我混,一天两顿饭,饿不死你,等你满十八,你爱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也管不着!” “那我回去拿东西总行吧,爷爷留给我的缝尸典籍,还有好多书都在家里。” “东西我全带来了,就在隔壁屋子里,你家房子被我推倒了,别想着回去了!” 说完,罗老三背着一个黑包,抽着烟朝着外面走去,丝毫不给我回家的机会。 我站在原地愣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跟上去。 从这个时候开始,一直到后面很多年,我都一直跟着罗老三。 出了门,我扛着锄头小跑着跟在罗老三屁股后面。 罗老三是埋尸人,天生孤寡命,常年一个人独居,现在突然多了我跟在身边,路上认识他的人都忍不住调侃,问我是不是他的儿子。 每次我都要解释一番,说我是陈靑山的孙子。 陈靑山是我爷爷,在陈家村方圆近百里地都十分出名,对方一听我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想要跟我多说两句。 可这个时候,罗老三就会催促我立马离开。 那模样就像是不准我多跟这些路人交谈似的,有些古怪。 罗老三家在县城郊区,每次出去给人办事都要走上一大截路,这给我累够呛。 路上,我擦着汗,扛着锄头,忍不住问道,“你为啥不买个自行车啊?” 那个年代,老百姓都已经开始富裕了起来,自行车这种东西虽然贵,但节省一下也还能买得起。 罗老三冷哼了一声,“两条腿还不够使啊,还要什么自行车!” 我沉默无言,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跟这罗老三根本没法儿正常交流! 一直走了下半天,终于到了目的地。 我跟罗老三来到了一个偏僻的村子里,听着周围的人说,这户村子里有一个人上山被山鬼咬死了,所以专门找来罗老三驱邪,埋尸! 我有些好奇的凑到人群中撇了一眼尸体。 尸体是个中年瘦子,身上穿着破旧的布衣,胸口上一大个窟窿,鲜血淋漓的,看起来十分瘆人! 仔细再一看,这哪儿是什么山鬼干的! 明明就是山里的野兽咬死的,脖颈上还有爪印勒。 但那些年,农村本就信奉这些离奇怪事,只要是死了人,都跟那些精怪野鬼有关系,无论怎么解释他们也不会相信! 这时,人群中有个壮汉撇了我一眼,朝着罗老三笑着调侃了一句,“哎哟,老三啊,才多久没见,你从哪儿弄出个半大的娃娃!” “呵呵,我可去你娘的,别乱说话昂。”两人明显认识,并且关系不浅,罗老三笑着回怼了句,“这小子你可惹不起,他是陈靑山的儿子。” 壮汉脸色一滞,有些不自然道,“陈家村的陈青山?” “对。”罗老三点了点头。 壮汉顿了一下,讪笑了一声从兜里摸出了一颗皱巴巴的糖,塞到我手里,“小兄弟,不好意思昂,我嘴笨,别介意!” 我犹豫了一下,接过糖踹兜里,“没事。” 爷爷虽然死了,但生前的威望依旧还在,除了同龄不懂事的孩子,还真没什么人敢编排我这个缝尸人的后代。 小插曲过去,我的目光忍不住转向了尸体胸口的窟窿,昏迷之前我记得很清楚,爷爷的后背上也有同样的窟窿,甚至比他更严重。 硬是要对比的话,那眼前这个人就像是被狗啃了一样,我爷爷那个就像是被炸药炸了一样。 我看向罗老三,有些疑惑的问,“我爷爷后背的那个窟窿是咋回事?” “那个窟窿现在不方便说,等回去咱俩慢慢聊。”罗老三一边整理着死者的衣服,一边把我拉到了跟前,“你先看看他这样子能不能缝?” 我点了点头,往前凑了一步,把死者衣服拉开,顿时看清了胸口那个拳头大小的窟窿,在旁边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黑线,就像是中毒了一样。 这.......真的是野兽咬的? 我一时愣在原地,有些怀疑刚刚的猜想。 那一条条黑线明显就是煞气入体的征兆。 “哎!”罗老三皱了皱眉,拍了拍我的肩膀,“看完了没,到底能不能缝?这次出活主家给一千五,能缝的话,我分你三百。” 我再次愣住,一千五还真不是个小数目! 要知道上次那个煤老板给那一千出头的钱时,都是一副肉疼的模样,看来这具尸体还真不简单! 我仔细看了看窟窿,抬头认真道,“尸体缺了,要用草身,还有.......干完活我要七百块!” “哎嘿,你小子真黑啊!比你爷爷还黑多了!”罗老三有些惊讶的嘀咕了句,又笑道,“成,只要你干成了,七百就七百,到时候我在给你买身新衣服,你看你这埋汰样,被让人说你跟着我还穿不起衣服,我丢不起这人......” 我没去听他唠叨的后半段话,目光定定的看着眼前的死者。 可越看下去,我越发确定眼前的尸体,绝对不是被什么山鬼弄死的,也不是被山里野兽咬死的,而是进了墓里,被脏东西弄死的! 我想要把这个发现告诉罗老三,可转头看过去,就见他已经跟请我们来的主家保证,这事儿绝对能办好。 无奈,我也只能把这个发现憋在肚子里,等到晚上再说。 可奇怪的事儿,很快就发生了。 下午刚吃完饭,我走到主家摆着尸体的房间里,准备收拾一下缝尸的东西,可眼睁睁就看见尸体居然动了! 我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忙跑出门大喊道,“罗师父,尸体动了,它动了啊!” 第27章 瞎眼刘老太婆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玩意儿!”罗老三沉着脸,一把按住我,眼神朝着尸体审视的打量了一圈,皱眉道,“你......真看见它动了?” 我有些后怕的点头,整个身子都缩到了他的身后,“对...对!刚刚它的手动了,还睁开眼睛看了我一眼!” 罗老三眼睛紧紧盯着我,似乎想要看出我到底有没有撒谎。 可这种事儿上,我哪儿敢撒谎啊! 阴行十八脉,吃的都是死人饭,赚的都是死人钱,要是开这种玩笑冒犯了它们,可是会出大事的! 罗老三走向尸体,仔细的看了一阵,依旧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小酒儿,你小子是不是看花眼了?” 眼看他不相信,我心里顿时有些焦急,“不可能,我眼神好着呢,真看到它动了!” 罗老三沉默了几秒,“真看到了?” “真的!”我连忙的点头。 罗老三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从兜里掏出了一个装满红土的布袋子塞我手里,同时还拿出了一圈墨斗线递给我,“用红土在它周围撒上一圈,然后把墨斗线在桌子底下弹上一圈!” 我有些紧张的点头,“好...好!” 就在这个时候,这里的村长叼着烟杆走了进来,他皱眉眉头扫视了一圈,看向罗老三问道,“老三儿,我刚刚听见这里大喊大叫的,这......没什么事儿吧?” 罗老三伸手把我朝着尸体推了一把,示意我快点撒红土,而他则扯着笑容迎上了老村长,“没事儿!我罗老三埋了这么多年尸,还没遇到过解决不了的玩意儿!” 老村长放心的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好,这些天天气有些热了,你们俩收拾收拾咱们明天就给他埋了吧!” “明天就埋?”罗老三语气明显一愣,“这特娘主家连日子都不看了?” 寻常下葬必须要停灵柩,也就是把棺材在家里摆上一段时间,让死者流落到外的三魂回家。 按道理来说,除非是最近几天的日子很好,甚至过了这段时间就找不到好日子下葬了,不然的话,家家户户都要停灵柩。 等着丧葬先生找一个好日子后,才正式开始下葬! 我手里不断沿着尸体旁边撒着红土,心里暗道这老村长有问题,下葬得也太急了些! 这时,罗老三从兜里抽出香烟点燃吧嗒了两口,脸色逐渐严肃起来道,“我说老村长啊,咱俩认识都这么多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罗老三的规矩,这人没了,日子都不好好跳一个,你让我怎么给它埋咯,怎么跟它交代?” 老村长抿了抿嘴唇,眯起眼睛看向罗老三,“老三儿啊,你也知道它啊是被山里的山鬼弄死的,村里人都很害怕,只能早点埋了撒,况且明天的日子也不差啊,可以埋的!” “埋个卵蛋!”罗老三把大半截烟往地上一丢,做出一副罢工不干的架势,“各行有各行的规矩,你要是让我为了这一千五百块钱就破了自己吃饭的碗,那这活我宁可不干了!” 老村长皱眉,眼神死死盯着罗老三,半晌都没说话。 不知道怎么的,我总感觉眼前的老村长很不对劲! 从他进门那一刻开始,我就感觉他的身上有着一股子怪异的气息。 “小酒儿,收工回家,这活儿咱们接不了!”罗老三回瞪了老村长一眼,朝我招呼了一声,开始收拾起带来的东西。 我连忙点头,“好!” 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沙哑老太婆的声音。 “老三儿啊,咋这么着急就要回去了啊?” 循着声音望过去,一个头发花白,身穿麻衣,杵着黑檀拐杖的老太婆,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别这么急嘛,有什么事儿咱慢慢商量!” 她是个瞎子,左眼已经凹陷了下去,并且看起来有些瘆人! 罗老三看到眼前的老太婆,眉头明显一皱,但很快又吊儿郎当的笑了笑,“哟,刘老太婆,什么时候有闲心出来闲逛了?还没死呢?” “哈哈...”刘老太婆扯着满口黄牙笑了笑,“人老咯,本来不想来的,可听老村长都亲自上门请我了,不得不来啊!” “人啊,到了那个年纪就该老实蹲在家里,不然出门怕是都会迷路啊。”罗老三脸上布满了笑意,但言语中却充满了火药味,暗戳戳的骂刘老太婆脑子不好使。 刘老太婆也不生气,伸手抓起一撮地上的红土,放在手里捻了捻,慢悠悠的说,“越老越精嘛,虽然年纪大了,但不代表手艺没了啊。” “那成!”罗老三咧嘴一笑,一把将我拉到身边,朝着外面就走了出去,“既然刘老太婆来了,那这里也轮不到我动手了,我就先走了昂!” “老三儿啊,这事儿,你怕是还真走不了了!”刘老太婆杵着拐杖,阴恻恻的说了句。 我有些好奇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你啥意思啊?”罗老三皱眉,停下脚步,脸色逐渐难看了下来,“真以为这里是你刘家的义庄啊?老子活了这么多年,你想要威胁我,还不够格!” 他这话直接把事儿挑明了。 我心中一紧,下意识的躲到了罗老三的身后。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俩人有仇,一言一语都充满了火药味儿! 刘老太婆缓缓转过头,眼睛死死的盯着罗老三,“别走了,咱俩一起把这事儿办了吧,算算日子,咱俩都多少年没再合作过了?” “呵呵,用不着。”罗老三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拉着我就往外面走,“老子罗老三有过一次黑料就够了,可不想再来一次!” 我有些好奇的看着罗老三,心想他这话时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之前他们两个合作的时候,闹起了矛盾? 这时,刘老太婆语气森冷的说道,“老三儿,你今天要是从这儿出去了,明天你旁边那个小娃娃就得死你信不?” “你特娘的有种再说一遍试试!”罗老三停下脚步,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指着刘老太婆就怒骂,“前些年你爹还活着的时候,老子都没带怕的,你一个瞎眼老太婆还敢威胁我?小心老子把你刘家义庄拆了!” 第28章 针锋相对 “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你这些话跟我说没用。”刘老太婆重重往地上杵了两下拐杖,“老三儿,你今天可以从这里走出去,但是你身边那小娃娃到了明天,是真会死的!” 氛围瞬间凝重起来。 我当时哪儿见过这个场面,吓得小脸一白,紧紧攥住罗老三的手,“要...要不,咱们就留下吧,埋个尸也不是不成!” “特娘的,老子还真是低看你了,你比你爷爷更贪心,也比你爷爷更没骨气!”罗老三瞪着眼,不争气的说了句,“埋尸不看日子,就像是你们缝尸人不上阴香,会出事的,知道不?” “好吧。”我畏缩的点头。 罗老三抬头看向刘老太婆,“老太婆,我可提前跟你知会一声,我旁边这小娃娃可是陈家村,陈靑山的孙子,你要是真想动他,还得掂量掂量,你的分量够不够!” 话音落下。 我明显看到刘老太婆表情一滞,就像是很惊讶一样。 “陈靑山的孙子?”刘老太婆那一只独眼微微眯起,有一种心怀不轨的感觉,“那老玩意儿这么多年了没见了,还多了个孙子,真没想到啊!” 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感觉浑身不适,就像是被脏东西盯上了一样。 听到她骂我爷爷是老玩意儿,我一时忍不住,站了出来,“我爷爷容不得你胡说!” “嗯?还挺护犊子,跟你爷爷一个球样子!”刘老太婆咂咂嘴,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我眉头一皱,下意识从兜里掏出阴尸针想要扎她! 爷爷生前就跟我说过,阴尸针这种老天爷赐下的东西,不仅仅能用来缝尸,也可以用来扎人,一旦被它扎到的人,会沾上阴气,后半辈子备受煎熬! 可就在这时,罗老三一把按住我的手,小声道,“别冲动,你爷爷在的时候都要忌惮一下她,更何况你一个毛头小子!” 话音落下。 罗老三抬头看向刘老太婆,“话儿我说到这里了,人我是走定了,你想要对这小子动手,那你就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使,咱们陈罗杨张四家人,可不是泥捏的!” 说完,罗老三拉着我快步离开了这里。 我鬼使神差的回头看了一眼刘老太婆,可对上的却是一只阴郁的眼睛。 快速离开了村子后。 我忍不住朝着罗老三发问,“罗师父,那老太婆到底是什么人?” “哼!”罗老三冷哼了一声,脸色有些恼怒,“那死老太婆是刘家庄一个义庄的老板,那些年我跟你爷爷还在合作埋尸的时候,跟她和她爹闹了不少的矛盾......” “这老太婆跟她那个死爹一个鬼样子,做事不择手段,那些年因为这个,咱们这一帮人可没少干架!” 话说到一半,罗老三压弯身子,认真的朝我说道,“记住了,刘家义庄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遇到了要么弄废他们,要么就离远点,别想着跟他们合作出活,会没命的!” 我似懂非懂的点头。 从刚才的第一面,我就清楚的感觉到这刘老太婆很古怪,根本不像是一个好人。 现在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是直接对她产生了厌恶。 我有些好奇的继续追问,“我爷爷在她手里吃过亏吗?” “啥?”罗老三表情一愣,脸色变了变,“这......还好,虽然吃过亏,但她在你爷爷手下吃的亏也不少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震惊。 从小爷爷在我心里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可没想到居然还能在刘老太婆的手里吃亏,这让我有些想不通! 看来.......这个刘老太婆,并不止现在看起来这么不简单。 爷爷前些年的经历,他从来没有跟我讲过。 甚至就连罗老三跟他之间的事情,我也是听罗老三自己说了才知道。 这一瞬间,我更加好奇爷爷年轻的时候到底经历了一些什么事儿。 罗老三看了看前面的路,“小酒儿,出了前片的林子,咱们就能找车回家了,回去咱俩去买两件新衣服去,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我脸色一僵,感觉罗老三有些上纲上线了,“不用,你答应我爷爷照顾我,还给我饭吃已经很好了,用不着给我买新衣服什么的。” “答应你爷爷的是一回事,但你跟我出活又是一回事。”罗老三一边往前走,一边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说,“你爷爷让我照顾你,我一天两顿饭肯定不会缺。” “但是我拉着你出活,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你现在也算是阴行十八脉里的缝尸人,按照这一行的规矩,出活赚的钱各家平分,但要是白跑一趟没干成活,那领头的人就得给其他人一些补偿!” “我给你的补偿,就是买两套新衣服!” “哦,那好吧。”我懵懵懂懂的点头。 之前爷爷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些细致的规矩,所以并不知道。 忽然,我反应了过来,定定的看着罗老三,“合作出活,赚的钱平分,那你刚才一千五,为啥才答应给我三百块啊?” “额...这个......”罗老三脸色一僵,没想到我会突然说起这个,“我......我就是看你太小了,帮你存着点钱,给你以后娶媳妇儿!” 我认真的摇头,“我不信。” 罗老三脸上挂不住了,抬腿朝我屁股轻轻踢了一下,“哎嘿,你特娘的,老子都答应你爷爷照顾你了,赚你点钱怎么了,别跟你爷爷一样抠门昂!” 我有些懵的看着他,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这么不要脸,小孩子都骗! 山里的气温很高,到处充斥着一股子闷热。 多待一会儿就像是能把人蒸熟一样,难受得不行! 我浑身上下都布满了汗珠,热得只能把衣服脱下挂在脖子上,被微风一吹稍微能好受一点。 可就在这个时候,罗老三却阴沉着脸盯着我,“你的后背是怎么回事?” 我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怎么回事?” 罗老三把我拉到身前,目光扫向我的后背,脸色有些阴沉道,“这个狗娘养的死老太婆,还特娘的真敢对你下手啊!” 第29章 腐尸 “疯了,疯了,这个老太婆彻底疯了!”罗老三阴沉着脸,揪着我的衣服往回走,“回去,找她好好掰扯一下!” 我脑子有些懵,“她.....她对我下什么手了?” “刘家义庄里的尸毒,只有她能解。”罗老三沉声道。 我一听,后背顿时凉飕飕的! 尸毒这种东西稍不注意就能杀死人,这刘老太婆的心可真毒,居然对我一个小孩子下手! 但这时,我又很好奇,刘老太婆给我下毒,无非就是逼我们回去把那尸体处理了。 可为什么处理那具尸体,就非得是我们呢? 在这方圆百里的地界,可不止我跟罗老三这一队缝尸人跟埋尸人。 难不成这尸体有什么蹊跷? 来不及多想,我们急匆匆的回到了原先的村子里。 刘老太婆就像是早早知道我们会回来一样,杵着拐杖站在村口,似笑非笑的望着。 罗老三一脸怒气,嘴里骂骂咧咧的,朝着她抬腿就踹了一脚,“死老太婆,你看你是活腻歪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啪!” 刘老太婆微微侧身,拿起手里的拐杖朝着罗老三的腿上打了上去,“老三儿,别这么冲动,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大家合伙赚钱哪儿不好了?” 罗老三小腿疼的微颤,脸色一变,迅速缩了回来,目光死死盯着面前的刘老太婆,“我告诉你,想要合作是不可能的,你赶紧把这小子身上的毒解决了,这件事儿我当没发生过!” 毒? 我心中一惊,连忙转头朝着后背看过去,可是碍于视线根本看不到什么东西。 这刘老太婆什么时候给我下的毒,我居然没有一点印象! 这时,刘老太婆缓缓走上前,伸手朝着我的肩膀上拍了拍,顿时我感觉身子一阵轻松,全然没了刚才的燥热。 她转头看向罗老三,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毒我解了,但是你们俩得留下,这尸体不解决,你们俩走不了的,你知道我能下一次毒,肯定也能下两次!” “你在威胁我?”罗老三脸色彻底阴沉了下来,眼中透着一丝杀意,“老子罗老三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人敢威胁我!” “呵呵。”刘老太婆摇头,有深意的笑了笑,杵着拐杖朝着村子里走去,头也不回道,“老三儿,走吧,把这尸体处理了,你爱去哪儿去哪儿!”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心里很是不舒服,不仅有被威胁后的不爽,也有这刘老太婆身上的一股子臭味儿! 按道理来说,刘老太婆是刘家义庄的人。 在义庄里摆满了尸体,难免会沾染上一些尸臭味儿,可每个义庄都有各自去臭的方法,在加上勤换衣服,也不至于太臭。 可刘老太婆的身上,那股子味儿甚至臭得直呛鼻子。 我有些好奇的看向旁边定定站着的罗老三,“她身上的臭味儿是咋回事?” “骚臭!”罗老三下意识就说,思索了一番后又道,“她是刘家义庄管事儿的,腐尸的臭味,常年跟腐尸待在一起会沾上这股味道,洗不干净。” 我眉头一皱。 腐尸,也就是腐烂的尸体,这种你那个尸体比较特殊,寻常尸体在腐烂前都会埋在地下,所以就算腐烂了也看不见。 可腐尸这种玩意儿就很奇怪,在一些偏远地区,碍于丧葬风俗,不会立马把尸体埋在地下。 有的会把尸体挂在悬崖上,或者山洞里,又或者摆在家里供上几年,这就导致尸体迅速腐烂,产生浓郁的臭味儿。 我一时有些想不通,我们这边方圆三四百里地的丧葬风俗都差不多,那刘老太婆搞腐尸做什么? “这个尸体我们还去埋吗?”我有些犹豫,打心底的不想跟这个刘老太婆扯上什么关系。 罗老三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点燃,语气有些无奈道,“去呗,不去咱俩估计都得出事,去了至少还能赚点钱,不就一具尸体而已,没什么打不了的!” 我愣了一下,不太理解他前半句话是什么意思。 可接下来,罗老三把衣袖掀起,将满是伤疤的手臂在我眼前晃悠了一阵,撇嘴道,“这老太婆下毒的功夫越来越厉害了,我都没怎么靠近她,就遭了她的道!” 我定定的看着他手臂上的一条黑线,脸色顿时垮了下来,掀起我自己的衣服一看,果然,我的手臂上也有一条黑线! 这刘老太婆还真就跟罗老三口中所说的一样,做事不择手段! 原本还以为她刚刚拍了我的肩膀,帮我把毒解了,可没想到转眼又重新下了一种毒。 甚至就连罗老三都中招了。 这一次要是我跟罗老三赌气离开了这里,怕是真的危险了! “走吧。”罗老三吐出一团烟雾,把烟头一丢,朝着村子里就走了进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过了这一阵,咱俩冲刘家义庄去把她家砸了!” 我赞同的点头,“成!” 既然对方都这么不择手段,那我也不会心软。 回到主家摆放尸体的屋子里。 一进门,刚才的老村长就扯着一张笑脸塞了一个红包到我手里,凑到耳边小声说,“陈师父,这一次就麻烦你们两个了,罗师父的脾气倔,还请您帮我多劝劝......早点把这尸体埋了就行。” 朝着红包缝里撇了一眼,一张张红钞叠起,大概有两千的样子,我皱了皱眉,“不是说好一千五的吗?” “嘿嘿。”老村长眯起眼睛笑了笑,“刘老太婆说这尸有点难办,让我给你们加点......” “嗯,知道了。”我点头,把钱塞到兜里。 刘老太婆会这么好心的给我们加钱?这里面肯定还有些其他的事儿。 但白来的钱不要白不要,先拿了再说。 这时,刘老太婆提着一袋子橘子走进屋子,把橘子往我面前一放,随意的坐到了旁边的木凳子上,一只独眼朝着我身上来回打量,“小子,你真是陈青山的孙子?” 因为刚才下毒的事儿,我对她没有丝毫的好感,心里的厌烦越发强盛,“咋了,我不是他孙子,你是啊?” 刘老太婆脸色微变,眼睛微微眯起,“不错,这脾气跟陈青山一摸一样!” 第30章 尸变 “有病!”我心里暗骂了一声,低头继续收拾着缝尸用的东西。 爷爷说过,如果遇到摸不清底子的尸体,要么不缝,要么就尽全力去缝,绝对不能大意! 而眼前的这具尸体,明显就是后者! 阴行十八脉,每一脉都有规矩,按道理来说碰上了这种尸体,我应该先跑了才是,可是眼前的老太婆却非要逼着我来弄。 这让我对她的怨气增添了不少! 这时,刘老太婆笑眯眯的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橘子递给我,“时候还早,别着急,先吃饱肚子再干活。” 我顿了一下,看到眼前红彤彤的橘子,肚子忍不住也‘咕咕咕’叫了起来。 从早上起来,一直到这村子里,我都还没吃过一口饭。 刘老太婆见我犹犹豫豫的,又开口道,“吃吧,我还不至于对你一个孩子下三次手吧?” 这话说的倒是挺有道理的,我心中想了想,放松警惕伸手接橘子。 可手刚伸出去,我就后悔了。 这刘老太婆的手段果然阴险,我又遭了她的道。 她一把攥住我的手,往前一拉,我重心不稳一把扑到了她的怀里,瞬间,一股子浓郁的腐尸臭味儿涌进我的鼻腔。 “咳咳......”我被呛得连连咳嗽,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感觉到一只大手居然在我的兜里掏了起来,“别......你要干什么!?” 我一脸惊恐,挣扎阻止她。 可刘老太婆的手就像是铁钳子一样,死死把我制住,动弹不得。 罗老三刚好端着一碗做法事的鸡血走进屋子,看到我被刘老太婆按住时,脸色顿时怒了。 他把手里装着鸡血的碗往刘老太婆的头上砸去,“嘭!”的一声,小碗直接在刘老太婆的脑门上裂开。 罗老三快步上前朝着她的腰一脚踹了上去,“狗娘养的,趁着老子不在,对孩子下阴招是吧?” 刘老太婆失重被踹到在地。 我心中一急连忙朝着兜里掏去,可这时却发现我的“阴尸针”居然不见了! “嘿嘿嘿...”刘老太婆阴恻恻的笑了笑,缓缓从底商爬了起来,举着我的阴尸针笑道,“果然是阴尸针,这陈青山运气真不错啊,居然生了一个好孙子。” 她脸上布满了猩红的鲜血,不知道是鸡血,还是人血。 再配上这幅阴冷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瘆人! 罗老三上前一把将阴尸针抢了回来,迅速塞到我手里,又冷着脸朝刘老太婆说道,“刘老太婆,你是不是想彻底撕破我们陈罗杨张四家的关系?” “你多想了,我可没有这个意思。”刘老太婆的目光扫向我,诡异的笑了笑,“我只是向看看这小子到底藏着什么秘密而已。” “现在既然看到了,那就没事了。” 刘老太婆杵着拐杖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停下脚步,转头朝我说了句,“我有个孙子,等办完这件事儿,你们可以见一面,或许......你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话音落下,她迅速离开了这里。 罗老三面色阴晴不定,双手紧紧握着拳头,目光就像是要杀人一样,“小酒儿,刚刚你们在屋子里说了些什么?” “没说什么。”我简单把刚刚发生的事跟他说了一遍。 罗老三一听,脸色更加阴沉了,“糟了,你小子这回算是被这老太婆给盯上了。” “什...什么意思?”我心里一阵莫名的慌张。 罗老三缓缓解释,“这死老太婆有个奇怪的孙子,天生尸身,肢体又残缺,少了一只眼睛,之前她就曾找过你爷爷帮忙给她孙子缝眼睛,可惜......” “可惜你爷爷的针,只是一根普通的黑针,没法儿给他缝眼睛,所以失败了......可这次死老太婆发现你有了阴尸针,那肯定会想办法把你带回去给他孙子继续办这件事!” 我愣在原地。 没想到爷爷之前还有过这一遭! 按照罗老三说的,我这回肯定是跑不掉的,这个刘老太婆绝对会想发设法把我带回去。 一想到她的手段,我心里不由一阵恐慌。 这在外面碰到她都这么危险,要是真去了刘家义庄,我怕是小命难保! “别怕!”罗老三摸了摸我的头,安慰道,“有我在你身边,她暂时不敢乱来,等这次事情结束了,我带你去其他两家走个门,露个脸,让这死老太婆忌惮一下。” “其他两家?”我皱了皱眉,“陈罗杨张”四家,这话罗老三之前就说过一次,“其余两家跟我爷爷认识吗?” 罗老三点了点头,“他们跟我一样,之前都跟你爷爷合作过,算是铁杆子朋友,但后面因为一些事儿导致我们都分开了。” “好吧。”我似懂非懂的点头。 陈罗杨张四家,我爷爷生前依旧没说过。 我很好奇,爷爷究竟藏着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小插曲过去,正事儿开始。 虽然很怨恨刘老太婆,可既然答应了缝尸,那肯定要说到做到,把这件事儿办完。 临近天黑,准备好所有的东西后。 我正式走进了屋子,开始缝尸! 依旧是那一系列繁琐的流程,点阴香,叩拜亡者,唱缝尸咒...... 阴香点燃插进米碗中,我跪在尸体前面扯着尖锐的嗓音唱了起来,“缝阳尸,送阴人,阎王小鬼莫要拦......” 屋子里阵阵阴气飘散,给我一种很不安全的感觉,但缝尸人进了屋子,那就没有退路。 罗老三拿来一把干枯的稻草,递来我手中。 可当我拿到稻草时,心里又有些犯难,眼前的尸体,胸腔通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脖颈上有三道深深的爪痕。 爪痕好解决,只需要正常缝起来就行,可这一个大洞不仅仅是身体破了,就连里面的脏器也有些损坏,很考验缝尸的手艺! 引线穿针,握紧阴尸针,我做好准备后,沉着脸朝着尸体脖颈处的伤口就扎了下去。 可这一扎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尸体的脸色突然扭曲狰狞起来,那一双灰蒙蒙的眼睛猛的睁开,死死的盯着我...... 第31章 怪事儿 尸生怨,缝尸危! 我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害怕的往后面退了两步. 刚开始缝尸就遇到这种诡异的事情,这时我完全没料到的! 尸体怨气浓郁,四周阴气不断朝着他汇聚,我心里愈发慌张,在这么下去,这尸体怕是要尸变了! 我连忙从包里掏出两支白蜡烛,忍着害怕放在了尸体的肩膀两边,立马掏出火柴点燃,可奇怪的是无论我用了多少根火柴,都擦不出火来! “糟...糟了!”我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白蜡烛是缝尸人这一行中压箱底的手段之一,在行内叫做散阴蜡烛,在遇到阴气浓郁,怨气暴增,或者其他各种古怪的尸体时,能直接把暴动的尸体压下来,让缝尸人专心完成缝尸。 从我记事开始,我只看见过爷爷用过一次,毕竟这种东西也有些邪门,要是用不好,可能会起了反作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很少有缝尸人会用。 可我没想到,这第一次使用就出了问题! 这尸体太诡异了,甚至诡异得有些恐怖。 我害怕的下意识就想跑出去找罗老三,可还没踏出门槛,又想到了缝尸人的规矩,要是今天出了这个门槛,那我就算放弃缝尸,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 转身重新走向尸体,我咬牙从包里再次拿出三支阴香,点燃后朝着尸体的方向跪下,“我是陈家村,缝尸人陈酒,受到老村长的请求,才来这里帮你缝阴尸,好让你能下去投胎,别闹事,别让家属亲朋寒心!” 磕完头,我重新站起身来,抬头一看,那尸体居然僵硬着身子坐起来了,那一双灰蒙蒙的眼睛正好跟我对上。 “啊啊啊!!罗师父,罗师父!” 我吓得彻底懵了,如坠冰窟般的阴冷,从四面八方袭来。 罗老三听到了我的喊叫,连忙从外面冲了进来,可就在这个时候! 屋子里已经点燃的阴香居然突然就灭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之前没跟罗老三说过缝尸人其他的规矩....... 缝尸人一旦进入屋子,开始正式缝尸后,绝对不能再有任何人进入屋子,不然会惊扰逝者,容易引起尸变。 罗老三焦急的看向我,正想问我发生了什么,可余光却注意到了坐起来的尸体,同时还有旁边的六支阴香,两支散阴蜡烛。 他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拉着我小心翼翼的后退了几步,“小子,刚刚你做啥了?” “就正常缝尸啊,可这尸体太古怪了,刚下针就开始闹事,上阴香,用散阴蜡烛都压不住他!”我害怕的紧紧攥住罗老三的衣服,迅速解释着刚才的事情。 罗老三面色严肃,眼睛死死盯着尸体,“这尸体确实有古怪,这阴气也太重了些,早知道咱俩不应该淌这趟混水的。” “但现在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得想办法先把尸体解决!” 我认同的点了点头。 按照刘老太婆所安排的,明天这尸体就要抬到后山埋了,要是今晚还缝不好的话,到了明天怕是还会出事! 我忍着心里的恐惧,结结巴巴道,“有...有办法!只要能强行压制住这尸体,那我就能用红线给他缝尸,至少段时间里他没法儿尸变!” “我镇尸,你来缝!”罗老三一听,果断做出决定! 话音落下。 罗老三从兜里掏出符箓,朝着坐在长条桌上的尸体迎了上去。 可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他手中的符箓刚刚触碰到尸体,那尸体居然“砰”的一声倒了下去,直愣愣的倒在了桌子上。 而那狰狞扭曲的表情,却丝毫没有变化。 罗老三皱眉,站在尸体旁边,握着手中的符箓一时有些手足无措,“这......这是咋回事?” 他本来是想用符箓来镇住尸体,可这尸体的反应未免也太过奇怪了。 我犹豫了一下,走到尸体旁边,拔出插在碗里的阴香,重新点燃后,在尸体的鼻子旁晃了晃,可看到阴香散发出来的白烟,居然在缓缓消散。 我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这尸体有古怪,他的.......他的阴魂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事情。 按道理来说,人死后,三魂七魄会留存在身体里,一直等做了法事,入土埋葬之后,它们才会下地府重新投胎。 可眼前的尸体,还没做法事,那三魂七魄居然全都不见了。 也就是说.......它只是一个空有肉身的躯壳! 在加上他浑身的怨气,这根本没法缝尸! “怎......怎么办?”我当时脑子彻底懵了,揪住罗老三的衣服,就像是揪住了救命稻草一样,连忙追问,“尸体三魂七魄不在,贸然缝尸,这是要出事的啊!” “能......能不能把他三魂补全,重新缝尸?”罗老三脸色十分难看,犹豫了半天,才朝我说了这么一句。 我一听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尸残,用草身,魂残用畜灵,这句话确实说得没错。 可是眼前这尸体,三魂七魄不是残缺了,而是直接消失了啊! 这就像是给了我一口锅,却不给我一碗米,这让我怎么把饭做出来? “先把阴香跟蜡烛撤了,咱们先出去找刘老太婆问问到底咋回事!”罗老三沉着脸,在尸体脑门上贴上镇尸符后,朝着我嘱托了一句。 我迟疑了一下,点头答应。 虽然缝尸已经开始就不能停下,可现在这种情况,我根本没办法继续缝尸,只能先去找刘老太婆。 简单的收拾完屋子。 我跟着罗老三准备出门,可就在这个时候,却正好撞上了来这里的刘老太婆。 她杵着拐杖,目光犹疑的打量着我们,“你们的尸体......缝完了?” “呵呵,你对这尸体挺上心啊,他是你丈夫啊?”两人刚一碰面,罗老三瞬间就把火药味儿爆发了出来,场面沉寂了下来。 刘老太婆脸色微沉,她立马就意识到可能出了其他的问题,见跟罗老三说不拢,她转头看向我,“小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没缝完尸体就出来了!” 第32章 张平母子上门求尸 “那尸体有古怪,他没魂,缝不了!”我果断说出缘由。 刘老太婆一听,脸上有些诧异,“没魂?你的意思是......他的三魂七魄一个都不在?” “嗯,确实是这样,如三魂七魄不找回来的话,这尸体根本没法儿缝。”我斟酌了一下,继续说道,“缝尸人缝尸为的就是让阴魂下去能安生投胎,这魂儿都没有的尸体,别提投胎了,可能连下葬时做法事都不行。” 刘老太婆脸色再次沉了下来,“行,我知道了,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找老村长问问。” 说着,她朝着旁边一栋屋子里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里面爆发出一阵激烈的争吵,甚至还有砸东西的声音。 我跟罗老三对视了一眼,都笑了笑,刚才的恐惧被冲散了不少,我率先说道,“我们现在怎么办?要回去了吗?” “嗯......先别急。”罗老三眯起眼睛朝着争吵的屋子撇了一眼,“我倒是想看看这刘老太婆到底在搞什么幺蛾子!” 我想了想觉得也行。 从来到这里开始,这刘老太婆就表现得对这具尸体很上心,甚至不惜下毒也要逼着我们来给它缝尸,现在出了问题,却又像是什么也不知道似的。 我们在屋子外面等了小半个小时,罗老三兜里的烟都快抽没了,刘老太婆才阴沉着脸,杵着拐杖缓缓走了出来。 我抬头撇了她一眼,见她这幅模样,心里更加好奇里面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罗老三丢掉烟头,吐出一口白烟,缓缓道,“怎么说?” “你们先回去,我明天把魂找回来,后天你们再来埋尸。”刘老太婆声音沙哑得就像是克制着怒火一样。 罗老三眼底藏着一丝笑意,故意拱火道,“老太婆,你该不会被这老村长给坑了吧?难不成你来之前,他没告诉你这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不管你的事儿,后天来缝尸就行。”刘老太婆眼睛微微眯起,大有一副快要暴怒的样子。 “后天再来也可以,可是我们俩今天就算白来了,这有点不符规矩......”罗老三眯眼笑了笑,捻了捻拇指。 我清楚他这是在趁火打劫,多从刘老太婆身上刮点钱。 要是这么对其他人我可能会有意见,毕竟缝尸人都是一口价的,基本不太可能会坐地起价,除非主家主动加价,但这是面对刘老太婆,对于这种人,我甚至巴不得罗老三能多要点! 刘老太婆那一只独眼死死盯着罗老三,两人对峙了很久之后,最终是她撑不下来。 她从兜里掏出一小沓纸币丢到了我的怀里,头也不回的说道,“后天早上十点,准时过来埋尸!” “行,只有出钱就行。”罗老三没好气的笑了笑。 我拿起纸币粗略数了数,没想到居然有五百块左右。 那个年代身上能随时带着五百块的人,相当于现在的人装着一万现金逛大街,十分少见! 罗老三咂咂舌,“这老太婆还真特娘的有钱,不愧是开义庄的!” “义庄很赚钱吗?”我好奇的问了句。 罗老三摇了摇头,解释道,“看人,有的人心底善良,碰到一些暴露荒野的尸体会主动帮它们料理后事,遇到一些家境贫苦的人,不仅不会收钱,还会倒贴一些进去,但有的人就完全相反了,要是没钱甚至会连夜把尸体清理出去!” 我点了点头,若有所思道,“刘老太婆的刘家义庄就是后者?” “不是,她是第三种!”罗老三脸上浮起一丝异样的气息,“要是遇到暴露荒野的尸体,或者碰见贫困的主家,她会......直接把尸体卖了。” 我愣在原地,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这刘老太婆的心可狠毒! 居然连卖尸赚钱这种事儿都能想到。 时间临近深夜,我跟罗老三离开那个村子后,废了好大劲才回到家里。 可还没到家门口,我就远远的看见两个人打着瞌睡,坐在门口。 我顿了一下,有些好奇的看向罗老三,“这两人你认识吗?” “不认识,但看起来很眼熟。”罗老三也懵了,这大半夜的谁还会跑他家门口来守着?难不成是来请罗老三出活的? 等走近一看,我再次愣住。 眼前的母子不是其他人,而是上次被煤老板弄死的潘云云的婆婆跟丈夫,也就是张平母子。 我们回家的动静惊醒了张平母子。 张平迅速起身跑到我们的面前,“那个......陈...陈小师傅,我是来接我老婆的。” 我打量了他一圈,这才几天的时间,张平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脸色枯黄,眼眶凹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生了一场重病呢。 一相当那天离开张平家里看到的一幕,我心里有了猜测,这大概率是潘云云带着她孩子捣的鬼! 毕竟嫁到了这种人家,受尽了委屈,到死了居然还被他们母子赶了出来,连丧失也办不成,这心里要是好受才怪了!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晚了。” “晚...晚了?”张平愣了一下,又强行扯出一抹笑容,“陈...陈小师傅,我知道上次我做的有些过分,这几天我都想清楚了,我要把我老婆接回来好好安葬一下,保证以后都不在发生这种事儿了,您就给我一次悔改的机会,让我把老婆接走吧!” 我心中冷笑。 还想通了?恐怕是被潘云云报复了吧。 子母尸,子母怨,敢招惹它们,能安然活到今天都算是命大了。 看现在的样子,可能是潘云云想要慢慢折磨他们,所以才只是让他们身体上出了些问题。 这时,张平的母亲,杵着一根棍子走了上来。 我这才注意到,她的右腿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渗着一丝血迹,一副受伤的模样。 张平的母亲,脸色有些白,但眼神却依旧是那副恶毒的样子,“我告诉你,那个赔钱货活着是我们家的人,死了也是我们家的尸体,你今天必须把尸体还给我们!” “我劝你别你跟爷爷似的,一天天净不干人事,才死得这么早,老实把尸体还给我们,我们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脸色彻底沉了下来,缓缓从兜里掏出阴尸针...... 第33章 潘云云的报复 “别冲动,他们俩要真被阴尸针扎了,那必死无疑!”罗老三脸色一沉,一把按住我掏针的手。 我沉默了几秒,重新将针放了回去。 眼前这个老太婆侮辱我爷爷,我听到了那还不点什么,那属不孝,但罗老三收留了我,我也不能驳了他的面子,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先看看他会怎么处理。 这时,张平的老妈见我们始终没有说话,神态越发嚣张了起来,她指着我的鼻子就骂道,“你跟你爷爷都是扫帚星,一个老不死的整天靠着缝尸体忽悠人,一个小杂种还偷了我家的尸体,耍无赖不还,你爷爷死得活该,你也......!” 不等她说完,罗老三扬起巴掌“啪!”的一声扇了上去,“老杂碎,你要是在骂一句,老子今天就给你人拆了,回去就办丧事,你信不!” 老太婆神情呆滞,捂着脸怔怔的看着罗老三,似乎没有想到还真有人敢打她! 我心里一阵暗爽,希望罗老三多扇几巴掌! 可张平却是个聪明人,他清楚要是这么闹下去,不仅带不回潘云云的尸体,还会得罪我们。 他迅速上前拦在了老太婆的前面,脸上扯出一抹笑容道,“罗师傅,我知道前些天我惹了您,但现在死者为先,能不能让我先把媳妇接回去埋了,后面我办桌酒席专门给你们道歉!” 张平说地很是真诚,那语气透着一丝委屈。 全然没了之前在他家门口时候的嚣张跋扈。 我有些诧异的撇了他一眼,看来潘云云前些日子下的手段也不轻啊,居然能让人转变得这么快。 罗老三不急不慢的从兜里掏出一支烟‘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目光平静的盯着张平,“潘云云尸体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她已经被埋了。” “埋......埋了?”张平愣了一下,脸上露出焦急,“这这这.......这怎么能埋了啊,她是我媳妇儿谁能埋啊,我们都还没答应呢!” 罗老三正想解释潘云云的尸体已经送回娘家去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老太婆凶神恶煞的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罗老三的衣领,扯着尖锐的嗓音大喊大叫,“那贱蹄子是我们家的,你凭什么把她给埋了!她活着是我们家的人,死了也是我们家的鬼,罗老三你今天必须给我把她找回来,要是不找回来.......我跟你没完!” “你们一个个不要脸的,尽欺负我们孤儿寡母啊.......” “那个贱人也欺负我们,你们这些遭天杀的玩意儿也欺负我们.......” 老太婆骂着骂着居然还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眼眶通红,泪水不断低落,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 罗老三嫌弃的撇了她一眼,朝着旁边挪了挪步子,眯着眼睛看向张平,讥讽道,“小子,你这老妈子挺会演啊,要是被不知道的人见了,怕是以为我罗老三平白无故欺负人啊!” 张平一听,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连忙把他妈拖到旁边,又一脸歉意的朝着罗老三说,“罗师傅,我妈就是个神经病,你别搭理她,你先跟我说说我媳妇潘云云的事儿吧,她......她到底是谁埋的?埋哪儿了?” 罗老三见他这副模样,脸色缓和了一些,“潘云云我们送回她娘家去了,算算日子应该已经下土了,你们也用不着再想着把她带回去了。” 张平一听瞬间急了,“你......你们怎么能把她送回去啊,我才是她男人,你们都不跟我说一声的嘛?” “男人?”我鄙视的撇了他一眼,朝着地上“啐”了一口痰,揶揄了一句,“当初是谁死活不要潘云云的,还朝着门口泼水,彻底断了跟她的关系!” 张平脸上有些挂不住,“我......我当时只是喝醉了,不是不要她啊!” “行了行了,你非要她的尸体,就去她娘家坟地里挖吧,估计现在还没烂呢,凑合凑合也还能带回去埋。”罗老三可不愿意听他的解释,拉着我直接进屋,‘砰!’的一声把他们母子俩关在门外。 我有些不解的看向罗老三,“罗师父,这俩人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这么说,不怕他们真去把潘云云的尸体挖回去啊?” “怕?为什么要怕,我还巴不得他们去嘞!”罗老三眼底藏着一丝神秘,笑眯眯的说,“潘云云的娘家在隔壁村可是大户,人缘关系那是好得离谱,上次的事儿她们家还没来得及去找张平算账,张平这小子要真敢送上门去挖坟,他们母子怕是.......会被村民给剁碎了!” 我听得眼皮一跳,那些年各地都是民分彪悍,各个村子里的人很是抱团,尤其是遇到这种事儿。 要是张平真敢去挖坟,恐怕真会被村民剁碎,到时候就连警察也拦不住! 随后,我又很好奇潘云云家里是大户,怎么会跟张平这种混混掺和到一起呢? 就他家里那个只能乞丐媲美的条件,怕是感情再好,恐怕也要斟酌一下吧! 可罗老三却跟我解释,那些年张平在学校周围鬼混,专门骗小姑娘的感情,而潘云云就是其中一个。 因为张平搞过火了,给潘云云整怀孕了。 无奈潘云云只能退学,跟他结婚...... 在那个封建的年代,女人未婚先孕,那肯定会被全村人指责不检点,严重的还会被丢臭鸡蛋,丢烂白菜,反正走到哪都没法儿正常生活,就算她家里背景再怎么大也避免不了。 那时候可没有怀了不要就打掉这种说法,所以潘云云也算可怜,居然摊上了这么一个男人。 这时,罗老三突然神秘兮兮的凑到我旁边,从兜里掏出一张树叶子递到我手里,指了指大门的方向道,“我给你看个好玩意儿,你去门那边用这叶子扫一扫眼睛,然后再看看他们走了没有......” 我好奇的答应了下来,他给我的树叶子是平时开阴阳眼会用到的那种,但拿这玩意儿去看张平母子,这能够看出个啥来? 走到门边,用叶子扫一下眼睛,我再朝着外面看,瞬间被外面的景象吓得收回了目光,“我......我操!” 第34章 陈罗杨张四家之一,杨老狗 门外,那老太婆指着大门不断骂罗老三不当人,而就在她的身后......我居然看见潘云云穿着一件寿衣,抱着襁褓中的孩子,冷冷的盯着她的后脑勺...... 似乎是我的偷窥引起了潘云云的注意,她僵硬的脑袋缓缓抬起,朝着我看了过来。 我被吓得连忙缩回了目光,一阵阵寒气不断涌向后背! “小子,看清楚了没?”罗老三叼着跟烟走了过来,把我从地上提起,“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张家母子不当人,自然会有潘云云去收拾他们,你刚才要是真用阴尸针扎死他们,那你小子可算是完了。” 我心里一阵后怕,“我......我知道了!” 门外的张家母子骂了一阵后,迅速离开了这里。 潘云云已经下葬了,他们又没那个本事去把尸体挖回去,只能另想办法去解决自身的麻烦。 可是以他们家这种秉性,怕是没有阴行里的人敢出手帮忙。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晚上,第二天罗老三就带着我去城里买衣服买鞋子,他专挑贵拿,到最后我一算账居然花了两百来块! 我看着花出去的钱一阵肉疼。 那些年,两百块足够普通家庭一个月的生活费了,可现在罗老三全用来给我买衣服了。 虽然说我们干阴行的人来钱快,出一次活少则几百块,多则一两千,可是这也顶不住他这么花钱大手大脚的啊。 就连爷爷当初还在的时候,平时也仅仅是给我买一些十来块的衣服,从来不会买这么贵的,罗老三的举动让我心里一阵暖和,当时我就感觉没跟错人! 买完衣服,罗老三在店里就非得逼着我换上。 同时他还把我旧衣服全给丢了。 说是穿上换干净点待会儿要去见杨家人。 杨家人,也就是他口中‘陈罗杨张’四家之一,之前跟爷爷合作过,我想了想换干净点去见第一面也礼貌些,就答应了下来,把新衣服一换,旧衣服一扔,跟着他就去了城里的一处院子里。 院子很大,里面杵着一栋刷着白灰的三层小楼,外面是一个百十平方的院子,周围种满了花草,还有小竹林,看起来很是精致!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房子,这里地处城中心边缘,距离热闹的街道只有二百来米的距离,房价可不是一般的贵! 寻常人怕是砸上三代人的积蓄都买不起! 罗老三一进院子,扯着嗓子朝着三层小楼就喊了一声,“杨老狗,快出来,老子带个财神爷来给你见见!” 财神爷?我有些好奇这话说得是不是我,但碍于现在的环境,也没有开口问他。 这时,小楼里‘踏!踏!踏!’的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着面前的大门打开,走出来的是一个微微喘着粗气的中年人。 他看起来大概有五十岁的样子,身子肥胖,四肢粗壮,脑袋上光秃秃的没有头发,眼角长了一条狰狞的刀疤,看起来有些凶神恶煞的样子。 不过他穿了一件麻布灰衣,把身上的凶气遮挡了不少。 我有些好奇的打量着他,他也好奇的打量着我。 罗老三撇了他一眼,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了过去,“咋地?别人来了就是客,我来了就不是呗,连屋子都不让进?” “嘿嘿。”光头壮汉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瞧我这脑子,来来来......快进屋子喝水!” 我被他推搡着进了屋子,不知道怎么的,总感觉他这眼神里透着一丝狂热! 就像是......老嫖客见了新来的小姐一样! 进了屋子,我才发现他家里装修得很是古典,到处都是红木家具,这在当时可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富豪了! 从小我就在村里长大,哪儿见过这些世面,坐在软乎乎的椅子上感觉如坐针毡,浑身都不自在! 罗老三倒是很随意,他直接把鞋子脱了半躺在椅子上,一手叼着烟,一脚踩着椅子,看起来跟个流氓似的! 那个被罗老三喊做杨老狗的光头壮汉坐到了我的对面,给我倒了一杯香味四溢的茶水,才抬头朝着罗老三问道,“老三啊,咱俩都多久没见面了,你今天来是不是......咳咳......是不是有大生意照顾我啊!?” “昂!”罗老三毫不犹豫的点头,伸手指着我说,“这小子是老陈的孙子,陈家新上任的缝尸人,我带他来认认脸,以后有大生意肯定会照顾你。” 杨老狗眼里明显闪过一丝失望,同时又好奇的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怀疑道,“他是陈靑山的孙子?老陈啥时候有个孙子了,咋都没跟咱说一声?” “老陈前些天请我去处理一些麻烦事儿,我也是那时候才知道。”罗老三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一脸惬意的靠在椅子上。 杨老狗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老陈呢?他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 “死了。”罗老三缓缓睁开眼睛,认真的看着他。 杨老狗眉头紧皱,脸上却强行撑出一丝笑容,“死了?呵呵......老三你可别说胡话昂,这老陈当年可是有人给他算过的,就那硬得跟铁似的命格,起码得活到九十八!” “没乱说,老陈真的死了!”罗老三脸色很平静。 杨老狗一听,脸上最后的笑容也消失殆尽,身上不自觉的散出一阵阵凶气,甚至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沙哑了一丝,“他......怎么死的?” 我就坐在他的对面,那一股子浓郁的凶气,让我浑身难受,身子就像是被无形的重物压住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我心中暗道这杨老狗看来也不是一个好惹的人,至少现在看起来比罗老三还凶上三分! 爷爷经历的事儿,认识的朋友,他从来都没跟我说过一次。 但从杨老狗现在的样子来看,他们的关系不仅仅是合作伙伴这么简单! 罗老三随意的将烟蒂丢到了地上,揉了揉眉心道,“这事儿有点复杂,其实说来说去,老陈的死跟他孙子有关......” 话音还未落下,杨老狗的神色突然变得凶狠,目光直直落在了我的身上...... 第35章 张平母子惨死 “喂!干啥呢?”罗老三脸色一沉,拿起桌子上的水果砸在了刘老狗的身上,语气有些不满道,“老陈的死只是跟这小子有关,又不是他克死的,你这眼神啥意思啊?” 杨老狗点了点头,“嗯.....你跟我说说,老陈的事儿到底是咋回事......” 狠厉的目光重新挪开,我顿时感觉身子轻松了不少! 跟他待在一块,我总感觉这股子压力甚至比上次逐渐差点尸变盘云云还厉害不少。 罗老三沉吟了几秒,缓缓开口道,“这小子叫陈酒,天赋绝佳,老天爷都赐他阴尸针,可惜......他之前未破手,先缝尸,坏了缝尸人的规矩,老陈用余寿跟老天爷换了一次重新破手的机会,所以......” “唉!”杨老狗有些烦躁的挠了挠脑袋,“这...老陈糊涂啊,怎么能跟老天爷斗啊!” 我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们,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说话。 眼前的杨老狗绝对不是普通人! “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吧。”杨老狗长叹出一口气,“你们今天来找我什么事儿?” 罗老三撇了他一眼,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说道,“小事儿,刘老太婆最近盯上这小子了,我想请你帮个忙,保一下他。” “不行。”杨老狗脸色瞬间就垮了下来,果断的拒绝,“我跟老陈关系是好,但不代表着我要帮他去对付刘老太婆,那狗娘养的东西有多厉害你又不是不清楚,让我提着全家脑袋去对付她?不可能!” “行了,我知道你咋想的,但现在我不也在嘛,慌啥?难不成那老太婆还会把你弄死不成?”罗老三撇撇嘴,有些不满的看着他。 可杨老狗依旧摆手拒绝,“老三,我这人,对人不对事儿,如果是陈青山来了我会答应,但是他孙子来了,那想要我提着全家脑袋帮这个忙,那就得出值这个事儿的价!” “我只是一个扎纸人的普通人,全家老小都等着我糊口,这事儿没得商量!” 他一口气直接把话说绝了,堵得罗老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心里清楚杨老狗这是在对发泄怨气呢,他跟我爷爷之间应该算是挚友,可是因为我的事情导致我爷爷死了,所以......他恨我! 罗老三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从兜里掏出一沓钞票放到了桌子上,“一千块,请你帮这个忙,够了不?” “成!”杨老狗毫不犹豫的把钱揣进了兜里,又转头朝着我说道,“以后每个月你送一千块来,我帮你对付刘老太婆,少了一分我都不干!” 我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的看着罗老三,见他点头了,才朝着杨老狗说道,“行,我会按时送来。” 我这个时候才明白罗老三一进门就说带财神爷来了是什么意思,合着他早就已经猜到杨老狗不会白帮我,肯定得收钱,所以才这么说。 一千块保我一个月,这笔买卖要是说划算的话,那也划算,但要是说不划算的话,也挺亏的。 那个年代,能一个月挣一千来块的家庭。 除了官家人,私企老板,很少有人能做到。 突然背上这笔巨额负债,我感觉肩膀压力越来越重,可罗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行了,门也认清了,这事儿就到这里吧,有什么困难到时候直接找他就行!” “嗯,我知道了。”我起身老实的朝着杨老狗鞠了一躬,“杨师傅再见!” 杨老狗冷冷撇了我一眼,眼底藏着一丝复杂,一直等我走到门口后,他又起身追了过来,从兜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很精致的纸人塞到我兜里,“拿着吧,算是见面礼,以后有事儿来这里就成,但前提是......你的把钱交齐了!” 我点了点头,“好!” 出了门,回到大街上,我人才舒服了一些。 杨老狗的家里虽然装修的很精致,却透着一丝压抑,就像是......身处虎穴,气势压得我浑身难受。 看着巴掌大小的小纸人,我忍不住朝着罗老三问了一嘴,“罗师父,他给我这个纸人是什么东西?” 平时丧葬会用到的纸扎我都很熟悉。 可眼前这个精致的小纸人,我却从来没见过。 罗老三撇了一眼,脸色平静道,“只是一个小玩意儿,相当于平安符,只不过帮你挡灾的时候,杨老狗也能知道。” “好吧。”我点了点头,把纸人揣到兜里,小心放好。 能跟爷爷称兄道弟,关系匪浅,这证明杨老狗绝不是一个普通的扎纸匠,这小纸人看起来离奇,但肯定还有什么妙用。 又在市场里买了一些东西,罗老三带着我直接回家。 可离奇的是,还没到家门口,一路上凡事认识我们的人,都面色古怪的看着我,小声的议论着什么,更有甚者,就连招呼也不打了,就像是看见瘟神一样避开我们。 罗老三见状,瞬间就不高兴了,他随便拦住了一个村妇,“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没...没什么!”村妇被他阴郁的眼神瞪得有些发怵。 罗老三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老实点,要是被我听说你敢嚼我舌根,老子把你家给拆咯!” “我......我,真没说什么,只是大家都在传你家门口死人了,一死还死两个啊。”村妇身子一颤,匆匆解释后慌忙离开。 罗老三愣在了原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死人?特娘的,谁这么不长眼睛,偏偏死在我家门口!” “走吧,咱们回去看看。”我朝他平静的说了句,提着大包小包的连忙朝着家里赶去。 好在我们离家里也不是很远,大概十来分钟就到了。 可还没到家门口,我就看见门前直愣愣的躺着两具穿着花衣裳的尸体,尸体透着一股子寒气,很渗人。 我心里一惊,没想到这里还真死人了。 凑近瞧了瞧,这两具尸体居然就是张平母子! 这时罗老三也凑了上来,他看到这两具尸体脸色一阵恶寒,忍不住朝着旁边“啐!”了一口唾沫,“恶心,真特娘的恶心!” 第36章 诡异的村民 “张......张平母子怎么会死在这里?”我有些想不通,“昨晚他们不是还在这里闹么,怎么今天就死了?” 罗老三随意的坐在了地上,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嘬两口,语出惊人,“潘云云干的!” 我顿了顿,好像只有盘云云才会干这事儿,凑近仔细瞧了瞧,张平母子的脸上布满了紫青的抓痕,最古怪的是他们的脖颈上居然有一个个细小的牙印,就像是小孩子咬的一样。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后背的寒气蹭蹭往上冒 这死相......有些太过诡异了! 犹豫了一下,我看向罗老三,“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们一直就待在这里吧。” 罗老三也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 张平母子死了是件好事,但死在家门口就不是一件好事儿了。 这事肯定已经传出去了,到时候警察闻着味过来,根本解释不清,罗老三沉声道,“埋了吧!” 我点了点头,“埋......埋哪儿?” “嗯......就埋在潘云云的坟旁边。”罗老三平静的脸上透着一丝狠厉,“叫潘云云娘家过来,把他们母子带回去,就埋在潘云云的旁边,先埋个三年让潘云云好好收拾他们,三年后再挖出来埋在其他地方就行了!” 我有些惊讶,这手段真狠毒。 潘云云本来就恨张平母子,这要是再把他们埋在旁边,那指不定得被欺负成什么样子,而三年后又把他们挖出来换地方...... 这是要让张平母子没法儿投胎,从今往后都化为孤魂野鬼啊! 下意识的想要拒绝,可一想到张平母子之前对我爷爷骂出的话,我点头答应了下来,“行!” 这手段虽然毒了点,但这是他们罪有应得的。 说干就干,当场罗老三就托人联系了潘云云的娘家,她娘家一听马不停蹄的就赶来了,当时就找了一辆拖拉机就把张平母子拉走,说是给他们裹一条草席回去就直接埋了,连葬礼都不搞。 潘云云娘家人做事很完美,还花了些钱去帮我们打点了一下,免得警察来找我们的麻烦。 那个年代,本来就很乱,平常莫名消失几个人也是很正常的,这事儿只需要出点钱就彻底摆平了。 ...... 一想到张平母子死后的日子,睡觉都睡得舒服多了。 一觉睡到天亮,罗老三拉着我去之前的村子里处理那具无魂的尸体。 刚到村口,我就发现主家的门口站着很多人,而他们的目光......透着一丝炽热,一堆人纷纷凑上来又是递烟,又是端茶的,跟上次成了鲜明的对比! 老村长杵着拐杖急匆匆的走了过来,脸色有些急切道,“两...两位师父,快请进!” 罗老三撇了他一眼,完全没有着急进去的意思,“刘老太婆把那尸体的三魂七魄弄回来了没?” “弄回来了!”老村长笑着点头,继续招呼着我们进去。 我总感觉今天的村民有些诡异,他们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可罗老三却没有注意到这点,他还以为是村名遇到了难事儿,急切的想要请他来解决所以才这样,“行吧,算算时间也快到十点了,进去再说。” 我本想劝一下他,跟他说说村名的奇怪,可见已经往前走了,也只能跟了上去。 进了摆放尸体的屋子,瞬间感觉一股子阴寒扑面而来,这骨子寒气......比上次浓郁了许多! 我有些害怕的拉住罗老三的衣服,小声的说道,“这...这里不对劲,有古怪!” 屋子正中央依旧摆放了那具胸口被挖了大洞的尸体,可不同的是他的脸上被用鲜血画着一些诡异的符文。 那双紧闭的双眼微眯着一条缝,看起来就像是随时都要睁开了一样,透着一丝阴森森的感觉。 罗老三似乎也感觉到了,他转头刚想要朝老村长问什么,正好碰上走进屋子的刘老太婆。 目光挪向刘老太婆,她就像是生了重病一样,脸色很白,身子骨感觉很虚弱,随时都快被风吹倒一样。 但诡异的是,我总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刘老太婆比这具尸体更阴森恐怖! 罗老三眼底闪过一丝高兴,调侃了句,“哟?老太婆,这是怎么了?就让你去找一个三魂七魄,怎么还虚成这个样子,你这年纪大了也不行啊!” 刘老太婆没有搭理罗老三,反而将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扯着沙哑的嗓子道,“陈小师傅,三魂七魄已经归位,请开始缝尸吧。” “我...我知道了。”我点头答应,但身子却被她无形的威压,压得动弹不了。 这老太婆的气势很不一般,似乎比上次更加诡异了! 没一会儿,刘老太婆朝着外面走了出去,我长舒了一口气,开始准备起缝尸要用的东西。 眼前的尸体是第二次缝尸了,我有些担心如果第二次都缝不好,那之后要付出代价。 在缝尸人这一行里,传言有“一尸不过三”的说法,一具尸体要是缝了三次都还没缝好,那指定会出事的! 而眼前这一具诡异的尸体,我已经是第二次缝了...... 点完阴香,磕完头,我开始唱起了缝尸咒,“缝阳尸,送阴人,阎王小鬼莫要拦......” 可缝尸咒才刚唱到一半,整个屋子里瞬间变得更加阴冷了! 一阵阵寒气朝着我身上袭来,我身子一颤,忍不住转身朝着罗老三看过去,询问他怎么办。 罗老三眉头微蹙,朝着屋子四周打量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古怪的地方,“你...先继续,有我在旁边,别怕!” 我点了点头,深呼一口气,继续唱起了缝尸咒。 可屋子里的阴寒依旧没有一丝消散。 引线穿针,握着阴尸针走向尸体,我闻着它身上传来的尸臭味儿,心里有些恶心,“陈家陈酒,缝阳尸,送你安生投胎......” 说完,我握紧阴尸针朝着他脖颈上的伤口扎了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整个屋子里的寒气就像是受惊了一般,突然乱窜起来,就连刚点燃的蜡烛也被吹灭...... 第37章 女魂渡男尸 “砰!”大门诡异的关上,屋子里阴风阵阵,寒气四溢。 我吓得浑身一颤,转头看向罗老三,“罗师父......怎...怎么办啊?” 罗老三也懵了,很明显这种情况他也没有遇到过。 阴行十八脉,每一脉都很诡异,我突然发觉自己的心有些太大了,罗老三是个埋尸的,怎么可能会懂缝尸的事情呢! 突然,一阵阴风吹过我的脖颈,后背一凉,我下意识的朝着桌子上的尸体看过去。 可没想到它......居然睁开了惨白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手上的阴尸针都拿不稳了,“罗...罗师父,快......快来!” 最后两个字我基本是吼出来的,罗老三脸色一沉连忙冲了上来,可就在这个时候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罗老三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闷哼一声倒飞出去,砸在了大门上,缓了半天也没站起来,“陈酒,快...快想办法出去,这尸体有古怪!” “好...好!”我浑身发冷,挪着像是灌铅的腿想朝着大门跑去,可我的手突然被拽出。 转头望去,那尸体居然已经坐了起来,一双死鱼眼直视着我,冰冷粘稠的触感从手腕传来,我浑身都长满了鸡皮疙瘩,整个人已经彻底吓傻了。 跟着爷爷学了这么久的缝尸手艺,我还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事情啊! 按道理说,缝尸的时候要么就尸变,要么尸体主人有怨气不愿缝尸,这怎么还能有第三种可能? 下意识拿起缝尸针朝着他的手狠狠的扎了一下,那只惨白的手立马缩了回去,屋子里顿时传出一阵凄惨凌厉的哭嚎声。 我当场愣住,这怎么是个......女人的声音? 眼前的尸体很明显是个男人,可这声音却是个女人,难不成......尸身跟三魂七魄不是一个人的? 正当我想这件事时,罗老三突然起身冲了过来,一把揪着我的衣服朝着大门就跑,“发什么愣啊,赶紧跑啊,这尸体怕是尸变了!” 罗老三提着我的衣服冲到大门旁,忽然发现大门就像是焊死了一样根本打不开,他气的‘砰砰!’踹门,“特娘的,老子干了几十年埋尸活都没出事,没想到有一天会栽在缝尸上面!” “你小子......果然是真克我!”罗老三喘着粗气,语气有些无奈......又有些恐惧,直到最后他直接把我放了下来,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烟猛嘬了两口。 “不...不是尸变,它应该不是尸变!”我大口喘着粗气,有些惊魂未定的说,“刚刚我用针扎了它一下,喊出来的是个女人声,这肯定不是尸变,估计是三魂七魄出问题了!” “啥玩意儿?三魂七魄还能出什么问题?”罗老三神情一愣,有些不相信的说了句,转身朝着尸体看过去,这时他忽然又发出一声惊呼,“特娘的,尸体呢?” 我浑身一颤,连忙转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却发现那具尸体居然不见了...... 这屋子是以前那种土屋,只有大门这一个进出口,旁边虽然有两间小屋,但房门一直都是紧闭着的,从来没看见开启过。 它到底是怎么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消失的? 这里越来越诡异了,我有些担忧这一次出活到底能不能活着出去。 阴行十八脉,每一脉都是在跟死人打交道,稍有不慎就会把小命搭上,我虽然懂这个道理,但是...我才九岁啊,哪儿能接受这么早就死了! 罗老三有些惊疑的朝着空荡荡的屋子扫了一圈,“陈酒,你...你闻到一股臭味儿没?” 他这么一提醒,让我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屋子里居然充满了一股子尸臭味儿,简直恶心到反胃! 我自小就跟尸体打交道,不说能容忍所有的尸臭,但寻常的臭味可完全对我造不成影响。 可眼前的这股子臭味儿是我闻到过最浓郁的一次,就像是腐烂了几个月的老尸,臭味儿中掺杂着尿骚,屎臭,酸腐等各种味道,甚至还熏眼睛! “特娘的,老子好歹也是方圆百里最出了名的埋尸人,怎么会被这一个怪玩意儿吓成这样!” “陈酒,既然它狗日的不让咱们出去,那就搜!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这尸体搜出来,不然咱俩脸就丢大了!” 这股子臭味让他冷静了下来,罗老三撩起衣服捂住鼻子,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很短小的铲子,大有一副要跟这屋子里的脏东西干到底的意思! 我也没犹豫,连忙拿出了阴尸针。 在阴行十八脉里,每一脉都有自己长期使用的东西,这叫做吃饭的家伙事儿。 常年做法事沾染了不少的气息,一些阅历足够的行内人,家伙事儿甚至能蜕变成法器,能克制阴邪,但这需要数十年的积累才行。 而我的阴尸针之所以这么特殊,是因为它是老天赐下的,天生就是法器! 有了阴尸针傍身,我惊恐的情绪也逐渐消退,“罗师父,你...你去左边的屋子,我去右边的屋子!” 摆放尸体的客厅里没人,那很有可能就在旁边两间卧室,罗老三认同的点头,“成,你注意安全,这尸体太古怪了,别把命丢了!” 我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朝着右边屋子走过去。 整个屋子里的寒气依旧没有减弱,甚至还越来越强盛了,甚至屋子里的一些摆件都诡异的被吹落倒地,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我大口深呼吸着,强忍着心底的不适,试探性的把房门推开一条缝,缩着脑袋朝着里面瞄了一眼。 可古怪的是,借着窗户外面传进来的光亮,我看清这屋子里居然空荡荡的......甚至连桌椅板凳,锅碗瓢盆这些日常用品都没有。 我突然发觉这房子根本就不是正常人居住的!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屋子突然传来了罗老三有些惊恐的大吼,“狗娘养的刘老太婆,你特娘的用女魂渡男尸害我们......!” 第38章 诡异的女人 我连忙退出屋子,朝着罗老三跑了过去,“怎...怎么回事!?” “尸...尸体!就在屋子里,我刚刚看见有一个女的正从里面钻出来。”罗老三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脸色都白了,明显被吓得不轻,“那狗娘养的刘老太婆,为了让咱们缝尸,不知道从哪儿找了一个女人的三魂塞到了这男尸的身子里,现在......现在闹出事儿了!” 我吓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坐在地上。 缝尸,缝的不仅仅是尸体,还有残缺的阴魂,刘老太婆身为义庄的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我没想到她居然敢找其他的三魂七魄冒充!难怪刚进村的时候就发现一众村民很不对劲,就连刘老太婆也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原来他们瞒着我们干了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 刚刚已经开坛做了法,针都扎上去了,这就像是把两个人活生生的用针线缝合在一起,那女人被这么残忍的对待,煞气暴增,这要是引起了男尸尸变,可是会出大事的啊! 回忆起缝尸时出现的各种状况,我心里一阵后怕。 还好没有强行缝尸,不然怕是死定了! 阵阵寒气朝身上袭来,身子里就像是灌铅了似的,挪都挪不动,我害怕的沿着屋子缝隙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只见那个男尸居然就这么直愣愣的站在墙角处,背对着房门,透着一丝诡异。 我不知所措的看向罗老三,“怎...怎么办?爷爷说过这缝错了尸,是要死人的啊!” “先跟她谈谈,看看还有没有回转的余地,想办法出去找刘老太婆好好算账!”罗老三眉头紧皱,目光时不时转向屋子里的尸体,“要是不让这女的解气,咱俩怕是栽了!” 我连忙点头答应,“行,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 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没法冷静下来了,这一波接一波的诡异,让我的心态都有些崩溃,满脑子只想着从这里出去! 好在罗老三见的世面比较多,虽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想到了解决办法,“陈酒,你拿着阴香进去,给她好好磕两个头,问她有什么诉求,不管她提什么,全都答应下来,咱们先出去再说!” 我一听还要进去跟这诡异的尸体待在一块,下意识的就摇头拒绝! 罗老三一把按住我的肩膀,眼睛紧紧盯着我,“陈酒,尸是你缝的,也只有你去跟她聊才聊得来,不然咱俩今晚都得死!” 我脑子‘嗡’的一声,不断回荡着死字。 跟着爷爷干了这么多年的缝尸人,见了这么多的生死,可每当这种事儿真正落到自己的身上,我才知道有多么可怕。 “快去!”罗老三连忙从客厅找来三柱阴香塞到我手里,直接把我推到房间里,‘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门,“趁着她现在还没尸变,快点!” 房间的空间不大,里面依旧是空荡荡的,什么家具也没有。 尸体站在墙角背对着我,屋子四周回荡着幽幽的女人抽泣声...... 我吓得浑身一颤,小腿一软忍不住直接跪在了地上,连忙拿出火柴把阴香点燃,紧紧握住阴香连磕了三个响头,慌乱的说道,“阴灵莫怪,我.....我叫陈酒,是刚才给你缝尸的人,我...我也是这才发现被人陷害了,还请你原谅我,任何条件我都答应!” 话音落下,屋子里的抽泣声忽然消失。 一阵阵寒气翻涌,朝着我后背袭来。 我清楚对方已经盯上我了,跪在地上低着脑袋,丝毫不敢抬头! 这时,余光注意到前面突然出现了一双细嫩又白净的小脚,我身子一颤丝毫不敢抬头,“只要能原谅我们,什么条件我都答应!” 屋子里重新陷入寂静,那双白嫩的小脚依旧站在我的前面,阴香燃起的白烟缓缓缠上她的身子。 缝尸人所用的阴香,不仅仅是用来做法事,更多的是用来稳住阴魂,缓解它们暴戾的脾气。 大概过了四五分钟,屋子里依旧一片寂静,手中的阴香却诡异的燃得飞快,甚至都要烧到手了。 我害怕的抬起头看了一眼...... 看到了眼前站着一个死相很凄惨的女人,她穿着一条白色长裙,脸上有十几条狰狞的口子,皮肉翻卷,里面还有蛆虫蠕动,看得人反胃。 左脸上的耳朵也没了一只,沾满了干褐的血迹。 同时......我还发现,她的肚子上居然有一条三四十公分的伤口,就像是被人从胸口到下面直接开膛破肚一样,肠子在里面翻搅滚动! 我吓得脸色一白,差点喊了出来! 我跟着爷爷接触缝尸人这一行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见过死相这么凄惨的尸体,就连潘云云都没有她惨! 忽然,那女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垂下脑袋看着我。 我被吓得身子往后猛缩,疯狂拍打着身后的房门,“罗师父,开门,开门啊!” “啊啊啊!”屋子里响起一阵凄厉的哭嚎声,女人朝着我猛的冲了过来。 我只感觉浑身就像是被车撞了一样,彻底昏死了过去。 ...... “陈酒?醒醒!” “陈酒?”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睁眼就看见罗老三脸色焦急的喊着我的名字。 我想撑着身子坐起来,但身子里却传来的一阵刺痛。 让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罗老三连忙按住我,“你老实点,刚受了重伤,还没好!” “我......”我本想问昏迷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当看到罗老三额头密密麻麻正在溢血的伤口,心里一抽,忍不住问道,“你.....你的脑袋怎么了?” “没事!我们出来之后,我特娘的跟那死老太婆打了一架,她比我惨,腿折了一条。”罗老三擦了擦额头的血迹,似乎是见我醒过来了,脸上都多了两分笑意,“你呢,你感觉身子怎么样了?” 我摇了摇头,“除了有点疼,也没什么事儿。” 这时,罗老三的身后传来一阵冷笑,“呵呵,还没事儿呢,三魂七魄被撞没了一魄,老子的纸人娃娃都没能挡住,你小子算是从鬼门关趟了一个来回!” 第39章 三魂七魄,没了一魄 朝罗老三身后看过去,只见杨老狗穿着一身灰色麻衣,斜坐在椅子上,手上被打着绷带,看起来受了不小的伤,我好奇的问了句,“杨师父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杨老狗哼哼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前天,也就是你出事儿那天。” 就被那女的撞了一下,我居然昏迷了两天? “我发现你跟罗老三是不是在老子下套,刚给老子交钱,第二天就捅出这么大篓子,这一千块花的还真不亏啊!”这时候,杨老狗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跟前,从兜里再次掏出一个小巧精致的纸人娃娃,“拿着吧,以后办事小心点,这玩意儿用多了,害处可不浅。” 我脸色一僵,这事儿确实有点丢脸。 硬着头皮接了过来,我猜上次他给我的纸人娃娃,应该是在那个女人撞我的时候帮我挡灾了。 现在重新给了我一个,算是遵守之前的约定。 纸扎匠这一脉是阴行十八脉里最离奇古怪的一脉,他们平时看起来整天就扎扎纸人,卖点丧葬百货,但暗地里却坐着一些就连行内人见了都难以理解的事情。 这种护身纸人就是其中之一。 之前爷爷跟我说过,扎纸匠并不仅仅是扎纸匠,他们做出来的每一件东西,都能在阴间通用,甚至就连阴行十八脉当中的所有人,在出活的时候,都会或多或少的用到他们亲手做的东西。 我沉默了几秒,抬头定定的看着杨老狗,“杨师傅,你刚才说我三魂七魄被撞没了一魄,是咋回事啊?” “小事儿。”杨老狗抿了抿干燥的嘴皮,“你出事那天下午我赶过去看了,那女人不一般,撞你那一下子虽然有纸娃娃挡了,但剩下的余力还是砸在了你的身上,三魂七魄丢了一魄,但只要没丢魂就算是好运了。” “丢那一魄,等你养好身子,我会帮你找回来,其他的没什么事儿。” 我点了点头,有些好奇的再次问了句,“那天下午我们是怎么离开那个村子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出事儿了,赶过去帮忙的?” “呵呵...”杨老狗眼睛微微眯起,没有立刻接我的话,目光重重落下了罗老三身上,“你让老三跟你说吧。” 我好奇的看向罗老三。 他讪笑了一声,脸色有些僵硬道,“那天你在屋子里叫了一声,紧接着那个女人发出一阵惨叫就不见了,我就带着你冲了出来,可谁想到一出来就碰到了那个刘老太婆,我一想到她坑我们,当时气急就跟她干了一架!” “杨老狗赶来是因为,你身上的纸娃娃没了,他感受到之后立马就来帮忙了,然后......” 说道这儿,罗老三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自然,甚至脸上的表情更加僵硬了,“然后我和杨老狗一起跟刘老太婆打了一架。” 我怔了怔,试探性问了句,“所以...你脑袋上的伤,杨师傅的手,都是刘老太婆干的?” “嗯!”罗老三硬着头皮点头,“不过咱们也不亏,刘老太婆折了一条腿!” 我再次沉默了,只感觉罗老三的心很大。 两个四五十岁的人,去打一个七十来岁的瞎眼老太太,以满脑袋的伤,还有骨折一只手臂的代价,换了对方一条腿,这还叫不亏? 这刘老太婆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居然这么强! 难怪之前罗老三跟刘老太婆对上时,总有一种底气不足的感觉,感情是两人相差得太多了。 杨老狗这时声音平淡的说,“小子,别想太多了,刘老太婆不是咱们几个能对付的,当年你爷爷带着咱们其余三家才弄死她爹,压下她一头,现在你爷爷没了......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也别多想了。” “养好伤以后,老实出活赚钱,长大了该娶老婆就取,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别想着跟那老太婆对着干,讨不到好处的!” 说完,杨老狗扶着打绑带的手,直接离开了这里。 罗老三撇了他一眼,转头看向我,“别听他那些乱七八糟的话,他这人一天就知道忽悠!” “嗯。”我点了点头,有些心不在焉的问,“那个刘老太婆真的很强吗?” “额......”罗老三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他,脸色顿了半天才说,“还...还行吧,“陈罗杨张”四家人,之前三家在场能打个平手,四家在场能压她一头,不过现在的话......你爷爷没了,陈家靠你来撑场子怕是有点悬。” 听着这话,我心里一阵不舒服,甚至心底还蔓延起一阵恐惧。 刘老太婆看起来也不过是一个七十来岁的瞎眼老太婆,我怎么也想不通她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强。 我叹了口气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按照罗老三说的,那现在“陈罗杨张”四家人加在一起估计都难对付她...... 可是刘老太婆之前跟我说了,她要来找我去给她孙子缝眼睛。 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应对? 罗老三有些郁闷的坐到了一旁,从兜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烟就开始抽了起来,“好好养伤,等养好了咱们还要去把撞你那女人处理了。” “啊?”我有些不理解,“为啥啊?” 罗老三撇了我一眼,“那女人虽然是刘老太婆弄来的,但当时是你缝的尸,所以......她缠上你了,咱们得把她自己的尸体找回来,缝完后好好下葬才行。” “可是......咱们连她叫什么名字,家在哪里都不知道啊!”对于罗老三的提议,我没有什么想法。 确实是因为我缝尸才让那女人发疯的,可是不知道对方任何信息,想要找回尸体就有些太难了。 罗老三撇撇嘴道,“我们跟刘老太婆打完,她也老实交代了,那女人是她从一个废弃工厂弄来的,杨老狗昨天去看过现场了,打听到是城里一家富商的女儿,等你好了,咱们一起上门去看看就行......” 我有些惊讶,这杨老狗还真不是一般人。 居然能让刘老太婆老实交代这些事儿,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打听到那女人来自哪里...... 第40章 挖城隍爷的衣冠冢 一想到之前胸口被洞穿的尸体,我忍不住朝罗老三问道,“那村子的尸体怎么办?” “那尸体不用管了,他们村子里自己造的孽,有老天爷来收,到时候死几个人也就好了。”罗老三吧嗒吧嗒的抽着烟。 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让我眼皮狂跳。 虽然我们这一行里经常跟死人打交道,但能有罗老三对死人这种态度的,还真没多少,“那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着不像是被山鬼弄死的。” “你小子还算是聪明,那玩意儿啊......那人是跟老村长进墓里捞东西,被弄死的!”罗老三眯着眼看着我。 我顿了顿,“什么墓啊?里面的东西怎么这么凶!” 爷爷跟我说过,一般上了年代的墓里,都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最常见的就是阴魂,其次便是沾染了阴煞的物件,而有的盗墓贼运气一好,会碰到粽子这些东西。 罗老三摇了摇头,“具体是什么东西干的,我也不太清楚,但听杨老狗说......那人跟老村长挖的是他们村城隍爷的衣冠冢。” 我:“......” 很多地方设立的城隍爷,生前都是当地很有名,让百姓打心底敬佩的人,因为活着积赞了功德,死了才被封为城隍爷。 陈家村的城隍爷,就是我爷爷上几代的亲人。 我越想心里越难受,历年来给城隍爷立衣冠冢都只会放一些它日常的衣服鞋子,或者随身佩戴的小玩意儿。 真正的财物只有一小部分会随着主人一起埋到真正的坟墓里,其他的在后人手中。 那人跟老村长是穷疯了吧,怎么会想到去挖人衣冠冢? 挖的还是城隍爷的...... 我老实在家里休养了七八天,直到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才跟着罗老三出门一起去找杨老狗帮忙把我的身子里少的魄弄回来。 人天生就有三魂七魄,要是残缺了那就不能称之为正常人了。 少了魂,脑子会出问题,轻的思考会出现迟钝,重的就像是一些神经病一样。 而少了魄会影响身体,比如瘸子,撇子一类的。 少魂这种事儿很常见,人在突然受到惊吓的时候,身子会不自觉颤抖,身体会传来一阵飘飘然的感觉,那就是少了魂。 除非特别严重,不然的话,魂会一直跟在肉身旁边,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归,这也是“惊魂未定”的由来。 少魂容易,少魄难,除非肉身突然受到伤害,不然很难把魄给弄丢了。 罗老三带着我来到了街道角落的一处门店。 门店上悬挂着一块写着“杨氏纸扎店”的招牌,平时杨老狗就在这门店里扎纸人,做一些其他丧葬用品的生意。 罗老三大步流星的朝着里面走,“杨老狗,我跟陈酒来找你了!” 我缩在罗老三的身后,探头朝着店里面看了一眼。 门店里的面积算不上宽敞,到处都堆满了各种纸货,一些扎好的纸人甚至都已经摆到了门口路面上了,杨老狗顶着满头的汗水坐在一大堆纸货中,手速飞快的折着金元宝,这一会儿一个的,看得我眼花缭乱。 杨老狗脸上带着一丝笑意抬头扫了罗老三一眼,见我跟在身后脸色瞬间又垮了下来。 我心里清楚,他对我爷爷的死心里还在难受,所以不可能给我好脸色看。 他朝罗老三冷声道,“把烟丢了再进来!” “啊?瞧瞧我这记性。”罗老三笑了笑,从嘴里扯下烟头,随意的朝着门外丢了出去,目光挪向杨老狗身前折好的一筐子金元宝,他笑道,“杨老狗,你折这么多金元宝,谁家又出事儿了?” 杨老狗撇了他一眼,语气不平不淡道,“这个活儿有人接了,别想了。” “城里的人?”罗老三试探的问了句。 杨老狗点了点头,“嗯,一帮子毛头小子。” 罗老三面露惊讶,“啧啧”了两声,又道,“这主家还真不怕被骗啊,城里的毛头小子都敢相信,他们学了几年啊就敢出活。” 那个年代大多数行业都喜欢报团取暖,我们阴行也是这样,会三五成群拉上一些其他脉的人合作。 就像是我爷爷缝尸的,拉上了埋尸的罗老三,又拉上了扎纸人的杨老狗。 大家的活都不冲突,一旦其中一个接到活了,那其他人也就有饭吃了,都饿不着肚子,一起出活安全又稳妥,算是早些年的丧葬一条龙! 但因为社会的发展,当时的阴行十八脉,被分成了两种人,一种在农村,因为性子直率,干事鲁莽被称为莽汉子。 另外一种在城里,日子舒坦喜欢整点小曲儿听着,看看风水,算算命什么的,他们自称为“先生”。 可那些年大家都抱团,暗地里都划分过地盘,除非例外,不然平常莽汉子不能去城里出活,城里的先生也不能去乡下抢饭吃! 这是大家这么多年以来默契遵守的规矩。 城里的“先生”通过算命,看风水就能赚得盆满钵满,所以都不大喜欢去干那些挖坑埋人的脏活。 在加上有那条规矩的存在,所以城里多了很多的丧葬骗子,专门去捡这些残羹剩菜。 一些街边混混见这一行暴利,三五成群自学一点东西,就去接单子出活,当时还有人戏言,说,“跟尸体打交道,是个人都能干,干上一年老婆孩子啥都不缺了。” 通常这些人稍微注意点,埋尸体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来缺漏,也不会惹出什么事儿来。 但等过个几年,坟地出问题了,主家才会发现,然后叫人重新迁坟。 那些年,骗子被主家戳破,而闹矛盾打架的情况可不少! 杨老狗抬头扫了我一眼,低着头一边干活,一边说道,“小子,身子好些了没?” 我点了点头,“好多了,这次来是想请你帮我把魄弄回来。” “嗯,两百块。”杨老狗埋着头,那肥厚的手指却异常灵活的折着金元宝。 我愣在原地,来之前可没说要钱啊。 无措的目光看向罗老三,他忍不住朝杨老狗咂咂嘴道,“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大家都是一伙的,让你招个魄,咋还能收钱啊?” “哎,别乱说,我跟你是一伙的没错,跟这小子的爷爷是一伙也没错......”杨老狗冷淡的说道,“可是,我跟这小子不是一伙的,这事儿得公办,该怎么收费就怎么收费!” 第41章 矛盾 “你...!”罗老三气得吹胡子瞪眼,“扑通!”朝着旁边坐下,阴阳怪气道,“陈酒,把钱给他,都认识这么多年了,算老子看错人了。” 我迟疑了一下,见罗老三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从兜里掏出两百块放到了杨老狗的面前。 杨老狗见状目光犹疑的朝着罗老三看了一眼,缓缓将钱塞到了兜里,朝着我喊道,“过来蹲下!” 我点了点头,连忙照做。 招魂跟招魄完全是两码事,招魂很简单只需要三柱红香,一个鸡蛋就行了,一些乡下的老农都会。 但招魄的话,难度就大了不少,一般只有功底深厚的阴行人才做得来。 这也是罗老三不惜老远,也要带着我来找杨老狗的原因。 蹲下身子,目光跟杨老狗持平,他伸手朝着我脑袋上拍了拍,从旁边起一张阴钱直接点燃,“张嘴!” “啥...啥?”我愣了愣,身子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这杨老狗该不会要把这燃起来的阴钱塞给我吃了吧? 我面露惊恐,想起身避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杨老狗忽然伸手钳住了我的嘴,手指用力,我疼得把嘴长大,他迅速把燃烧的阴钱塞到了我的嘴里。 我下意识的想要喊出来,可忽然发现这燃着熊熊烈火的阴钱,居然没有一丝灼烧感,甚至没有一会儿就只剩下一团灰烬含在嘴里。 杨老狗撇了我一眼,瓮声瓮气道,“小子,你跟你爷爷比胆子还是差了点!” “我又不是爷爷。”我有些不服气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静静的蹲在他的面前,等着下一个步骤。 “还会顶嘴?这一点倒是挺像。”杨老狗似笑非笑的转头朝着罗老三说了句,伸手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鸡蛋,在我脑袋上滚了三圈,随后打烂将蛋黄撒在了地上。 俗话说隔行如隔山,我是缝尸的,杨老狗是扎纸的,对于这些古怪的步骤,我完全看不懂。 鸡蛋黄缓缓流淌到地上,杨老狗低头扫了一眼,脸色骤变,有些难以置信的抬头撇了我一眼,“小子,你特娘的魄没了?” “啊?”我不太理解他的话,“啥意思啊?我的魄不是刚丢么......” 这时,罗老三听到了动静,阴着脸走了过来,朝着地上的鸡蛋黄撇了一眼,瞳孔皱缩,“陈酒,你的魄呢?” 又是同样的话,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心里弥漫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我......我也不知道啊,杨师父不是正给我招魄吗?” 杨老狗跟罗老三的反应很奇怪,看起来就像是遇到了什么大麻烦一样。 我后背凉飕飕的,硬着头皮看向杨老狗,“杨...杨师父,到底咋回事啊,怎么你们一个个都这么奇怪?” “小子,你算是摊上事儿了。”杨老狗低下头,指了指地上的鸡蛋黄,脸色有些阴沉的说,“招魂招魄都要打鸡蛋,如果鸡蛋黄里面有一个白泡,那就说明魂魄已经回到身体了,要是没有白泡那就说明魂魄还没回来。”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灰扑扑的地面上,流着一滩淡淡的鸡蛋黄,而在蛋黄的正中央居然有两个黄豆大小的白泡。 我心里咯噔一声。 一个白泡说明魂魄回身体了,没有白泡那说明魂魄还没回来。 可出现在我眼前的两个白泡这又是怎么回事? 伸手戳了戳鸡蛋黄上的白泡,我发现那半透的白泡就像是橡胶一样,又软又难戳破。 我懵逼的看着杨老狗,“杨师父,这到底咋回事啊?” “两个白泡,那说明你的魄已经彻底不在了,就像是......人死了一样,从世界上消失了。”杨老狗有些头疼的揉着光秃秃的脑袋,脸色十分难看,“你好好想象,被女鬼撞的时候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不然这好好的魂魄怎么会消失呢!” 他的话让我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如坠冰窟,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人的三魂七魄,但凡少了一样,身体都会出现大问题,我原本期望杨老狗能把我的魄找回来,可他现在却说那个魄就像是死了一样,已经彻底消失在了世界上......我可能怎么接受得了! 目光挪向罗老三,我求助似的看向他,一想到后半生要是没了魄,怕是连缝尸人都做不成了,眼泪瞬间装满了眼眶,“罗师父,我......我就记得当时只被那女人撞了一下,其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罗老三把我拉到怀里,轻轻拍了拍肩膀,小声安慰了两句,“别慌,有可能问题出在了那女人身上,我们去找她看看。” 一想到这种可能是最大的,毕竟当时丢魄的时候,只有那个女人跟我最近,我连忙点头答应,“好!” 杨老狗这时有些不合时宜的开口道,“那女人是人一个富商家的闺女,你们贸然跑过去,人会搭理你吗?” “还去帮人找女儿,到时候不被人当成绑匪就不错了。” 我脸色一苦,暗道他说得确实不错。 罗老三跟我穿得有些寒颤,也不出名,就这么冒冒失失的找过去,跟人富商说要帮他找闺女,谁能行相信? 这时,罗老三目光落在了杨老狗身上,沉声道,“你跟我们走一趟不就好了?” “呵呵,想多了,我一天忙得要死,没空跟你们闹。”杨老狗不屑的说了句,低着头继续折着金元宝。 他的手指虽然又粗又短,却十分的灵活! 一张金黄的纸,在他手里完全撑不过三秒钟就能折成一个小巧的金元宝! 罗老三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语气有些不善道,“杨老狗,我可告诉你,刚才跟自己人收钱的事儿,我没跟你计较,但去那家富商的事儿是你之前答应过的,要是敢反悔,你别怪老子从今天开始跟你断了来往!” 我心中一惊,连忙上前想要捂住罗老三的嘴。 断了来往这种话可不能乱说,尤其是在阴行里,这相当于断绝书,一旦答应了下来,那么以后碰面不可能再说一句话,甚至还会成为仇人,连带着后辈几代人也是如此! 杨老狗眼睛微微眯起,加上他那个光头,脸色看起来有些凶狠,“老三,你确定要跟我说这话儿?” 第42章 决裂 “我......”罗老三明显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但碍于他好面子的臭脾气,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我...我今天就说了,怎么了?你要是不帮这个忙,你试试!” “呵呵......”杨老狗阴恻恻的笑了笑,神情阴晴不定,那一双眼睛看起来就像是要杀人似的,“老陈为了这小子死了,你为了这小子也要跟老子断了来往?” “我......”罗老三脸色一滞,话语噎住,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我暗道不好,任由他们这么说下去,怕是两人真要断了来往! 在农村这话可真不是说说而已...... 如果罗老三跟杨老狗真断了这层关系,那么陈罗杨张四家,算是名存实亡了。 我连忙上前挡在他们的中间,劝说道,“都别生气,一气上头了,什么话都敢说出来了,影响咱们的关系。” 这不仅是为了陈罗杨张四家的关系而劝说,也是为了我已经去世的爷爷劝说。 要是让他在九泉下知道了自己这一帮老兄弟,到了晚年居然会闹成这个样子,怕是死不瞑目! 忽然,杨老狗扬起巴掌“啪!”的一声扇在了我的脸上,双目通红,龇牙欲裂道,“滚出去,老子跟你爷爷有关系没错,可跟你这个扫帚星没什么关系,别特娘的说得像是咱们认识多久了似的!” 我捂着火辣辣疼的脸,愣在了原地,虽然心里十分清楚,杨老狗是因为罗老三的话才失去了理智,可听着他这一番话心里依旧很不舒服...... 就像是一直埋在心底的刺被拔出来,又重新换了个地方插下一样。 从小到大,周围的人就说我是扫帚星,生下来就把爹妈克没了,各种言语辱骂我,平时虽然不在意这些话,但总有一些时候会听进去。 可为了不给爷爷添麻烦,我都会把这些话埋在心里,当做没听见似的。 现在杨老狗重新提了起来,我心里一阵刺痛......痛的话都说不出来! “操你大爷的杨老狗,你敢打陈酒!”罗老三一把将我拉到身后,有些担忧的看了看我的脸,发现只是红肿后,抬头冷冷的盯着杨老狗道,“狗日的杨老狗,陈酒是陈青山的儿子,陈青山死了,那就该由他来继承陈家的位置,这时谁也改不了的!” “你一直说是他克死了陈青山,我知道你肚子里的怨气很重,可是你想过没有,他难道又愿意让老陈去死吗?那可是他亲爷爷!要是你闺女成了这个样子,你又不会用这种方式去救她吗?到时候你也要我们这么对待你闺女?” 罗老三说完,长长叹出了一浊气,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道,“杨老狗,咱俩的关系就到这儿吧,你不待见陈酒,老子待见!” 话音落下,他拉着我快步离开了这里。 刚跨出门槛,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杨老狗,发现他怔怔的盯着地面,似乎在想什么一样...... 出了门,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我感觉心里越来越难受,忍不住朝罗老三问了句,“你其实没必要说那些的,他也不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只是太气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罗老三脸色十分平静,全然没了刚才在纸扎店里的恼怒,他低头看了我一眼,带着一丝教导的语气说道,“有的人只有到死的那天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生的知己,杨老狗我忍他很久了,这一次他不待见你,那以后也不会待见我的后人,所以......我们不是一路人,不需要继续联系了。” 说着,罗老三蹲下身子,认真的看着我,“陈酒,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你可别学杨老狗那个样子,一定......要好好善待我的后人,就像是我对你一样。” “人这一辈子,到处交朋友,到处处兄弟,为的不就是等死了之后,这些关系人脉能帮孩子继续铺上一段路么......” “好!”我重重的点头,心里明白他在说什么,嘴上却调侃了句,“以后你要是死了,我来照顾你孩子,让他跟着我出活,一次一千,分他二百!” “哎嘿,你特娘的还真记仇啊!”罗老三忍不住咧嘴笑了笑,知道我是在说上次他带我出活,想要坑钱的事儿。 气氛瞬间缓和了许多,都没再想关于杨老狗的事情。 我跟着罗老三四处打听了一下,终于寻到了那个富商的住处。 站在硕大的房子前,我跟罗老三都有些打怵,迟迟不敢进去。 但那被刘老太婆抓来的阴魂,是这家的女儿,而她又把我七魄的一魄撞没了,所以只能硬着头皮进去,希望从他们口中得知一些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 只有找到那个女人的肉身,才能通过一些方式把她的阴魂找回来,查一查我的阴魄到底去哪儿了。 “叩叩叩......”罗老三抿了抿干燥起皮的嘴唇,硬着头皮上前敲了敲大门,转头羡慕的又朝着我诉说道,“老子活了这么多年了,第一次见这么有钱的人家,这门口的地板都特娘的用的是外国货吧?真特娘的亮堂!” 我心中有些好笑,没想到平时大大咧咧看起来无所的罗老三,居然也会有这么窘迫的时候。 不过转念一想却也能理解。 那个年代农村跟城里的贫富差距太大了,农村还在想方设法吃饱饭,而城里人已经开始琢磨着怎么让生活质量再次提高了,罗老三没见过这些稀奇的东西,也算正常。 就这样,我跟罗老三像两个乡巴佬似的,眼巴巴的站在门外敲门,目光的通过门缝观察着里面精致的花园,时不时的又羡慕的说上两句。 一晃眼,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正当我们以为这家人不在,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有人从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吓得一激灵,连忙转身看过去,只见一个儒雅随和,穿着一身宽大西服的中年男人,笑咪咪的看着我,“小孩儿,你们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第43章 富商李阳 “没...没做什么。”眼前这中年男人,看起来斯文儒雅,但眼底的狠厉却丝毫掩盖不住,我害怕的后退了两步,顿了顿有些疑惑指着身后房子看着他,“你......你家是这里?” 中年嘴角始终带着一丝笑意,微微点头,目光从我身上挪开,落到了旁边的罗老三身上,“你是......” 罗老三是个老江湖,心里十分清楚这种情况该怎么做,他乐呵呵的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支递了上去,中年男人眉头微蹙,缓缓接过,“你们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没做什么,我们是干阴行的,听朋友说你闺女丢了,所以想来帮你找找,只要......只要有报酬就行!”罗老三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堆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我余光注意到中年男人眼色明显变了变,受伤的青筋逐渐暴起,正想暗暗提示罗老三注意时,没想到中年男人居然上前直接打开了门,“走吧,咱们进来再说。” 我心里升起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刚刚那中年男人变换的脸色,绝不是幻觉! 一把拉住罗老三,我犹疑了几秒说道,“要不...要不咱们先别进去,我感觉这个人有古怪。” “你在乱想啥呢?”罗老三眉头一皱,伸手朝着我脑门上摸了摸,撇嘴道,“行了别多想了,我早就打听过了,这户人家是城里有名的善人,难不成还会对咱们做什么坏事不成?” 我犹豫半晌点头答应进去,“我......那好吧。” 那个年代能富起来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靠着显赫的家世,一种是靠着雷霆般的手段! 前者我从没遇到过,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是什么样的,但后者,一个拿命富起来的人,心机绝对很深,手段肯定很毒辣。 眼前的这个中年明显就是后者! 可惜那些年我跟罗老三对于这些人,这些事都不太了解,差点吃了大亏。 罗老三大步流星的朝着屋子里走着,一边走一边打量着屋子里精致的装饰,嘴里喋喋不休道,“特娘的,这屋子真好看啊,一看就得花不少钱!” 他的夸赞并没有获得中年男人的夸奖,反而迎来了一张冰冷的脸。 中年男人坐到客厅的沙发上,目光冰冷的朝着罗老三跟我来回打量着,“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们是阴行的人,听说你闺女失踪了,想来帮你找找。”罗老三有些散漫的说了句,眼睛紧紧盯着不远处一个柜子上的金色摆件,眼底压着一丝羡慕。 “呵呵......是吗?”中年男人眼睛缓缓眯起,脸色直接沉了下来,“我李阳闺女失踪这件事,我可还从来没跟其他人说过啊......我很好奇你们到底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窗户外面烈日炎炎,可屋子里却透着一丝阴冷,李阳凌厉的目光落到了我的身上,我浑身一颤,连忙拉了拉正在出神的罗老三,“人跟你说话呢,别发呆了!” 一阵心慌的感觉从心底蔓延起来,我埋怨的看着罗老三,没想到他居然能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掉了链子。 李阳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并没有透露给任何人关于他闺女失踪的消息。 这只能说明,要么他闺女的失踪跟他有关。 要么......就是,他想要私底自己去找闺女。 可无论哪一种情况,我们现在撞到了这个枪口上,都不是一件好事。 我能明显感觉到面前的李阳已经起了杀意。 那个混乱的年代,白手起家的人大都是从尸山血海爬出来的人,表面上风光无限,可谁知道他们的脚底下踩着多少人的骨头,我可没把握对付这种又有钱又有实力的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罗老三身上。 可这个时候,罗老三又掉链子了,他嘴里含糊不清的喃喃了几声,转头朝着李阳说道,“这事儿你答应了不?” 这话一说出来,我心里顿时冰凉凉的,甚至都能看见自己的坟头了。 李阳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朝着旁边的桌子上“砰!”的拍了一巴掌,冷声道,“你没听我说话吗!?” “我......”这一巴掌把罗老三拉了回来,他有些懵的看了一眼李阳,又转头低声问我,“他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连忙把刚才话重复出来。 罗老三一听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目光迟疑了一会儿,才看着李阳说,“兄弟,我们只是听外面的人说了,所以才来问问的......” 我定定的看着李阳,心里祈祷他接下来不要发怒。 我跟罗老三都是阴行的人,在村子里小有名气,平时在村民面前装一装也没什么事儿。 可眼前的李阳却是县城的富豪,说在这里权势滔天也不为过,要是真惹上他,人一句话的功夫,外面就有一堆人争前抢后的来弄死我们。 这种压力下让我有种窒息的感觉。 “谁说的?”李阳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从桌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死死注意着罗老三,“你们听了这消息能相信的找上门来,那说明说这消息的人肯定是你们信任的人......” 脸色一僵,罗老三顿了半晌才开口,“是一个朋友说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清楚罗老三的脾气,虽然他跟杨老狗断了来往,但以前的情谊还在,绝不可能出卖他,那么到最后......遭殃的仍然是我们! 李阳眼底的狠厉加深了几分,“哪一个朋友?” 气氛逐渐凝重起来,我大气都不敢喘的看着罗老三,心里祈祷他能好好说话,把这个难关过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罗老三却突然站起身来,一脸不满道,“你到底要不要找你闺女,不找的话,我们就走了,找的话就交给我们,三天内保准找回来!” 浑身一颤,我后背直冒冷汗,伸手去拉罗老三示意他好好说话,可罗老三却一把甩开我的手,朝着李阳继续说道,“我能打听到你闺女失踪了,自然也能想办法把她找回来,我们阴行的人......决不食言!” 这时,李阳冷着脸缓缓站起身来,身上儒雅的气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凶匪的杀气...... 第44章 滴血寻女 “两天!”罗老三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头,认真道,“你要是不相信我们,可以跟我们一起去找,两天之内一定能找到!” 李阳顿在原地,目光死死盯着罗老三,“相比找人,我更想知道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闺女失踪这条消息的?” 他刻意隐瞒过这条消息,但谁能想到还是泄露了出去。 对于他们这种级别的人来说,这种消息泄露了出去,那就相当于自己身边出现了不忠的人,这是会要命的...... 罗老三缓缓坐到了椅子上,“我一个好朋友说的,我不敢保证我说出他之后,你会不会找他做些什么,所以......这事儿只能等你闺女找到之后再告诉你!” “呵呵...”李阳忽然笑了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浑身上下给人一种上位者的压力,“你倒是挺护自己人的,那要是两天内找不到我闺女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罗老三丝毫不惧李阳,抿了抿嘴唇道,“但要是找到了,你至少得给我们付...五...五千块!” “成交!”李阳沉默了片刻,点头答应了下来,转身朝着楼上走去,头也不回道,“我去拿东西,你们在这里等我。” 他的身影离开了视线,我长长松了口气,这时候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跟这种人打交道是真的与虎谋皮,压力太大了! 目光挪向罗老三,他依旧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甚至就连脸色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我忍不住问道,“你刚刚就不怕说错话吗?” “为什么要怕?”罗老三皱了皱眉,“你是担心我说错话,把他惹急眼了,弄死我们?” 我点了点头,“嗯!” “哎嘿,你小子想得真多啊。”罗老三笑了笑,眼角的皱纹再次挤在一起,“我知道你小子想的事情,无非就是他说了他没透露过这个消息,可咱们却知道了,怕他怀疑是咱们绑架他的闺女.......” “可是......你刚才注意到了没,他的眼底全是血丝,这说明最近很是劳累,没有休息好,在他这种级别的人,工作上的事儿很难让他累成这样,这样一想,那不就只有家里人了么。” 说着,罗老三朝着远处金色摆件的方向指了过去,“还有...你看那张他跟她闺女的照片,只有疼爱孩子的人,才会这样的眼神!” 金色摆件的旁边,放着一个相框。 相框里有一个年纪十七八岁,长相清秀,笑容灿烂的女孩。 李阳穿着简练的西服站在旁边,眼里满是慈爱的看着女孩。 罗老三双指敲了敲桌子,缓缓说道,“你连起来想一想,这是不是说明李阳最近已经为了闺女的事儿,累得焦头烂额了,他比你更想找到闺女。” “小子,做事不要看表面,多注意细节,你刚才肯定觉得我罗老三是个财迷,一直盯着那个金灿灿的物件看个不停,对不?” 我被说得脸色一僵,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刚才被李阳给的压力扰乱了注意力,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这时,李阳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将两张照片递给了我跟罗老三,又自顾自的坐到了椅子上,轻声道,“这就是我闺女,六天前刚过完十八岁的生日,白天出去逛街的时候就失踪了。” 我点了点头,拿起照片仔细看了看。 照片上的女孩,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白皙的脸蛋,淡淡的眉毛,嘴角带着丝丝笑意,一双杏眼十分好看。 瀑布般垂下的长发刚刚到腰,身上穿着一条淡蓝色的长裙,看起来很是文静,甜美。 我一时愣在了原地,想不通这照片上的女孩真的能跟之前遇到的那个满脸伤痕的女孩联系在一起吗? “照片看完了,能不能给我一根你女儿的头发丝,或者随身的衣服?”罗老三把照片递了回去,定定的看着李阳。 李阳面露疑惑,“你要头发做什么?” “我自有我的用法,头发关乎着能不能找回你闺女。”罗老三不冷不淡的说了句。 我心里清楚,他是想用头发丝做法,找一找这女孩肉身的位置。 之前杨老狗说过,她在一个废弃工厂,可他却没有具体说是在那个废弃工厂,所以这一切还需要我们自己去查。 李阳沉默了片刻,缓缓起身,“跟我来吧!” 我跟罗老三对视了一眼,跟着李阳上楼一直来到了一个房间门口,推开门,一股子淡淡的茉莉花香铺面而来。 屋子里面的装饰算不上豪华,但陈设却十分整齐,床单被子都看不出一丝褶皱。 罗老三点了点头,朝着里面就要走进去,可突然却被李阳伸手拦下,他声音清冷道,“我闺女的房间不方便男人进去,要用什么,让这小孩去拿就行!” “行!”罗老三撇撇嘴,直接把我推进了屋子,“陈酒,去拿找一根头发来,要是没有头发那就拿衣服。” 点了答应,我爬上床在枕头上翻找了半天,却古怪的没找到一根头发! 我心里愈发疑惑,这女孩就算再怎么爱干净,也不太可能连一根头发都找不到吧? 在屋子里翻来覆去的半天,我从床底下找到了两根长发,走出门交给了罗老三。 回到楼下,罗老三再李阳疑惑的目光中,从包里掏出阴钱,红香,黄符,还有一袋子糯米,“你家里有香灰没?” “有。”李阳点了点头,跑到隔壁的屋子里端出一个小小的香炉。 罗老三从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脸色认真,在桌子上撒上浅浅的一层,随后又朝着李阳问道,“你闺女叫什么名字,生辰八字是什么?” “李瑶,八二年,九月初八,晚上生的。”李阳老实回答。 罗老三点了点头,点燃红香,插进米兜里,从两根头发中随意的抽出了一根,用黄符包裹起来,随后在黄符上写下李瑶的这两个字,闭上双眼,嘴里念叨着,“父念子不归,血肉两相牵,一滴鲜血来引路,生死相隔也要见......” 念完,罗老三脸色突然阴沉了下来,用红香戳破李阳的手指,在黄符上滴上一滴鲜血。 就在这个时候,那黄符忽然冒出了阵阵诡异的白烟...... 第45章 诡异的铁厂 屋子里诡异的刮起一阵阴风,桌子上的香灰被吹散,留下“鉄塲”两个繁体字。 “李阳兄弟,你闺女最近去过铁场吗?”罗老三冷不丁的开口说了句,把我跟李阳都吓了一跳。 那些年因为经济的发展,到处都建起了工厂,各种混杂的人凑合到了一起,这直接导致工厂成为了最混乱的地方,甚至一直到现在也是这样。 最可怕的是,在一些荒无人烟的废弃郊区工厂,很多犯罪的人都喜欢把人带到这种地方施行暴行,杀人抛尸! 李阳呼吸逐渐急促起来,眼里有些紧张,“我...我闺女从来没去过铁厂,这些年来除了去学校上课,都乖乖在家,从来不会乱跑!”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情顿时沉了下来。 那些年有很多心理变态的人,他们尤其喜欢这种心思单纯的人,虐待完之后,会直接抛尸荒野或者碎尸沉江...... 如果李瑶真的遇到了这种情况,那么她的尸体怕是......很难找回来了。 罗老三眉头微蹙,目光挪向桌子上用香灰组成的“鉄塲”两个字,“咱们县有几个铁厂,又有几个废弃了?” “三个!”李阳几乎没有停顿的就说了出来,“其中两个废弃了,另外一个虽然还开着,但也快倒闭了,平时只有两三个人在里面守着机械设备。” 我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李阳看了看我,脸色有些郁闷,“这三个铁场废弃的两个是我朋友的,另外一个是我的,这两年上面炼铁质量越来越高,我们厂里的设备跟不上,又没钱更新装备,所以最近准备倒闭了。” 我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罗老三,问他现在该怎么办? 罗老三沉吟了几秒,果断收拾起东西,准备去厂子里看看,李阳一听连忙点头答应,迅速去开车。 能看得出来,最近为了找闺女,他也费了不少功夫,可能这个时候是他......最接近闺女的时候。 可是李瑶已经死了,无论他怎么找也找不回来了。 我跟罗老三心知肚明,都默契的没把这件事说出来,清楚要是把李瑶的死讯说出来后,他可能会接受不了,甚至迁怒于我们,所以这一切要等找到李瑶的尸体后再说。 这一次出活,不仅仅是为了找李瑶的尸体,还为了找到她后,弄清楚我三魂七魄当中的魄,到底被弄到那儿去了。 车子发出“嗡嗡”的声音,李阳脸上虽然很平静,但踩油门的力度却出卖了他焦急的心情。 电线杆,老民房从窗边迅速掠过,过了没多会儿,我们来到最近的一个废弃工厂。 整个厂子的面子算不上大,三五栋厂房扎堆聚集,四周的石子地面上堆满了生锈的废铁,门口杂草丛生,一看就知道已经废弃了很长时间。 “刺啦!”车子猛的一个刹车,甩尾停到了工厂门口,罗老三从窗户上探出脑袋朝着里面撇了一眼,果断道,“走吧,她不在这里!” 我眉头紧皱,有些不理解他怎么这么快就确定李瑶的尸体不在这里? 驾驶位,李阳似乎也是这样想的,皱眉问道,“都还没搜过,你怎么知道?” 罗老三没有立马解释,反而是从包里拿出来一把红香,直接下车点燃,插在了地上,“如果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那肯定会有怨气,或者煞气,红香的烟也会朝着厂子里蔓延,可是......你们看红香。” 目光挪向地上的红香,那一道道白眼直直飘向天空,丝毫没有飘进厂子里的意思。 这一幕确实有些诡异,可我心里清楚,这跟罗老三一言断定这里没人毫无关系。 可就在这个时候,罗老三继续解释道,“这是风水一脉的手段,叫做“点香看气”,通过红香来分辨这里到底发生过些什么,而有的人练到了一定程度,不用点香,也能看出这里的情况。” 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更疑惑了,“你不是埋尸的么,怎么会风水一脉的手段?” 阴行十八脉,虽说每一脉都互相有些牵扯。 甚至一些小手段都很相似。 可罗老三就是一个埋尸的,居然能把风水师的手段学得这么透彻,确实有些古怪! 罗老三看都没有看我,直接上车,“哐当!”一声关上车门,“一个朋友教的,我也就只会这一样,走吧...快点去下一个厂子。” 我跟李阳对视了一眼,默默上车,迅速离开了这里。 李阳是个普通人,根本不懂这些东西,而我对于风水一脉基本空白,所以也不知道罗老三说得到底是真是假,只能听他的安排。 车子疾驰在郊区泥泞的道路上,没一会儿又到了下一个厂子。 这个厂子比起刚才的那个稍微好了一些,里面的各种设施还没有多少铁锈,就像是刚刚废弃的一样。 目光朝着里面看去,甚至还能看到一些佝偻着背的老人,提着一个布袋子,在地上捡着一些废铜烂铁,准备拿去售卖。 这种事儿很常见,大多数工厂废弃之后,都会有拾荒的人进去捡那些遗留下来的东西,甚至有些心思歹毒的人,还会把厂子里遗留的机械全拆了拿去卖钱。 那些年因为这个,还增生了一些专门的保安,每月开着工资专门看管废弃的工厂,避免出现更大的损失。 还没到门口,罗老三这回又开口说道,“走吧,这里也没东西!” 李阳眉头一皱,目光紧盯着罗老三,语气有些不满道,“如果这里也没有的话,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厂子了!” “这里确实没有。”罗老三从兜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罗盘,又掏出一把阴钱朝着外面一撒,“这厂子死过人,但死的是男人,至于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李阳见状有些无奈的继续开车。 县城周围只有三个铁厂,其中两个都已经看过了,那么就只剩下李阳他自己那个半废弃工厂。 我心里有些焦躁不安,如果最后一个工厂找不到李瑶,那这件事可就真的麻烦了...... 第46章 看门人刘有德 过了半个小时,车子停到了一处工厂旁。 朝着里面看过去,工厂由十几个厂房组成,规模比刚才的厂子大上不少,里面的厂子虽然泛着一丝铁锈,没有废弃的那种破败感觉。 离我不远的大门后面,蹲着一个穿着军大衣的六七十岁的老头,他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了深深的皱纹,两只眯起的眼睛有点浑浊。 他的手,有小薄扇那么大,每一根指头都粗得好像弯不过来了,皮肤布满了裂纹,看起来有些古怪。 见到我们来了,他冷着脸,随意从旁边捡起一块石头,摇摇晃晃的起身走了过来,“你们......是干什么的?” 我眉头微皱,转头看向了李阳,后者脸色有些难看,直接下车冷着脸道,“是我带他们来的!” 老头脸色微变,把石头往旁边一丢,嗓音有些沙哑道,“李老板,您来这里做什么?” “闲着没事,来看看厂子,规划一下这厂子以后该怎么继续开。”李阳很聪明,没有说明来这里的目的,反而从侧面说了要看厂子。 老头微微点头,走过来打开摇摇欲坠的大门,“行,那我带你到处逛逛。” 进了厂子,罗老三目光落在了老头的身上,上下扫了一圈后,转头看向李阳问道,“这个叔是?” “他叫刘有德,附近村的。”李阳从兜里掏出烟盒给老头和罗老三都发了一支,语气不急不慢道,“前些年厂子刚开起来,一直招不到看大门的,后面路过附近的时候发现他脑子有点问题,连饭都吃不上,还整天被人欺负,所以就请他帮忙了。” 那些年经济刚刚发展起来,只要能进厂子就能赚够一家人吃喝的钱,基本没人愿意来干看大门这种工资少得可怜的活。 “嗯,还挺久的了。”罗老三微微点头,朝着工厂里继续走。 刘有德埋在脑袋紧紧跟在李阳的身后,对于他的话就像是没有听到一样,自顾自的扣着手指头。 想起刚才看到他蹲在门后的摸样,我一时有些怀疑,他到底是不想说话,还是真的某个方面有问题? 李阳低头看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急切,我能猜到他在想什么。 刚才在其他工厂的时候,罗老三看一眼就能确定里面没有李瑶,而到了这里,碍于刘有德他却没有说出结论,甚至还跟进来一起看厂子,这说明罗老三很可能已经确定了李瑶就在这里。 我转头看了一眼一直跟在身后的刘有德,朝着李阳努力努嘴,示意他把这个人弄走,不然不方便说话。 李阳立马会意,转身从兜里把半盒烟都掏了出来,塞到了刘有德的手里,“你去看着大门,别让外人进来。” 刘有德抬起浑浊的眸子看了一眼李阳,点头答应,转身朝着大门走去,继续蹲在了刚才的位置。 没有了外人,罗老三也放开了一些,朝着四周看了一圈,语出惊人,“这里出过事,死过很多人,至少......十个以上!” “不可能!”李阳立马摇头,脸色变得有些严肃,“这个厂子从那些年开起来的时候,我一直盯着的,根本就没有出过任何的伤人事故!” 罗老三撇了他一眼,“厂子里死人,不一定非的是工伤,说不定还有谋杀呢?” 李阳语塞,犹疑了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到了工厂内部,看着四周挺立的厂房,我有些手足无措,“罗师父,这厂子这么大,我们该怎么找?” 罗老三摇了摇头,“没办法,我只能确定李瑶出现在哪儿,不清楚具体位置,只能慢慢搜。” 话音落下,他朝着旁边的一个厂子就走了进去,我紧跟其后,李阳在原地站了半晌才跟了上来。 一进到厂房内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呛得眼泪直流,抬头望去,宽敞的厂子里摆满了各种机械设备,设备上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我们三个分开搜查,在厂子里挨个搜索,希望能找到一些线索。 可就这样连续搜了两个厂房,依旧没有任何收获,李阳的心态也有些炸了,顶着满头的汗水,语气责怪道,“你到底能不能把我闺女找回来?要是找不回来的话就直说,别在这里折磨我!” 话音刚刚落下,李阳又恼怒的朝着四周扫了一圈,低声骂道,“那个狗日的乱丢垃圾,怎么这么臭!” “臭味儿?”我眉头一挑,仔细闻了闻,发现这股子味道很像是血肉腐烂的味道,但这股臭味李似乎还夹杂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循着这股子味道找了过去。 跟尸体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我可以确定,这股子味道就是......尸臭! 我有些忐忑的朝着旁边一块荒地走了过去,隔着老远就看到一个埋在地里,漏出一截的饲料袋子,第六感告诉我这里面绝对有东西,我有些后怕的喊道,“你......你们快过来!” 李阳闻言快步冲了过来,看到地里漏出一截的饲料袋子也愣了一下,“这......这里面是什么?” “可能就是你想的那玩意儿。”罗老三脸色也沉了下来,把我往前一推,开口道,“陈酒,去把袋子挖出来,解开!”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行!” 这里就只有我们三个人,罗老三要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李阳又是个啥也不懂的主家,这种脏活自然会落到我的身上。 把表面的泥巴清了清,我拽住袋子的一角猛拖,直接把它拖了出来,随后准备解开袋口的绳子。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见的刘有德突然冒了出来,他把我往旁边狠狠一推,就像护鸡仔一样,死死抱住地上的饲料袋子,目光凶狠的盯着我,沙哑着声音道,“谁让你把它挖出来的?” 我狠狠摔到地上,还没起身又对上了他有些狰狞的脸,霎时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惊恐的往后退了退。 李阳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语气不容置疑道,“老刘,起开,让我们看看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刘有德摇头拒绝,“不可能,这东西要是打开了,我们会遭报复的......” 第47章 碎尸 “真的不能打开啊,里面的东西要是出来了,我们都会......都会遭到报复的!”刘有德说着说着居然哽咽了起来,眼底浮起一丝惊恐! 李阳脸色一黑,伸手揪住刘有德的衣服,想要把他弄开。 我跟罗老三在旁边看着,不方便管他们的事情。 正常来说,刘有德只是一个脑子有问题的人,怎么会突然这么在意这个饲料口袋里装着的东西呢? 目光朝着饲料口袋挪去,因为他们两个的拉扯,原本就因为长时间埋在地里有些腐化的袋子,直接“撕拉!”一声,扯开一个豁口! 刘有德整个人身子猛颤,呼吸都急促起来,连忙用手捂住袋口,想要挡住那个豁口! 李阳这时彻底怒了,阴沉着脸,用尽全力把他拉开。 忽然,我隐约看到那塑料口袋里居然流出了一滩暗红色的鲜血,鲜血将地面浸透,散着死死的煞气,很是诡异。 转头看向罗老三,我有些不放心的扯了扯他的衣袖,“罗师父......那口袋里的东西有古怪!” “嗯,我知道。”罗老三明显也注意到了那一滩逐渐蔓延出来的鲜血,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拼命拉扯的两人,“我......我们该怎么办?” 口袋里的东西总给我一种彻骨的凉意,仿佛真的出来会弄出一些诡异的动静! “不管它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先打开看看在说吧,说不定......里面就是李瑶。”罗老三瓮声瓮气的说了句,伸手从包里已经开始往外拿红香,蜡烛这些东西,随时都准备对付即将出来的东西。 而李阳似乎也听到了他的话,整个人浑身一颤,瞪着猩红的眼睛回头看了一眼罗老三,又缓缓转头盯着刘有德,那眼神就像是要杀人似的,“滚开!你要是杀了我闺女,老子弄死你个狗娘养的!” 李阳隐约有些发狂的征兆,一把薅住刘有德的头发往后面猛拽,同时还挥起拳头朝着他的身子上狠狠的砸去。 没几下,本就上了年纪的刘有德就进气多,出气少了,也逐渐被拖离了那个塑料口袋。 李阳双目通红,颤抖着双手去解开塑料口袋,而旁边倒在地上的刘有德居然还想挣扎着起身,嘴边沾着一丝鲜血,一直重复道,“不能打开,真的...不能打开啊,里面的东西,露出来,咱们会遭报复啊......” 他说话的语气很焦急,听起来就像是这话是真的一样......这让我也不禁动容,心里想要让李阳别急着打开。 可这个时候的李阳,脑子里全想着他闺女李瑶的事情,精神都有些疯癫了,怎么可能还听得了劝。 “刺啦!”袋口的绳子解不开,李阳眼神一狠直接沿着刚才的豁口,把整个袋子都撕开。 瞬间,一大滩鲜血夹着一些发臭的血肉流了出来,其中更是还夹着着一颗满是伤痕的脑袋...... 李阳吓得瘫坐在地上,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嗓子里就像卡着一口浓痰,咳半天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脸色一沉,连忙上前揪住他的脖颈,往后拖了一截。 我之前猜到这塑料袋子里会装着尸体,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尸体居然被人剁碎了...... 唯一还算完整的脑袋,上面也布满了各种伤痕,生前似乎被人残忍虐待过。 我突然想起之前见到的李瑶不也是这样么,浑身上下都布满了伤痕,尤其是一张脸被划得跟个什么似的,目光再次挪向敞开的塑料口袋,那一滩血肉已经化脓,只有一颗脑袋,一双宽大厚实的手掌,勉强还能辨别死者是个男的。 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这尸体不是李瑶就行! “死得这么惨,特娘的,还真是下得去手啊。”往地上插上三支红香,罗老三咂咂嘴,脸色有些难看的嘀咕了句,“抱歉昂,惊扰了你休息,等我们忙完会给你送回去的。” 既然发现了抛在野外的尸体,那自然不能做事不管,否则很容易会被尸体主人缠上,容易撞见一些怪事儿。 我也有模有样的从包里拿出红香,递给了李阳三支,点燃后插在尸体前面的泥土里,嘴里念叨着,“莫怪莫怪,等我们忙完会送你回去。” 李阳明显没见过这么残忍的一幕,小腿都软了下来,挣扎了半天才站直身子,“我......对不起了这位兄弟,我只是...只是想找我闺女。” 说完他把红香插在了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李阳插下的三支红香居然以一种诡异的速度燃烧,短短十来秒就燃尽了。 本来还算明亮的天空,居然开始阴沉下来,一层层乌云盖住了工厂上方,空旷的场地上刮起了阵阵阴风。 李阳哪儿见过这个场面,顿时吓得瘫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的盯着地上那颗满是伤痕的脑袋! 旁边刘有德的情况也不比他好多少,嘴里一直重复念叨着,“遭了,我们都要死了......全都要死了。” 从一开始他就是这幅样子,非要拼命阻拦我们打开这个口袋。 可打开一看,这口袋里不过时一具被人剁碎,腐烂后的尸体罢了,我一时想不通他这么做的理由! 难不成这尸体还有其他古怪的地方吗? 目光重新挪向地上的那一颗脑袋,忽然那脑袋上的眼睛,居然缓缓睁开了,猩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一阵阵寒气不断往我后背涌来,我脸色一白,忍不住躲到了罗老三的身后,“罗...罗师父,这尸体有古怪!” “闭嘴!”罗老三脸色一黑,伸手朝着我的后脑勺“啪!”的拍了一巴掌,小声说道,“人死得本来就这么惨了,你要是还说他怪,那指定会缠上你的,老实闭嘴,不要说话!” 我连忙点头,“好...好!”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刘有德突然笑了笑,就像是疯了一样,朝着塑料口袋就冲了上去,伸出双手不断将地上发臭的碎肉抓进袋子里...... 第48章 阴气逼人的宿舍楼 “你...你疯了!”李阳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一幕,下意识的想要去拉他,但又被那碎得到处都是的肉吓得不敢上前。 我有些手足无措的看向罗老三,“罗师父,现在怎么办?” 刘有德不知道因为什么疯了,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要是再弄出一条人命了,这事儿可就难办了。 “没事。”罗老三皱眉朝我说了句,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上前一把按住刘有德的肩膀,朝着他后背就贴了上去。 “呃......”刘有德眼睛一瞪,如同失力一般倒在了地上。 “陈酒,去找块塑料布或者什么东西。”罗老三把刘有德从血泊里拖了出来,迅速吩咐道,“然后把尸体盖住,咱们先去找李瑶,回来再帮它处理了。” 我点头答应,连忙朝着旁边的厂房跑了进去,从机械上扯下防尘布立马跟李阳一起把尸体盖起来,免得一直被阳光照射,会出现尸变的情况。 尸变不仅仅是尸体完整的时候才会发生,就算它已经被剁碎腐烂了,也会有一些诡异的变化。 盖住了地上腐臭的碎肉,我跟李阳的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他忍不住看向罗老三,“这...这玩意儿是咋回事啊,怎么......怎么会死在这里?”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罗老三翻了个白眼,拿出罗盘看了看,“这里是你的厂子,要么是你干的,要么是你手底下的员工的干的,这事儿要是不处理了,那你肯定倒大霉!” 李阳愣了一下,迟缓的点头,“我...我知道了,等找到我闺女,我报警查清楚这事儿,然后给它好好安葬了。” 对于他这种商业老板来说,有人被碎尸埋了这件事传出去,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生意上面多多少少会遇到一些影响,所以李阳果断的做出决定,直接报警撇清了自己的关系,又掏钱埋葬这个人,对外体现他的善良。 我有些佩服他的心性,被吓成这个摸样了,居然还能完美的想到解决办法。 罗老三转头问我要了三支阴香,转头掏出一张黄符把阴香包裹起来,然后念叨了两句法咒,又把阴香递给了李阳,“拿着,重新去上香,只要香没事儿,你也算是没事儿了。” 李阳全然没了初见时的稳重,连忙点头接过阴香,朝着被盖住的尸体就跪下,“兄弟,我真不是故意要打扰你的,只是为了找闺女,有些急的脑子发蒙了,勿怪勿怪......” 说完,他重新把阴香插在了地上。 可离奇的这一次阴香却缓缓的燃烧着,居然没有任何古怪的动静,甚至就连四周的煞气也消散了不少...... 我长长松了口气,心中暗道还好没事,不然怕是找不成李瑶了,这时候罗老三忽然开口问道,“李阳兄弟,那边是什么地方?” 我顿了顿顺着罗老三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在不远处的一个山坳中,矗立着几栋老旧的房子,四周杂草丛生,一幅荒废的摸样,就像是许久都没有人住过了一样。 李阳站起身来,朝着那几栋房子看了一眼,迅速说道,“那是工人宿舍,自从前段时间我把工人遣散之后,这里除了两个留厂守着机械设备的人,就一直没有其他人住过。” 罗老三抿了抿嘴唇,眼睛微微眯起,“这儿地方,煞气有点重啊!” 我心里“咯噔”一声,一股不祥的预感爬上心头。 罗老三可是出了名的埋尸人。 干了大半辈子什么再凶的东西都见过,能从他口里说出煞气重这几个字,可想而知那屋子到底有多古怪。 “要进去看看吗?”不知是因为这里尸体的缘故,还是因为担心李瑶的事情,李阳有迫不及待的想要带我们过去看看。 罗老三斟酌了一下,点头答应,“行,那就走吧!” 说着他们两个迅速朝着工人宿舍走了过去,而我跟在他们的屁股后边,走到一半又鬼使神差的朝着后面被盖住的尸体看了一眼。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总感觉那具尸体就像是还活着一样,正直勾勾的盯着我,让我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三五分钟左右,走到了工人宿舍。 令我感觉奇怪的是,这宿舍里居然透着一丝丝怨气,四处阴森森的,时不时的脑子里还会莫名出现一些女人抽泣的声音! 工人宿舍是八九十年代的板楼,一栋五层,一层七八个房间。 而摆在眼前的总共有四栋房子! 罗老三拿出罗盘,瞬间那罗盘上的指针就像是疯了一样旋转起来,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他脸色一黑,咂舌道,“这地方,还挺邪门,老子都多少年没遇到过了。” 说着,罗老三转头看向我,“陈酒,把阴尸针借我用用!” 我点忙点头答应,把阴尸针递给他,罗老三接过针“啪嗒!”一下就定在了罗盘上,这时候罗盘的指针居然缓缓停了下来,并直直的指着角落里的一栋工人宿舍。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 爷爷之前跟我说过,我阴尸针有很多作用,不止可以用来缝尸,可没想到居然还能用来稳住因为阴气躁动的罗盘! 罗老三朝着罗盘指着的房子看了一眼,“李阳兄弟,那房子里面还有人吗?” “有,留厂看机械设备的两个工人就住在里面。”李阳迅速回答。 罗老三微微点头,带着我们走到了这栋房子下面,从兜里掏出一支蜡烛递给了我,“陈酒,点燃蜡烛进去看看,要是蜡烛灭了,那就说明里面有东西,抓紧出来就行。” 我惊得愣在原地,这是要拿我去探路啊! “我......我能不能不去啊?” 这房子里明显已经很古怪了,要是真的贸然进去,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 罗老三不满的“咦”了一声,朝着我屁股上踢了一脚,“你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小,当年爷爷可每次都是冲第一个,外号陈大胆嘞!” 见他拿我跟爷爷比较,我一时噎得脸都红了,“我...我去还不行么!” 说完,我接过蜡烛点燃后,小心翼翼的护着火苗朝着宿舍楼房走了进去...... 第49章 工人宿舍楼里的脏东西 八九十年代的楼房,环境很恶劣,楼道之间窄得只容得下两个并肩通行,尤其是再废弃之后,楼道里堆满了各种泛着恶臭的垃圾,加上地面上的青苔,一个不小心就容易踩滑摔倒。 尤其是我手里还拿着一根点燃的蜡烛,必须时刻注意着火苗。 一旦火苗灭了,那就说明这栋楼里有脏东西。 这就像是有一些摸金校尉在下墓的时候会再,地宫的东南角点上一根蜡烛一样。 蜡烛探路,是阴行里最简单,最便宜的方法,不用念什么法咒,是个正常人都能做。 沿着狭窄湿滑的楼梯走上二楼,迎面而来一阵怪风,火苗被吹得摇晃,有点熄灭的意思,我吓的连忙拉起衣服盖住蜡烛。 等怪风过去了,我才长长松了口气。 大楼外面烈日炎炎,里面却透着一丝阴森,甚至温度都下降了不少,着实让人感觉奇怪。 这个时候,我忽然又听到罗老三在楼下扯着嗓子喊道,“陈酒,去三楼看看!” 我心里咯噔一下。 去三楼? 罗老三点名要我去三楼查看情况,那肯定是已经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我迟疑了一下朝着下面喊道,“知道了!” 喊完,我小心翼翼的护着蜡烛的火焰,朝着楼梯走了上去。 奇怪的是,我才刚踏上去三楼的楼梯,居然感受到一阵更加阴冷的怪风! 我后背一凉,直感觉一阵阵寒气往脊椎上涌来,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连步子都挪不动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余光忽然撇见,在楼梯最上方,居然有一个人正低着头直勾勾的盯着我! “啊!”我吓得忍不住叫了一声,这时脚下突然一滑,整个人踩错台阶摔倒在地。 来不及多想,我连忙查看蜡烛的火焰,好在蜡烛还没熄灭,一阵惊悚从身上褪去。 楼下的罗老三似乎听到了我的叫声,语气有些焦急的询问,“陈酒,怎么回事?” “有人!楼顶有人,他刚刚在看我!”我忙不迭的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踏踏踏......”楼下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两分钟后,我就看见罗老三跟李阳都举着一只蜡烛冲了上来。 见到他们都来了,我心底的恐惧被驱散不少。 罗老三脸色一沉,抬头朝着楼梯上面看了一眼,什么都没发现后,又转头看向我,“你看到那个人在几楼?” “应该...应该是四楼!”我立马回道。 这个时候,李阳站了出来,语气有些犹疑道,“有没有可能......是留厂看设备的那两个工人?” 他这话一说出来,我跟罗老三都沉默了。 这个工厂里,除了看大门的刘有德,还有两个留在厂子里看设备的工人,他们确实是住在宿舍楼里。 可是......李阳平时很少管这里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住在那一栋,那一个房间。 我心里涌起一阵莫名的错觉,楼上刚刚出现的那张脸,应该不是这两个工人。 “先搜搜看吧。”,罗老三眼睛缝里透着一丝寒意,转头又朝着李阳交代,“你搜二楼,陈酒搜三楼,我去四楼看看,不要放过任何一个房间,切忌!一旦蜡烛灭了,那就赶紧出来,到楼道里来喊我们!” “我......”李阳表情明显不太情愿,但碍于这是找他自己的闺女,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工厂宿舍楼平时就很乱,很脏。现在废弃之后更是聚集了很多的垃圾杂物,有的时候甚至连下脚都难,更别提仔细搜找李瑶了。 罗老三一只手举着蜡烛,一只手护住火苗,大步朝着四楼走去,“快点吧,抓紧看完这一栋,咱们还要去其他地方!” “好!”我点头答应,立马跟在他身后,等到了三楼后我朝着旁边的屋子就搜了过去。 阴行十八脉,按道理来说我缝尸人这一脉,只需要跟尸体打交道就行,没想到却干起了“瞎眼狗”那一脉找人的活儿。 “瞎眼狗”是阴行十八脉当中的一脉。 这一脉的人大多天生失明,但其他的感官却超乎常人,在加上多练习练习,平时专门干一些帮忙找人,搜货的事情。 尤其是碰到一些被江水冲走,毫无音信的人,他们至关重要,甚至有的时候只有他们出马,才能把人找到,然后再交给捞尸人来处理。 来这之前我就想让罗老三请一个“瞎眼狗”来帮忙,可一想到还要分他们一大笔出活的钱,就觉得有点亏。 “砰!”的一声,踹开一间屋子,我举着蜡烛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那个年代的工厂宿舍很宅,甚至只能放得下几张双人床。 一进门一股子恶臭铺面而来,臭得甚至还直熏眼睛! 朝着里面随意的扫了一眼,我发现除了一些杂物外,就没有任何东西后,就缓缓退了出来。 可当走到门口,那房间的门突然“砰!”的一声重重关上。 我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后退。 刚刚进去的时候里面分明没有任何人,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风吹的? 但我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刚刚这股子寻常的风根本吹不出来,唯一的可能就是里面有什么东西是我刚才没有发现的。 我试探着朝着扭了扭门把手。 可奇怪的是这道门居然从里面给反锁了! 甚至方才还大开着的窗户,也紧紧闭上! 我心里咯噔一声,虽然知道罗老三跟李阳就在上下两层楼,但遇到了这种怪事儿,心里依旧会忍不住的害怕。 眼见进不去这间屋子后,我朝着隔壁的房间走了过去。 可离奇的事情,在这个时候又发生了! 旁边的房间也跟刚才一样,房门“砰!”的一声关上,紧随其后发出“吧嗒!”一声,从里面落锁。 眼见这一层楼这么诡异,我彻底忍不住了,跑向楼梯就想喊罗老三从楼上下来帮忙看看。 忽然,楼下却传来罗老三的声音,他说,“陈酒,你在哪儿?” 恐惧害怕的感觉就像一道寒气从脊背直流而下,令我不寒而栗。 按照刚才的分配,罗老三应该在四楼,我在三楼,李阳在二楼! 我亲眼看到他走上去的,可现在......他的声音怎么会出现在楼下? 第50章 离奇消失的女人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手脚止不住的发抖,后背的衣裳都被冷汗浸湿,怀着忐忑的心把脑袋探出走廊,朝着楼下看过去。 可怪异的是楼下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仿佛有一双手抱住我的双脚,想要把我从楼上丢下去。 我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抓住围栏,扯着嗓子朝着楼上大喊,“罗师父,快来帮忙!罗师父......!” 身子半吊在大楼外面,双脚就像是有人抓着一样,传来一阵沉重感。 那年我年纪还太小了,突发这种诡异的事情,人都慌得不行,在加上腿上就像有东西在拉着我一样,哪儿还能做出应对措施。 楼房废弃后,栏杆因为没人维护,早就长满了铁锈,短短两分钟我的手就被铁锈磨破,滚烫的鲜血沿着手臂缓缓流淌。 我嗓子都喊哑了,依旧看不见罗老三的人影。 这栋楼太古怪了......楼层之前并不是全封闭状态,有一条敞开的走廊,而我在三楼,罗老三在四楼,按道理说都用不着多大声,他就能听到我的声音,然后来救我。 可现在......仿佛声音被隔绝了一样,罗老三根本就听不见! 就在这个时候,李阳忽然在二楼的走廊上探出脑袋,仰头朝着我看了一眼,语气惊愕道,“你.....你怎么会挂到外面!?” 眼见终于有人看到我了,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我赶忙朝着李阳喊道,“快帮帮我,把我拉上去!” “好...好!”李阳连忙点头,立马缩回脑袋“踏!踏!踏!”的跑上楼,“撑住了,我马上就来!” 正当我以为终于得救的时候,忽然听到楼道里传来李阳焦急的声音,他说,“陈酒,楼道怎么被堵住了?我根本上不来啊!” 瞬间,刚刚退散的恐惧,再次蔓延起来,我只感觉头皮发麻。 这才几分钟.....刚刚上来的时候那楼道明明没有被东西堵住啊! 究竟是谁干的? 鲜血越流越多,甚至将我的衣服染红了大片,脑子里翻转昏旋,耳边仿佛听到了一阵阵尖锐刺耳的惨叫。 楼道里李阳“砰!砰!砰!”砸着堵路的东西,可那声音却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快要消失。 忽然,双腿再次传来一阵被人往下拽的感觉。 我脸色煞白,整个人已经分不清是昏迷还是清醒,颤颤巍巍的低头往下一看,却看到一个脸色惨白,脸上扯着一抹诡异笑容的女人正抓住我的双脚,朝着下面猛拽! 我吓得嗓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什么也喊不出来,脸色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女人眼里满是疯狂,死死拽住我的脚,疯狂的想要把我往楼下扯! 虽然楼层是在三楼,可我当时却只有九岁! 要是从这里掉下去,怕是不死,下半辈子也要在床上度过了。 一双温热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手腕,抬头看去,李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冲了上来,他死死的抓住我的手,把整个身子朝着上面拉,“陈酒,你小子怎么......怎么这么重啊!” “不是我重,是下面有东西拽着!”我扯着沙哑的嗓子解释道。 李阳身子一顿,探出脑袋朝着下面看了一眼,古怪道,“说什么胡话,哪儿有什么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李阳他居然看不到拽住我腿的那个女人? “别乱动,我拉你上来!”李阳眼神一狠,手臂上的青筋暴起,额头都布满了汗珠。 可就在这个时候,抓住我双腿的女人居然狞笑着缓缓爬向了我的身子。 我大惊失色,连忙朝李阳喊,“快用蜡烛,它爬上来了!” “啊?”李阳脸色一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心里有些憋屈,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不过想来,他也看不见这个女人,可能以为是我在说胡话。 我再次喊道,“把蜡烛上的蜡油滴下来,快点!朝着我脚滴!” “哦...好,好!”李阳这回总算是听懂了,一只手拽住我,一只手拿来蜡烛,随后将蜡烛侧着,让燃起来的火苗烧到蜡油。 “刺啦!”连续几滴的蜡油滴落下来,由于不稳的缘故,甚至有几滴落到了我的脸上。 瞬间!我被这蜡油烫的清醒了几分,低头朝着脚下再次看去,那女人的脸上就像是被火星灼烧了一样,出现一些密密麻麻的伤疤。 她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随后诡异的消失不见。 没了她的阻碍,李阳猛的一把将我拽了上去,落到地面上,我整个人身子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心脏“咚咚咚!”的就像是要跳出来一样。 李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道,“刚......刚才真的东西抓住你吗?” “嗯!”我点了点头,掀起衣服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才注意到手中的蜡烛居然早已经灭了。 同时李阳也注意到了这一幕,他脸色一白转头看向自己的蜡烛! 不出所料,他的蜡烛也灭了...... “糟了,快走,咱们先出去!”我来不及管罗老三到底怎么样了,拉着李阳的手朝着楼梯就跑去。 两根蜡烛都在三楼灭了,这说明这个三楼绝对有古怪! 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心里再次蔓延起一阵恐慌,甚至就连身子都失控的留着冷汗。 匆匆跑到楼梯口,李阳朝下面一看,脸色瞬间就白了,颤抖着声音,指着堵住楼梯的两个大柜子说道,“不......不对!我刚刚上来的时候这里明明只有一个柜子,我砸穿了柜子才上来的!” “你...你说什么!”我整个人如坠冰窟,后背冰冷无比。 这楼梯口是出去的唯一通道,要是被堵住的话,我跟李阳可就危险了! 就在这个时候,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三楼发出一阵拖动东西的刺耳声,紧接着一个大大的箱子从上面沿着楼梯滑了下来,“砰!”的一声砸到了楼道里。 同时...上方四楼的楼道中,居然传来了一阵阵女人的抽泣声...... 第51章 尸斑 “怎......怎么办?”这种诡异的情况让李阳瞬间就慌了,紧紧抓着我的手询问该怎么出去。 可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哪儿知道该怎么办! 罗老三这个主心骨也不在,让我这么一个小孩来挑大梁,这怎么能挑起来呢? 目光挪向死死堵住楼梯口的柜子,仅凭我一个小孩跟李阳根本弄不开,更别提从这里出去了,整栋楼只有这一个楼梯能出去,除此之外那就只能跳楼了...... 楼层三米,算不上太高,至少摔不死人,可谁知道从这儿跳下去之后,还会不会遇到其他的脏东西? 我心一狠,咬牙道,“走,咱们去四楼!” “你......你疯了!”李阳听我这么说,眼里闪过一抹焦急,“罗老三上了四楼到现在都还没有音讯,难道你不知道吗?” 四楼上那道女人的抽泣声依旧在继续,甚至一声比一声凄惨,仿佛下一秒就要冲下来一样。 我知道上面很危险,甚至就连罗老三都因为上去了一直到现在都还没信息,可我们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楼梯口被堵住,我跟李阳根本就下不去,外面的天也快黑了,在这种鬼地方要是跳下去受了伤,晚上再碰到什么脏东西,那是真的会要命的! 我冷着脸看向李阳,“咱们没路可走了,要么去四楼找罗老三,大家一起合伙估计能出去,不然仅凭我们两个......怕是都活不过今晚!” “你......”李阳脸色一滞,歪头朝着护栏外面看了一眼,有些害怕的把脑袋缩了回来,“好......好,我跟你一起去!” 话音落下,我从兜里掏出阴尸针在前面带路,直接踏上了去四楼的阶梯。 罗老三给我们的蜡烛早已经熄灭了,我本来想重新点燃,却发现那蜡烛就像是着了水一样,根本点不燃! 正当我跟李阳踏上楼梯之后,四楼那道女人的抽泣声突然就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阴冷的怪风! 小心翼翼的走到了四楼,我这才发现这一层楼跟其他几层完全不一样,走廊上悬挂了不少正在滴水的衣服,门边摆放了一些鞋子,明显一幅有人任然在这里居住过的样子! 我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李阳,“那两个看设备的工人是不是住在这栋楼?” “我...我也不知道啊,之前遣散工人之后,我就随他们自己选宿舍了,也没管过这些事情。”李阳摇了摇头,紧紧跟在我的身后。 我心里有些堵得慌。 如果那两个工人住在这里的话,那说明刚刚的事情肯定跟他们有关,这么一想......他们肯定有古怪! 我跟李阳两人绝对弄不过他们的! 可再一想......如果那两个工人不住在这里,那么刚刚的事情就是某些脏东西搞得鬼! 这两种情况对现在的我们来说,都没有好的结果! 忽然!一阵阴风刮过,顺带吹下了挂在走廊上的衣服。 我心里咯噔一下,抬头朝着前面看过去,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个中年人站在了走廊的尽头。 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布衣,黑色的长裤,脚上是一双八九十年代的解放鞋,最古怪的是他的脸色很白,白得就像是病入膏肓一样! 仔细一打量,我注意到他的脖颈上一些稀疏的灰斑,就连露出来的手掌上也布满了这种东西。 尸斑! 我几乎没有犹豫的就在脑子里想了出来,跟尸体打了这么多年交道,我怎么可能会忍不住尸斑这种东西呢! “陈...陈酒,那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李阳面露惊恐,紧抓着我衣服的手一直抖个不停。 我摇了摇头,脸色逐渐凝重起来,“我也不知道。” “那我们该怎么办?”李阳听我这么一说,更慌了一些,就连声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他虽然是白手起家,见过很多大场面,也做过很多的事情,可这么诡异的事情也是第一次见。 人这种生物很奇怪,他们不会怕同类,反而会怕跟同类相似的东西! 我沉吟几秒,眼睛死死盯着走廊镜头的那个中年人,小声的朝着李阳说道,“先别轻举妄动,咱们等等看。” “好...好!”李阳点了点头,老实的站在我的身后。 我们就这么四目相对,紧紧盯着对方,生怕出什么更加奇怪的事情。 过了没一会儿,那中年男人突然就动了! 他打不朝着我们就走了过来...... 李阳见状整个人慌得不行,连忙拉着我的衣服问,“怎么办?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有些懵,想不通对方怎么突然就动了,脑子里一片混乱,甚至都没法做出正确的反应! 一阵阵寒气不断朝着我的脊椎涌来,我脸色都白了下来,心里祈祷这人千万不要是什么古怪的东西! 忽然!那个中年人走到我们前面七八米左右停下脚步,定定的看着我,“你们刚才再做什么?” 话音落下,我吓得浑身都长满了鸡皮疙瘩! 他......他居然会说话,是活人! 好在旁边有李阳在,他收敛了一下脸上的惊恐,结结巴巴道,“我...我们过来找人!” “找人?是找罗老三吗?”中年的声音很沙哑,就像是硬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的一样,透着一丝丝怪异。 李阳连忙点头,“对!我们就是来找他的!” 中年点了点头,转身朝着走廊尽头的屋子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嗯,跟我来吧。” “陈...陈酒,咱们要不要跟上去?”中年刚转过身去,李阳就迫不及待的朝着我询问,我这才发现他胸前衣服居然已经被冷汗浸湿了大片,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我一咬牙,跟了上去,“走吧,咱们这回怕是不得不去了!” 这栋工人宿舍处处透着诡异,眼前的这个中年男人也是如此,我很想知道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罗老三他又是怎么回事......所以只能跟上看看情况! 李阳颤颤巍巍的跟在我身后,目光害怕的打量着四周,“你...你走慢点,等等我!” 第52章 逃离 房门“啪嗒!”一声打开,一阵煞气扑面而来! 我惊得连退几步,差点摔倒在地,身后的李阳也意识都了不对劲,一张脸白得没有丝毫血色,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中年男人面无表情的朝我看了一眼,“进来吧,罗老三在这里。” “好...好!”我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走向房门,探头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可这一眼却差点让我吐了出来! 屋子里摆放着两张上下铺,灰扑扑的,到处都落满了灰尘,本就狭窄的走道中央放着一张矮小的桌子。 桌子上面摆着两盘已经发霉的小菜,还有仅剩半瓶的白酒。 罗老三乐呵呵的坐在椅子上,举着手里的酒杯正跟对面的男人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喝酒,看起来一幅其乐融融的样子。 见到我站在门口,罗老三脸色微变,又很快恢复正常,笑着问道,“哟,你怎么来了?” “我...我来找你!”这一幕太诡异了,我心里害怕得浑身都在发抖,一阵阵寒气从脚底涌上后背,但碍于现在情况,只能硬着头皮跟罗老三打招呼。 罗老三点了点头,转头朝着屋子里的两个人介绍道,“兄弟,这孩子是我侄子,可能下面有事儿,我先去看看。” 两个人闻言脸色微变,出口想要挽留,可那嗓子里的声音却沙哑得像是上了年纪的老公鸭似的,“别...别走了,在待一会儿吧,咱们好好唠唠。” “不用客气,咱们有机会再喝啊!”罗老三连忙赔笑摆手婉拒,迅速起身走到门边,他一把拉住我的手臂,推搡着李阳,朝着楼梯口就走,同时压低声音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却正好对上了那两个中年男人灰蒙蒙毫无神采的眼睛! 这两人身上都布满了尸斑,脸色惨白就像是死了很久的人一样。 “啪!”罗老三朝着我后脑勺上猛的打了一下,冷声道,“谁特娘的叫你回头看了,赶紧离开这里。” 我慌乱的点头,连忙朝着楼梯口走。 可当我们走到三楼的时候,罗老三看着已经被彻底堵死的通道,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怎么回事?刚刚上去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堵上了?” 我忍着心底的害怕,立马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罗老三眼睛微微眯起,朝着三楼两边的房间环顾了一圈,“啧啧!”一声道,“特娘的,看来是有人故意不想让咱们离开啊!” “四楼是这么个鬼样子,三楼也是么......” 李阳把我推到一旁,走到罗老三的跟前,脸上满是惊恐道,“咱们到底该怎么办?怎么出去?” “我告诉你,我现在要出去,我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了!” 还没说上两句话,李阳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双目通红,双手死死拽住罗老三的衣领。 我心里清楚,他这是被吓的,一个普通人突然经历了这些,精神上不出现问题都算好的了,更别提李阳居然还亲眼见了这么多。 罗老三把李阳的手拍开,脸色有些阴沉道,“你别忘了,咱们也是为了找你闺女才落到这里的,现在人还没找到,你在这里吵吵什么?” “老实点,老子已经知道你闺女在哪儿了,等找到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找...找到了?”李阳脸色一愣,焦急的抓住罗老三的手,“在哪儿?我闺女在哪儿呢?” 我一听罗老三这么说,眼巴巴的也望向了他。 李瑶关乎着我的魄究竟在哪儿,我甚至比李阳还更希望快点找到他闺女。 要是人找不回来的话......那我的三魂七魄,怕是真的要一辈子缺了一魄! 罗老三沉吟了几秒道,“刚刚那两个人是在这里冤死的,一辈子都走不出之类,也没法去投胎,知道这儿很多的事情,所以我才会跟他们喝酒唠嗑,从他们嘴里套了一些话出来。” 我听得眼皮狂跳,原来罗老三知道他们的不对劲,甚至还知道他们就是......那个玩意儿! 我完全没想到罗老三居然还敢跟他们喝酒聊天,看这样子他似乎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太多了。 罗老三从兜里掏出一支皱巴巴的烟点燃后,“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语气不急不慢道,“它们跟我说,之前确实有个女娃娃被抓到了这里来,但是.....人在一间厂房里被关了几天,折磨得半死不活之后,又被一个老太婆带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说道,“是刘...刘老太婆?” “看这样子估计是了,这俩鬼描述出来的人很像她。”罗老三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难看道,“咱们又被这个死老太婆摆了一道,现在只能先回去了。” 我气得心里一阵刺痛,没想到又被刘老太婆摆了一道! “你...你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李阳忽然警惕起来,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根手臂粗的棍子,目光冷冷的盯着我跟罗老三,“你们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闺女的事了,有预谋的接近我!?” “想什么呢?你是觉得你是个发光的宝珠么,咱们还得刻意接近你?”罗老三见这件事瞒不下去了,索性直接坦白,指着我说道,“这孩子之前遇到一个老太婆,身子里的魂魄被弄没了一个,而现在只有找到你闺女才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他简单的叙述了一些过程,李阳听完后,沉默的站在了原地,过了好半晌才声音沙哑道,“我......我闺女死...死了?” “嗯。”罗老三脸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点头承认,“她...确实已经死了,我们找了这么久,找的其实只是她的尸体而已......” 李阳目光呆滞,手中的棍子“哐当!”一声掉落在地,整个人直接就瘫软到了地上,半晌都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见他这幅摸样心里也不太好受,可正当我想要上前安慰时,楼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罗老三脸色骤变,连忙说道,“陈酒,快点,点阴香,贴驱邪符!” 第53章 刘有德提头拦路 “好...好!”我慌乱从包里拿出阴香。 敬神敬人三炷香,敬鬼四炷香,我拿出了四炷阴香点燃,直接插在了墙角处,同时接过罗老三给我驱邪符贴到楼梯上。 可古怪的是符箓刚刚贴下,楼上的脚步声居然更急促了,就像是快要冲下来了一样,我后背一凉,转头问向罗老三,“罗师父,怎么办?” 罗老三脸色比我更难看,眉头皱得就像是卷成一团的抹布,“用缝尸线,搭拦路桥,你先撑一会儿,我跟李阳去把路通开!” “好!”我点头答应,从兜里掏出上次他给我的红线,在楼道中找了两个点系上,搭成了桥的摸样。 可正当我准备收尾的时候,忽然发现红线不够长了! 罗老三当初给我这红线的时候就没有多少,前两次缝尸用掉一些,没想到现在居然连搭拦路桥都不够了! 楼上的脚步声依旧在继续,我急得额头汗水直流,想要向罗老三求助,可转头又发现他跟李阳正急着疏通堵住楼道的柜子。 各种缝尸线都有各自的用法,我用了红线搭桥,那就不能用黑线再接上,不然会出事。 可现在红线又不够长...... 眼见楼上的脚步声越来越快,甚至还有一阵阵阴气如流水一样从上面泄下,我想到爷爷曾经说过缝尸线搭桥,如果线不够,可以用身子暂时顶替! 心一狠,直接用双手揪住红线的两头,嘴里念叨着法咒,“逢山开路,遇水搭桥,阴阳两隔,莫要从此过......” 我用身子把红线续起,成功的把线桥搭了起来。 原以为就这样就没事了,可没想到一阵阴气沿着红线直接涌进我的身体里,一阵刺痛蔓延到全身。 我心里有些后悔,爷爷说过可以用身子续拦路桥,可没说过会这么疼啊! 虽然我是干阴行的人,可这阴气如体也不是说承受就能承受的,一阵阵刺痛蔓延到全身,脑子里逐渐昏沉,意识也开始模糊。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正当我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布满楼梯的灰尘上居然乍现了两枚脚印!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楼上的东西下来了,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他们! 红线被踩弯,绷紧发出“吱吱!”不堪重负的声音,墙角的四炷阴香诡异的加快燃烧速度,那一阵阵白烟不断朝着楼上涌去。 “罗师父,你快点啊!”我忍不住转头朝着楼梯口的罗老三催促道,这红线要是直接断了,楼上的两个东西一旦下来,事情可就麻烦了。 一想到刚才罗老三在屋子里跟他们喝酒聊天,还有些卑微的姿态,我心里就慌得不行。 能让他都警惕的东西,肯定很凶! 这时,楼梯口发出“砰!”的一声,紧接着罗老三的声音响起,“陈酒,快下来,路通了!” “好!”我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放下红线转头就跑,可没跑几步肩膀处就像是被人狠狠拍了一掌似的,传来一阵刺痛。 我忍着痛跟罗老三他们一直跑到了大楼外面,掀开衣服一看,肩膀上赫然出现一个黑色的手掌印! 罗老三喘着粗气,身上早已被汗水浸湿,当看到我肩膀上的巴掌印时,忽然愣了一下,脸色顿时严肃起来,“你刚刚被他们碰到了?” “跑得急,没注意,可能是吧。”我转头朝着宿舍楼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些忐忑的说道,“这会不会有什么事儿?” 罗老三抿了抿嘴唇,从兜里掏出一块红色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伸手捻了一点朝着我肩膀上巴掌印胡乱的抹上,“问题不大,被脏玩意儿打了而已,回去喝点鸡汤,好好泡个澡应该就没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松了口气。 “我闺女是不是在刘...刘老太婆手里?”李阳冷不丁的开口说道,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的脸色十分阴沉,身上透着一股子凶气! 我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身子。 李阳本身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现在得知闺女已经死了,那肯定会发疯的! 罗老三伸手按住我的肩膀,脸上扯出一抹笑容,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给李阳递过去,“你闺女不在这里,应该就在刘老太婆手里!” “呵呵......”李阳忽然冷笑了一声,伸手“啪!”的一声,把递到半空的烟打落到地,“你们两个骗我这件事儿先放到一边,那个刘老太婆到底是什么人?” “跟我们一样,是阴行的人!”罗老三也没在意对方的动作,把手伸回来后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嘬两口缓缓开口道,“刘家庄,刘家义庄,管事的那个老太太就是刘老太婆!” 李阳眼睛微微眯起,身上那股上位者的气势重新散发了出来,“你们......是一伙的?” “不是,我们有仇,仇还不小。”罗老三轻声说道。 李阳点了点头,转身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我跟罗老三对视了一眼,心里清楚他这是准备靠自己的办法去找刘老太婆要李瑶的尸体! 这对于我们来说有好处也有坏处,李阳本就是城里的富商,权势滔天,两句话的功夫刘老太婆肯定会交出李瑶的尸体,甚至还会被他给狠狠教训一顿。 而坏处则是李瑶的尸体一旦被带回来,那我们肯定是接近不了的,自然也没办法通过她来知道我魂魄的事儿。 罗老三吐出一口浊气,把烟头往地上一丢,用力的踩了两脚,沉声道,“咱们也走吧,刘老太婆这回算是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那......那我的魂魄怎么办?”我心里有些憋屈,忙活了这么久,难道就白干了吗? 罗老三朝着我后脑勺上“啪!”的拍了一巴掌,有些不争气的看着我,“你小子能保下一条命就不错了,还想着魂魄呢?” 我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人的三魂七魄有多重要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七魄一旦少了一魄,以后想成为缝尸人怕是不可能了! 可事到如今,我还能怎么办?只能跟着罗老三先回去,再从长计议! 可正当我们走到工厂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刘有德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手里提着一颗血琳琳的人脑袋,怨毒的盯着我们,“你们把这尸体弄出来,难道就这么想走了不成?” 第54章 缝碎尸 听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来,下午进工厂时候发现的那具被剁碎的尸体。 刘有德这话的意思,明显是要我们负责,可这尸体都已经被剁成碎肉了,甚至因为天气的原因,已经腐烂化脓,这该怎么负责? 罗老三沉默了半晌,抬头看向刘有德认真的说道,“老叔,我们把他重新埋回去成不?” “呵呵......埋回去?”刘有德冷笑了一声,另一只手从腰间掏出了一把短刀,神情有些激动道,“你们特娘的就是干阴行的,难道不知道惊扰亡者的后果吗?” 他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干我们阴行的人都很清楚,一旦死人下葬之后,除非是家族迁坟这种大事,不然绝对不能乱动,否则会被阴魂缠上,付出一些应有的代价! 而有些严重的地方,那阴魂还会闹得周围人鸡犬不宁! 罗老三被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有些挂不住,“那你想要我们怎么办?” “我刚刚可听到你们说话了,你们一个是缝尸的,一个是埋尸的,正好!把它给我缝好了,重新找个风水地埋了,这事儿就算完!”刘有德说话时满脸的皱纹都在颤抖,似乎是在极力克制着心底的怒火。 他直接把手里那颗鲜血淋漓的脑袋扔了过来,只听“扑通!”一声,那脑袋在地上滚了几圈,正好在我跟前停下。 我吓的浑身一颤,连忙躲在了罗老三的身后! 罗老三脸色十分难看,但心里也知道这事儿是我们的错,要是刚才不要硬着把尸体弄出来,估计也不会有这么一茬。 仔细一想,对方提出的这个要求也不算过分! “陈酒,这事儿咱们遇到了不能不解决,要是这么一走了之,以后阴行的路算是断了!”罗老三压低身子,凑到我耳边用商量的语气小声的说道,“这尸体你来缝,我来埋行不?” 我听他这么一说,下意识的看向地上的那颗脑袋,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害怕道,“罗师父...这尸体都碎成渣了,我......我缝不了啊!” 阴行十八脉,缝尸人这一脉向来缝的都是一些因为各种意外导致残缺的尸体,眼前这尸体虽然符合条件,但已经被剁碎了,甚至血肉都已经腐烂了,这根本找不到下手的地方啊! 一想到之前看到的画面,我心里开始打怵,担忧的看向罗老三,“能...能不能跟他再商量一下,那尸体我真...真缝不了啊!” 缺胳膊少腿的尸体我缝过,身上被剁得全是伤痕的尸体我也缝过,可这尸体都已经烂了,该拿什么来缝? “陈酒!”罗老三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我待会儿给你打下手,你爷爷当年可缝过比这惨的尸,你想要成为比你爷爷更厉害的缝尸人那就不能退缩!” “我......”我心里愈发慌张,不等我说完,罗老三抬头朝着对面的刘有德说道,“老叔,这尸是不是我们给他缝完,再找个地儿埋了,就能走了?” 刘有德瓮声瓮气的点头,“对,必须找个风水地儿埋了才能走!” 我看着他较真的摸样,心里不由有些好奇,这老头真的如李阳说的那般脑子有问题吗? 罗老三点头答应,“成,这事儿交给我们了。” ...... 用衣服包起地上的脑袋,走到刚才那具被挖出来的碎尸旁,掀开遮盖的塑料布,一股子腐臭味儿扑面而来! 暗红色的鲜血早已经把泥土浸透,目光挪向满地的尸块,如坠冰窟的感觉再次席卷全身,我甚至感觉手里的那颗脑袋长了一双眼睛似的,真直勾勾的盯着我。 罗老三从包里掏出一卷黑线,三炷阴香,糯米碗这些缝尸必备的东西递给我,“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我看着地上的尸体,身子一直忍不住颤抖,仿佛又什么东西正死死压住我的胸口一样,用尽全身力气才吐出一句话,“我...我先问问这叫什么名字。” 说完,我立马将手里的人脑袋放到了地上,转身远离了这里,朝着不远处的刘有德问道,“这尸体叫什么名字?怎么死的?” “他叫张平远,三十二岁,在厂子里惹到了人,被人砍死的。”刘有德背着双手,目光掠过我,定格在地上的尸块,“未婚,是出了名的流氓地痞!” 三十二岁未婚?确实能称得上流氓地痞了! 在那个年代,由于封建思想根生地固的原因,很多人结婚都很早,甚至一些偏远地区刚成年就结婚。 张平远都三十二岁了还未婚,膝下自然没有子嗣。 我有些头疼,按照缝尸人的规矩,这缝完尸至少要让家里的至亲来上柱香,或者磕个头。 可他膝下没有子嗣,只有家里的老人,这可就难办了。 让老人来的话,怕是容易情绪激动当场就气走...... 简单的询问了一些死亡原因,我转身重新回到碎尸旁,目光朝天空撇了一眼,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如果再不缝尸怕是来不及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闷头直接从血水里摸索着尸块,把它们全都捞了出来,简单拼凑在一起,做好缝尸的准备。 手指接触血水的瞬间,我只感觉一股子寒冷沿着手指涌上全身,鸡皮疙瘩瞬间长满皮肤! 捞出尸块摆到一旁,我再次从血水里捞起了他的肠子跟内脏...... 我从未见过死状这么凄惨的尸体,浑身上下被剁成了数十块碎肉,就连肚子里的内脏都已经被掏空! 罗老三在旁边看得眼皮狂跳,脸色同样被这血腥的场景惊到。 我花了两个小时把尸体拼好后,混乱的将满手的鲜血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罗老三手中的阴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晚辈陈家村,陈酒,阴行缝尸人,今日帮你缝阳尸,补阴魂,送你安心投胎!” 说完,将阴香插到了糯米碗中,见阴香燃得正常,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准备开始唱缝尸咒。 缝尸人最怕遇到的就是阴香出问题,每当遇到这种情况,说明尸体极有可能...要尸变! 第55章 刘有德疯了 “缝阳尸,渡阴魂,九幽之下,三魂安生,黄泉一过,再续来生!”我闭上双眼,点燃一只蜡烛放在张平远两边肩膀上晃了晃...... 爷爷给我的缝尸典籍里,记录了很多关于缝尸的细节,以及遇到各种尸体的解决办法。 其中便有关于应付碎尸的办法! 按照缝尸典籍上面的说法,尸不过九,黑线铁针,尸过九极,警惕化煞! 上面的意思是,碎尸当中,尸体的碎块不超过九块,只需要用黑线加上普通的缝尸人就可以解决。 可一旦朝过了九块,那很容易化煞,需要多多注意。 目光转向地上的尸首,我眼皮狂跳,顿时感觉毛骨悚然,浑身长满了鸡皮疙瘩!这尸体别说九块,怕是九九八十一块都有了! 念完缝尸咒,做好心理准备,我回头看了罗老三一眼,示意他多注意周围,防止一些孤魂野鬼打扰我缝尸。 罗老三认真的冲我点头。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黑线穿过阴尸针,伸手按住尸体的脑袋,准备开始缝尸...... 红线能有效的防止尸体尸变,可我已经没有红线了,只能用黑线代替! 摸向尸体的瞬间,皮肤传来一股子黏腻,冰冷的触感,我浑身一颤,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紧紧的盯着尸体脖颈处的伤口,一针一线......硬是缝了小半个小时才把脖颈跟身子缝合起来。 碎尸跟普通尸体不同,它们身子里聚满了怨气,稍不注意就容易化煞尸引起尸变。 对此,我也只能小心谨慎一些。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刚缝没多久,不远处一直蹲在地上观看的刘有德,突然“嘿嘿!”笑了一声。 笑声阴冷,透着一丝丝恐怖!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抬头朝他看过去,正好对上了他半眯着的眼睛。 刘有德似疯癫了一样,摇晃着身子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阴恻恻的笑了笑,“嘿嘿......快点缝!” 我连忙点头,可心里却急得被火烧了一样! 这刘有德到底在发什么疯? 缝尸人一旦开始缝尸,除非是特殊情况,否则绝对不能说话,这是规矩! 而这个刘有德居然把这规矩破了....... 我心里慌得不行,整个后背就像是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一样,渗着丝丝寒气。 目光转向罗老三,求救似的看了他一眼,他瞬间心领神会,立马走了过来,一把按住刘有德的肩膀,拖揣着他就往后面走。 可就在这个时候,刘有德却不干了,嘴里一直嚷嚷着,这是在催我,要给我指点一些错误的地方...... 我额头冒出一阵冷汗,教我缝尸? 不谈以前,就说现在碰到一些简单的尸体,就凭我的缝尸手艺,怕是爷爷还活着也挑不出任何的刺儿! 两人拉拉扯扯,大声喧哗,隐约有一种要打架的架势! 我的心一直悬着,整个人丝丝盯着地上的尸体,希望他们能快点离开,别惊扰了尸体。 否则一旦尸变,怕是在场的人都得死! 就在这个时候,刘有德忽然大吼一声,“你放开我,你拉我干什么?” “你特娘的......”罗老三目光逐渐阴郁,整个人的脸色属实难看,双手捏紧拳头随时都要揍刘有德。 可偏偏这个时候,应为罗老三的放手,刘有德一个踉跄,整个人后退了两步,正好踩到了地上的尸体! 我心里“咯噔!”一声,脑子瞬间空白。 缝尸的时候打扰死者,坏了说话的规矩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把尸体给踩了! 这在我们这一行算是侮辱尸体,这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我连忙跪下,不断的磕头,“莫怪莫怪......” 话还没说话,我忐忑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心里愈发感觉不对劲! 这死尸身上的阴气......居然凭空消失了! 甚至就连身子里隐约要化煞的煞气,也消散了大半。 简单回想,我清晰的记得尸刘有德凑近之后,尸体才发生了这个样子。 按照我们缝尸人这一行的说法,人枉死后会产生强大的煞气,可一旦遇到了杀害他的人,那股子煞气便会平白无故隐退! 这么说的话......难不成这刘有德就是杀害张平远的凶手? 我有些忐忑的抬头看了他一眼,同时朝着罗老三打了个眼神,示意他别管。 罗老三皱眉,刚想要说话,似乎想起了缝尸人的规矩,忍了忍走向一旁不在言语。 没了罗老三的影响,刘有德的胆子更大了,他整张脸笑得狰狞,皱纹高高堆起,透着一丝诡异,“缝快点,缝快点,那手的位置随便缝一下就行了,别这么认真!” “还有......还有你脖颈上缝的线太多了,会留疤的......” 听着他极为不专业的指点,我眼皮狂跳,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可一想到方才的猜测,心底的怒火烟消云散。 一直到深夜,月亮都出来,我才堪堪将尸体缝合完毕,而旁边的刘有德却一直在唠叨着。 年过半百的老人,能有这么唠叨的,属实罕见! 缝完尸,我长松了一口气,正要起身却发现浑身的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一样,双腿一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旁边的刘有德撇了我一眼,没有丝毫拉我的念头,反而将目光落在了刚刚缝好的尸体上。 犹豫尸身碎得太严重的缘故,我一直到最后都只缝合了一个人形状! 点完阴香,磕完头,我如释重负。 旁边一直紧盯着我的罗老三也赶忙上来搀扶我,他语气羡煞,“啧啧!”了两声,缓缓开口道,“小子,你这手艺是真不赖啊,这么碎的尸体都被你给缝好了!” 我苦笑了一声,这不缝能行吗? 不缝的话,怕是这个刘有德死活都不会放过我们...... 做完收尾工作,我跟罗老三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准备把尸体抬到房间里,等到明天中午太阳灼热的时候,把他带出去埋了! 可让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正要抬尸体时,那尸体就像是被定在了地面上,无论用多大力气,都分毫未动! 第56章 尸不起,魂不落 “怎...怎么办?”我一时愣在原地,只能不断询问罗老三,“要不...要不咱们再试试?” 缝尸过程如果不谈刘有德来捣乱,倒还算是顺利。 甚至这具尸体比我以往缝合的任何尸体都要顺利得多,根本就不像传闻中很容易出问题的碎尸! 可这问题偏偏在缝尸结束后出现了。 尸体沾地,犹如黏住一般纹丝不动,这种事儿我只从爷爷口中听到过,未曾想还真碰上了。 目光转向罗老三,我发现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甚至双手都在微颤,我心里一阵惊恐,难不成他也没办法解决吗? 过了半晌,罗老三逐渐回过神来,面色凝重道,“陈酒,这尸怕是要出事了。” “什...什么意思?”我汗毛倒立,整个人如同炸毛一般,死死盯着罗老三,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坏消息! 这一天一夜的经历,已经让我精疲力竭了,浑身的酸痛席卷全身,要不是心底的一股子害怕支撑着我,我怕是早就撑不住了! 罗老三从兜里掏出一支香烟递给了我,自己又点上一支,席地而坐,“吧嗒吧嗒!”的猛嘬了两口,叹气道,“尸不起,魂不落,阳间冤屈未曾解,阴间轮回不再进......” “爹妈双亲未尽孝,妻儿亲朋未告别,怨念未消,尸骨不腐......” 罗老三冷不丁的说了两句莫名其妙的话,我听得一愣一愣的,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眼前刚缝完尸张平远! 我忐忑的揉着手里的烟,抬头看向他,“这...这尸体抬不起来,咱们总不能就在这里把他埋了吧?” “埋不了了,咱俩就算把他怨念消了,再找一个龙凤宝地,也埋不了了!”罗老三面色凝重,缓缓从地上爬起来“啪啪!”拍了屁股上的灰尘,又指着地上的尸体道,“你自己仔细看看他的身子,怨念积存已久,尸体早已经化煞了。” 我身子一颤,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靠着稀疏的灯光,勉强看清了再张平远身子下面,居然已经汇聚起了一滩黑血! 黑血是从他身上缝合的针线中渗透出来的,透着一丝丝阴气,让人不寒而栗! 接触阴行这么久,甚至被经验丰富的爷爷教导了这么久,我甚至尸体一旦化煞到底有多危险...... 我脸色煞白,转头揪着罗老三的衣角,语气有些哀求道,“要不然,咱们走吧,这尸体咱惹不起啊!” “放屁!”罗老三突然冷喝一声,朝着我屁股上猛的踢了一脚,我身子本就因为缝尸虚弱无比,这一脚直接让我瘫倒在地,废了半天劲都没爬起来,就又听罗老三冷声说道,“阴阳对立,怎么能在它们的面前露怯,你是不是缝尸缝糊涂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后背猛的发凉。 阴行十八脉,本身就是跟阴间的玩意儿打交道,随时都行走在悬崖的边缘,按照爷爷说的,阴间那群玩意儿都是欺软怕硬的软蛋! 一旦在它们的眼前怕了,那很容易被它们盯上欺负! 这行业里最忌讳的一条! 而我刚才好像......已经犯了这个忌讳! 忽然,一直在旁边不吭声的刘有德开口说话了,“尸缝完了,你们走吧,我也不要你们下葬了,这事儿我自己来办。” “真...真的?”我心里有些欣喜,下意识的就问了句。 可罗老三却朝着我屁股上再次踢了一脚,有些不争气的看着我冷声道,“闭嘴,真没出息!” 我身子一缩,缓缓退到了后面,忐忑的看着罗老三,心里十分期望赶紧离开这里,也希望他不要在把注意力放在这具尸体上了。 这一趟出门,本就是为了找李瑶的尸体,弄清楚我三魂七魄的魄到底去哪儿了,可天不遂人愿偏偏遇到了这事儿。 而这厂子的正主李阳却早早就离开了,不知怎么的,没有李阳在这里守着,我心底总是发慌。 罗老三上前两步,走到刘有德的身前,定定的看着他,“老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尸体是你叫我们负责的,可缝完尸,正准备埋了,你又让我们就这么走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脑子混乱的盯着罗老三,难不成他还想对这尸体负责到底? 可这尸体已经化煞,没法儿埋了! 这时,刘有德就像是恢复了正常一样,脸上没了刚才的阴冷,平静的说道,“这尸体缝完了就算完了,至于后面的事儿,就凭你们两个,干不了!” “你......”罗老三脸色一沉,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刘有德轻哼了一声,从兜里掏出来什么东西,在罗老三眼前展示了一下,又迅速收了回去,“抓紧带着这小子走吧!” 因为角度的原因,我根本没看清他到底掏出了什么东西。 罗老三顿了顿身子,转身拉着我的手,朝着大门就走去,丝毫没有继续掰扯的意思。 我任凭他拖拽着走,忍不住开口问道,“罗师父,咱们不埋尸了吗?” 本就是简单的一句询问,却没想到居然引来了罗老三的一顿责骂。 他冷冷扫了我一眼,“这尸咱们干不了了,刘有德这个老头子会处理,记住了......今后把这里的事儿全都忘掉,咱俩从来没来过这里!” “等回去把你的魂魄找回来,就连李阳的一切你都给他忘了!” “为......为什么啊?”我有些不理解,那刘有德到底掏了个什么东西出来,居然能让罗老三这么大的反应! 上一秒还说要对尸体负责,下一秒扭头就走,这根本就不是罗老三该有的性子! 罗老三没有说话,拉着我埋头直接走出了厂子。 这反常的举动让我心里更加疑惑,好奇的转头朝着厂子里看了一眼,可引入眼帘的却是刘有德正趴在地上,就像是狗一样的啃食着尸体,似乎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还转头朝我笑了笑...... 我整个人瞬间僵住,下意识的朝着罗老三喊道,“罗...罗师父,你看......” 第57章 棺材铺,王云 “别特娘的乱看,赶紧走!”罗老三训斥了一句,拖着我走得更快了。 我脑子一片空白,想不通他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说好要把这尸体埋了才走么......那刘有德到底给罗老三看了什么东西? 因为李阳提前离开的缘故,我跟罗老三只能一路走到车子较多的道路上,招手拦停一辆顺风车回到城里。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被拦停的人居然跟罗老三认识! 车子在跟前停下,车窗摇下,一个国字脸,下巴带着胡茬的中年人探出脑袋,脸色有些惊讶道,“罗老三?你怎么在这里?” “可别提了,我来这里办点事儿,被丢半道了。”罗老三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了上去,笑着打趣了一句,“去城里顺路不?顺路的话带我们一截?” 中年招了招手,“你罗老三还能被人丢半道上,少见昂,上来吧,咱们一起回去,这正好找你有事儿呢。” 罗老三咧嘴一笑,“成!” 一上车,车内的氛围就热闹起来,罗老三坐在前排跟中年聊得热火朝天,从家常唠到了以后,就差把死后的事儿都拿出来唠唠了。 我却在后排如坐针毡! 车子后排摆放着一个纸人,纸人被用朱砂点了眼睛,看起来总感觉它有一丝灵性,就像是活的一样! 最重要的是,那纸人居然穿着一件活人的衣服! 纸人这种东西本身就是烧给下面的人用的,正常都不会点上眼睛,尤其还是用朱砂来点! 而他身上的衣服就更古怪了,如果纸人是用去办丧事的话,应该穿着寿衣,而不是活人的布衣! 我忐忑的朝着旁边挪了挪身子,目光紧盯着旁边的纸人,生怕发生什么意外。 中年从后视镜撇了我一眼,“咦!”了一声,笑着朝罗老三问了句,“老三,你出活怎么还带孩子啊?” “这孩子是老陈家的,闲着没事带着练练手。”罗老三将手搭在车窗外,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中年惊讶得连续转头看了我三次,“老陈家的?陈青山啊?” “对,他是老陈家的孙子。”罗老三猛嘬两口烟,将烟头往窗外一丢,语气带着一丝认真道,“这小子继承了老陈的衣钵,算是陈家新上来的缝尸人,以后可以照顾着点。” “啊?”中年顿了顿,连忙点头,“行,放心吧,有机会可以一起出活。” 说完,中年又转头看了我一眼,笑道,“小孩儿,我叫王云,你叫什么名字?” 我闷声道,“陈酒。” 这个叫王云的中年,穿着打扮干净整洁,手上带着一块银表,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富态! 王云点了点头,转头又看向罗老三,“老三儿,我最近正好找你有事儿呢,你有空没?” “出活?”罗老三迟疑的问道,“你家棺材铺生意越来越好,你不是也早就已经退了么,这怎么又打算出活了?” “嘿嘿,最近接了个大活,给一个外地一个矿老板办葬礼,丧葬一条龙全包给我干了。”王云说话时眉开眼笑,看起来很是高兴,“这活儿你感兴趣不?” “我一个人吃不下这么大的活,准备联系几个人,把这大活拆一拆,到时候一人负责一项。” 葬礼这两个字听起来简单,可真正办起来的时候才知道有多复杂。 其中就包括验尸,入殓,做法,抬棺,扎纸,打棺......一大半阴行的人共同合作,才能把整个葬礼顺利办完。 要是其中出现了什么意外,例如尸体有损坏这些,就需要我们缝尸匠帮忙。 罗老三犹豫了一下,缓缓点头,“时间倒是有的,就是不知道办事儿的地方远不远......” 王云见答应了,连忙道,“放心吧,不远,也就两百来公里吧,到时候咱们包车过去。” “成,那到时候你联系我。”罗老三点头答应。 我坐在后排有些好奇的打量着眼前的王云。 阴行十八脉,棺材铺也算一脉,按照罗老三说的,这王云家里是开棺材铺的,他口中的大活,那肯定赚钱! 一个葬礼正常办完大概要两万来块,每个人分完之后大概能赚个八九百,如果主家是有钱人,或者碰到了特殊的尸体那只会更多! 只是不知道这活有没有我的份儿...... 缝尸人在阴行十八脉里算是比较难混的一脉,只有碰到受损的尸体才有机会出活。 大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开进了城里。 王云全程都没提缝尸的事情,估计这个活儿用不着缝尸人,我有些失望的下车。 罗老三目送王云离开后,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小子脸色这么难看干嘛?觉得没钱赚所以难受了?” “嗯......”我点了点头,缝尸人这一脉对比其他脉的人比较难混,一个月可能就这么一两次赚钱的机会,有的时候甚至大半年都开不了张。 我跟着罗老三混,不说给他赚多少钱,但至少不能什么开销都靠着他,不然就显得我有些不懂事。 “行了,到时候你跟我去一趟吧。”罗老三忽然揉了揉我脑袋,“酬劳三七分,到时候你给我打下手,我顺带让你见识一些行里人,露个脸。” 我点了点头,“行!” ...... 到了城里,我们又找了一辆车子拉我们到了郊区,一直等回到家里已经凌晨三四点了。 浑身的疲惫让我沾床就睡,等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一阵嘈杂的吵闹声。 我有些烦躁,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发现这声音居然是刘老太婆! 而跟她吵架的人正是罗老三! 我心里咯噔一声,猜测难不成是刘老太婆找上门来了? 翻身下床,穿上衣服,我顺手拿起床底的棍子就冲了出去,生怕罗老三会再刘老太婆的手里吃亏! 可一出门,却正好看到满头是伤,衣服凌乱的刘老太婆。 罗老三回头撇了我一眼,眼底藏不住的笑意,“醒了昂?快过来看看这死老太婆,你瞅瞅都被人打成啥样了!” 不等我说话,刘老太婆率先开口道,“姓罗的,你别太过分了,李阳我惹不起,可对付你们两个没问题!” 第58章 杨老狗上门道歉 “对付他们两个没问题,那要是再加上我呢?”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沉沉的声音。 抬头望去,没想到居然是杨老狗来了! 我顿了顿下意识朝着罗老三看了一眼,他们俩上次因为我的事情闹掰了,这一次杨老狗突然出现在家里怕是有什么事儿....... 罗老三脸色平静得有些诡异,彷佛没有看见杨老狗一般,一句话也没说。 场中,唯独刘老太婆的脸色最是难看,整张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杨老狗,你来这里做什么?” “老太婆,你想要欺负我们“陈罗杨张”四家的人,还不准我过来瞧瞧了?”杨老狗熟门熟路的走进院子,径直坐在了石凳子上,翘着腿,目光戏谑的打量着刘老太婆。 反观刘老太婆脸色愈发难看,嘴里冷哼了一声后,转身离开了这里。 一直等她走远,杨老狗才重新开口,“老三儿,上次那件事儿是我不对,‘陈罗杨张’四家人都合作了这么多年了,不能因为我一个人就散了大伙儿,这事儿我给你赔礼道歉!” “呵呵......”罗老三轻笑了一声,自顾自的点燃香烟吧嗒吧嗒的抽着。 我站在旁边浑身不自在,索性直接进屋给他们泡起了茶水。 杨老狗能主动认错跟罗老三和解,这也是件好事儿,毕竟“陈罗杨张”四家人都合作了小几十年了。 要是突然打散分开,那无论对谁家来说,出活的收入,阴行里的人缘关系,都会大打折扣! 搞不好还会被以前的死对头挨个击破! 刚进屋子,我又听杨老狗扯着嗓子说道,“我这两天也想通了,老陈的事儿也该放下了,这事儿不是陈酒的错,他现在身为陈家的缝尸人,也属于咱们这一帮子的一份子......” 杨老狗絮絮叨叨的说着,旁边的罗老三依旧不为所动。 可正当我好奇杨老狗都已经低头到了这个地步,为什么他还不接受时......只见杨老狗从包里掏出了几包昂贵的香烟,还有一沓红钞...... “老三儿,这里是两千块钱,就当我给你们俩赔罪了,这里还有几包烟你自个留着抽!” 话音落下,罗老三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陈酒,出来见见你杨师父!” 我心里清楚,这一回算是正式认门了,连忙端着倒好的茶水走了出去,恭敬的递给了杨老狗,“杨师父,喝茶!” 杨老狗躬着身子,双手接过茶杯,“客气了,陈师父!” 我心中一暖,对方这是认可了我是陈家后人,及爷爷缝尸人继承人的身份!我连忙恭维了几句,“杨师父您客气,论姿排辈我都没有在您面前称师父的资格,您叫我陈酒或者小酒都可以!” 说完,我抬头看了一眼杨老狗,见对方脸色松了下来,甚至眼中还藏着一丝笑意,心底再次松了一口气。 阴行里人际关系极为复杂,我们“陈罗杨张”四家人虽然看起来关系干净,可真要摆起谱来,也容易惹得人心里恼怒,留下祸根。 对方退一步,我就退一丈,互相谦让,才是保持关系的最优选择。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院子里的氛围逐渐轻松了起来。 而杨老狗也在这个时候说出了他来这儿的另外一个目的,“老三儿,刚刚刘老太婆来这里是不是想要带陈酒回去给她孙子缝眼睛?” “你...你怎么知道?”罗老三顿了顿,连嘴里的烟都忘记吐了出来,整个人呛得连连咳嗽。 杨老狗深吸了一口气,“刘老太婆的事儿今早在圈子里都传疯了,她上次把城里富豪李阳的闺女弄死,把人小姑娘的魂魄塞到男人尸体里想要蒙蔽阴阳,让人投胎,昨晚李阳就带着一伙人把刘家义庄给砸了,就连她孙子的两条腿都给干折了!” “嘶!”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这李阳未免也有些太狠了,那刘老太婆不是很厉害吗?难道她不会反抗?” 杨老狗自嘲的笑了笑,“陈师...陈酒啊,你刚进这一行不太清楚,干咱们这一行的就算有通天的本事,那也不过是肉体凡胎,遇到仇人顶了天也就下下毒,耍耍阴招,可那李阳是什么人?” “他可是城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钱权两手抓,就连县长都要让三分的人物,昨晚他带着百来号人,拉了满满一车子火药枪,差点就把刘老太婆给毙了!” “要不是那老太婆后面的大人物极力保住她,加上刘老太婆主动把李阳闺女的尸体交了出去,还赔了大笔钱,怕是今早你们俩见到的就是她的尸体了!” “不过就算她活下来了,刘家义庄也废了大半,她孙子两条腿折了,刘家上下十来口子不是断手就是断脚,没一个有好下场的!” 我听完心里不由激动起来,这刘老太婆一直不干人事儿,正好有人来治她了! 可惜的是,李阳没能弄死她,不然我都得放点鞭炮庆祝一下。 这时,一直在旁边没吭声的罗老三说话了,“那刘老太婆今天来我这儿是为了她孙子来的?” 杨老狗点了点头,目光扫了我一眼,定定的看着罗老三,“刘老太婆的孙子两条腿断了,命不久矣,由于他身子特殊的缘故,只有陈酒能治,所以......” 听到这里,我算是彻底明白了! 原来这刘老太婆大早上的来这里闹,就是想找我治她孙子! 不过转念一想,我心里又很疑惑,她孙子是人,而我会缝尸,这还能咋治? “你们最近多注意点吧,这刘老太婆最近因为刘家义庄的事儿估计会发疯,指不定会为了救她孙子,下一些狠招!”杨老狗有些头疼的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再次开口道,“还有一件事儿,那就是陈酒三魂七魄的魄......我今早去李阳家里看了一眼,发现那魂魄根本不在李阳他闺女的身上......” 罗老三脸色有些难看,“陈酒的魂魄不在他闺女身上,哪会在哪儿?” 第59章 棺材落地 “不太清楚,但这事儿肯定跟刘老太婆脱不了关系!”杨老狗满脸愤慨,朝着地上吐了口唾沫又道,“她都半截入土的人了,整天净干些丧尽天良的事儿,也不怕损了阴德!” “可别提了,刘家义庄以前多好,自从出了个刘老太婆跟她爹,怕是几代人积攒的阴德都败光了。”罗老三耸了耸肩,拍了拍我的肩膀,平静的道,“陈酒,魂魄的事儿暂时缓缓,等过些日子我带你亲自去找刘老太婆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我失魂落魄的点头。 三魂七魄丢了一魄,身体绝对会出现大问题,要是找不回来,我以后想做缝尸人都做不成! 可现如今也只能慢慢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去找刘老太婆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因为这一次,我心里已经恨透了刘老太婆,经常暗戳戳的咒她不得好死! 院子里的话谈到了后半晌,罗老三原本想请杨老狗一起干王云的那个活儿,可杨老狗却很忙,根本没有时间去。 这事索性也就作罢。 陈罗杨张四家人关系匪浅,平时有什么活都会互相照料一下,要是没空的话,那也只能叫其他人帮忙。 我跟罗老三在家里多休息了一天,一直等到了王云的通知后,这才跟着他一起去往外地出活。 按照罗老三说的,王云家里是开棺材铺的,不说有钱,但至少也是一个大户人家,之前就已经隐退,不在插手阴行里的活儿。 可这一次他偏偏又冒了出来,这只能说明,那矿老板给的钱一定很多! 这又让我心里跟挠痒痒似的,总感觉一大把钱从自己眼前划走。 可干阴行就是这么简单直接,有活儿就出,没活儿就闲着,有的时候闲个小半年也算正常。 这一次出活全当是积累经验了。 上了车,罗老三依旧是坐在副驾驶,我依旧是坐在后排。 令我没想到的是,车上那个诡异的纸人居然还在,不同上次它居然被换了一身灰黑色的衣服! 车子里弥漫着一股子窒息感,我大气都不敢喘,眼睛死死盯着旁边的纸人! 接触了这么久的阴行,我还从没听说过有人会随身带着一个纸人,还给它换衣服当成活人一样照顾。 而就在这个时候,罗老三转头撇了我一眼,目光又挪向纸人,粗略的扫了一眼后,才朝着王云问道,“你上次那个纸人怎么还带在车上?” 他这话问出了我心声,目光连忙转向王云,期待的看着他! 王云从后视镜撇了我一眼,语气带着一起丧气道,“之前家里出了点事儿,带个纸人安生一些。” 我瞬间愣住,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家里有事儿带纸人? 要不是他现在表情,说话都很正常,我都怀疑他是不是已经脑子出问题,说错话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罗老三点头说道,“嗯......” 后半程全程无话,我一直处于战战兢兢当中,一直到车子停在了一处叫“煤口村”的村口,逃难似的冲下车! 罗老三毫不掩饰的嘲笑我,“小子,你这心性也不行啊,一个纸人就给你吓成这样!” “我......”我被说得脸色一红,下意识想要反驳却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由,转头一看,就见王云已经打开了后排的车门,把纸人拿了下来,放在车头后,认真的上了一炷香,又重新放回车内。 这诡异的一幕,瞬间让我头皮发麻,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一直等到王云弄完后,他才走了过来,一边带路去主家,一边给我们讲着主家的事儿。 主家是煤口村的挖矿大户,叫许大强,一整个村子十几个煤矿井,大半都是他家的。 前些日子跟工人下矿检查,不小心遇到了矿难,人都被砸得个稀烂。 一听到尸体受损,我顿时精神了起来,连忙看向了王云。 王云撇了我一眼,又继续道,“主家认识外地一个缝尸的,所以缝尸体的活儿早就已经交给他们了。” 见他这个活儿已经被接了,我心情又低落了下去。 罗老三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了句,“别想太多了,这一次来正好见见同行,熟络一下关系,顺带的......给我打打下手,咱俩一起埋尸。” 一起埋尸? 我听完心底一颤,连忙摇头拒绝。 并不是说我不愿意跟罗老三埋尸,而是因为埋尸这一脉很复杂,牵扯了很多的规矩,稍有不慎就容易惹上事儿! 行行有行行的规矩,我缝尸的时候,罗老三没有胡乱掺和过,而他埋尸,我也不能胡乱的插手,这也是避免到时候出现问题,大家都承担不了后果。 三言两语闲聊着,我们也走到了主家的门口。 主家丧事还没正式开始办,已经有百十来号村名陆陆续续的赶来帮忙整理丧事要用到的东西。 看着人员聚集的大门口,我一时心底发怵,连门都不敢进了。 王云把我们带到之后,招呼着一众人从旁边的一辆货车上,卸下早已准备好的棺材。 而我就跟罗老三坐在小院里喝茶,静静的望着这一切。 一众人陆陆续续的去帮忙卸棺材,身后的屋子里瞬间空荡荡的,我总感觉这屋子有些不对劲! 转头望去,一具尸体正摆放在长条桌上,盖着一层白布,白布上面沾染了不少血渍,看起来多少有些渗人。 这时,罗老三戳了戳我的肩膀,小声说道,“陈酒,你感觉这屋子里有什么怪地方没?” 我愣了一下,难道他也发现什么古怪了? 迟疑几秒后,我悄无声息的看了一眼屋子里,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罗师父,这屋子里的尸体可能有古怪,我总感觉他渗着阴气!” “嗯,我也感觉到了。”罗老三也回头扫了一眼,转过头来,自顾自的点燃一支香烟,猛嘬两口后,眯着眼睛看着我说道,“王云接这个活儿,怕是没这么简单,我感觉应该要出事儿!” “嗯......可能吧。”我有些不确定的点头附和了一句。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货车旁,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紧接着人群里不知是谁吼了一嗓子,“谁特娘的没抓稳,怎么让棺材砸地上了!?” 第60章 未缝尸,先下葬 阴行里有两句传言。 一是,棺材落穴地,后辈代代旺! 二是,棺材落门口,三天要没俩! 落的地方不同,这影响可大了去了,棺材落到了门口,这说明这是不祥之兆! 听到声音的瞬间,罗老三脸色骤变,蹭的一下站起身来,朝着众人卸棺材的车就跑了过去。 我心里也咯噔一声,连忙跟在他身后过去查看。 可到了就看见,一口巨大的木棺,被狠狠的砸在了地上,棺材盖子都裂开一条大缝,漏出了里面的东西。 探头一看,我居然发现这棺材里还装着一个稻草人! 未入殓的棺材,装着一个稻草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心里十分疑惑,正想要仔细看看突然却被一只手往后推了一下,整个人险些跌倒在地,转头望去是王云凑了上来,直接越过我,拿起块破布将棺材漏出的稻草人遮住。 王云满脸紧张的招呼着周围来帮忙的村民,“快快快,把棺材抬屋子里去!” “陈酒,跟我来。”罗老三从拉了我一把,带着我来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小声的询问道,“你刚刚看到里面的东西没?” 我顿了几秒,老实点头,“看...看到了,里面装着一个稻草人!” “嗯,我想咱俩都猜错了,这主家怕是有大问题,正常来说只有尸体不见了,才会用稻草人来代替下葬,可他们......”罗老三话说道一般,额头上已经冒起了一阵冷汗,“我怀疑主家的尸体有古怪!” 我赞同的点头。 按照规矩确实是这样,可王云不是说过主家的尸体已经找了回来,还请了其他缝尸人来缝好了么...... 难不成,他撒谎了!? 一想到这里,我整个后背瞬间布满寒意,连忙看向罗老三问道,“那咱们怎么办?你是要参与埋尸的,要是尸体有古怪,指不定会惹上什么事儿!” 这次的活儿虽然我没参与进去,可罗老三参与了啊,还是葬礼当中最重要的埋尸环节! 要是尸体出现了问题,他怕是要遭殃了。 罗老三脸色有些凝重的揉了揉眉心,“我现在担心的就是这个,这样......待会儿到了饭点,我把屋子里的人支走,你想办法看一眼尸体到底咋回事。”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好!” 罗老三带着我出活,已经让我欠了很大的人情,而这一次我们又是在外地遇到事儿了。 我没理由不帮他解决! 不一会儿,棺材落地的事情也被王云解决好了,他们一大帮人重新将棺材摆弄好,挪到了屋子里放到墙边。 一直熬到了中午的饭点,罗老三套近乎的跟在屋子里的其他阴行人聊了一圈,朝着我打了个眼神,相约着其他人一起出去吃饭。 这个时候,整个屋子里除了一个依靠在墙边睡觉的白发老头,便没有其他人了! 我心里有些忐忑,目光扫了靠墙睡觉的老头,确定他不会醒来后,朝着被白布盖着的尸体走了过去。 轻轻掀开一角,探头往里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具已经被砸得五官不成样子的尸体! 那尸体身上的碎肉里,甚至还掺杂了不少的小石子,别说缝尸,这特娘的甚至就没人认真清理过! 我心里愈发害怕,惊得连忙后退了几步,可突然被一双手按住了肩膀,身后传来一阵沙哑的声音,“小孩儿,你乱看尸体做什么?是谁带你来的?” 接连两问,问得我胆战心惊,没想到第一次偷摸干事儿还被人逮了个正着! 转头看去,按住我肩膀的人正好就是刚刚一直靠着墙壁睡觉的白发老头,他半眯着眼睛,嘴里吐着浊气,浑身散着一股子异样的臭味儿。 我身子微颤,一把甩开他的手,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我就是好奇,看一看而已!” 按照阴行的规矩,尸体一旦运回了家里,在入殓放入棺材之前,必须要用白布盖上,免得尸体见了家里的情况,死后回留念得舍不得走。 在入殓前偷摸看尸体,我这已经是坏了规矩! “老实交代,究竟是谁指使你干的,你小子应该也是阴行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一行的规矩吧?”老头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一举一动! 我心底一狠,索性转身就朝着门外冲了过去。 可没想到那老头居然一把拉住了我的衣服,只听“刺啦!”一声,衣服撕裂,我包里的阴尸针瞬间落到了地上。 老头脸色微变,从地上捡起阴尸针放在眼前看了一眼,语气有些惊讶道,“阴尸针?这玩意儿都多少年没见过了,你是缝尸的?” “还我,这是我的东西!”我暗道不好,连忙伸手就想去抢阴尸针,可小孩儿那抢得过大人。 老头一把将我推到在地,语气带着一丝嫌弃道,“老头子我还不至于抢一个小辈的东西,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坏了规矩,去看尸体,这阴尸针我就还给你!” 我揉着发痛的屁股,咬牙纠结了半晌,老实的说了出来,“这尸体有古怪,甚至都没缝过,根本不能下葬......!” “嗯?你没开玩笑?”老头质疑的目光落到了旁边的尸体上,又不确认的撇了我一眼。 我有些气急,“我都老实说了,你还要怎么办?不信你自己去看啊!” “嗯......成!”老头面色逐渐凝重,把阴尸针丢给了我,快步走到了尸体旁边,掀起白布撇了一眼,顿时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拿回阴尸针,我心底松了一口气。 因为来之前这尸体就已经放在这里的缘故,我相信在场阴行的人,几乎都没看到过尸体的全貌! 也不难怪,眼前这老头会这么惊讶! 就在这个时候,王云从门外走了进来,见那白发老头正看着白布下面的尸体,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连忙冲上前挡在前面,“周师傅,为入殓,不看尸的规矩,您这么大把岁数了,该不会不懂吧?” 被称呼为周师傅的老头咂咂嘴,眯着眼睛道,“哎,咱们人老了,这些规矩都快忘了,但要是不看的话,怕是都不知道你小子居然不缝尸,就敢把人埋了......” 第61章 不缝尸的阴谋 王云被揶揄得脸色涨红了起来,“我......周师傅,这尸体有问题,不得已我才这样做的!” 周师傅脸色微沉,一双粗糙的大手背在身后,目光如炬的盯着王云。 眼前更前这老头身份不简单,很可能是阴行里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我立马拉着他的衣袖道,“周师傅,这...这次运来的棺材里,还装着一个纸人!” “嗯?”周师傅脸色更加阴沉,俯下身子看着我,“小子,有的话可不能乱说昂......” “不信你自己去看!”见对方一脸怀疑,我立马指着棺材大声说道。 周师傅闻言朝着屋子里一直摆放在墙角的棺材走了过去,一双大手扣住棺材盖,正准备用力时,突然却被王云按住! “周...周师傅,逝者未入殓就开馆,怕是有些不合适吧?”王云脸色铁青,一双眼睛掠过我时,我甚至感受到浑身的寒意! 周师傅闻言脸色也有些难看,声音瞬间沙哑了起来,“小王啊,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是因为规矩把人害了,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规矩就是规矩,这不能改!”王云铁青的脸上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容,按住盖子的双手微微颤抖起来。 我眼皮狂跳不止,眼前这两人是在斗气啊! 斗气是行里话,两个人共同利用什么东西,一起来比拼气力! 很明显,王云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周师傅的对手,短短一两分钟后,王云顶着额头的冷汗,连退了好几步! 周师傅冷冷撇了他一眼,嗓子里冷哼了一声,“哐当!”一声,直接把棺材盖子掀开! 我探头朝着里面瞄了一眼,却发现这棺材里居然什么也没有! 刚刚的纸人呢? 难不成被王云提前藏起来了? 可是自从这棺材进了这个屋子,一直就没离开过我的视线,这怎么可能会消失啊! 我心里瞬间浮出一丝惊恐,有些呆滞的转头看向王云,却正好对上了他阴霾的目光! 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他眼底藏着的一丝杀意! “啪!”的一声,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痛,转头一看才发现是周师傅抬手打的,他脸色铁青道,“小屁孩,哪家孩子?居然敢乱撒谎,知不知道在阴行撒谎是要死人的!” “罗老三这个狗娘养的,把你带着来却没有把你调教好,我看你是找打!” 说话间,周师傅已经脱下了鞋子,朝着我的屁股就打了过来,我疼得在屋子里又哭又跳,慌忙解释真的看见了。 可周师傅一点也不相信,依旧追着我打。 直到最后我实在扛不住了,撒丫子朝着门外就跑,一直找到罗老三,才松了口气! 罗老三见我这幅狼狈的摸样,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你咋回事,怎么搞成这样!?” 我惊恐的指着追来的周师傅,“他...他打我!” “周师傅!”罗老三大喝一声,一把钳住周师傅拿鞋的手,冷声道,“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吗?” 周师傅冷哼了一声,挣开手把鞋子穿上,语气冰冷道,“罗老三,你小子带个娃娃来办事,却没有照顾好,不怕坏了阴行的规矩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罗老三眉头一挑,转头撇了我一眼,我瞬间知道他是在询问我看尸体的事情是不是被发现了,我连忙点头,又指了指走出门口的王云。 罗老三见状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朝着周师傅说道,“我罗老三带的人,你们没资格来管!” “既然这里不欢迎我们,那我们走就行了!” 说着,他拽着我的手,朝着村子外面走去。 偷看尸体的事情已经暴露了,要是再待下去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所以罗老三只能选择先离开这里!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王云居然快步上前拦住了罗老三,又是递烟,又是好声劝导的,祈求他留下来。 我心里有些憋得慌,一想到刚才被王云盯着的眼神,浑身都在颤抖。 可仔细一想,每家的丧事都是提前联系阴行的人,罗老三这个埋尸的要是在这个关头走了,怕是来不及找其他的埋尸人补上。 罗老三拗不过王云的邀请,只能咬牙待了下来,同时又小声的跟我说道,“走是走不了了,咱们先待着,找机会看看怎么办。” 对于这种情况,我也很无奈,只能点头答应,“好!” 阴行里的人大都认识,再不济也听说过名字,刚才争吵的事儿被在场同行知道了,纷纷朝着罗老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可罗老三也不是傻子,未入殓,先看尸这种事情要是穿了出去,我跟他的名声怕是会坏透了,三言两语搪塞过去后,那些同行也没再问什么。 可奇怪的是,王云跟周师傅居然也没把这件事儿说出去! 一直到了下午,大家伙儿都开始忙活了起来,每个人都在准备着自己要用的东西,唯独那个周师傅搬了把椅子坐在院子角落里,吊着旱烟,翘着腿,静静的看着忙活的众人。 我犹豫了半晌,朝着他凑了过去准备解释一下,比较他是阴行里的前辈,要是惹到了我以后怕是难混了,到了更前我小声的说道,“周...周师傅,我刚刚真的没撒谎!” “我知道!”对方的回答让我很是惊讶,不等我说话,就又听见他小声说道,“那棺材里确实有古怪,我看出来了。” 我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你...你都看出来了,为啥还要打我啊?” “嘿!你小子还挺记仇!”周师傅咂咂嘴,伸手揉了揉我脑袋,又说道,“棺材跟尸体都有古怪,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小子,这里对于我们来说是外地,人生地不熟的,只有王云那小子在这里混得开,要是直接戳破了他的脏事儿,把他惹急眼了该怎么办?” “没办法,我只能装着发火揍你,带着你一起从屋子里出来......” 我揉着隐隐作痛的屁股,心底想恨眼前这老头,却发现怎么也恨不起来,“你什么都看出来了,为什么不跟其他人说?” 第62章 大闹灵堂 “跟他们说?拿什么说?”周师傅轻笑了一声,嘴里叼着那根被烟熏得黑黢黢的老烟杆,口齿不清道,“凭你的三寸长的舌头,还是凭你没长齐的牙齿?” “小子,阴行的人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很多话说出来是要负责的,如果其他人没相信的话,那可就遭殃了......” 他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能在阴行混下去的人,哪一个不是人精。 怎么会信我这一个毛头小子的话? 更何况......王云的手段可诡异着呢。 就像是刚才看棺材的时候,如果不是周师傅,而是其他阴行的人,指不定会出什么问题! 到时候可不就是用鞋子打几下这么简单了。 我随意的坐在了地上,埋着头低声说道,“我懂了,说不说的其实不重要,怎么让他们相信才是最重要的!” 周师傅“哟!”了一声,咧嘴笑了笑,“你小子悟性还挺高的,是个好苗子昂!” “我悟性很差,只不过是爷爷教得好。”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附和了一句。 “别谦虚了小子,在这一行谦虚很容易没饭吃的,天生就有阴尸针的人,没有那个是废物!”周师傅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伸手摆弄了一下烟杆,往里面添了一些旱烟,好奇的问道,“对了,你爷爷是谁啊?能教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来,他应该也不差。” 这话听起来总感觉像是在骂人,我嘴角一抽,小声说到,“我爷爷是陈青山。” 话音刚落,周师傅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脸上闪过一瞬难以置信,沉默了半晌,脸色逐渐严肃起来,“你说.....你爷爷是陈青山?” 对方这反应有些超乎我的预料,我顿了顿,点头应道,“嗯,对。” 周师傅眼睛微微眯起,旱烟也不抽了,有些惊奇的说道,“陈青山么,你俩看起来倒是挺像的,能教出你这么个玩意儿来也算是正常!” 我眼皮狂跳,样装作没听到这话。 没几秒,周师傅又开口道,“你爷爷还在不在?啥时候我找他去唠唠。” “死了。”我沉吟了几秒,语出惊人,周师傅听完脸色骤变,有些难以置信的盯着我。 我抬头撇了他一眼,“真的死了,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跟我说说咋回事,陈青山身子这么沉稳,怎么可能会突然就没了呢?他救你什么了,怎么会把命都丢掉!”周师傅也不嫌地上脏,一屁股就蹲了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咬了咬牙,老实把这事儿全都说了出来。 自从爷爷因为帮我‘重破手’死了后,我这心里一直难受得不行,既然眼前这个老头认识爷爷,那他也该知道事实。 周师傅听完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叹息一声道,“人啊,各有各的命,这可能就是陈青山的命吧,生了个天才来继承缝尸手艺,可惜了,居然要用命来填了这个坑。” 对方的脸色很悲悯,眼眶瞬间就红了起来,那两颗泪珠仿佛随时都要滚下来一样。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也别太难过了。” “算了,不提这个了,反正老头子我也快了,到时候下去了再找陈青山好好唠唠。”周师傅自嘲的笑了笑,伸手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眶,转而又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对了,这王云的事儿你有什么想法没?” 这世道能看得这么开的人,可不多了。 我沉吟了几秒,老实回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王云估计要干什么坏事儿,可他一个应该干不了,所以要拉上阴行里其他人一起干!” “这样一来咱们就成了拖地的了,他这事儿要是办成了,咱们捞不着好处,要是办砸了,黑锅全是咱背的。” “无论他要做什么,我觉得咱们都应该让他停下来,至少在查清楚这事儿之前,都不能容忍他继续下去!” 一通理论分析后,周师傅认同的点了点头,重新将老烟杆叼到嘴上,“嚓!”的一声点燃火柴后,猛嘬了两口,“你小子想得头头是道,跟你爷爷当年有些像。” 周师傅说完停顿了几秒,缓缓开口道,“王云这孩子我算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小子办起事儿来有些疯疯癫癫的,做事儿有些没谱,我估计今天这活儿他是想干什么,才会把四面八方的阴行人聚集起来。” “他要干的事儿,咱们不能蒙着眼就背了黑锅,至少也要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要是真不行的话,咱们一走了之就成!” 我瞬间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有些好奇的问道,“聚集了四面八方阴行人,这话是啥意思?” “你看......”周师傅戳了戳我的肩膀,伸手指了指站在各个角落的阴行人,“这些人都是阴行的,我大部分都认识,全都离这里几百里远。” “这个地儿又不是没有阴行的人,你想想王云为什么要跑这么远找这些人来帮忙?” 我顿时愣住! 经他这么一点拨,我更加觉得不对劲! 那些年因为阴行来钱又快又多,好多人都掺和了进来,基本每个村都有几个阴行的人,跟其他人相比唯一的区别就是手艺好坏的差别。 可这也不是王云大老远找其他人来帮忙的理由。 我越想下去,越觉得他接下来要干得事儿肯定不简单! 忽然,周师傅再次开口道,“下走,你还敢不敢再坏一次规矩?” “什...什么意思?”我有些警惕的看着他,刚才未入殓,就看尸这就已经坏了规矩了,要是再坏一条......怕是王云要把我给生撕了! 周师傅一双眼睛微微眯起,转头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我待会儿把那尸体的布弄开,你到时候直接冲进屋子里大喊说这尸体有古怪,最好让周围百十米的人都能听见!” 我心里咯噔一下,忐忑道,“周师傅,你...你这不是让我坏规矩,是要我送命啊!” 这么干相当于直接跟王云撕破脸了,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谁知道? 要是那王云一怒之下把我弄死了,罗老三怕是想救我都来不及。 更何况,在灵堂里最忌讳的就是大喊大叫,闹灵堂这种事儿不仅缺德,还很容易被主家的亲戚朋友揍...... 第63章 暗中谋划 “哎!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现在可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谁要是掉下去都没有好果子吃。”周师傅揉了揉我的脑袋,语气带着一丝蛊惑道,“再说了......这具尸这么古怪,你难道不想知道王云究竟想干什么吗?” 话说到这儿,我也陷入了沉思。 这次的主家不缝尸就想下葬,按照规矩来说是绝对不行的! 况且王云还想偷摸的用纸人代替尸体。 他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尸体另有它用? 那些年初出茅庐的我,一碰到这种离奇古怪的事儿,就巴不得赶紧弄清楚。 思索了一阵,我朝着周师傅点头,“成,这事儿我答应了,但是我得跟罗老三说一声,看看他的意见!” “去吧去吧。”周师傅往老烟杆里添了点旱烟,摆手示意我快点去。 ...... 来到院子里,各脉阴行的人都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我。 这一次来出活的人无不是三十岁以上的中年,亦或者六七十岁的老头。 而我这十岁不到的小孩儿很容易就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再加上我是跟着罗老三一起来的,之前罗老三跟周师傅互怼的小插曲,还让众人记在心中。 一进入院子里,一众阴行的人就忍不住朝着我看了过来,甚至有一些自来熟的人伸手就想来摸我的脑袋。 我迅速避开后,一把揪住了罗老三的衣角,小声说道,“你跟我出来一趟,我有事儿跟你说。” “啥事儿?”被打断跟别人聊天的罗老三,眉头一簇,有些不高兴道,“这儿不能说吗?” 我摇了摇头,认真道,“不方便!” “行吧行吧。”罗老三撇了撇嘴,朝着刚才聊天的同行打了个招呼,“我先走一步昂,带会儿聊。” 说完,我们一起来到了院子外面,找了个没人的地方。 我老实把周师傅说的事情全都讲了出来。 原本我以为罗老三会直接拒绝,毕竟大闹灵堂这种事儿无论是因为什么而起,属实登不上大雅之堂! 可令我没想到的事,他居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我顿了顿,好奇的问道,“你就不怕把咱们名声损了?” “名声?”罗老三“噗嗤!”笑了一声,从衣兜里抽出香烟点燃吧唧了两口,目光看向院子里的一众同行,“干咱们这一行的,要是太过在意名声,怕是早就饿死了......” “陈酒,带会儿你就按照周师傅说的做吧,先把王云的事儿戳破再说!” 我犹疑了半晌才开口道,“我...我有些害怕,要是王云对我动手那怎么办?” 算下来,第一次无意看到棺材里的纸人,第二次看了尸体的真实模样,第三次还带着周师傅检查到了棺材。 这已经是第四次跟王云对着干了...... 俗话说事不过三,过三要出事儿,我这已经第四次了,怕是真会把王云惹恼了,当着众人的面对我下死手! 要是真的因为这具古怪的尸体而丢了性命,这未免也太不值当了。 “啪!” 罗老三朝着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笑道,“特娘的,你小子别想太多了,咱们虽然说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可那王云还真不见得敢跟我们撕碎脸皮干起来!” 有了他这句话,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罗老三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眼底闪过一丝兴奋道,“特娘的,老子还挺想看看王云这小子到底想干嘛!” “不缝尸就敢下葬,甚至还用纸人代替,这种事儿要是碰到了你爷爷年轻的时候,怕是两巴掌就给他呼进娘胎里去!” 眼见他又要提起我已经去世的爷爷。 我心底一颤,连忙离开了这里。 爷爷的死就像是一根针一样,狠狠扎在我的心底,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听起别人聊起他的往事,我心底的就会忍不住发出一阵刺痛! 重新找到周师傅,简单跟他商量了一下后,我悄无声息的来到了摆放尸体的屋子里。 尸体散发着一股子诡异的阴气,那些个同行似乎也感受到了,有些避讳的站在了门口,或者院子里,这导致屋子里压根就没有几个人。 其中王云则因为是这一次活的牵头人,有各种繁杂的事情要忙,暂时不在这里。 目光环顾了一圈,我发现墙角棺材旁,有两个中年光着膀子叼着烟在一张木桌上写写画画。 似乎是在准备待会儿要入殓用的东西。 中年转头撇了我一眼,表情冷淡道,“谁家的小娃娃,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儿,快出去!” 我站到了一旁,没有搭理他。 尸体一旦入殓,就只有亲属能开棺见最后一面,其他人必须远离,所以我必须赶在这之前把这事儿抖落出来! 视线落在屋子正中央的尸体上,一阵阵寒气从它身子上溢出,彷佛感知到我的存在一般,朝着我脚底板逐渐爬到身上,让我浑身一颤! 等了没多会儿,屋外响起周师傅的喊声,“各位同行,都把自己吃饭的家伙事儿准备好,准备让主家入殓了!” 这是我跟他一起商量好的,以入殓的名义,把所有的同行都聚集在一起来,方便待会儿曝光这件事儿! 三三两两的同行相约一起走进了屋子,准备来拿提前准备好的东西。 屋子里瞬间变得有些拥挤,甚至开始逐渐昏暗了下来。 这时,周师傅跟罗老三一起并肩走了进来,他们对视了一眼,朝着我打了个眼神,示意可以动手! 我深吸一口气后,佯装无意朝着尸体走了过去...... 说实话,闹灵堂这种事儿确实挺让人害怕的,因为这不仅要应付活人,还要时刻注意这死尸会不会缠上自己。 那些年爷爷就专门提醒过我,闹灵堂,闹得虽然是活人,可灵堂却是死人的,这事儿弄不好会折寿,也会让全家都遭殃! 到了尸体旁,我趁人不注意,一把拽住盖住尸体的白布,往后用力一扯,瞬间......不成人样的尸体暴露了出来! 一股子渗人的阴气弥漫在屋子里,让温度下降了不少。 这个时候,不等我开口大喊,人群中有人诧异的说道,“王云这个王八蛋搞什么!这尸体怎么没缝过!?” 第64章 消息暴露,王云被揍 此话一出,所有人惊诧的看了过来。 我被十几道视线包围其中,瞬间感觉浑身都不自在了,想要趁乱溜出去,却发现刚才一直在写写画画的中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 他沉着脸质问,“小子,你把盖尸的布掀起来干什么!?” 又一次干坏事儿被逮了个正着,我根本不是干这一行的料! 事情暴露,我也没了继续藏着的心思,索性指着尸体就大声说道,“这尸体有古怪,你们自己看看,按照规矩得缝完了尸才能下葬,可这尸呢?” “肉里的石头子都还在,一看就是运回来之后,就没人清理过,这尸要是真下葬了,会发生什么还用细说吗?” 中年沉默了几秒,缓缓松开我,朝着尸体看了一眼,顿在了原地,一时也噎得说不出话来。 在场的都是阴行的人,虽然不是缝尸这一脉的,但至少也粗略知道一些缝尸下葬的规矩! 所有人都开始议论了起来。 这个时候,罗老三按照提前商量的,装出一脸惊讶的模样拱火,“这王云在搞什么鬼,尸体受损,按照规矩得提前缝好了,才能入殓下葬......!” “他来之前可是跟我说的,这尸体已经请人缝过了,根本不用担心这个啊!” 两句话一说,所有人都开始骂起了王云的八辈祖宗! 周师傅也在这个时候登场,他重新拉过白布将尸体盖住,小声说道,“各位,王云这小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平时不着调,但关键时候应该不会故意这么做的,可能......可能是忘了吧!” “哟哟!”罗老三笑着站了出来,“周师傅,按照阴行的规矩,尸受损,先缝尸,后入殓,再下葬,这条规矩都能忘,他怕不是个傻子吧?” “再说了......你一句话说忘了,就要撇清他的责任吗?” “要知道,咱们干阴行的人,本来就是在钢丝绳上跳舞的,稍有不慎就能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这王云是在拿我们这十几口子的命不当回事儿啊!” “哎呀,王云这小子肯定不是故意的......各位咱们一起去找他问问就行了嘛!”周师傅眼底闪过一丝满意。 两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成功把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 见他们一个个摩拳擦掌的出门找王云,我看得眼皮直跳。 干阴行的人,那一个不是心狠手辣,手段歹毒的? 再不济身子上也有一把子巨力! 这王云要是给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怕是到不了晚上就得被这十几个人揍死! 我抬腿正想跟着一众人出去,可这时却被刚才的中年按住肩膀。 他半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我,表情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小子,你跟罗老三和周师傅是想做什么?” “你......你说啥?”我故意装傻,心底却暗道这中年看得倒是挺清楚的,一眼就洞穿了这是一场戏! 中年连问了三次,我依旧佯装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见这情况,他也只能松开我,出门朝着一众人跟了上去。 见他离开,我长松了口气! 十来个阴行的人,就算他看出来了又怎么样,尸体没缝是事实,王云想用纸人代替尸体也是事实! 我还真不信,那王云能巧舌如簧的把这责任推出去。 想到这儿,我心底愈发想要看看王云到底会被这些同行怎么对付,索性快步朝着大门走了出去。 可刚到门口,身后却传来一股子中年男人沙哑的声音...... “帮...帮我......” 瞬间,后背席卷起一阵寒意,浑身都长满了鸡皮疙瘩,我颤颤巍巍的转头朝着屋子里看了一眼,却发现整个屋子里除了刚才的尸体,已经没有任何人了! 难不成是尸体说话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逃难似的跑开! ...... 到了院外,十来个同行已经把王云包围了起来。 他们齐齐按住王云,质问为什么要骗他们! 可刚到这儿还什么都不清楚的王云,下意识的就说没骗人! 这回答刚好撞到了众人暴怒的枪口上,瞬间一堆拳头狠狠落在了王云的身上,短短两分钟,整个院子里乱做一团。 我嘴角一抽,想不到这群人下手还挺狠的! 罗老三也有些打怵的后退了几步,小声嘀咕道,“特娘的,以后还是少忽悠人为好,要是惹了众怒被这么揍一顿,怕是两个月都下不来床!” 周师傅眼见要出人命,连忙冲了上去仗着长辈的身份,暂时压下了众人的怒火。 王云浑身尘土的蜷缩在地上,接连咳嗽了几声,直到咳出一滩淤血,整个人眼睛才恢复清明,“各...各位,到底发生啥了?有什么事儿好好说,咱们慢慢解决嘛!” 人群里,一个脾气比较暴的同行,指着他鼻子怒骂道,“我说你妈个头,老实交代为什么尸体不缝就要入殓下葬,你这狗日的是在害咱们啊!?” 王云见对方有动手的迹象,面露惊恐,身子下意识往后一缩! 过了半晌才被周师傅从地上搀扶起来,听着周围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这才弄懂了究竟怎么回事! 可她弄懂事情经过的第一时间并不是解释。 而是目光怨毒的朝着我看了一眼。 我被这眼神盯得后背发凉,躲到了罗老三的身后。 罗老三冷哼了一声,丝毫不怯的看着王云,甚至还从兜里掏出香烟点燃,吧嗒吧嗒的抽着,“王云啊,尸体的事儿,你就别瞒着大家伙儿了,老实交代吧!” “咱们阴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未缝尸先下葬,这可是会要了咱们命的!” 罗老三一再强调“要命!”这两个字,让周围的同行更加愤怒了起来。 王云见状,连忙拱手道歉,“各...各位同行,这事儿是我不对,我......我这几天忙昏了脑袋,忘了这一茬!” “我......我给大家补偿,每人补偿一千怎么样?” 话音落下,周围的人纷纷动容。 那个年代一千块可不少了......足够一家子吃喝两三个月。 我心里急得不行,如果被他用钱摆平了这事儿,那之前做的事儿岂不是白忙活了? 第65章 死尸回魂 罗老三反常的一把攥住我的手,低声道,“别说话,阴行的人见钱眼开,王云愿意出这么多钱来平事儿,这事儿怕是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我心底感觉很憋屈! 这什么都还没查到呢,王云拿钱就摆平了? 早知道是这样,那我之前忙活这么久,是为了啥...... 这时,王云见众人有所动容,声音都大了几分,“各位,这事儿是我的错,我给你们每人赔一千五!” 这话一出,在场的人谁也没了异议。 大家来这儿为的就是赚钱,现在活儿还没干,钱就已经到手了,甚至还比平时多,这还能说啥? 那自然是接受呗。 王云长长松了口气,连忙叫人送来现金,挨个给人分发,一直到轮到我们的时候,他目光阴毒的盯着罗老三,小声道,“老三儿,我把你当朋友,你指示这小畜生对付我,就是这么对我的?” 罗老三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眯着眼睛道,“王云啊,我也把你当朋友啊,可惜你小子要的不是我这个朋友,而是我的命啊......!” “呵呵...”王云冷笑了一声,点出三千块钱塞到了罗老三的手里,语气不善道,“咱俩走着瞧!” 罗老三眼底的笑意逐渐消失,脸色添上了一丝凝重,扯着嗓子就朝着人群喊道,“各位,这钱是赔了,可尸体该怎么办?” “这尸可还没缝啊,咱们既然来了,也收了钱,就要把人主家的事儿办好,你们说对不对?” 在场的众人还沉浸在拿到钱的喜悦中,被罗老三这么一带节奏,立马连声说“好!” 王云身子一踉跄,阴狠的扫了一眼罗老三,犹豫了半天,始终没说出话来。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这种情况,只要能平息所有人的怒火已经算是烧高香了! 这时,人群中有人提出异议,“咱们阴行十八脉,会缝尸的只有缝尸匠,这快要入殓了,再去找缝尸匠的话,怕是有点太晚了吧!” 罗老三见有人提了出来,立马揪着我的衣服走到人群中央,“各位同行,不瞒各位,这小子是我带来的,别看他年纪小,可他继承了缝尸这一脉的绝学!” 众人目露疑光的盯着我。 被这么多人看着,我身子微颤,十分难受。 “站直咯!”罗老三凑到我耳边低声说了句,又笑着抬头朝着周围的同行解释道,“这小子是陈家村,陈青山的孙子,各位不相信他,总不能不相信陈青山吧?” “嗯.....这倒是,老陈这人我合作过几次,比较信得过。”人群中有人低语一句,引得其他人纷纷附和。 爷爷干了这么多年的缝尸人,不说名声在外,至少在行里也是被众人熟知! 尤其是在那个消息闭塞的年代,一旦有什么消息,那是经常被村口的大爷大妈挂在嘴边,这就导致就算是没见过他的人,也经常能听到他这人的事迹! 周师傅这时站出来打了个圆场,“那就这么定了,这孩子既然是陈青山的孙子,想必这一身缝尸的本事也不落多少,就让他来干这活儿吧,同时啊......咱们也看看老陈家的本事!” 有着德高望重的老前辈托底,所有人都没了异议。 就连王云也没法儿做出改变,毕竟才刚平息下众人的怒火,要是这个时候站出来唱反调,怕是会被唾沫星子淹死! 在一种人的哄闹中,我重新来到了摆放尸体的屋子里。 罗老三拍了拍我的肩膀,嘱托道,“陈酒,这尸好好缝,这么多人可看着呢,别出了乱子!” “要是缝好了,你小子算是在行里扬名了,以后不愁没活儿干!” 经他这么一说,我心底涌起一阵激动。 干阴行最怕的就是没活儿干! 那个年代,没活干就只能种地,看着身边叔叔婶婶种了一辈子地的我,怎么可能愿意再回去干这个。 没有丝毫犹豫,我点头答应了下来,“好!” 一众人挨个走进屋子里,老实的站在墙边,或者搬来椅子蹲坐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我。 见他们这幅举动,我也不惊讶,毕竟爷爷生前就说过,阴行里会出现一种奇特的展现手艺的方式! 这叫做“评技!” 出活的时候,其他同行会在旁边看着那人,展示自己的独门手艺,就像是练武的在台上表演一样,这是很正常的事儿。 成功了就扬名,失败了......那就毁了名声,后半辈子想要在阴行混出名堂,很难很难! 初出茅庐的我,还没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被这么多人盯着,一时有些不然,就连手脚都开始抖了起来。 王云见状,趁机讥讽了一句,“小子,可别辱了你爷爷的名头,陈青山那些年缝尸的手艺可是一绝,别到了你这儿就断了!” “你要是不会说话可以把舌头割了。”罗老三冷冷的撇了他一眼,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朝着我说道,“陈酒,正常缝就行,别想太多。” “要是失手了,可有这么多前辈给你撑着,别慌!” 王云被怼得脸色涨红,嘴巴一张一合,半晌没说出一个字。 不得不说罗老三对我是真的很好。 平时无论是在任何方面都会护着我,不让任何人欺负我。 有的时候我也很好奇,他究竟是因为对爷爷的思念,还是因为什么,才会对我这么好...... 酝酿了半晌,我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四周拱手道,“各位前辈,晚辈陈酒,献丑了,缝尸一脉的规矩,在开始后不能说话,不能随意走动,免得惊扰了逝者,还请多多包涵!” 阴行十八脉,脉脉不相同,为了避免缝尸的时候他们无意做出惊扰逝者的举动,我只能提前知会一声。 众人齐齐点头,同声道,“开始吧。” 我点头回应,关上房门,隔绝阳光直射进屋子里,点燃阴香磕了三个响头,再将香插进糯米碗中。 按照规矩又用黑布蒙上眼睛,摇着铃铛,唱着缝尸咒,“缝阳尸,送阴人,阎王小鬼莫要拦......”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耳边却传来一阵带着哭腔的幽声! 他说,“帮...帮我......” 第66章 怪事频发 这熟悉的声音让我身子一颤,险些连缝尸咒的咒语都给唱错了。 忍着心底的恐惧将整段咒语唱完后,我取下黑布朝着尸体看了一眼,发现它依旧静静躺在长条桌上,没有任何的异动! 转头再看向周围的同行,我发现他们面色平静,似乎根本没听到刚才的声音。 难不成......这声音只有我能听见? 我心底一沉,心想可能是碰到死者回魂了! 人死后,魂魄有可能在一段时间内回到身体内,发出一些奇怪的异响,甚至会发出一些声音。 在行里,这被称作回魂。 简单说就是死者走得太急,忘了交代后事,这是赶着回来跟亲人交代一下。 可我又不是他的亲人,为什么这事儿......偏偏要发生在我身上呢? 来不及多想,眼看糯米碗中的阴香开始燃烧,我立马开始了缝尸! 眼前这具尸体是这个村一个矿老板的,按照王云描述的,他是进矿洞检查的时候,遭遇矿洞坍塌,被砸死了! 我绕着尸体转悠了一圈,发现身上的伤口确实很像。 检查完后,拿出阴尸针,穿上黑针,准备缝合尸体.......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余光注意到周围的人脸色震惊,目光死死盯着我手中的阴尸针! 我心里清楚,这么早暴露这阴尸针,并不是一件好事儿。 可想要在这一行彻底立足扬名,这是避免不了的! 有了罗老三在这里守着,我用不着担心会发生什么意外。 将尸体已经被砸得碎裂的头骨取下,瞬间一道道红白从里面流了出来,我忍着恶心,将上面的石子碎渣清理干净,重新装了回去,并用阴尸针将皮肤缝合在一起。 废了大半个小时候,这颗被石头砸得碎裂的脑袋,才逐渐有了人的模样。 虽然还是看不出究竟长什么样子,可能缝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尽力了。 缝尸人,缝的不仅是尸,还是死者的阴魂,只要能让它们安心下去投胎,尸体难看些也没什么。 缝完脑袋后,我额头已经冒出了些许汗珠! 缝尸用的不是黑线,而是自身的精气,我本身三魂七魄少了一魄,想要一口气缝完这具尸体,那是不可能的! 歇上几分钟,喝了点水后,我再次起身,开始清理尸体四肢上的伤口。 可古怪的事情,却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我耳边再次响起了那道沙哑的声音,“王...王云,杀我,帮...帮帮我!” 话虽然没几个字,却语出惊人! 我下意识的转头看向了跟众人站在墙角的王云,见对方一脸淡然的模样,心底不由一惊。 这尸体说是王云杀的它? 难不成这事儿有什么隐秘么...... 想到这儿,我一时忘了缝尸,直到罗老三将一个滚烫的烟头弹到我的身上后,才回过神来。 转头看向罗老三,他好像也看出我心里有事儿,但碍于现在正在缝尸,他打了个眼色,示意我继续缝尸! 我点了点头,转头将尸体身上的杂物清理干净后,立马就开始缝尸。 这具尸体并不算难缝,除了脑袋需要费点力气外,其他地方甚至还有没有之前苏香儿那具难! 又花了一个小时后,我顶着满头大汗终于把尸体缝完! 忍着浑身的疲惫,我拿起点燃阴香,准备进行缝尸的第三步,缝完尸上阴香! 可这个时候,我却发现手里的阴香点不燃了! 它就像是沾了水似的,无论我擦燃多少根火柴,都没有任何燃起来的动静。 我眼皮狂跳,心底涌起一股子不好的预感,整个人慌得不行! 这时,耳边又传来了那道熟悉的声音,“王...王云杀我,帮...帮我!” 这一次的声音透着一丝怨气,甚至就连整个屋子里的气温都下降了些。 抬头朝着尸体看过去,尸体呈现紫青,散着一股子煞气,我心里猛的一咯噔,这一看就是要尸变的节奏啊! 在这种场合,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要是真尸变了,我跟爷爷,甚至连罗老三的名声都一起坏了! 到时候别提做缝尸人,怕是连当个正常人都困难! 眼见情况不妙,我立马磕头,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声音说道,“你别冲动,如果真有人害你,我会让他受到应有的报应,这事儿我会给你主持公道!” 话音落下,尸体身上阴气消散了大半。 屋子里的温度也逐渐恢复了正常。 “嚓!”的一声,火柴点燃,阴香也被点燃插到了糯米碗中。 做完这一切,我强撑着疲惫的身子起身,拱手朝着周围的同行大声道,“缝尸完,感谢各位前辈的‘评技’!” 话音落下,众人齐齐松了口气,连忙起身走了上来,拍着我肩膀说了一些恭贺的话。 “老陈不愧是缝尸绝手,养个孙子出来,居然还继承了衣钵,你们陈家今后就看你小子了!” “这小子天赋不错也就算了,没想到还有阴尸针,要知道这玩意儿都多少年没出现过了,老陈家缝尸这一脉断不了!” 三言两语,我被说得脸色涨红。 周师傅留在屋子里跟众人聊着我的话题,而罗老三却在这个时候一把揪着我走出房门,一直到了院外,才皱眉问道,“陈酒,刚刚缝尸的时候我就看你不对劲,是不是碰到什么事儿了?” 我点了点头,“嗯,缝尸的时候,那尸体好像开口说话了!” “说话?你的意思是遇到了回魂?”罗老三一脸惊诧,沉默了几秒后又问道,“他说什么了?” 我将原话全都说了出来。 死者为大,要是就这么让他憋着一肚子的冤屈的下葬,之后怕是会尸变。 到时候就不是钱能解决的事儿。 尸变,是会死人的......! 罗老三听完后,脸色露出一丝凝重,“你的意思是,那尸体说是王云杀的他?” “对,可是我想不通王云为什么要杀他,他们俩一个是棺材铺老板,一个是矿老板,都不相干啊!”我疑惑的挠了挠头。 罗老三抿了抿干燥的嘴唇,面露担忧,“这事儿有点麻烦,我去跟周师傅说一声,如果他真是被王云杀的,那还真不能就这么下葬了!” 第67章 缝尸线断了 一众阴行的前辈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拉着我唠了会儿家常,互相恭贺两句后,便开始准备入殓的事情。 周师傅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一大把的红香,扯着尖锐的嗓音朝着外面喊道,“孝子告别,亲朋远送,林国栋老先生......入殓!!” 挨个披着麻衣孝服的亲人排队从他手里接过一炷红香,走进屋子里,掀开白布见了最后一面后,撕心裂肺的哭嚎做了最后的告别。 院子外面,几个懂流程的老汉见状,‘噼里啪啦!’的放起了炮仗。 亲人相见,火炮相送,入殓算是正式开始了...... 可这个时候,我却发现了不对劲,因为王云是这次活儿的领头,他也在屋子里陪着一众亲属相送死者! 可他却跟其中一个丰韵的女人眉目传情,甚至还动手动脚,眼底满是喜悦! 大伙儿在忙活的原因,并没有其他人注意到他们......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缩回了目光。 这王云跟这个妇人肯定不对劲。 那些年因为情杀的事情可不少,这一幕让我有些怀疑林国栋这个矿老板的死,就跟他们俩有关。 不然的话......王云就是一个卖棺材的,怎么可能会跟一个挖矿的扯上关系。 想到这儿,我后背忍不住一凉,连忙离开了这里。 在人群中找到罗老三后,我拉着他走到没人的地方,有些担忧的把这件事儿说了出来。 罗老三一听,脸上的表情都僵住,怀疑的看着我,“你...你说的是真的?” “我真看见了!”我肯定的点头。 罗老三闻言,整张脸逐渐沉了下来,浑身上下透着森森的凶意,抽出香烟点燃抽了几大口后才逐渐恢复正常,“特娘的,王云这狗日的挺会玩啊,要真是情杀,那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为......为啥啊?”我愣了一下,他这语气总感觉有种要出事儿的样子。 罗老三弯下身子,搂着我肩膀小声的说,“自古以来,阴行的人最怕遇到的就是情杀,你想想......要是你打拼了一辈子,到最后却被家里人给害死了,一个陌生男人占着你的房子,占着你的地,躺着你的床搂着你的老婆,让你闺女儿子喊他爹,你气不气?” 我听得内心怒火腾升,重重点了点头,“那肯定气!” “那不就得了,活人都这么气,更别提死人了,因为情杀死的人,怨气可太凶咯!”罗老三目露担忧,朝着正在举行入殓仪式的众人看了过去。 阴行十八脉,干的就是跟死人打交道的活儿,要是平时遇到一个寿终正寝的老人,甚至会有人不要钱的去帮忙出活,毕竟送这种人能给自己加功德。 可要是碰到了这种因仇冤死的人,大多数阴行人都避之不及! 因为......这要是办不好,可是会损阴德的! 这一行里,有不少人就因为这种活儿,收取了主家大笔的钱财后,强行把死者埋了,导致自身阴德损坏,家里常发生怪事儿,最后还死得莫名其妙的! 我跟罗老三心里都很清楚,这一次算是摊上事儿了! 林国栋是冤死的,又是我缝的尸,要是不能把这冤屈解了,他怕是要缠上我俩...... 想到这儿,我不禁打了个寒颤。 被脏东西缠上可不是一件好事儿,不仅会霉运头顶,还会影响到自己的寿命。 正当我跟罗老三在商量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屋子里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紧接着一大堆人跟避难似的冲了出来。 一个老太婆瘫在门口,撕心裂肺的哭嚎,“出事儿了!我儿子出事儿了!快来人啊......” 我跟罗老三对视了一眼,一个心不由悬了起来。 尸体也缝了,还能出啥事儿? 站在门口的一众同行见状,纷纷涌进屋子,我们也跟了上去,凑到棺材旁一看! 却发现林国栋的尸体居然炸线了! 原本缝合伤口的黑线,居然断开了,血肉翻涌而出,渗着阵阵阴气...... 更诡异的是......林国栋本来闭着的眼睛,猛的睁开了! 众人都被吓得连忙退了一步,互相低语攀谈到底是哪儿做错了,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我却没有这个闲心跟他们聊这个。 重新朝着林国栋的尸体看过去,缝尸的黑线莫名崩断,血肉翻卷,灰褐的脓血流出染红了棺材...... 这尸是我缝的,肯定会有人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可缝尸的时候我很清楚,这黑线明明牢固的缝合着尸身,怎么会突然就断了呢? 我眼皮狂跳,心里爬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时,耳边忽然听到王云朝我问道,“小子,这尸是怎么回事,这线就突然断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暗骂这王云是真不当人! 尸体本就是我缝的,他当着大家的面第一个问我,明显就是要把这事儿归咎到我身上! 见我埋着头不吭声,王云脸上添了几分笑意,继续追问道,“小子,这事儿关乎着大家的命,这事儿你要是说不清楚,你今天可走不出这个门了!” 话音落下,我明显感觉到周围的同行的目光投了过来。 甚至......其中还藏着两道寒冷的杀意! 干阴行的人,可不是年龄越小越受到关照,大家伙儿都是靠手艺在刀口舔血的,全凭本事来说话! 就算我才十岁,可这尸体也是我缝的,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怕是真会被他们弄死在这里! 这时,罗老三沉着脸凑上前,他撇了我一眼,又转头看向了棺材里的尸体,身后捻起断掉的黑线,沉默几秒后,开口说道,“煞气过重,缝尸线崩不住才断的,别乱扣锅盖!” 话音落下,周围的同行纷纷从他手里接过断线看了一眼。 黑线上残留的煞气极为浓郁,一眼就能看出来。 罗老三突然的解围,让我如释重负,可考虑到现在这个情况,我再次提起悬着的心,朝着周围的同行喊道,“按道理冤死枉死的尸根本没这么重的煞气,这尸不对劲,至少不是在矿洞里被砸死的......” 第68章 布局 罗老三仗着辈分说出见解,而我又在旁边唱着白脸说尸体不是在矿洞里砸死的! 一时间,周围的同行纷纷将目光挪向了王云! 因为他有前车之鉴,所以欺骗我们的可能性也是最大的! 王云见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他,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甚至就连小腿都有些发软。 面对这种情况,他要是真被查出个什么来,怕是花钱也解决不好了。 这个时候,周师傅忽然走了出来,叼着老烟杆白了王云一眼,朝着周围的人说道,“线崩了,这事儿可不算完,咱们阴行的人做事向来不拉半截,既然主家请我们来了,那这事儿必须办完再回去!” “什么事儿都先搁在一边,先把尸体处理好了再说,可千万别耽误了下葬的日子。”周师傅沉着脸说完,又将目光挪向我,语气缓和到,“陈酒,缝尸崩线,这尸......你还能再缝不?” 我脸色微变,沉默不语。 三言两语就想借着尸体的事儿,把真正的问题盖过去,这周师傅到底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收了王云的钱,想要把这事儿了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罗老三,见对方点头后,我才朝着周师傅说道,“一尸缝两次,这凶险,搞不好会引起尸变,至少要有一个亲属在旁边陪着,最好...最好是他的枕边人,才能让他心安接受缝尸。” 二次缝尸确实危险,可也不用强制性的要求有亲属在旁边陪着。 我这话只是为了让跟王云眉目传情的那个妇人来到屋子里,用点办法从她嘴里套话! 周师傅斟酌了几秒,点头答应,“成!” 王云见状脸上闪过一抹焦急,凑上前盯着我,“小子,我记得缝尸这一行好像根本就没有这条规矩,你到底能不能缝?该不会是想把这事儿推到人亲属身上吧?” 他想要再把祸水往我身上引已经晚了,在场的同行都是活了几十年的老怪物,可不是傻子,大都看出他这个人很不对劲。 可碍于证据不足,谁也不好多说什么。 “你只是一个做棺材的,你怎么会知道缝尸这一脉的规矩?”我阴阳了一句,转身又朝着周师傅说道,“抓紧准备吧,在拖下去耽误了入殓,那明天的下葬可能就办办不成了。” 周师傅点头,摆手招呼着众人走出屋子,继续准备各自的事情,将缝尸的事情全都交给了我! 房间里除了林国栋的尸体,就只有王云。 他脸色阴冷得朝着冷声道,“小子,你想要弄我还太嫩了,要是你爷爷在世怕是还有些可能!” 既然已经敞开了说,我也不在藏着什么,“你掺和林家人搞死林国栋这事儿,我会想办法让其他人也知道的!” “你......”王云神情一慌,一口气差点噎的没上来。 我见他这幅模样,心里更是确信就是他勾结林国栋的老婆干的这事儿! “你小子给我等着,要是你能活到......”王云本想朝着我威胁两句,可话才刚说到一半,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抬眸看去,是罗老三抱着一大堆东西走进了屋子,他似笑非笑的盯着王云,手里的烟蒂直接丢到了地上,狠狠的踩灭,“王云啊,你说他能活到什么时候来着......” 气氛一度陷入凝重。 王云冷哼了一声,甩手朝着门外走去。 我看向罗老三,从他手里接过一堆黄纸阴钱这些阴货,问道,“你刚刚都听到了?” “听到了。”罗老三点了点头,伸手将阴钱全都摞起,愤愤不平道,“这狗娘养的王云,还真敢干这种没皮燕子的事儿啊,早晚他家的阴德都得给败完了。” 我赞同的点头,“确实!” 那个年代极为混乱,好多人富起来靠得就是这一招。 联合情妇一夜之间把人弄死,情妇带着大笔遗产嫁给奸夫,过不了多久奸夫又会弄死情妇,合理霸占这些遗产。 听起来确实感觉毁三观,可事实就是如此,这种案例实在太多了。 准备好所有需要的东西后。 林国栋的老婆被推搡着进了屋子,我细细朝着她上下打量了一圈,发现这女人长相也仅仅算是普通,浓妆艳抹,眼中透着一丝魅惑。 一看就是能惹得家宅不安那种女人。 周师傅凑在我耳边小声的说道,“她就是林国栋的老婆,叫王翠云,你自己看着办吧,有什么事儿吩咐她就行。” 说完,他转身出了屋子,顺带的关上了房门。 我朝着王翠云撇了一眼,沉声道,“把眼角的泪擦一擦,可别扰了逝者的安生,小心......他不愿意走了,就留在你身边!” “啊?我...我马上擦,马上擦!”王翠云脸色一晃,连忙拉起衣袖擦着眼角的泪水,顺带着还将妆容给擦花了,打远一看跟个女鬼似的! 王翠云埋着脑袋跪在尸体旁边,半晌了也不吭声,也不抬头说话,彷佛像是很怕眼前的林国栋一般。 我心中冷笑,当老婆的会怕刚死去的老公? 不是心中有鬼,就是身上摊着一堆子事儿怕人知道。 “你老实待着,时不时的可以跟林国栋说些安慰的话,我要开始缝尸了,带会儿不管看到什么,都不要说话!”朝着她淡淡说了一句后,我也不等她回话,自顾自的点燃阴香,沿着林国栋的尸体开始打转...... 第二次缝尸跟第一次缝尸有些不同,需要多多注意,免得引起逝者发怒,忽然尸变! 我小心翼翼的转了三圈后,扯着嗓子朝着林国栋喊道,“三清垂怜,阴魂归位,重逢阳尸,再渡黄泉......” “亲人相送,路上不单,好生离开,轮回再堪......” 法咒还未念叨完,屋子里诡异的吹起一阵阴风,甚至连四周架子上摆放的东西,都‘啪!啪!’砸落到地上。 王翠云被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整个人立马后退蜷缩在墙角。 我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安生点,要是你这时候出乱子,林国栋可就真不想走了!” “我...我知道,我...我马上......”王翠云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脸上布满了惊恐,连滚带爬的重新跪到了尸体旁边。 第69章 缝尸出错 阵阵寒意涌上心头,缝了这么多次尸体,不知为何,唯独这一次让我感觉真正的有些害怕! 至于王翠云......就更别提了,整个人匍匐在地上,脑门紧紧贴着地面,丝毫不敢抬起来一丝! 心中有鬼的人,大都是这样。 我深吸了几口气,拿起阴尸针穿好黑线,朝着林国栋的尸体鞠了一躬,沉声道,“陈家后人,陈酒,给你缝阳尸,全阴魂,送你渡黄泉,入轮回......” 说完,我拿起阴尸针朝着翻卷的血肉直接扎了上去! 黏腻,冰冷的触感沿着指尖传到全身,我浑身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就想缩回手。 可缝尸一旦开始,哪儿还有回头路,只有把尸体缝完才能出去。 一尸两缝这种事儿,我自入行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碰到,按照爷爷的说法,碰到这种尸体必须要多多小心。 毕竟缝尸说白了,缝的就是阴魂,第一次的时候就已经让它们吃尽了被扎魂的痛苦,这第二次想要安稳缝完铁定是不可能的。 整理完破开的伤口后,我将阴尸针直接扎透皮肤,迅速缝合起来。 缝阴尸跟做手术不同! 做手术需要注意伤口的美观,而缝阴尸只需要保证缝稳了就行,至于美观......压根不考虑! 缝完就埋了,又没人看见,还考虑着玩意儿干嘛。 很快,伤口缝合到了最后的关头,只需要再来一针收尾就算完活了。 没当这个时候,我都会下意识的歇一口气,准备一鼓作气把这一针缝完! 这一次我也一样...... 可偏偏这个时候,王翠云却忽然发疯了! 她双眼猛的睁大,瞳孔四周布满了血丝,整个人如捣蒜一般往地上“砰!碰!”磕头。 四五下,额头上已经布满了鲜血。 “国栋,我错了,我不该对不起你,我真的错了......” “我对不起你跟孩子,我真的不是有意害你的!” 王翠云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脸上布满了惊恐,更加疯狂的磕头,同时嘴里还念叨着,“我真的错了,都是王云指使我的,不是我要害你的......” 这一幕太过诡异了,惹得我一整颗心都悬了起来。 下意识的想要去拉她,可身后却传来一阵阵阴寒,让我身子一僵,丝毫不敢动弹。 难不成是......林国栋来了? 可这屋子里除了阴气重了点,似乎也没有别的异常了。 思来想去都想不通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索性拿起阴尸针准备缝完最后一针,完活后就立马出去! 可正当我要下针的时候,林国栋的尸体突然就动了! 他一把攥住我握针的手腕,死死钳制住我的手,似乎不想让我继续缝针...... 我瞳孔皱缩,整个人被吓了一跳,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要是不下手继续缝的话,这也算是坏了规矩! 没有任何考虑的时间,我连忙拿过阴香朝着林国栋的手烫了上去,‘刺啦!’一声,他的手臂上被烫出三个小眼,瞬间就缩了回去。 我退后的两步,冷冷的盯着他,“老实点,老子给你缝尸让你下去能安生投胎,你别不识好歹!” “他...他好像不愿意下去。”王翠云惊恐的看着我,额头上的鲜血沿着本就花的妆容流到下巴上,最后‘滴答!’一声,滴落到地上,看起来多了几分诡异感。 我瞪了她一眼,冷声道,“你男人本来就不愿意走,你要是还这么说,他就更不愿意走了!” “想活命就多说点好话,劝他早点下去投胎!” 这话已经说得很明显了,只要王翠云多说一些好话,劝劝林国栋回去,这事儿也算完了。 可王翠云却像是完全没听到我的话一样,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目光呆滞的朝着大门的方向走了过去,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他...他不想走了,他想留在这里,他回来了,回杀了我们的......” ‘哐当!’一声,她双手按在了门把手上,想要开门出去。 我眼皮狂跳,这正是缝尸的时候,要是开了门,就算是不缝了,那我肯定要付出代价! 三步并做两步冲上前,我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的摔在地上,怒骂道,“你是不是疯了,现在出去你不止害了你自己,还害了我!” 这时,房门突然被敲响。 门外传来罗老三担忧的声音,“陈酒!陈酒?你里面怎么回事,需不需要帮忙?” 我缓和了一下情绪,小声回道,“出了点岔子,但没什么大事,你守着门,别让其他人进来,我这里快了!” “行,我知道了!”罗老三立马回道。 我心里有些堵得慌。 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就多叫一个人进来帮忙了,这样的话还能拉着点王翠云,免得她打扰我缝尸。 目光转向摔在地上的王翠云....... 她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眼睛的浑浊散开,转头看向我,疑惑道,“我...我刚才怎么了?” “没事,林国栋刚才找上你了。”我冷声说了句,安排她继续跪在了林国栋的尸体前,准备继续缝尸。 刚才的王翠云怕是中邪了,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有了前车之鉴,王翠云这一回听话很多,按照我的吩咐一直不停的跟林国栋的尸体说着好话,“国栋,你就放心去吧,家里老人孩子我会照顾的!” “你放心,缝年过节,我会带着他们来祭拜你,多陪陪你......” “放心去吧,要是做不到的话,我...我天打......天打雷劈!” 王翠云一边说,一边哭,看起来那叫一个凄惨! 死尸留怨,无非就是还有遗愿未了,只要有人多说点好话,大多都能把他们劝走。 要是碰到劝不走的,那也就用不着说好话了,直接来硬的就行! 我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拿起阴尸针朝着林国栋的尸体扎了上去,只差最后一针,这整个缝尸过程就完成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 房门‘哐当!’一声,忽然被打开了! 一抹阳光,正好照在了林国栋铁青的脸上,我心中一急,连忙挪过身子挡住外面的阳光,迅速拿起阴尸针扎完最后一针。 可这个时候,林国栋的尸体就像铁块一样,这最后一针无论如何都扎不进去...... 第70章 反咬一口 “你特么的干什么!?”我气得差点昏了过去,朝着冲进来的王云一阵怒骂,“你扰了我缝尸,是要付出代价的知道不?” 尸体没生什么变化,王翠云也恢复了正常,原本以为只需要扎完最后一针,这凶险的缝尸过程就算是完成了。 可天算地算,我都没算到最后的问题居然会出在了王云身上! 王云站在门口,目光朝着林国栋的尸体看了一眼,又挪向了我手中正要扎向尸体的阴尸针,整个人脸色一僵,断断续续道,“我...我只是听到这里面又是哭,又是闹的,所以...所以就进来看看!” “你看你爹!”我忍不住朝着他爆了句粗口,朝着门口的罗老三看了过去,有些不争气道,“罗师父,你刚刚怎么就没拦住他?我就差最后一针,最后一针啊!” 罗老三自知理亏,埋着脑袋没有吭声。 这时,王云挺直腰板,一把拉起跪在地上的王翠云,沉着脸朝着我说道,“行了,差不多得了,最后一针而已,你缝完不就行了!” “再说了,你缝个尸,居然还把人搞得满头是血,你这究竟是缝尸,还是害人?” “你......!”事到如今还被他反咬一口,我气得浑身发抖,想要怒骂他两句,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王云撇了我一眼,“只差一针,问题不大,凑合凑合埋了就行!” 说完,他拉着王翠云朝着门外走去。 我身子一软险些跌到了地上。 亏王云还是阴行的人,没想到居然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这跟那些半吊子阴行人有什么区别...... 缝完尸跟差一针,这区别可大了去了,尤其这还是在他打断了缝尸过程导致的。 这里......怕是要出事了! “对不住了陈酒,刚刚这小子趁我不注意就冲了进来,我...我没拉住。”罗老三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脸色有些通红的说了句。 我摆了摆手,“现在不是道歉的时候,林国栋的尸体还没缝完,这肯定是要出事的!” 缝尸过程被强行打断,想要再来一次显然不可能。 毕竟在缝尸人这一脉中就有“尸不过三,过三必死人”的说法。 这个时候,我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再扰到林国栋的安稳,被他给盯上! 罗老三脸色有些凝重的撇了一眼林国栋的尸体,沉默了半晌,低声说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我也不清楚。”我摇了摇头。 入这一行这么久以来,我从来没碰到过缝尸被打断这种事儿。 甚至爷爷干了一辈子缝尸人,也就经历过两次,可这两次却分别让他瞎了一只眼睛,丢了三根手指头。 功底这么深厚的爷爷都能伤得这么重。 那我这一回怕不得丢了半条命! 一想到这里,我忧心忡忡,整个人都提不起一丝精神。 重新拉上白布把尸体盖住,出门时,我鬼使神差的朝着尸体看了一眼,不知为何,我总感觉林国栋正透过白布,凌厉的盯着我...... 我浑身一颤,连忙冲出门跟周师傅说了这件事。 周师傅一听最后关头被王云打断了,整个人险些气得昏死了过去,缓过神后想要去找王云掰扯,却发现他居然不见了! 连同一起不见的,还有王翠云! 周师傅气得不顾别人阻拦,直接在院子里就破口大骂,骂王云跟王翠云这两个婊子养的,只会坏事儿! 可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还能怎么办? 阴行的人向来就没有半途而废这种说法,一旦摊上了这事儿,那必须得干完才能走,不然铁定会出事儿! 十来个阴行的前辈一合计,索性决定强行把林国栋给埋了! 反正在场的都是阴行里各脉辈分略高,手艺熟练的老前辈,也不怕一具尸体会闹出什么乱子! 他们这么草率的决定,听得我头皮发麻。 爷爷生前跟我说过,干阴行不能不尊重逝者,不能不善待逝者,要不然不仅会摊上事儿,还会损了自己的阴德。 可我一个人怎么拦得住他们?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以周师傅领头的阴行前辈,草草把林国栋入殓,准备明天一早就抬到早就准备好的坟地埋了! 到了夜晚,我跟罗老三在隔壁邻居家里借宿了一宿。 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忍不住朝着旁边的罗老三问道,“明天下葬,你可是要负责埋尸的,到时候你咋办?” “咋办?凉拌呗。”罗老三一脸的无奈,依靠在床边,点燃香烟‘吧嗒吧嗒!’的抽着,吐出一个眼圈缓缓开口道,“来这儿的谁不是阴行里小有名气的人,我一个人拦得住他们吗?拦不住就算想走,又走得了吗?” “特娘的,早知道王云这狗日的这么不靠谱,老子打死也不回来这鬼地方,蹚这一趟浑水!” 罗老三骂骂咧咧了两句,拉起被子捂住脑袋,直接睡觉了。 我心里叹了口气。 这回算是真摊上事儿了...... 如果林国栋是正常死亡的都还好解决,可偏偏又像是情杀,最憋屈的是他都快缝完尸下去投胎了,最后关头却被王云给打断了....... 这个王云,断了人家的阳路,又断了人家下去投胎的阴路,林国栋不闹起来才怪了! 想到这儿,我心里一阵乱糟糟的,憋得慌! ...... 第二天一早,公鸡打鸣,一众阴行的老前辈纷纷爬了起来,叫齐人马后准备开始抬棺埋尸! 我也被叫了起来,站在旁边看着他们出活! 目光朝着四周环顾,清晨白雾绵绵,尤其是后山的坟地里更是被浓厚的一层大雾笼罩,压根就看不清路。 按道理,这种时候应该停棺,等着太阳出来了在抬棺! 可大家伙儿摊上了这种事儿,谁的心里都急得跟蚂蚁挠似的,都想快点把这活儿干完,抓紧回家! 几个老前辈念完经后,再棺材顶上绑了一只毛色鲜艳的大公鸡,最后又在棺材四周缠上了绳子,用大腿粗的木棒担着,叫上十来个小伙准备抬棺! 我在旁边看得眼皮直跳,大公鸡生来属阳,性格暴戾,可怎么到了棺材上却焉巴了......! 第71章 抬棺下葬 正当我觉得奇怪想要告诉领头的周师傅,未曾想这个时候,他却拿起一个铜锣,‘钪!’的敲了一声,扯着嗓子喊道,“孝子领路,四方亲朋相送,冥人开道,八方好汉抬棺......!” 话音刚刚落下,一对童男童女分别抱着一个涂满腮红的纸人带路,阴行里的老前辈拉起系在棺材头的绳子身子,紧紧跟在后面。 紧接着,十来个壮汉怒喝一声‘起棺!’,抬起沉沉的木棺走出大门! 棺材刚出大门,鞭爆齐鸣,锣鼓喧天,村里来帮忙的老妇立马撒起了阴钱,沿路点燃阴香开路...... 棺材正式上路了,可我这心里总是惴惴不安,总感觉要有什么事儿发生一样。 而一直站在我旁边的罗老三也是如此,脸色阴沉得跟块黑炭似的,手里攥着的铁铲微微颤抖。 我忍不住开口问道,“罗师父,你怕了?” “呵呵...”罗老三脸上强行扯出一抹笑容,点燃香烟猛嘬了几口,又烦躁的丢到了地上,“遇到这种事儿不怕是不可能的,老子干了这么多年的埋尸活儿,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硬来的尸!”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林国栋这具尸,算是阴行里极为少见的,不仅是因为情杀而死,再缝尸的时候还出了意外,甚至到抬棺也偏偏在这个十分不吉利的时间...... 更让人心底发寒的......是他老婆王翠云居然到了这个点,还没来一起松松他。 昨天下午缝完尸,这王翠云就跟王云走了,可现在都抬棺了都还没回来,究竟会去哪儿呢? 周围的村民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纷纷交头接耳胡乱猜测起来。 可在抬棺的时候,当着正躺在棺材里的林国栋说这话,明显有些不合适,要是弄不好怕是得当初就出事儿! 可人嘴巴长在自己的身上,我也只能干着急! 一路上鞭炮不停,锣鼓响彻,棺材走到半路时,意外却忽然发生了! 抬棺的壮汉们额头都布满了冷汗,甚至就连小腿都忍不住开始颤抖起来,终于......其中一个人忍不住了,朝着敲锣的周师傅喊道,“周师傅,抬不动了,这棺......太重了!” “不...不行啊兄弟!”周师傅脸色一慌,连忙凑了上去,紧张道,“兄弟,咱干这一行的都知道规矩,这要是到了半途棺材落了地,不吉利啊!” “到时候不仅主家会出事儿,怕是咱们......也躲不了啊!” 抬棺的壮汉闻言,脸色一苦,喘着粗气道,“我...我们都知道,可是这棺材...真的太重了,咱们抬了一辈子棺材,从来没遇到过这么重的!” “最后坚持一次,再不行我就换人成不?”周师傅明显也慌了,苦苦哀求道,“算我老头子求你们了,这棺材真不能半路落地!” “成,最后试一次!”壮汉闻言,眼神一狠,朝着其余的人喊道,“兄弟们,抬棺起尸,送亡人上路!!” 伴随着一阵阵嘶吼声,重人齐发力,抬着棺材又多走了几步。 可......也仅仅只是几步而已! 我看着眼皮狂跳,忍不住朝着罗老三问道,“罗师傅,这棺材抬不动,是不是林国栋不想走啊?” “这种场合,别乱说话。”罗老三沉着脸,抬手朝着我后脑勺“啪!”的拍了一巴掌,小声说道,“这棺材明显已经开始出问题了,咱们现在跑也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上!” 我后背一凉,忍不住问道,“上?咱们拿上上啊?” “跟着我来!”罗老三冷声说了句,提起一把铲子朝着周师傅走了过去,拉住敲锣的周师傅后,低声说道,“这尸本就凶险,还在大凶时段抬棺,肯定是要出问题的,现在不解决咱们怕是都要遭殃了!” “哎呀,我干了这么多年阴行,难道还不知道这个吗?你快点想想办法啊!”周师傅急得双手发抖,想要上去帮忙抬棺,但又碍于年老体衰,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交给我吧。”罗老三一把抢过铜锣,“铿!”的敲了一声,抬头朝着周围的村民喊道,“父老乡亲们,出棺不利,路遇坎坷,还请各位帮帮忙,送亡人上路!” 周围的村民互相对视了一眼,一些身子壮硕的汉子从人群里走了出来,接过抬棺的杠子,嘶吼道,“林国栋生前对咱们不薄,乡里乡亲的,大家伙儿送他一截!” “起棺,走着!”罗老三顺势一喊,棺材再次被抬着往前面走了一截路。 也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忽然有人喊道,“快看,那棺材怎么流血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歪头朝着棺材底部看了过去,只见一滩鲜红的血液已经将棺材底染红,并不断滴落在地上。 转头望去,刚刚走来的路上,居然都零散滴落了一些鲜血! 一名杵着拐杖的老大爷,忍不住喊道,“出棺见血,这可是不祥之兆啊!” 他这话一出,顿时让抬棺的村民慌了神,险些把棺材倾斜砸落到地上,好在罗老三眼疾手快,连忙顶了上去,勉强稳住了棺材! 罗老三硬撑着身子,焦急的朝着我喊道,“陈酒,快点来帮忙!” 我一听有事儿,连忙冲了上去,接过铜锣重新递给了周师傅,让他在前面带路,尽快到达坟地里,不然怕是要出事儿! 铜锣“钪!钪!钪!”的响起,棺材再次上路。 而我拿来一堆阴钱仗着年纪小,身子矮的优势,缩在棺材下面,一边走,一边擦着上面的鲜血! 过了大半个小时,棺材终于来到了后山的坟地里。 正当我们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绑住棺材的绳子忽然‘刺啦!’一声断开,棺材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而在棺材的旁边......正好正对着两座老坟! 周围的村民连连发出惊叫,瞬间四散逃开,其中一个老大爷忍不住说道,“这林国栋是想他爹娘了,不愿意就这么走啊!” 我愣了一下,朝着旁边的两座老坟看过去,发现坟碑上刻着“林家林大山之墓”,旁边还有一行小字“孝子林国栋立!” 第72章 一尸三缝 棺材抬到阴煞之地落地的见过,棺才抬到凶煞之地的也见过,可这棺材抬到父母老坟前落地的,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 罗老三跟周师傅脸色都沉了下来,两人紧紧盯着落地的棺材,半晌都憋不出一句话。 而就在这个时候,林国栋爹妈那两座坟居然流出了一滩猩红,滂臭的鲜血! 我忍不住拍了拍发愣的罗老三,“罗师父,抓紧时间,再不抬棺就真来不及了!” 眼下这种情况,既然已经硬来了,那就必须一硬到底,千万不能半路软了。 不然被这坟山的阴魂盯上,可不是一件好事儿! 罗老三明显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扯着尖锐的嗓音朝着周围的村民喊道,“各位父老乡亲,请你们帮个忙,再送林国栋一截吧!” “平日里,他待你们也不薄,大家最后再送一路!” 可村民见了这么诡异的一幕,哪儿还有胆子继续抬棺,纷纷带着自家小孩儿躲得远远的,丝毫不干靠近! 甚至就连刚开始抬棺的几个汉子,也打了退堂鼓,无论怎么劝说也不肯上前抬棺。 阴风拂拂,气氛逐渐凝重起来。 罗老三忍不住直接朝着周围一众阴行的老前辈喊道,“各位同行,咱们既然摊上了这事儿,那就必须得干完,不然咱们前半生怕是要白干了,大家搭把手,一起抬棺,干完这最后一段路,就完活儿了!” 周围阴行的前辈沉默了几秒,迅速走上前,将断开的身子重新系在一起,绑在棺材上后,伴随着锣鼓声,硬是将棺材重新抬了起来。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事儿要是不办好了,别说拿到出活儿的钱,怕是想从这村子里活着出去都难! 这一次......众人算是拼尽毕生所学,也要把这棺材给抬到坟地埋了! 可棺材的鲜血依旧在诡异的流着,甚至林国栋爹妈那两座老坟流出的鲜血越来越臭! 众人看在眼里,但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相比于抬棺,还有什么事儿比现在这个更重要的呢? 这一幕我看得后背直发凉,从小跟爷爷接触阴行,见过不少抬棺的人,可全都是阴行前辈抬棺的,还真就从来都没出现过。 看着有一些五六十岁的老前辈,依旧吭哧吭哧的抬棺,这些前辈们,为了这事儿可真算是搭上自己了。 又废了十来分钟,棺材终于算是抬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坟地里。 一众前辈用高脚凳将棺材垫起后,纷纷松了口气,表示干了这么多年,还从没抬过这么诡异的棺材! 短暂的歇息了几分钟。 周师傅拿起铜锣又“铿!”的敲了一声,朝着周围身披孝服的孝子们喊道,“孝子磕头,后辈不愁,孝子上香,往后都香,请孝子...见亡者最后一面,阳阴两相别!” 随着话音落下。 一众人纷纷举着红香磕头,磕完后又将红香插到了棺材前,最后周师傅打开了棺材盖,让众人见最后一面后,就准备下葬! 可棺材盖打开的瞬间,一股子恶臭袭来! 众人纷纷惊呼一声,脸上布满了惊恐,后退了十几步! 我眼皮一跳,连忙凑了上去,视线挪向棺材,那棺材里的林国栋的尸体,居然已经全都炸线了...... 缝尸的线全部崩断,伤口血肉翻涌,甚至还爬满了蛆虫! 鲜血装满了整口棺材,正不断透过底部,滴落到地上! 我心里咯噔一声,难怪这棺材一路上一直滴血,原来是尸体出了问题...... “陈酒,这尸体怎么又崩线了?”罗老三沉着脸走到我身旁。 我后怕的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啊!” 按道理来说,这林国栋的尸体就算还有最后一针没缝完,可也不至于到了出殡的时候,身上的伤口全都崩线吧? 罗老三沉默了几秒,转头认真的看着我,“陈酒,还...还能再缝一次尸不?” “不可能,‘尸不过三,过三必死人’这条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具尸体要是缝三次,可是真会出事儿的!”我连忙摇头拒绝。 爷爷生前就再三叮嘱过我这条规矩。 一具尸体要是真缝了三次,那亡者的阴魂铁定会缠上缝尸人。 这种事儿,要是搞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我有些郁闷的蹲坐在了一旁。 周师傅焦急的朝着我走了过来,小声劝慰道,“陈酒啊,我知道你们缝尸人规矩很多,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事儿可关乎着咱们着这一堆同行的命啊!” “你通融通融,要是能缝的话,在下葬前再重新缝一次吧!” “你们这不是叫我通融,你们这是要叫我拿命去填这个坑啊!”我彻底忍不住了,起身朝着周师傅怒喝了一声,“尸不过三,是历来无数老前辈拿命换来的规矩,这要是真破了,我要是死在这儿咋办?” “我......我知道你难,可是咱们不都难嘛,最后再帮一把行不?这尸体不缝好了,根本不能下葬啊!”周师傅自知理亏,可考虑到这个时候了,也只能硬着头皮劝我答应。 我深吸了几口气,果断摇头拒绝,“不可能,这尸要么就烧了,要么......就让王云跟王翠云他们两个来一起解了林国栋的怨气,不然根本缝不了!” 怨气滔天的尸体,想要正常缝合起来根本不可能。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王云跟王翠云这两个奸夫淫妇,让他们把林国栋身上的怨气消了之后,才能继续缝尸。 可他们两个昨晚到现在一直都没露面,该去哪儿找......谁都没有头绪! 正当这里僵持不下的时候,人群中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有人大喊道,“林国栋家爹妈的坟塌了!” 坟塌了? 坟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塌了? 来不及多想,我跟着罗老三快步朝着林国栋爹妈那两座老坟跑了过去,等到了跟前这才看清,这两座老坟居然都垮了...... 石头滚得到处都是,甚至连地底的棺材都露出了一角。 可我看着这一幕总感觉很不对劲,这棺材未免也有点太新了吧......! 第73章 烧尸 “不对,这棺材绝对有古怪!”我心底一颤,指着裸露出来的棺材一角继续说道,“你们看,这上面的黑漆这么新鲜,一看就刚埋下去不超过两天!” 罗老三沉着脸点头,“看出来了!” 在场的人无不胆颤心惊后背发凉。 甚至有的村民已经忙不迭的抱上自己的孩子往家赶路了,没多大会儿整个坟山只有几个打算帮到底的村民跟一众阴行的前辈。 这时,忽然有人喊道,“林国栋的爹妈都埋了七八年了,这棺材怎么还这么新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 按照爷爷留下的经验之谈,下葬完,一年尸身化骨,三年棺材腐烂,六年成一堆腐灰! 就算尸体是怀着一肚子怨气下葬的,也顶多就延长个两年,棺材必定会腐烂! 可眼前这一幕未免也太过惊悚了...... “刨坟,开馆!”周师傅忽然从旁边拿来一把锄头,做势就要去挖了林国栋爹妈的坟! 我跟罗老三连忙上前拦住,“刨不得啊,今天是林国栋下葬的日子,他本来就心生怨气,你再把他爹妈的坟刨了,他还怎么下葬?” 旁边反应过来的阴行前辈纷纷上前劝阻起来。 眼下林国栋已经很难找法子下葬了,要是再刨了这坟,怕是真的就不能下葬了! 周师傅甩开我的手,愤愤的将锄头丢到了地上,情绪激动道,“那你说怎么办!!” “林国栋埋不下去,这坟也不能刨,咱们还能干啥!?” “难不成就把棺材丢在这里不管吗?” “在座的各位,谁不是干了半辈子阴行的人,刚刚林国栋的棺材抬到这里的时候忽然落地,紧接着这俩坟里冒血的事儿,你们还看不清吗?” “这坟要是不刨开看个清楚,咱们还怎么想法子把人给埋了!” 周师傅指着我们怒喝了几句,喘着粗气走到一旁的空地上坐下,点燃老烟杆自顾自的抽了起来。 在场的都是阴行的前辈,谁看不出来这两座坟有问题...... 可现在麻烦事儿已经够多了,要是再冒着风险继续刨坟,怕是真的会出事儿的。 因此,大家都不敢冒这个风险。 气氛逐渐凝重了几分钟,这个时候,罗老三捡起地上的锄头忽然开口喊道,“特娘的,老子干了这么多年的阴行,还从来没遇到过埋不了的尸,今儿这坟老子就刨了!” “干特娘的,必须刨看看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在拦着老子埋尸!” 说着,只听‘钪!’的一声,锄头直接挖到了坟头上,整块墓碑都倒了下来,重重的砸在了泥巴里! 罗老三叼着半截烟,瞪着眼睛,一脚踩到了墓碑上,重重的挖了下去...... 紧接着,旁边阴行的前辈也动了,纷纷找来合适的工具,将两座坟都刨开! 我紧张的盯着他们的动作。 当着儿子下葬的日子,刨他爹妈的坟,这怕是......会出大事啊! 随着一众好手吭哧吭哧的刨开了上层的泥土,很快整整两口漆黑的棺材都露了出来。 罗老三脸色一狠,拿来撬棍,‘哐!哐!’两下,直接将棺材盖子掀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愣住了。 在棺材里的不是别人,正是王云...... 他浑身上下像是被刀子割了一样,到处都布满了伤痕,最严重的肚子上,甚至连肠子都露了出来! 一滩滂臭的鲜血直接覆盖了整个棺材! 而我余光这时又注意到,那掀开的棺材盖子上居然布满了五指乱抓留下的血痕! 我吓得小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王......王云的尸体怎么会在这里?” 昨天下午他还活得好好的,甚至还嚣张跋扈的打断了我缝尸,带着王翠云走了......可一转眼怎么就死在了这里。 难不成.......是打断缝尸后的代价? 想到这里,我后背冒出一阵冷汗,身子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忽然,罗老三大喊道,“开棺,把另外一口棺材开咯!” “我来!”离另外一口棺材最近的一个阴行前辈沉着脸回了句,接过撬棍,又是‘哐哐!’两下,直接砸开了棺材盖子。 这另外一口棺材里躺着的居然是......王翠云! 罗老三见状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身子踉跄了两步,险些摔倒在地,我连忙起身扶住他,忐忑的问道,“罗...罗师父,这到底咋回事啊?” “报复啊,林国栋上来报复了,怪不得...怪不得接二连三的出意外!”罗老三喃喃了两句,魂不守舍的模样看得人心抽抽。 可听着他这话,我心里又不由感觉很奇怪。 这林国栋昨晚就入殓了,一直都老老实实躺在棺材里,是怎么出来把这两人给弄死的? 甚至还直接埋在了棺材里。 王云跟王翠云这两人,死得那叫一个凄惨。 尤其是王翠云的身上,就像是被狗啃了一样,没有一块皮肤是好的,身上也布满了各种青紫的淤块。 尤其是那一张脸蛋,更是布满了狰狞的刀痕,骨头都露了出来,简直惨不忍睹! 眼前的一幕,让周围阴行的前辈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甚至有两个心态不稳的人,直接就吐了出来。 周师傅推开众人凑上前看了一眼棺材里的尸体,惊恐的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道,“阴...阴尸回阳来报仇,家宅不宁要死人!” “这一死还...还死了两个,林国栋怕是......” 罗老三冷声大喝了一声,“别特娘的说废话了,当务之急是想想怎么把尸体埋了,而不是在这里神神叨叨的!” “埋?这还埋个屁啊!”周师傅回怼了一句,接着道,“林国栋虽然回阳报了仇,可阴阳两隔,杀了活人就是犯了规矩,阎王爷那儿怎么可能还让他投胎轮回,这小子要遭了......” 我听得眼皮狂跳,这尸体不能埋了,难不成还拉回家去啊? “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看着吧!” 周师傅沉默了几秒,抿着干瘪的嘴唇说道,“烧了,埋是埋不了了,只能烧了!” 第74章 尸为阴,火为阳 尸为阴,火为阳。 自古以来除非大奸大恶的人,否则死后都讲究一个保全尸身,入土为安。 这要是把林国栋的尸体烧了,岂不是乱了规矩! 我想要上前阻止他们,可一想到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地步,似乎也没了其他解决的办法...... 村民们从周围林子里捡来柴火,搭起一个巨大的柴火堆,将两口棺材抬了放在正中央后,一把火点燃直接烧了! 同时,又给林国栋搭起了另外一个柴火堆,单独把他的尸体烧了。 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大火熊熊燃起的时候,我彷佛听到了王云跟王翠云凄厉的哭嚎声,同时...旁边还有另外一道中年男人洒脱的大笑声。 火灭,三具尸体,只剩下三堆骨灰。 罗老三认识王云很久了,两人就算仇恨再大,始终也有一些交情,他无奈只能帮王云收敛了骨灰,准备回去后交给他家里人。 林国栋的骨灰则当场就由周师傅收敛,埋在了提前准备好的墓葬坑里。 至于王翠云......没有任何人愿意帮她收敛骨灰。 甚至就连她膝下的儿女知道了这事儿后,也完全不搭理。 一个人活到了这种地步,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办完了这里的事儿,之前答应出活儿钱,我们也没要,连夜就离开了这个村子。 ...... 等回到家里,已经是第二天清晨了。 提心吊胆过了这么艰难的两天,我身子早就已经到了极限,沾到枕头就昏睡了过去。 可刚睡着,我就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见王云跟王翠云被两根沾满鲜血的铁链拴着,而铁链的另外一头是林国栋,他笑着朝我说,“谢谢......” 这惊悚的一幕,直接把我吓得浑身直冒冷汗,等醒过来一看,下午太阳都落山了。 一睁眼,我就看到了伸到眼前的大光头,后背一凉,连忙缩到了床角,回过神来才看清,居然是杨老狗坐在了床边! 我长长松了口气,差点以为是大白天遇到鬼了,“杨师父,你大白天坐我床边做什么?” 目光挪向杨老狗,他双眼通红,伸着粗糙的手掌揉着大光头,一个浑身肌肉彪悍的汉子,硬是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看得人心里怪怪的。 “陈...陈酒,我想请你帮个忙!”杨老狗擦了擦红彤彤的眼眶,语气有些祈求道。 见他这幅模样,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 印象中杨老狗不说是多勇猛的汉子,可至少也是个外表坚毅的男人,别说哭成这样了,就怕是断了条手臂也不至于掉一颗眼泪。 我连忙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了两句,追问道,“杨师父,咱们‘陈罗杨张’四家人都多少年的交情了,有什么事儿直接说就成,用不着这样!” 杨老狗拉住了我的双手,哽咽了两声,缓缓道,“你们去出活这两天,刘老太婆找不到你们,就把我闺女抓走了,她非得...非得逼着我让你去刘家义庄帮她孙子缝眼睛,不然......就杀了我闺女!” “这事儿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我自己去过刘家义庄,可是......可是那刘老太婆不讲规矩,居然请了一个大师来对付我,我......我没折啊,救不回来我闺女!” 听完,我的心瞬间就沉了下来。 没想到这刘老太婆居然还没死了这条心,找不到我就算了,居然还敢绑了杨老狗的闺女! 他一大把年纪了,就这么一个闺女,要是出事儿了可不能着急么。 余光注意到杨老狗的肩膀上,居然有巴掌这么大一块紫青的淤块,我整个人愣了一下,连忙问道,“杨师父,你这是怎么弄的?” “被刘老太婆请来那个人打的......”杨老狗转头看了一眼肩膀的伤势,神情又有些担忧的看着我,“陈...陈酒,这事儿算我求你,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不能没啊,我也知道去了刘家义庄有多危险,可是...可是这.......” “别说了!”我连忙按住杨老狗有些激动地情绪,认真道,“这事儿本来就跟我有关,这一趟我去了!” “不管去了能不能救回来,我都会去试试!” 杨老狗神情呆滞的看着我,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爽快,等反应过来后,整个人身子一软跪在了地上就想要给我磕头,“陈酒,从今往后我杨家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我杨老狗做牛做马都会......” “杨师父!别乱说话!”我急忙跳下床制止他,“咱们‘陈罗杨张’四家人这么多年的关系,难道还抵不上这么点事儿吗?再说了你可是长辈,给我一个晚辈跪下,岂不是要折我的寿!” 连忙拉起杨老狗后,我安慰了几句,直接出门去找罗老三,准备好好跟他商量一下这件事儿。 帮杨老狗并不仅仅是因为‘陈罗杨张’四家人这么多年的交情,还有往日跟刘老太婆的仇怨...... 自爷爷那辈开始,他们之间就摩擦不断,我觉得到了这儿这仇恨也该有个了断了! 出了房门,我就看见罗老三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吧嗒吧嗒!’的抽着香烟,见我来了。 他转头撇了我一眼,“你答应了?” 我顿了一下,好奇的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咱们刚回来没多久,杨老狗就找上门来了,他跟我说了之后就去找你,但看你再睡觉,怕打扰到你,一直坐在床边等了一天!”罗老三将烟头掐灭,缓缓站起身来,朝着门外走去,“既然答应了,那咱们就走吧。” 我挑了挑眉,“现在就去刘家义庄,会不会太急了?” “不是去刘家义庄,是去......张家坟场!”罗老三语出惊人,朝着门外走的步子越来越快! 我再次愣住,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回过神来后立马就追了出去,“不是,你等等我啊,这张家坟场......是不是咱们‘陈罗杨张’的那个张?” 罗老三头也不回的说道,“是!” 第75章 碑林 出了门,叫了辆车,一直朝着县城的方向开了十来分钟,又转车朝着另一个方向开了一个多小时。 一直到天都快黑了,车子才停到一处叫‘张家庄’的地方。 抬头望去,眼前满是空落落的屋子,零散的家具随意丢弃在路边,一边荒芜...... 我好奇的打量了一圈,“罗师父,这里怎么......没人啊?” 人,阳气根本,有人的地方就有烟火气,再不济......也有一种特殊的气息,很明显就能察觉到。 而这个叫张家庄的地方,死气沉沉,除了没这股子烟火气外,还透着一丝阴煞,彷佛已经废弃了很久一样。 罗老三从兜里掏出钱,递给开车的司机,目送对方离开后,才回答我的问题,“这儿啊......当年是个挺热闹的庄子,后面...拆迁了,就全都搬走了。” 我心脏‘砰砰’直跳。 他说话大喘气的习惯可真让人难受,要是说慢一点,我还以为是出了事全都死了呢。 “那个姓张的师父呢?” “在村子后边的山坡上住着呢。”罗老三掏出香烟,给身后的杨老狗递了一支,点燃嘬了两口,朝着村子后面的山坡上深深的看了一眼。 我愈发好奇,“他没一起搬走?” “搬不走!”罗老三沉默了几秒,说完后熟门熟路的走向荒芜的村子里,找了一条小路走向山坡。 搬不走? 这话说得有些奇怪。 人一辈子难免会碰上几次搬家,可他为什么会说这个‘张师父’搬不走? 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隐秘不成...... 想到这儿,心里愈发好奇起来,迅速跟上罗老三的步子,走了大概十来分钟,终于到了他刚才所看的山坡上。 可到这里一看,我瞳孔皱缩,整个人吓得险些叫出声! 因为...这里真的是座坟场...... 说是坟场其实更像是乱葬岗,墓碑林立,歪倒斜靠,一副乱糟糟的模样,甚至还没有下脚的地方。 来之前罗老三说要来张家坟场,我还以为是个地名,或者玩笑话。 可没想到这儿还真是....... 在那些年,这种坟场的前身就是民国时期的乱葬岗,在这之后又被周围村子的人利用了起来,埋葬亲属什么的,所以才被称之为坟场。 而再过个七八年,这种地方就会被改名叫‘墓地’。 动辄几十万的墓地,大多是出自这种地方。 我指着碑林中央的一栋小木屋,好奇的问向罗老三,“罗师父,那就是张师父住的地方吗?” “昂,就是他家了。”罗老三抬头看了一眼,神情淡然的说了句,一边避让着倒在路上的墓碑,一边加快脚步朝着木屋走去。 我顿了顿,一时噎得说不出话来。 干阴行的人不说家产丰厚,那肯定也不会缺了钱,罗老三口中的这个张师父住的地方,未免有些太寒酸了些。 再想起他之前说这张师父没法从这里搬走,我心里顿时更加疑惑。 走到木屋门口,杨老狗忽然停下了步子,神情有些异样的挠头,“你...你们进去吧,我就不去了。” “为啥啊?”我皱了皱眉。 这一起来的,要是不一起进去,怕是有些不合适。 杨老狗抿了抿唇,支支吾吾半天说了句,“有点小仇......” 我:“......行吧。” 罗老三叼着烟,“砰砰砰!”的敲响了木屋的门。 这力度像是要把木门敲碎一样。 声音回荡在空落落的坟场里显得有些古怪...... 过了好半晌,房门‘吱吱呀呀’的打开。 开门的是一个披着军大衣的老头,面容满是皱纹,头发都快掉光了,看起来快要有七八十岁的模样。 罗老三看着眼前的老头,从衣怀里掏出小半瓶白酒递了过去,“老张,给你买的,我都帮你捂热乎了。” 来之前罗老三跟我说过,张师父只有五十来岁...... 我心底不由一惊。 这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老成这幅模样。 “只有半瓶?”被称为老张的老头儿,接过酒瓶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目光上下打量着罗老三。 罗老三也不尴尬,推开老张直接走进屋子里,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天气冷,半路喝了点,暖了暖身子。” 老张微微点头,半眯着眼睛看了我一眼,转头朝着屋子里走了进去,站在罗老三的身边,“你大晚上来看我就算了,把陈青山的孙子带着来做什么?” 我猛的一惊,后背涌起一阵阵寒意。 这么多年来,爷爷从来没跟我提起过这个张师父,我也没见过他......那他是怎么这么准确的知道我的身份的? 难不成是罗老三提前说了...... 可这么一想也不对劲,如果罗老三提前说了的话,他在来的路上不可能不会提前只会我一声。 “你小子杵在门口做什么,还不快点进来。”罗老三歪头撇了我一眼,转头又朝着老张笑道,“带着来做个伴,顺便...让这小子认认门。” 老张‘哦’了一声,坐在了火炉边,朝着里面扔了几块柴火,声音沙哑道,“是带着来认认门,还是带着来有事求我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不是未缝尸,先破手,这件事儿......” 罗老三笑了笑,拉过凳子坐到了老张的旁边,“这一回,你是真算错了,这小子‘未破手’的事儿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老张语气惊讶,声音都大了几分。 罗老三点头,“昂,不信你自己问他!” 老张‘嗯!’了一声,半眯着眼盯着我。 见话引到了我的身上,我连忙朝着老张说道,“我爷爷帮我解决的。” “陈青山啊?”老张顿了顿,沉默了一会儿,再次往炉子里添了几根柴火,“那他...肯定死了。” “你怎么知道?”我皱了皱眉,问出了从进门开始,就藏在心底的疑惑。 这老头能一眼看出我的身份,又看出了我身上的秘密,绝对不是一般人。 老张捂着嘴咳嗽了两声,掏出酒瓶拧开喝了一大口,缓缓开口说道,“这么点破事儿,稍微动点脑子算一算都知道。” 第76章 钱不钱无所谓 “十几年前,我就给他算过一命,陈家会有一个天才出世,可惜这个天才命格天生受损,当不了缝尸人,所以必定会出意外......”老张转头看向我,阴恻恻的笑了一声,“而这个意外,除了未破手,先缝尸,似乎也没有其他的了!” “陈青山这人很倔,遇到了这种事儿绝不会找我帮忙,肯定会自己解决,就拼他那把老骨头,想要解决......除了拿命给你顶一下,还能拿啥?” 我听得心里直抽抽。 难不成这个老张有办法能解决我身上的问题,可惜爷爷不愿意找他才,硬靠着自己才死的么...... “哎,说这事儿干嘛,喝酒喝酒!”罗老三撇了撇嘴,一脸不屑的说了句,转身又从衣怀里掏出一瓶未开封的酒,拧开盖子像是赌气一样,灌下去小半瓶。 爷爷死了,这世上除了我之外,就属罗老三最难过了。 虽然他们之间有仇,可爷爷教了罗老三埋尸的手艺,又带着出了这么多年的活儿,也算是半个师父。 而罗老三现在带着我出活,大概也是为了偿还爷爷这么多年的恩情。 回过神来,老张见罗老三重新掏出了一瓶酒,瞬间就急了。 年迈枯瘦的身子就像是充满了力量一样,瞬间就扑了上去。 一把将酒瓶夺了过来。 顺势又将自己喝了没剩多少的小半瓶递了过去,嘴里嘟囔着,“老子本来就没多少年活头了,居然还想着跟我争酒喝,咋滴,你是要替我去死昂?” “我是怕你喝死在这儿,连个收尸的都没。”罗老三撇撇嘴,将酒喝完,把空瓶子往旁边一丢,一脸神秘兮兮道,“老张,你想不想后面一个月天天有酒喝?” “啥...啥意思啊?”老张脑袋一缩,目光警惕得盯着罗老三,“我怎么瞅你不像是好人呢!” 罗老三干咳了两声,继续道,“陈酒遇到了点事儿,需要你帮忙,这个忙你帮不?” “帮的话......往后一个月,你的酒他包了!” 我嘴角一抽,这罗老三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的主儿! 心想一点酒而已,非要分得这么清楚。 转头看向老张,见他神色动容,我清楚到了我开口说话的时候。 我凑到了老张的面前,认真的说道,“张师父,我想请您出山帮个忙,别说一个月的酒,就算是两个月的我也答应!” “真的?”老张皱眉,被皱纹包裹的眼底却藏着一丝欣喜。 我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就包两个月的酒,还有什么端倪? 转头看了一眼罗老三,见他笑眯眯不说话的模样,我咬牙道,“包了,只要你肯帮我这个忙,两个月的酒我包了!” “成交!君子一眼驷马难追,你小子要是敢反悔,老头子我拆了你的骨头!”老张笑吟吟的模样看得人心底直发寒,总感觉有什么阴谋。 “行了,你说吧,到底什么事值得你们两个大晚上的跑来找我?” 我认真的看着他,将杨老狗闺女的事儿跟我的事儿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老张听完整个人激动得差点站了起来,“你们特娘的疯了?” 他指着我的鼻子就骂了起来,“你看看你这样子,学缝尸才几年啊?还想去招惹刘老太婆,你爷爷年轻的时候都没你这么牛逼!” “脑子里灌了浆糊的玩意儿,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我被骂得抬不起头来,转头想要向罗老三求助,却发现对方歪着头抽着烟,丝毫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 心一狠,我把烟盒往地上一砸,大声道,“咱们四家跟刘老太婆的恩怨都多少年了!爷爷一死她还敢欺负到杨老狗跟我的脑袋上,不趁着这个机会去解决,咱们啥时候解决!” “难不成要把这恩怨放到后面几代人身上啊!?” 老张脸色一僵,愣在了原地,半天都没能憋出一句话。 我脑子一热,越说越起劲,“趁着老一辈都在,咱们四家的顶梁柱都还有力气收拾刘老太婆,抓紧弄死她,不然......要是再过个几十年,鬼晓得咱们四家还有没有后人,或者后人有没有那个实力去对付人家!” “啪!” 罗老三朝着我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咦!’了一声,扫了一眼老张,看向我,笑骂道,“小兔崽子,你这话是在阴阳我们没有后代啊?还是青黄不接啊?” “我...我不是这意思!”我连忙摇头,后悔说出刚才这些话。 老张有没有子嗣我不清楚,可罗老三光棍了几十年,别说子嗣了,怕是连寡妇的手都没碰过。 这话说出来太得罪人了! “行了,我倒是想问问你...准备怎么对付那刘老太婆?”老张摆了摆手,眯着眼睛盯着我! 我迟疑了一下,回道,“装作听她的上门帮她孙子缝眼睛,然后找机会弄死她?” “算了,你还是滚犊子吧,看你这模样也不像是能解决刘老太婆的人。”老张毫不犹豫的讥讽了一句,转头一大口酒下肚,脸瞬间就红了起来。 我情绪激动,张口就想要说话,可这时罗老三却一把按住我,笑吟吟的看着老张,不急不慢的指了指屋子外面,“老张,杨老狗也跟着来了,这次......他也会跟着去!” 杨老狗跟老张有仇,我本以为他听了这话会很生气,可没想到...... 老张‘嚯’的一声站了起来,打开房门朝着外面的黑暗扫了一圈,大喊道,“杨老狗,你特娘的来了咋也不来给我磕个头啊?” 这打招呼的方式有些过于奇特。 陪同起身,我朝着门外探出脑袋扫了一眼,只看见银白的月光下,有一个隐约在反光的脑袋,正迅速的朝着碑林外挪动...... 老张面色严肃的盯着我,问道,“你敢保证这事儿杨老狗也要去?” “保证!他闺女在刘老太婆手里,肯定会去!”不清楚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仇,但眼下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老张抿了抿嘴唇,脸色有些兴奋道,“特娘的,没想到老了还能收拾杨老狗一顿,值了!” 第77章 不讲道理的刘老太婆 回到家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我就跟罗老三去了刘家义庄,至于杨老狗跟老张会后面来。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义庄居然在大山里。 我跟罗老三爬了几个小时的山坡才找到。 义庄算不上大,连宅子带院子占地面积可能有个上千平,宅子古色古香纯实木打造,到处都是精致雕刻的摆件,看起来有点像是以前的地主大户。 可这宅子里总散着一股莫名的腥臭,但一想到这里是义庄,我也没多想。 到了门口刘老太婆杵着拐杖走了出来,目光冷冷的扫了我一眼,道,“小子,想请你来一趟,可真费劲啊!” “嗯,杨老狗闺女呢?”我一点也不想跟她瞎掰扯,只想先把杨老狗的闺女弄出去后,再进行下一步计划。 刘老太婆朝着门口的小厮摆了摆手,“把人带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面容七八岁,长相精致的小姑娘被带了出来,她穿着一身粉色棉袄,白净的瓜子脸,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像是个瓷娃娃似的,都给我看痴了! 罗老三伸手就想去拉她,可这个时候刘老太婆却一把将小女孩拉了回去,脸上透着一丝阴笑道,“先缝,缝完了,我自然会把人还你!” “刘老太婆,你特妈的说话不算数!”罗老三脸色愠怒,拳头握紧一幅随时都要开打的模样。 刘老太婆不为所动,甚至还将目光转向了我,“小子,你觉得呢?” “行!”我咬牙答应了下来。 这老太婆太阴险了,想用这姑娘当做筹码,逼着我缝完他孙子的眼睛,再放人。 这种情况,我除了答应下来,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刘老太婆闻言,挑衅的看了一眼罗老三,“老三啊,多跟这小子学学,这才叫爽快人!” “我可去你妈的,早晚你刘家的阴德得被你坏光!”罗老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开口就骂了一句。 刘老太婆闻言毫不在意的拉着小女孩朝着院子里走。 小女孩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得我心疼。 我跟罗老三对视了一眼跟了上去。 进入院子,那股子腥臭味儿愈发浓郁,险些让我闻得吐了出来,穿过院子进到最里面的宅子,宅子里空荡荡的,一件家具都没有,两侧坐着十来个刘家人,抬眼看去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些伤势,不是断手,就是断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举行残疾人交流会。 他们目光阴霾的扫了我跟罗老三一眼,看得我后背一阵凉飕飕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罗老三却主动往前一步,点燃香烟抽了两口,一脸不屑道,“哟,几年不见,各位怎么都断手断脚的,这是咋弄的?” 我嘴角一抽。 刘家人上回可是在李阳的手里吃了大亏,险些庄子都灭了,罗老三还敢掀起他们的伤疤,胆子也真是够大的。 可没想到的是,这群刘家人就像是没听到一样,纷纷装过头去看向了刘老太婆。 我心底浮起一丝惶恐,心脏扑通扑通就像是要跳出来了一样,总感觉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刘老太婆轻咳了几声,将旁边的小女孩交给其他人带走,沉声朝我说道,“小子,我孙子情况有些特殊,待会儿只能由你一个人进去!” 不等我说话,罗老三倒是率先开口了,“老太婆,你隔这说你爹呢,陈酒就一个十岁的孩子,要是没人在旁边看着点,要是缝不好怎么办?” “他是十岁的孩子,可他却拥有阴尸针,别的不说,缝尸的手艺肯定不差。”刘老太婆像是铁定要我一个人给她孙子缝眼睛,随口说了一句后,便不在开口了。 罗老三气得紧要牙关,转头抓着我的手,冷声道,“你不能一个人去,这刘家手段阴险,要是出了事儿,我怎么和你爷爷交代?” “罗师父,别说了,要是我不去的话,杨老狗的闺女又怎么办?”我摆了摆手,反问了一句。 罗老三顿时语塞,半天才憋出一句,“反正你就是不能去!” 我没有理会罗老三,转头朝着刘老太婆说道,“走吧,我跟你去,但是......如果在出来之前罗老三跟那小姑娘有什么事儿,我会把你孙子另外一只眼睛也弄瞎!” 刘老太婆脸色微变,面皮上的皱纹缓缓堆起,半晌才沙哑着嗓子道,“行,你放心......!” 答应之后,她带着我来到了宅子的里屋,进门之后她居然撬开了地板,漏出一截通往地下的楼梯。 我心里扑扑直跳,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地下室! 里面幽幽的阴气看得我后背发寒,甚至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刘老太婆从旁边拿来一根蜡烛,率先走下去,我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沿着楼梯走了两三分钟,一个宽敞的屋子出现在眼前,屋子四周的墙壁上燃着幽幽的白蜡烛,在最里面的角落里,居然有一个巨大的铁笼! 透过昏暗的烛光,我依稀看到这笼子里居然关着一个跟我相差不大的小孩! 他皮肤皱巴巴的,浑身破衣烂衫,身上散着一股子恶臭,手脚指甲长得惊人。 最奇怪的是他的眼睛,居然布满了血丝,充斥着一股子血腥气。 我越看越害怕,下意识的就想转身离开,可刘老太婆却一把抓住我的手,冷声道,“去缝吧,需要用到的东西,都在墙角的桌子上,要是你敢跑的话......罗老三跟杨老狗的闺女是会死的。” “我...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朝着铁笼走了两步,看到了她所说的桌子。 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缝尸需要用到的东西,甚至连阴香都有,我有些惊讶,看来这刘老太婆为了她孙子的事情,没少废功夫。 同时,余光注意到桌子的一角放着一个白色的盘子,盘子里放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珠子...... 我忍着心底的恐惧,将还在冒血的眼珠子拿了起来,触感温热,是刚从活人身上扣下来的啊! “快点吧,你的时间不多!”刘老太婆冷不丁的开口说了句,转头又看向笼子里的小孩,眼底浮起一丝担忧。 第78章 力气很大的小孩 “时间?什么时间!”我皱眉看着她。 刘老太婆脖子一缩,顿了顿摇头道,“没...没什么,你尽量快点吧。” 我感觉她莫名其妙的,点头回了句,“嗯,我知道了,可这缝眼睛不得做准备么。” 拿起桌子上的阴香,点燃后我直接走进铁笼,朝着缩在角落里颤抖的小孩看了一眼。 迟疑了半晌才说道,“你...你奶奶让我来帮你缝眼睛......你好好配合一下,很快就好了。” 小孩缓缓抬头看了我一眼,咧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就像是从嗓子里硬挤出来的一样,“好!” 我心里一咯噔,这人有点太奇怪了。 靠近小孩几步,我蹲在了他的面前,朝着他凹陷的眼眶上看了看,发现这伤势比我想象中的严重太多了。 看完伤势,我心里不禁升起一丝疑惑,这孩子真的是天生尸身吗? 除了皮肤有些紫青外,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异于常人。 我想了想,转身想叫刘老太婆去拿一些热水来洗洗满是淤血的伤口,可一看却发现......刘老太婆不见了! “刘...刘老太婆!?” 身后空荡荡,什么也没有,四周墙壁上烛光闪烁透着一丝怪异。 我心里升起一丝慌乱,转身就想朝着来时的楼梯回去,可到了才发现这楼梯居然被堵住了! “操!” 罗老三说得果然没错,这刘老太婆果然是个阴险狡诈的人,说好一起来的,到了半路居然跑了! 我气愤的朝着堵住的楼梯猛踢了几脚,骂道,“死老太婆,一点规矩都不守,怪不得你孙子会成了这样!”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一道沙哑的声音,“你...你在做什么?” 我吓了一跳,转头看过去才发现是刚才的男孩,松了口气后,问道,“你出来做什么?快进去,我等下要给你缝眼睛!” “眼睛?什么眼睛?”小孩呆呆的看着我,脸上那唯一一只眼睛透着一抹纯真,看起来十分古怪。 我有些害怕的缩了缩脖子,“就是...就是......!” 小孩儿呆呆的看了我一眼,转身朝着摆满缝尸用品的桌子走了过去,犹如发呆一样站在了桌子跟前一动不动。 一阵寒意从脚底涌上后背,我整个人吓得僵住,丝毫不敢动弹! 这个小孩究竟是什么怪物,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哥哥......你这些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小孩好奇的拿起桌子上红香看了一眼,放下后又拿起了旁边的符箓。 可这时他却像是摸到了烙铁一样,纤细的手指上冒出一阵白烟,迅速缩了回去。 “我特么...!”我汗毛倒立,朝着楼梯就想冲出去,可上面盖住楼梯的地板已经被顶死了,根本出不去。 忽然,小孩诡异的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指着我眼睛说道,笑道,“哥哥,你为什么要跑,是害怕了吗?” 冰冷的触感从手腕上传来,他细长的指甲,紫青的皮肤赫然就在眼前。 “滚,滚啊!”我精神都快要崩溃了,甩开手,一脚把他踢从楼梯上踢得滚了下去。 早知道会发生这事儿,我还不如带着罗老三来。 现在又被刘老太婆摆了一道,碰上了这么怪异的一个孩子。 “砰!”的一声,小孩狠狠摔在了地上,爬起身后,目光怯怯的盯着我,“哥哥,我...我错了,你别打我,我知道错了。” 看着他这幅怪异的模样,我松了口气,可刚才的事依旧给我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你站...站远点,别靠近我!” 小孩‘嗯!’了一声,乖巧的朝着墙边挪了挪步子。 而我也是在这个时候才接着墙面的烛光发现,他的嘴里居然长着两颗小小的尖牙。 尸...这是僵尸! 我心里猛的一惊,难怪刘老太婆非得叫我来给他缝眼睛,原来这小孩是一具僵尸! 可是他为什么还能像人一样说话,一样走路呢? 这一幕属实太过诡异,我颤抖着身子连忙从楼梯上走了下去,冲到桌子边收拾起东西,转身就想跑。 可这个时候,更加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这小孩突然拦住了我,目光呆滞的盯着我打量了一圈,最后定格在了我的双眼上,有些嗜血的咽了一口唾沫,沙哑着声音说道,“哥哥......你要去哪里?” “我...我要出去了。”我额头冒出阵阵冷汗,就连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警惕的朝着后面挪了挪后,却发现身子已经抵在了铁笼子上,退无可退! 小孩歪着头笑了笑,“你不能走,你是奶奶叫来陪我,不能走......” “什...什么意思?”我忽然愣住。 难不成这刘老太婆的目的不是叫我来缝眼睛,而是让我来陪她孙子? 可这么一想的话,那罗老三他们岂不是危险了! 小孩忽然上前了两步,拉着我的手就把我拖进了铁笼里,嘴里一直不停的念叨着,“你不能走,你绝对不能走,你是奶奶叫来陪我的......” 我想挣脱开,却发现这小孩年纪虽然很小,可手上的力气却大得惊人! 进了笼子,小孩兴奋的钻到了床底,在里面翻找了半天,拖出了一具散着腥臭的东西...... “哥哥,快来看这个东西!” 这是......! 目光挪向地上的东西,它的身上布满了各种伤痕,其中咬痕最多,光是脖颈上至少都有十几个似牙一般的小孔,尤其是脸上的眼眶处,居然空荡荡...... 难道这也是这小孩...... 想到这里我不禁头皮发麻,浑身上下都不由冒起了冷汗。 我这时连话都说不出来的,小腿一软差点就瘫坐在了地上。 “吃,这很好吃的哦,耀祖经常吃呢。”小孩硬拉着我蹲在了旁边,张嘴就狠狠的咬了下去。 “吼!” 他的喉咙里发出似狗一般的低吼声,双手的指甲直接没入腥臭的血液里,脸上的神情愈发狰狞。 我瞬间头皮发麻,下意识想要离开这里,刚转头却感觉脚下传来一阵刺痛,低头一看,那小孩正红着眼睛咬住了我的腿...... 第79章 活人炼尸 “啊!你干什么!”我后背一凉,连忙躲开身子。 可这孩子的嘴就像是铁做的一样。 硬生生的从我的脚上咬下一块肉。 恐惧,绝望,害怕...各种情绪从心底涌现出来。 我整个人临近崩溃! 而这刘老太婆的孙子却像是一个没事人一样,站起身来,缓缓咀嚼着嘴里的血肉。 鲜血沿着他的嘴角缓缓滴落,让他本就惊悚的脸上多了几分恐怖。 自从跟爷爷接触阴行以来,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诡异的一幕。 这孩子究竟还是不是人? 他居然......吃人肉! 脚下传来一阵酥麻感,低头一看,白嫩的皮肤逐渐化为紫黑,我心里不由咯噔一下,这是......尸毒啊! 可这孩子明明很正常,为什么被他咬一口会有尸毒呢? 抬头看去,那小孩已经将嘴里的血肉吞咽下去,咧嘴憨笑了一声,看着我脚上不断流淌的鲜血贪婪的咽了口唾沫,说道,“哥哥,我...我饿了,你还可以给我吃吗?” “吃你妈,你这个怪物!”我瞬间怒了,可想到对方的古怪,又不敢上前收拾他。 就在这个时候,小孩脸色一沉,眼底藏着一丝嗜血的寒芒,沙哑着声音说道,“哥哥,奶奶说过......会骂人的人不是好人,而不是好人,就能吃......” 话音落下,他面目狰狞,伸着长着尖锐指甲的手,朝着我猛的扑了过来。 突发的变故让我根本没有一丝时间反应。 我被他扑倒在地,狠狠咬在了心口处,一股子刺痛涌向脑海,我疼得眼泪都飙了出来。 “滚开,滚啊!” 拼命挣扎,用力推搡,可这小孩一点也不像是正常人,力气大得惊人,让我没有一丝反抗的余地。 下意识的掏出阴尸针,朝着他的腰狠狠扎了上去。 霎那间,小孩身子一颤,沙哑的嗓子里发出如狮吼般的声音,整个人就像是鬼魅一样退开几米远,目光怨毒又警惕的盯着我。 “你刚刚用的什么东西扎我?” 我没有说话,慌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有些难以接受的看着手中的阴尸针。 阴尸针主要针对尸体,若是活人被扎的话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也就是说眼前这小孩子......是一句活的尸体? 可尸体又怎么能又是活的呢? 一时间,我整个脑子都一片空白,手里紧紧攥着阴尸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而就在这个时候,小孩却瞪着怨毒的目光朝着我走了两步,嘴里问道,“你刚刚......拿什么扎我?” 他的手一直捂着被扎过的腰,眼底明显藏着一丝忌惮。 这倒是给了我一个提醒。 只有用阴尸针才能对付这个古怪的小孩。 “说话!你刚刚用什么扎我啊!”小孩整张脸都变得扭曲,细小的胳膊上却诡异的青筋暴起,一条条黑线布满了手臂,看起来让人心底发寒。 朝着我吼了一声后,他朝着我快步冲了过来! 我面色凝重,连忙将阴尸针穿过黑线,朝着他的手掌就扎了上去。 “噗呲!”一声,没想到这阴尸针居然直接将他的手掌扎穿了! 我心中一喜,连忙穿透他的手掌,顺势又将阴尸针扎穿他的他肚子上的皮肤...... 从入行以来,我一直苦练穿针引线的手艺,不说又多厉害,可对付这小孩子却是没有一点问题。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我用阴尸针将他的双手双脚都互相缝合在了一起。 由于缝尸线的制衡,他每动一下,身子都要遭受无尽的痛苦。 “求求你...别打我,我不吃你了,我错了......”小男孩蜷缩在地上,泪眼婆娑的朝着我祈求。 有了刚才的经历,我的心怎么可能软得下来,连忙挪开目光后,朝着楼梯跑去。 解决完这个古怪的小孩,我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而当我正好到了楼梯口时,堵住楼梯的地板却忽然打开。 我警惕的朝着外面看了一眼,没想到来人居然是罗老三,见到他的瞬间,我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连忙喊道,“罗师父,罗师父!” “你没事吧?”罗老三连忙把我拉了上去,一脸紧张的绕着我看了一圈,可当看到脚上的咬痕时,整个人都愣住了,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陈酒,你...你怎么被僵尸咬了?” “啥?”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僵尸? 按照我对阴行的了解,这东西不是早就已经消失了么,怎么现在又出现了。 “这...这是刘老太婆的孙子咬的!”我忐忑的指了指地下室。 罗老三皱眉,直接跳了下去,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被缝尸线缝合到一起的小男孩儿。 他细细打量了一圈,脸色顿时凝重了下来,嘴里一直喃喃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我见情况不对,赶忙问道,“怎么了?你看出什么了?” “这......这孩子是尸啊,真正的僵尸啊!”罗老三语出惊人,指着地上的孩子一脸惊恐的喊道,“可僵尸无神无魂,更无精气神,他又为什么是活的?” “嘻嘻...奶奶说我不会死哦。”小孩在这个时候忽然开口说了句。 我跟罗老三听得后背一阵发寒,不知不觉冷汗都已经将衣服浸湿,慌忙离开了地下室,将通道封死后。 罗老三大口喘着粗气,颤抖着手从兜里掏出了香烟点燃,抽了两口,说道,“不对劲,这刘老太婆肯定再干其他的事儿!” “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是在养僵尸!”我忽然想起爷爷生前跟我说过的那些离奇的尸体,开口提醒了一句。 罗老三沉默了几秒,缓缓说道:“养尸术只出现于那些赶尸人,这刘老太婆只是一个义庄的老板,怎么会养尸术的呢?” 这栋宅子展露出来的古怪,让我们心里浮出一股子不祥的预感。 刘家义庄本来就是一个很古怪的义庄,现在又发现了这个活着的僵尸,一时之间,我们也想不通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突然! 罗老三拍了拍脑袋,焦急道,“遭了,杨老狗跟老张还在外面对付刘老太婆,咱们得快点赶过去帮忙!” 第80章 缝活尸 “杨老狗跟老张都来了吗?”我眉头一皱,没料到他们这么快就进入刘家义庄。 罗老三点头,起身拉着我朝着门外走去,“来了,你进了这个宅子之后,杨老狗他们没多久就赶了过来,听说刘老太婆不讲道理不放人后,直接就冲了进来,跟刘家人打了起来!” 我听得眼皮狂跳。 “打...打起来了?他们没受伤吧?” 罗老三摇头,“没事,刘家义庄的人因为上次被李阳收拾了之后,不是断脚就是断手的,哪儿还有什么力气跟他们斗,除了刘老太婆全都被干翻了。”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 那些年乡下打架的事儿很凶,上面管得也不严格,稍有不慎就会闹出人命,尤其是在我们阴行里更是如此。 一旦结了死仇,那是真的会死很多人的。 阴行的人手段残忍,加上行业里的规矩,杀了人之后也能掩盖住自己的信息,让上面查不到一丝一毫的踪迹。 出了宅子,整个院子里趟满了哀嚎抽泣的刘家人。 放眼看去就没有谁的身上伤势轻的,这不禁也让我有些后背发凉,没想到平时看起来挺文弱的杨老狗跟老张下起手了居然也这么狠辣。 院子的正中央,杨老狗跟老张互相搀扶着,两人的衣服上满是抓痕,鲜血沿着皮肤不断往下滴落。 其中就属老张的伤势最严重,整条胳膊的血肉缺了一大块,都快能看到骨头了。 “张师父,你没事吧?”连忙跑上前,将衣服撕碎简单的给他包扎了一下伤口,我有些担忧的问道。 老张摇了摇头,有些惨白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咂咂嘴道,“特娘的,没什么大事儿,那老太婆也伤得不轻!” 说话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在院子角落里,刘老太婆浑身上下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痕,整张脸都被血迹遮盖,露出了那一双怨毒的眼睛,看得让人心底发寒! 两双手掌布满了青筋,指甲更是发黑,长得有些像是怪物。 而更奇怪的是她的身上......居然透着一丝尸气! 时常跟尸体打交道的我,对于尸气这种东西十分的敏感。 甚至不用刻意去感受,都能察觉到。 我脸色逐渐凝重起来,看向了老张,“张师父,这刘老太婆怎么回事?怎么会有尸气傍身!” “因为她就是尸啊!”老张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咧嘴笑了笑,继续说道:“不来不知道,来了才发现这刘家义庄的秘密居然这么多,不仅仅敢炼尸,还敢用活人炼尸,除此之外......居然还敢用自己的身子来炼尸,企图获得僵尸的力量!” 我听得脑子懵懵的。 阴行的规矩很明确,严禁任何人炼制僵尸,一旦被发现,这可是要被阴行的人所唾弃,针对的! 这刘老太婆不仅仅敢炼尸,更是敢用活人炼尸,这件事已经没有来时这么简单了。 炼死尸损阴德,炼活人尸这可是逆天而行,要天打雷劈的啊! 严重的情况下,怕是老天爷都要把她家里的祖坟都给劈上个三个来回! 想到这里,我不禁后背发凉。 脑子里不自觉的浮现出地下室里的那个小孩。 原来......他不仅仅是尸身,还是用尸身炼制出来的活尸。 我有些担忧的看向老张,“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干特娘的,敢坏了阴行的规矩,做这种没有人性,逆天而行的事情,必须除了她们!”老张面色微冷,眯着眼睛看向了刘老太婆。 可就在这个时候,刘老太婆却仰天笑了笑,“哈哈哈哈......没有人性?逆天而行?老太婆我活了这么多年,救了多少的尸体,可老天爷垂怜过我么......” “老婆子我只想活啊,我只想带着我孙子活啊,我有什么错!?” “呵呵!”罗老三冷哼了一声,不屑道,“刘老太婆,你只知道怪老天爷不公平,可你有没有想过,自从你当天卖的第一具尸体,干的第一件坏事开始,这老天爷就开始记着你的账了!” 我脸色微沉,目光紧紧的盯着眼前的老太婆。 刘家义庄的事情,罗老三跟我说过很多。 他们这个庄子虽然明面上是个停放尸体的义庄,可背地里更像是一个贩卖尸体的据点。 若是来这里的人有钱也就算了,可一旦要是没钱......刘家人会毫不犹豫的把尸体卖给其他人用作各种用处。 卖尸这种事儿,可算是天理不容啊! 赚死人钱,是容易遭天谴的! “放屁!”刘老太婆神情狰狞的盯着罗老三,情绪激动的大喊道,“我刘家义庄这么些年来,做了多少好事?可这老天爷可曾有一次记住了,可曾有一次给我刘家送点好的了!” “相反......它还让我得了癌症......癌症啊,我刘家前几代人做了这么多好事还不够吗?为什么要让我死得这么早!” 突然! 刘老太婆目露凶光,整张脸扭曲的像个怪物,嗓子里更像是掺杂了沙子一样喊道,“这老天爷想让我死,想让我孙子死,老太婆我偏偏要跟它对着干。 她掐着指决,嘴里不停念叨着一段奇怪的法咒...... “化煞为尸,化阴为魂,汲取三魄,渡阴尸,垮阴阳,化尸!!!” 罗老三脸色大变,连忙拉着我往后撤,“快走,这老太婆缝了,居然想光天化日的化尸!” “跑什么!”老张冷哼了一声,讥讽道,“老三儿,你这些年怎么越过越回去了,白日青天,烈日炎炎,这老太婆要是敢化尸,老子一个人就能收了她!” 罗老三眉头紧皱,冷喝道,“你进屋之前不看风水布局的吗?这刘家义庄地处山中,藏阴纳气,绝佳的养尸地,要是化尸,怕是连老天爷在这里都拿她没办法!” “养...养尸地?”隔行如隔山,我一点也听不懂。 忽然,刘老太婆抬起脑袋,狞笑了一声,身子上散着一丝诡异的尸气,目光朝着我们几个猛的盯了过来。 罗老三脸色一沉,一边拿出了埋尸的铁铲,一边朝着我喊道,“陈酒,拿出阴尸针,准备缝活尸!” 第81章 刘老太婆身死,大仇得报 “小子!”杨老狗忽然喊了我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圈暗红色的线丢到我的怀里,“拿好了,这可是当年你爹留下的东西!” 我眉头一皱,接过暗红色的线看了看,没想到这却是一卷缝尸线! 缝尸线,分为黑色,红色,暗红色...... 爷爷生前再三叮嘱过我,如果有机会遇到了更好的缝尸线,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拿到手。 因为......缝尸线就是缝尸人的命根子! 一个顶级的缝尸人有了缝尸针还不行,必须要有更加厉害的缝尸线。 因为越厉害的缝尸线越能起到镇压尸体,防止尸变的作用。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杨老狗,“杨师父,谢谢了!” 有了比红线更厉害的缝尸线,对付眼前这化尸的刘老太婆又多了三分把握。 可想到这里,我脑子里突然懵了一下。 刚刚杨老狗好像说,这暗红色的缝尸线......是我爹留下的? 连忙抬头看向杨老狗,心里顿时疑惑不已,难不成他跟我爹认识...... 可是爷爷生前从来没提起过我爹,甚至每一次问他,他都不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这也导致我对这个从未出现过的父亲,没有一丝一毫的了解。 杨老头歪头撇了我一眼,沉声道,“好好对付刘老太婆,等收拾完她,我慢慢告诉你关于你爹的事情!” “好!”我点头答应下来。 目光挪向院子角落的刘老太婆。 此时的她浑身上下散着一股子浓郁的尸气,整个人彷佛进入到了另外一个状态,一股子凶煞之气,让人不寒而栗,甚至头皮发麻。 罗老三沉声道,“老张,老杨,咱们三儿一起合伙把刘老太婆制住,陈酒用缝尸针去缝了它!” “有了这缝尸线,你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问题,你们放心吧!”有了更厉害的缝尸线,还有三个阴行里的高手辅助,要是还止不住刘老太婆,这不如死了算了。 连忙换上了新的缝尸线,我冷冷看向了不远处的刘老太婆。 而就在这个时候,罗老三几人互相对视了一眼,朝着刘老太婆冲了上去。 “特娘的,老子跟刘家这么多年的仇了,今天终于可以报了!”罗老三脸上满是兴奋之色,伸手直接咬破食指,朝着手上的铁铲抹上一抹鲜血,嘴里念叨着,“倔地埋尸,送魂归清,何煞敢挡,何鬼敢拦......” 瞬息之间,那黑黝黝的铁铲闪过一抹寒芒,就像是附上了一层灵气一般,闪烁着幽幽的寒气。 只听“钪!”的一声,那铲子狠狠的砸到了刘老太婆的肩膀上。 刘老太婆发出一声惨叫,还不等她躲开,杨老狗便从兜里掏出了几个小小的纸人抛向天空,“折纸化阴,渡阴驱煞,控魂九绝......” 话音落下,那一个个小人就像是有了灵魂一样,张牙舞爪的爬到了刘老太婆的身上,朝着她的皮肤上狠狠的咬了下去。 一瞬间,这刘老太婆的皮肤被咬出密密麻麻的伤口,流出了许多恶臭的黑血。 有了杨老狗跟罗老三全力发挥,接下来老张的进攻就显得普通了很多。 他大步冲了上去,一脚绊倒刘老太婆,转头朝着我喊道,“陈家小子,快上啊!” 我连忙点头,立马冲了上去。 阴行十八脉,其中四脉,缝尸,埋尸,纸扎...全都在这里,只为了对付一个刘老太婆......! 陈罗杨张四家人,各个都是阴行里绝顶的高手。 我甚至感觉这么多人来对付一个老太婆,有些大材小用的意思。 “噗呲!”一声,阴尸针狠狠的扎向了刘老太婆的手臂,穿透后我正要朝着她的身子上扎上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这刘老太婆的力气忽然变得巨大无比,居然挣开了罗老三几人的束缚,甚至挥手一掌就把我打得倒飞了出去。 “砰!” 我狠狠砸在地上,却发现浑身上下居然一点伤势都没有。 直到怀里掉出了一个布满了黑气的纸人,才发觉,原来是杨老狗先前给我的护身纸人起了作用。 因为破了功,罗老三跟杨老狗纷纷吐出了一口黑血,气息瞬间萎靡下来,就像是受重伤了一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刘老太婆的气息却越发恐怖起来。 浑身上下散发着幽幽的黑气,面目狰狞的嘶吼道,“我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 说着,便朝着罗老三跑了过去。 “小心啊!”我赶忙喊道,并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冲过去帮忙。 老张脸色一冷,立马起身挡在了罗老三的面前,冷笑一声说道,“老三啊,你们埋尸,扎纸这两脉可不行啊,还是得看我守墓这一脉的!” 说着,他的目光突然变得凌厉,从身后掏出三柱红香,掐着指决,冷声道,“归守天一,清邪化煞,镇坟绝地,渡亡送阴......!” 法咒念完的瞬间,老张抬手朝着冲过来的刘老太婆狠狠的扇了一巴掌,只听‘啪!’的一声。 刘老太婆整个身子倒飞了出去,身上的尸气都散开了几分。 我看的眼皮狂跳,这个嘻嘻哈哈的老头......未免也有些太凶了! 难怪是当年跟爷爷一起出活的阴行高手,如果没有点本事,怕是以爷爷的眼光,都不会搭理他一下! 就在这个时候,罗老三连忙朝着我喊道,“陈酒,缝活尸,快上!” “好!”我连忙点头,握住阴尸针趁机冲了上去。 活尸,也是尸的其中一种,只要是尸,身为缝尸人,都能对付! 这刘老太婆算是撞在了枪口,碰到了我这个身怀阴尸针的缝尸人。 她将自己炼成了铜皮铁骨的僵尸,也丝毫抵挡不住我手中的阴尸针。 罗老三几人在旁边按住了刘老太婆,而我拿起阴尸针朝着她的脑门上狠狠的扎了下去。 刘老太婆目露惊恐,“不...不要,我不能死啊!” “噗呲!” 阴尸针直接没入了她的眉骨,刺进了她的脑袋。 刘老太婆瞪着不甘心的眼睛,挣扎了几下后没了生息。 罗老三放肆的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说道,“小子,你这缝尸一脉的手艺,越练越厉害了了,早晚能比你爷爷更厉害!” 第82章 神秘莫测的父亲 刘老太婆一死,刘家义庄里的人瞬间乱做了一团。 刘家......一个靠着刘老太婆独自支撑的家族,其他人完全没有挑大梁的实力。 就算有...也早就被李阳上次给弄残废了。 他们这回算是彻底完了。 而我们陈罗杨张四家的恩怨也在这个一刻一消而散,如果爷爷泉下得知了,可能会很高兴吧。 罗老三扶着身子虚弱的老张,杨老狗则是抱着自己的闺女,一起出了刘家义庄。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这刘家义庄似乎还有古怪。 刘老太婆练活尸这件事......并不是最古怪的地方。 出了房门,我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惶恐,下意识的朝着刘家宅子里看了过去,可恰好对上了刚刚走出来的刘老太婆孙子。 他手里攥着几根断开的缝尸线,脸上露出一抹纯真的笑容看着我...... 这个笑容,让我心底愈发的恐慌,彷佛被一头洪荒猛兽盯上了一样。 ...... 回到家里,老张早早的到了屋子里休息。 我跟杨老狗坐在了院子里,聊起了关于我爹的事情。 杨老狗拿起酒瓶猛灌了两口,又点燃香烟抽了几口,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子,这回你舍命救我闺女,算我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以后有事知会我一声就行!” “我...我现在就有事儿想问你。”我挠了挠头,忍不住想起之前他说过的话,从兜里拿出那一卷还没用完的缝尸线放到了眼前。 “杨师父,你说这东西是我爹留下的,我想知道我爹是谁......” 杨老狗看了一眼面前的缝尸线,眉头轻挑,认真的看向我,沉声道,“陈酒,你爹的事情,我知道得不多,甚至可以说......我知道的也仅仅只是你爷爷当年告诉我的。” “什......什么意思?”我愣在原地。 暗道,难不成这杨老狗也没见过我爹吗? 可这么一来,他手里的缝尸线又该怎么解释...... 杨老狗沉默了半晌,拿起缝尸线缓缓开口道,“这线当年你爷爷送我的,当时他说...缝尸线来之不易,送人更是不易,这线到了我的手里要好好护着,等有机会了,再拿给你!” “不对!”我脸色一沉,皱眉道,“按道理来说,我爷爷当年给你缝尸线的时候,我应该还没有出生,他怎么可能知道我的事情,还提前告诉你,让你把缝尸线给我,这可能吗?” 脑海里下意识的冒出一个想法,眼前的杨老狗在骗我...... 或者他压根就不想说出关于我爹的事情。 越想越气,越想心里越是憋屈,这么多年以来,为什么其他孩子都有父亲,而我......却只有爷爷。 爷爷不告诉我关于父亲的事情,而经历过生死的杨老狗,也不愿意告诉我关于父亲的事情。 难不成父亲是鬼吗? 至于让这么多人忌惮么。 想着想着,我的眼泪止不住的掉了出来,心里一股委屈更是压抑不住的爆发出来。 扯着嗓子朝着杨老狗喊道,“你要是不愿意告诉我就算了,我自己去查!” 说完,我转身就想跑开。 可杨老狗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把我拉到跟前擦了擦脸上的泪珠,叹气道,“陈酒,我知道你心里憋屈,也知道你一直想找到你爹,可是......当年你爷爷真的是这么跟我说。” 杨老狗说,很多年前老张就给爷爷算过一卦,说陈家家里会出个天才。 可惜天才命格短缺,可能成不了才。 那时候我爷爷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爷爷不仅仅在他这里留下了缝尸线,在老三,老张他们那儿都留了点东西,为的就是有一天爷爷突然不在了,能够让他们顾着点我,找机会慢慢的把这些东西都拿给我。 说道一半,杨老狗眼眶突然红了起来,有些哽咽道,“原本以为这些东西可能用不到,可谁能想到,老陈这狗日的居然走的这么快!” 我心里一抽,忍不住紧紧抱住了他,拍了拍后背安慰了一番。 四家人里,除了罗老三,就属杨老狗最在意爷爷的死。 这一点从上次他得知是因为我害死了爷爷,就能看出来。 杨老狗稳了稳情绪,跟我说,当年爷爷给他这缝尸线的时候,说过这是我爹留下的东西,他也很好奇......我爹到底是谁。 为什么从来没见过,他好奇的问爷爷,可爷爷却没有告诉他。 这不禁让我心里更加疑惑。 杨老狗跟爷爷一起合作出活,少说也有几十年了,难不成在这么长的时间里,他还没见过我爹吗? 我好奇的问他。 可杨老狗的回答却让我心里一顿。 他说,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听说过爷爷有过儿子,甚至从来没看见过我有过奶奶...... 不等听完,我立马反驳道,“不可能,我有奶奶,她只是死得早了一些。” 杨老狗撇了我一眼,反问道,“你看到过她吗?” 我一时语塞,从小到大确实从来没看到过奶奶,可爷爷却说过她......就陈家村的后山埋着的! 爷爷生前的事情就像是一个谜团一样,我找不到丝毫解开的办法。 杨老狗谨慎的朝着周围看了一眼,凑到我耳边小声的说道,“陈酒,我怀疑...你爷爷根本就没结过婚,所以他口中的父亲......也是假的!” 我再次愣住。 时常在一起出活的人,平时肯定互相了解得很透彻,爷爷就算结过婚想要刻意隐藏,也根本藏不住。 杨老狗既然说从来没见过奶奶,也从来没见过父亲。 那岂不是说......爷爷从前跟我说的话全都是假的。 可这样一来的话,我又是从哪里来的? 正当我想这个事儿的时候,罗老三突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眯着眼朝着杨老狗撇了一眼,“杨老狗,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杨老狗见状下意识的看了我一眼,尬笑一声,回道,“呵呵,聊刘老太婆家里那点破事儿呢!” 罗老三没有说话,转头看了我一眼,沉声道,“陈酒,有的事情...不要深究,等时机到了你自然就会知道了。” “放屁!”我忍不住暴怒,站起身来指着罗老三就骂道,“你知道你有爹,所以你才这么说,可我呢?我从小就没见过爹妈,甚至只有一个爷爷也死了......” 第83章 张家庄,死尸不腐 罗老三脸色一沉,吼道,“是!我有爹妈没错,可我这有爹妈的人跟你又有什么区别!” 我听得脸色一愣,刚想说出的话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 归根究底罗老三其实跟我是一样的。 他有爹妈也见过,可他们都早早去世了,甚至下葬的时候连尸骨都不全。 而这一切都跟我们陈家有关...... “行了行了!大白天瞎吵吵什么呢!”老张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朝着杨老狗打了个眼神,说道,“老杨,我找你有点事儿,咱俩出去一趟。” “啊?”杨老狗顿了顿,看了我跟罗老三一眼,点头跟着老张出门。 短短几分钟,整个院子里只有我跟罗老三...... 气氛一度变得凝重。 沉默了很久,罗老三叹息一声,重新开口道,“陈酒,你爹娘的事情别深究,有的事情你早晚会知道的,也不缺这么一点时间,就算你不相信我们,也该相信你爷爷的安排。” 我沉默了几秒,点头回道,“嗯,知道了。” 爷爷生前从来没提起过关于父母的事情,甚至有的时候问多了还会被骂。 这就导致这件事儿成了我心里的一根刺,而现在好不容易听到了一点关于他们的消息,心里非常想弄清楚这一切。 可罗老三他们却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样,死活不愿意告诉我真相。 我心里堵得慌,爷爷生前到底安排了什么事情? 又为什么要在我出生之前就把这些事情安排下来。 难道......就连他去世这些事,都被算到了么。 ...... 一觉睡到天亮,起床吃完早饭,正准备好好看一看爷爷留下的缝尸典籍。 可没想到的是老张居然来了。 一进门,他就拖着我朝外面走,“陈酒,跟我去一趟张家坟,那边有个活儿需要你出手。” “出...出活儿?”我皱了皱眉,转头看向罗老三。 我跟罗老三是一起的,既然有缝尸的活,应该也有他的份吧。 老张转头看了看罗老三,说道,“张家庄那边有户人家,非要迁坟挪尸,没想到一锄头下去把尸体挖坏了,迁坟的事儿出了乱子,缺人缝尸。” 他这话说得很直接。 挑明了这一次的活只缺一个缝尸的,不缺埋尸的,不是故意不叫罗老三。 罗老三点了点头,“嗯,你带着他去就行,正好我今天也有其他事儿要忙。” 话音落下,也不等我答应,老张拖拽着我直接出门上了一辆出租车。 到了车上,我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心里不禁起了好奇心。 迁坟挪尸这种事儿,无论在什么地方,都很重视,怎么会把棺材里的尸体给弄坏了。 而弄坏的工具更是奇葩,居然是锄头! 想到这里,脑海里不禁浮出一堆孝子贤孙,用锄头挖老祖宗的坟,还把尸体挖坏了的场面,我心里不由一阵难受。 这要是换做其他地方,就算不被打死,怕是也会直接被邻居村民的口水淹死的吧。 车子开了没一会儿,老张突然开口说道,“陈酒,这活儿你有把握没?” 有个屁! 我心里嘀咕了一声。 来的时候什么也没准备,拉着我就要去缝尸,这活咋干? 不过这只是心里的想法,我沉吟了一会儿,回到,“你具体跟我说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尸体是哪儿坏了,我才能拿定主意。” 老张闻言脸色微变,嘴里骂了句,“都是那群狗娘养的杂碎干的好事!” 他跟我说,张家庄的居民没搬走之前,有一户叫张山的村民。 这个张山是典型的苦了一辈子,只为了孩子。 膝下总共四个孩子,他到处干苦力,平时也省吃俭用的把他们拉扯到,可到了上面派人下来搬迁的时候,这四个子女为了一点搬迁费,差点闹翻天了,之后要不是村里的长辈出面,甚至都压不下这件事。 而在这之后,张山也把家里所有的钱全都给了他们四个,甚至就连上面给建的房子一并给了他们。 原本以为事情解决了就没事了,可偏偏这个时候,令人气愤的事情出现了。 这四个子女拿到钱后翻脸不认人,嫌弃年迈的张山是个累赘,纷纷远走,不在管他。 而这个张山,因为年轻的时候太苦了,老了身上冒出各种毛病,活活痛死在了简陋的茅草屋里。 我听到这里忍不住骂道,“这四个白眼狼真不是人,他爹养大他们,就是这么回报的?” 都说养儿防老,可防老的前提是要教得好,要是教不好的话,大多数人的结局跟张山其实相差不大。 这时,老张哼哼道,“这事儿还没完呢!” 我顿了一下,连忙追问,“后面还有事儿?” 老张点头,继续跟我说,这个张山痛苦的死了半个月,尸体都快烂了才被邻居发现,当时那个邻居急忙就联系了他的四个孩子。 让人愤怒的是,那四个孩子就像是提前串通好了一样,都不来举办葬礼! 甚至连露个面都没有...... 而那些年家家户户都很贫困,村里根本拿不出多少钱来安葬张山,只能一家凑了点白纸,花十块钱请了个半吊子丧葬先生来简单把葬礼办了。 我问道,“那现在这四个孩子怎么又要来迁坟了?” “因为家道中落了呗。”老张冷哼了一声,愤愤不平道,“这几个杂碎,当年拿着搬迁的钱出去闯荡赚了点小钱,可现在钱都被败光了,他们找了风水先生说是家中祖坟位置不好,所以就赶着回来迁坟了。” 我心中冷笑。 原来又是因为钱。 这四个子嗣成年了不照顾拉扯他们长大的父亲也就算了,居然在人死了之后,还想着迁坟。 最气人的是,居然还把张山的尸体弄坏了。 这种没有孝心,没有人性的人,要是能发财就怪了! 可这个时候,我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张山已经埋了这么多年,尸体应该腐烂成一堆骨头了吧,老张为什么还要让我去缝尸? 我好奇的问他。 可老张这个时候却神情严肃的说道,“怪事儿就在这里,张山的尸体埋了这么多年按道理应该腐烂了,可等他们开棺的时候,我去看了一眼,那尸体......根本就没事,就像是还活着一样......” 第84章 遭雷劈的不孝子孙 “这......这不可能吧!”我听得后背发凉,忐忑的看着老张,问道,“你是不是看错了?” 老张面色凝重,摇头说道,“不会,我虽然年纪大了,可眼睛还灵光着呢,那张山的尸体确实没有腐烂。” 我沉默了片刻,说道,“有没有可能,那尸体是尸变了?” 这四个子女确实不会做人。 张山很有可能是心怀怨气,导致尸变了! “不太清楚。”老张抿了抿嘴唇,语气有些疑惑道,“如果他尸变了的话,那应该早就从坟里爬出来了,怎么会一直老实的待在坟里呢。” 我愣住了。 就连老张这种阴行里的老前辈都不清楚,那这事儿可就麻烦了。 迟疑了一下,我问道,“张师父,那张山的尸体具体是伤到哪儿了?” 老张转头看了我一眼,认真道,“伤到脸了。” 脸? 我心里不由咯噔一声。 人不管活着还是死了,最看重的就是脸面。 这张山含怨死了这么多年了,到了最后,身上唯一挂着的脸面却被这些不孝子给毁了,这怕是要出大事啊!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担忧,老张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别慌,这个活儿有我帮你看着点,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到时候缝完尸了,你拿着两千块钱走人就行!” “两千!?”我惊得差点站起身来,可发现现在还在车上。 缓和了一下后,我有些紧张的问道,“张师父,你没骗人,真的是两千块?” 老张点头了点头,“是,这是之前张家庄的村民一起凑出来的,以前张山死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没钱,凑不出什么来,可现在都搬出去了,多少也赚了一些,所以听到张山的坟出事儿后,都热情的凑钱解决。” 我点了点头,心里不由感觉有些好笑。 膝下四个子女,居然还顶不上乡里乡亲的村民。 虽然过了这么多年,可大家心里依旧惦记着张山,这也能看出张山生前有多会做人。 虽然不会教育人,可光他会做人这一点就已经超越了很多人了。 三言两语的闲聊着,没多会儿,车子就停在了张家庄的村口处。 令我没想到的是,一下车,一大堆人就聚拢了过来,纷纷朝着老张递烟,端茶,嘴里一直说着好话。 看着这里热闹的氛围,我心里很是好奇。 上次来的时候这个张家庄还什么人都没有,跟个鬼镇似的,空落落的。 现在反而还这么热闹了起来。 随便找了旁边的一个人问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张山被不孝子孙迁坟的事情,这些村民看不下去了,纷纷从各地赶了回来,想要主持公道,顺便也带着各自的孩子看看老家。 疑惑顿时解开,我也不在深究这些东西。 跟着被围拢的老张,来到了他在墓地中的木屋。 放眼望去,整个墓地里居然密密麻麻的占满了人,他们手里都拿着红香阴钱,不断给跟前的坟烧着纸。 这场面,简直比得上清明节扫墓! 这时,有一个胖子开口问道,“张叔,你不是去请缝尸人了吗?怎么就带着个孩子回来。” “请来了。”老张回了一句,转身把我拉到面前,当着众人的面说道,“这小子就是缝尸人!” 刚刚开口的胖子,脸色一愣,疑惑道,“张叔,你是不是搞错了,你们阴行的人不都是讲究资历越深,功底越厚嘛,这小孩儿才半人高,算得了什么缝尸人!”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村民纷纷产生了共鸣。 目光上下打量着我,交头接耳的议论了起来。 老张瞪了他一眼,说道,“谁告诉你,只有年纪大的才算得上厉害,这小子可是陈家村,陈青山的孙子,陈青山你们听说过吧?” 胖子闻言连忙点头,“认识,认识,当年我爹死的时候,就是他来给我爹缝尸的。” 亮明了身份,周围的村民一时开始对我热情了起来。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着,我浑身难受,拉着老张说道,“要不我们先去看看张山的尸体吧,我怕迟了又发生什么怪事儿。” “行!”老张沉吟了两秒,点头答应了下来。 跟着他来到坟场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抬头看去有一帮穿着华丽的人正站在不远处的树荫下,脸上嫌弃的说着什么。 而在他们的不远处,则是一个被抛开的坟堆。 走近一看,这坟坑里摆着一口已经坏了的黑棺,从棺材的裂缝处还能看清里面的有一具紫青的尸体。 我脸色一沉,抬头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又看了看不远处被太阳暴晒的棺材,问道,“张师父,这都快到中午了,这棺材怎么不用布盖着,要是被太阳晒多了,可是会出问题的!” 阴尸出土,受了太阳灼烧,可是容易化阳为煞,导致尸变的! 老张脸色骤变,快步上前朝着树荫下的众人骂道,“你们特娘的这群杂碎,我走的时候就叫你们拿东西盖着点,怎么现在了这棺材还是这样敞开的?” 树荫下的众人没有搭话,纷纷歪过头去。 老张气得吹胡子瞪眼,纷纷叫周围的村民去找布来盖上。 看到这儿,我心里也逐渐明了了。 原来一直躲在树荫下的这群人就是张山的那些不孝子孙。 当爹的在太阳底下暴晒,后代却在树荫下面躲着不挂不顾,这群人早晚得遭报应。 村民取来黑布搭起棚子盖住了棺材。 我跟着老张朝着棺材走了几步,从棺材的损坏的地方看向里面的尸体。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总感觉这棺材里的人像是活的一样......甚至还有一丝呼吸声。 老张指了指棺材里的尸体,低声说道,“陈酒,他被伤到的地方就是脸,你看看能缝不?”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黑棺里的尸体,右边的脸皮全都掉了下来,泥土与血肉混杂翻卷,看得人后背发凉。 如果仅仅是这么一点伤势的话,倒是没什么问题。 我心里想了想,点头回道,“没啥问题,应该能缝!” 老张脸色一喜,连忙说道,“那就准备开干吧,早点把他缝了,重新埋在这儿。” “好!”我点头,起身去准备东西。 这时,张山的那群子女一起走了过来。 领头的瘦子朝着老张喊道,“张叔,我爹的尸体缝完了,我们要带走迁坟的!” 老张白了他一眼,怒道,“你迁你妈个蛋,滚犊子!” 第85章 开棺,缝尸 “张叔,他是我爹,你只是一个邻居,没资格管我们怎么做吧。”瘦子中年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话音落下,他身后的几人蠢蠢欲动。 我眼皮一跳,张山的这些不孝子孙还真不要脸! 张山活活饿死在茅草屋里的时候,不知道他是爹。 张山简陋下葬的时候,也不知道他是爹。 现在可好,碰到事儿了,需要迁坟了,回来认爹了! 也就是那些年随着社会的发展,国民素质相对提高了不少,要是再往前推个十年八年的,这群人得被村民给活撕了! 目光挪向老张,我沉默了片刻,低声道,“张师父,张山尸体的怪异大概跟他们这群人有关,如果不把他们赶走的话,怕是......你懂的。” 这话属于是提醒,也是威胁。 只是出个活儿而已,我可不想因为这群不孝子摊上事儿。 这种连爹妈都不要的人,鬼知道他们还能做出什么惊人的事情。 更何况...... 张山的尸身确实有些怪异,大概率是因为死前被儿孙抛弃,所产生的怨气所导致。 要是他们不走,我还真不太好缝尸。 老张脸色凝重,从兜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吧嗒吧嗒’的抽了一口,吐出一口浊气候,眼神变得坚定了几分,转头朝着瘦子中年说道,“再怎么说,张山是我的小辈,他至少得喊我一声哥,既然他不在了,你们也挑不起大梁,今天这事儿我就做主了!” “我这个当哥的,替张山做主,从今往后他跟你们断绝关系,你们再无瓜葛!” 说完,瘦子中年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冷声道,“这是的爹,你没资格做主!” 这个时候,旁边围观的村民看不下去了。 纷纷撸起袖子上前,指着他就骂道,“你爹,那他饿死的时候你们咋不管?” “他下葬的时候你咋连面都没出!” “没良心的狗东西,当年张山咋拉扯你们长大的,我们这一帮人看得一清二楚,现在出事儿了却想回来认爹了!” 随着有人带头,其他的村民也纷纷站了出来,义愤填膺的朝着以瘦子中年领头的不肖子孙团伙狂喷。 老张脸色微变,似乎是担心接下来惹起了众怒,这些村民失手把人打死,把事情闹大,起身拦住了愤怒的村民。 同时,他转身朝着瘦子中年说道,“小子,我给你一次离开这里的机会,要是还不走......那待会儿要是出什么事儿,可自己负责!” “我.......”瘦子中年有些不甘心的看了一眼地上的棺材,咬牙转身带着一众人离开。 见他们走远,我心里不由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就可以缝尸了....... 做足了万全的准备,我从人群里挑了几个半大的小伙子,准备将破损的棺材直接撬开。 那些年的村民大多都热心肠,尤其是一些半大的小伙子。 只要听说那家有事儿,那永远会冲在最前面。 不一会儿,挑选出来的八个人拿着斧头,锄头,撬棍等一些东西站到了棺材旁边。 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精气神都足,阳气也重,根本不用担心被阴气入体这种事儿。 我看了看时间,朝着众人喊道,“开棺!” 说完,八个小伙朝着密封的棺材盖子砸了上去,‘哐哐哐!’的声响回荡在坟场里,听起来有些古怪。 而在这个时候,周围已经围满了前来围观的村民。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围观,我浑身上下都有些不适应,甚至紧张得想快点离开这里。 过了五六分钟左右,棺材盖子被撬开了。 张山的尸体也彻底的露了出来。 可这个时候,周围的村民却像是看到了鬼一样,纷纷惊呼了一声,朝着后面退了好几步。 我愣了一下,转头朝着棺材里看了过去。 没想到看到的不仅有张山的尸体,还有一条一米多长的黑蛇! 那蛇吐着信子,一双竖瞳直勾勾的盯着我,就像人一样通灵了,盯得我后背凉飕飕的。 我有些后怕的看向旁边脸色有些难看的老张,说道,“张师父,这...这你能处理不?” 棺中有蛇,还是黑蛇。 这种怪事儿,我就算想处理,也有心无力啊,毕竟专业不对口。 老张抿了抿唇,有些难以置信道,“这棺材下葬那天明明是封好的,怎么会有蛇进去呢......” “先别管了,把蛇弄出去,抓紧缝尸吧。”我越看那蛇,心里越是害怕,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老张点了点头,从旁边拿来一根木棍,缓缓伸向黑蛇。 我看得心都快提起来了。 这老张做事未免也有些太莽撞了。 最起码得先给蛇上三炷香,烧钱纸钱啊。 蛇这种生物很奇怪。 在北方被尊称为蛇仙,在南方又被称之为蛇神,反正不管在哪儿它在人们的心中都是有些忌讳的,一般没人敢乱动。 棍子轻轻挑起了黑蛇,那蛇就像是知道要做什么一样,懒洋洋的盘在棍子上面,任由老张挑起它缓缓送到了旁边的林子里。 见蛇被弄走了,我心里长长松了口气,朝着张山的尸身走了过去,蹲下身子简单查看了一下它脸上的伤口后,开始准备起缝尸的东西。 在野外缝尸并没有过多的讲究,我之前也缝过。 可在坟场里缝尸,这就有点麻烦了。 周围密密麻麻的坟墓里可都装满了阴魂,我要是贸然将张山缝了阳尸,重新埋了他,那么其他的阴魂肯定会嫉妒。 到时候很容易出事儿。 这时候,我叫来了开始开棺的八个小伙,吩咐他们拿着阴钱,阴香在墓地的路口处挨个点上。 相当于给这坟场里的人打个招呼,警告它们不要乱来。 做完这一切,我深吸了一口气,跪在了棺材旁边,点燃阴香磕头,喊道,“陈家缝尸人,陈酒,给您老缝阳尸,如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担待!” 喊完,将阴香插到面前的米碗里。 我拿起黑布盖上了眼睛,开始唱起了缝尸咒,“缝阳尸,送阴人,阎王小鬼莫要拦......” 可是正当我唱到一半。 腿上忽然传来一阵凉意,微微挪开黑布看了一眼,却看到刚才的黑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爬了回来。 而且正好缠到了我的小腿上...... 第86章 挖坟,盗尸 我吓得浑身一颤,一双腿彷佛没有了知觉一般,只感觉到一股寒意从下面涌到天灵盖。 可缝尸已经开始了,绝对不能停下。 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唱完缝尸咒,“补阴魂,送阳尸,童男童女抬相送......” 余光扫向旁边的老张,他也清楚缝尸人的规矩,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提着一把铲子盯着我脚上的黑蛇,寻找机会弄走它。 念完缝尸咒后,我松了一口气,拿起阴尸针穿上黑线,整理好张山的伤口,缓缓缝合了起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黑蛇却如同鬼魅一般,迅速缠到了我的手臂上。 我心里一惊,握针的手下意识的一抖! 险些把张山的脸弄伤。 黑蛇瞪着棕色的竖瞳,吐着信子,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眼睛。 这眼神.......不禁让我头皮发麻,浑身打颤。 蛇属阴,死尸也属阴,两者相遇本身就容易出事儿,可偏偏这个时候,这条黑色却像是守护兽一般,死死的守着张山。 等等,守护兽? 我忽然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棺材里的张山。 他的尸身这么多年了依旧不腐烂,甚至还像是没有任何事一样,难不成就是因为这条蛇? 可这蛇身上除了阴气浓郁一些,眼神可怕一点,似乎也没有其他怪异的地方。 我咬牙准备先把尸体缝完,再去问老张关于这黑蛇的事情。 一边盯着手臂上的黑蛇,一边缝着尸体,让我精气消耗愈发的迅速,短短几分钟,身子就像是被掏空了一样,连握针都握不住了。 这时,老张拿着一块毛巾走上前,帮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并眼神示意我加快速度。 我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继续缝着尸体。 虽然有黑蛇干扰,可这张山的尸体并没有伤得很严重,只有脸部被锄头挖了一下,脸皮豁开了而已。 大概缝了个四十多针,这缝尸的活儿就算完了。 可正当我收针的时候,那黑蛇居然从我手臂上缓缓爬了下去,爬到了张山的尸体上盘踞成了一团。 我跟老张都愣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互相对视了一眼,我咬牙完成了缝尸的最后一步,上阴香。 点燃阴香插入米碗,等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异常后,我松了口气。 这一次缝尸算是完成了。 我转头看向老张,犹豫了一下问道,“张师父,这黑蛇怎么办?” 老张脸色凝重,犹豫了半晌后,才开口道,“暂时就这么放着吧,咱们也动不了它,既然开棺的时候它就在里面了,那接下来埋棺也随他去吧。” 我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点了点头,回道,“行。” 黑蛇太过邪门,我跟老张都不清楚它是做什么的,还是不要贸然动它为好。 回忆刚才缝尸的时候,它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想来也是通了灵,只想守着张山这具尸体。 而至于它为什么守着,这跟我无关。 缝完尸,几个壮硕的汉子给朝着张山磕了个头,将他的尸身小心翼翼的放到了新买的棺材里。 期间那条黑蛇跟我所想的一样,没有任何异动,依旧盘踞在张山的胸口处。 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老张把尸体重新下葬后,这件事儿也算完了。 原本我想下午趁着有车,回罗老三家里,可拗不过村民的热情,留下吃了点饭。 上千个村民弄了个大酒席,热热闹闹的氛围,让我心情也不由好了起来。 酒席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老张就像是喝醉了一样,顶着一张红彤彤的脸,双眼迷茫的攥着我的手,说道,“陈酒啊,你小子跟你爷爷一样有本事,以后一定要继续努力,千万不能走了歪门邪道......” 对于这种嘱咐的话,我从小就听到大。 每次去亲戚家里,或者遇到一些认识的老人,都会听到类似的话。 我点头回道,“行,我知道了。” 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句很普通的嘱托,可没想到接下来老张的话,让我彻底愣住。 他压低声音,带着一丝哭腔说道,“你爹林海,就是走了歪路子,早早就被你爷爷赶出家门咯,这事儿啊说起来也是真的可惜......” 我心里一咯噔,脑子瞬间就陷入一片空白。 我爹林海?陈林海? 原来我爹叫这个名字么。 果然,老张,杨老狗,罗老三他们都知道我爹的事情,可为什么他们不告诉我呢? 难道是因为爷爷...... 但这么一想,这事情又有些扑朔迷离,爷爷又为什么不让他们告诉我? 忍不住心底的好奇心,我试探的问向老张,“张师父,我爹......在哪儿你知道吗?” “嗝!”老张脸色闪过一抹痛苦,打了个酒嗝儿。 我被熏的后退几步,有些复杂的看着他。 得,看这情况,估计也问不出个什么东西。 还是等有空,找个机会好好问问吧。 一众村民收拾完酒席后,离开的离开,睡觉的睡觉,而我就守在小木屋里照顾喝醉的老张。 说起来也奇怪,老张住的小木屋彷佛有什么力量一般,居然将外面的阴气全都隔绝了。 外面可是坟场啊! 多的不说,上千座坟那是绝对有的,一到夜晚那阴气溢出,会浓郁到一个十分厉害的程度。 老张这个看起来破败的小木屋,居然能抵挡住,不让一丝阴气渗透进来。 确实挺诡异的! 到了深夜,我也顶不住了,索性准备跟老张挤一挤,凑合睡一觉。 可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撞开。 一个壮汉冲了进来,焦急的喊道,“遭了,张山那群杂碎子孙,趁着咱们都睡着,把张山的尸体挖走了。” 这壮汉我见过,今天下葬的时候,他就在场,挺热心肠的一个人。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感觉后背发凉,眼皮狂跳,连忙从床上跳下来,跟着他冲出了木屋。 跑了四五分钟,到了张山今天下葬的地方后,原本刚弄好的坟堆,此时只剩下一个大大的深坑...... 我气得牙齿打颤,忍不住骂道,“这群狗东西,连尸体都偷,真是活腻歪了!” “怎么办啊?”旁边的壮汉急得脸都红了起来,喊道,“看这情况这群人应该还没走远,要不,要不我去把乡亲们都叫起来,一起去找他们?” 第87章 黑蛇,守尸灵物 “好,你先去叫人!”我点头答应了下来。 大晚上遇到了这种糟心事儿,人多力量大,只有早点把张山的尸体弄回来,才能避免发生其他的问题。 壮汉走后,我忍不住在棺材坑旁边看了一圈。 发现这周围不仅仅散落了一些棺材的木屑,还有一些鲜血...... 血? 我皱了皱眉,张山已经是具尸体,根本不能流血。 这些血绝对是偷尸的那群人的。 过了没一会儿,壮汉召集了百来号人,这群人各个都是听到尸体被偷后,连夜爬起来的。 有的甚至还穿着一条内裤,被四周的阴气冻得瑟瑟发抖。 见人来得差不多了,我连忙喊道,“大家伙有车的,两车一组,沿着公路追,要是没车的,打电话联系村外认识的人,想办法请他们拦一下张山这群不孝子孙!” 众人纷纷响应,按照吩咐去办了。 而我随便上了一辆车,跟着众人沿着公路一直追。 深夜开车本身就危险无比,我猜测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肯定跑不远。 过了一个多小时后,果然有人打了电话过来,说是已经拦下那群偷尸的不孝子了。 闻言,我立马把所有人都喊了过去。 花了半个多小时,到了现场后,我看着脸色有些难看的村民,心里顿时起了疑惑。 挤进人群,我朝着里面一看,顿时吓了一跳! 因为......地上躺着白天跟老张吵架的瘦子中年,而他已经死了......! 瞳孔紧缩,彷佛死之前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而在他的脖颈处,还有小小的两个洞,这一看就是蛇咬的。 这不禁让我想起一直盘踞在张山胸口处的那条黑蛇。 怪了,这实在是太怪了,难不成那蛇真的通灵了不成,想要保护张山的尸体? 突然,旁边有人喊道,“这里有条死蛇!”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挤开人群凑过去一看。 公路边上,赫然躺着一条一米长的黑蛇。 它正是今天在张山胸口处的那一条。 不过跟白天不同,它这时候已经死了,死得还很凄惨,浑身上下满是锋利的豁口,像是被人用刀砍的一样。 一米长的身子,断成了四五节,只有一丁点皮肉连接起来。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这下子,事情可就麻烦了。 黑蛇大概率通灵了,阴行十八中,有一行叫做阴灵脉,他们专门赡养这种通灵的野兽。 阴灵脉的忌讳十分的多,他们这些人对于这种东西就像是对待祖宗一样。 曾经爷爷就跟我说过,无论遇到了什么东西,都不要滥杀无辜,尤其是碰到通灵的生物时,更是不要下杀手。 最好烧点纸钱,上三柱香送它们离开。 平日里常见的猪,羊,牛,马,鸡,鸭,鱼等家畜,但凡通灵后,屠户都不敢下杀手。 可现在这通灵的黑蛇居然死了...... 我的心不由也悬了起来,总感觉即将有大事要发生。 这时,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道,“这张山家的后辈心真狠啊,张山死的时候不来也就算了,现在他们家的大哥被蛇咬死,居然还就这么丢在了路边不管,真不是个东西。” 我一听这话,忽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对啊,这群不孝子孙们,就算不想管他们父亲张山,可这瘦子中年是他们的大哥啊,难道这也不管吗? 就算这其他姐弟三个人不想管,可这瘦子中年还有老婆孩子啊,他们也不管? 这事儿越来越奇怪了。 想了想,我总感觉他们似乎在着急做什么事情,才直接舍弃了死去的瘦子中年。 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让他们连人都不管了呢。 想起白天的时候他们说过迁坟的事儿。 我犹豫了一下,给罗老三打了个电话,将这件事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 罗老三是专业的埋尸人,对于迁坟下葬埋尸这些事儿,清楚得不得了。 电话接通,我说完,那头的罗老三却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才开口说道,“陈酒,你确定开棺的时候,那尸体上还盘着一条通灵的黑蛇?” “嗯!通不通灵不敢确定,但确实是一条黑蛇。”我回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翻腾声,随后便是罗老三急促的声音,“你站在原地等着我,我马上过来!” 说完,电话挂断。 而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遇到了这事儿罗老三身为埋尸人,肯定知道一些我不清楚的事情。 不过看他这么焦急的模样,估计这件事儿也不简单。 在寒风中过了一个多小时,罗老三终于赶来了。 一下车,他急匆匆的就让我带他去看尸体。 可当看到尸体的时候,不仅仅他愣住了,就连我也愣住了。 刚刚还正常的尸体,此时居然双眼,嘴唇都发黑了。 尤其是脖颈处被蛇咬过的伤口,更是黑得吓人! 我连忙转头问向旁边的村民,“你们刚才谁看见他嘴唇变黑了?” “没注意。”村民纷纷摇头。 尸体本来就有些晦气,这又是大半夜的,谁也不会闲着没事儿盯着尸体看。 我心顿时沉了下来,转头看向罗老三,问道,“罗师父,你看出什么情况了没?” 罗老三面色凝重的点头,从兜里抽出一支皱巴巴的烟,点燃猛嘬了两口,蹲下身子,用烟头朝着尸体脖颈处的伤口烫去。 本以为尸体会被烫出一个伤口。 可奇怪的是,只听‘刺啦!’一声,烟头燃起的火星居然直接熄灭了! 而尸体一点事儿都没有。 我看得心里愈发好奇起来,连忙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罗老三沉默了几秒,沙哑着声音说道,“这小子被蛇仙咬了,身子估计要尸变,得抓紧处理了。” “啥?”我当时就愣在了原地,有些懵的说道,“蛇仙?” 罗老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按照埋尸一脉的规矩,黑蛇镇棺,这说明尸身原主生前是个有功德的人,只不过含怨死了,而这黑蛇就是老天爷垂怜,送给他的守尸灵物......” “尸身不腐,是因为这个叫张山的人,身怀功德,已经下了地府,做了阴差,所以肉身需要等上个十八年,才会腐烂,这黑蛇就是在这期间专门守护他的。” 我惊恐的咽了口唾沫,“可...可现在黑蛇死了,会怎么样?” 第88章 条件,缝灵尸 “死了就遭了!”罗老三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他跟我说,黑蛇是老天爷垂怜才送给张山的守尸灵物,也算是仙家的一类。 这蛇死了,不仅仅会得罪老天爷,还会得罪仙家。 而因为没了黑蛇守尸,那张山的尸体肯定会发生变化,轻则腐烂,重则直接尸变。 我问他,为什么这尸体的结果会相差这么大时。 他说是因为张山已经在地府当了阴差。 尸身等到十八年后彻底腐烂,才能吸收地府的阴德,提升他的职位。 可现在尸体已经没了守尸灵物。 如果张山不追究的话,那尸体肯定会迅速腐烂成一堆白灰。 而如果张山追究起这件事,那么......那尸体会直接尸变! 到时候要死多少人,谁也不知道。 罗老三咂咂嘴道,“这群人胆子是真大啊,这一来一去的,不仅触怒了老天爷,还惹了蛇仙,后半辈子怕是痛不欲生哦。” 我听得后背发凉,整个人像是如坠冰窟一般,浑身发抖。 张山生前因为那些不孝子孙就受了委屈,死后也算是彻底跟他们了解了这一辈子的关系。 而他依靠或者积攒下来的功德,在地府混了一个阴差的职位。 可现如今,却又被这群不孝子孙毁了。 这怎么可能不追究呢? 想到这里,我愈发的害怕起来。 那可是阴差啊! 阴行十八脉里,谁不忌惮? 阴阳两界,就隔了一个地府,只要那阴差一句话的事情,凡是惹到他的人,都得被带下去! 罗老三将那瘦子中年不甘的眼睛闭上,找来一块白布盖上后,吩咐周围的村民将他暂时送回张家庄去。 而我则是跟着他一起去其他村子找人帮忙。 我问,去找谁? 罗老三回道:“黑蛇属于蛇仙,身上有股子怪味儿,一但沾染上根本弄不掉,只有找一个阴灵脉的人来帮忙,循着这股子怪味儿找到张山的不孝子孙,这事儿就好办了。” “嗯,好吧。”我点头。 上了车,我跟罗老三坐了大概两个多小时。 天都已经蒙蒙亮了,才到达目的地。 目的地是一处偏僻落后的小山村里,这里的房屋还是老旧的破土房,甚至就连路过的居民都穿着一袭烂布衣。 由于路太烂了,到了后半段,我跟罗老三几乎是走过去的。 看着眼前落后的环境,我心里不由一阵难受。 那些年上面发展虽然很迅速,可依旧没法照顾到全部的村子,这就导致有的地方桶水通电还通路,而有的地方连通电都是个问题。 这就像陈家村,都已经开始开采煤矿了,甚至开始兴起家家户户修砖房,而这里却依旧是土房。 到了村子里较大的一户人家,到了院子外面。 罗老三扯着嗓子朝着里面喊道,“徐老,您在不在,我有事相求!” 话音落下,院子里的土屋缓缓打开了房门。 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上下打量了一圈我跟罗老三后,问道,“我奶奶问你们有什么事儿?” 罗老三沉声道,“黑蛇守棺,尸被盗,蛇惨死!” 女孩脸色骤变,连忙转身回到屋子里。 过了不大会儿,一个老得不成样子,颧骨凹陷,身子瘦的皮包骨的老太婆,杵着拐杖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这老太婆明明看起来一副快要断气的样子,可那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仅仅只是一眼,我就感觉后背凉飕飕的,彷佛被什么洪荒猛兽盯上了一眼。 罗老三恭敬的拱手,说道,“徐老,这次有急事来不及给您准备礼品,等事儿办完,我给您补上!” 我也学着他的模样,拱手朝着老太婆喊道,“徐奶奶好!” 可那老太婆却上前两步,用拐棍挑开我的手,沙哑着声音说道,“陈家小子,你爷爷陈青山比我还大一辈,你叫奶奶岂不是把他的辈分拉低了,叫徐婶就行。” 我愣了一下,想不通她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这刚来还没什么都没说啊。 我压下心里的好奇心,点头回到,“徐婶好!” 老太婆微微点头,朝着旁边的小女孩打了个眼神,示意她带着我离开这里,要单独跟罗老三说话。 我也很懂事的跟小女孩走远了一些。 到了旁边,小女孩好奇的打量了我一圈,问道,“你是缝尸陈家的人?” “嗯,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愈发疑惑。 要说这老太婆能掐会算,算出我身份就算了。 可这小姑娘又是怎么知道的。 小女孩笑了笑,说道,“你们陈家的缝尸人,身上一股子尸臭味儿,难闻死了,一闻就知道是你们。” 我干笑了一声,说道,“缝尸一脉又不止我们一家,你就不怕看错人啊?” 女孩摇了摇头,“不怕,因为我们徐家对待缝尸人这一脉,只接待陈家,别家的人要是来了,连门都不带开的。” 我眼皮一跳,就这么大个圈子,还搞区别对待? 这时,女孩神秘兮兮的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蟾蜍,放到了我的眼前,说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我吓得连忙后退了几步,忐忑道,“这...这算什么好东西!” 女孩白了我一眼,嘴里‘切!’了一声,嘀咕道,“这可是我们阴灵一脉的招财兽,常年供奉,能赚钱的。” 我好奇心顿时升了起来。 阴行十八脉,脉脉不相同,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阴灵脉的神奇,可一想到她说这小蟾蜍能招财,我又半信半疑。 这么丁点东西,感觉还不如在家里摆个财神来得实在。 我跟女孩坐在地上闲聊了一会儿,互相说了一些关于缝尸一脉和阴灵一脉的事情。 这不禁让我们两个都对对方的行业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可时间过得很快,不等我们多聊聊,罗老三就催促着我走了。 我朝女孩告别,连忙跑向了罗老三。 到了跟前,我才发现他的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水一般,忍不住问道,“罗师父,那老太婆不愿意帮我们吗?” 罗老三摇了摇头,“不,不是不愿意,而是要价太高了......” 我皱眉,问道,“她要多少钱?” “不是要钱,而是要你去帮她缝尸!”罗老三冷不丁的开口说了句,随后又转头看向我,冷声道,“缝的是灵尸!” 第89章 寻尸 “灵尸?” 我活了这么多年,阳尸缝过,阴尸也见过。 可这灵尸是什么,还真就不知道。 爷爷还在世的时候也从来没聊起过这种尸体。 罗老三脸色微沉,拉着我走到一旁,揽着我的肩膀,语气凝重的说道,“灵尸,就是灵物的尸体,说白了就是......镇守张山棺材那条黑蛇类似的尸体。” “野兽的尸体?”我皱了皱眉。 罗老三沉吟了几秒,说道,“是也不是,这灵尸是通灵的野兽的尸体,类似于已经死去的仙家。”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就答应她呗,缝个小动物什么的,应该没事吧。” 回想起小时候用鸡鸭来练手的场景,我下意识的就觉得这灵尸应该也就是一些小动物。 就算成了精,通了灵,应该也没什么事。 可接下来罗老三的话,让我陷入了纠结。 他说,灵尸,跟人尸不同,它们都是些成了精怪的野兽,再惨死后,尸身破碎。 虽然缝起来跟人尸相差不大,可毕竟它们都是一些野兽,灵智不算高,脾气暴躁,稍有不慎就容易惹祸上身。 甚至会直接害了自己。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顿时打了退堂鼓。 可一想到张山的尸首要是找不回来,怕是会出大事...... 我纠结了半天,还是答应了下来。 罗老三见状,也不再犹豫什么,直接找到了徐老太婆,把这个苛刻的条件答应了下来。 而这个徐老太婆也很讲信用,当场就开了法坛,通过阴灵脉的秘法,找到了张山的位置。 我跟罗老三得到信息,立马坐上车,回到了张家庄。 ...... 到了张家庄,时间都已经到中午了。 一整晚没睡的我,感觉浑身就像是被人揍过一样,酸痛无比。 就连眼皮都重得像是灌了铅水一样抬不起来。 罗老三把去找徐老太婆的事情说了出来。 让我奇怪的是,老张并没有开心,反而还指着我骂道,“你特娘的就是糊涂!” 我顿住,问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张说道,“灵尸这种东西不是什么缝尸人都能上手的,就算当初你爷爷都不敢乱来!” 我愣在原地一时说不出话来。 直到这时候,心里也逐渐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爷爷当年都不敢碰的灵尸,我现在碰了? 那岂不是说,这一次帮徐老太婆怕是凶多吉少了...... 想到这里,我求助的看向了罗老三,说道,“罗师父,现在咱们怎么办?要不,要不就去把这个活给退了吧。” “陈酒,你老实告诉我,你会不会缝灵尸?”罗老三蹲在了我的身前,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摇头,“不会,爷爷当年没教过我。” “啥?”罗老三瞪大了眼睛,惊恐道,“你特娘的都没学过,你当时还说接下来了,我还以为你会啊!” 我有些害怕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心底已经开始后悔了。 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就不乱说话了。 这时,老张摆了摆手,无奈的说道,“行了,就这么地吧,都答应了下来,要是敢毁约的话,这小子以后怕是要遭殃,到时候一起去看看吧,互相帮衬一把。” 阴行十八脉,脉脉有规矩。 尤其是在碰到出活的事时,绝对不能乱说话,一旦答应了下来,那就没有反悔的机会。 如果非要反悔的话,轻则被同行嫌弃,后半辈子基本接不到活。 重则,直接被那些脏东西找上麻烦,可能会危及生命。 罗老三闻言,脸色微沉,拿起烟抽了两口,坐到了一旁,瓮声瓮气的说道,“那可是灵尸,跟人尸相差可大了去了,要是没个七成的把握,谁敢去碰?” “哼哼,灵尸又怎么样,还不是个阴物,只要是阴物就归咱们阴行的人管,哥几个一起去还治不了它?”老张撇撇嘴道。 罗老三瞪了他一眼,喊道,“张老头,你活这么大岁数了,在阴行也干了这么多年,我不行你不知道灵尸有多厉害!” “那可是会死人的!” 老张沉默了几秒,语气有些反驳的意味说道,“这一次就当是给陈酒历练了,咱们一起去应该会没事的。” 眼见两人要吵了起来,我连忙上前拦住。 “都别说了,这个活儿我去就行,一个灵尸,多注意些能缝下来的。” 罗老三抬头怼了我一句,“当年你爷爷都不敢碰,你这连毛都没长全乎的还想去碰,真不怕死啊!” “爷爷不敢,不代表我不敢!”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 罗老三脸色一怔,没有说话。 阴行的人最在乎的就是脸面。 爷爷干了这么多年,把陈家缝尸人的脸面撑了起来,我要是不争点气的话,怕是这个脸面到了我这儿就坏了。 相比于陈家缝尸人这个名头跟我自己的小命。 我始终觉得还是前者比较重要。 罗老三跟老张见我这么肯定,都没说话了。 简单的准备了一下,叫上了张家庄的青年好手,我们一起去找张山的尸体。 车子上,我们三个一句话都没说。 甚至就连开车的村民都感觉很疑惑,眼神古怪的从后视镜里打量着我们。 按照徐老太婆所说的,来到了城里一处民宅中后,我们一帮人快步冲了进去,准备抢回张山的尸体。 可是前面开路的几个壮汉进去后,忽然惊恐的大喊着退了出来。 罗老三眉头紧皱,察觉了不对劲,可碍于来的人多,一定要稳住大家的心态。 他大喊道,“都安静点,遇到了什么事儿都不能这么慌张啊!” 说着,罗老三朝着民宅里走了进去。 大概三十秒左右,又快步冲了出来,朝着路边的臭水沟里‘哇哇’的吐了起来。 我连忙问道,“怎么?里面到底有啥?” 能把见多识广的罗老三吓成这样,里面的东西肯定不简单。 罗老三指了指屋子里,一脸恶心道,“你自己去看就知道了。” 我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朝着屋子里走了几步,趴在半开着的大门上,朝着里面看了一眼。 引入眼帘的却是十几具被活活撕碎的尸体......四肢碎裂,头首分离,十分血腥! 里面有老人还有小孩,在正中央还有一具道士打扮的尸体! 第90章 十几具碎尸 惨! 这个场面简直可以用血腥来形容! 十几口人啊,其中孩子四个,老人三个! 他们的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甚至就连一块完整的皮肤都没有。 其中最严重的三具尸体,甚至已经被撕得不成样子了,身上的四肢,皮肤,甚至就连头发都是活生生扯下来的! 整个宅子里已经被血水浸透,透着一丝凶煞之气。 这时,人群中有人惊呼道,“那三个人,好像就是张山的三个不孝子!” 我顿时愣住。 死得最惨的三个是张山的不孝子,那其他人岂不是他们的亲属孩子? 张山总共有四个孩子,之前死掉的瘦子中年是老大,而这里剩下了三个,数量上也是对的。 可这是怎么弄得死光了呢? 难道是张山下的手...... 这个时候,老张突然朝着屋子里走了进去,环顾了一圈后,脸色愈发凝重了起来,“先别管这些该死的玩意儿,找到张山的尸体最重要!” 说完,他直接朝着宅子里搜了进去。 其余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先找点白布把这十几个人的尸体盖住,免得沾染上一丝晦气。 宅子挺大的,至少有上千个平方,众人沿着里面搜了过去。 我不自觉的朝着旁边一间小屋走了过去。 第六感告诉我,这小屋里肯定有古怪,毕竟这里的阴气属实有些太过浓郁了。 ‘吱吖!’一声推开门,朝着里面走了两步。 一转头,张山的尸体赫然站在了门后。 我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冲出屋外,朝着罗老三喊道,“罗师父,找到了,在这里!” 其余人闻言,连忙冲了过来。 可当他们挨个进去看的时候,又是相同的惊叫着退了出来。 因为......张山的尸体不仅仅是站在门后,双眼更是睁着的。 甚至就在他的脖颈上,还缠着一条通体黝黑的黑蛇! 那蛇的眼神很像是之前挖棺材露出的那一条。 可是它不是已经死了么...... 罗老三撇了一眼张山的尸体,沉默了片刻朝我说道,“陈酒,这张山估计已经化煞了。” “化煞?什么意思?”我顿时愣住。 罗老三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道,“他本来就心藏怨气死的,现如今又被不孝子毁了安宁,看这样子,他怕是已经怨气化煞,成了一具煞尸,所以才把这里的人都杀光了。” 我心里一震,连忙追问,“那怎么办?我,我们还要把他弄回去吗?” 尸体杀过人,这事情可就麻烦了。 一来地府肯定不会再收的,二来,就算收了,也是弄过去丢到畜生道,永世不能翻身。 更何况,张山已经到了地府做了阴差,这算是挑衅地府的规矩。 肯定会出大事的! 就在这个时候,老张突然站了出来,拿着一块白布走进屋子,将张山的尸体包裹了起来,一个人扛了出来,朝着周围的人大声喊道,“养子子不亲,死后还坏身,这几个不孝子罪有应得,张山无罪,咱们带着他回家!” 周围的村民对视了一眼,纷纷大喊道,“带张山回家!” 这股子浓郁的凝聚力看得我都呆住了。 眼看众人扛着张山的尸体已经走出了门,我忍不住看向旁边的罗老三,问道,“罗师父,这张山身为死尸还杀了人,要是贸然带回去,怕是会出事的吧?” 原本我想让罗老三劝劝老张,重新想一个安稳的法子再做决定。 可没想到,罗老三叹息一声,说道,“这个张山跟老张的关系不一般,张山出了事儿,而且还是这种没法儿辩论对错的事,老张怕是要伸手保住他了,就算地府那边不同意,他怕是也要出手!” 我听得心里咯噔一声。 这个老张这么勇的么,居然连地府都不放在眼里。 罗老三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老张这事儿做得确实有些欠考虑,但既然已经做了,那也只能由着他去,咱们身为外人,能帮一把就帮一把,要是帮不了,那也没辙。” 我点了点头,“行吧。” 将张山的尸体搬上车,老张率先带着它回到了张家庄。 而我跟罗老三则是留下来处理满院子的碎尸。 一直到天黑终于把这尸体处理完后,我跟罗老三才抽空歇息了一口气。 坐在门槛上等人来拉尸体的过程中。 罗老三忽然从兜里掏出了一根小小的黑针,放到了我的手里,说道,“陈酒,这针是你爷爷给我的,你看看......”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提起爷爷。 接过黑针我简单看了一眼,觉得可能是爷爷的并没有多想。 可又想起,每一个缝尸人在死之后,都要把缝尸针带下地府,这算是证明自己在阳间的行当,也证明了自己积赞了多少功德。 爷爷的缝尸针肯定是跟他一起埋在陈家村的房子里了。 那么这一根针是谁的? 我心底涌起好奇心,看向抽烟的罗老三,问道,“罗师父,这根针是谁的?” 罗老三转头撇了一眼,回道,“是你爹的。” 一股热血涌上头顶,我顿时激动的站了起来,颤抖着手攥着手里的黑针,问道,“这真是我的爹的!?” 按照缝尸一脉的规矩,如果这是我爹的,那它应该跟随我爹一起埋下土。 可现在黑针还在这里。 那岂不是说......我那个从未见面的爹还没死!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激动的差点蹦起来。 可这个时候,罗老三却突然朝我泼了盆冷水。 他说,这黑针是我爹的不假,可他人到底死没死,谁也不知道,甚至就连爷爷也不知道。 而且这针是我爷爷当年留下的,当时也只是说了一嘴,并没有多说什么。 这让我刚激动的心瞬间冷了下来,幽幽的看着他,问道,“那你把这黑针给我做什么?” “你答应了徐老太婆,去缝灵尸,要是不给你多准备一手,我怕你死在那儿!”罗老三耸了耸肩,语气十分平静的继续说了句。 “灵尸这种东西,可不是好惹的,你身上虽然有更厉害的阴尸针,可那阵实在太克阴物了,容易触怒阴气浓郁的灵尸,所以......用这根黑针最合适。” 第91章 灵尸棺材 接过黑针小心翼翼的揣进兜里。 一直等到拉尸的人把这里的尸体都带走后,我跟罗老三才离开这里。 回到家里,原本以为期间老张那边会通知我们过去处理张山已经化煞的尸体,可没想到一连两天都没收到任何的信息。 这不禁让我感觉很奇怪。 张山那具尸体已经化煞,说白了都快成传闻中的僵尸了。 就凭老张一个土埋半截的老头儿能顶住吗? 我总感觉这事儿不简单,心里突突的,有一种莫名的怪异感。 可罗老三对此却毫不在意,甚至叫我不要多管闲事,还说这件事是老张自己要揽下的,就让他自己去负责。 如果叫我们帮忙了再去,但要是没叫的话,那就老实在家待着。 因为这话,我老老实实的在家里休息了两天。 期间我翻遍了爷爷留下的缝尸典籍,也终于在最后一页找到了关于‘缝灵尸’的记载。 可这页记载,却被爷爷给用毛笔给抹去了,一大半的字体都看不清。 我顿时感觉心里烦躁无比。 想不通爷爷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难不成这灵尸真有这么凶险不成,直接把缝尸典籍关于这一页的记录抹去,以此来避免我学会! 可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我是完全就没学过,然后答应了缝灵尸...... 这要是被他知道了,怕是得把坟头都给刨开,冲出来抡我几个耳光! 舒舒服服的休息了两天,我也将唯一缝尸典籍上唯一能看到关于缝灵尸的记载,老实的记在了心里,一直等到了徐老太婆叫我们过去后。 我跟罗老三才收拾起东西,动身去找她。 可到了半途,罗老三却忽然转头朝着城里走去,说,“先去杨老狗哪儿买一个灵尸棺材!” 我顿时愣住,问道,这棺材是用来给灵尸用的? 罗老三点头承认,“嗯,各种尸有各种对应的棺材,要是用错了这可是会出大事的。” “好吧。”我点头回了一句,心里却直犯嘀咕,暗道这罗老三懂得真多,居然连棺材铺这一脉的东西都了解。 依稀记得,他之前好像还懂风水一脉的手艺,现在又懂棺材铺一脉的规矩,再加上罗老三还会埋尸,懂一些缝尸。 这让我对罗老三的好奇心更盛了。 他这人肯定不仅仅是缝尸人这么简单! 坐车到了县城里,直奔杨老狗的纸扎铺。 纸扎铺可不仅仅只卖一些纸扎玩意儿,这种地方其实更像是一个独属于阴行人的百货铺,只要是阴行里常见的东西,都能买到。 甚至一些奇异的小东西也能看到。 县城最大的棺材铺老板王云已经死了,整个县城里处了杨老狗这儿能买到这种邪门的棺材外,也再无别家。 一进纸扎铺,杨老狗立马就迎了上来,从兜里掏出一支烟递给了罗老三,领着我们到门口聊了起来。 似乎是因为见到我们的到来很高兴,杨老狗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消散下去。 罗老三‘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香烟,吐出烟圈,简单粗暴的说道,“杨老狗,我要一口灵尸棺材!” 此言一出,杨老狗顿时一愣。 目光疑惑的朝着我看了一眼,才转头看向罗老三,问道,“你拿这玩意儿做什么?” 罗老三沉声道,“陈酒接了个活儿,缝灵尸!” “你特娘的缝了!”杨老狗一听,立马转头瞪了我一眼,脸上的表情有震惊,也有害怕,反正很是复杂。 我摇了摇头,抬头看向他,认真说道,“没疯,这活我觉得我能干。” “你可别扯了,谈起灵尸你爷爷当年都闻声色变,遇到那玩意儿都得礼让三分,根本不敢去碰,你小子啥都还没学透,就着急去碰?怕是着急下去见你爷爷吧!”杨老狗毫不留情的嘲讽了一句。 我听得一时脸上有些挂不住。 刚想要反驳两句,却被罗老三一把拉住。 罗老三拍了拍杨老狗的肩膀,说道,“都少说两句吧,既然已经接了这个活儿,就没有退的机会,你把灵棺给我就行,我带着他去,能照料着点!” 杨老狗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走近纸扎铺子里,在一大堆纸扎货品地下翻来覆去的,找出了一个三四十公分,通体大红的小木棺。 接过棺材,我感觉大概有个十来斤重。 实木的,做工还行。 仔细一看上面甚至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符纹。 我犹疑的问道,“这棺材这么小,能用吗?” “切,你又不是用来装人。”杨老狗撇了撇嘴,说道,“这玩意儿是灵尸专用的棺材,那些鬼东西没多大,缝完直接塞里面就行。” “好吧。”我按下心里的疑惑,找来一个大一点的背包,把棺材放了进去。 蹦跳两下感受了一下背着的重量,我再次问道,“杨师父,这棺材多少钱?” 杨老狗咂咂嘴,眼底浮起一丝怪异的笑容,“多大点事儿,咱这关系还谈什么钱!” 我,“......” 他嘴上这么说,可眼睛里那贪财的目光依旧没有收敛一丝一毫。 罗老三这个时候突然伸手拉住我,朝着外面就跑。 边跑还边大声说道,“呀,老杨对咱们就是好啊,这么个棺材说送就送了,一分钱不要!” 我一听立马就懂了什么意思,连忙附和道,“杨师父真不错,不愧是当长辈的。” 杨老狗站在后面脸都气绿了! 这习惯性的推脱了一下,还真就把一大笔钱给推没了。 要知道,按照罗老三所说的,这种灵尸棺材在市面上少说也要一千左右一个! 而他给我们的这个质料也不错,价格只会更高。 ...... 离开了纸扎铺子,我跟罗老三马不停蹄的去到徐老太婆家里。 刚到门口,上次的女孩就伸手拦住了我们。 我问,徐婶呢? 女孩神秘兮兮的说道,在里面跟山里的长辈谈话呢! 我一听顿时感觉很奇怪。 这大白天的还要关着门,躲起来谈话,这是有多见不得人?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我试探车从门缝里朝着屋子里面撇了一眼。 可看到的却是徐老太婆盘腿坐在地上,手里攥着三柱红香。 正对着身前一只双眼冒绿光的黄鼠狼说着什么...... 第92章 成了精的黄鼠狼 我吓了得后背一凉,连忙缩回目光。 女孩脸色一沉,朝着我后脑勺上‘啪!’的扇了一巴掌,冷声道,“谁让你偷看了!” “我......我只是好奇。”心里的那股惊恐依旧没有消散,我打不起一丝勇气跟她说话。 女孩哼哼了两声,说我这不是好奇里面是谁,而是好奇怎么快点下地府。 我沉默了。 想不通最近是怎么回事,感觉谁都好凶,罗老三跟杨老狗是这样,眼前这个女孩也是这样! ‘吱吖’一声,老旧的房门打开。 徐老太婆率先从里面走了出来,目光不冷不淡的扫了我一眼后,转头看向了旁边的罗老三,说道,“你们来得有点慢了。” “去买灵尸棺了。”罗老三淡淡的说了句,眼神看向了我身上的背包。 徐老太婆微微点头,目光看向屋子里。 屋子里凭空刮起一阵阴风,紧接着一只浑身黄毛,站起来约莫半米高的黄鼠狼,缓缓走了出来,像是人一样目光紧紧盯着我。 我被盯得后背凉飕飕的,忍不住躲在了罗老三的身后。 这黄鼠狼很怪,怪到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难不成它真的成精了? 徐老太婆语气有些恭敬的朝着黄鼠狼说道,“这小孩就是我给你们找的缝尸人。” 黄鼠狼满是杂毛的脸上露出一股似人样的质疑,扯着沙哑的怪音说道,“就他,能行么?” 我吓得差点叫出声来。 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还真会说话! 看来爷爷缝尸典籍上记录的东西是真的。 那本缝尸典籍上唯一留下的信息上明晃晃的记录着,通灵之兽,能口吐人言,学人做事,更有甚者,甚至还能幻化人形,不过这种东西基本上都看不到。 黄鼠狼对于我的惊讶微微蹙眉,迈着两条小短腿走到我跟前,用鼻子嗅了嗅,眼睛里顿时冒出一阵精光,语气有些兴奋道,“阴尸针,天赐子,这小子来历不凡啊,可以帮咱家缝尸!” 徐老太婆附和道,“嗯,我办事你放心。” 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我顿时感觉脑子里一阵繁杂,弄不懂他们这话是否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简单的交流了几句。 我才知道这黄鼠狼叫黄老七,是附近林子里一个黄鼠狼族群里的家族,算是长老级别的。 听完我只感觉好笑,一只黄鼠狼居然还给自己家族分了职位等级,还真是成精了。 不过一想到对方那一双幽幽的绿眼睛,我又感觉有些后怕。 俗话说,成精的野兽都招惹不得。 我也不知道心里这么想,它能不能听得到,要是招惹上了麻烦,这可就遭了! 见聊得差不多,这黄老七主动开口说道,“只要你能老实把这次活给干了,我给你一攥我们黄鼠狼一族的精毛!” “真的假的?” 我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 成精野兽皮毛充满了各种怪异的凶气,要是能用来制作缝尸线,恐怕比暗红色的高等缝尸线更厉害! 黄老七笑了笑,点头道,“真的,只要你能干好这次活就行。” “一言为定!”我立马答应了下来。 脑子里对于罗老三口中灵尸的恐怖,不经意的消散了一些。 直到跟着这个黄老七走到一处山林里。 到了一个山洞洞口,我心里才开始有些后怕。 山洞里面往外吹着一股阴风,冻得人手脚都冰冷。 黄老七推搡着我,淡淡的说道,“进去吧,灵尸就在里面。” 我犹豫的看向了罗老三,问道,“罗师父,你要进去吗?” 这山洞有些太过怪异,一个人还真不敢进去。 不等罗老三说话,旁边的黄老七打断道,“他不能进去,这山洞是属于我们黄家的族地,能让你一个活人进来已经是宽容了。” 罗老三也符合道,“陈酒,你去吧,我就不去了。” “好吧。”见对方态度这么强硬,我咬牙朝着山洞里走了进去。 黄老七在最前面带路,我则是紧紧跟在后面。 至于罗老三跟徐老太婆则是站在洞口等着。 往山洞里走了大概十几分钟,依旧没有看到尽头,反而整个山洞已经窄了起来,只能弓着身子往前走。 黄老七回头撇了我一眼,有些故意缓和氛围的问道,“小孩,你父母呢?” “死了。”我老实的回了句。 黄老七估计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脸色一顿,两只绿油油黄豆大小的眼睛眨巴了几下,又说道,“那还挺惨的。” 我点了点头,“嗯。” 这个时候我可没有闲工夫跟它唠家常,必须全神贯注的盯着山洞里的一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耳边有一阵若影若无的哭嚎声。 这道哭声很凄惨,甚至哭得比死了爹妈还惨! 再往前走个十来分钟,山洞里终于看到了一抹光亮,一直到头之后,我才看到这里居然是三个分叉,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个火把,照亮了周围湿润的环境。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黄老七,问道,“接下来该怎么走?” “接下来少说话,跟着我来就行。”黄老七语气反常的沉重起来,瘦小的身子朝着最左边的一个分叉口钻了进去。 我犹豫了一下,立马跟了上去。 穿过狭窄的山洞,映入眼帘的则是一个宽敞的空地。 这里到处都铺满了枯草,四周还站着二三十只黄鼠狼。 跟黄老七不同的是,这些黄鼠狼的眼睛是灰白色的,看起来有一丝诡异。 我的身子就像是灌了水印一样,呆呆的站在原地,根本挪动不了半分。 视线中,黄老七跑到了一群黄鼠狼中央,嘴里发出‘嘶嘶嘶’的怪叫声。 紧接着我感觉这群黄鼠狼看我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一些。 黄老三指了指不远处的墙角,开口说道,“你过来吧,需要你缝的尸体就在那边!” 我连忙点头,朝着他手指的方向走了过去。 可到了跟前才发现,这里躺着居然是一个人! 一个已经咽气的死人!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转头看向黄老三,追问道,“不是说缝灵尸吗?你怎么弄个人在这里!” 黄老七一脸古怪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这就是灵尸啊?” 第93章 缝灵尸 “灵,灵尸?”我愣在了原地。 按照常理来说,灵尸是有由死去的灵物形成的,他们的尸体不应该是一些兽类的么。 为什么会是一具人尸! 这时,黄老七催促道,“快点吧,抓紧把它缝好了,然后出去。” “好,好吧。”我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总感觉这里有些古怪,但又说不上来。 凑进尸体看了看,发现这尸体的身上居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其中最严重的甚至有二十多公分长,连肚子里的肠子都露了出来。 犹豫半晌后,我还是决定按照给人尸缝合的规矩,来缝它! 毕竟是个人形,用人尸的规矩,应该也没错。 在一众黄鼠狼的注视中,我将所有需要用到的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挨个摆放在了面前。 可正当我想要拿出背包里的灵尸棺材时,黄老七却突然拦住了我,沉声道,“你是不是不会缝灵尸?” 我顿住,结结巴巴回道,“会,但是会得不多。” 黄老七一听脸都气得扭曲了,骂骂咧咧道,“你不会你瞎来掺和什么,老子差点都被你拖进水里!” “就算你是‘阴尸针,天赐子’这也是会死人的!” 看着他逐渐因为愤怒而红起来的眼睛,我害怕的往后面缩了缩。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一些黄鼠狼也有些不怀好意的围拢过来。 黄老七摆了摆手,它们顿时一哄而散,重新跑到一旁紧紧盯着我。 我害怕的看向黄老七,说道,“我应该能缝,你相信我!” 既然答应了徐老太婆要把这灵尸缝完,那就不能毁了约定。 不然的话怕是会在行里闹出笑话。 黄老七冷冷撇了我一眼,沉声道,“你什么都不会,还想缝灵尸?就算你想死,也别拉着我。” 这时,它如同自言自语的骂了起来。 “这个徐老太婆到底要搞什么,居然叫了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来缝尸!” “这要是出了事儿,咱们全都要死!” 我呆呆的看着它,根本不理解它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老七愤怒的骂了一会儿,转头又朝我说道,“收拾东西,我送你出去。”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按照它说的坐,跟着它朝着山洞外面走了出去。 途中,我心里冒出一阵不祥的预感。 这要是什么都没做,出去之后,那个徐老太婆怕是要活撕了我! 出活毁约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我陈家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名声,怕是也守不住了。 黄老七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有些劝导的开口道,“小子,别想这么多,出去之后我不会让徐老太婆为难你。” 我苦笑一声,回道,“嗯,行。” “对了,你小子既然拥有阴尸针这种东西,家里应该也不平凡吧,为什么这个徐老太婆不叫你家里人来,反而要叫你来。”黄老七一对油油的小眼睛透着一丝疑惑。 我想了想,回道,“我爸妈早早就死了,而我爷爷也在几个月前去世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黄老七沉默了片刻,有些好奇的问道,“你来自什么地方,家里人叫什么?” 我回道,“陈酒,我爷爷叫陈青山!” “陈青山!”黄老七瘦小的身子猛然一震,连忙转过身一把拉住我的手,目光死死的盯着我,再次问道,“你爷爷真的是陈青山?”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有些害怕,硬着头皮回道,“对,对啊。” “怪不得,怪不得你小子回拥有阴尸针这种东西。”黄老七如同入魔了一样,小声的呢喃了两句,嘴里还说着一些我一点也听不懂的话。 简单的聊了两句爷爷的死因后,他直说到可惜,这么一个老前辈居然就这么死了。 我问它是不是认识爷爷,可它却说只是见过几面。 这就显得很奇怪,如果只是见过几面,怎么一听我爷爷死了,就难受得像是死了自己人一样。 古怪的撇了它一眼,我们继续朝着山洞外面走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山洞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十分明显的惨嚎声。 我明显看到黄老七的身子颤抖了两下,目露惊恐的朝着山洞里看了一眼,又紧张的看着我,催促道,“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刚刚那哭声是谁的啊?”我好奇的问了句。 黄老七却狠狠瞪了我一眼,怒喝道,“别说话,快点跟我出去,再不出去就来不及了!” 我缩了缩脖子,连忙点头,“好,我尽量快点!” 说着,开始快速朝着山洞外面跑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第六感告诉我,前面似乎有什么东西已经将路堵住,甚至连山洞里的阴风都没再刮了。 继续走了七八分钟后,前方的黄老七突然停下脚步。 身子背对着我,颤抖个不停,声音有些恐惧道,“老...老祖宗!” 我愣了一下,老祖宗? 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正前方站着一个佝偻的老太婆。 老太婆浑身上下穿着一些麻衣碎布,脸上的皱纹都已经堆积了起来,手里杵着一根十分怪异的骨质拐杖。 而最让人害怕的是,她居然长着一条尾巴! 我吓得后背直冒冷汗,想要说几句,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突然,那老太婆看向了黄老七,声音带着一丝笑意道,“老七啊,既然带了客人来这里,怎么也不多坐会儿啊?” “还有......我交代你找人缝尸的事情,你办好了吗?” 黄老七‘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不断磕头,喊道,“老祖宗,他...他就是我请来缝尸的缝尸人!” “嗯?老七你是在骗我?”老太婆的眼睛缓缓眯起,浑身上下透着一丝杀意。 我眼见情况不妙,连忙从兜里掏出缝尸针,开口说道,“我真是来缝尸的。” 老太婆笑了笑,问道,“那你为什么又要走了?” “这......”我愣住。 这话该怎么接,难不成直接说我不会缝灵尸? 可这老太婆明显就不是好惹的,要是说错话怕是会被直接弄死吧。 忽然,老太婆直接越过黄老七,走到我的跟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手里的缝尸针,过了半晌才沉声问道,“小子,你这针有点怪啊!” 第94章 缝尸针居然断了 我皱眉拿起手上的黑针看了一眼,嘀咕道,“针怪?” 这黑针是罗老三给我的,按他说的是我父亲的缝尸针,怎么会有什么地方奇怪呢。 这时,老太婆话锋一转,开口说道,“针的事情先不管了,你既然来了,那就去把里面的尸给缝了吧!” 我愣住,“这......” 求助的目光挪向旁边的黄老七,可它这个时候却垂下脑袋,丝毫不敢说话。 我犹豫了半晌,点头答应,“行!” “呵呵,性子不错,坦率!”老太婆神秘的笑了笑,带着我重新回到山洞里。 而黄老七却有些忐忑的看了我一眼,仿佛在担忧什么一样。 我想开口问它,这老太婆又离得太近,根本不方便说话。 重新回到山洞里的空地中。 那些黄鼠狼见这老太婆来了,纷纷匍匐跪在了地上,一副恭敬的姿态。 这看得我一愣一愣的。 这个被称为老祖宗的老太婆,身份似乎比想象中的高很多啊! 老太婆指着尸体,身后将我往前推了推,说道,“去吧,缝完了老婆子我给你奖励,要是缝不完......就留下来陪老婆子待个几年。” 我浑身一抖,连忙点头答应。 要真留下来陪她待上几年,怕是会疯的! 到了尸体跟前,它依旧跟之前一样,呈侧躺着看不清脸长什么样子。 因为上一次已经看清身上的伤口了,我这一回直接伸手按住尸体把它翻回来。 可手指刚触碰到尸体时,一阵灼烧感传来。 我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连忙缩回手。 这尸体居然不是凉的,而是烫的! 甚至就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得人根本就没办法摸上去。 转头忐忑的看了一眼老太婆,见对方依旧笑眯眯的盯着我,我犹豫了一下用衣服包住手,咬牙将尸体翻了回来。 可这尸体实在是太烫了,烫到就算有衣服包住手,依旧能感受到一股灼烧感。 尸体翻了身,我也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尸体居然是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看身上的穿着怕是还在上学。 从包里掏出需要缝尸的东西。 我准备按照之前的想法,把它当做人尸来缝合。 摆好米碗,穿好缝尸线,点燃阴香,我直接开始念起了缝尸咒,“缝阳尸,送阴人,阎王小鬼莫要拦,补阴魂,送阳尸,童男童女抬相送......” 缝尸咒唱完后,我拿起了缝尸针。 这一次用的并不是我自己的阴尸针,而是罗老三那根黑针! 突然换了缝尸针,手上也不由传来一阵生疏感,一时找不到准确的握针方式。 可一想到罗老三之前所说的,我的阴尸针太克制阴气,而灵尸很容易尸变,所以只能用其他的黑针,我便打消了换针的想法。 我直接脱下了衣服,保住双手,握着缝尸针找准一个伤口后,狠狠的扎了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却传来一阵更加凄厉的哭嚎声! 我吓的浑身一颤,后背冷汗淋漓,连忙转头看向身后的老太婆跟黄老七。 老太婆眼神微面,淡淡道,“你不用管这哭声,安生缝尸就行!” 我点了点头,转过头去继续缝尸。 缝尸针刺穿尸体的皮肤,那股灼烧感再次从手指上传来。 不一会儿,我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水。 不是因为害怕产生的,而是因为太热了...... 死后发凉的尸体我见多了,甚至死后冷得像是冰块的尸体我也见过,可这死了反而还烫得跟烧炭一样的尸体。 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更没有听说过。 这种尸体可能爷爷当年也没见过吧? 不过眼前这尸体还没缝完就这么怪异,我似乎也有些理解为什么爷爷不敢碰灵尸这种东西了!” 缝完第一条伤口,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八分钟。 我还是第一次缝得这么慢,心里不由也有些焦急。 可转头又看到老太婆跟黄老七则是气定神闲的看着,我躁动的心又逐渐安静了下来。 转过头来继续认真的缝尸。 这一次我一口气将尸体身上大半的伤口都缝完了。 可这么莽撞的结果就是,我身上的精气已经被用干了。 缝尸人,缝尸用的并不是缝尸线,而是自身的精气。 我没想到缝一个灵尸,居然才缝到一半,就用完了精气。 要知道自从入行以来,我身上的精气愈发的旺盛,甚至遇到一些不是很严重的尸体,能一口气缝上两具! 老太婆似乎看出了我身上的问题,朝着黄老七低声说了几句,后者闻言连忙冲出了山洞,过了没多久,提着一堆吃食重新走了进来。 黄老七把吃的放到了我的跟前,示意我吃点,恢复精力。 我感激的看了它一眼,连忙拿起开始胡吞海塞! 缝尸太消耗精气了......遇到难缝的尸体,就像是一夜之间经历了七八个如狼似虎的女人一般,身子都被抽空,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吃饱喝足之后,我深吸了几口气,重新拿起缝尸针,转身朝着尸体走了过去,准备继续缝尸。 可这一次,正当缝尸针刚触碰到尸体的皮肤时,居然断了! 我整个人呆住。 活了这么多年,爷爷可从来没教过我,这缝尸针要还会断的啊。 这断了该怎么处理,我也丝毫不懂啊。 一袭冷汗迅速沿着额头冒了出来,我害怕的咽了口唾沫,犹豫了一下从包里掏出了阴尸针。 缝尸一旦开始,那就没有停下的规矩,不然会出大事。 尤其是在面对这种古怪的灵尸,更是需要小心谨慎。 给阴尸针穿上了线,我也顾不得这针会不会太过可是灵尸的阴气,直接扎了上去! 可就在缝尸针触碰到尸体的瞬间。 眼前尸体的身上,那一阵阵热气居然瞬间消散了。 我不信邪的朝着它身上摸了几下,更加确信那股子灼烧感已经没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因为阴尸针的问题...... 想到这里,我不由心里一惊,到底该不该继续,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离奇古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那尸体居然猛的坐了起来,睁开一双猩红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彷佛在说着什么....... 第95章 灵尸的怪异 一股寒意顿时从脚底升起,我被吓的忍不住往后面退了几步。 转过头去,正好对上那老太婆的微沉的目光,她嘴角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盯了我半晌才说道,“没事,继续吧。” 我点了点头,“嗯!” 转过头去继续缝合那具灵尸。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把阴尸针拿出来之后,这尸体身上的阴气居然消散了许多。 难道罗老三说的阴尸针有克制阴气的作用是真的? 目光挪向离奇坐起来的尸体,我心里庆幸,好在它只是坐起来并没有其他的异动,不然今天怕是真会出事。 花了一个小时左右,把剩下的伤口缝合完后,我按照惯例上了阴香。 直到看到那三炷阴香燃得正常。 我才长长松了一口气。 缝完尸,老太婆缓缓走向我,一把捏住我的手腕,朝着山洞外面就走。 我有些诧异,这怎么就要出去了? 问她原因,可她却什么也不说。 一直到出了山洞,她才慢悠悠的说道,“尸体缝完了,这一回算我黄老仙欠你一个人情,以后有什么事情直接来找我就成!” 话音落下,不等我开口,她迅速转身走回了山洞里。 这时,罗老三一脸犹疑的凑了过来,搂着我的肩膀,问道,“陈酒,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我迟疑了一下,回道,“缝完了不就出来了么。” “啥?”罗老三脸色突然沉了下来。 我心里顿时升起一股疑惑。 缝完尸就出来,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么,他这么严肃干什么? “你......你怎么了?” 罗老三沉默了几秒,拉着我走到一旁,小声的询问道,“陈酒,那灵尸你真的缝完了?” “昂,不缝完我敢出来嘛。”说着,我把在里面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的跟他说了一遍。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罗老三刚听完就朝着我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嘴里还骂骂咧咧,说我犯了糊涂,这尸体根本就没有缝完! 我心里震惊,连忙问他怎么可能,当时尸体明明已经缝完了,体表都没有一条伤痕了。 罗老三脸色难看,低声说道,“我虽然是埋尸一脉的人,可对于缝尸一脉也略懂一些,这灵尸古怪无比,看起来其实只有一具尸,可实际上却有两具尸体!” 我听到这里,当时就愣住了! 两具尸? 当时我看到的明明就只有一具人的尸体啊,哪儿还有什么尸啊。 可罗老三却说灵尸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它们这些东西本来就是山里的精怪修炼以后化为了人形,死后的第一具尸是人尸。 缝完人尸之后,则是需要开坛做法,把它的兽尸化出来。 缝完最后一具兽尸,这尸体才算真正的缝完。 说到这里,我整个人犹如霜打的茄子,连头都抬不起来。 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还会有这么古怪的尸体...... 犹豫了一会儿,我抬头认真的看着他,说道,“罗师父,要不...要不我回去重新把尸体给缝好完?” 按照缝尸一脉的规矩,要是尸体不缝完就离开,肯定会出大事的。 尤其是在面对这种古怪的灵尸。 这要是出了乱子,指不定死几个人! 可罗老三却拒绝了我的提议。 他说,既然已经走出了那个山洞,那就没有再回去的说法,不然会引起这老太婆的怒火。 相比于灵尸,这老太婆更加可怕! 这话听我的一愣一愣的。 这老太婆比灵尸还可怕?她不就是一个由黄鼠狼化成的人? 除了长得难看点,似乎也没有其他什么可怕的地方。 罗老三想了想,回道,“那口灵尸棺材你带出来了吗?” 我摇头,回道,“没呢,留在山洞里了。” “那就好。”罗老三难得的松了口气,快声说道,“灵尸棺材有镇尸的作用,只要还在里面,那灵尸就暂时掀不起风浪,咱们可以先回去找老张问问解决办法。” 我愣住,疑惑看着他,问道,“那老张还懂灵尸?” 按照我之前的了解,这老张不就是一个看坟场的么,除了平时对于道家这些东西了解一些。 似乎从来没有提起过居然还懂缝尸人这一脉的事情啊。 罗老三揉了揉我的脑袋,眼底浮起一丝回忆,沉声说道,“老张这人很神奇,他懂的东西可不比你爷爷少啊,最重要的是......他是方圆几百里地,唯一一个跟灵尸打过交道的人!” 我听得头皮发麻。 连忙追问,“真的假的啊?” 灵尸这东西,爷爷这种专业的缝尸人都不敢去碰,他老张一个看坟场的,居然还跟灵尸打过交道,这未免也太难让人信服了。 可罗老三肯定的点头,说在二十多年前,老张曾经就遇到过一次灵尸,当时那灵尸已经尸变了,甚至还杀了很多人。 当时老张年轻气盛,朝着灵尸就冲了上去,耗尽了半辈子的功底才将那灵尸制服。 而后来伤的太重......就去守坟场去了。 我越听越感觉玄乎,索性心里决定等找到老张,一定要问清楚。 顺便把这次的事情跟他说一下,让他出出主意,到底该怎么解决这个灵尸。 拜别了徐家老太婆后,我跟罗老三马不停蹄的赶往了老张家里。 ...... 等到了张家庄,天都已经黑了。 刚进村子,一股幽幽的煞气就扑面而来。 我顿时被惊得小腿打颤,连忙转头看向旁边的罗老三。 可他似乎也被吓到了,脸色都有些发白。 我犹豫了一下,问道,“罗师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感觉这张家庄好像有点怪啊!” “嗯,不是有点怪,而是非常怪!”罗老三脸色板得像是一块钢铁,语气十分凝重道,“这张家庄前不久刚有这么多村民回来居住过,不可能有这么大的煞气,除非是......” 他的话点醒了我。 我心里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连忙问道,“除非什么?” “除非老张带回来的那个张山,已经尸变了!”罗老三沉声说了句,快步朝着坟场走去。 我心里也不由忐忑起来。 要是张山真的尸变了,那老张怕是凶多吉少了...... 第96章 老张身死 走进坟场,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倒下的墓碑。 就连伸出坟场中央的小木屋居然也倒了下来,一片荒芜的模样看得不由让人心里震惊。 尤其实在这晚上的,更是感觉一阵阵寒意从四面八方涌向身子里。 罗老三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声音颤抖道,“遭...遭了,那张山的尸体怕是真的已经......已经尸变了!” 说着,他朝着倒塌的木屋冲了过去。 我眼皮狂跳,连忙跟了上去。 一直到了木屋旁边,才看见这木屋四周居然布满了鲜血,甚至还有一些古怪的血手印! 我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的就想离开这里。 可在这个时候,余光却撇见了这堆废墟里居然有人在动。 扒开堆积在上面的木材,这才看清里面的人居然是老张! 我心里焦急,连忙朝着旁边的罗老三喊道,“罗师父,快来帮忙,老张在这里!” 罗师父闻言,连忙冲了过来。 废了十来分钟,把上面的杂物清理干净后,终于把老张给从里面拖了出来。 可是当他整个身子出来后,我跟罗老三都沉默了。 因为......老张的身子居然被切成了两半! 跨部以下,两条大腿被齐齐斩断,鲜血彷佛已经流干了,皮肤皱巴巴的,他的脸色也白得如同走到尽头的病人。 老张一把攥住我的手,眼角忍不住滑出两行清泪,声音沙哑道,“我错了,那张山......已经尸变了!” “他杀了人啊,杀了好多人......” 罗老三这彪悍的汉子,也忍不住掉出两滴眼泪,连忙上前抱住老张残缺的身子,哽咽的说道,“没事的,咱们来了,我带你去找杨老狗,他应该能治你!” “没...没用的。”老张苦笑了一声,摇摇头,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说道,“张山尸变,伤了我,导致煞气入体,如今煞气已经侵入心脏,我现在还能跟你们俩说上一句话,已经算是祖宗保佑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借着窸窣的灯光,我勉强看清了在破碎的衣服底下,居然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黑纹! 果然是煞气入体! 而且这煞气还跟普通的煞气不同,透着一股浓郁的阴寒。 罗老三似乎也看到了这个画面,脸色更加难看。 老张拍了拍罗老三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祈求道,“老罗,我想请你帮我把这尸体镇压了,不能让它继续杀人了。” “好,好!”罗老三抿着唇,点头答应了下来。 老张闻言咧嘴笑了笑,从兜里掏出一包已经被挤压得不成样子的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根后,又给罗老三点上了一根。 这时,他缓缓转头看向我,说道,“陈酒,我想喝酒了。” “我去给你拿!”我连忙点头,连忙翻找废墟,从里面找出来小半瓶白酒。 可当白酒递到老张的手边时。 他眼睛突然瞪了一下,嘴里含糊不清道,“特娘的,真...真累啊。” 说完,满是老茧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眼睛缓缓闭上,走了。 我顿时感觉天都快塌下来了,一股热气涌上脑子,整个人踉跄了两步,跌坐在地上。 老张死了,死得很凄凉。 守了一辈子的坟场,跟尸体打了一辈子交道,最后却死在了坟场里,说起来也有些可笑。 回忆起第一件见面时,他热衷喝酒的模样,没想到到死都没能喝上最后一口。 其中最伤心的莫过于罗老三。 他跪倒在地,怀里抱着老张的半截身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直到这一刻我的心里才有些动摇。 跟死人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见到了这么多的生死离别。 原本以为生来死往只是一个正常的轮回,没有必要去伤心难过,可当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知道这有多痛。 当天夜里,罗老三就联系了杨老狗,跟他说了这件事。 而杨老狗一听老张死了,连夜找了几辆车拉着各种各样的白货赶来,准备给老张好好举办一个葬礼。 陈罗杨张四家人,自爷爷那一代人就已经紧紧联系,时常合伙出活。 可没想到,到了我这一代,居然少了一家。 如今的四家人,也只剩下三家人了。 也不知道爷爷在下面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等杨老狗来的路上。 罗老三垂头丧气的坐在了一块墓碑上,连续不断的抽着烟,过了好半晌才沙哑着声音说道,“陈酒,我觉得老张的死没有这么简单!” “什...什么意思?”我被他说得愣了一下。 老张不是因为张山尸变才死的么。 难不成还有其他的原因? 罗老三沉默了几秒,将目光挪向已经被白布盖起来的老张,缓缓开口道,“尸体尸变的事情我这辈子见多了,就算张山因为身怀功德,下了地府做了阴差,可任然不可能会因为尸变,爆发出这么厉害的煞气!” 我仔细的听着他解释。 罗老三说死尸尸变,凡事都事出有因,尤其是杀人这种事情。 张山本来就是地府的阴差,正常来说就算心怀怨气,也不会胡乱杀人。 就算要杀,也是先从有血脉关系的后人,或者有仇恨的人开始杀起。 而老张不仅仅跟他没仇没怨,在他出事的时候,还主动帮他张罗缝尸下葬的事情,甚至尸体丢了,还利用自己的这么多年积累下来的人情,招呼着村民一起去找。 无论从那个方面来说,张山都没有对老张下手理由。 更何况......这遍地倒下的墓碑,也不可能是一具尸变的尸体能做出来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也不禁升起一阵疑惑。 这些事情不是张山做的,那回事谁做的? 可罗老三对此却摇头说道,“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都必须查清楚,不能让老张白死!” 我表示同意。 老张是陈罗杨张四家之一,仅凭这个,就没有让他白死的说法。 在坟场等了两个小时左右,杨老狗终于赶到了这里。 一进坟场,他颤颤巍巍的就冲向了老张的尸体。 当掀开白布看到尸体的模样后。 他吓得脸色煞白,喊道,“凶灵煞!” 第97章 凶灵煞 听到了异动,我跟罗老三不由对视了一眼,连忙凑上前去。 可这个时候,杨老狗却迅速退了回来,伸手拦住了我们,大喊道,“别上去,这可是凶灵煞,是会要人命啊!” 什么狗屁凶灵煞,难不成因为这东西就连看一眼老张都不成吗? 罗老三面含愠怒,沉声道,“杨老狗,你最好说清楚,老张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事很严重。”杨老狗脸色沉了下来,随地蹲在了旁边,掏出烟点燃‘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缓缓开口道,“电话里,你们说老张是因为张山尸变才死的,可是他的身上的那些黑纹,却是凶灵煞才有的特征。” “简单的说,就是他根本就不是被张山杀死的,而是被人利用凶灵煞杀死的!” 这话说得我心里好奇不已。 忍不住开口问他,“凶灵煞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等杨老狗说话,罗老三率先开口道,“一种十分古怪的煞,有点像是咒术,但又不是,它能利用死尸的冤魂,做法后控制死尸尸变,从而达到一些肮脏的目的。” “但按常理来说这种东西应该早就消失了才对,现在怎么又出现了......” “这件事有蹊跷,老张死得绝对没有这么简单!”杨老狗缓缓站了起来,身上透着一股子凶气,彷佛下一秒就要找到凶手,把人直接撕碎一般。 而就在这个时候。 罗老三猛的抬起头,问道,“咱们这边会凶灵煞的人,还有谁?” “黄家老太婆!”杨老狗几乎不犹豫的就说了出来。 我有些惊讶,连忙说道,“黄家老太婆是不是我们白天去缝灵尸碰到的那个人?” 罗老三点承认,“嗯,就是她。” 听到这里我不由陷入了沉思。 按照罗老三跟杨老狗的说话,在这里会凶灵煞的人,就只有那老太婆一个人。 可她这么做的理由又是什么...... 回想起缝灵尸时她的奇怪之处,我心里对她的嫌疑也不由加重了几分。 山中精怪,奸诈狡猾,这里面肯定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三言两语说出心中猜想。 罗老三跟杨老狗都沉默了下来。 都想不通这黄老太婆到底想要做什么,一会儿又缝灵尸,一会儿又弄凶灵煞的。 在三思考之下,罗老三决定再次找上门去探探清楚。 毕竟这件事可不是小事,牵扯到的人还是十分怪异的黄家老太婆,根本马虎不得。 不过在此之前,要先将老张的尸体安顿下来。 罗老三拍了拍我的肩膀,认真道,“陈酒,夜半凶兽多,尸体放在这里很容易碰到一些怪人怪事儿,没人守着可不行。” “你再这里守着老张,我跟杨老狗去黄老太婆那个黄鼠狼洞去看看。” 我心里有些纠结。 这大晚上的在坟场守着一具尸体,虽然我常常跟死人打交道,可还是害怕啊。 不过转头看到不远处紧闭双眼的老张,我悬着的心又逐渐落了下来。 抬头朝着罗老三回道,“行,那你们去吧,注意安全。” “好,辛苦你了陈酒。”罗老三揉了揉我的脑袋,从兜里掏出一沓符箓塞到我的包里,带着杨老狗出了坟场。 这一来,孤寂空荡的坟场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 寒风萧瑟,四周时不时的传来一些古怪的抽泣声,吓得我浑身发抖。 直到深夜,周围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 身上只穿了一件短袖的我,顿时被冻得瑟瑟发抖,无奈只能把那栋倒下的小木屋拆了,拿来一些木材点燃取火。 火光摇曳,在黑暗里显得更加的孤寂。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身后已经死去的老张,彷佛还在活着一样,正在轻轻的呼吸。 犹豫了一下,我转头朝着老张小声说道,“张师父,您老可安分着点,现在大家伙儿都在为了你的事忙活着,我能来帮你守尸,也是顶了很大的压力,你可别吓我。” 话音落下。 老张彷佛听到了一般,满是皱纹的眼角划出两行血泪。 我吓得后背一凉,连忙挪开身子,躲到一旁害怕的看着他。 人死了之后,阴魂离身,一旦心里有一些怨气,那就容易化成恶鬼到处害人。 要说老张没有怨气,我是第一个不相信的。 毕竟为了帮张山让自己提前死了这么多年,换谁都会有怨气。 突然,一阵阴风‘呼呼呼’的刮过。 身前的篝火摇曳了几下,火苗越来越微弱,隐约有熄灭的征兆。 我心里一紧,连忙添了一些柴火,稳住火苗。 而就在这个时候,余光却撇见不远处居然有两个身形高大的黑影。 它们身子细长,如同一个骷髅一样,直直里在坟场不远处,目光死死的盯着老张的尸体。 我眼皮狂跳,心里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两个东西是什么? 阴魂,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 我害怕的缩了缩脖子,连忙把罗老三留下的符箓掏了出来,在身上贴了两张后,又朝着老张走过去,准备给他也来两张。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张......动了! 他的眼睛猛的睁开,手臂诡异的弯折,如同一个失去理智的怪物一般,用双臂拖着半截身子,朝着那两个黑影爬了过去。 “张师父,你别去啊!”我急得原地直跺脚,想要上去把他拉回来,可不远处那两个黑影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眼见老张距离那两道黑影越来越近,我忍不住拿起符箓,朝着老张就抛了过去。 瞬息之间,符箓飘落到老张的尸体上。 如同烙铁一般,烫出了阵阵白烟。 可让人无法理解的是,那些符箓短短几秒内,就像是被烈火烧了一样,居然化成了一团灰烬! 不一会儿,老张已经爬到了那两道黑影跟前。 黑影缓缓转身,朝着村口的方向走了过去。 我心里一狠,直接跟了上去。 罗老三叫我看住老张的尸体,要是等他们回来看见尸体不见了,那我可没法儿解释老张是自己爬走的。 既然弄不回尸体,我也要跟上去好好看看,弄清楚这两个黑影到底是个什么鬼东西! 可就在这个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第98章 黄老太婆布局,炼灵尸 “陈酒,别去!” 我吓得一哆嗦,连忙转头看过去。 黑暗里一双绿幽幽的眼睛缓缓走了出来,直到靠近火堆,我才看清它居然是黄老七! 虽然是认识的,可它毕竟是一只成精的黄鼠狼啊。 这大半夜的,一惊一乍能把人给吓个半死。 缓了几口气后,我有些忐忑的看着它,问道,“为,为什么不能去?” 黄老七撇了我一眼,缓缓走到篝火旁坐下,一双爪子放到了肚皮上,绿幽幽的眼睛直直盯着燃烧的篝火。 我心里发慌,再次开口道,“你说话啊,为啥不能上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我情绪有些激动,黄老七这才抬起脑袋看向我,沉声说道,“那两个黑影是老祖宗的人,你要是贸然上去,可是会死的。” 老祖宗?又是那个黄家老太婆吗? 我迟疑了一下,质问道,“黄老太婆弄个两个黑影来把老张的尸体带走是什么意思?” “这事情有些复杂,但我可以告诉你,她把尸体带走肯定不是什么好事。”黄老七毛茸茸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 我顿了顿,皱眉问道,“老张是不是黄老太婆杀的?” “是,又或者说......不是!”黄老七回答得很模糊。 我重复念叨了好几遍,依旧没能理解它的意思。 不过看它的表情,大概也能猜出,老张的死跟黄老太婆脱不了干系。 甚至有很大的可能,老张就是黄老太婆杀死的。 想到这里,我下意识提高了警惕,身子往后缩了缩,防备的盯着黄老七,问道,“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黄老七彷佛没有听到我的话一般。 依旧坐在篝火旁,目光直直的盯着火苗。 深更半夜,一只黄鼠狼学着人的模样坐在篝火旁,这一幕无论是谁看了都不由心里打怵。 尤其是这黄老七还是一只成了精,能口吐人言的黄鼠狼。 思来想去,我也不打算跟它纠缠下去,准备去找罗老三跟杨老狗两人,让他们来拿定主意,看看到底该怎么办。 可是正当我转身的时候,那黄老七却忽然跳到了的跟前,冷声道,“陈酒,今晚上你那儿都不能去的,不然会出事!” “你是不是有病啊!”我有些气急,朝着它大喊道。 罗老三叫我来这里看老张的尸体,可老张的尸体却丢了,我既不能去找,也不能去告诉罗老三。 这到底是为啥? 接二连三的质问黄老七。 可对方的举动却十分古怪,没有丝毫解释的意思,就一个劲的阻挠我离开这里。 身在坟场,又被黄鼠狼拦住了去路,我整个人精神都有些崩溃了。 直到后面,实在忍不住了,我从兜里掏出了阴尸针,对准了黄老七,喊道,“让开,你今晚要是拦着我,我必定弄死你!” 黄老七脸色一沉,一双豆大的眼睛里透着一股子怪异的目光。 我心里咯噔一下。 在阴行里,黄鼠狼这个动物属于仙家,尤其是成了精的黄鼠狼更是不能招惹。 就算一些年纪大的行内里,在碰到它们的时候,都会小心谨慎的送走。 可我这个时候却偏偏对它爆了粗口,还扬言弄死它。 这一瞬间,我心里升起一股后悔。 生怕还没去找罗老三,就被黄老七给弄死在这里。 可让我诧异的是,黄老七仅仅的是撇了我一眼,然后又垂下脑袋,沉声说道,“陈酒,看在你帮忙缝尸的份上,我老实告诉你,今天晚上老祖宗要办正事,不能让任何人去打搅她,不然......你会死的。” 这话说得可真玄乎。 我听得一愣,说道,“那罗老三跟杨老狗不也去找她了,难不成也会死不成 ?” 可黄老七却认真的说道,“会,又或者说他们现在就已经死了。” “靠!”我后背一凉,连忙朝着坟场外跑去。 这黄老七说话虽然很玄乎,可也抵不住是真是假啊。 要是真如他所说的那样,罗老三跟杨老狗今晚上去找了黄老太婆就会死,我可承担不了这个后果。 想到这里,我的脚步也不由加快了一些。 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正当我心急如焚的时候,黄老七又站出来捣乱了。 它再次跳到我的跟前,沉着脸说道,“陈酒,你要是去了也会死的。” “死就死吧,你给我让开!”我气恼的大喊。 黄老七摇了摇头,眼底满是对我的失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陈酒,我知道你很在乎他们两个的生死,可老祖宗不是你能对付的,看在你帮忙缝灵尸的面子上,我最后提醒你一句,千万别去。” “我去你马的,滚开!”我彻底忍不住了,掏出阴尸针朝着它的瘦小的身子扎了上去。 黄老七脸上闪过一抹恼怒,身子灵活的躲开阴尸针,随后喊道,“老祖宗今晚上要炼灵尸,你去了也没用,肯定会死的!” “你......你说什么?”我眉头紧皱,冷冷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老七沉默了几秒,语气有些害怕的说道,“灵尸是老祖宗故意叫你来缝的,甚至也是故意让你缝到一半就离开的,为的就是逼出灵尸里的凶气,好让她以此来做法,达成提升道行的目的。” 我呼吸都忍不住急促起来,“你...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个局?” 黄老七点头,“嗯,就是一个刻意针对你的局,甚至就连...就连徐老太婆也是老祖宗刻意策划的人。” 这一刻,我的脑海中彷佛有什么炸开,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连挪动脚步都做不到。 黄老太婆这么厉害的么,居然能利用阴灵一脉的人,间接让我去缝了灵尸,还发生了后面那些事情。 可这么一想,我又感觉这件事的漏洞有些太多了。 要知道我是为了找回张山的尸体,才去联系的阴灵一脉的徐老太婆,那么黄老七的老祖宗是怎么算到这一点的? 难道......张山尸体的失踪也是由黄老太婆干的? 想到这里,我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目光下意识的挪向地上的黄老七。 我疑惑的问道,“既然你说这是一个局,那你老祖宗做的事情肯定对你有好处,你为什么还拦住我去?” 我始终不相信一只奸诈狡猾的黄鼠狼,居然会为因为帮忙的情分,而不惜得罪自己人来保护我。 黄老七叹息了一声,声音沙哑道,“你想多了,我保住你,只是为了让你以后帮我一个忙而已。” 我皱眉问道,“什么忙?” 黄老七抬头看向我,说道,“杀了老祖宗!” 第99章 古怪的黑影 黄老七的话,我没有相信,甚至连一个字都没有信。 黄鼠狼生性奸诈狡猾,虽然黄老七跟其他的黄鼠狼有些不同,可归根到底依旧是一个种族。 它想要杀了黄老仙? 说起来,黄老仙可是它的祖宗,没有任何的理由要杀它。 所以我心里确信,这个黄老七肯定是在刷阴谋,很可能谋的并不是那具灵尸。 越过它的身子,我快步冲出了坟场,朝着黄老仙在的那个山洞跑去。 可天色已经黑了,这里地处偏远山区,晚上也没一辆车。 狂奔了几里地后,我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是上下都传来一股酸痛。 心里不由想到罗老三跟杨老狗很可能要被黄老仙弄死了,越发焦急起来。 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越焦急,越是跑不快。 彷佛有什么东西在拖拽着我的身子一样。 甚至......我有一种感觉,它就趴在我的背上,目光死死的盯着我的后脑勺。 盯得我身后凉飕飕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思来想去,越发觉得不对劲,我索性直接掏出阴尸针,朝着肩膀上轻轻扎了一下。 阴尸针刚刚触碰到皮肤的瞬间。 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尖叫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还真有脏东西...... 连忙转头看过去,只见一道枯瘦的黑影,站在树荫下,皎洁的月光照亮路面,将他的身形衬托得多了一丝古怪。 心里逐渐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视线中的黑影越看越熟悉,彷佛在哪里见到过一样。 同时,他也没有任何的动作,依旧站在原地看着我。 过了没一会儿,我忽然想起......这黑影很像是爷爷! 心里被惊喜填满,我激动的朝着他跑了过去,可就在这个时候...... 那道黑影诡异的往后挪了十几米。 无论我怎么往前追,他始终跟我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见状,我心里顿时复杂无比,眼泪顺着脸颊就流了出来,哭喊道,“爷爷,你是不是还活着!?” 自从爷爷用寿命帮我重破手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 罗老三说他已经死了,就埋在了老家陈家村的宅子下面,可他又不让我回去看看。 之前我很相信罗老三的话,心里确信爷爷已经死了。 可现在又看到了这个熟悉的身影,让我不由开始怀疑起罗老三起来。 身子里传来一阵酸痛,视线也莫名开始模糊起来,我忍者浑身的疲惫,强撑着身子喊道,“爷爷,你是不是还活着!” 可回应我的只有山涧的回音。 忽然,身子彻底撑不住了,重重的摔倒在地。 我疼得龇牙咧嘴,脑子一昏,忍不住昏死了过去。 恍惚间,我彷佛看到了爷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还听到了他的声音。 他说,“乖孙儿,你记好了,缝尸镇尸是一家,金针银针都无用,缝尸人跟尸体打交道靠的是身子里的精气,而不是阴尸针,无论对付什么尸体都是如此!” 话音落下。 我也彻底的昏死了过去,脑子里不断的重复着这句话。 爷爷真的回来了吗? ......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出现在了张家庄的坟地里。 身子就躺在木屋旁边,面前的篝火早已经熄灭。 甚至就连昨晚上出现的黄老七,此时也不见了踪影。 目光环顾了一圈,我顿时发现罗老三居然也在这里,不过身上沾染了一些尘土,看起来有些狼狈。 我撑着身子起身,走到他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喊道,“罗师父,别睡了,快起来吧!” “啊?”罗老三眉头微皱,缓缓睁开眼看了我一眼,脸上顿时闪过一丝惊讶,说道,“你醒了?” 我点了点头,“嗯!” 罗老三从旁边拿来一些吃的递给我,示意我补补身子。 可这个时候我那儿还有心思吃东西。 迫不及待的就开始问起了昨晚的事情。 按道理来说,昨晚罗老三跟杨老狗一起去找了那个黄老仙,而黄老七却找到我的说,这只是个局。 他们两个都会死的。 可现在罗老三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甚至......我昨晚是准备去找他们的,不过到了半路,因为那个突然出现的黑影昏死了。 这发生的一切有些太过迷幻了。 我甚至怀疑这就是一个幻觉! 昨天晚上,罗老三跟杨老狗根本就没有去找黄老仙,而我也没有碰到黄老七,甚至没有跑出坟场。 可接下来,罗老三的一句话,让我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说,“陈酒,昨晚是你爷爷救了我跟杨老狗......我怀疑,他可能没有死,或者说......正在以另外一种方式或者。” 我当场愣住。 完全没料到,罗老三他们两个居然也是爷爷救的! 甚至爷爷还没死? 他的话很好理解,阴行十八脉里诡异的事情很多,不仅仅有阴魂阳人这种事情。 爷爷以另外一种方式活着,也有一丝可能。 不过相比于这个,我更想知道罗老三为什么会知道是爷爷救了他们,难道亲眼看到了?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了他一句。 罗老三脸色露出一抹艰难,沉默了几秒后,缓缓开口说道,“也没有看清楚,当时黄老仙想要对我们动手,突然一道黑影就冒了出来,直接把她打跑了,紧接着我跟杨老狗就昏迷了。” 我皱眉问道,“那你怎么这么肯定就是我爷爷救的你们?” 罗老三苦笑了一声,说道,“我跟你爷爷一起合伙干了这么多年的阴行,别说他的一个影子,就算是一泡粑粑我也能认出来是不是他拉的!” 我:“......” 这话说得确实有道理。 陈罗杨张四家人,真不是说说而已,那些年四人可是常年一起合作,甚至吃饭睡觉都在一起,比亲兄弟还亲。 这就好比,一个吃喝拉撒都在一起的人,所有的习惯都已经了解透彻,怎么可能会认不出来。 简单的聊了一下昨晚的事情。 罗老三也有些惊讶我昨晚居然也碰到了爷爷。 说完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后,他顿时沉默了。 我们两个都有些怀疑人生的坐在地上思考。 难道......爷爷真的还活着吗? 而就在这个时候,杨老狗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外面跑了进来,朝着我们大喊道,“陈酒,快来,我应该知道你爷爷在哪儿了!” 第100章 陈长海家的死尸 “什么!” 我跟罗老三几乎同一时间站了起来。 知道爷爷的在哪儿? 难道真的没死么。 杨老狗快步朝着我们跑了过来,一边擦着额头的汗珠,一边气喘吁吁的说道,“我跟罗老三昨晚都看到你爷爷了,今天一早,我就忍不住去找人打听了一下,你才怎么着?” 我翻了个白眼,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卖关子! 爷爷突然的出现,甚至还打跑了黄老仙,这关乎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甚至连连接着那一具诡异的灵尸。 罗老三脸色一沉,朝着他的后脑勺‘啪!’的扇了一巴掌,冷声道,“快点说,不然有你好看的!” 杨老狗讪笑了一声,连忙说道,“我找了一个朋友打听了一下,他们说......有人在上个月见过陈酒的爷爷!” 听到这里,我跟罗老三互相对视了一眼。 爷爷已经死了好几个月了,有人在上个月见过他,这就是一个证明他还活着的强力证据。 可为什么,爷爷既然还活着,却不回来找我们呢。 难道有什么难言之隐不成。 这时,罗老三脸色逐渐严肃起来,语气中也透着一丝凝重,说道,“老杨,你确定这消息可靠不?” “实话跟你说,我当初在陈家村的时候,可是亲眼看到陈酒的爷爷死了,当时那宅子就倒了把他的尸体埋了,甚至老天爷连下了几道天雷,把他劈得渣都不剩。” 此话一出,杨老狗脸色也有些犹豫了。 迟疑了半晌后,才说道,“消息真不真,咱们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点头表示同意,说道,“嗯,不管这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咱们都要去亲眼看一看,不能放过任何一条信息,毕竟爷爷昨晚上突然出现,还救了我们几个,甚至还把黄老仙给打跑了,这里面肯定还有其他的事情。” “嗯,也行,咱们去一趟吧。”罗老三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朝着杨老狗问道,“对了,你那个朋友说见到陈酒爷爷的地方,是哪里?” 杨老狗认真道,“在陈家村!” 我跟罗老三再次愣住。 没想到那人见到爷爷的地方,居然是我的老家。 这不禁让我们心里都升起一些异样的感觉。 ...... 收拾完东西,我跟罗老三和杨老狗一起去了陈家村。 自从爷爷去世以后,我就一直跟着罗老三,已经很久都没有回来过了。 车子开到村口,缓缓停下。 见着这些熟悉的场景,我心里不由有些感触。 路上也有一些陈家村的村民认出了我。 可奇怪的是,每当我跟他们打招呼的时候,他们就像是见了瘟神一样,纷纷避开。 我疑惑的看向罗老三,问道,“罗师父,这是怎么回事,我感觉他们好像有些不对劲!” 罗老三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揉着我的脑袋说道,“小事情,当初你爷爷死的时候被雷劈了很久,所以这些人就认为是你是灾星,这一切都是引起的,加上你们陈家缝尸人的身份,所以他们深信不疑!” “好吧。”我低下头,没再说话。 那些年的农村老百姓,不仅仅淳朴,还很封建迷信。 只要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事情,都能怪到老天爷身上,甚至说是由某些灾星,煞星引起的。 从小就接触这些,甚至自小被骂到大的我,已经习惯了。 到了陈家老宅的门口,我心里十分激动,忍不住推开门走了进去。 可是当老旧的大门打开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堆黄土! 家里的老宅确实如罗老三所说,倒塌了下来,一些残垣断壁依旧还在。 但至于爷爷有没有被埋在里面,这就只有罗老三才知道了。 看着荒芜的陈家老宅,眼泪忍不住朝着眼角流淌了下来,情绪有些崩溃的瘫坐在了地上。 我忍不住哭喊道,“爷爷!” 罗老三跟杨老狗两人面面相觑,想要上前安慰我,但好像又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开始说起。 过了好一会儿,情绪缓和了几分后。 我转身朝着罗老三说道,“罗师父,咱们去找那个看到爷爷的人吧?” 罗老三点头说道,“好,走吧。” 按照杨老狗所描述看到爷爷的那人,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居然认识那个人! 他就是......陈家村的村长,陈长海! 陈长海是爷爷的表兄弟,不过跟别人家的亲戚不同的是,爷爷跟他之间有深仇大恨。 不过至于是仇恨,当年爷爷并没有跟我说过这些。 自我记事开始,这个陈长海就一直针对爷爷,甚至有的时候还明着挑衅爷爷。 可不知道为什么,爷爷对于他的针对,总是有些刻意的躲避。 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我带着罗老三很快就找到了陈长海的家里。 可刚到门口,我就发现眼前的两层小屋里,居然有一股浓郁的阴气。 这股子阴气浓郁得吓人,是我活了这么多年以来从来没见过的。 罗老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整张脸瞬间就凝重了下来,从兜里掏出一张符箓,朝着大门走了两步。 推开‘吱吖’作响的大门,朝着里面走了几步。 一阵阴风突然刮了出来。 我清晰的看到一个像是陈长海的身影,顺着楼梯朝着二楼跑了上去,心里顿时紧张起来,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张口大喊了一声,“陈长海,你给我站住!” 喊完,我朝着楼梯上追了过去。 罗老三伸手想要拦住我,可惜并没有拦住。 而我就在这个时候,也已经冲进了屋子里,朝着楼梯上快步冲了上去。 一直到了二楼,我整个人瞬间呆住。 因为......整个二楼居然摆放着三具尸体! 这些尸体全都破碎不堪,甚至其中两具,整个脑袋都被割了下来,鲜血沿着地面一直流淌,染红了一大片。 我后背一凉,双腿险些发软的瘫坐在地上。 罗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二楼,一把扶住了我,目光朝着三具尸体扫了一眼后,沉声道,“咱们先下去,这里有些不对劲!” 我慌忙点头,“好,好!” 可正当我们要下楼的时候,杨老狗突然在楼下喊道,“老三,楼下有尸体!” 我心里咯噔一下,“什......什么,楼下居然也有尸体!” 第101章 村民的异常 急忙冲下楼,在旁边的卧室里赫然躺着一具尸体。 是个孩子,七八岁左右,身上的衣裳满是刀痕,鲜血朝着外面不断的喷涌,将床铺都染得通红,一双铜锣大的眼睛怨毒的盯着门口的位置。 死状相当凄惨! 致命伤是脖颈上的一条深深的刀痕。 这一刀险些把他的脑袋都砍了下来。 整个脑袋只留下一丝皮肉连接,看得人心里一颤一颤的。 此时就连罗老三都忍不住往后缩了缩。 这现场有些太过惨烈了,小小的两层楼房里,居然出现了四具尸体,其中三个大人,一个小孩。 这小孩我认识,是陈长海的孙子。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他孙子都已经被砍成这样了,为什么人到现在都不出现,难不成也出意外了? 想到这里,我的心不由一沉。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爷爷的事情怕是没有着落了。 出了房门,我们几个斟酌商量了一下,去叫来了村里的人,让他们一起来解决。 毕竟村长家里出事儿了,而我们也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要是不通知他们一声,怕是会被人误以为是我们干的。 迅速通知陈家村的村民后。 令我们没想到的是,这里的村民彷佛早就知道了这件事一样,一听说是陈长海家出事了,都避之不及的关门,没有多说一句废话的念头,就更别提上门帮忙了。 一连七八户人家都是如此。 这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不通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说是因为陈长海平时不会做人,但感觉有有些不至于,毕竟村民虽然嫉恶如仇,但到了几近灭门的惨事时,也会摒弃以往的恩怨上门一起帮忙处理后事。 这么一想,我心里顿时豁然开朗起来。 他们不来帮忙的原因大概率不是因为陈长海平时不会为人处世,而是其他的原因。 想到这里。 到了下一家村民后,我定了定心,上前敲开门。 开门的是一个有些年迈的大娘。 她见到我的瞬间,有些诧异的上下打量了我一圈,嘀咕道,“你是陈青山家的孙子?” 我没想到她居然还认识我,连忙回到,“我是,大娘。” 大娘有些谨慎的缩了缩身子,将门缓缓关了起来,只留下一条门缝,肥胖的身子就缩在后面,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来我家做什么?” 我脸色微沉。 心里暗道,这大娘的表情跟其他村民几乎一模一样,看来这里面的事情不小。 我整理了一下表情,笑着说道,“大娘,我是想来问一下陈长海去哪儿了,刚才去他家里没找到他。” 话音落下。 大娘的脸色顿时变了,眉头紧皱道,“你刚才去他家了?” “啊?对...对啊。”我被她突然的变化打得有些不知所措。 可心里更加的肯定她们一定知道这件事的内幕。 大娘沉默了片刻后,目光犹疑的上下打量了我一圈,最后死死盯着我的眼睛,疑惑的问道,“你去他家,难道没看到什么吗?” “没...没有啊,屋子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我犹豫了一下,决定不说实话。 可就在这个是时候。 大娘的嗓音却忽然尖锐了起来,彷佛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话一样,喊道,“怎么可能!他家里明明......” “明明什么?”我静静的看着她。 大娘彷佛春节哑掉的炮仗,立马摇头道,“没,没什么!” 说完,她‘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躲在屋子里喊道,“你们快走吧,也别去找陈长海了,他怕是早就死了!” 我跟罗老三无奈的对视了一眼,转身离开了这里。 走在路上。 罗老三有些心神不宁的说道,“特娘的,这些村民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一提起陈长海就跟见了瘟神似的。” 我赞同的点头,回道,“确实是,可是他们为什么会这样?” “我也不太清楚,这件事可能没有我们想的这么简单。”罗老三随口说了句,朝着蹲在路边晒太阳的一个四叔公走了过去。 我快步跟了上去,见到那大爷的正脸后,顿时认出这是我为数不多在陈家村认识的人。 那些年因为性格孤僻的原因,大多一些年轻的人,我基本都不喜欢打交道,反倒是跟爷爷相差不大的一些老人,跟我倒是认识。 我连忙走上前,朝着路边的老大爷喊道,“四叔公,你怎么在这里?” 四叔公转头看了我一眼,有些惊讶道,“陈酒啊,你小子啥时候回来的。” “今天刚回来的,回来随便逛逛。”我笑着回了一句。 四叔公点了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卷烟,抽出来热情的递给了罗老三跟杨老狗,又转头朝着我调侃了一句,“你小子出去这么久都不回来,也不知道多来看看我们这些半截入土的老头子,真没良心!” 我讪笑了一声,连忙转移话题,问道,“四叔公,我想问问陈长海的事情,刚才我有些事情去找他,但没找到,问其他人,他们见了我就像是见了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 四叔公满脸的皱纹逐渐堆起,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拉着我的手,沉声问道,“陈酒,你刚才去陈长海家里了?” “嗯,对啊。”我毫不犹豫的点头承认。 这么一说,四叔公脸色更加凝重了,紧紧攥着我的手,语气有些谨慎的问道,“那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东西?” “东西?没...没看到。”我任然选择瞒下看到一屋子尸体这件事。 四叔公一听我没看到,一脸的惊讶,连连呢喃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问他,什么不可能? 可他却如同回过神来一般,什么也不愿意跟我说。 见状,我索性故意套话,说道,“四叔公,村里人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个个见了我都像是见了瘟神似的,我好像也没什么地方招惹他们吧。” 四叔公眼底露出一丝不忍心,犹豫了半晌,拍着我的肩膀小声说道,“陈酒啊,他们不是针对你,是...是害怕陈长海啊!” “什么?”我故作惊讶,连忙问他怎么回事? 四叔公谨慎的朝着周围看了一圈,小心翼翼的说道,“陈长海这狗日的不干人事,招惹了山神,家里的人全都被害死了,甚至连七八岁的孙子都没能幸免......” 第102章 害人的山神 “山神?”我惊讶得喊了出来。 四叔公一脸惊慌,连忙捂住我的嘴,更加谨慎的朝着周围打量了一圈,死死攥住我的手,走到旁边的屋子里。 进了屋子,他脸上惊慌的神情才平缓了许多。 我忍不住追问道,“四叔公,我记得咱们陈家村之前没有山神啊,什么时候搞了一个出来?” “嘘!小声点,小心它听见,山神耳朵可灵了。”四叔公一脸的恐慌。 这神秘兮兮的模样,看得我心里直痒痒,一直想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却怎么也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而就在这个时候。 四叔公忽然小声的说道,“陈酒啊,如果没什么事情,快点走吧,这陈家村......要不太平了。” 我眉头一皱,说道,“四叔公,陈家村是我长大的地方,怎么能说走就走,还走得这么迷迷糊糊的。” “唉......”四叔公叹了口气,说道,“这里的事情可没你想的这么简单,山神可厉害了。” 又是这句话! 我心里有些着急。 这个什么狗屁山神到底是哪儿来的,怎么把人都吓成了这样。 还有陈长海家里的四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我捏着四叔公的手,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问道,“四叔公,我老家就是陈家村,你就算让我走,也要让我走得明明白白吧。” “更何况......还有爷爷的坟在这里,我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啊!” 四叔公脸色一顿,唉声叹气的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盒茶叶,给我和罗老三跟杨老狗都泡上了一杯。 过了好半晌,才有些惧怕的呢喃自语道,“陈家村要不太平了,这里马上就开始乱起来了。” 我跟罗老三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的没有说话。 紧紧的看着四叔公说话。 他一边摸着发白的胡须,一边看着茶杯里沉下去的茶叶,说自从我跟着罗老三走了之后。 陈家村就怪事儿连连,庄稼莫名枯黄一大片,小孩子也莫名的得了怪病。 甚至一些还吊着一口气的老人,接连莫名的去世了。 直到前不久,村长陈长海不知道去哪儿弄了一个山神雕像回来,告诉所有的村民,只要供奉了这个山神,就能让所有人都平平安安。 村里人都是些不识字的莽汉,平时见到最大的官就是村长。 听他这么一说,当场就相信了,整个村的村民都把自家留下的好东西,拿去上供给了山神。 而这上供完之后,也没有大家所担心‘收了东西不办事’的情况发生。 那个山神办实事,当天晚上上供,第二天地里的庄稼就活了,甚至小孩子的病也好了。 就差把那些死去的人都给复活过来。 我越往下听越感觉玄乎。 活了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说过哪里有这么办实事山神,更别提见过了。 人们大多数供奉山神,河神这一类仙神,都只是为了祈求一个心里的作用,希望能求一个好兆头而已。 可这个时候,四叔公却掀起了自己的袖子,将满是皱皮的手臂摆到了桌子上,说道,“你们可别不信,当时这山神可神奇了,我的手摔伤了,当天夜里提着两只鸡去上供,第二天就好了,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我好奇的看了一眼。 确实如此! 这伤口还在红肿,就是前不久刚弄的,可伤口却已经结痂,甚至这一层血痂都快脱落了,一看就是快要痊愈的模样。 可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厉害的山神吗? 我心里暗道,如果许愿上供真有这么灵的话,我直接买上点牛羊去,祈愿把爷爷给复活过来! 甚至上供祈祷罗老三能多娶几个妙龄绝色的老婆! 忽然,旁边一直不吭声的罗老三开口说道,“老叔,既然你们说这山神这么神奇,为什么刚才又说陈家村要出怪事了!” 四叔公闻言,微微点头,眼底逐渐浮起一丝害怕,声音沙哑的开口道,“事情的根源就出在了这里!” 他说,当时山神确实很灵的,几乎不会拒绝任何人。 只要提着东西去上供了,在说出自己想心愿,它最快在第二天就能帮忙解决。 这种能干实事的神仙,谁不爱啊? 一时之间,这条消息就传到了其他的村子里,可奇怪的是无论其他村的村民怎么上供,上供多少......都没有任何作用。 彷佛这是老天爷,专门派给陈家村的山神似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顿时想到,这是一个骗局! 一个专门针对陈家村村民的骗局。 可它要骗什么呢? 整个陈家村不贫不富,没有几户人家有钱,大都只能勉强凑合过日子这种。 四叔公继续说道,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感觉这就是个骗局,可当时的村民都已经被热血冲了脑子,谁还能分辨出来。 只要对自己有好处的,不管他是不是骗局,都要上供。 就因为这样,整个陈家村的村民,更加疯狂了,不仅仅将家里的鸡鸭鱼肉全都拿了过去。 甚至一些人家为了让山神更灵一点,更是将家里的牛马牲口都带去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 那个被陈长海带回来的山神忽然就不灵了...... 当时整个陈家村的人都慌了,这要是没了山神以后的日子是不是又要变回穷苦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陈长海站了出来。 说山神这段日子帮村民祈福祈愿,花费了很多的神力,已经很疲惫了,需要更大的贡品! 村民一听,当场就相信了! 毕竟那段时间上供祈愿,确实让家里莫名获得了很多的钱,甚至庄稼牲口都变好了很多。 于是,大家伙一合计,直接将整个村子里的牲口全都送了过去。 可接下来的事情,让所有人都处于慌乱当中。 因为......陈长海说,山神需要的贡品依旧不够! 有的村民就硬着头皮问,村子里的食物,牲口全都送过来了,到底还需要什么才能满足山神? 而这个时候,陈长海就说,需要上供活人! 要一对童男童女。 四叔公继续说道,要上供活人这种话说了出来,村民们都清醒了很多,纷纷拒绝。 可那个陈长海就像是捏住了村民们的命脉,继续说,只要上供了一对童男童女,就能让山神恢复神力,帮村民实现所有的心愿。 我心里一紧,忍不住问道,“那...那你们后面上供了吗?” 四叔公沉默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第103章 上供童男童女 那可是活人啊,还是两个孩子。 这跟一些鸡鸭鱼肉的吃食可完全不一样。 他们怎么忍心...... 越想下去,我心里越是憋得慌,要是陈长海在这里,感觉都能把他给活撕了! 转头看过去,罗老三跟杨老狗的脸色也不好看,甚至称得上是阴沉得可怕。 而就在这个时候,四叔公抬起茶杯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当时本来大家都不同意的,可不知道是谁带了一个头,说不过是两个孩子,只要上供了,就能获得山神的保佑,到时候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而至于孩子......再生两个就行了。” 我听得心里发怒,忍不住骂道,“是谁这么没心没肺,孩子都舍得拿去献祭。” 四叔公摇头,表示不知道是谁带的头,当时没有人注意到。 而就在这个人带头之后,大部分村民都动摇了,觉得只要能获得山神的庇佑,只要有了钱,想生多少个不都能生嘛。 所以.....那一瞬间,他们都没有去在意这是活生生的两条人命。 按照少数服从多数的原理,那些剩下的村民就算是不答应,也得答应。 当时村子里满足这个条件的孩子,并不算多,在陈长海的带领下,还真就找到了一对童男童女。 可这两个孩子的父母却是少数不同意的那一帮村民,死活不愿意让陈长海把孩子带走。 说道这里,四叔公老泪纵横,眼泪‘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他愤恨的大喊,“那可是两个孩子!” “陈长海这狗日的不干人事,见人爹妈不同意,直接招呼着村民强行带走孩子,混乱当中两个孩子的爹妈都被......都被打死了!” 说这话的时候,他眼底浮出一抹恐惧,甚至身子都忍不住的颤抖了起来。 我感同身受的点头。 面对这种事情,确实挺让人后怕的。 四叔公抽噎了两声,继续说,那两个孩子被带走后,直接就被送到了村尾给山神清理出来的土地庙里。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土地庙? 当初爷爷可时常跟我提起过,这土地庙是保护整个村子最重要的地方,千万不能有任何的异动,并且需要有人年年去上香供奉。 我焦急的问道,“那土地庙怎么会被改成山神庙?” “还不是陈长海这狗日的干的。”四叔公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转头又继续说道,“那两个孩子被送到山神庙后,当天夜里哪里就传出来一阵孩子的哭嚎声,等第二天有人去看,发现孩子身上的血都被吸干了。” 我的心不由一沉。 陈长海这狗娘养的东西,还真就不干一点人事。 毁了土地庙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孩子给送去上供,还让人死了...... 四叔公长长叹了口气,说这两个孩子上供之后,村民确实也获得了一些好处,挺多人家因此得到了一些钱财,甚至地里的庄稼长得愈发旺盛了。 大家当时都说,托山神的福,今年肯定大丰收! 可就在大家以为以后都有好日的时候,这安稳的日子还没过几天,陈长海又来了。 他说,山神的神力又消耗得太多了,需要继续上供。 而这一次需要两对童男童女。 这话一出,更多的人都不愿意了。 因为在场的大多数人家里,都有类似的孩子,虽然不一定附和条件,可也架不住下一次山神说要其他的孩子啊! 照这么下去,村子里的孩子肯定都得被拖去上供。 到时候家家户户都没了后代,准保要断子绝孙! 可是当时被利益蒙蔽的村民还是太多了,有一些甚至主动要求把自家孩子送过去,只求能多获得一点钱财。 这一次,陈长海轻而易举的就聚集到了两对童男童女。 他按照规矩,直接把人给送到了山神庙里。 跟上次一样,这些孩子到了第二天,全都被吸干了鲜血。 四叔公脸上浮出一丝惊恐,颤抖着声音说道,“就当大家以为献祭完这一次就好了,就能过上好日子了。” “可谁特娘的能想到,这好日子不仅一天都没来,甚至迎来了陈长海这个瘟神,他当时说还要两对童男童女,不然山神就不给大家赐福,甚至还要毁掉地里的庄稼,让大家伙儿来年都没饭吃。”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的村民都怒了。 感情都按要求把孩子上供了,不仅仅没有迎来好日子,反而还被威胁了? 那些年的村民不仅仅淳朴又愚昧,甚至脾气也十分的火爆! 只要看不到一丁点的利益,立马就翻脸不认人了。 当时的村民全都联合了起来,提着锄头镰刀,要把那个山神给毁掉。 说是毁掉,其实我感觉更像是威胁,威胁它继续给村民谋取一些利益。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 只要有利益什么都愿意答应,反之则什么也不是。 四叔公说,大家伙一起去砸山神庙的时候,让所有人都想到的是,意外发生了。 那个山神居然活了! 甚至还变成了活人,当场就震怒杀死了两个村民。 这一来,大家都慌了,纷纷磕头求饶。 可山神对此却提出了要求,要八对童男童女,如果不答应的话,那就杀了在场的村民。 我忍不住问道,“总不能就这么答应下来吧?” “不然呢?不答应下来,难道要丢了小命,这群人可聪明着嘞,山神要的只是孩子,而他们自己家又没有孩子。”四叔公讥讽了一句。 至于后面的事情就简单了许多。 再次上供了几个孩子后,其他有孩子的村民见状都怕了,全都连夜搬家,离开了陈家村。 陈长海见状,当时就慌了。 因为大家都走了,上供给山神的孩子,根本就凑不齐啊! 果然,到了后面,山神没有收到孩子之后,怒了! 当天夜里就迁怒陈长海,还把他家里的人都杀了,要求他继续去找孩子。 可陈长海也不是傻子,这就是个无底洞啊,继续下去,就算不被山神弄死,也会被村民活剐了。 因为他之前几次就通过山神赚了不少钱的原因,这一回他带着这些钱连家都不要,就跑路了。 他家里的几具尸体,也一直没人敢去碰,甚至不敢去收尸,生怕招惹上山神。 可是,人虽然跑了,但山神还在村子里啊。 并且时不时的就出来威胁村民,要求他们去找童男童女...... 第104章 山神是葬尸,不缝也得缝 听完,我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劲。 这山神为什么非要盯着陈家村的人? 就算因为一些原因盯着他们,那为什么又没有人来管这些事情。 要知道,在那些年,基本上每一个村子里都有不好干阴行的人,就算实力再弱,那也属于阴行。 不可能会容忍他们这么下去。 可对此,四叔公却说,自从爷爷死了,我走了之后,这里就没有干阴行的人了。 而之前陈家村得了山神庇佑,对于其他村子的人一直是瞧不起,甚至各种侮辱嘲讽。 导致其他村的阴行人,都不愿意出手帮忙,甚至还落井下石,说这就是陈家村的命! 期间也不是没有人来帮忙。 只是他们来了之后,都被山神给弄死了...... 我跟罗老三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心里暗道,这就是农村的人情世故,好的时候不帮忙,等到了有事的时候,谁又愿意来帮自己呢? 了解完陈家村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后,我带着罗老三他们俩离开了这里。 出了门,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头顶的阳光透着一丝阴冷,全然没有暖和的感觉。 罗老三抽出香烟点燃,‘吧嗒啪嗒’的抽了几大口,沉声道,“这个陈家村古不古怪的咱先不说,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陈长海这个人!” 我赞同的点头,“嗯!” 陈长海是唯一在爷爷死后,还见过他的人,要是找不到的话,那爷爷的线索就断了。 爷爷的事情可关乎着黄老仙,和那个诡异灵尸的事情,这条线索绝对不能断。 思来想去之后。 我们共同决定,一起去那个山神庙看看。 毕竟这个山神既然能有这么大的本事,那肯定不会就这么放陈长海离开村子,甚至......说不一定,陈长海就被这个山神关了起来。 想到这里,我们有些焦急的就跑向了村尾的山神庙。 到了面前一看。 原本破败的土地庙,居然已经被好好修饰了一番,甚至还涂上了一些金漆。 我心里吐槽,之前土地庙里的土地公,庇护了村子这么多年,都没有得到这个待遇,如今害人的山神却享受着这些。 山神庙算不上大,只有一间小屋子。 推开外面的门,就能看到被供奉在桌子上的山神雕塑。 可当看到这个雕塑的瞬间,我跟罗老三都愣住了。 因为......它跟黄老仙长得一摸一样! 罗老三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完全没想到会出现这一茬的事情。 黄老仙这狗东西,不仅仅给我们下套,居然还哄骗了陈家村的村民,让他们不断的上供童男童女。 杨老狗抬头撇了一眼黄老仙的雕像,沉声道,“陈酒,咱们现在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毕竟这事儿确实有些太古怪了。 这时,罗老三从旁边拿起一根棍子,沉声道,“把这个害人的玩意儿砸了!” 说着,他上前两步,轮圆了木棍,就要砸下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山神庙里莫名刮起了一阵阴风。 大门‘砰!’的一声关上。 视线当中,那黄老仙的雕像居然开口说话了! 它扯着尖锐的嗓音大吼,“你敢!” 罗老三也是个暴脾气,见对方还真敢冒出头来,当场就不乐意了,骂道,“特娘的,干了这么多年的阴行,魑魅魍魉,阴怪宵小,还真没敢威胁老子的!” 话音落下。 只听“嘭!”的一声。 木棍狠狠的砸在黄老仙的雕像上。 霎那间,雕像裂开,一道黑气弥漫而出。 杨老狗一脸焦急的上前拉住罗老三,喊道,“你别冲动啊,这要是出了事儿,咱们还怎么出去!” 我心里也有些后悔没去拦罗老三。 现在刚到这里,连对方是个什么东西都没了解清楚,就把这东西给砸了,要是惹恼了它,可就麻烦了。 可罗老三却浑然不在意,甚至指着破损的雕像骂了几句。 就在这个时候,山神庙的大门忽然被从外面踹开了。 一道黑影从外面冲了进来,直接撞在了罗老三的身上。 罗老三脸色骤变,忍不住嚎啕了一声,重重的摔倒在地。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跟杨老狗都没能来得及反应。 等看清楚这个黑影是谁后,顿时愣在了原地。 因为......它就是黄老仙! 黄老仙一只手杵着拐棍,一只手死死掐住了罗老三的脖颈,朝着我阴恻恻的笑了一声,说道,“陈家小儿,陈酒啊,咱们又见面了!” “放开罗师父!”我从兜里掏出阴尸针,冷冷的盯着她。 旁边的杨老狗也不含糊,直接从兜里掏出了三四个小巧精致的护身纸人。 黄老仙轻蔑的撇了我一眼,讥讽道,“把这些东西都收起来吧,待会儿有你们要用的地方!” 说着,她松开了罗老三的脖颈,并且朝着他的肚子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罗老三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蜷缩在地上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我见他这幅模样,顿时紧张的不行。 想不通这黄老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罗老三他们不是说,这个黄老仙已经被爷爷打跑了吗? 难道就是跑到这里来了。 这时,黄老仙沉着脸杵着拐杖走到了破损的雕像面前,转头恶狠狠的盯了罗老三一眼后,才转头看向我,说道,“小子,相见就是缘分,既然碰到了,那这一次还得麻烦你帮我缝一次灵尸了......” 灵尸? 怎么又是灵尸! 我果断摇头,“不可能!” “呵呵,不可能也不行,上次你给我缝的灵尸可没缝好,这一次得老老实实的缝完咯。”黄老仙阴恻恻的笑了几声,将拐杖‘钪!’的一声杵在了罗老三的后背上,威胁道,“除非你不想要他的命了。” “缝,我缝还不行吗?”我心里一阵焦急,喊道,“可这是在庙里,你得把灵尸送过来啊!” 黄老仙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伸手指了指身后破损的雕像,说道,“这就是灵尸。” “什......什么?”我顿时愣住。 这破烂雕像怎么会是灵尸? 按照缝尸典籍上的记载,灵尸要么是人形,要么是动物的形状,怎么会是一个泥巴雕像! 而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杨老狗凑到我耳边说道,“陈酒,这老太婆让你缝的不是灵尸,而是......葬尸!” 第107章 罗老三的老相好 “怎...怎么回事?”我的后背不禁冒出阵阵冷汗,甚至就连小腿都有些发软。 刚刚还在这里的黄老仙,怎么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还消失的这么莫名其妙,这未免也有些太过离奇了! 罗老三脸色逐渐沉了下来,大步走进山神庙里看了一圈,又迅速走了出来,语气有些凝重道,“东西都不见了,刚才用来缝尸身下的东西全都不见了!” “我的也不见了。”杨老狗忽然开口说道,“我刚刚布置的纸人娃娃也都不见了!” 怪了,这真的是太怪了。 这才十分钟不到的时间,怎么会突然消失呢?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完全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 罗老三从包里抽出香烟,递给杨老狗一支后,自顾自的点上了一支,猛嘬了两口,脸上的表情愈发凝重。 过了好半晌,才沉声说道,“你们还记得刚刚那股气息吗?” “记得!”我连忙点头。 那股气息十分奇怪,不仅仅夹杂了一些爷爷的气息,还有一道浓郁的阴气。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瞬间意识到,难不成黄老仙跟葬尸的失踪,跟爷爷有关? 转念再次一想,之前在张家庄坟地的时候,似乎也是因为那道十分像爷爷的黑影才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忒!特娘的,老子干了这么多年的阴行,就属今年怪事儿最多,真特娘的操蛋!”罗老三歪头吐了一口唾沫,愤愤的吐槽了两句。 我垂着脑袋,不敢去看他。 心里清楚,今年这些怪事儿,大都是因为我,才把罗老三给牵扯了进来。 包括之前的阴尸,灵尸,甚至到现在的葬尸。 全都是因为我....... 罗老安似乎看出了我心里的想法,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叹了口气,说道,“先别多想了,咱们回去再从长计议,我感觉这件事没有看起来这么简单,至少.......关于你爷爷的就不简单!” 我点了点头,“好!” 做完决定,我们找了一辆车,准备先回到罗老三家里再谈其他的事情。 而在回去之前,我去找了一趟四叔公,告诉他陈家村后面估计没什么事儿了。 可以把之前的土地神接回来,重新安置一下。 一个村子可以没有多少人住,但绝对不能没有神这种听起来有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供神,保的是家宅,护的是平安。 它不一定能让人大富大贵,但至少能让人平平安安,不会遭到一些脏东的侵扰。 老祖宗能流传千年的东西,可不是没有原因的。 ...... 回到罗老三家里。 简单的做了一顿饭,大家伙儿一起围坐在桌子前吃着。 可因为在陈家村发生的事情,这吃饭的氛围有些莫名的沉重。 我犹豫了一下,主动开口道,“罗师父,黄老仙那边的事情该怎么办?” “凉拌呗,她人都不见了,谁知道是生是死,暂时不管了。”罗老三吐槽了一句,随即又说道,“不过那个阴灵一脉的徐老太婆,咱们倒是可以着重注意一下。” 我心里十分疑惑。 徐老太婆之前让我去缝这么古怪的灵尸,确实有些坑人的嫌疑。 可这也是提前询问过我的建议,甚至还给了报酬,无论在哪儿都挑不出她的刺儿啊。 这件事无论怎么说,都只能说明这老太婆是道德人情上的问题。 罗老三冷笑了一声,拿起筷子轻轻打了一下我的脑袋,说道,“小子,你是不是傻,你敢说这徐老太婆不知道黄老仙弄灵尸的事情?” “我感觉啊,她们两个老狐狸,肯定是一伙的,所以多注意一下,没什么毛病。” 我恍然大悟,连忙点头,“懂了。” 徐老太婆能让我去缝灵尸,甚至还跟黄老仙达成了什么交易,这两人不说有什么勾结,但肯定有牵扯。 至少之后的葬尸冒充山神害人这件事上,就有很大的问题! 饭局过后,坐在院子里闲聊了一会儿。 期间杨老狗也因为有事,提前离开了这里。 家里也就只剩下了我跟罗老三两人,显得有些冷冷清清的。 看着罗老三平淡的脸色,我忍不住问道,“罗师父,你觉得我爷爷还有没有活着?” “不知道。”罗老三回答得很果断,如同早就想好了一般。 我皱眉,“不知道?你跟爷爷一起干了这么多年的阴行,对他的事情应该了如指掌,怎么会不知道。” 罗老三白了我一眼,说道,“小子,我虽然跟他一起合作这么多年,可也不管阴间的事情啊,要知道他死没死,得去问问阎王爷!” 我,“.......” 这话根本没法反驳。 一直熬到了下午,我跟着罗老三准备学习一些埋尸的手艺。 毕竟他就孤家寡人一个,这手艺要是失传了,那得多可惜。 而我虽然是个缝尸的,但多学一门,以后也算是多一条生计。 简单的了解了一下基础知识后。 让我没想到的是,居然来了一单大活! 来人是一个长相略显富贵的妇人,身上穿金戴银,衣服都是精艺绣花的,看起来十分的昂贵。 一进门,妇人朝着四周环顾了一圈,嫌弃的撇撇嘴,最后朝着罗老三走了过去,说道,“罗师父,有一单活儿接不接?” 罗老三抬头撇了她一眼,说道,“哪儿的活?” “吴家。”妇人淡淡说道。 罗老三再问,“谁死了?” “吴家老二,昨晚被车碾死了,缺一个缝尸的,一个埋尸的,我听别人说你们俩正好是,就来问问了。”妇人捂住裙摆下的春光,缓缓做在了凳子上,语气轻轻的说着。 令我奇怪的是,平常见到活就如同见到脱光衣服的黄花大闺的罗老三,这一回居然有些爱答不理的样子。 难道是因为灵尸的事情,搞出心理阴影了? 罗老三沉默了一会儿,看向妇人,问道,“给多少钱?” “吴家很有钱,连缝带埋,一起八千,我个人再掏两千,请你出手。”妇人神情十分冷淡,但又似乎藏着一股热情。 让我有些摸不着头脑。 罗老三闻言,缓缓摇头,“吴家的活儿,这价格太少了。” “那你要多少!”妇人没有丝毫的生气,甚至有些激动的问道。 罗老三沉声道,“翻个倍,两万!” 第108章 出活,吴家老二 我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罗老三疯了? 平时连缝尸带埋尸,顶了天也就两千块,这女人都开出一万了。 他居然敢张口要两万! 并且看起来还有些不情愿。 可让我更加没想到的是,这女人居然连忙点头,说道,“一言为定,两万就两万,明天中午,你过来就行!” 我看得目瞪口呆,暗道这年头谈生意都这么爽快了吗? 阴行的钱既然这么好赚,为啥我还一直穷搜搜的...... 罗老三抬手,‘啪!’的朝着我脑门上拍了一巴掌,笑道,“小子,别多想了,这女人既然敢给出这个价格来,那就说明那吴家老二怕是有很大的问题哦,至少这钱啊......她不会花得亏!” 我楞了一下,问道,“你跟她认识吗?” “认识!”罗老三直接承认了,沉吟几秒又继续说道,“不仅仅认识,我跟她的关系还不浅咯,二十年前她是我的老相好。” “握草!”我再次惊讶。 拉着罗老三的衣袖,连忙问道,“快说说,这女的是你的老相好,你俩咋又分了,是不是因为你平时邋遢又没钱?” 罗老三脸色一黑,朝着我屁股上踹了一脚,骂道,“特娘的,老子有你说得这么不堪么!” 踹完,他脸上浮出一抹回忆,坐在椅子上,一边抽着烟,一边喝着酒。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这事儿其实也挺正常的。” “二十年前,我刚入阴行没多久,因为是个新人,所以不怎么受待见,很少有人会请我去埋尸,这也导致赚不到什么钱。” 我赞同的点头。 阴行跟其他行业不太相同,看的就是一个资历! 就算技术不行都没事,但年龄一定要大。 仿佛在老百姓心中,年龄越大,本事就越大似的。 如果没有我爷爷陈青山在方圆百里的名气,还有罗老三这个老师傅亲自带我。 恐怕......就凭我的一个十岁的孩子,难以在阴行立足。 罗老三继续开口说道,“哪一年,我是去帮她家里的老人埋尸认识的,当时两厢情愿,她爹妈也见我长得帅,又是干阴行的,以后能赚钱,也十分的同意......” “当时就连你爷爷陈青山也十分赞同这门婚事,甚至准备了很多东西去她家里,帮我提亲!” 我眉头紧皱。 按道理说,那个年代都到了这个地步,应该直接结婚了才对,怎么后面又分开了。 罗老三说着说着,忍不住捂住了红彤彤的眼眶,说道,“这事儿说起来有些操蛋,等我亲自上门提亲的时候,她家里正好来了一个算命的,当时就说我这个人的命格十分离奇,天生的孤寡命,只要嫁给我,不但日子过得贫苦,就连命都会被我克的短上个几十年!” 我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黄的? 罗老三的命格确实是孤寡命,甚至之前爷爷让我拜他为师,他也是因为这个拒绝的。 “唉......世事难料啊。”罗老三长叹一声,缓缓说道,“后面她爹妈死活都不同意了,甚至当时她想要跟我私奔,都被拦了下来。” “直到后面过了一年,她嫁给了一个卖坟地的老板,而到了结婚那天,我才知道,那个老板就是当年那个算命先生......” 我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要说人诓骗女方的话,那算命先生说罗老三是孤寡命这话确实也没错。 可要说他什么问题都没有话,他后面又娶了罗老三的老相好,这里面明显就有很多的问题。 反正说起来挺狗血的。 ...... 到了第二天中午。 叫醒了罗老三,收拾起需要的东西。 我们直接去了城里。 刚下车,昨天的那个女人就立马迎了上来,带着我们走到一栋宽敞的四合院造型的房子里。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从得知了她是罗老三的老相好之后,我在面对她的时候,总会感觉心里怪怪的。 喝完茶,也休息够了,我忍不住朝着妇人说道,“大娘,我们能去看尸体了不?” “嗯?”妇人眉头微蹙,转头看了一眼罗老三,才朝着我说道,“我叫王翠兰,叫兰姨就行,我跟罗老三虽然是同龄的,但这可没法比,毕竟他这种模样叫爷爷都可以,而我还年轻。” 我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忽然明白,为什么当年两人会看对眼了。 这脾气性格有些太相似了啊! 兰姨沉吟了几秒,认真说道,“现在孝子们才刚赶回来,正在房间里看尸体呢,我知道你们着急,但这最少也要等到晚上才能看。” 我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下来。 本想提前看一看尸体,提前准备好家伙事儿,再缝尸。 可既然这样了,那也就只能晚上看完直接缝尸了。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吭声的罗老三忽然开口道,“既然要晚上才能看尸体,那为啥现在就叫我们过来?” “切,难道就不能提前叫你过来了?”兰姨撇了撇嘴。 罗老三垂着脑袋,抽着烟,再次不吭声。 我心里有些堵得慌。 这俩冤家见面肯定有说不完的话,但把我夹在中间未免有些太不合适了! 思来想去,我直接起身朝着院子外面走去,准备给他们留点空间说话。 而这时,兰姨从包里掏出了五十块钱塞给我,笑着说道,“挺有眼力见儿,去吧,买点好吃的。” “嗯......” 秉承着有钱不要,王八蛋的原则,我直接把钱接了过来,立马出门闲逛。 可走了没多久,我不知不觉的到了杨老狗的纸扎铺子面前。 想了想,既然已经到了,还是进去打个招呼为好。 我买了一点东西,朝着纸扎铺子里走了进去。 可进了铺子,里面却一个人也没有,只有铺子里开着一扇被风吹得摇摇晃晃的小门,通往后院。 我迟疑了一下,提着东西继续往里走。 可正当快要走进那个小门的时候,杨老狗忽然走了出来,见到我时脸色顿时愣了一下,有些紧张的问道,“陈酒,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古怪的撇了他一眼,总感觉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撇嘴说道,“没事,就是出活路过这里,来找你聊聊。” 第109章 阴时阴历生的公鸡 “啊?你们这么快又出活了?”杨老狗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也怪不得他这幅表情。 正常来说,阴行并不像其他的行业,干这一行大多都是一月一两单,好的时候才会有个三四单。 而我跟罗老三最近的时间,几乎是毫不衔接的接活。 “嗯,吴家老二被车撞死了,正好缺一个缝尸的,跟一个埋尸的。”我淡淡的说了一句,目光朝着杨老狗身后的小屋看了过去。 杨老狗面色有些紧张,伸手将门拉上,推搡着我回到铺子里。 收回目光,我不禁感觉有些奇怪,这杨老狗刚刚在小屋里做什么? 怎么感觉藏着什么事儿似的。 这时,杨老狗开口道,“陈酒,如果没什么事儿的话,你就先回去吧,我待会儿还要去送货。” 我心里有些奇怪。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赶我走人...... 答应下来后,我直接离开了杨老狗的纸扎铺,在路边买了一些零碎吃完后,重新回到了吴家。 可刚进院子,就远远的看见罗老三顶着一个巴掌印,目光幽怨的盯着兰姨。 我心里清楚,这两人肯定在我刚才出去的空档发生了什么。 碍于情面,我也不好点破,索性朝着角落里走去,老实的坐在一旁。 罗老三脸色有些难看,目光时不时的在我和兰姨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一直熬到临近天黑的时候。 主家的尸体终于可以进去看了。 我跟罗老三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兰姨的带领下,一起走进了摆放尸体的屋子里。 可刚进屋,一阵阴冷瞬间袭来! 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抬头朝着床上的尸体看过去。 可下一秒我彻底被吓蒙了! 因为那尸体没有脑袋...... 而且身子都已经被碾碎了。 一些血淋淋的骨头穿透皮肤,裸露在外,看的人心底发寒! 只是一眼,我就忍不住退出了屋子,跑到外面捂着肚子干呕起来。 过了没一会儿,罗老三才走了出来。 到了跟前,他拍了拍我的后背,表情有些嫌弃道,“都干了这么久的缝尸人了,怎么碰到尸体还是这么怕,真丢人!” 我心里难受。 这可不是我意志不坚定啊,主要是那尸体实在是太凄惨了! 不仅仅没有脑袋,身上的还有骨头插出来,死相太过凄惨了,看得心里害怕。 罗老三抽完一支烟,从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我,说道,“漱漱口,然后咱俩聊一下那尸体该怎么缝。” “聊缝尸体?”我有些好奇的看着他,没理解为什么他突然就开始插手缝尸的事情了。 以前的时候罗老三从来不会干涉这个。 只要是关于缝尸的事情,一切都是我来安排,我说怎么做就怎么做。 现在的他有些奇怪。 漱完口,我坐到了院子的凳子上,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说吧,那尸体准备怎么办。” “陈酒,那句尸体我感觉有些古怪,看起来像是被车子碾死的,但我刚才仔细的看了一下,发现好像没有这么简单。”罗老三凑到我的身边,蹲下身子,表情有些严肃的说道。 “我怀疑......他是提前被下毒弄死了,之后才被车子碾过的。” 我心里咯噔一声,忍不住说道。 “你的意思是吴老二是被谋杀?” 罗老三点了点头,神情凝重起来,说道,“我猜测大概率是这样,毕竟这吴老二的仇家可不少,在加上那尸体的皮肤上透着一股子黑色,很可能是被下毒害死的,然后凶手为了避开责任,所以又用车子碾压了一下,伪造成车祸身亡的事故。” 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被人毒杀,这吴老二就已经死不瞑目了。 死了之后,还被凶手用车子碾压尸体,相当于故意侮辱尸体,毁坏肉身。 吴老二没有立即尸变已经算是祖上烧高香了。 就这情况,buff都快叠满了,让我来缝尸? 怕是缝个锤子的尸!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想要朝着门外走去,可罗老三却一把拉住我,劝道,“别意气用事,既然来了,咱们就要想办法把事情解决好,要是实在不行再走也还来得及!” 我点了点头,忍下心里的冲动。 这个主家可是出了两万块钱啊。 跟罗老三平分下来,我最起码能拿到一万! 这一万顶我平时给八九个人缝尸的了。 罗老三斟酌了一下,抬头看向了摆放尸体的屋子,沉声说道,“陈酒,这尸体虽然很凶,但是比起你之前缝的灵尸,那可不止是弱了半截,只要注意一点还是能缝的。” “我只能试试看。”遇上这种倒霉事情,我也不敢打圆票说一定能干,只能拖个底,试试再说。 罗老三再次点头,说道,“尽力就行,这具尸体其实挺简单的,主要问题就是他的脑袋不见了,要是脑袋还在的话,肯定能拿下。” 他的话让我也陷入了沉思。 尸体最忌讳的就是肉身缺失,要是缺的是手脚这还比较好办,用一些稻草做一个出来也能行。 可这个吴老二缺的可是脑袋啊! 这玩意儿想要找东西来替代,很难......甚至难到行内人看到了都会想要放弃。 我找出了缝尸典籍,翻找了个遍后,终于找到关于缝合无头尸的一页。 可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缝尸典籍上的记载,缺是有两种方式。 一种是用亲属的脑袋,一种则是用一只阴时阴历生的大公鸡,鸡头! 前者显然不可能,=。 而后者......这种阴时阴历生的公鸡,我没法儿找啊! 先不说,这公鸡是怎么回事,就说这个生成八字,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会去关注一只鸡的生辰八字啊。 将这个解决办法,告诉给了罗老三后。 他一听完,也愣住了。 毕竟这要求确实有些少见! 思来想去,我们还是决定先去找兰姨,准备请她一起来帮这个忙。 可正当我们要去找兰姨的时候,却发现她好像莫名失踪了一般,整个吴家都没有人看见她,甚至外面的人也没看到兰姨离开了。 我有些紧张的看着罗老三,问道,“罗师父,刚才兰姨跟着你一起从放尸体的屋子出来没?” 罗老三整个人呆住,结结巴巴的说道,“好...好像没有。” 第110章 兰姨出事 我一听顿时慌了,连忙说道,“遭了,兰姨是个女人,本身阳气就不足,那尸体又是一具无头尸,阴气很重,两者相遇,怕是会出大事!” 罗老三闻言,一把推开我,匆匆朝着摆放尸体的屋子里冲了进去。 过了两分钟后,抱着已经昏迷的兰姨跑了出来。 他焦急的给兰姨掐人中,想要让她醒过来。 可奇怪的是,兰姨就像是中了蛊术一样,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 罗老三越来越着急,索性直接朝着我喊道,“陈酒,我先送她去医院看看,你在这里待着,等我回来辅助你一起缝尸!” “好...好,你去吧!”我连忙点头。 兰姨需要人照顾,而这里的无头尸也需要人来处理,两边都需要人照看,自然要分开。 罗老三走了没多久,天色彻底黑了下来。 院子里亮起昏黄的灯光。 我坐在院子中的椅子上,心里逐渐忐忑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脑子里总会不经意的回想起那具无头尸的模样,心里满满的后怕。 而让人奇怪的是,摆放尸体的屋子里,恍惚间似乎总有人影在走动。 看得我越来越后怕! 实话实说,没了罗老三这个主心骨在,我确实有些稳不住心态。 可能是习惯了,也可能是太过依赖他了。 忽然,身后响起一道沙哑的声音。 “你还不进去缝尸吗?” 这冷不丁的声音,吓了我一跳! 后背顿时发凉,迅速转头看过去,却发现是吴家的老大。 吴家总共就两个儿子,一个老大一个老二,现在老二没了,主持家里的自然是老大。 不过说起来也奇怪,这老大的穿着属实有些古怪。 他四十五六的模样,居然穿着一件寿衣! 而且脚上穿着的同样是一双寿鞋。 在加上他本就有些从惨白的脸色,这大半夜的看到,还真会被吓一跳。 要是不认识他的人,怕是还会以为撞鬼了。 吴老大面无表情,目光在我跟摆放尸体的屋子之间来回打量着,缓缓说道,“你还不打算进去缝尸?” “我......我等人!” 都已经到时间了还不进去,这明显就已经坏了规矩。 可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这么说。 罗老三不在场,没人给我打下手,我一个人还真有些拿捏不住这具无头尸! “现在就进去,坏了规矩,报酬就减半!”吴老大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语气稍微凝重了些,多了几分威胁的意味。 而我当初只是一个小孩子,哪儿经得住他这么吓唬。 一想到报酬减半,两万就剩下一万了,当场就答应他马上进去! 说着,我急匆匆的背上家伙事儿在他的目光中走进了屋子。 可直到跨进这么门槛,我才忽然想起来...... 那只阴时阴历生的公鸡,还没有找到,也就是说这具尸体还不能缝! 想到这里,我顿时后悔得捶胸顿足。 可既然已经进了屋子,那就没有再出去的理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同时,我心里祈祷罗老三回来的时候。 能带一只这样的公鸡回来。 走到床边,看着那具躺在床上的无头尸体,我生理上再次忍不住席卷起一阵呕吐感! 但面对尸体,要是做出这种反应,是对死者不敬。 我强忍下心里的恶心,连忙找来一块白布,暂时将这尸体给盖住。 做完这一切后,心里稍微好受了一些。 我不急不慢的拿出阴香,蜡烛,阴钱,还有一大堆缝尸需要的东西。 慢悠悠的开始做起了准备。 虽然缝尸的时间已经到了,可罗老三不在,阴生公鸡也没有,我根本不敢下手,只能用这些办法拖延着时间。 希望罗老三能在这期间回来。 吴家老大就站在门外,侧着身子凝视着我,看着我手里的动作,微微蹙眉,但最终也什么都没说。 我心里清楚。 他这是有些不高兴了! 可不高兴归不高兴,我的小命可比他高不高兴重要得多了! 靠着收拾整理这些东西,我硬生生的拖延了一个小时左右,天色已经很晚了,临近八九点的样子。 要是再不开始缝尸的话,怕是等到天亮都缝不好了。 我心里一沉,有些紧张的转头看向了门口吴老大。 吴老大沉着脸朝我走了过来,语气十分严肃道,“小子,时候已经很晚了,别想再拖延时间了,快点缝尸!” “我......我知道了。”额头不由冒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我连忙点头答应了下来。 心想,时间也不早了,罗老三应该也快回来了。 既然拖不下去了,那我就先缝尸身吧。 毕竟尸身到处都是破碎的,缝合起来也需要不少时间,等罗老三回来了,再一起想办法缝脑袋。 想到这里,我转头朝着吴老大说道,“我要开始了,如果你要在这里看的话,那就要遵守规矩,缝尸一旦开始,就不能说话,也不能做出任何冒犯死者的举动,不然会出大事。” “我知道了。”吴老大脸上闪过一抹不耐烦。 听他这么说,我也放下心来,拿起阴香直接点燃,摆上米碗,朝着尸体上阴香,唱缝尸咒,走一遍流程。 “缝阳尸,送阴人,阎王小鬼莫要拦......” 可奇怪的是,我的缝尸咒还没唱完,那尸体居然动了! 看着白布地下缓缓蠕动的尸体,我险些以为是眼花了。 可再三看去,确信没有看错,我顿时吓得后背一凉。 就连唱缝尸咒的嗓音都开始颤抖了起来。 煎熬的唱完后,我忍不住转头朝着吴老大看了一眼,而他确面无波澜的站在后面,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 我心里忍不住有些好奇,难不成他真的没有看见? 但不可能吧,他的目光明明正对着尸体,不会看不到这一幕。 想不通,我索性不想,拿起阴尸针,穿上缝尸线,朝着尸体走了过去。 忍着心底的恐惧,缓缓掀开白布。 这时,我忽然发现,这白布底下盖住的尸体,居然有脑袋...... 而它正瞪着一双眼睛,朝着我阴测测的笑着。 “啊啊啊!” 我吓得将白布重新盖了回去,连忙退到门口的位置。 浑身上下鸡皮疙瘩都布满了皮肤。 它明明是具无头尸,怎么突然冒出个脑袋...... 第114章 神秘父亲的墓碑 杨老狗是‘陈罗杨张’四家人之一,出了这么严重的事情,如果不让其他人知道,这肯定会出大事的。 虽然违背他的意愿,把这件事告诉罗老三确实有些不道德。 可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 一直冲出了街道,杨老狗没敢跟出来追我,毕竟他的嘴角都还挂着一丝鲜血。 我一口气直接跑到了医院,推开兰姨的病房,见到罗老三后,立马拉着他朝外面走。 罗老三皱眉,问道,“陈酒,你有什么事情不能再这里说吗?” “不能,我有急事!”我急得忍不住大喊。 罗老三见状神情明显一愣,转头朝着兰姨说了句,“你在这里待着,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嗯,你去吧。”兰姨不冷不淡的回了句。 到了医院的楼梯间里。 罗老三皱眉上下打量着我,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杨...杨老狗被僵尸咬了,他变僵尸了,我刚才去他铺子里,亲眼看到他吸人血!”我十分焦急的诉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可罗老三却古怪的打量了我一圈。 沉吟了半晌才说道,“有没有一种可能,你又是看错了?” 我一听顿时急得想踹他两脚。 要说昨晚上因为无头尸的原因我产生了几次幻觉。 可这大白天的,我还能因为啥看错? 焦急的解释了几遍后,我拉着罗老三朝着杨老狗家里跑去。 路上再三强调了几遍,罗老三依旧是半信半疑。 毕竟昨晚连续几次出现幻觉,已经让他对我所说的怪事儿,多了几分质疑。 我心里一时很无奈。 这种不被人信任的事情,再也不想经历一次了。 到了杨老狗的纸扎铺子。 一进门,就看到他老老实实的坐在铺子中央,折着丧葬用的金元宝...... 罗老三说话很直接,张口就问向杨老狗,“陈酒说你被僵尸咬了,刚才还在吸人血,真的假的?” 杨老狗转头看了我一眼,才朝着罗老三笑道,“我变僵尸?你在想什么呢,该不会是看错人了吧!” 这话一出。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看样子,杨老狗是不打算承认了。 这样一来,在罗老三心里我的印象肯定会差上很多,以后说的话,他估计都不太会相信了。 我心里一急,拉着罗老三朝着后院的屋子里走去,“你跟我来,他刚才就是在这里吸血的!” 可到了屋子里,放眼一看,整个房间什么也没有。 甚至连地面上都添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一看就是很久没有人来过的样子。 我有些开始怀疑人生了。 难道......又是看错了,又是所谓的幻觉么。 可刚刚我分明看得一清二楚啊! 难不成是杨老狗把现场给清理了,故意伪造了这个画面,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为了遮盖变成僵尸的事实么。 但我也是为了他好啊,想要找罗老三来一起给他解决这件事。 脑子里如同一片浆糊,我什么也想不通,甚至晕乎乎的,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心里知道,从这一刻开始。 罗老三对我的信任彻底完蛋了。 以后估计我说什么,他都不太会相信。 这时,杨老狗从铺子里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问道,“陈酒,你是不是看错了?” “我今天一直在铺子里折金元宝,没看到你来过这里啊。” 旁边的罗老三也开腔道,“陈酒,你最近是不是没有休息好,如果身体不舒服的话就跟我说,你在家好好休息,明天埋尸的事情也别去掺和了。” 一句句劝慰声进入耳中。 可在我听起来心底却十分的难受,如同一根根针似的扎在心里。 “我没有看错!” “我根本不可能看错!” “杨老狗明明就在吸血,我真的看到了,他还让我不要告诉你,你为什么就不能相信我!?” 我愤怒的大吼。 罗老三眉头微皱,转头看向了杨老狗,冷声道,“你说实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老狗脸上露出一抹无辜,换换摇头,“我...我也不知道,刚才折金元宝折得好好的,你们突然进来,就说我被僵尸咬了,还说我吸人血,我也很懵啊!” 事情发展到了这里。 我也没法待下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作祟,还是对于杨老狗刻意隐瞒的愤怒,我转身朝着铺子外面跑了出去。 顺着出城的路一直狂奔,一直朝着陈家村的家里跑去...... 路上,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雷声雨滴交错,编织出一道道惊鸿。 这一刻我仿佛理解了什么,但又似乎什么也不理解,一时也无法诉说清楚。 跑着跑着,我缓缓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陈家村的外面。 犹豫了很久,我依旧没有进去,反而朝着陈家村旁边的林子里走了进去。 可走着走着才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迷林坡。 回想起上次来到这里的时候,是为了那具子母尸,来找煤老板问话...... 林子周围逐渐刮起一阵阴风。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了在昏暗的林子里逐渐出现了一些黑黝黝的人影,他们就站在林子深处,静静的看着我。 如果是之前,我可能会很害怕。 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一次居然没有丝毫的害怕,心里甚至还有一丝平静。 似乎就连这一刻,我也认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才看到的。 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我攥紧阴尸针,朝着林子里的人影走了过去。 奇怪的是,它们就像是幻境出现的荒诞无稽。 我每往前走一步,他们就退后一步。 也不知道往前面走了多久,暴雨也越下越大,林子里的树木都被吹得摇晃了起来。 那群黑影仿佛十分惧怕的一般,依旧跟我保持着距离。 我有些愤怒的朝着它们大吼道,“你们过来啊,有本事就过来啊,你们不是很凶吗!?” 说着,我忍不住朝着它们跑了过去。 可跑到一半忽然被什么绊倒,‘啪!’的一声重重摔在地上,低头一看,身下居然是一块墓碑。 我顿了顿,伸手擦干净墓碑上面的烂树叶,看了一眼,顿时呆住! 因为这墓碑上明晃晃的刻着。 “陈青山之子,陈...之墓!” “孝子陈酒立!” 第116章 在墓里缝尸 阵阵剧痛从四肢传来,我抬头朝着坑洞上看过去,正好看到了瘸子张阴沉着脸看着我。 他冷声道,“小子,里面的人是跟你一起来的吧,那你就给我把他弄出来!” “敢来葬尸坡盗墓,就算你是陈青山的孙子,我也得断你一手一脚作为教训!”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慌了。 搭个便车,还能扯进这种麻烦里嘛! “不是,我不是跟他一伙的,我只是搭车跟他一起来而已啊!” 慌忙的解释,对于瘸子张来说没有丝毫的作用,他冷冷的盯着我,说如果不把那人弄出来,那我就得死! 听到这里,我也懂了。 今天这个墓是不下也得下了,不然今天怕是别想活着走出葬尸坡。 深吸了一口气,我朝着那小小的洞口钻了进去。 年龄小,身子骨瘦,刚好可以从坍塌的角落钻进去。 刚进入盗洞,一阵浓郁的臭味儿涌进鼻腔。 感受着熟悉的臭味,我心里顿时一惊,这是……尸臭! 朝着狭窄的盗洞往前爬了两三分钟,眼前顿时宽阔起来。 青砖绿瓦,将官浮雕,青花壁画,乍然展现在眼前! 我的心顿时一沉,这是个大墓! 墓穴越大,也就越凶险,尤其是一些官侯将相的墓穴,那更是凶险无比。 稍有不慎就会死在这里。 我点燃火把,沿着墓道里留下的脚印朝着里面一直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感觉都走了三五分钟了,依旧没有走到尽头。 仿佛这个墓道贯穿了整个山体一般,根本就没有尽头。 再过了一会儿,眼前出现了一道石门。 谨慎的趴在石门上看了看,我顿时发现缝隙处居然往外,散发着阵阵尸臭! 刚刚尸臭就是来自这里吗? 想到这里,我也不由紧张起来。 阴行十八脉,其中没有盗墓这一行,我也不太清楚,这墓穴到底是个什么墓。 但我心里清楚,这墓穴肯定是几百上千年前下葬的,尸体就算没成灰,肯定也烂得不行,根本不可能会散发出这么浓郁的臭味。 也就是说…… 这个墓,不久前才死过人! 按照我对尸臭的了解,心里断定,他死了大概两个月左右。 忽然! 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现了问题,我趴在石门上没多会儿,那道石门居然自己打开了。 我重心不稳,直接摔了进去。 等回过神来时,转头一看,那石门居然再次关上了! 这诡异的一幕,顿时给我吓得后背发凉。 挣扎着站起身来,朝着四周看了一眼,余光忽然注意到徐老拐就在这里! 我刚要张口喊他,只见他一脸惊恐的看着我,伸手指着不远处的石板上躺着的一具男尸,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心里咯噔一下,心里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朝着石板上的男尸看过去。 他浑身的衣服都已经沾了一层灰尘,皮肉已经干枯,脸颊的血肉都已经只剩下一张皮,明显就已经死了。 而那股浓郁的尸臭就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 正当我好奇徐老拐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时,我忽然注意到石板上的男尸居然动了! 胸口轻微起伏,恍若在呼吸一般。 我心神一顿,连忙看向徐老拐。 他小心翼翼的朝着我挪了过来,那谨慎的样子看得人心里愈发不对劲。 到了更前,徐老拐皱眉,在我耳边询问道,“你小子怎么进来的?” “被推进来的。”我有些无语的说了句。 这一次全是因为这个徐老拐,不然我也不会被推进来。 徐老拐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说道,“被推进来的?谁啊?” “瘸子张呗,还能有谁。”我白了他一眼。 心里一想到这件事是因为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思来想去,还是准备先出去再说。 我拉着他的手,低声道,“我不管你是来这里干什么的,现在先跟我出去一趟,不然那个瘸子张要把我给弄死!” “不…不去!我出去了,他也得把我给弄死!”徐老拐甩开我的手,低声回了句,目光再次紧盯着石板上的男尸。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急了。 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喊道,“要不是因为你,我也不会被推到这墓里啊,你必须给跟我出去解释清楚,不然我就死定了!” 话音落下。 徐老拐没有我想象中施展泼皮无赖的场景。 而是一脸惊恐的盯着那具男尸,甚至连呼吸都放缓了许多,好像出什么意外一般。 而是这时候又注意道,那石板上的男尸居然……动了! 刚刚只是呼吸,而现在则是动手指。 我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连忙小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男尸是个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就是一具普通的尸体。”徐老拐似乎有意隐瞒着什么,不愿意跟我透露真相。 我皱了皱眉,冷冷的盯着他,说道,“咱俩现在算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你要是不说实话,咱俩都得死在这里!” 徐老拐撇了我一眼,嘴里“咦”了一声,说道,“你小子还鬼精鬼精的。” 说着,他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这尸体是这墓里的,具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但现在看来应该是同行吧。” “刚才我进来的时候,看到他手上拿着颗珠子,我就想去拿,可谁知道珠子刚脱手,怪事儿就发生了!” “刚才‘轰’的一声,这男尸的肚子就裂开一条口子,然后就开始呼吸了!” 我听得脑子一片模糊。 啥玩意儿? 拿了颗珠子就开始呼吸了,难不成是要复活不成? 可看着男尸逐渐呼吸的模样,我又感觉这很有可能。 这时,徐老拐开口说道,“我觉得,应该只要把这男尸的肚子缝起来,就没啥事儿了。” “还有把珠子放回去。”我冷不丁的提醒了他一句。 而徐老拐这时却扭扭捏捏,右手死死按住衣服兜里,有些不服气道,“珠子放回去了又怎么样,咱们这里又没有阴行的缝尸人,不也缝不了尸体不是?” 我撇了他一眼,缓缓从兜里掏出了阴尸针跟缝尸线,回道,“我就是缝尸人,如果你把珠子放回去,我就答应缝尸,这男尸有多怪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然咱俩今天怕是都要栽在这里!” 第118章 缝尸一脉,张九命 徐老拐的眼神很奇怪。 就像是几十年没碰过女人的光棍老汉,突然看到一个衣不蔽体的妙龄少女在面前扭动纤腰,憋都憋不住似的。 我有些不放心的往后面挪了几步,生怕他下一秒就扑上来。 徐老拐抿了抿嘴唇,眯着眼睛说道,“陈...陈酒对吧?我跟你商量个事儿行不?” “不行。”我果断摇头。 有了刚刚那件事儿,那还敢相信他这种不讲信用的小人。 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贸然答应下来,怕是被他坑死在这里都不知道。 徐老拐眉头轻挑,缓缓开口道,“你先别着急拒绝呗,听我说说在做决定!” 我迟疑了一下,缓缓点头,“你先说。” 看他这副样子,我不由也有些好奇,他究竟想要跟我商量什么。 在这个墓里,又有什么是我这个阴行缝尸人能帮上的。 徐老拐指了指墓室里的一道小门,语气有些兴奋的开口说道,“这里面可是个大人物啊......” 他跟我说,这墓是张飞的替身冢。 我好奇的问他,“替身冢是什么东西?” 他说,所谓替身冢就是用替身来代替原主人下葬的墓,有些类似于衣冠冢。 区别就在与一个是用活人做替身,一个是用衣服来下葬。 听到这里我有些惊讶。 替身冢? 还是张飞的? 要说别人的墓,我可能不感兴趣,可这张飞可是三国时期的猛将,一个据水断桥,大喝一声就让曹操的大军撤退的人。 这种人物,是大多数人所想了解的。 就连我自己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进到张飞的墓里,虽然是个替身冢,但这也足够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又忽然意识到。 这个徐老拐想要跟我商量的事情,肯定不简单! 沉吟了几秒,徐老拐有些神秘兮兮的凑到我的跟前,说道,“这墓虽然只是个替身冢,里面的东西也没些什么,可架不住是张飞的啊,随便一件东西都足够咱俩暴富了!” 我听得有些后怕,缓缓朝着旁边挪了几步。 对于这种墓里的东西,我一直都不感兴趣。 爷爷活着的时候就说过,盗墓这一行为什么不能成为阴行十八脉当中的一脉。 因为......阴行的人大都是行走在阴阳之间,促进阴阳两界的联系,也稳定两边的秩序。 说得简单点,阴行的人干的都是好事,赚的都是功德,都是干净钱! 而盗墓这一行的人,干的都是一些挖坟盗墓,倔人祖坟这种没皮眼子的肮脏勾当,赚的也是些黑心钱。 不配成为阴行十八脉当中的一脉。 徐老拐似乎看出了我对盗墓这种事儿的嫌弃。 他话锋一转,眯着眼镜看着我,说道,“陈酒啊,你知道这墓是谁一起下葬的不?” 我皱了皱眉,摇了摇头。 这墓既然是张飞的替身冢,那至少也下葬了上千年了,我怎么可能会知道? 徐老拐‘嘿嘿’一笑,嘴里嘟囔着这墓可厉害了。 说是当初阴行缝尸一脉的高手,跟埋尸一脉的高手,一起帮忙下葬的。 听到这里,我顿时来了兴趣。 都是同行,更何况,这还是一千多年前的同行。 我连忙问道,“阴行缝尸的是谁?” “是张九命!”徐老拐眯着眼睛说道。 而我听得顿时愣在了原地。 张九命? 爷爷很久以前跟我说过,从古至今厉害的缝尸人有很多,可唯一一个能让他都感觉离奇的人只有一个。 他就是......张九命! 传闻这个缝尸前辈,也是‘阴尸针,天赐子!’。 更加不同的是,他身上有九条命,就像是猫一样,很难因为一些事情而死。 也正应如此,他一边靠着绝顶的天赋,一边靠着这九条命霍霍,成为了我们缝尸一脉所敬重到现在的高手。 而爷爷之所以感觉他这个人很离奇。 并不是因为他跟我一样同样拥有阴尸针,而是因为他命数的原因。 毕竟......从古至今人的命数再好,也就只有一条命,区别也就是硬也不硬。 唯独他有九条! 按照爷爷所跟我说的,这个张九命,小的时候就去缝尸,而且缝的还是罗刹凶尸,最后尸变都没死。 这足以证明,他的命究竟有多硬! “真......真的是张九命跟其他人一起下葬的墓?”我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徐老拐。 毕竟这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不靠谱的气息。 徐老拐重重点头,沉声道,“你放心,我以人格担保,这样了我还会骗你不成?” “呵呵......” 我揉着鼻头笑了笑,心里暗道,“就你还有人格?”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 可我依旧有些好奇关于这个张九命的事情。 如果这个墓是张九命跟着一起下葬的,那就说明这墓里的尸体,肯定被他缝过,再不济也有关于缝尸的事情。 不然的话,他一个缝尸人也不会掺和下葬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我心里不由有些忍不住了。 能看到缝尸一脉的高手留下的遗迹,这可是一个学习的好机会。 更何况,他也有......阴尸针! 我们算是同一类人。 沉默了片刻,我抬头看向了徐老拐,说道,“你刚才说要跟我商量的事情,是什么事儿?” 徐老拐咧嘴露出满嘴的大黄牙,笑了笑,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吧......这墓有些奇怪,那些前辈高手在下葬的时候,弄了一具残尸在主墓室的门口,要是不把这尸体缝好,怕是进不去!” “什......什么?”我愣了一下,古怪道,“用残尸做机关,这可真奇怪!” 寻常墓穴,大多都是各种弓弩箭矢,水银,陷阱作为机关。 这种残尸来做机关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 听到这里,我有些相信这是张九命这个前辈一起下葬的墓了,也就只有他才有这性子干这种奇怪的事情。 徐老拐再次开口说道,“把尸体缝完,进到主墓室,里面的东西咱俩平分,或者我直接给你折现成钱都行,还有......具传闻,当年张九命弄这墓的时候,不小心将自己的缝尸线给遗落在这里了。” 第119章 墓中残尸 不得不说,徐老拐这人说话确实很吸引人。 平分里面的东西,或者折现成现金也就算了,现在又是张九命,又是他的缝尸线。 就算我明知道这件事有九成九的可能是假的,也不由动了心思。 沉默了片刻,我不着急答应,而是说道,“你先带我去看看主墓室门口的残尸再说吧。” “好好好!”徐老拐笑得有些渗人,连忙举着手电筒给我带路。 走了没几步路,到了主墓室门口。 他口中的那具残尸赫然出现在眼前。 尸体双脚被捆绑,倒挂在主墓室的房梁上,刚好挡住了进去的路,而且仔细一看,这尸体的四肢居然还连接着一些细小银白的丝线。 丝线的另一头,正好链接到了里面的棺材上。 要是稍有不慎,把丝线弄断,指不定会出什么大问题! 让人感觉奇怪的是,他明明是下葬时弄来挡门的尸体,这都过去一千多年了,居然还没有腐烂。 不由让我想到老家寻常倒挂晾在厨房火堆上的腊肉...... 这场景就很贴切! 它浑身的肌肉已经溶解,只剩下黑黢黢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看起来让人后背发凉。 我不由想起,刚才徐老拐说,这是具残尸? 可看了半天,我依旧没能看出残在哪里,索性直接开口问了他一句。 徐老拐举着手电筒,指了指尸体的膝盖处,又指了指这尸体的后脖颈,说道,“他的两块髌骨被取走了,脖颈出的脊椎也被挖断了一节,现在的模样是缝上去的。” 我点了点头,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发现确实是这样。 可如果要缝尸,缝的是他这两块髌骨,还有脖颈后面的脊椎,这不由就让我犯难。 这种情况,在我们缝尸一脉,称之为‘补尸’! 寻常迁坟的时候,要是发现死者的骨头不小心缺失了,就需要我们出马,找一块骨头给它补上。 我转头看向徐老拐,凝重道,“这尸,我缝不了,想要补全他的尸骨,必须要找到他的骨头,不然的话......弄了也是白弄,搞不好还会尸变!” “骨头?骨头我有啊!” 让我感觉有些古怪的是,才刚开口说缺骨头,这徐老拐就从包里掏出了两块髌骨,还有一段脊椎骨。 我蒙圈的看着他掏出来的骨头,咽了咽口水说道,“你......你这是从哪里来的,该不会之前就来过这个墓,提前踩过点了吧?” “这你就别管了,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对不。”徐老拐笑着说了一句,将三块骨头塞到我的手里,继续说道,“能缝不?能缝就快点开始吧,咱俩抓紧时间,早点干完,早点走人!”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拿起手里的骨头走了上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尸体我倒是感觉挺正常的,毕竟已经是具干尸了,就算尸变也厉害不到哪里去,可奇怪的是连接尸体的这些银白的丝线,它们的另外一头系在了里面的石棺上,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深吸了一口气,我按照缝尸一脉的规矩走了一个流程。 给阴尸针穿上缝尸线后,用针小心翼翼的挑开这尸体脖颈处原本的缝尸线,将脊柱骨缓缓的塞了进去,然后重新缝上。 在这之前,我从没想过,有一天居然能缝一具千年的干尸! 这种尸体,要是出现在了外面,怕是会引来很多缝尸一脉的高手喜爱。 毕竟刚死没多久的尸体大家都已经缝腻歪了。 就像见见这种稀罕的东西。 缝完了干尸的脖颈,我身子里的精气已经空了大半。 这种千年的干尸果然不一样,缝起来消耗的精气,足足是其他尸体的几倍。 而且,还要保证不能触碰到链接在尸体上的银白细线,这就更累人了。 大口喘息了一会儿,我重新拿起阴尸针,朝着干尸双腿缺失的髌骨伸去,按照之前的操作,将原本的缝尸线挑开后,将髌骨塞了回去,再次缝上。 直到缝完第一块髌骨,我整个人已经有些累得不行。 甚至额头都已经冒出了阵阵冷汗。 徐老拐眼尖的从旁边递过来一瓶水。 我迟疑了一些,接了过来,猛的灌了几大口,擦了擦嘴准备继续缝尸! 可就在这个时候。 拿干尸身上的细线居然断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顿时感觉一阵阴风从后背刮过...... 徐老拐脸色骤变,声音都有些颤抖道,“陈...陈酒,这是你弄...弄断的吗?” “不...不是!”我连忙摇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干尸身上因为断开,被阴风吹得飘起的细线。 忽然! 那干尸的身子仿佛动了一下,身子上其他的几根细线挨个断开,被阴风吹得飘荡在半空中。 墓室里的空气仿佛已经凝固了一般。 我跟徐老拐呆滞的看着这一幕,丝毫不敢有任何的异动。 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细线全都断完后,将干尸绑紧掉在房梁上的绳子,居然也断开了...... 干尸“啪!”的一声,狠狠的砸落在了地上。 刚刚才缝好的伤口,也因此崩开。 “陈.....陈酒,咱俩是不是碰到什么怪事儿了,这绳子怎么也断了!”徐老拐彻底的慌了,双腿肉眼可见的发抖,声音都带着一丝哭腔。 我白了他一眼。 这个徐老拐,枉然是个盗墓的,没想到胆子居然这么小。 稍微遇到点事儿,居然就怕成了这样! 徐老拐伸手戳了戳我,惊恐的看向了主墓室里的石棺,小声说道,“陈...陈酒,你听到里面的在响了吗?” “什么?”我有些不明所以。 徐老拐咽了口唾沫,指着石棺,再次说道,“我刚才好像听到里面正在‘砰砰’的响,感觉就像是有东西从里面砸石棺,想要出来一样!” 我心头一震,也有些后怕的说道,“应该没你说的这么玄乎吧,有没有可能是看错......” 可话还没说话。 视线中,那口躺在主墓室里的尸棺,忽然发出‘砰!’的一声闷哼响! 我吓得后背一凉,下意识的看向徐老拐。 而正好,他也转头看向了我。 徐老拐惊恐的朝着后面退了两步,喊道,“快...快跑,出事了,出大事了!” 第120章 尸变,绝境 徐老拐就像是疯了一样,冲向了拦住去路的石门,熟练的扭动机关,打开石门后朝着外面冲了出去。 我看着他越跑越远,忍不住喊道,“你等等我啊!” 冲出石门的瞬间,石门瞬间落下,‘亢!’的一声,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阵阴风忽然刮起,紧接着便是‘吼!’的一阵嘶吼声。 整个墓道里的灰尘被扬起,将我的视线都给挡住。 “徐老拐,你等等我啊!”眼见现在被遮挡了视线,看不到徐老拐的身影,我心里顿时焦急起来。 拼了命的摸黑沿着墓道跑。 可才跑了没一段路,忽然撞到了一块如墙壁样的东西。 我害怕的咽了口唾沫,伸手摸了摸...... 指尖传来的那阵冰凉的触感,让我心头一惊,这是......尸! 还是......煞气极重的尸! 我不由想到了刚才主墓室传来的那股子煞气,难不成那石棺里的东西已经出来了,就站在了我的眼前? 突然! 只听身前发出‘吼!’的一声。 我什么也看不见,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这声音震得耳朵都快聋了。 身子倒飞出去三四米,狠狠的砸在地上。 浑身传来一阵酸痛,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险些晕死了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清晰的感觉到黑暗中,刚刚撞到的那具尸似乎正迈着沉重的步子朝着我走了过来...... 我想要站起身来离开这里。 却发现身子就像是灌了水银一样,丝毫都挪不动。 一时之间,害怕,恐慌,绝望......各种负面情绪从心里蔓延了起来。 这具古怪的尸走到了我的跟前站立,隔着黑暗我都能清晰的感受到他凌厉的目光,以及浑身上下沉重的煞气! 正当我绝望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巨力。 我整个人都被朝着后面拖拽。 “啪!”的一声,我撞在了墓道的拐角处,脑子一沉,彻底的昏死了过去。 ......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只看见徐老拐也在旁边,不过他的样子属实有些邋遢,浑身上下衣服都被扒光了,皮肤也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就像是被人给折磨过一样。 可当看到旁边抽着旱烟的瘸子张时,我又忽然理解了。 瘸子张撇了我一眼,沉声道,“小子,既然醒了,就别装睡了!” “嗯。”我轻轻回了一句,缓缓下床,咬着嘴唇有些害怕的站在了徐老拐的旁边。 瘸子张说过我要是不把徐老拐弄出来,他就会杀死我。 这话我一直记在心里,根本没有去怀疑他有没有杀死我这个实力。 毕竟阴行的人可都不是好惹的。 让我有些诧异的是,瘸子张似乎并没有想要对我动手的意思,反而是语气平淡的说道,“陈酒,你爷爷陈青山怎么样了?” 不等我说话,旁边的徐老拐忽然一脸惊讶的看着我,说道,“你是缝尸陈家,陈青山的孙子?” “安静!你的嘴是不是不想要了?”瘸子张冷冷的撇了一眼徐老拐。 后者身子一缩,老实的站在了墙角。 “死了。”我疑惑的看着瘸子张,摸不清他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但还是老实的回了一句。 瘸子张点了点头,并没有继续追问死因的意思,反而是淡淡的说道,“死了就死了吧,他这个人浪了一辈子,早就该死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没有说话。 瘸子张,深吸了一口气,将旱烟掐灭,说道,“我跟你爷爷陈青山有很多念的交情,甚至在你小时候还抱过你,这一回你小子给我惹出了这么大的篓子,按道理说我应该把你活埋了泄愤,可是你爷爷生前那些情谊还在......” “你现在有两条选择,一是用你爷爷跟我的交情,来换你的小命,这样一来这个篓子也就跟你无关,我自己会想办法去解决,但从此以后你们陈家就跟我没关系了,要是再惹上我,我会不留一丝情面!” “二,则是你自己想办法去处理这个篓子,只要能把这墓里的东西解决了,我跟你们陈家的交情依旧还在。” 我沉默了下来。 他说的这两个选择都很难选择。 我不想拒绝一个隐世高手跟自己有交情联系,可我又没有解决墓里那个东西的实力。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试一试,如果不行,再选一也不迟。 “张爷爷,我选二!” 随着我的话音落下,瘸子张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忽然笑道,“不错,你小子跟你爷爷那倔脾气有得一拼!”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也不知道是怎么的,我总感觉这一次的事情就是被莫名牵扯进来的,因为搭了一次车,就牵扯进了这个墓里的事情。 瘸子张清了清嗓子,说道,“既然你选二区解决这墓里的东西,那我就告诉你这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认真仔细的听着,毕竟这可关于我的小命能不能留下来。 瘸子张沉声道,“这墓,是阴行,你们缝尸一脉......张九命的墓!” “什么!”我当场呆住。 这是张九命的墓,而不是张飞的替身墓?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向了旁边徐老拐,而他则是红着脸低下了脑袋,丝毫不敢跟我对视。 我心里清楚,这一回,又被他给骗了! 这个人果然是言而无信,纯粹的一个骗子! 瘸子张沉默了片刻继续说道,“其实按道理来说,你们就算进去了也没什么大事,可是你们太贪了,进去后居然把镇墓尸手里的珠子给拿了!” “拿了还回去,你陈酒又把尸体给缝上了,这也没什么问题......可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居然敢把镇墓尸的髌骨,还有脊椎骨给挖了,缝到了守墓尸的身子里!” 我听到这里,就算再糊涂也明白了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从头到尾......这个徐老拐都没有一句真话。 缝到干尸里的骨头,都是从那块石板上的尸体上挖出来的,原本我还以为他是提前来踩过点,没想到他胆子居然这么大...... 第121章 求助罗老三 离开了葬尸坡,我立马回到了罗老三的家里。 一进门就正好看到了罗老三跟杨老狗坐在一起,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神情凝重的抽着烟,聊着天。 我犹豫了一下,朝着罗老三喊道,“罗师父。” “嗯,回来了?”罗老三抬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 我沉默了片刻,说道,“我想跟你说件事。” “有什么事情,在这里不能说......”罗老三话说到一半,忽然转头看了一眼杨老狗,沉默了几秒起身朝着我走了过来。 来到门口,我认真的看着他,说道,“我想请你帮个忙,对付一个墓里的东西。” 罗老三皱了皱眉,“墓里?” “是出活,还是说你惹上了什么麻烦,要请我去帮忙。” 我脸色一红,老实说道,“我在葬尸坡惹了麻烦,一个人解决不了。” 说着,我将在葬尸坡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而他听完后,却并没有骂我,也没有任何说我的不是。 只是略微思索了片刻,问道,“要不要带上杨老狗?” 我摇了摇头,回道,“不...不带了吧。” 也并不是说我不想带上杨老狗一起去,毕竟人多力量大,带上杨老狗可能在关键时候还真能帮上我一把。 可一想到上次在他的纸扎铺里经历的那些事情,我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不太像跟他打交道。 罗老三闻言,欲言又止的说道,“嗯,随你,那我们准备一下,今天晚上就过去看看吧。” 我点头答应,“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干罗老三对我的态度好像有了一些细微上的变化。 这不仅仅我们的关系上,更有两人互相尊重之间的关系。 重新回到院子里。 杨老狗朝我笑了笑,抬手打招呼,“陈酒啊,你小子这些天去哪里了,终于回来了,正好我们遇到了点麻烦事儿,要不一起来商量一下?” “还是别了吧,我要去收拾点东西。”我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婉拒后,快步走到了房间里。 面对杨老狗的时候,我也不太清楚怎么回事。 总感觉心里很不是滋味,又或者说我跟他之间已经因为上次的事情有了不小的隔阂。 因为我的态度,杨老狗也不好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跟罗老三随意的闲聊了几句后,便离开了这里。 而罗老三也没有做什么挽留,一直等他离开后,直接走到我的屋子里,随意的坐在了床边上,目光打量了我一圈,说道,“陈酒,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 我听他的语气有些不对劲,脸色也逐渐严肃了起来。 坐在了一旁,认真的看着他。 “你说吧。” 罗老三叹了口气,从兜里抽出香烟点燃抽了几口,缓缓开口说道,“上次在杨老狗的纸扎铺的事情,我......我不信任你,确实有些不对,我在这里给你道歉了,可是换个角度来说,我也没法儿不相信杨老狗对不?” 我静静的看着罗老三,什么也没说。 他告诉我,杨老狗的事情他也察觉了一些不对劲,可是两人都已经合作了几十年了,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他还能怎么怀疑? 更何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杨老狗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我们也没法儿去深挖这些。 他说的很有道理。 可关于这件事,我心里又有一些不同的想法没法说出来。 只能附和的点头敷衍了几句。 罗老三见我对于杨老狗这副态度,再次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的就转身离开了屋子。 一直临近天黑,将所有的东西都准备齐全后。 我带着罗老三重新来到了葬尸坡。 一进到瘸子张的房门,我就看到徐老拐被扒光了衣服跪在一口棺材面前,端着一个插着三炷香的小碗顶在头顶,额头上满是汗珠。 见到这一幕,我心里不由有些感慨。 这瘸子张折磨人的手段还真不少! 也不知道徐老拐最后的结局到底什么,不过想来得罪了瘸子张这种报复心极重的人,想来也没什么好结果。 回过神来。 徐老拐见到我回来了,眼神飘忽不定,始终不敢跟我对视。 我也没心思搭理他,径直走向了坐在旁边抽着旱烟的瘸子张,说道,“张爷爷,我带着帮手回来了。” 瘸子张闻言,抬头朝着我身后罗老三看了一眼,嘀咕道,“还行吧,能把罗老三请过来,也算是你有本事。” 我有些不明所以。 这话怎么说得像是罗老三很厉害似的。 回忆自从跟着罗老三后发生的一切,我总感觉他的本事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这么厉害。 但说实话跟他在一起又总有一种有主心骨的感觉。 想起当初爷爷让我拜罗老三为师的场景,我心里不由有些好奇,这罗老三的实力到底有多厉害。 可能......并不只是埋尸人这么简单! 罗老三从兜里掏出一只香烟递给了瘸子张,寒暄道,“老张,咱俩怕是有个三五年没见了吧?最近身子怎么样,那条腿好些了没?” “这种烟抽不惯,没味儿。”瘸子张没有伸手去接烟,静静的看着罗老三说道,“咱俩见不见的是小事,当务之急是你们先把这地底下的东西给处理了。” 罗老三收回递出去的香烟,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里,说道,“放心吧,既然已经来了,那自然是要把它处理干净了,才会离开这里。” “昂,那就行。”瘸子张点了点头,低下头也不在说话。 罗老三见状,将目光挪向了跪在旁边的徐老拐。 看了半天,直接朝着他走了过去,站在了他的跟前,语气平淡的问道,“你就是害陈酒的人?” “我...我没有害他,我只是......”徐老拐抬头反驳了一句,只是这声音越来越没有底气。 “呵呵,这是小事,你不同担心我兴师问罪。” 罗老三不冷不淡的说了句,直接坐在了徐老拐的面前,眼睛死死的盯着他,问道,“我主要是想知道你大费周章的进到这墓里,到底是想要什么?” 徐老拐眼神躲闪,小声的说道,“我......我只是想要一些钱罢了。” 罗老三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你觉得我是小孩子很好骗是吗?” 第122章 这墓究竟是不是缝尸人张九命的 听到这里,我心里顿时一惊。 难不成这徐老拐盗墓,还能是为了别的东西? 可这只是一个古墓而已,里面除了一些随葬品外,还能有什么东西。 这整个墓里,恐怕也就是这墓主人的身份比较特殊了吧。 墓主人的身份? 想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了徐老拐。 这墓主可是张九命啊! 也是一个‘阴尸针,天赐子’的缝尸人,过了这么多年,依旧能流传在各个阴行前辈口中的人物。 这足以证明,他在我们这一行的特殊了。 别提现在出现了他这个人的墓,就算是有人找到了关于他的衣服鞋子,恐怕也有阴行里一大堆的缝尸人争相来看。 我的心逐渐沉了下来。 张九命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就是一个干阴行的,可对于我们缝尸人来说,那就是一个实力强大的老祖宗。 就像是道教对待张道陵一样! 从这个角度来想,那么徐老拐想要从这墓里获得什么就显而易见了。 张九命的阴尸针! 缝尸线,甚至一大堆关于缝尸的东西。 在罗老三再三逼问下,徐老拐终于承受不住压力,主动的交代了起来。 他说,他这么大费周章的盗张九命的墓,不仅仅是为了获得阴尸针这种东西。 毕竟阴尸针对于缝尸人来说虽然十分的珍惜,可这东西一般也就只有拥有它的人才能使用。 其他人就算买来,也只能做一个收藏。 他最主要的就是弄到墓里的缝尸线,还有一颗缝尸珠!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开口问道,“缝尸线我知道,可缝尸珠是个什么东西?” 徐老拐有些忐忑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小声说道,“相传一千多年前,张九命天生不仅仅带着一根阴尸针,更是身怀一颗缝尸珠,只要有这颗珠子在,无论什么尸体都无法尸变,这也是为什么张九命这个人这么不着调,甚至可以称得上胡乱缝尸,也能一路成为缝尸这一脉的高手的原因。” 缝尸珠? 世界上真有这么古怪的东西么。 我心里不由有些好奇。 能够让任何尸体都不会尸变,如果这么个东西在的话。 确实能印证张九命从小到大从没失手过的原因。 但在阴行缝尸一脉里,相传是因为张九命是天生的绝顶的天赋,无论缝什么尸体,都是手到擒来,所以才从没失手过。 现在又出现了缝尸珠这种东西,流言似乎越来越玄乎了。 这时,徐老拐抬头看了我一眼,眼底满是渴望,“陈...陈酒,我全都老实交代了,你......你能不能帮我说说情,让我离开啊。” “只要能离开,无论花多少钱都行!” “还有,我是个盗墓的,清楚墓下面有什么情况,肯定能帮你们一起解决下面的东西!” 说话间,他的目光不断的朝着旁边的瘸子张打量。 似乎早已经被他雷霆的手段吓怕了。 可我那做得了这个主。 说白了,我也是为了活命才找来罗老三帮忙一起处理这墓里的事情,哪敢在这个关头跟瘸子张作对。 不等我开口说话。 瘸子张这时缓缓站了起来,朝着徐老拐走了过去,眼底透着一丝阴霾,脸上却乐呵呵道,“小子,你挖了老子的祖坟,还想让我放你是不?” 徐老拐顿时愣住,“你...你的祖坟?” “不然呢?”瘸子张眯着眼睛,“你小子难道就没有发现,我跟张九命都姓张么,老子给老祖宗守了这么多年的墓,没想到还能真能碰到一个赶来下手的莽汉,你觉得我会轻易的放过你?” 徐老拐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似乎是吓得昏死了过去。 我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 张九命尸瘸子张的祖宗? 这么一解释的话,那也能说得通瘸子张为什么这么在意这么古墓,甚至还专门在这里建一栋房子守着了。 一想到我险些把他的祖坟给毁了。 一阵恐惧从心底缓缓蔓延起来。 挖人祖坟,还被人逮到,这在那个年代就算被活剐了也不意外啊! 甚至可以说,碰到了这种事情,凶手就算是被人给剁成碎尸,那上面的人也不敢多插手。 这时,瘸子张转头朝着我看了一眼,沉声道,“陈酒,时间不早了,你们两个先去处理下面的东西吧,要是晚了,怕是容易拖出事来!” “好...好!”我连忙点头答应,拉着罗老三朝着葬尸坡的坡顶就走了上去。 路上。 罗老三对这件事似乎也起了一些好奇心,转头看向我,问道,“陈酒,这墓是张九命的,你之前下去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跟缝尸有关的东西?” 听他这么一说。 我心里顿时疑惑起来。 跟缝尸有关的东西? 当时进到墓里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看到啊! 从那墓里的装饰来看,这很像是一个武将或者朝廷什么大官之类的古墓,这么一说的话,徐老拐之前所说这是张飞的墓,又多了几分可信度。 一时之间,我脑子里顿时晕乎乎的,完全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转念一想,这如果是张九命的墓,从他是缝尸人这层身份来说,这里面肯定有一些关于缝尸这一行的东西。 再不济的话,墓碑上肯定也有一些关于身份的记载。 可惜什么也没有...... 恍惚之间,我感觉仿佛有一团迷雾一样,将我的团团包围,根本看不到事情的真相。 这时,旁边的罗老三开口说道,“算了,先别管这墓到底是谁的墓,先进去看看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点了点头,觉得也是。 索性带着罗老三从盗洞,直接进到了古墓当中。 可是,让我有些奇怪的是,刚进入墓里就看见,整个墓道两侧的墙壁上,居然点燃了一盏盏的长明灯。 甚至在地面上还透着一股子浓郁的阴气! 罗老三脸色一沉,冷声说道,“陈酒,这里有些不对劲,咱俩小心一些,免得出什么事情。” 我连忙点头,是个傻子都能看出来这里有问题。 要不是作死的话,恐怕没人会不小心行事。 我跟罗老三一起掏出了几张镇煞符,沿着亮起长明灯的墓道,缓缓朝着里面走去。 可这长明灯所照映出来的影子,却总给我一种阴森森的感觉。 第123章 棺中尸 墓道呈回字型,青砖廊道狭长无比。 四处走了一圈,除了四道石门从里往外渗透着一丝浓郁的阴气外,我跟罗老三就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简单商量了一下,我跟罗老三共同决定破开石门,进到墓室里看看那个脏东西到底是什么。 然后再想办法去解决它。 罗老三趴在石门上观察了一番,走到旁边的墙壁上伸手扣住一块青砖,朝着外面拉。 刹那间,伴随着隆隆的声响,石门缓缓打开。 我惊得呆在原地,难以置信的看着罗老三,问道,“罗师父,你怎么还会盗墓的手艺?” 罗老三这个人浑身都是秘密,对外说是个埋尸人。 可在我面前却接二连三的展现出阴行其他的几脉的手艺。 回想起,之前他不就已经展现出了风水一脉的手艺,而现在又是盗墓这一行...... 这让我心里更加疑惑,他到底是个什么人? 罗老三转头撇了我一眼,说道,“这种小把戏,你多活几年就都回了,用不着惊讶。” 我嘴角一抽,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小把戏? 盗墓这一行虽然不属于阴行十八脉中的任何一脉,可这各种手法却是十分独特。 要是没点天赋的人,怕是连入门都难。 跟着罗老三进到墓室里,放眼望去,地面上散落着大堆的金银玉石,甚至还有一些......青铜器! 我看得眼皮狂跳。 青铜器这种只能在博物馆见一见的东西,没想到我还有机会再墓里看到。 要知道,在盗墓这一行,这种东西可不是按照年份来判的。 而是按照这青铜器上面的铭文。 没有铭文的话就是十年,有的话,一个铭文就再加十年,超过两个直接吃花生米,往后再多一个铭文就多吃一颗。 极力避开这些陪葬品后,我跟罗老三挨个沿着墓室查看。 看着看着,就来到了最后一间的主墓室。 这时,罗老三转头看向我,问道,“陈酒,上次你们来的时候跟现在有没有什么差别?” 我点了点头,“有!” 上次来的时候不仅仅外面的石板上躺着一具尸体,这主墓室的房梁上也倒挂了一具尸体。 按照瘸子张的说法,这两具尸体分别是镇墓尸,守墓尸。 可现在它们都不见了。 整个主墓室的门口处,只有几条断裂的丝线飘荡在半空,看起来多了几分古怪。 罗老三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两具尸体可能是被这主墓室里的墓主人给吃了,暂时先不用管。” “什......什么!”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愣住了。 被墓主人给吃了? 这墓主张九命不也是具尸体么,怎么还会吃其他的尸体? 难不成是尸变了不成? 可就算尸变了应该也不至于吃尸体吧,尸体吃尸体这种事情我这么多年来,听都没听说过。 这么一想,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 这时,罗老三开口说道,“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古代人的风俗很奇怪,按照平常的讲究是需要有人陪葬,或者看守陵园,等下去之后能继续享受着跟阳间一样的生活。” “但是,按照我们阴行的说法,陪葬跟守墓都是等待着墓主人重活过来,据说一些墓主人很可能在死之后会重新活过来,到时候就需要吃其他人的血肉,让他们汲取人体内的阳气,重新成为人回到阳间。” 说着说着,罗老三不由咂咂嘴,语气透着一丝嫌恶道,“其实这玩意儿说白了,就是等着墓主人尸变,成为僵尸之后,然后吃人养好身子......” 我听得心里咯噔一下。 这玩意儿听起来好像有些残忍啊! 所谓的陪葬,还有这样一层血腥的说法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道,“罗师父,那按照你这个说法,这墓主人张九命是不是已经尸变了,然后才把那两具尸体给吃了?” “这个说不准。”罗老三摇了摇头,继续道,“这个张九命是个缝尸人看,并且缝了一辈子尸,身上的功德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他说,这张九命就算死了,三魂七魄也会下地府按照生前功德化为地府的阴差。 一旦成为阴差之后,就算想要尸变也不太可能。 毕竟三魂七魄只要要有一样在尸体里才能达成尸变的条件。 我听得脑子里晕乎乎的,总感觉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索性直接问道,“那咱们进主墓室吗?” 整个古墓里的墓室都被搜完了,没有任何的异常,除了这一个主墓室...... 这一切的怪异都来自于这个主墓室。 “进吧,我先进去,你跟在后面。”罗老三沉吟了几秒,点头答应。 说着,他掏出手电朝着里面照了照。 古怪的是,这手电筒的灯光居然照不透这狭小的墓室。 眼前的一片黑暗如同实体的一般,什么也看不到,透着一丝诡异。 罗老三皱了皱眉,叮嘱我注意安全后,便自己朝着里面走了进去。 我深吸了一口气,立马跟了上去。 一进入到主墓室当中。 阵阵熟悉的阴气从四面八方扑来,我顿时冷得一哆嗦,下意识的就想要出去,可当看到罗老三就在前面时,又咬牙跟了上去。 走了没几步。 罗老三忽然停下脚步,从兜里掏出火柴,“嚓!”的一声将墓室墙壁上的一盏长明灯点亮。 瞬间,整个墓室都开始亮堂起来。 我也看清了这里的情况。 主墓室的正中央摆放了一口巨大的石棺,这叫做棺椁。 在棺椁的里面应该还有一层木棺,最后才是墓主人的尸体。 古时候一些有钱人家,大多会用两三层棺材将尸体紧紧包裹起来,甚至有的还会用上四五层。 而至于一些普通老百姓,则是用一层薄木棺。 忽然,罗老三朝着棺椁走了过去,面色凝重的看着边缘上的一些泥土,沉声道,“这里面的东西出来过!” “真的假的?”我皱眉问道。 这棺椁几百上千斤重,普通尸体怕是尸变也不一定能从里面出来吧。 可这时候,罗老三似乎又有了新发现,连忙走到棺椁的另外一头看了看,然后惊呼了一声,“不对劲,这棺椁里有两具尸体!” 第124章 破棺缝尸 “砰!” 也在这个时候,棺材里忽然发出一阵闷哼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挣扎着从里面出来一样。 主墓室里的阴气也逐渐攀升,仿佛要将整个墓室都充满一般。 我被吓了一跳,心头爬上一阵不祥的预感。 罗老三脸色骤变,连忙从兜里掏出一沓符箓,朝着棺椁四周就贴了上去! 可那符箓就像是触碰到了火焰一般,瞬间就化成了一团黑灰。 “走,快走!” “这玩意儿有点古怪,咱俩怕是应付不了!” 罗老三见状也有些慌了,连忙拉着我朝着主墓室外面跑,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身子就像是不受控制一样。 “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地上! 同时,身上的阴尸针居然从衣兜里飞了出来,直接贴到了棺椁上。 我心里急得不行。 这运气怎么这么倒霉,上来就碰到这种怪事儿! 罗老三伸手想来拉我,可无论如何都没法将我从地上拉起来。 我连忙朝他喊道,“你先走,别管我,不然咱俩都要死在这里!” “放特娘的屁,老子罗老三干了这么多年的阴行,还没丢下过谁走过。”罗老三朝着我瞪了一眼,从后腰抽出一把铲子,眼神一狠,直接朝着棺椁缝插了进去。 只听‘铿!’的一声。 半米多长的铲子,直接没入了棺椁缝隙中。 要知道这玩意儿可是石头做的啊,中央填充了不少的东西密封,他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插了进去。 可见此时是有多着急,才会用出这么大的力气。 罗老三深呼了一口气,厉声道,“老子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既然敢拦我们的路,老子罗老三就要把你给收了!” 说着,他狠狠的翘动铲子。 咔嚓咔嚓的声音响起,那棺椁盖子还真就被他给翘起来了。 我看得都惊呆了。 罗老三是埋尸人,身上的铲子也是专门用来埋尸的,算是独属于阴行的法器。 可我从来没有想过哦,这种东西居然会这么坚硬。 居然能用来撬动几百斤重的棺椁盖子。 棺椁盖子被翘起的缝越来越大,罗老三隐约也有些不堪重负,额头上都冒出了阵阵冷汗。 我看得心急,想要上去帮忙。 可身子却如同被钉在地上一般,根本动不了。 “给老子起开!”罗老三大喝了一声,额头青筋暴起,用力一撬,那几百斤重的棺椁盖子还真就被他给撬开了! “砰!” 棺椁盖子重重的砸落在地上。 罗老三喘着粗气,拿起铲子朝着棺椁里面狠狠的砸去。 可铲子刚到半空,他的身子犹如僵住一般不再动弹,眼底冒出一丝惊恐。 而就在这个时候。 墓室里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哭泣声。 那声音仿佛要将我的耳膜穿透一般,使得脑子里刺痛无比。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棺椁盖子落地后,我的身子如释重负,那股钳制我的力量又莫名消失了。 “罗师父,你...你没事吧?”我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朝着罗老三跑了过去。 可余光却注意到了棺椁里的画面....... 棺椁里没有木棺,只有两具直挺挺躺着的干尸。 一具男尸,一具女尸,女尸无头,男尸无手,共同穿着绯红鲜艳的嫁衣。 那嫁衣如同昨天刚换上的一般,崭新无比,甚至就连衣服上的一些金线也在长明灯的照耀下闪烁着金光。 让人胆颤的是,这男尸怀里居然抱着的是女尸的脑袋。 而女尸的怀里抱着的却是......男尸的双臂。 这姿势诡异得让整个墓室的氛围更加凝重。 罗老三脸色惨白的看着这两具尸体,身子踉跄了几步,直接跌坐到了地上,嘴里不断念叨着,“阴阳双尸,绝命无生,无相长阴,断阴绝路,往生轮回路已断,今朝沦为独孤尸!” 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想带着他迅速离开这里。 正当我伸手去拉罗老三的时候。 他却主动甩开我的手,声音有些颤抖道,“陈...陈酒,走不了了,咱俩今天算是摊上事儿了。” “怎.....怎么了?”我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慌了神。 罗老三不说有多厉害,可至少也是阴行的前辈,见过许多大场面。 能从他的嘴里说出这种话来。 足以证明,现在的情况有多严重。 罗老三忽然捏住了我的手臂,沉声道,“陈酒,这墓里有古怪,张九命当年死得蹊跷,大概是被奸人给害了......” 我呆呆的听着他说着。 他说张九命是阴行缝尸一脉的高手前辈,按道理来说绝不应该就这么死去,在他旁边的女尸大概率就是他的结发妻子。 无头,无手,以这种情况下葬。 张九命断然不可能投胎重生,更不可能会进到地府做了阴差,也就是说......他的功德已经算是个废品,没有任何的作用。 甚至还会成为掣肘,不断的折磨着他。 罗老三告诉我,现在既然已经发现了这些事情,那肯定会引起杀害张九命的幕后人过来。 我听得眼皮一跳,忍不住问道,“幕后人?张九命都死了一千多年了,什么幕后人能活这么多年!” 罗老三说,真正的幕后肯定是活不到现在,但是他还有子孙啊...... 按照他的看法,这张九命大概率就是因为身上的功德太多,被奸人盯上,杀了他之后,利用他的肉身,源源不断的汲取这些功德,为自己的家族创造利益。 要知道,功德这种东西很玄妙,可以转化为气运,也可以避灾避难。 尤其是张九命这种阴行顶尖前辈,身上的功德更是数不胜数,这也难怪会被人给盯上。 我连忙看向罗老三,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缝尸,只有缝尸,让张九命成功的进地府后,让他来解决这些幕后的人,咱们才有一丝活路。”罗老三说话的时候声音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甚至肉眼可见的小腿发抖,“能存在上千年的家族,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家族了,这是......世家!” 俗话说,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 要是被这些人找上门,我完全不敢想象后果究竟是什么。 惊恐的咽了口唾沫,我连忙点头,“好,我......我缝!” 第125章 阴阳双尸,绝命无生 罗老三按着我肩膀,脸色严肃道,“一定要缝好,也一定要快,我怕......咱们没时间了!” “我知道,我尽力!”我点了点头,连忙从包里掏出一切缝尸需要用到的东西。 事情的严重性已经超过了我能承受的极限。 对此,我也只能尽力去做。 仔仔细细的将所有的东西摆放整齐,我将阴香点燃,‘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朝着棺椁里的张九命夫妻喊道,“晚辈陈家陈酒,与前辈共有阴尸针,今日既然见到了前辈被困,出于悲悯,愿出手送前辈下去投胎转世!” 说着,我将阴香重重的插进了米碗里。 可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阴香燃得极为虚弱,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一般。 我心里一时也没底。 给缝尸一脉的前辈缝尸,还遇到了这种情况,也不知道会不会出事...... 用黑布缠上眼睛,我深吸了一口气,唱起了缝尸咒。 “缝阳尸,送阴人,阎王小鬼莫要拦,连阴魄,渡亡人,八方来神平安送!” “九幽之下黄泉落,半尸不过奈何桥。” “缝尸一脉承天绝,缝阳尸,渡亡人......” 完完整整的念完缝尸咒后。 我强忍着心底的恐惧起身,将阴尸针穿上缝尸线后,伸手朝着张九命的脑袋探去。 既然想要缝尸,那自然是要先把尸体给摆放整齐。 可让我意外的是,手还没有伸到张九命的脑袋上,他居然就自己的动了...... 那脑袋古怪的从女尸的怀里滚出,缓缓落回了张九命的脖颈之上。 我的心悬了起来,连忙握紧阴尸针朝着张九命的脖颈探去,小心翼翼的缝合着尸体!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平日里接触的所有尸体,都是阴森森的,浑身都透着一股寒意。 而这张九命的尸体,居然是热乎的...... 就像是刚被拉出去晒过太阳一样,暖呼呼的十分舒适。 我小心又仔细的将张九命的脑袋缝合到了身子上,又转头准备去缝合他的妻子的双臂。 可就在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张九命的双臂猛的一缩,直接将她的双臂死死抱住,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我吓得后退了两步,连忙转头想要寻求罗老三的帮助。 可看到的却是空落落的墓室。 “罗...罗师父,你去哪儿了!” 我急得忍不住喊出了声,连忙朝着周围查看。 但看了半天,依旧没有发现罗老三的身影。 他就像是在一瞬间莫名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的迹象。 我急得都快哭了,连忙朝着周围喊道,“罗师父你别吓我啊,你快出来!” 可这个时候,我的余光忽然注意到,刚才的棺椁不见了! 棺椁里,张九命夫妻的尸体也全都消失不见。 “靠!” 我吓得后背一凉,那股子寒气直接涌进了骨头里,让人忍不住浑身发抖。 来不及多想,连忙冲出主墓室的门,冲到墓道之中,又沿着墓道一直寻找着来时的入口...... 但跑着跑着,我才发现,自己已经迷路了。 这个墓就像是一个没有尽头的迷宫一样,根本找不到出去的路。 我清晰的记得,在进来的时候明明做了标记。 可现在这标记,怎么消失不见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恐惧的情绪朝着心里不断的蔓延,这股压力仿佛要将我压垮一般,让我隐约有种窒息的感觉。 我想要嘶喊出来,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都发出不一丁点的声音。 就在这个时候,墓道的拐角处出现了一抹暗黄的亮光。 我顿时愣住,手里紧紧握住阴尸针,盯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暗黄的光芒越来越近,直到最后墓道里居然响起了‘踏踏踏’的脚步声。 直到最后我才看清,两道挑着灯笼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它们一黄一蓝,如同杨老狗纸扎铺子里的纸扎人一般,脸上画着两团圆圆的腮红,嘴上涂着如鲜血般鲜艳的口红。 手里提着的那两盏纸灯笼,不断的闪烁着暗光。 我吓得浑身发颤,想要说法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可理智告诉我,必须要快点离开这里。 我反应过来后,连忙转身朝着墓道的另外一头跑去,可刚跑没几步,这一头的墓道也出现了相同的两个纸人。 它们不急不慢的朝着我走来,将我逼得退无可退,直到最后后背抵在了主墓室的门上,我才回过神来。 一咬牙,我转身朝着主墓室里冲了进去。 可当进去后,看到的却是一张窄长的桌子,这桌子上面还摆放了一个石枕。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东西爷爷曾经跟我说过,这是古代缝尸人专门用来摆放尸体的桌子,叫做八尺泗水桌。 这时,那四个类似纸人的东西也一起走进了主墓室。 它们将我团团围住,嘴里说着听不懂的话,合力将我抬起放到了桌子上,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根根阴针...... 这熟悉的画面,让我立马就意识到这是缝尸! 它们要缝尸,可缝的却不是尸,而是我...... “罗师父,救命!”我急得眼泪都掉了出来,想要求助罗老三,可嘴里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周围寂静得让人恐惧。 灯笼‘啪嗒!’一声,落到了地上,蜡烛的火焰将纸灯笼点着,熊熊的火光把这四个人的影子照映了出来。 可我看到的却不是人影,而是兽头人身的怪物! 它们握紧阴尸针狞笑了一声,朝着我的四肢狠狠的扎了下来。 瞬息之间,一阵刺痛传遍身子,我疼得昏死了过去。 可耳边却传来罗老三焦急的声音。 “陈酒,陈酒,你快醒醒啊!” “快醒醒啊!” 浑身的刺痛刺激着我睁开眼睛,抬头一看只见罗老三将我抱在怀里,一脸焦急的不断拍打着我的脸。 我无神的朝着环顾了一圈,发现一切都没有变。 这里依旧是主墓室...... 张九命夫妻的尸体依旧还在原处摆放,只不过他们的尸身已经缝好了。 罗老三见我醒了过来,连忙说道,“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刚才缝完尸体就昏死了过去?” 我回忆起刚才经历的一幕,身子忍不住发抖,颤声回道,“我也不知道。” 第126章 黄泉一落尸成坡 阴冷的墓道,渗人的死尸,眼前的场景真实得有些可怕。 难道刚才的画面又是幻觉吗? 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自从上次经历了爷爷出现的事情后,我就常常出现各种幻觉。 只不过这一次是最为严重的一次。 罗老三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边帮我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尘,一边说道,“尸体已经缝完了,没事了,咱们快离开这里吧。” “缝......缝完了?”我脑子有些懵。 按照我的记忆当中,方才明明在要缝张九命妻子的时候就发生了怪事儿。 我脑子里根本就没有关于除张九命外另外一具尸体的记忆。 真的缝完了吗? 转头朝着那具尸体看了一眼,双臂确实已经被缝尸线给牢牢缝合到了一起。 我心里不由十分疑惑。 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罗老三也不知道我心里到底再想什么,一把拉起我的手,朝着墓道外面就走去,也不在理会这古墓里的其他东西。 我所说的其他东西,是开始出现的那个镇墓尸和守墓尸。 按照罗老三的说法,只有墓主人尸变了,这些尸体才会消失,可现在张九命这个墓主人并没有尸变。 那它们的失踪就成了一个谜团。 出了古墓,我的腿忽然软了下来,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本以为是被吓得不轻,导致双腿没了力气才倒下。 可当我尝试着站起身时,却发现双腿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知觉。 掀起裤子一看,双腿被密密麻麻的青斑包裹,并透着一丝尸气。 我顿时愣住,连忙朝着走在前方的罗老三喊道,“罗师父,我的腿!” 罗老三眉头一皱,停下脚步转身朝着我走了过来。 当看到我双腿上的青斑是,一样愣住。 “你......你这腿上怎么会有尸气?” 我急得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连忙说道,“我也不知道啊,除了缝尸,我都没接触到什么东西!” 这可是尸气啊,并不同与阴气与煞气。 被后者缠上那还有得治,只要救治及时,那顶多也就大病一场,并不会影响到人的根本。 可这尸气,是会要人命的! 罗老三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直接将我背到身上,朝着瘸子张的屋子快速跑去。 可当打开他家的门后,却没有看到人。 地上只有徐老拐已经凉透了的尸体。 罗老三喘着粗气,朝着四周打量着,“瘸子张这狗日的,该不会是杀了人之后就跑了吧?” “应...应该不会吧,他不是还要守着他老祖宗的墓吗。”我心里也有些没底。 不过想来,我跟罗老三虽然没找到墓里那怪异的根源。 但已经帮张九命的尸体重新缝合了起来,让他能够重新下葬。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也算是帮了瘸子张的忙。 罗老三见找不到瘸子张,索性直接背着我离开了葬尸坡。 路上,他跑得飞快,一路朝着家里的方向狂奔。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一来是因为自己把罗老三牵扯到了这件怪事里。 二来则是自己的双腿沾染了尸气,以后怕是治好也只能是个残废。 爷爷期待我成为一个缝尸人的那天,怕是也要破灭了...... 我忍不住转头朝着背后的葬尸坡看过去。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抹金芒从地底冒出,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中年站在葬尸坡的坡顶,手里攥着一根跟我相同的阴尸针。 嘴里仿佛在说着,“葬尸坡,葬尸坡,黄泉一落尸成坡。” 连夜赶回了家里。 罗老三顾不及起来,赶忙叫来了杨老狗,一起查看我双腿上的尸气。 尸气阴寒,扰人精气。 我整个人已经被双腿传来的阴冷感,折磨得没了精神,甚至就连抬手喝水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已经做不到。 杨老狗掀开裤腿一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沉声道,“这尸气不一般,绝对是大墓里才有的。” “别特娘的废话了,快点说该怎么办?”罗老三脾气火爆,一直催促着。 杨老狗转头撇了他一眼,没有去理会罗老三。 将目光挪向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开口说道,“陈酒,你有没有感觉身子其他的地方有没有不舒服?” 其他地方? 我愣了一下,虚弱道,“肚子,胸口有点难受。” 杨老狗闻言,也不吭声,直接将我的衣服掀开,可看到的却是比双腿更加密集的青斑...... 他的手都开始抖了。 这么密集的青斑出现在一个活人的身上,说明尸气已经传染到了全身,可我还有气,还能说话,这根本就没法说得通。 我感受着身子里的精气不断流失,焦急道,“罗师父,我该怎么办啊,我还不想死啊!” “别哭,憋回去,老子会想办法救你!”罗老三红着眼眶大喝了一声,转头一把揪住了杨老狗的衣领,喊道,“杨老狗,老子问你到底还有没有办法救他!快说啊!” 杨老狗脸色十分难看,长叹一声,缓缓摇头。 “没...没办法,如果陈青山还在的话,估计能治一下尸气缠身这种东西,可现在他已经不在了。” 罗老三一听双眼顿时布满了血丝,双臂青筋暴起,声音沙哑道,“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没有,发现得早,还能用黄符柳条祛阴咒来治,可现在尸气不仅仅缠身,还入了五脏六腑,说白了已经是个死人了,只是吊着一口气罢了,没救的。”话音落下,杨老狗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罗老三一时愣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我身上的尸斑。 我犹豫了一下,说道,“罗师父,没事的,生死有命,你不用担心。” “放你娘的狗屁,陈青山把你交给我,就是让我照顾好你,老子不可能会让你死的,放心吧,我会想办法救你的。”罗老三红着眼大声说了一句,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我叹息了一声。 这么多年以来,陈罗杨张四家人的感情还真不是白培养的。 到了关键时候,是真能赌上性命来救人。 直至深夜,我无神的瘫做在床上,一边感受着身子里传来的刺痛,一边想着这一生难道真的就要走到这里了吗? 想着想着,我忍不住伸手去掏阴尸针,想要最后再留念一眼。 可当手伸入裤兜里的时候,掏出来的却有两根阴尸针,另外还有一颗黑黢黢的小球。 我顿时愣住,“这...这是张九命的阴尸针!?” 第127章 阴尸针被抢 两根阴尸针一模一样,都透着一丝凉意,根本分不清那一根是我的,那一根又是张九命的。 而那颗小球则是通体黝黑,浑身散着一股阴气。 摸起来有玉石般的细腻感,也有十八岁女孩的滑润。 这珠子跟针怎么会出现在我的兜里? 我心里越发疑惑,起身想要找罗老三问个清楚,却发现双腿依旧没有任何的力气。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迅速冲进房屋。 它猛的撞向我的脑袋! 脑子里顿时传来一阵昏沉,我视线逐渐模糊,昏死了过去。 等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躺在了一张木床上。 抬头一看,我的身上居然被扎满了各种各样的银针。 站在旁边的则是一个头发花白,浑身上下破衣烂衫的老头子。 他的眼睛被垂下的皱皮挤压变形,如蚕豆大小的灰褐眼珠透着丝丝凶气。 似乎是见到我醒了,老头子朝着我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凑近朝着我打量了一圈,沉声道,“不错,还能活过来,命确实挺硬!” 我有些摸不清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你...你是谁?” 老头子没有搭理我,而是伸出满是老茧的手,将我插在我身上的银针挨个拔出。 奇怪的是这老头的手明明粗糙厚实,明显不是医生或者类似行业的人,可偏偏拔针的时候手指十分灵巧。 当最后一根银针被拔出后,我身子里传来一针呕吐感。 ‘哇’的一声歪头朝着旁边吐出一口黑血。 浑身顿时就轻松了不少,就连已经失去知觉的双腿也有了力气。 而我到这个时候才明白,这老头子是为了救我才出手施针。 拱手鞠躬,我感激的说道,“谢谢老大爷救命!” “不用谢,咱俩算是互相抵消,谁也不欠谁。”老头子摆了摆手,自顾自的坐到了旁边的桌子上。 从桌面拿起两根骨针自顾自的放在手里把玩。 不过相比于手中的骨针,他似乎更在意旁边的黑珠子,视线不停的朝着它打量着。 我一眼就认出了这骨针是我的阴尸针,忍不住上前说道,“老大爷,这...这是我的阴尸针,麻烦您......” “怎么?你的命还不及这两根针?”老头子眯着眼睛转头看了我一眼,握针的手缓缓收紧,似乎没有把针还回来的想法。 我的心顿时就沉了下来。 看着样子,老头子是要把我的阴尸针给收了啊! 可阴尸针时我从出生起就带着的,不仅仅是我成为缝尸人的根本,也是通过它养家糊口的宝贝。 这要是给了他,那我用什么? 我劝说道,“老大爷,这阴尸针是我天生就带着的,您就算拿去了也没有用,不如我给你点其他实在点的东西成不?” “不成,这骨针算是我救你命的报酬,从今天开始就归我了。”老头子撇了我一眼,转头过去继续把玩阴尸针。 我有些急了,伸手就想去夺针。 可这老头子根本就没有一点老人该有的身子骨,三两步就挪到了一旁,期间还找机会朝着我的肚子上猛踹了一脚! 我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再次抬头看向他,问道,“老大爷,你这强行抢人吃饭的家伙事儿,有点不合适吧?” “我救了你的命,就该拿到应该有的报酬,至于这东西对你有多重要,跟我有什么关系?” 老头子反问了一句,一把揪住我的衣服,将我拖到门口丢了出去。 “滚蛋吧,尸气缠身,入了五脏六腑,能活下来就算命好了,居然连这点东西都舍不得!” “要是再敢打这骨针的注意,老头子我能救你,自然也能杀你。” 说完,他‘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说实话,他的话对我挺具有威胁性的。 毕竟能把尸气入五脏六腑这种事情都给解决好,这说明这人的实力在阴行里也算是排在前列的。 可对方又没有展现出什么手段。 我一时也分不清他到底是不是阴行的人。 如果是阴行的人,可能还能靠着爷爷的余光,跟罗老三的面子把阴尸针给交换回来。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难受。 暗自记住了这栋宅子的位置,准备先回家,然后跟罗老三商量一下,具体该怎么把阴尸针给弄回来。 可正当我坐在路边等车的时候。 那老头子既然追了出来! 一见到我,他脸上顿时浮出一抹轻松,连忙抓住我的手臂朝着刚才的宅子里走。 我有些懵,这是啥意思啊。 刚把我赶出来,现在又把我带回去做什么? 进了宅子,老头子直接将两根阴尸针从兜里掏了出来,放到我的眼前问道,“这其中一根骨针是你自己的,但另外一根是谁的?” 我沉默不语,不打算说话。 毕竟心里对刚才的事儿还有一些怨气,要是就这么简单的开口说话了,我的面子又放在哪里? 想到这里,我直接转头避开他的目光,懒得搭理他。 老头子眉头微皱,嘴里啧啧两声,说道,“你小子还挺记仇。” 说完,他沉吟了几秒继续说道,“你告诉我这东西的来历,我可以把属于你自己一根的骨针还给你。” 我有些心动了,“真...真的?” “嗯,老头子我拿这东西也没有,主要是想知道一下来历。”老头子语气平缓的说了句。 我沉默了几秒,直接开口说道,“另外一根阴尸针是千年前缝尸人张九命的,至于那颗黑珠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老头子宛如听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般,站在原地愣了半晌。 过了好一会儿,脸色才有些严肃的重新开口道,“这东西真的是缝尸人张九命的?” 我点头承认,“对!” “嘶!” 老头子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将两根阴尸针放到了太阳底下晒了晒。 赫然,其中一根透着鲜红的血丝,而另外一根则是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到。 人在针在,人死针毁。 张九命的这根阴尸针就是如此,因为人死了,所以骨针内看不到任何的东西,说白了就是个死物。 过了一会儿,老头子主动开口说道,“你小子能不能带我去一趟发现这东西的地方?” 我果断摇头,“不行!” 第128章 鬼医,吴半仙 怪老头想让我再去一次张九命的墓穴,这绝对不可能。 前不久才在这里险些丢了性命。 要是再去一次,我可没这把握活下来。 老头子脸上闪过一丝不满,沉声道,“小子,我怎么感觉你有些不识抬举......” 话音落下,屋子里的氛围瞬间僵了下来。 我硬着头皮说道,“问题我已经回答了,把针还我,我要回家了!” “呵呵,针不还,你要走就走呗。”老头子泼皮耍赖的模样看得我有些无语。 我气得浑身都有些发抖,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朝着他喊道,“行,你要是不拿的话,那就等着吧!” “哟呵?”老头子眼底露出一丝惊讶,气极反笑,说道,“行行行,老头子我等着,我倒是想看看你这个毛头小子能把我怎么着!” 话音落下,我摔门离开。 出了门口直接打了辆车,回到了家里。 一进门,就看到罗老三蹲坐在地上,一脸痛苦的揉着脸。 我朝着他喊了一声,“罗师父!” 罗老三闻言,身子猛的一颤,抬头看了我一眼,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跑到我的跟前,问道,“你小子去哪里了?我昨天找了你一夜都没找到!” “我被人带走了。”我老实说道。 罗老三皱眉,继续追问,“被人带走,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叹息了一声,将昨天发生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然后又仔细说了一遍关于那老头子抢针的事情。 其实说实话,我自己感觉这老头子做事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 毕竟是从鬼门关把我的命抢了回来,拿走我身上最重要的阴尸针作为补偿,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可这针对我实在太重要了。 如果换做其他的什么要求,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但唯独这针不行...... 罗老三听完后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陈酒,你小子怕是遇到鬼医了!” 鬼医? 我听到这个词的瞬间顿时愣住。 阴行十八脉,其中各脉分别是缝尸,抬尸,埋尸,验尸,挖尸,赶尸,扎纸,棺材铺,走阴人,阴灵...... 鬼医一脉也属于阴行。 相传我们干阴行的常年因为跟那些脏东西打交道,很容易受伤,而平常的医院又治不好,便有了鬼医这一脉的诞生。 罗老三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按照你描述的,这个老头子应该就是鬼医一脉脾气最怪的人,叫吴半仙,平日里仗着一手高超的医术,经常干一些强买强卖的事情,只要被他看中了什么,基本上很难守住。” “那我的阴尸针岂不是......”我心里咯噔一下,赶忙问道,“罗师父,我的阴尸针是不是拿不回来了?” 罗老三抿了抿唇,咬牙说道,“咱俩再去一趟,我看看能不能靠着我的面子,把针给要回来!” 我连忙点头,“行!” 事情的严重性似乎有些超乎我的想象。 我知道老头子跟牛逼,可完全没想到他会这么牛逼! 就连罗老三都只能说试试能不能用面子把针给弄回来,可见他也拿对方没辙。 重新回到吴半仙治病的宅子。 罗老三看着周围普通寻常的环境,忍不住说道,“这吴半仙还真能藏,居然能藏到这个地方!” 我疑惑的插嘴问了句,“怎么了?” “吴半仙在鬼医一脉可是前辈的存在,咱们阴行有很多人都想要找他来治病,可惜他这个人脾气太怪了,找上门的人很少会治,只会自己主动去找别人治!”罗老三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羡慕。 能把阴行其中一脉发展成这个样子,不说他有多厉害,但也足以拿出去吹一吹了。 罗老三朝着宅子里喊了一声,“吴半仙在不在,我是埋尸一脉罗老三,带着缝尸陈家的陈酒前来拜访!” 宅子的门吱吖一声打开。 抬头看去,就见吴半仙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见到我又来了,目光忍不住在罗老三身上打量了一圈,啧啧说道,“小子,回来得还挺快,没想到还带了一个帮手。”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因为现在是罗老三跟他较量了时候,跟我没有太多的关系。 只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罗老三亲自登门似乎也有些没用。 想来也能接受,毕竟吴半仙是在整个阴行都出名的人物,而这个罗老三则只是在我们县城周边百里处理。 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有些太大了。 吴半仙看了罗老三一眼,说道,“小子,你来这里,是给他要那两根阴尸针的吧?” “嗯,还希望前辈......嗯?”罗老三话说到一半忽然愣了一下,疑惑的转头看了我一眼,低声询问道,“陈酒,他怎么会说两根阴尸针,你不是只有一根么。” 我小声回道,“昨天从张九命的墓里回来之后,我一掏兜里就发现了莫名多了一根阴针,其中一根是我自己的,另外一根我猜测是缝尸人张九命的!” “另外还有一颗跟缝尸针一起出现的小球,也被他拿走了。” 罗老三眼底闪烁一丝惊喜,语气都有些急促起来,“好啊!又是一根阴尸针,你爷爷当年可是说过,阴尸针天赐子,得到一根的人能够成为顶尖的缝尸人,得到两根的人,以后前途无量,至于得到三根......这种场面咱是听都没听过!” 我有些质疑的看着他,“真的假的?” 罗老三拍了拍我肩膀,说道,“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会骗你,这一次咱们不仅仅要拿回你自己的,还要把另外一根针也拿回来。” 说着他把目光转向了吴半仙,拱手说道,“吴前辈救陈酒一命,属于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原本拿走这两根针也算不得什么,可是这针是这小子吃饭的家伙事儿,要是拿走了他以后怕是就难活了。” “今天过来我也不适合多说什么,只想跟前辈做个交易!” 吴半仙似乎来了兴趣,笑道,“你小子有点意思,你说说看什么交易?” 罗老三明显松了一口气,说道,“我听说您老这段时间在找怨尸的尸髓做药,可惜一直没有收获对不,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应该有这种东西,就看你......” 第129章 罗店村的怨尸 “怨尸的尸髓......”吴半仙的脸色微变,站起身来走到罗老三的跟前,目光紧紧盯着他,沉声道,“你真的知道哪里有?” 罗老三点了点头,“知道!” 话音落下,我明显察觉到吴半仙的呼吸都开始急促起来。 这种状态是根本装不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尸髓肯定引起了吴半仙的兴趣。 而我也有很大的可能,能够把阴尸针给拿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吴半仙开口说道,“这东西在哪里,你带我去,弄到手之后,我把这小子的东西还给你。” 妥协了! 他真的妥协了! 我心里欣喜无比,还得是罗老三出马才能让这吴半仙妥协啊。 可接下来罗老三的话却给我泼了一盆冷水。 他说,“怨尸的尸髓我不敢保证一定有,只能去试一试,看看能不能从那尸体的身上挖出来。” “你在骗我?”吴半仙脸色逐渐沉了下来。 一双蚕豆大小的眼睛透着一丝丝凶意! 罗老三摇了摇头,不急不慢的说道,“没有骗你,尸髓这种东西只能从尸体身上挖出来,尤其是你要的是怨尸的尸髓,形成条件更是苛刻,而我只知道哪里有怨尸,可不知道它的身子里究竟有没有尸髓!” 吴半仙闻言沉默了下来。 而我却在旁边听得脑子晕乎乎的。 尸髓?还特娘的得从尸体的身上挖出来,这会不会有些太过......缺德了。 罗老三直视着吴半仙,沉声道,“我的条件很简单,如果你答应的话,就把先还我们一根阴尸针,我就带你去看看,到时候要真有尸髓,我们就帮你弄出来,到时候再还我们其他的东西!” “不行!”吴半仙拒绝得很快。 可罗老三却像是已经拿捏了他的命脉,语气透着一丝蛊惑,“吴前辈,尸髓这种东西有多难得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只能保证给你找到怨尸,可不一定能从它的身子里把尸髓挖出来!” “为了找到这具怨尸,也是要花不小代价的,你总不能让我们白干吧?” “在说了,阴尸针在你手里完全没用,你留着处了收藏,也没其他的了。” 吴半仙脸上闪过一抹纠结,半晌后才随意的从兜里掏出一根骨针,递了过来,“成!” 我松了口气,悬着的心顿时落了下来。 立马将阴尸针放到太阳底下照了一下,可看到的却是黑黢黢的一片...... 这并不是我的阴尸针,而是张九命的! 罗老三明显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嘴角微抽了两下,最终也没说什么。 总共就两根针,这还能掏错,运气也是没谁了。 “那就这样吧,明天一早,你过来找我,我带着你一起去找怨尸!” 吴半仙点了点头,说道,“成!” 双方约定好明天一早就去找怨尸。 罗老三带着我离开了这里。 离开时吴半仙还适当的威胁了我们一句,可这话说起来却有些底气不足的样子,我们也没有在意。 路上,我有些担忧的看了罗老三一眼,问道,“罗师父,咱们上哪儿去找怨尸这种东西?” 怨尸,顾名思义就是怨气横生的尸体。 其实说白了,下葬时尸体就已经含冤,一直等到下葬后尸体的怨气积累得原来越重,才会形成怨尸。 可既然尸体都已经含冤了,又有谁会发神经给它埋在土里。 这不是害人不浅么。 可罗老三却说道,“这件事情,我自有办法,你不用担心。” 他跟我说,在一处名叫罗店村的地方,十年前正好有一户人家含冤而死。 我有些震惊,“一家子全......全都死了?” “嗯,一家五口,全都死了!”罗老三叹息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一家人原本勤勤恳恳,算是咱们新时代的劳动楷模,家里不说有钱,可日子也算是过得去。” 他告诉我,在当时那个年代,所有人的日子都不好过,甚至一些老百姓连糙米都吃不上。 这一家子能在这个时候吃饱饭,本身就引起了很多人的嫉妒。 尤其是在这之后,这家的儿子还结婚办喜事,邀请了很多亲朋来凑热闹,这就导致让更多的人嫉妒了。 就在小两口的新婚夜里,七八个醉酒的汉子,直接冲进了婚房里,把新娘子给奸杀了,而且全过程都强迫新郎看了个遍。 当时,新郎的妹妹发现了不对劲,等去婚房打探的时候,正好被这群醉酒汉子逮个正着,下场比新娘子还凄惨许多。 新郎官当场就活活气死了。 一直等到了第二天早上,新郎的老母亲看到现场后,当场气绝身亡。 新郎的老父亲也精神崩溃,发疯失踪了。 一家五口,两天内死了四个,疯了一个,家庭就这么毁了。 当时这件事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县里,市里不断的派人下来调查,说是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 我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些人做事未免也有些太没有人性了。 就算有什么仇什么怨,也不应该这么做啊! 什么醉酒,什么脑子糊涂了,这不过只是借口而已,借着醉酒的由头干着心里一直想干的事情。 要是是人真能醉酒后控制不住自己,为什么不跑会到警察的面前闹事,或者到大街上杀人呢? 仔细一想,在哪个混乱的年代,稍微有些什么,最容易招人嫉妒,尤其是被人找上门后,出了什么事情,又没有监控,很难查得清。 想来这也是老一辈们时常说财不外露的原因吧。 我连忙追问道,“那当时那伙凶手抓到了没?” 罗老三神秘的笑了笑,反问道,“你可以试着猜一猜抓到了没。” 我迟疑了一下,回道,“七八个凶手,就算当时再怎么难查,也应该能抓到个四五个吧?” 可罗老三却摇了摇头,说道,“继续猜。” 我有些惊讶,难不成四五个都没抓到? “两三个应该总能抓到了吧......” 罗老三依旧摇头,一张脸逐渐沉了下来,声音透着一股气愤,“是一个都没抓到,过了没多久,这件事就逐渐被压下去了,所以知道的人很少。” 我听得脑子里‘翁’的一声! 七八凶手,又是奸杀,又是虐杀。 一家五口死了四个,疯了一个。 到最后一个凶手都没落网...... 第130章 缝尸挖髓,丧天良 到家之后,罗老三借着有事的名头直接出门了。 一直等到第二天早上才一脸疲惫的回家。 简单的睡了两三个小时,吴半仙又找上门来。 罗老三忍着困意,简单的洗漱了一下,带着我们直接去往了罗店村。 我看着他疲惫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同时也清楚昨晚他出去一整晚估计就是忙活怨尸这件事了。 车上,吴半仙忍不住问道,“我说罗老三,这小子是你徒弟还是什么,至于这么照顾么?” “呵呵,都不是。”罗老三笑了笑,开口说道,“他是我一个朋友托付给我的。” 吴半仙面露疑惑,目光上下打量了我一圈,又看向罗老三,继续问道,“说说看,说不定我也认识。” 罗老三沉吟了几秒才说道,“陈家村的陈青山是他的爷爷,是我的老朋友,可惜已经死了。” 吴半仙点了点头,没在说什么。 只是那目光依旧在我身上来回打量着。 我低垂着脑袋,坐在角落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车子像个簸箕似的颠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罗店村。 一下车,吴半仙就忍不住四处打量了一圈,然后指着远处寸草不生的一个山头说道,“怨尸就在这里对不?” 罗老三丝毫不感意外,附和了一句,“吴前辈好眼力,这里确实有怨尸,不过我们要找的怨尸却不是这一具。” 吴半仙愣了一下,疑惑道,“难不成这小小的一个村子还有两具怨尸?” 罗老三沉默了片刻,伸出四根手指头,沉声道,“是四具!” “什......什么?”吴半仙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我也忍不住朝着那寸草不生的山头看了过去。 一家五口,两天内接连死了四个! 这么多年以来,成了四具怨尸是对的,可谁又知道这些年来,它们的怨气已经积累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罗老三简单给吴半仙说了一遍关于这家人的事情。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吴半仙听完后,还挺义愤填膺的,嘴里一直骂着那几个杀人的王八蛋。 这倒是让他在我心里的形象稍有改观。 罗老三带着我们来到村长的家里。 村长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浑身上下穿着粗糙的麻布黑衣,杵着一根磨得泛黄的拐杖。 他的目光在我跟吴半仙身上打量了一圈,才缓缓挪到罗老三的身上。 语气低沉道,“罗师父,昨天你可答应了,总干两千块钱出活费,要把这尸体的怨气给消了,要是消不了或者出了其他的事情,咱们罗店村的村民可不好说话!” 罗老三笑着点头,“放心吧,有我在,没意外!” 老村长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那就走吧,我先带你看看坟地,需要用到什么,直接跟我说就成。” 说完,他带着我们朝着拿个寸草不生的山头走去。 到了山顶,我才看清楚这里矗立着三个坟头。 我心里不由升起疑惑,问道,“不是说四个人么,怎么这里才只有三个坟头?” 老村长转头看了我一眼,用拐杖指着不远处的另外一片林子,说道,“还有一个坟头,在那里!” 经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更加疑惑了。 四个人,还都是一家人,为啥不埋在一起,还得专门挪出去一个埋。 可这个时候,罗老三却‘啪’的一巴掌打在了我的后脑勺上,说道,“就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死得又这么凄惨,怨气太大了,要是不分开的话,怕是这整个山头就不是寸草不生这么简单,而是凶煞遮天,土壤化血了!” 我茅塞顿开,连忙附和的点头。 围着三座坟头转悠了一圈,吴半仙肯定的朝着罗老三点了点头。 罗老三立马会意,转身朝着老村长说道,“帮我准备十来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带上几张钟馗画像跟守门将的画像,在弄点平常用的香蜡纸烛就行。” 老村长斟酌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下来,转身朝着村子走去。 一直等他走远。 吴半仙脸上才露出一丝喜悦,语气有些急促的说道,“林子里的那具不算,光说这里的三具怨尸,我猜测每一具都有尸髓啊!” “打住!”罗老三面色一沉,冷声道,“吴前辈,我只答应帮你弄点尸髓,可没说过这三具怨尸的尸髓都要弄给你!” “刨尸挖髓跟掘人祖坟一样可恨,这是丧尽天良的事情,更何况我是打着迁坟除怨的名头来干这事儿,能顶着这因果帮你搞尸髓,已经顶着很大的压力了,你别太得寸进尺了。” 吴半仙沉默了几秒,咬牙点头,“成,有一具尸体的尸髓也足够用了。” 见吴半仙松口,罗老三脸上的表情缓和了几分,转头将我拉到一旁小声的说道,“陈酒,这一次还需要你来动手。” 我愣了一下,问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罗老三环顾了一圈,更加小声的说道,“这一家子下葬的时候,是用草席裹着下葬的,尸体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雨,就算没有化成灰,恐怕也被蛇虫鼠蚁给吃得不剩多少了,待会儿需要你来缝尸,帮他们补全尸体!” 我沉思了一下,点头答应,“行,那用草身行不?” “可以的,你自己看着来就行。”罗老三回了一句。 等了大半个小时,老村长带着一大圈人浩浩荡荡的朝着这里走了过来。 其中有他找来的青壮汉子,也有来看热闹的村民。 老村长把厚厚一沓卷起的画像递到了罗老三的手里,说道,“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吧,要是解决不够好的话,不仅仅拿不到钱,后面的事情你应该也知道。” 罗老三点了点头,摆手招来那些青壮汉子,喊道,“各位乡亲,今天迁坟挪尸,消怨化灾的事情,还需要大家搭把手,毕竟干完之后,罗店村的怪事儿就没了!” 青壮汉子们附和道,“成,具体怎么办,您带头,咱们都听您的!” 罗老三满意的点头,从身后将小铲子拿了出来,塞到我的手里,小声说道,“陈酒你是缝尸的,需要带头去挖第一铲土,剩下的就交给我们了。” 我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默念了几句吉祥话,挥起铲子朝着朝着坟头铲了下去。 可只听‘钪!’的一声。 那坟头居然从里往外流出了一滩鲜血...... 第131章 挖出血棺 血! 这坟怎么会淌血! 鲜血逐渐将泥土染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坟就像是一头被宰杀的牲口一般,鲜血咕咚咕咚的一直往外喷涌。 似乎就没有停下的征兆。 我被吓得后退了几步,直到罗老三站在身后伸手顶住我的肩膀,我这才停下脚步。 再次朝着面前的坟头看过去。 只见那从哪坟头往外喷涌的鲜血已经少了许多。 可周围的地面却依旧被它给染的通红,看起来多了几分的怪异。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戏的村民当中,忽然有人开口喊道,“坟头流血,这可不是个好兆头啊,这要出大事啊!” 不得不说,这一嗓子来的恰到好处。 原本大部分还不是很在意的村民,因为他这句话,忽然变得动摇起来。 一众村民怪异的目光在我跟罗老三的身上来回打量着。 被他们这么一盯,我脑子里忍不住的就想起,待会儿要把尸体挖开,弄出里面尸髓的事情...... 这时,老村长面色阴沉的走到了罗老三的跟前,沉声问道,“罗师父,这血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之前可告诉过我无论出现任何差错,都会解决好的。” “放心吧,我知道!”罗老三冷冷的回了一句,便不再理会老村长。 “陈酒,把铲子给我!” 罗老三从我的手里接过铲子,沉着脸走到了坟头前,掏出三炷红香围绕着坟头正反转了三圈,直接将香插在了坟头上。 喊道,“三炷红香断阴阳,一铲冥土请三魂,十幽九怪勿来扰,八方四神保平安!” 话说道最后的时候,他的嗓音尖锐的像一个......叫客的老鸨,反正十分难听。 忽然罗老三脸色猛的一沉,挥起铲子朝着坟头狠狠的铲了下去,嘴里大喝道,“埋尸罗家,罗老三,清坟请尸!” 话音落下。 罗老三周身的气势都变了,眼睛瞪得快要爆出来一样,眼球上还布满了血丝。 他的双臂肌肉隆起,线条分明,握着那明显有些小的铲子,跟不要命似的不断刨开坟头的泥土! 我揉了揉眼睛,希望看得仔细一些。 这毕竟是阴行十八脉当中埋尸的一脉啊! 只要牵扯到棺材下葬,起棺的事情,都归他们来管。 这种学习的机会,可不能浪费了。 短短两三分钟,罗老三已经把整个坟头都给铲平了。 甚至隐约都能看到埋藏在泥巴里的棺材! 不对,棺材? 我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凑近仔细的看了一眼,确定是棺材后,心里顿时难受起来。 之前这老村长说过,这一户人家当年是用草席裹着下葬的啊。 哪儿有什么棺材? 罗老三似乎也发现了异常,身子猛的一顿,有些难以置信的朝着泥巴里棺材的一角看了一会儿。 最后又咬牙伸手将上面薄薄的一层泥土刮开。 这时,整个棺材彻底的展现在了我们的眼前。 四周的村民纷纷大惊失色,交头接耳,嘴里说着这件事的怪异。 当初明明是用草席下葬的,怎么到了现在挖出来的却是一口棺材? 何况,如果只是一口普通棺材也就算了,可眼前这一口棺材是一口在阴行内十分忌惮的红棺! 寻常下葬用的大多都是刷上黑漆的黑棺,也有人用没刷漆的白棺。 至于用什么,这就要由办事的阴阳先生算一算,看看死者适合什么棺材。 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会用红棺这种极其容易尸变的棺材! 因为......这玩意儿煞气太重了! 就在这个时候,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道,“这棺材好像见过,当初是那户人家里老汉儿专门去外地买来的,说是以后要裹着这口棺材下葬......” 这话音虽然小声,可在这个时候却如同石头落进水潭中,掀起了无边的波澜。 我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 “轰隆隆!!” 天空乌云骤变,逐渐朝着这个山头汇聚,周围的环境都暗了下来。 隆隆的雷声让在场的人脸色再次发生了一些变化。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该来的时候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这不是在害人嘛!” 要是这些村民都被吓跑了,这个山头人气忽然稀薄起来,阳气也跟不上,这就会导致阴盛阳衰,容易发生怪事儿。 忽然,罗老三‘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转头看了我一眼,喘着粗气说道,“叫几个人来开棺,咱们没时间了,必须快点!” 我连忙点头,朝着周围的村民喊了一嗓子,“各位乡亲,棺材已经挖出来了,来几个壮年好手一起帮忙开棺!” 可出乎我意料的是,这群人东张西望,就是没有上来帮忙的。 我心里一急。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棺材已经挖出来了,要是不开馆,不迁尸,早晚会出大事。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再次喊道,“棺材出土,这里面的人有多凶大家比我更清楚,要是想不出怪事儿,咱们只有硬着头皮上啊!!” 话音刚刚落下,人群中忽然传来一声小孩‘哇哇哇’的哭声。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孩子的哭声扯动了这群人的心弦,还是我的说的话起了作用,人群中渐渐走出了七八个汉子。 说实话,有的时候人这种生物确实挺奇怪的。 说怕死吧,非得有个人牵头才愿意站出来,说不怕死吧,要是没有人牵头,他还真不敢出来。 见人够了,我心里终于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逐渐落了下来。 把他们安排站在了棺材的跟前,人手握着一把斧头撬棍等东西,随着我大喊一声‘开棺!’,所有都齐齐动了。 纷纷扯着嗓子一边喊着口号,一边破开棺材。 “嘭!嘭!嘭!” 每一声砸棺材的声音,都如同敲在我的心头一样,让我的身子也跟着颤抖。 眼见棺材盖即将破开,我的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 只要开棺后的尸体是正常腐烂的,这事儿就算不上难办。 可相反....... 后果我也不敢去想了。 突然,其中一个开棺的汉子喊道,“开了!” 我心头一颤,连忙凑上前朝着棺材里面一看,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棺材里的尸体,身子全都烂成了一堆白骨,可脑袋却完好如初,宛如刚刚埋下去的一样...... 第132章 缝尸中断 它的模样看起来像个五六十岁的老大爷。 紫青的皮肤清晰无比,面皮上还怪异的沾染了一丝黑色的裂纹,尤其是它发黑的嘴唇,看起来十分古怪! 七八个开棺的汉子都被吓了一跳,连忙朝着旁边散开。 罗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起来,朝着棺材里探头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忍不住看向他,问道,“罗师父,现在该怎么办?” “事已至此,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缝尸了,你先把尸体缝好,我来想办法找个地方埋了!”罗老三说了一句,转身朝着吴半仙走去,两人勾肩搭背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提前准备好的东西全都掏出来摆放整齐。 其中就包含了补全尸身用的稻草。 按照阴行里的说法,死尸下葬后,要是尸身不腐必有冤情,若是腐烂得太快,那也有怪事儿发生。 可这种腐烂了身子,脑袋却没有变化的尸体......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讲述。 “各位乡亲,我要开始缝尸了,还请大家注意口角,千万别冒犯了逝者!”转头朝着身后看戏的村民说了一句,我摆好米碗,拿起阴香点燃,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三个头,朝着棺材里的尸体喊道,“缝尸陈家,缝尸人陈酒,前来给您缝尸,给你换个安详地儿,如有冒犯,还请见谅!” 说着,我把阴香点燃,将其插进了米碗当中。 可就在这个时候,那阴香却燃得古怪! 燃香的速度肉眼可见的快,短短一两分钟居然燃没了! 要知道,一炷香燃完,大概是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左右。 这才一两分钟,怎么可能会燃得这么快。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稳住身形,咬牙把阴尸针掏了出来,穿好缝尸线,走到了棺材的旁边,准备开始强行缝尸! 可余光却注意到,米碗里的大米居然逐渐泛黑了。 得,出大事了。 这尸看来是缝不成了! 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就跟我再三叮嘱过,缝尸人这一行最怕的不是阴香燃得古怪,也不是尸体怨煞浓重,最怕的是米碗里的米发生变化。 别看它看起来普通,可米乃五谷之首,其中蕴含了不少的阳气。 阴香乃是阴物,插进米碗里可以通过大米来探查这一次的缝尸到底有多怪。 缝尸这一脉里有一句流言,只要大米没事儿,那就算是尸体起来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听起来虽然夸大了些,可理却真是这个理。 我连忙收起东西,小跑到罗老三的跟前,沉声说道,“罗师父,这尸体现在缝不了!” 简单的把原因解释了一下。 罗老三十分理解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朝着旁边的老村长走了过去。 尸体虽然现在缝不了,可也要有个解决办法啊。 总不能就一直放在这里吧。 也不知道老村长跟罗老三是怎么商量的,反正到了最后,我看那老村长脸色挺难看的。 罗老三走到了我的跟前,小声说道,“把其他两具尸体也都一起挖出来吧,全部带回村子里,老村长会暂时给它们安排一个停尸的地方,等把缝尸的问题解决了,你再来缝尸。” 我点头答应,“好!” 之后的两具尸体,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怪事儿发生。 除了阴气重了些,似乎也没有别的了。 不过棺材我可没叫人打开,也不是很清楚里面有没有发生变化。 叫来村民一起互相帮衬,把三口棺材抬回了村子里,放到了一栋满是蛛网的老屋里。 老屋是八九十年代的那种黄土搭建的房子,房梁很粗,上面盖上了两层黑瓦。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进这屋子里,我就感觉浑身难受,感觉就像是有蚂蚁在身上爬一样。 将棺材安放在了堂屋,抬头一看发现老村长就站在门口,我忍不住走到他的旁边,问道,“村长,这屋子之前是用来做什么的,怎么感觉有点怪啊!” 他可能看我是小孩子,故意带着一丝吓人的趣味,压低嗓音沉声说道,“这屋子就是当初这家人死的地方!” 说着,他还故意指了指堂屋,声音沙哑道,“你看,这里就是当初那新郎妹子被奸杀的地方,当初她想跑啊,可惜一个小女娃,想要从七八个汉子的手里逃出去,怎么也不可能啊,之后被人发现的时候浑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的皮了......” 说话间,他伸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小声的说道,“当时新郎官就被两个人按在堂屋的香火面前,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活生生的被气死的啊。” 我吓得身子一颤,还不等说话,就又听到他说道。 “你知道新娘子是死在哪里的吗?” 我脸色一白,连忙摇头,“不,不知道!” 老村长嗓子里发出‘呵呵’的笑声,嗓音怪异的说道,“是在这房子里最深处的里屋,这间屋子当初可是她的婚房啊,那七八个汉子直接就冲了进去,把她给弄死了,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她下面的肉都被人活生生的咬了一块小来!” “别,别说了!”我忍不住喊了一句,连忙跑开十几米远。 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听罗老三讲述起这件事时,我并没有感觉有多恐怖。 可听这个老村长说起,简直可以称得上头皮发麻。 尤其是配上他那有意无意吓人的嗓音,更是我浑身不适。 这时,罗老三提着大包小包的朝着我走了过来,说道,“陈酒,今晚你守夜,我要跟吴半仙出去一趟,后半夜就回来了。” “啊?”刚被老村长吓到的我,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到了这样一番话,心里顿时急了,“罗师父,你别走啊,至少留一个人跟我一起啊!” 罗老三脸色微沉,“陈酒,只是守个夜而已,你慌什么?” “我...我......”我脸色一僵,总不能说是心里害怕吧。 临近天黑,前来帮忙的村民也都回家休息了。 整个老屋里就只剩下我和三口棺材。 因为冷的原因,我在屋子里生了一堆火,可奇怪的是,每当火焰燃起的时候,这屋子里总是会莫名的刮起阴风。 我心里也忐忑起来,只能不断的把火堆生大些。 可就在这个时候,棺材里却‘砰砰砰!’的开始响了起来...... 第133章 偷尸盗贼 守个夜都能碰到这种怪事儿,这让我的心不由悬了起来。 这一晚上才过去多大会儿啊。 还能正常过到明早吗? 破旧的老屋里整齐的摆放了三口棺材,其中一口棺材盖子已经被损坏,只要稍微抬头就能看到里面的尸体。 “砰砰砰!”的声音依旧在继续。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感觉这声音的源头,是来自于那口破败的棺材。 可按照罗老三说的,这棺材里摆放的不是新郎官的母亲么。 而另外两口,摆放的则分别是新娘子跟妹妹。 一股恐惧逐渐爬上心头,我这才发现,小腿居然都已经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试探着抬头朝着棺材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让我如坠冰窟,整个人控制不住的朝着门外狂奔。 因为......棺材里,那颗没有腐烂的脑袋,正不断的朝着滚动,撞击着棺材板。 “靠,尸变了,尸变了啊!” 我迅速跑出老屋,挨家挨户的通知村民。 可奇怪的是,这整个村子的人居然没有一家开门,甚至有的人都爬在窗口看到我了,也没有打开门询问一下。 我顿时感觉这太过古怪了。 尸变这种事儿,威胁到的可不是我一个人,只要这尸体发作,到时候整个村子的人可能都要陪葬。 眼见其他的村民没有任何开门的心思。 我迅速朝着老村长家跑去,拼命的拍打着他的房门,嘶喊道,“村长,尸体尸变了,你快带上几个人一起来帮忙处理啊!” 令我更加诧异的是,这老村长居然也跟村民一样,都没有任何开门的由头。 眼前求助无望,罗老三跟吴半仙也都出去了,没人能帮得了我。 我只能硬着头皮,攥紧阴尸针回到刚才的老屋。 可还不等进门,就远远的看见一个身材矮小的人,跪在了棺材面前,不断的朝着面前的棺材磕着头。 我吓得连忙躲到了一旁,小心翼翼的朝着探头朝着里面看着。 跪在棺材前的人身材十分瘦弱矮小,一双粗手布满了老茧,而在他的旁边还摆放了一根黑色的拐棍。 我心里十分疑惑,忍不住回忆起今天的所见到的人当中,有没有杵着黑色拐杖的人。 可回忆了半天,依旧没有想起来。 忽然,那老头猛的站起身来,拿起旁边的拐杖,转身出门,朝着今天挖坟的山头走了过去。 我心里愈发疑惑。 这大半夜的他还去那鬼地方做什么? 强行压下心里的好奇心,我朝着老屋走了进去,环视了一圈。 除了每口棺材上都被插了三炷香,地面都被烧了一堆阴钱外,屋子里并没有什么变化。 可就在这个时候,我的余光却注意到破开盖子的那口棺材,里面的脑袋居然不见了! 偷尸! 这是我脑子里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 刚刚的老人难道来这里是为了偷尸体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暗骂道,“死尸含冤,这再来一起偷尸,可是会出大事的啊!” 抄起一根棍子,连忙出门朝着刚才老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没多大会儿我就跟上了他的步伐。 借着银白的月光一看,那老人的腰间确实挂着一个球形大小的黑布袋子。 再联想起刚才莫名消失的脑袋。 我心里猜测这就是棺材里的脑袋! 跟着老人再次朝着山上走了没一会儿,直到抵达山头暴露在荒野外的埋尸坑。 老人居然缓缓朝着坑里躺了进去。 刹那间,我的后背顿时凉飕飕的,感觉就像是有一阵阴风刮过一般...... 这人胆子未免也有些太大了。 埋尸坑啊,埋的还是怨尸,这种鬼地方正常人但凡靠近一下,估计回去都会被阴气缠身。 他居然还敢直接躺了进去。 也不知道当时是出于什么心理,我忍不住快步上前朝着老人走了过去。 可就在这个时候,老人就像是发现了我一样。 连忙从埋尸坑里爬了出来,转身朝着对面的林子就冲了进去。 我下意识的快步跟了上去,忍不住喊道,“大爷别跑了,只要你把尸体的脑袋还回来,我不会告诉其他人这件事!” 说实话,我挺害怕这老人大半夜的跑出事儿的。 如果他死在了追逐的路上,肯定跟我脱不了关系。 跑了三五分钟,我整个人已经累的不行。 可那老人就像是拥有无穷无尽的力气一般,速度还越来越快,又过了没一会儿,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林子里。 我有些害怕的朝着四周看了一圈。 这林子林密丛深,很容易迷路啊。 要是不小心在这里走丢了,在加上这大晚上的指不定会碰到什么东西。 想到这里,我的心也逐渐焦急起来,既然找不到那老人,索性沿着回去的路再跑回去。 可当我真正做起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件事有多难。 因为我发现,自己已经在这林子里迷路了。 疯狂的朝着林子里跑了一大圈,我仍然没有发现出去的路究竟在哪里。 霎时间,恐惧,害怕,惊悚各种负面情绪,填充到心里。 我的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甚至额头都已经挂满了汗珠。 随意的擦了一把汗水,我随便选择了一个方向继续小跑,可等跑了十来分钟后,眼前却逐渐出现了一个坟头! 坟头十分破旧,长满了杂草,一看就很多年都没有人来清理过,跟前写着一块木头做的墓碑。 上面写着,“罗半生之墓!” 看清这字样的瞬间,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罗半生,按照罗老三的说法,这人就是当初在新婚之夜被强迫看着自己的新娘跟妹妹被奸杀的新郎官啊...... 我忍不住后退了几步,却绊到了一块石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身子上传来的疼痛远不及这座坟堆给我带来的恐惧。 转头看过去,这坟头居然正对着白天挖尸时的山包。 有了参照物,我连忙朝着那山包跑去,想要尽早离开这里古怪的地方。 可还没跑多远,眼前就出现了一道人影。 银白的月光下,我看清他穿着一件红黑相间的新郎官大喜服,一张脸却惨白得像是刷墙的白灰似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手里居然提着之前棺材里的那颗脑袋...... 第134章 开棺验尸 “陈酒!你在不在这里?” 忽然,罗老三跟吴半仙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我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连忙回道,“我在这里!” 可正当我喊完之后,眼前的身穿新郎官大喜服的人影居然消失不见了...... 难道是幻觉吗? 可这未免有些太过真实了。 过了没一会儿,罗老三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我的面前,上下打量了我一圈,语气有些焦急的问道,“你跑来这里做什么,怎么大半夜的不去守夜。” 我心里有些堵得慌,直接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 可罗老三听完却有些质疑的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你又看错了,或者是......又产生了幻觉?” 我脸色一僵,垂着头没有说话。 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吴半仙开口说话了。 他说,“看错的可能性并不大,这小子很有可能是碰到了鬼遮眼了。” 这个解释最为合适。 我感激的看了一眼吴半仙,心里对他的好感不由提升了一些。 罗老三点了点头,没有继续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说道,“咱们先出去再说的,现在都已经三点多了,马上就快天亮了。” “好......啥?”我下意识的想要答应,可立马反应过来,连忙追问道,“现在怎么可能就三点了,我来的时候不是才八九点左右嘛。” 罗老三眉头紧皱,目光紧紧的盯着我,说道,“你确定吗?” “确定,我来的时候确实才八九点左右。”我连忙点头回了一句。 罗老三闻言抬头跟身旁的吴半仙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都透着一丝凝重。 “快走,咱们先回去再说!” 他们齐声说了一句,拉着我连忙朝着林子外面跑去。 说来也是奇怪,刚才我一直围着这林子跑了大半天都没能找到出去的路,可现在被他们这么一带,居然才花了两三分钟就出去了。 回到老屋。 罗老三连忙朝着棺材里看了一眼,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嘴里一直含糊不清的说道,“遭了,遭了,这尸体怎么就......” 见他一副奇怪的模样。 我忍不住探头朝着棺材里看了一眼,可看到的却是一个纸人安安静静的躺在棺材里! 罗老三按住我的肩膀,脸色愈发凝重,沉声问道,“陈酒,尸体呢?你出去的时候尸体还在不在?” 我被这一幕吓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老实回道,“开始出去的时候,只有那口棺材里的脑袋不见了,其他的......其他的因为还没开棺,我也不知道啊。” 罗老三听完脸色更加难看了。 而这个时候,吴半仙再次开口说道,“这个棺材里的尸体暂时先不管了,咱们看看其他两口棺材里的尸体还在不在吧,我怀疑......” 话已经说到了这里,我就算再傻也能听懂了。 “开棺!” “现在就开棺!” 可罗老三却有些不情愿的看了一眼被棺材盖封死的棺材,语气充斥着一股担忧的说道,“现在天都已经黑了,大半夜的开棺怕是容易出事儿。” “可是现在不开棺的话,可能马上就要出事。”吴半仙怼了他一句,转头又继续说道,“这棺材里的尸体既然能莫名的消失,那说明这另外两口棺材里的尸体也危险了。” “如果......如果这两口棺材里的尸体都一起消失了,那咱们就碰上大麻烦了。” 我赞同的点头,转头看向罗老三说道,“开棺吧,罗师父!” 罗老三犹豫了一下,点头答应,“成,那就开棺吧!” 这一次开棺并不如同上一次一般的缝尸。 而是为了看看尸体究竟还在不在里面。 罗老三找来一根撬棍,猛的朝着盖子撬了下去! 也真不愧他在阴行干了这么多年,一身的腱子肉十分的彪悍,短短几分钟,就把这棺材盖子撬开了。 探头朝里面一看,这棺材里居然躺着一个貌美的女孩。 她的身上穿着一件碎花衣裳,脑袋上的头发被精致的扎了起来。 甚至就连皮肤都还透着一丝韵泽,感觉就像是才死了没多久一样。 我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句,“这尸体好像是新郎官的妹妹,可怎么埋下去十年了,身上还一点都没腐烂!” “因为她的怨气太重了,尸体根本腐烂不了啊!”吴半仙接过我的话茬,冷冷的说了一句,“不愧是入土十年的怨尸,这周身的怨气要是被普通人给沾到了,怕是都活不到天明!” 说话间,他伸手朝着棺材里女尸的脖颈上轻轻的摸了一下。 我看得眼皮狂跳,连忙说道,“按照阴行的规矩,可不能做出有侮辱尸体的举动啊。” 吴半仙冷冷的撇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的罗老三有些看不下去了,。转头朝着我小声的说了一句,“这是鬼医一脉特有的手艺,叫做一指探命,顾名思义,只需要伸手摸一摸就能知道这尸体生前遭受了些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埋的。” 而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吴半仙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 他面色十分凝重,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尸体,沉声道,“这尸体确实没错,的确是十年前才死的,可是这......怨气却有些不正常,我感觉她原本的怨气应该没有这么重,很有可能是最近有其他人前来冒犯过。” 我脑子里‘翁’的一下。 前不久有人来冒犯过! 谁发疯了,既然大晚上的就要出来招惹这些东西、 忽然吴半仙将目光投向了另外一头没有打开的棺材,转头朝着罗老三说道,“这一口棺材也直接打开吧,多看一看免得到时候出什么差错。” 罗老三连忙点头,喘着粗气将撬棍重新拿了起来。 “哐哐哐”的朝着棺材上猛砸。 紧紧四五分钟左右,这一口棺材也被他给打开了。 我忍不住好奇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可引入眼帘的却是一具双手化为白骨,可身子却没有丝毫腐烂痕迹的女尸。 她身上的红色嫁衣,鲜艳得如同昨天才放进去的一样,看起来十分古怪。 不过,让人有些无法理解的是。 这新娘子的手里居然攥着一块刻满了各种符文的黄铜牌子。 吴半仙拿着看了半天,也没能看出个什么名堂,索性直接将它丢到了尸体的身上...... 第135章 这具尸体平常得有些怪异 我看得心惊,吴半仙这一举一动都没有丝毫对尸体该有的尊重啊。 这时,罗老三长长的松了口气,说道,“陈酒,明天你就把尸体都给缝了,咱们早点下葬,免得出什么大问题!” 我一听顿时犯了难。 明天一天就缝好这么多的尸体,这操作起来难度太大了啊。 要知道缝尸也是要挑时间的,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缝。 算一算明天的日子,也就只有中午跟晚上可以缝尸。 想要在这两个时间段内把三具尸体给缝完,这完全就没有丝毫的可能。 不!是两具尸体。 毕竟其中一具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老实的跟罗老三说了这件事。 可罗老三的反应却很淡定,没有丝毫的担忧。 他跟我说只需要尽力就行,至于其他的他会跟吴半仙一起来负责。 话都说到了这里,我也不好在多说什么。 三个人在老屋里将就着眯了一晚上。 罗老三跟吴半仙睡得倒是很香,就跟到了自己家似的。 可我就难受了,因为之前发生的怪事儿,一直睡不着,时常要睁眼朝着四周盯着些。 艰难的熬到了第二天天亮。 村子里的村民们也陆陆续续的赶了过来。 他们脸色共同的古怪,目光时不时的朝着我身上来回打量着,仿佛有什么心事不好说出来一般。 我看得奇怪,忍不住将一个老大爷拉到了旁边,小声询问道,“大爷,你们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一个个都这么奇怪的看着我?” 老大爷表情有些古怪的再次撇了我一眼,最后小心翼翼的朝着四周看了一圈后,才说道,“这事儿你就得问问你自己了。” 我愣住了,“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问我自己?” 老大爷有些紧张的看了一眼我,搂着我的肩膀小声说道,“我问你,你昨晚是不是在村子里到处喊人?” “对......对啊。”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有些没底,可还是硬着头皮回了一句。 “这就对了。”老大爷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透着一丝神秘,说道,“在咱们罗店村,根本就没有半夜出门的习惯,因为......在这里出门,会半夜碰到怪事儿!” 说话的时候,他的嗓音逐渐压低,给人一种无形的压力。 我的后背都忍不住发凉了起来。 半夜出门还能碰到怪事儿,这罗店村有什么奇怪吗? 可老大爷给我反应有些太过激烈了。 他紧紧搂着我的肩膀,说这些怪事儿是自从十年前那一家子死了之后才开始发生的。 当时有很多人在半夜出门的时候,都莫名其妙的看见了那一家子。 他们全都穿着红衣服,整张脸白得不成样子。 其中最古怪的就属那个早就已经死了的新娘子。 我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忍不住追问,“好多人都看见了?这是真的假的 ?” 老大爷连忙点头,说道,“当然是真的了,这事儿我还能骗你不成,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村里随便找一个人问问。” “也就是因为这个,所以昨天晚上大家都不敢开门跟你说话,生怕碰到了什么脏东西,给自己惹得一身骚。” 听到这里,我顿时理解了。 原来不是他们不愿意搭理我,而是事出有因。 说实话,要是我碰到了这种事情,可能也跟他们一样,不会管外面大喊的人。 忽然,村子里的老村长朝着我们走了过来,目光凌厉的打量着跟我说话的老大爷。 老大爷明显有些忌惮他,讪笑了一声后,转身朝着远处走开。 老村长冷冷的撇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看得心里有些疑惑。 这老村长是什么意思?就连跟村民了解一些村里的怪事儿都不行么。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错了,我总感觉这个老村长有些怪异,这种怪异感又根本没法儿形容。 这时,罗老三站在老屋的门口朝着我喊了一嗓子,“陈酒,过来办正事了!” “行,知道了。”我回了一句,连忙走了过去。 到了老屋里。 只见来帮忙的村民已经把东西全都准备齐全,其中包括香蜡纸烛,红黄黑纸,甚至就连补全尸体用的稻草都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罗老三将我往前推了推,说道,“陈酒,去吧,注意安全,第一具尸体先缝这个新娘子吧。” 我赞同的点头。 这新娘子只有双臂化为了白骨,算是最容易缝的一句尸体。 而且这具尸体也算是阴气最重的,隔着三五米都能明显感受到浓郁的阴气。 周围的村民全都退到了老屋的门口。 我把破败的木门关上,深吸了一口气,简单的做好基础准备————-准备阴香,米碗。 转头看了罗老三一眼,见对方肯定的点了点头,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拿起阴香点燃,跪在了棺材的面前,我脸色也不由严肃起来,沉声说道,“缝阳尸,送阴人,阎王小鬼莫要拦......” 念叨完缝尸咒后,我将阴香插进了米碗里。 拿起阴尸针穿上缝尸线,朝着棺材里的女尸走了过去。 女尸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丝怪异。 埋下地十年居然除了双手,没有任何的地方有腐烂的痕迹,甚至仔细一看,会有一种她还活着的错觉。 怨气会重到连尸体都没法儿腐烂,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我也不知道重新把尸体缝完之后,能不能让她的怨气消散一些,然后正常下葬 这一切都是未知的接过,只能尽力去试试。 从旁边拿起提前准备好的稻草,将其捆绑起来,做成了两条手臂的模样,我直接伸手把女尸双臂处的杂物清理了一下,将稻草手臂放了上去。 然后拿起阴尸针,将稻草跟女尸的身子缝合到一起。 说来也奇怪,这女尸居然没有丝毫的异动。 这让我这个每一次缝尸都遇到怪事儿的人,都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花费了半个多小时,小心翼翼的把尸体缝完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完成了最后一步的上阴香,转头就准备去缝合第二具尸体。 第二具也是女尸,她是新郎官的妹妹。 也就是去查看情况,被那些醉酒汉子无辜奸杀的女孩...... 第136章 盗尸贼居然是缝尸人 绕着棺材打量了一圈,我发现这具尸体并没有任何的损坏,甚至就连皮肤都没有擦破。 这可就把我给难住了。 缝尸人,缝的是损坏的尸体,像这种没有一丝伤痕的尸体该怎么办,我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转头看向罗老三,我沉吟了几秒说道,“罗师父,这尸体缝不了,她身上没有损坏!” “嗯?”罗老三表情明显一愣,连忙凑了过来再尸体周围看了一圈,似乎也发现了尸体没有损伤。 这一下子,我们两人都被难住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旁边一直没吭声的吴半仙忽然开口说话了。 “尸体没有损坏岂不是更好,这样一来身子里面肯定已经将怨气储存满了,骨头里尸髓的品质也更好!” 这话一出,我跟罗老三都有些无奈的对视了一眼。 我的阴尸针还有那颗张九命的古怪珠子还在他的身上啊。 也正是因为这个,我们才答应他,帮他找到怨尸挖出尸髓,然后拿回阴尸针! 没有阴尸针的日子很难熬。 就连缝尸的速度都慢了许多,看着手里属于张九命的阴尸针,我一时很不是滋味。 求助的转头看向罗老三,他立马就懂了我的意思,朝着吴半仙说道,“尸髓的事情,我会帮你弄出来,但不是现在。” 本以为吴半仙会通情达理的同意,可没想到他忽然退了罗老三一把,眯着眼睛说道,“不行,我的尸髓只能是这具尸体挖出来的。” 尸体的怨气越足,尸髓的品质自然就越高。 可眼下这种情况,面对突然的发难,我跟罗老三一时也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似乎是见我跟罗老三都不愿意动手,那吴半仙脸色微沉,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把小刀,朝着棺材里的尸体就割了上去。 瞬间,女尸的皮肤被划破,一道道黑血沿着皮肤滴落了出来。 吴半仙嘴里阴森森的笑了几声,伸手直接沿着女尸的伤口掏了进去,不大会儿功夫接连掏出了三五根骨头。 随后直接将骨头掰断,用一个小勺子将骨头里一些黑黢黢黏稠的物质给掏了出来。 我看得眼皮狂跳,连忙转头看向罗老三,问道,“罗师父,这本来就是具怨尸,现在还毁了她的身子,这怨气怕不得直接让尸体尸变啊!” “没办法,咱们拦不住吴半仙的。”罗老三有些泄气的说了一句。 我听得顿时怔住。 这种话,我还从来没从罗老三的嘴里听到过。 阴行十八脉,脉脉不同,人人不同。 其中有好人,也有坏人。 而吴半仙这种人就纯属于是没有道德良心的人。 十来分钟过后,吴半仙已经从女尸的身上掏出了十几根骨头,并且把尸髓全都挖了个一干二净! 一直等将尸髓收拾起来后,吴半仙从兜里掏出了我的阴尸针跟那颗黑珠子,直接丢给了我,头也不会的说道,“小子,东西还给你,这尸体还得麻烦你缝一下了。” 我叹息了一声,看着被折腾得已经不成人样的尸体。 “缝吧,这一回是咱们的错,这以后的因果也由我来承担。”罗老三脸色十分平淡的说了一句,自顾自的蹲下身子把地上散落的骨头全都捡了起来。 我点了点头,上前一起帮忙。 把尸体身上的骨头全都拼凑好之后,我也正式开始了缝尸。 刨尸挖髓,本来就是丧尽天良的事情。 尤其这种尸体还是怨尸,只会让她的怨气越来越重,甚至还会产生一些我们无法承担却又必须承担的代价。 花了一个多小时将尸体重新缝合起来后。 我有些虚弱的走到了门口,将老屋的门直接打开,朝着外面的村民说道,“尸体已经缝好了,可以准备迁坟下葬的事情了。” 说着我越过一众村民,大步朝着外面走去。 可还没走几步,余光却忽然撇见人群中站着一个熟悉的老人,他佝偻着背,杵着一根黑黢黢的拐杖。 是昨晚那个头尸体的人! 我心中一喜,连忙推开人群想要凑进去抓住他! 可这老头的反应比我快上许多,连忙从人群中挤了出去,朝着村子里一路狂奔。 我都看呆了! 这不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么,怎么跑得比二三十岁的年轻人还快。 这时罗老三也注意到了这里的动静,连忙走了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问道,“陈酒,你刚才在做什么?” “偷尸体的,就是那个人,我刚才差点就逮到他了!”我情绪有些激动的喊道。 可旁边的村民听了却有些不高兴了,纷纷开口说道,“小孩,你该不会是看错了吧,那人可是我们村里面出了名的疯子,平时虽然疯疯癫癫的,但从来不会干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更何况还是偷尸体!” 我看了一眼说话的村民,回怼道,“那他见了我跑什么?” 话音落下,刚才开口的村民立马闭嘴了。 罗老三脸色逐渐严肃了下来,快步朝着刚才那老人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走,不管他是不是偷尸体的贼,今天都必须把这件事弄个清楚。” “好!”我连忙点头跟了上去。 原本三具尸体,现在被他偷了一具,根本就没法正常的下葬。 这尸体要是找不回来,另外两具尸体下葬的时间怕是要一直拖延下去,再不济也会因为这个出现一些别的问题。 沿着老人离开的方向一直追了过去。 一直跑到村尾后,我才恍惚的看见他跑进了一间房子里。 我跟罗老三对视了一眼,纷纷决定跟上去瞧瞧。 如果能在这里找到丢失的尸体,这事儿可就好办多了。 谨慎小心的走到房子旁边,我趴在窗户上朝着里面看了一眼,却发现里面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清。 罗老三见状,做出了大胆的决定,“走,咱们直接开门进去!” “啊?”我愣了一下。 可不等我反应过来,他一把揪住我的衣服,直接‘砰!’的一脚把这房门给踹开了。 阳光照射进屋子里,整个屋子顿时明亮了起来。 我朝着里面一看,立马就发现了摆放在客厅当中的尸体,不过跟昨天不同的是。 这具尸体四肢,躯干全都齐全,已经被一种粗糙的缝尸手艺给缝好了! “他......他是缝尸人!” 第137章 亲人命相送,九死不轮回 “你!你们怎么......” 老人似乎很惊讶我们居然跟了上来,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罗老三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一把扣住老人的手腕,狠狠的往下一压。 老人发出疼痛的哀呼,整个人都被带到了地上。 这时,罗老三才朝着我喊道,“陈酒,去看看尸体怎么样了!” “好!”我连忙点头,朝着桌子上的尸体走了过去,抬眸一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因为......缝合这具尸体用的居然是真尸! 按照缝尸一脉的规矩,尸体残缺者都需要用稻草或者其他什么东西来补全,但绝对不能用其余的尸体。 眼下这一具尸体明显就犯了这个忌讳。 补尸,用的是稻草补,眼前这具尸体用的是真尸啊! 这就相当于强行把别人的魂魄强行缝合到自己的身上,别人不同意是其一,自己得遭受三魂撕裂的痛苦,才是最严重的啊! 这绝对会出大事! 我小腿都有些发软了,连忙转头朝着罗老三说道,“罗师父,这尸体完了,用残尸补全残尸,绝对要出事儿!” 罗老三一听整张脸都黑了下来,朝着身下的老人狠狠的踹了一脚,站起来身来走到我的跟前,目光朝着桌子上的尸体打量了一眼,语气忐忑的问道,“能不能把缝尸线拆了,把尸体给分开?” “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看着眼前的尸体,我心里愈发的害怕,忍不住摇头。 罗老三深吸了一口气,语气逐渐凝重起来,“实在不行的话,就试试吧。” “啊?可是这......这真的能行吗?”我怔在原地。 缝尸的深意缝的根本就不是尸,而是随着肉身破碎的三魂七魄,这尸体已经重新缝合了起来,就相当于已经把三魂七魄也缝好了。 想要把尸体分开,这就是再一次的把这老太婆的魂魄给撕裂啊! 魂魄撕裂之痛,痛不欲生,她绝对不会同意的。 可看着罗老三凝重的脸色,我心里也清楚,这已经没有任何的机会了,只能先试试看。 反正无论结果如果,这尸体肯定都要尸变的。 如果能在这个关头,成功的把尸体分开,而让尸体不在尸变,说不定还有一丝补救的机会。 似乎是知道了我们要做什么。 原本趴在地上的老人猛的站起身来,神情狰狞的拦在了尸体的面前,怒吼道,“不行,你们绝对不能动她!” 我脸色一沉,劝道,“大爷,这尸体快要尸变了,要是再不阻止,整个村子的人都要受到波及啊!” “尸变?”老人冷笑了一声,说道,“老子就是要她尸变,老子就是要这整个罗店村的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我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理智告诉我,这个老头的身份绝对没有这么简单。 这时,罗老三站了出来,目光冷冷的在老人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圈,沉声道,“老头子,我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就是出事儿这家人唯一活下来的那个老汉儿吧。” 我顿时愣了一下。 唯一幸存的人? 之前罗老三确实说过这件事,不过当时我并没有刻意的去记住。 罗店村十年前的惨案,当时新娘子被七八个汉子奸杀而死,妹妹听到响动去查看情况,也落了同样的下场。 新郎官因为被强迫目睹了全程,当夜就气绝身亡。 新郎的老母亲同样是被活活气死。 一家五口,唯独一个老父亲活了下来,可当时他也疯了,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可眼前这老头真的是那个缝老头吗? 罗老三沉默了片刻,抬头再次开口说道,“老人家,我知道你心里憋屈,可故意让尸体尸变,不仅仅会折损自己的寿命,还会殃及无辜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同情。 罗老三得知老人的身份后,对他的称呼都变了。 “整个罗店村的人根本就没有无辜可言!”老人脸色愈发狰狞,双眼中满是通红的血丝,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发狂的野兽。 忽然,他一把抓住了桌上尸体的手臂,语气悲鸣的说道,“当时他们明明可以洗脱我们的冤屈啊!” “可是那八个人仗着有背景,有实力,串通整个村子的人硬生生的把这件事给压了下去!” “明明是被人给害死的,却硬生生让上面改了检查结果,说是仇杀,凶手已经跑了,而那些真正的凶手还因为积极配合调查,受到了表彰!” 老人说话时那种怨恨的眼神,深深的刻在了我的心里。 他还说当年那八个人串通整个村子的村民,所花费的仅仅只是当时极为稀缺的几缸喝的水。 似乎是怨到深处不得不发,老头额头青筋暴起,嘶吼道,“他们喝的不是水,是我家人的血啊!” “罗店村的人没有无辜的,他们当年全都喝了这些用我家人换来的水,全都该死,该死啊!!” 我听得心头一颤,下意识转头朝着罗老三看了过去。 只见罗老三整张脸已经阴沉得不成了样子,双拳紧握,又逐渐松开,然后又一次紧握...... 相处了这么久,我也知道他的脾气。 罗老三此时心里肯定极为复杂,身为阴行人肯定不能放任尸体尸变不管,但碰到这种怨气滔天的事情,要是管了,又违背了心里。 所以他半晌都没吭声。 忽然,老人‘扑通’一下,跪倒在地,紧紧攥着尸体的手,小声的说道,“老太婆,我没用啊,当年不能救你们,现在也不能救你们,我老了,不中用了,报仇都只能靠你们自己来啊。” 我越往下听越感觉不对劲,刚要提醒罗老三注意些。 就见那老人从兜里掏出一把小刀,直接割破了自己的喉咙...... 鲜血咕咚咕咚的往外喷涌,直接将桌子上的尸体染得通红! 我下意识的说道,“冤假怨尸,残尸相补,亲人命相送,九死不轮回......” 不等我说完,整个房子里忽然阴冷了起来,阵阵寒风不断从外面朝着里面猛刮。 罗老三见状也站不住脚了,连忙从兜里掏出两张符箓贴到了尸体的额头上,嘴里大喝道,“镇尸散阴,道法五光,转危护安......” 第138章 罗老三濒死 “隆隆!” 法咒念完的瞬间,我只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轰隆声,紧接着身子不受控制的倒飞砸进里屋里。 紧接着,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 这栋房子居然塌了! 房子属于七八十年代的老房子,四面墙壁由黄土堆砌而成,顶上是用上好的房梁横穿。 我知道它会坍塌,可没想到它会坍塌得这么巧合。 “罗师父,你没事吧!”一边呼喊,一边从废墟里钻了出来,我灰头土脸的朝着四周无助的呼喊。 似乎是因为这里的动静太大了,引起了其他村民的注意。 老村长带着一帮村民赶了过来,见到这里的场景,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合力将我从废墟里拉了出来,问道,“陈小师傅这里是怎么回事?” “出事儿了,房子塌了,罗师父被埋了!”我紧紧攥着老村长的手,希望他招呼人进去搜救罗老三。 老村长也确实如我所料,连忙朝着周围的村民呼喊,一起合力把废墟挪开,把昏死在里面的罗老三救了出来。 可奇怪的是......随着废墟逐渐被清除,刚才还躺在桌子上的尸体已经消失不见了,连同一起不见的还有那割喉自尽的老人。 眼下这种情况,已经容不得我多想。 罗老三气息十分萎靡,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气一样。 向旁人借来一个电话,连忙拨给了杨老狗,让他多带两个人来这里一起把罗老三送到医院去。 杨老狗一听是罗老三出事儿了,连忙答应了下来。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左右,他带着人开着车来了。 可我却眼尖的注意到了此时的杨老狗有些不对劲,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怪异! 上一次见他时,他的脸色虽然没有多少血色,但至少也像个正常人似的。 可现在......双目凹陷,颌骨凸出,都快瘦脱相了。 杨老狗将罗老三放到了车上,连忙朝着我喊道,“陈酒,快上车,跟我一起送他去医院!” “好!”我连忙点头,朝着车子跑了过去。 但才跑到半路,忽然被老村长拦住了去路。 他沉着脸,目光在倒塌的房子跟我的身上打量了一个来回,冷声问道,“陈小师傅,这件事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这房子这么多年都没坍塌过,怎么现在突然就在你们追那老疯子的时候,塌了......” 我丝毫不惧,正对上他的目光,说道,“这老疯子就是当年那件惨案唯一存活下来的老汉,也是他那天把尸体偷走的!” “我实话告诉你,这尸体已经尸变了,如果能从废墟里搜出来,那说明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没搜到,那你们当年参与这件事的人,都等着接受报应吧!” 说完,我连忙朝着杨老狗跑了过去。 老村长怔怔的看着我,脸色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过了没几秒,他有逐渐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疯般的朝着周围的村民喊道,“快,快搜啊!一定要把尸体找出来!” 可还不等周围的村民上前帮忙。 远处就有一人边哭边喊道,“老村长,你孙子上吊了啊!” 我冷冷的回头看了一眼。 心里清楚,这个罗店村村民的报应已经来了。 ...... 等把罗老三送到医院时,天都已经快黑了。 我一个人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心里很是复杂。 如果没有掺和张九命那个墓的事情就好了,这样一来也不会因为受伤碰到吴半仙,更不会因此被拉进罗店村这件事里。 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完了。 医院的医生每隔半个多小时,就要冲出来,拿着一沓病危通知书催促着我签字,同时告诉我,因为送来的时间太晚了,人能不能救回来,只能看运气。 我听完签字的手都开始发抖。 要是罗老三真的死在了这里,那我怕是无论怎么做,都没法跟爷爷交代了。 “别难过,想开就好,这种事儿在咱们陈罗杨张四家里,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杨老狗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了几句。 我落寞的点头,回头看了杨老狗一眼,顿时被吓了一跳。 此时的杨老狗看起来似乎更加怪异了。 一双眼睛比起去救人的时候凹陷得更加严重,两颗眼珠子就像是掉在外面一样。 尤其是一双布满青筋的手掌,枯瘦得像是干柴一样。 “你...你怎么了?” 杨老狗见我注意到了他身子的变化,脸色顿时变了,将双手往衣服后面遮了遮,语气有些结巴道,“没...没什么,只是最近病了!” “你骗不了我,你应该是开始变僵尸了对吗?”我定定的看着杨老狗。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霉运到头了。 最近这些日子,四家接连出事,先是老张死了,后是杨老狗被僵尸咬伤,现在又是罗老三出事抢救。 那接下来是不是也轮到我了...... 我心里有些不服气,难不成爷爷当初说我以后会灾厄缠身真的要应验么。 视线当中,杨老狗沉默了半晌,承认的点头,声音沙哑道,“没救了,自从被咬伤之后,我一直想办法祛除尸毒,可是我低估了这种东西,越自救,这尸毒还越是厉害,现在已经控制不住了。” 我如雷重击,双腿一软,沿着墙壁瘫坐在了地上,“你......你还有多长时间?” “还能再撑三天。”杨老狗沉声说道。 三天么? 我心里苦笑一声,三天后罗老三都不一定能醒过来,要是等出事儿之后再告诉他这件事。 他指不定要伤心成什么样子。 突然,杨老狗蹲下身子,一把握住了我的手,脸色认真道,“陈酒,我承认我之前对你有很大的偏见,也因为自己的原因,冤枉过你,可是......可是身为咱们四家的人,我还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心里早有预料,叹气说道,“你...你说吧。” “我想请你帮忙照顾一下我闺女,不求她以后有多少出息,只要能照顾她满十八岁就成,以后的路就由她自己来走。”杨老狗边说边哭,眼泪‘吧嗒吧嗒’的直往下掉。 正当我要点头答应时,手术室的医生再次急匆匆的冲了出来。 见到我就焦急喊道,“罗老三的家属?病人已经醒了,想要见你最后一面,你快去!” 第139章 罗老三身死 听到医生这么说,我的心顿时沉到了谷底。 罗老三要死了吗? 他可是阴行埋尸一脉的前辈,不说德高望重,但也名传四方。 这样一个实力强大的人,活到半生没有死在诡怪多变的尸体手里,反而是被倒塌的房子砸死......越足够让人唏嘘。 连忙冲进手术室里。 抬眼望去,就看见罗老三浑身是伤的躺在床上,脸色白中带着一丝青色,看起来就像是快要寿命到头了一样。 见到我来了,罗老三拉住了我的手,声音沙哑道,“陈酒,我不行了,你小子以后可得自己注意安全了。” “不,不会的。”我拼命摇头。 这才多久啊,先经历爷爷的死亡,又经历了老张,紧接着又是罗老三,难不成老天爷真的在针对我吗? 难不成未破手,先缝尸,真的会让我一辈子厄运缠身么。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的眼泪已经止不住的往下狂掉,嗓子都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罗老三苦笑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了一块巴掌大小的长条木牌,说道,“陈酒,别哭了,我们好好聊聊吧。” 我忍着哭腔,连忙点头。 罗老三叹息了一声,将手里的长条木牌放到了我的手里,说道,“这东西是你爷爷当年留给你的,叫做尸魂牌,是你们缝尸一脉的东西,当年啊,陈青山把这东西传给了你爹,可惜你爹没了,这东西现在自然要落到你的手里......”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反正我脑子里一直是晕乎乎的,恍惚间听到罗老三不断的讲述关于我爹跟爷爷的事情。 可我现在满脑子的担忧罗老三的身子,哪儿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 忽然,罗老三眼睛瞪了一下,双手紧紧攥住我的衣服,脸色惨白道,“陈酒,我不行了,保不了你,你走吧,去沉江市!” “在沉江市,我有一个老朋友,以后能多照顾你......” 说着,他把一张纸条塞到了我的手里,紧接着浑身一逐渐放松下来,声音透着一丝死寂。 “我罗老三,十来岁就入了阴行,不仅学了埋尸,还跟着一些名门大家学了不少手艺,只希望能把自己的命给改了,可是到了现在才发现.......” “命乃天生,改不了啊!” 话音落下,罗老三双手一瘫,没了生息。 “罗师父!!”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脑子里晕乎乎的险些昏死了过去。 罗老三真的死了,死得还很凄惨。 一代阴行前辈,没想到,到了余生却是以一种这样的归途离开。 其实一直到现在我都忍不住会想,难不成命真的不能改么。 从古至今,无数名家大能都说命乃天生,生死的轨迹早就已经写在了命理当中。 可我心里仍然有些不服气。 一直站在身后的杨老狗忽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开口说道,“陈酒,生死是命,各有各的活法,节哀吧。”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带着罗老三的尸体,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个医院的。 一直到了大门口,遇到了焦急赶来的兰姨。 兰姨双目通红,怔怔的看着罗老三的尸体,沉默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我犹豫了一会儿,上前两步,小声说道,“兰姨,对不起,我......” “啪!” 兰姨冷着脸,抬手朝着我的脸上狠狠的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直接将我打醒。 兰姨冷冷的撇了我一眼,语气透着一股森寒,说道,“陈酒,你就是个扫把星,害死了家里人不够,又来害死身边人!” 话音落下,我心头一顿,羞愧的低下头没有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太难过导致,罗老三走后,我脑子里一直都是一片空白,甚至连很多往事都开始逐渐忘记了。 陈罗杨张四家,爷爷死了,老张死了,罗老三也死了。 现在就剩一个杨老狗也因为中了尸毒,也快死了。 有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挺复杂的。 世人都说身怀功德之人,必定长命百岁。 那我们阴行的人,一辈子都在跟阴阳两界打交道,几十年下来帮了不少孤魂野鬼,乱岗残尸,可为什么却一个个都死得这么早呢。 一直等到第二天,到了下葬的时候,杨老狗陪着我一起把罗老三安葬了。 葬在了陈家村外的迷林坡。 按照杨老狗的说法,罗老三这个人喜欢凑热闹,这鬼地方热闹得不行,他肯定不会嫌弃! 我完全听他的安排,配合的把罗老三埋了。 因为他去世的缘故,罗老三的家里也成了空房,我本来就是一个外人,没有资格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杨老狗把我接到了他的家里。 跟上次不同,这一次我来到的是一处偏僻且简陋的宅子。 一进院子就能看到一个小女孩正擦着额头的汗珠,用手搓洗着衣服。 我有些惊讶的看向杨老狗,好奇问道,“杨师父,你家的房子呢?” 依稀记得,上一次被罗老三带到杨老狗的家里,我被他家里房子的奢华惊住了。 可现在这里怎么就剩下了一栋破烂院子。 杨老狗把我的行李全都放到了屋子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房子,铺子都被我卖了,留点钱给你们。” 我皱了皱眉,没有理解他是什么意思。 这时,杨老狗从屋子里提出一个背包,拉开拉链在面前展示了一下,然后塞到我的怀里,说道,“这些是我买房子加上这些年存下来的钱,你带着我闺女,一起去沉江市吧!” 我听得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忍不住问道,“你的尸毒......” 杨老狗苦笑了一声,缓缓点头,“嗯,更严重了,照这种情况下去,我怕是都活不过明天!” 听到这话,我的心顿时沉了下来。 杨老狗也要死了么。 忽然,他的脸色严肃了起来,浑身是上下莫名的升起一丝渗人的气势,语气低沉道,“陈酒,明天你就带着我闺女离开吧,罗店村的事情需要人去解决,要是没人去,你小子在阴行里算是混不下去了。” 我果断摇头,“不行!” 杨老狗想要用自己最后几天的时光来帮我擦屁股,为我在阴行里铺路,我怎么可能同意。 可这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啊...... 第140章 尸魂牌 “陈酒!咱们没路可走了!” 杨老狗忽然大喝了一声。 我被吓得怔在了原地,耳边却响起一道小女孩的胆怯声。 “爸爸,你......你们怎么了?” 转头望去,杨老狗的闺女攥着衣角,却生生的站在门边,眨巴着眼睛紧盯着我跟杨老狗。 杨老狗脸色微边,朝着女孩说道,“没事,你去洗衣服,待会儿爸爸来找你。” “好...好的。”小女孩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等她走远后,杨老狗的脸色又恢复了先前的凝重。 他紧紧按住我的肩膀,不容置疑道,“陈酒,你难道真的以为陈青山一代缝尸名家,会这么轻而易举的死吗?” “你难道真的以为陈罗杨张四家人,都是泥巴捏的,短短几个月就能死得一个不剩么!” 说话间,杨老狗眼眶都红了起来,粗糙的大手紧紧按住我的肩膀,哽咽道,“这是命,但不是老天爷给的命,而是别人给的啊!” “你要离开这里,你要给陈罗杨张四家人留下血脉,你要查清楚这件事!” “什...什么意思?”听到他莫名其妙的话,我的后背顿时凉飕飕的,忍不住问道,“你是说爷爷跟老张,还有罗老三都不是平白无故死的吗?” 杨老狗缓缓点头,叹息了一声,丢下一个半人高的背包,转身离开了这栋宅子,头也不回的留下一句。 “这些事情等你去了沉江市,自己去查吧,你父亲的消失,你爷爷的死,老张老三的死,你都会慢慢明白的。” 我急得想要立马跟上去问个清楚。 可看到的却是杨老狗已经惨白得没有瞳孔的双眸,还有逐渐从嘴角长出的尖锐獠牙! ‘扑通!’一声,我吓得瘫坐在地。 杨老狗他已经......成僵尸了! 见他已经成了这副模样,我心里清楚,这一切已经事成定局,没有改变的机会了。 熬到下午,杨老狗的闺女乖巧的做在桌子旁问向我,“哥哥,我爸爸呢,他今天回来吃饭吗?” “今天他没空,我们自己吃。”我苦笑一声,随口回了一句。 她听完点了点头,眼底透着一丝失望,回道,“哦。” 说来也是奇怪,我当时自己都还是个孩子,杨老狗这人居然敢把六七岁的闺女托付给我。 甚至还主动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变卖了,把钱全都给了我。 难道这就是陈罗杨张四家的信任么。 想到这里,我对之前跟杨老狗和罗老三的发生的矛盾,感到一阵羞愧。 吃完饭,到了夜晚。 我躺在打好的地铺上,脑子里杂乱无比,杨老狗的那番话,一直重复在我的脑海中回荡。 这一切都是有人在后面刻意安排的么? 他的话很奇怪,奇怪的我感觉像是现场编出来的一样,但我清楚杨老狗这个人在这种时候绝对不会做这种事。 忽然,睡在床上的小女孩探出脑袋,好奇的打量着我,说道,“哥哥,你就是陈酒吗?” 我顿了一下,点头回道,“是。”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杨老狗这个闺女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拥有十六七岁心智的人。 其实说白了,就是心智早熟。 小女孩沉吟了几秒,问道,“我爸爸是不是死了?” “嗯?”我被她的话打得猝不及防,沉默了半晌才点头回道,“嗯,有可能。” 这种事情瞒不住的,早晚有一天她会知道。 按照我心里的想法,与其长痛,倒不如短痛来得实在。 不过,让我惊讶的是,这小女孩听到杨老狗死了之后,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伤心难过,脸色平静得有些太过古怪了。 她‘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我看着她淡定的模样,心里不禁有些打怵。 这孩子的心智......似乎有些异于常人? “你叫什么名字?” 自从认识杨老狗以来,我还从来不知道他闺女的名字,甚至就连平时见面的次数也少得可怜。 小女孩睁着清澈的眼睛,平静道,“我叫杨箐。” 杨箐,名字倒是不错。 我暗暗记在心里,便没有继续搭理杨箐。 将罗老三留下的长型木牌拿了出来,我借着微弱的灯光细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这上面除了一些怪异的符文外,便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他说这东西叫做尸魂牌。 当年爷爷传给了我那个未曾谋面的父亲,又因为父亲的消失,爷爷才给了罗老三,让他转交给我。 想到这里,我心头一沉。 记得之前杨老狗似乎说过,很多年之前,爷爷给他们每个人都留下了一样东西,等时机到了就把东西交给我。 罗老三的是尸魂牌,老张的是缝尸线,那杨老狗的又是什么? 想到这里,我好奇的看向了杨箐,问道,“小箐,你爸爸临走的时候,有没有给你留下什么东西,让你转交给我的?” “好像没有。”杨箐思索了一阵,摇了摇头。 见状,我心里顿时更加疑惑起来。 杨老狗这个人可不是一个丢三落四的人,他既然能将事情安排到这么细致,肯定也不会忘记把爷爷留下的东西交给我。 这种事情,只有两种可能性。 要么他早就已经把这件东西交给我了,只不过我不知道而已,要么就是根本没有这件东西。 相比于后者,我更相信前者。 不过这件东西又是什么呢? 越往下想,我脑子越疼,索性直接捂住被子睡觉,好好准备一番明天去沉江市的事情。 但等睡到深夜的时候,我却感受到似乎有人正在我的旁边。 睁眼一看,却发现是杨箐正攥着两个小巧精致的护身纸人,怯生生的躺在我的旁边,目光紧紧的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这大晚上的,险些把我给吓到了。 我迟疑一下,开口问道,“你不在床上睡觉,跑我地铺上来做什么?” “有人来了。”杨箐语出惊人。 说完后,又朝着我的手里塞了一个护身纸人,小声的嘀咕道,“今天晚上来了三个,两个叔叔,一个婶婶,他们长得好凶。” 朝着房门的方向看了过去,外面安静得有些古怪,联想到杨箐的话,我的心顿时悬了起来,忍不住问道,“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杨箐一脸肯定的点头,“当然是真的,两个叔叔其中一个没有手,还有一个没有眼睛,那个婶婶肚子被掏空了......” 第141章 怪异女人 “你...你真的能看见他们?”听到她描述得这么详细,我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后背都隐约在冒出一阵细密的冷汗。 似乎是见到我的不相信她。 杨箐的眉头微微皱起,抬头朝着门口的方向看了一眼,沉默了片刻后,缓缓摇头,“能看到,它们就在门口。” 我逐渐紧张起来,手里不进意的捏紧了那一个护身纸人。 直到纸人‘咔嚓’一声,捏坏了,才回过神来。 我心里有些惊讶,这杨老狗托付给我的闺女,到底是个什么人? 六七岁的年纪,居然就能直接看到常人所不能看到的阴魂。 怀着忐忑的心情,一直熬到了天明。 期间杨箐也没再说关于外面阴魂的事情,不过在我看来,她可能是见我害怕了,不敢继续说了而已。 吃完早饭带着杨箐坐上了去沉江市,最早一车次的火车。 说起来也奇怪,也不知道兰姨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居然大老远的带着一些衣服吃食专程来送了我们一截。 她告诉我,罗老三的事情她心里任然有芥蒂,甚至还在恨我,但罗老三曾私底下跟她说过,我是他最中意的弟子,她虽然到最后也没能跟罗老三走在一起,但也算我半个师娘...... 当时听她说到中意的弟子时,我整个人才恍然大悟。 哪儿有什么旧情难断,只不过是为了徒弟拼尽全力。 我直到这一刻才明白,原来罗老三对我这么好,并不是因为爷爷跟他的关系,而是我的身份。 这似乎也印证了我跟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说过我‘未缝尸,先破手’命格被破,以后多灾多难。 而他则是天生孤寡命,要是收了我做徒弟,谁克死谁还不一定。 很显然,这一回是我克死他了,其中也包括了老张,杨老狗这些前辈。 不过他又是在什么时候收我做徒弟的呢? 直到汽笛轰鸣的火车驶入车站,停在了面前,我也没能想通这个问题。 带着杨箐上了火车,摆手跟兰姨告别后,我算是重新踏上了成为缝尸人的路。 火车开动,渐行渐远。 火车是七八十年代那种老旧的绿皮火车,车厢狭窄拥挤,小贩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回走动叫卖,一些大爷大妈由于没有睡的地方,直接躺倒了座位底下,那一阵阵刺鼻的脚臭味儿,跟尸臭比简直不相上下。 好在周围的人看我跟杨箐都还是小孩子,刻意的避让了一下,给我们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不然这一趟火车,坐得还真得伤点精神。 半梦半醒间,依稀感受到杨箐伸手轻轻拉了我的衣服一下,低头看去,我小声的问道,“怎么了?” “哥哥,这个女人一直在看我们。”杨箐怯生生的指了指座位对面的女人。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座位正对面是一个穿着秀丽的年轻女人。 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当时很流行的黑色喇叭裤,衣服是那种潮流的碎花衣裳。 依稀记得这个女人自从上车开始后,就一直盯着我们看,到了现在任然还是这样,这不免就有些奇怪了。 我心里逐渐紧张起来,沉声问道,“你一直看我们做什么?” 那些年偷盗抢劫可多有发生,尤其是人贩子这些不是人的东西,更是到处流窜。 如果眼前这个女人是人贩子,那我跟杨箐可就危险了。 女人似乎是见我居然有胆子跟她说话,脸上闪过一抹惊讶,随即上下打量了我一圈,笑着开口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们两个小孩儿,还挺有意思的。” 我眉头微皱,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好奇你一个缝尸的,为什么会跟一个扎纸的混在一起。”女人说完之后,目光缓缓挪向了杨箐。 杨箐还是一个小孩,被陌生人这么一盯,顿时就怕了,小手紧紧攥着我的衣服不敢撒手。 面对这种情况,说实话,我不怕是不可能的。 毕竟按照当时那种坏境来说,要是碰到陌生人跟小孩子说话,那大概率是人贩子,或者其他不怀好意的人。 不过,这女人既然能一眼看出我们的身份,想来也是阴行的人。 为了进一步确认心里的想法,我抬头直视她,问道,“你是阴行的前辈?” “算是吧。”女人沉吟了几秒,回了一句。 算是吧? 这个‘吧’字,就很有灵性。 我沉默了下来,没有再去理会她。 既然对方不愿意透露身份,那我自然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火车一直行驶了四五个小时,终于靠站停车。 看着悬挂在车站顶上写着‘沉江市站点’字样的牌子,我心里逐渐紧张了起来。 罗老三跟杨老狗都非逼我来这里,说是找一个他们的老朋友,能保护我的后半生。 可这个所谓的老朋友,要是不接手我,我又该怎么办? 我不知道罗老三有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但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去试试。 毕竟我跟杨箐两个小孩子,身上还带着这么多的现金,很容易被歹人给盯上。 下了火车,我带着杨箐直接坐上了站点门口的出租车。 “师傅,麻烦你送我们去中央大街的老江白事铺。” 师傅将手里的烟头往外一丢,从后视镜撇了我一眼,嘴里打趣道,“两个小屁孩子还坐出租车,有钱付没?” 旁边的杨箐一听,下意识的就想将包里杨老狗留下的现金展现出来。 我不动声色的按住她的手,缓缓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问道,“够了吗师傅?” 司机师傅接过纸币,眼底闪过一抹嫌弃,最终还是装进了兜里,“差不太多吧,做好了,咱们马上就走。” 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出门在外,不能露富,不然会招惹上心怀不轨的人,这个道理爷爷很久以前就教导过我。 车子逐渐开始开动,正当我以为接下来可以等着到底目的地就行了之后。 一个女人忽然拦在了车前,直接把车子逼停。 随后在司机师傅骂骂咧咧的声音中,直接打开车门坐上了车,然后掏出一张二十元塞给司机让他闭嘴。 如行云流水般做完这一切,女人才笑着转头朝着我看了一眼,“这位阴行的小师傅,不介意搭个顺风车吧?” 第142章 抵达老江白事铺 “你跟着我们做什么?”我紧紧盯着眼前的女人。 从火车上开始,她的举动就一直很奇怪,现在又故意来搭车,绝对没安好心。 女人的心态比我想象中的好很多,仿佛没有看见我的抗拒,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可没有跟着你们,只是凑巧搭个便车而已。” 这话一出,我的目光忍不住朝着路边停放的十几辆空车看去...... 女人脸色微变,笑了笑,朝着司机师傅摆了摆手,喊道,“开车,先送他们吧。” “昂,知道了。”司机师傅点了点头,直接朝着中央大街开去。 杨箐有些紧张的抱着怀里的背包,目光时不时的在我跟这女人之间打量着,似乎想要说什么。 我也注意到了她的异常,可碍于眼下这个场景,也只能忍着。 过了十来分钟左右,车子停在了中央大街。 抬头看去,就能看见一家两个门面贯穿的白事铺。 牌匾是用实木金漆制作,上面端正的写着‘老江白事铺’五个大字。 打开车门,我带着杨箐直接下车。 临走时,我留意了一下依旧坐在车上的女人。 对方笑呵呵的跟司机师傅攀谈着什么,似乎真的只是搭一个顺风车而已。 看到这里,我也不在去多想,带着杨箐直接走进了白事铺里。 说起来也奇怪,白事铺这种地方,本事就带着一丝晦气,平常人大多都很嫌弃,所以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开在人烟稀少的郊区,或者各个巷子里。 这么明晃晃开在人流众多的中央大街,我还是第一次碰见。 进入铺子,一股实木的清香涌入鼻腔。 朝着里面看去,一名六十来岁的老头,躺在摇椅上扇着扇子打盹。 等我刚靠近他两三米的时候,这老头忽然惊醒,起身警惕的看向了我,语气十分严肃道,“小子,你是阴行的人?” “嗯?对...对,我是。”我有些懵的点头。 脑子里忍不住好奇,这大城市的人都这么厉害的么,在火车上那个女人能一眼看穿我的身份也就算了。 怎么到了这里,这老头也是一样的。 老头闻言,脸色逐渐沉了下来,伸手指了指门口的一块牌子,说道,“凡是阴行的人,都不欢迎,请你出去。” 在他说话的同时,我的目光忍不住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圈。 老头浑身上下穿着十分简朴,在加上有些发黄的脸,看起来就像是个农村的庄稼汉一样。 最奇怪的是,他的双眼,居然有一只是正常的,有一只是红的。 听到对方说阴行的人不能进这里,我心里也没有感到奇怪。 毕竟来之前兰姨就嘱咐过我,说大城市不比小城市,尤其是阴行这种行业,各种规矩杂乱无比,到了之后尽量不要坏了别人的规矩。 我拉着杨箐往后面退了两步,退到了门口的位置,才朝着老头说道,“我是罗老三叫过来的,来这里找一个前辈。” 碍于罗老三之前也没跟我说过要找的人叫什么,只留下一张写着‘老江白事铺’的纸条,所以我也只能这样子问。 话音落下,老头的脸色骤变,一双眼睛逐渐眯起,朝着我靠近了两步,沉声道,“你说...你是罗老三叫来的?” 我点头承认,“对。” “你是他什么人?”老头脸色依旧不变,目光却来回不断的再我身上来回打量着。 我思索了一阵,回道,“算是徒弟吧。” “嘿!”老头微沉的脸色逐渐缓和,眯着眼笑了笑才说道,“你小子这回答真有意思,什么叫算是徒弟?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没有算是这种说法儿。” 我一听,直接点头回道,“那我就是罗老三的徒弟。” 临行时兰姨跟我说过,罗老三私底下告诉她,我是他最中意的弟子,所以我这回答应该没有问题。 似乎是因为听到了罗老三的名字,老头的表情都逐渐缓和了起来,少了几分先前的凌厉。 他带着我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过来,罗老三他人呢?” “死了。”我沉默了几秒,继续说道,“前两天死的,他临终的时候,让我来这个白事铺子。” 老头愣了一下,有些难以置信的说道,“这...这不可能吧,罗老三这个人我清楚,不说他有多厉害,可他那命却硬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应该不至于死这么早吧。” 说着,老头脸色忽然一变,伸手攥住了我的手掌,拉到眼前看了看,随即恍然大悟般的说道,“难怪,原来你小子这命格不一般啊!” 我低着头没有说话。 旁边的杨箐也学着我的模样,老老实实的坐在旁边。 老头沉默了几秒,脸上闪过一抹纠结,缓缓开口说道,“既然是罗老三让你来的,我看在他的面子上自然要收了,但是从根本上来说,我也是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了,没有闲钱来养你们,也就是说,你需要自己养活自己!” “成!” 对方都这么说了,我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这年头家家都不容易,更何况这是照顾两个孩子,压力肯定很大。 老头摆了摆手,目光紧紧盯着我的眼睛,说道,“你先别急着答应,我能答应收你们,只是看在罗老三的面子上。” “平日里我只会给你们提供住所,你们两个一切的开销都要自己去赚钱,可以留在我的铺子里当个小二,也可以去外面接活,我这里只供住,不供吃!” 我连忙点头答应,“好!” 老头眼底浮起一丝满意,继续说道,“我看你身上有一股子尸臭味儿,你是阴行十八脉当中的缝尸人对不?” “对。”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身上的尸臭,才接连两次被看出了身份。 老头沉吟了几秒说道,“既然你小子是阴行的人,那这事儿就简单多了,你可以留在铺子里当个帮手,也可以自己出去接活,至于怎么选择,全都看你。” 我思考了一下,回道,“留在铺子里吧。” 白事铺这种铺子,跟寻常的棺材铺,纸扎铺完全不一样。 这种铺子几乎是丧葬一条龙全包,其中包括缝尸,埋尸...... 我初来乍到,年纪又这么小,想要去外面接活赚钱,几乎不可能,所以留在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第143章 缝尸,因剖腹产死去的女人 临近天黑,老头给我们安排了住的地方。 房间在铺子顶楼的阁楼当中,空间狭窄,且没有任何的光线,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 碍于这是在人家的地盘,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要有一个住的地方就好了。 将杨箐哄睡着之后,我下楼准备买点吃的,可刚到二楼就碰见了一个脸上透着一股子阴气的壮汉。 他穿着黑衣灰裤,嘴里叼着一支香烟,目光犹疑的看了我一眼,嘀咕道,“江老头儿,什么时候收了一个小娃娃?” 我看了他一眼,回道,“今天刚来的。” “嗯,你叫什么名字?”壮汉随意的做在了二楼的杂物上,好奇的看着我。 我老实回答,“陈酒!” 似乎是见我还是个小孩,壮汉将嘴里的烟掐灭,乐呵呵的跟我攀谈了几句。 从他的嘴里,我得知刚才的老头叫江二狗,别人一般都称呼江爷,是铺子的老板,也是平时管辖这里的人。 而壮汉叫做江六子,跟那老头是叔侄关系。 他是叔,江爷是侄子。 这种看起来有些奇怪的辈分在农村很常见,我并不惊讶。 江六子还告诉我,在这铺子里有很多跟着一起合作的阴行前辈,想要在这里赚到钱,要多多努力。 说这话的时候,他嘴里还好奇的嘀咕道,“老江这是脑子里抽的哪门子筋,居然会要一个孩子。” 我讪笑了一声,洋装没听见。 忽然。 楼下传来江爷的声音。 “江六子,来活了,你们下来一下。” 江六子闻言,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小孩,老实待在家里,哥要出活了,等回来咱俩好好唠唠。” 我嘴角一抽,没有说话。 他跟我称兄道弟,算是把我辈分给拉了起来,那我跟江爷该怎么称呼? 难不成六十多岁的江爷,还要叫我叔吧? 反正我感觉这人,不仅仅逗,还挺没谱的。 初来沉江市,我还没见过这边的出活规矩,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着下楼看了一看。 江爷脸色微沉,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江六子则是乐呵呵的走了过去。 跟个该溜子似的在江爷的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笑道,“这一次什么活儿啊?” 江爷皱了皱眉,朝着我看了一眼。 才转头看向江六子,不满道,“有外人在,你小子能不能注意着点?” “哟呵!”江六子完全没把江爷的话听进去,反而是一脸不服道,“小江啊,你就是这么跟叔说话的昂!?” 江爷嘴角一抽,有些转移话题的嫌疑,说道,“先不谈这个,这一次出活是去处理一个剖腹产死的女人,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没有去关注他们两人的关系好坏。 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到了江爷说的‘剖腹产死的女人’身上。 剖腹产死的女人,这肯定需要缝尸,如果能跟着一起去,帮个忙搭把手的话,这算是我来沉江市接的第一单了! 不过想来,这种可能性并不大。 毕竟还没跟江爷他们熟络,对方绝不会让我接这种单子。 江六子脸色有些难堪道,“因为剖腹产死的?那孩子活下来了没?” “也死了。”江爷脸色微沉,语气透着一丝压抑,说道,“这女人碰到了个不良医生,剖腹产的时候因为手术的原因,导致孩子被憋死在肚子里了。” 嘶! 我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阴行混的人,最忌讳的就是碰到母子一起死的。 因为这种尸体向来怨气都比较大,很容易失控,导致尸变。 江六子点了点头,朝着江爷说道,“这事儿有点棘手,我去叫一下缝尸刘,让他跟着一起去吧。” “行,你自己看着办吧,反正这一次出活儿总共就四千,我扣一千,剩下三千你自己分配。”江爷从兜里掏出三千块现金放到了桌子上。 江六子淡淡的撇了一眼,拿了起来塞进兜里,什么也没说,转身就准备出门办事。 我趁机开口问了一句,“江爷,我......我能不能跟着去看看?” 江爷眉头微皱,“你舟车劳顿刚到这里,都还没休息好,跟着去干什么?” “都是缝尸一脉的人,我想看看其他前辈怎么处理这种尸体。”我老实回答。 江爷沉思了片刻,没有立即答应下来,抬头看向了还没离开的江六子。 江六子耸了耸肩,走回来搂住我的肩膀,大大咧咧的说道,“走呗,就是出个活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就在旁边看个戏,难道勾八还会分叉不成?” 我一阵汗颜。 这个江六子说话做事确实都挺没谱的。 跟屋子里的杨箐嘱托了一句后,我直接跟着江六子出门。 那些年城市还没发展起来,房子没有现在的高,路也没有现在的好,普通人的交通工具大多更是靠两条腿。 江六子带着我走了两条街道后,叫上了一个身材枯瘦的老汉,一起朝着出活的地方而去。 按照他的介绍,这个枯瘦的老汉外号叫缝尸刘,跟白事铺已经合作了七八年了,手艺十分了得。 而我也是恭敬的喊了一声,“刘师傅!” 缝尸刘撇了我一眼,眼里虽然有些惊讶,但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们出活的地方是一个私立医院。 沿着空荡荡的走廊直接来到了太平间后,江六子跟守门的大爷攀谈了几句,直接带着我们走了进去。 太平间里摆满了尸体,尸气纵横,阴冷无比,让我浑身一阵不舒服。 抖了抖身子,我紧紧的跟在江六子的身后。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笑着打趣道,“陈酒,你缝了几年的尸了?该不会啥都还没学会吧?” “我爷爷就是缝尸的,从小我就接触了这一行,但要说真正上手缝尸的话,一年时间都不到吧。”我依旧老实的回答。 江六子有些惊讶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你这么点年纪还上手缝尸了?” “嗯!”我应了一声后,便没有再说话。 因为已经走到了这一次出活的女尸跟前。 女尸全身被一块染血的白布盖住,只露出了细小的双脚。 缝尸刘躬身朝着尸体连续鞠了三次躬,然后冷着脸掀开了白布。 可当白布掀开的一刹那。 江六子忍不住惊呼道,“不是说是个生孩子的女人么,这怎么还是个孩子?” 第144章 怪事儿频发,尸生子 我被他的话惊住,连忙往前走了两步,看了看床上的女尸。 床上躺着的女尸,面容十分清秀,看起来年纪不过十七八岁。 她双目微睁一条缝,身上紫青的皮肤带着一丝淤血造成的斑块,肚皮上有一条几乎快要横穿整个肚子的刀口。 从刀口看进去,似乎还能看到里面还未出生的孩子。 刹那间,我感觉一阵阵寒意从脚底板沿着脊椎,涌到了后脑勺! 也不知道是不是太平间本就就是这样的,自从盖住女尸的白布掀开后,我就感觉周围隐约有些不对劲,凉飕飕的让人不舒服。 江六子阴沉着脸,拉着缝尸刘走到旁边,吐槽道,“娘的,咱们怕是被骗了,什么狗屁生孩子的女人,这分明就是一个孩子啊!” 他喋喋不休的骂着,旁边的缝尸刘却相反的淡定许多。 缝尸刘被皱纹挤压的双眸透着一丝阴郁,声音沙哑道,“既然已经碰上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解决了就成!” 他的淡定,让我心里稳了稳。 不愧是干阴行的前辈,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而旁边的江六子却有些稳不住了,张嘴就说道,“解决个屁啊,如果生孩子的是个年纪稍大的女人,这事儿还好处理一些,可现在生孩子的确认成了一个十七八的姑娘,这他娘的但凡用点脑子想想,都知道里面的猫腻!” 他的话不由让我心头一颤。 那些年,国民素质普遍不高,尤其是一些封建民俗,直接导致一些十七八岁的孩子就早早结婚,早早生子。 眼前的这具女尸,很明显就是其中之一。 大多数这种年纪结婚的人,心里都有不少的怨气,尤其还是因为生孩子死了,这怨气就更大了。 再一看,她的身上还有不少的淤青。 这说明这女孩婚后生活肯定不如意,骂不骂的不知道,但肯定经常被人打过。 这样一想,这女孩的怨气就更大了! 这也难怪江六子的火气会这么大。 这件事要是换做是我,可能我的火气会比他更大。 缝尸刘沉默了几句,抬头看向江六子,问道,“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把这单活儿退了吗?” “退个屁,钱老子都收了。”江六子脸色无奈的揉了揉额头,继续说道,“咱俩这一回算是八十岁去漂唱,硬不起来就算了,还他娘的得倒贴进去!” 缝尸刘微微点头,从随身带着的黑包里,掏出了米碗,阴香,香蜡纸烛等一系列关于缝尸的东西。 准备先把女尸肚子上狰狞的伤口给缝合了。 我看到这一幕,心里感觉他有些草率了。 这孩子都还在女尸的肚子里,直接缝合伤口,这会让女尸不仅受到缝尸的痛苦,还要遭受孩子的折磨。 正常来说,应该是先把孩子给取出来,然后再缝尸。 可我只是来这里旁观的,没有资格跟缝尸刘说这些东西。 见马上就要开始缝尸,旁边的江六子拉着我的手,走到了天平间的外面,缓缓关上房门。 我好奇的看向他,问道,“不能在里面看他缝尸吗?” “不能。”江六子摇了摇头,说道,“缝尸刘这个人脾气古怪,缝尸的时候,不喜欢别人靠近他,你要看的话就趴在玻璃上看吧。” 我点了点头,没在多说什么。 阴行的人各个脾气都很古怪,这倒是挺常见的,没到让我惊讶的地步。 太平间的房门上有两块小小的玻璃,能够清晰的看到整个太平间里面的画面。 我踮起脚尖,趴在玻璃上,静静的朝着里面看过去。 太平间里,缝尸刘拿起阴香点燃,嘴里念叨着什么,直接就将阴香插进了米碗里。 这一幕,看得我心里难受。 按照爷爷跟我讲述的规矩,缝尸之前需要点阴香,唱缝尸咒,这个缝尸刘居然没有遵循后面一条规矩。 我忍不住转头看了江六子一眼,思索了几秒,还是将这个事情埋进了心里。 缝尸刘是江六子的合作伙伴。 我一个外人就算发现了不对劲,也不能贸然插手,免得引起别人的不满。 回头看去,身在太平间里的缝尸刘已经开始了缝尸。 他从兜里掏出一根小巧的黑针,穿上一条黑色的缝尸线后,朝着女尸的皮肉开始扎了进去,一针一针的缝合起来。 他的手法十分熟练,仿佛在这之前就已经重练过几十次了一样。 尸体缝到了一半,他微微喘息了几口气,转头看了我一眼,又低下脑袋准备继续缝尸。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居然不动了! 我眼皮狂跳,心里好奇不已。 尸体都已经缝到一半了,这个缝尸刘怎么突然就不动了? 一分钟,三分钟,直到过去了五六分钟,我彻底忍不住了,转头就朝着江六子喊道,“江大哥,缝尸刘不动了!” “嗯?”一直坐在走廊椅子上扣着指甲的江六子,腾的一下站起身来,走到玻璃跟前朝着里面看了一眼,皱眉问道,“他有多久没动了?” 我连忙回道,“五六分钟吧。” 江六子脸色骤变,喊道,“遭了,出事儿了,快救人!” 他伸手就去拉太平间的门把手,可这把手就像是被焊死了一样,根本就没有丝毫动弹的痕迹。 我心里也有些着急,连忙说道,“快踹门!” “嘭!” 江六子闻言,毫不犹豫的一脚踹开了门,直接朝着太平间里面的缝尸刘冲了过去。 我紧跟在后面。 可视线中,江六子到了缝尸刘的跟前后,立马就定在了原地,双眸惊恐的转头朝着我看了一眼。 我心里疑惑,连忙凑上前,朝着桌子上的尸体看了过去。 可看到的却是一个在女尸肚皮里不断挣扎的孩子...... 那孩子浑身青紫,瞳孔惨白,手里攥着脐带,不断的挣扎着,嘴里还发出‘呜哇哇’的凄惨哭声。 再一看,刚才还在缝尸的缝尸刘,已经死了。 整张脸上满是血痕,似乎是因为七窍流血死的! “走,这事儿有点怪,再叫两个人来帮忙。”江六子连忙拉着我转身朝着太平间门口走去。 我连忙点头答应。 可这太平间的古怪完全超乎了我的预料,刚才被踹开的那道房门‘砰!’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 同时,身后再次传来那孩子‘哇哇哇’的哭声...... 第145章 一尸两命,缝尸禁忌 “哇哇哇!” 婴儿的哭声在空荡的太平间里传得愈发响亮。 江六子和我同时愣住,谁也没敢立刻回头。 我们俩暗自发力,可这扇门就像被焊死了一样,居然纹丝不动! 我盯着门把手,连大气都不敢喘,身上还不断冒着冷汗! 虽然接手时间不长,但缝尸的禁忌,我心里头一清二楚。 刚才缝尸刘没有唱缝尸咒,显然不合规矩。 缝尸最根本的禁忌是不问姓名、不看八字,全在于一个“信”字! 凡遇上需要缝尸的贵人,死后多少都有些执念和怨气。 换句话说,贵人得信得过缝尸匠,那它才肯让我们穿针引线。 在没有了解女尸执念的前提下缝尸,必定会引发尸变! 而且女尸肚子里的孩子,也绝无可能活下来。 女尸枉死就等于断了腹中的胎儿的营养供给。 别说一天,孩子能撑过半天都算奇迹,更何况还是在太平间里! “陈酒,陈酒!” 江六子压着嗓子喊了我两声。 我这才回过神,深吸一口气看向他。 他脸色煞白,双手死死地握着门把手,看上去比我好不到哪去,甚至更糟! “江大哥,女尸有怨气。” 我原本想把自己的推测一鼓作气全说出来。 可到了嘴边,一开口就变成了一句废话。 江六子锁着眉头瞪了我一眼: “废话!十七八的大姑娘怀了孕,又被庸医开膛破肚,能特么没怨气么?!” 他指了指耳朵又说: “我是问你,那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事江六子本不该问我的。 不过转念一想,现在太平间里就我和他两个活人,他不问我问谁? 我咽了口唾沫,稳住心神说: “胎足月,魂已全,胎儿憋在女尸腹中,女尸正在遭受痛苦的折磨,如果不把孩子接生出来,然后再把女尸伤口缝合,很容易出事。现在是一尸两命,凶上加凶,恐怕得先接阴,后缝尸。” 子母煞,我也见识过,而且不止一次。 我真后悔先前自己没把这些话说出来。 如果早些提醒他们,没准缝尸刘也不会死。 江六子眉头一松,长吁一口气,点头表示认可。 不过看到他如释重负的样子,我心里却感觉十分诧异。 毕竟前一秒钟他还和我一样表现得紧张、害怕,怎么这会儿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江六子掏出支烟叼在嘴边: “小老弟有两把刷子。玛德,这老不遇上事,我特么都快忘了自己姓江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恍然大悟! 就像他自己说的一样,干我们这一行,要老不遇见事,会胆怯也实属正常。 话又说回来了,都是在阴行十八脉混饭吃的,谁还没点儿真本事? 江老既然能把这活交给江六子,足以说明江六子高低是有手艺的。 随即他又转过身,神情悲切地看着缝尸刘的尸体说: “老刘,你大意了啊……” 这话没错,他们俩能合作那么多年,想必都有真手艺。 我也相信他们俩一起经历过不少离奇诡异的事件。 可吃阴行这碗饭,最怕的就是托大! 越是老师傅,反倒越容易忘了规矩,导致最后在阴沟里翻船,不得善终。 缝尸刘的下场算是给我敲了个警钟。 还是爷爷说得对,干我们这一行,可以忘了吃饭睡觉,但绝不能忘了规矩! 看来这事十有八九得落到我手上了。 正好,江爷收留我和杨箐,要我俩自己挣钱糊口。 如果这事儿我能办妥,相信今后在沉江的日子也能好过不少。 谁曾想,我才刚转过身,出乎意料的情况,又发生了! “咚!” “咚咚!” “咚咚咚!” 阴森的太平间里顿时嘈杂了起来。 接二连三的敲击声,竟然全都是从冰柜里发出来的! 天花板上的冷光灯忽明忽暗,闪烁间,我仿佛看见有几个冷柜的门……开了! 邪门,太邪门了! 这情况我从没遇见过,难不成冰柜里躺着的,全都是枉死的尸体? 就在我六神无主之际,多亏江六子给我解了惑: “别慌,这太平间里最忌讳大声嚷嚷,那小姑娘肚子里的娃娃哭得这么惨,换成你躺在冰柜里,你能‘太平’?” 江六子话糙理不糙,我心里的忐忑顷刻间少了一半。 不然这活真没法接不说,我俩还得把命都给搭在这儿! 说话的功夫,江六子已经先我一步走到了女尸身边。 我赶紧跟上去,只不过身边站着断了气的缝尸刘,这让我很不自在。 江六子敏锐的察觉到了我的心境,开口道: “先甭管老刘,你就当他活着,你看这伤口。” 说着,江六子指了指女尸被剖开的腹部。 我点了点头定睛一看,女尸腹部的伤口上已经留下了一些针脚。 要说缝尸刘的手艺也确实到位,在缝合前还不忘先把伤口处理平整。 可这却让我心里不禁生出一个疑惑。 给女尸做剖腹产,医生用的肯定是手术刀吧? 但这伤口为什么就像是被生生撕扯开的一样? 总不能是女尸腹中的胎儿闹着要出来,生生把母亲的肚皮给撕了吧? 带着疑惑,我拆开包袱,拿出了香炉、阴香、香烛纸钱。 可就在我正要把阴尸针给拿出来的时候,江六子却按住了我问: “老弟,你做什么?” 我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反问道: “你接阴,我缝尸,刚才不是都定了么?” 江六子摇了摇头,然后把我拿出来的东西重新塞回包袱里。 在我疑惑的目光下,江六子指着女尸肚子里的胎儿问我: “你听,它还哭不哭了?” 经他这么已提醒,我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确实,当我俩从太平间门口回来的时候,胎儿不知不觉就不哭了。 但孩子还在女尸腹中不断挣扎,而且身上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尸斑。 与此同时,江六子反手指着一旁的冰柜又问: “那你再听,他们还闹不闹?” “咚!……咚!……咚!……” 敲打声不绝于耳,听得我头皮发麻。 再这么拖下去,本来不害怕也会闹出心理阴影的! 我赶紧点了点头问: “江大哥,我没明白,这和我缝不缝尸有关系么?” 江六子瞥了一眼我身边的缝尸刘: “你资历太浅,又是刚入行,根本没有能力缝尸,要是引起尸变就麻烦了。” 他要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连缝尸刘这种老把式都栽了,换我这种小雏上手,就等于是找死。 可如果不让我缝尸,他要打算怎么处理这子母煞呢? 第146章 要钱不要命 很快,太平间里的阴气和尸气愈发浓郁。 现在就算是个普通人也能猜到,这里头闹煞了! 浓郁的阴气积聚成雾,一层层沉淀在我们脚下。 阴冷的空气冻得我脸颊发僵,腿脚更是麻木了不少。 天花板上,那盏烂灯还在闪,现在亮起来的时间也明显短了许多。 明暗闪烁间,江六子在我对面,表情可谓一次一个变化。 他先是从容,接着是惊讶,最后是无奈。 从他这几段情绪变化里,我看出了他想要放弃的念头。 照我估计,他不打算让我接手缝尸,应该是有后手。 但他经过观察,发现自己留的后手好像并不能解决问题。 于是才有了最后无奈的表情。 可我太了解这些吃阴行饭的人了。 像爷爷那样,能替死者感到无奈和惋惜的人,少之又少! 江六子无奈的,恐怕是这单活黄了,最后还得把钱退给人家。 “江大哥,要不你就让我试试吧?” 我试着开口,语气也近乎请求。 但江六子并不为之所动,他叼着烟,神情十分犹豫。 不一会儿,他摇了摇头: “不行,要是出了岔子,咱哥俩小命都得搭进去。”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不自觉地往缝尸刘脸上瞟了瞟。 看得出,缝尸刘的死,已经成了他此刻的心魔。 恐怕单论资历,缝尸刘在沉江也是个顶个的老师傅。 连他都翻了船,何况我这个初出茅庐,还不明底细的小缝尸匠? 眼看着太平间里阴气淤积,浓雾已经弥漫到了腿窝子,我有些着急: “现在没办法,只能我上,不缝尸,咱们铁定出不去!” 江六子瞪着我,压低嗓子焦躁地质问: “你上?你见过子母煞么?见过棺尸么?见过活尸么?嗯?!” 我愣在原地,但在这一瞬间,我心里却感到无比的平静。 别说见过,就他点的这几种尸煞,我通通缝过。 甚至于在他质问我的同时,我最先想到的不是怎么反驳,而是怀疑他是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我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一字一句地认真回答道: “江大哥,不瞒你说,这些我不仅见过,还缝过。” “呵,卧槽。”江六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样,摇了摇头便不再理我。 这下可麻烦了。 我并不在乎他信不信,关键是你不让我接手,那你倒是想个办法出来啊? 什么办法也不说,盯着一具女尸的肚子看一天就能活命? 然而就在这时,女尸肚子里的胎儿突然不挣扎了! 准确地说,应该是从“挣扎”变成了“求救”。 胎儿一只手攥着脐带,另一只手向我俩虚弱地挥动着。 他青紫色的皮肤表面上,好似溢出了一层薄薄的油脂。 渐渐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胎儿的皮肤竟像他母亲一样,裂开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万万没想到,胎儿青紫色的皮肤裂开后,竟露出了和正常胎儿一样的肌肤! 尸壳! 没错,这一定是尸壳! 依稀记得,闲聊时,杨老狗好像说过,尸壳比尸煞本身还要神秘。 因为没人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是怎么形成的。 不管眼下胎儿为什么会被包裹在尸壳里,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就得救他! 况且,也只有救下胎儿,我才能帮这位姑娘缝尸! 江六子同样也发现了这一变化,但表情依旧十分犹豫。 不行,我等不了了,直言道: “江大哥,这尸要是不缝,咱俩铁定得玩完,不如就让我试一试。” 见他没反应,我耍了个心眼,又故意激他说: “你要有更好的办法就赶紧,我没意见,不然到口袋里的钱还得退回去,刘师傅不是白死了么?” 江六子一听我说“退钱”,立马抬起头盯着我。 他冷着脸,腮帮子上的肌肉高高隆起,额头上的青筋都冒出来了。 再说他这眼神,怕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我心想,才不过三、四千块,至于么? 果然有的人他就是要钱不要命! 但好消息是我找到了突破口,找到了他真正在乎的东西。 只要抓住他患得患失的把柄,我就有办法说服他,让我来缝尸! 趁着有火星子,我赶紧又添了把柴: “反正这趟活得加钱,要我说,一万块都少了。” 我说得有多轻松,心里就有多着急。 现在每多拖一秒钟,子母煞尸变的可能性就大一分。 江六子也明白这个道理,他十分认真地对我说: “一万?少了三万块,我要他们也给老子躺在这!” 说着,他拿出打火机,但他并没有点烟,而是指着女尸又对我说: “小老弟,你缝你的,要是出了岔子,老子就一把火把这儿点了,懂不?” 一听江六子说要烧尸,我本想拦他的。 可换个角度想,只要缝尸成了,那就不存在烧尸。 于是我也就没多说什么,点了点头便开始准备缝尸的用具。 事情总算回到了正轨,但由于拖了这么十来分钟,此刻太平间里的阴气已经快要爆发了! 当务之急,是得赶紧先把孩子从女尸腹中救出来。 否则阴气爆发,胎儿一旦被憋死,女尸怨气过重就一定会尸变! “小老弟,那哥可就开始接阴了。” 话音刚落,江六子就把住了女尸双腿。 看见这一幕,我不由得暗道高明,江六子果然不是个普通的该溜子。 一般涉及接阴的活,不管死者的死因为何,接阴都得是顺产。 图的就是个“顺”字的好意头,这也让死者能够安心离去。 所以眼前的女尸即便是剖腹产,我俩也得按顺产来接阴。 但这时,江六子却皱了皱眉说: “不行,这姑娘不让我伺候,小老弟,你来试试。” 我心想,刚才你才说要烧了人家,人家能让你接阴么? 于是我便顶替江六子,扶住了女尸的双腿。 女尸的皮肤还保有一定弹性,但冰凉的触感实在让我想把手缩回来。 我清了清嗓子,对女尸说: “胎足月,魂已全,贵人安心,我陈酒帮你接生,定会让胎儿顺利降生。” 女尸僵硬的身躯里传来阵阵关节摩擦的“咔咔”声。 我根本没用力,她的腿就微微分开了些。 原本冰凉的肌肤,此时竟然渐渐有了些许温度。 若不是看着她破开的小腹,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在帮一个姑娘接生。 但就在女尸的双腿即将完全分开时。 我的眼前,突然一片漆黑…… 第147章 怨尸产子 江六子用黑布蒙住了我的眼睛,不让我看。 而我则由于太专注,被吓得抖了个哆嗦。 他用黑布蒙住我的眼睛,目的是防止我冲撞到贵人。 即便这姑娘已经死了,可男女有别,该避讳的还是得避讳。 我摸了摸眼前的黑布,心想江六子确实比我老练,想的也比我周到。 像我们这样吃阴行饭的人,出来接活,身上必须常备着黑布、白绸、黄缎子。 黑布多用来背尸、蒙眼,白绸用来裹尸、裱棺,黄缎子则用来画符、抄经。 总之,这三种布的用处很广,算是必备的物件。 帮我绑好黑布后,江六子在我耳边小声指挥着: “左,左,往左一点……” “再往下一些……” “停,就这儿,你慢慢把手探进去。” …… 听着指挥,我小心翼翼地把手探入了女尸体内。 很快,我摸到了胎儿和脐带。 我屏住呼吸,迅速调整好胎位,尝试把胎儿接出来。 但新的麻烦出现了,女尸体内太过干涩,如果硬把胎儿拽出来,我怕出事。 “江大哥。”我叫了江六子一声,想让他出出主意。 他在沉默了片刻后,小声对我说: “啧,小老弟,你那只手闲着干嘛呢?帮贵人放松啊!” 在江六子的引导下,他让我把另一只手放到女尸腿上。 我壮着胆子开始给女尸揉关节。 这一胎肯定是女尸的第一胎,所以她死前很多关节并没有打开。 女尸肢体僵硬,骨骼和关节摩擦,时不时就会发出“咔、咔”的响动。 由于我眼睛被黑布蒙着,手上的触觉和听觉相对变得敏锐许多。 我隐约听到一个女人虚弱的声音: “帮…帮帮我……孩子……孩子……” 我长吁一口气,连忙安抚道: “贵人安心,我一定会帮你把孩子顺利接生出来的。” 接下来的时间里,接阴变得异常顺利,我的手能明显感觉到一些滑腻、温润的触感。 即便蒙着眼,我也不禁觉得这具女尸“栩栩如生”! 大约折腾了十来分钟,直到我胳膊酸得不行时,胎儿总算被我接出来了! “妥了!”江六子从我手里接过孩子:“小姑娘,恭喜你生了个大胖小子,你就安心去吧!” 随后,等他为女尸整理好遗容后,我才摘下黑布。 可当我再次看到女尸时,竟不由得怔住了! 女尸全身上下泛着一层油光,皮肤也稍微红润了许多。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额头和双腿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汗珠。 按说死尸身上有尸油倒也不奇怪,可这些汗又是怎么回事? 仿佛……仿佛就像一个活人刚生完孩子似的。 然而就在我以为万事大吉的时候,女尸的眼睛,突然睁开! “呜~!” 不知从哪儿刮来一道阴风,太平间里的温度骤然降低。 冰柜里的敲击声在此刻戛然而止。 同时,天花板上的那盏烂灯也彻底熄了! 我本能地意识到事情不妙,可一时半会儿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时,江六子突然出声:“嘘!”他搭着我的肩,低声说:“子母煞,天不容,锁生门,走死路,赶紧把蜡烛点上。” 听他这么说完,我顿时明白,女尸怕是要尸变了! 时间紧迫,我赶忙围着担架点亮了六支蜡烛。 可烛火仅仅摇曳了几秒钟,随后就变成了瘆人的绿色火苗。 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看向女尸。 它眼球干瘪,表面像是蒙了一层白雾,眼角裂开一条细长的口子,里面的血已经干涸。 突然,女尸的额头开始迅速塌陷,淡黄色的尸水顺着七窍流淌出来。 江六子说的没错,这就是尸变的前兆! “江大哥,不能再等了,必须马上缝尸。” 我相信现在他不会再犹豫了。 眼下的情况,江六子比我更清楚有多凶险。 不缝尸,我和他都得死,就像缝尸刘一样给女尸陪葬! 江六子掐断了一直没点着的香烟,脸色极其难看地说: “玛德,反正横竖逃不过个死,赌就赌!你来缝尸,我给你打下手!” 我点了点头,再次拆开包袱,把工具一件件拿出来。 女尸本就怨气缠身,死后还枉受折磨,缝这种尸体最是麻烦。 而且刚才接阴时,女尸的魂已经散了,所以必须先把魂勾回来,然后才能继续缝尸。 爷爷留下的缝尸手札里记载过: “怨尸诞子,四香引魂,黄钱开道,引线搭桥,尸咒勾魂。” 和以往不同,我先在四周布置好四炷阴香。 阴香能将女尸散落的魂魄引诱回来。 不过在引魂的过程中,阴香绝不能断,因为香火一断,小命玩完! 布置好阴香后,紧接着就是黄钱开道! 这活江六子比我熟,他十分利索地将黄缎子盖在了女尸身上。 看着就像是给她缓缓盖上一床被窝一样,嘴里还念叨着: “丫头别怕,下面风凉,你披着缎子过桥,走得才稳当。” 江六子话音刚落,他手上的黄缎子也正好盖住了女尸的脸。 紧接着,他对我使了个眼色,示意让我继续。 我挺直腰板,在幽幽的烛光下,喊了一声: “魂兮!归兮!一来人间苦,轮回莫逗留,银钱铺路!” “唰!” 纸张翻飞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 江六子看准时机,朝头顶撒了一把纸钱。 紧接着他又掏出几个纸折的金元宝递给我。 我没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随即太平间里就掀起了一阵诡谲的阴风! 江六子迅速将手里的金元宝朝着冰柜撒了过去,语气十分平静地说: “南来的,北往的,有财大家发,各拿各的,积积德,都走吧!” 霎时间,阴风平息! 地上原本被卷起的纸钱,纷纷落回了地上。 这一幕看得我目瞪口呆! 现在我相信,一般的活,他江六子绝对有能力接。 这一趟,实打实的是他走了背字。 我回了回神,跟着也把手里的元宝撒了出去。 借着烛光,我隐约看到了冰柜的轮廓。 这不看还好,一看,我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因为就在冰柜附近,竟有几个人影正在朝我俩缓缓走来! 第148章 牵线搭桥,引魂缝尸 和死人打交道,少不了人情世故。 但我万万没想到,这小小太平间里躺着的,竟全都是财迷! 显然,人家是觉得我和江六子给的少了。 不过江六子也不惯着它们的臭毛病。 他站在我身边,眯着眼睛点了支烟,怒气全含在喉咙里,沉声说: “一个个的都站那儿,别来触爷的霉头昂!不然爷一把火,把你们狗曰的都给点了,到时候特么屁都捞不着!” 我虽然入行时间不长,但怪事也算遇见不少。 罗老三、杨老狗他们也浑,可到遇事儿,他们处理方式和江六子完全不同。 江六子是有手段,但他并不喜欢思考, 钱多钱少是次要,关键是他绝不会把已经到手的利益再退还回去。 所以他宁可一把火烧了这儿,也不愿退掉那区区三、四千块。 在他眼里,只有名声和利益才是第一位的。 他挣的也不是钱,而是他江六子在沉江地界混出来的名声! 说到底,他才更符合我对“阴行混混”的想象。 说回眼前的事,实在太离谱! 因为被他这么一说,居然还真的有用。 都说鬼也怕恶人,想必就是这种情况。 那几道黑影纷纷退回黑暗中,随着它们的轮廓消失,江六子这才示意我继续引魂。 阴香仍在烧着,纸钱路也铺好了,接下来就是引线搭桥! 黑色的细线,在绿莹莹的烛光下异常诡异。 我把线小心翼翼地绕过每一炷香,接着让江六子帮忙压住线头: “江大哥,待会儿线一颤你就松手,剩下的事交给我。” 他点了点头,随即我们便静静等待女尸的魂魄归来。 根据缝尸手札里的记载,这种牵线搭桥的方法虽然繁琐,但最为稳妥。 说白了,就是借着黑线引魂,趁机把尸体给缝了。 毕竟缝尸一脉,缝的虽然是尸,但其实是魂,以至阴魂能不残缺的下去投胎。 至于尸体,其实说白了就是个壳子,没了肉身,还能用草身替代。 没过多久,我听到正前方响起了“嚓…嚓…嚓……”的脚步声。 纸钱上也出现了一个个模糊的脚印。 我手指尖突然感到一丝寒凉,手里的黑线随即便颤动起来。 江六子反应奇快,几乎在黑线颤动的瞬间,他就把手松开了。 黑线仿佛活过来了一般,我轻轻一扥就全部收回了手里: “还算顺利,不过江大哥,缝尸有忌讳,我得先给你讲明了。” 江六子点了点头,仔细听我和他说明缝尸禁忌。 不管你是阴行十六脉里的哪一行,这些规矩都得遵守。 好在他之前和缝尸刘合作过一段时间,所以倒也不用我解释太多。 我俩攥着阴香,先后给女尸郑重其事地磕了三个头。 紧接着,我手里的黑钱顿时变得无比冰凉,看来女尸已经明白我要做什么了。 完事儿我便蒙上双眼,手摇铜铃,开始唱起缝尸咒: “缝阳尸,送阴人,阎王小鬼莫要拦……” 缝尸咒是陈家传下来的手艺。 其实在我看来,缝尸刘横死,极有可能就是因为缺了“叩拜、唱咒”这一段。 对死者不恭,不单是缝尸这一脉,在整个阴行,都是大忌! 随着我的声调越唱越高、越唱越尖,地上六支蜡烛都开始不安分的晃动了起来。 这时,江六子讶异地惊呼了一声: “小老弟,你……” 但很快他就闭上了嘴,因为我在唱缝尸咒的时候,绝对不能中断。 随着缝尸咒唱到后半段,我出现了幻听的症状。 耳边一直有个女人的凄怨的声音,不断呢喃着:“他该死……”和“你该死……” 阴阳两隔,人鬼殊途,我并不清楚它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凭我的经验判断,这个“他”和“你”,指的肯定不是我和江六子。 毕竟我们俩才帮它接完阴,它要是以怨报德,那还就真不如让江六子一把火把这儿点了! 大约唱了五分钟,我已经听不清自己唱的到底是什么词了,但脑子还十分清醒。 直到把缝尸咒完整唱完,我摘下黑布的瞬间,看见江六子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我: “小…小老弟,完…完了?” 我点了点头:“嗯,这么做是让贵人知道,我要开始缝尸了,所以有什么话趁现在说,待会儿一点儿声音都不能出。” “噢,难怪。”江六子一副恍然的表情,随即又瞟了一眼缝尸刘。 他说以前缝尸刘也像我这样,事无巨细。 可后来随着年龄增长,他们俩见识越多,反而越潦草。 江六子直言,说他刚才恍惚间竟然把我和年轻时的缝尸刘给弄混了。 不过也正因如此,江六子算是彻底相信,我是有能力给女尸缝尸的! 准备好一切,我长舒一口气,然后从包袱里拿出了阴尸针。 然而,就在我准备开始缝尸的时候,江六子突然一把扼住了我的手腕! 他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阴尸针: “阴尸针?!” 我歪着头问:“江大哥,你见过阴尸针?” 江六子摇了摇头,然后又盯着我打量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阴尸针,天赐子,生来就是缝尸人,没有你缝不了的尸首……” 这句话,我听过无数次了。 但不得不说,江六子确实有见识,连这都知道。 他慢慢松开我,眼神里仍透着些许不可思议的说: “想不到竟然是真的!老头当真没诓我!” “诓你?江爷么?”我忍不住开口询问。 江六子长吁一口气,微微点头。 他说早些年,差不多就是他刚认识缝尸刘的时候,江爷就和他说过一些阴行里的故事。 其中自然就包含了“阴尸针、天赐子”的传闻。 后来在这一行混久了,他就觉得这些都是扯淡的。 说到这儿时,他又看了一眼缝尸刘的尸体: “老刘缝尸的场面,其实我见过,不像老头说的那么邪乎,可是……” 江六子顿了顿,想掏香烟却掏出个空壳。 他把烟盒紧紧捏住,回了回神继续对我说: “可是刚才,你唱咒的声音和模样,跟老头说的没有区别,更何况,你手里还有这玩意儿。” 江六子看着我手里的阴尸针,瞳孔微微收缩。 不难想象,他此时内心有多么惊讶! 毕竟许多人恐怕一辈子也碰不上一个真正的缝尸匠! 第149章 子母煞,天不容 幽幽的烛火,不安地跳动着。 此时太平间里的温度,低得和冷库差不多。 我看了一眼阴香,已经烧了三分之一,时间紧迫。 于是我对江六子说: “有话待会儿聊,我得抓紧开始缝尸了。” 江六子点了点头,示意我随时可以开始。 我拈着阴尸针,一股比室内温度还要低的阴气,顺着指尖传遍了我全身。 冷不算什么,这是精气被抽走的现象。 可就在黑线穿过针孔的瞬间,我的胸口突然一紧! 一阵刺痛感过后,我感觉心脏像是被阴气给缠住了似的。 我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好在没过多久,我就习惯了这种诡异的痛楚。 缝尸刘把女尸肚子上的伤口处理的很干净。 我索性就按他留下的针脚继续缝尸。 不料,就在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针扎在女尸皮肤上时,又出意外了! 阴尸针根本穿不透女尸的皮肤! 我一连尝试了好几次,感觉就像扎在钢板上一样。 可当我轻按女尸时,它的皮肤又回归到柔软的状态。 “啧。”我咂了咂舌,收起阴尸针对江六子说: “不行,贵人怨气和执念都太重了,不让缝。” 江六子满脸疑惑地望着我问: “不让缝?什么意思?” 我眺了眺女尸肚子上的伤口解释道: “阴尸针根本扎不进它的皮肤,恐怕……” 然而,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地上的六支蜡烛竟一起熄灭! 阴香忽明忽暗,火星在挣扎了片刻后,也全都跟着黯淡了下去。 太平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啪!!!” 随着一声巨响,太平间的大门突然打开! 紧接着,我感觉到身后有股阴风朝着门外呼啸而去! 好在外面过道上亮起的绿灯,给了我些许心里安慰。 至少门开了,我和江六子也都还活着。 我长舒一口气,开始收拾工具,并对江六子说: “江大哥,这活只怕没那么简单。” 江六子咬牙切齿的啐了一口,赞同道: “是不简单,这事要没个大几万,算不掉!还有老刘的死,也得算他们头上!” 他口中说的“他们”,应该就是主家。 不过来之前江爷也没有太多交代,所以我不大清楚主家的背景。 但听江六子的口气,他多少应该知道一些,否则也不会明确地说“他们”。 事情可以等回白事铺再聊,眼下得赶紧先把孩子安置妥当。 “江大哥,孩子……” “这事你甭管。”江六子打断了我的话,用黄缎子临时给婴儿裹了个襁褓。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毕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正好我也收拾完,心里还是放心不下,于是便追问道: “你该不会是想拿孩子要挟主家吧?” 江六子摇了摇头,示意我先离开太平间,换个地方说话。 我心想也对,这里太邪门,别待会儿我们又被关在里面。 离开太平间后,我和江六子顺着安全通道,一路来到了车库。 这里停着的全都是灵车,方便殡葬服务。 我俩带着婴儿刚好走到一辆灵车旁,江六子忽然停下了脚步。 “你看。”他抱起襁褓,示意我看后视镜。 我看了一眼,顿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经过反复确认,镜子里,孩子的身影,确实有些模糊! 这又是怎么回事? 江六子看出了我的疑惑,索性把襁褓交到我手里。 而当接过襁褓后,我才猛然发现,这孩子竟然轻飘飘的! “子母煞,天不容。”说着,江六子看向孩子:“按行话讲,咱们现在看到的,不能算是个娃娃,而是积的德。” 这话听着玄乎,但还真就有这种说法。 我记得爷爷也说过,所谓的吃阴行饭,其实就是一辈子积攒功德、福报。 民间甚至有传闻,一些莫大的功德,是看得见的。 譬如亲手栽下的树苗,总有一天能为你遮风挡雨。 只可惜,这孩子终究是个阴生子。 他三魂太弱,七魄不全,加上在女尸腹中憋了那么长时间,必然活不久。 看着襁褓里的孩子,我提议: “要不赶紧回去找个朱砂罐,给孩子养养魂?” 阴胎降生,朱砂养魂,这是缝尸手札里记载的一种方法。 先把阴生子放入朱砂罐里,然后每天供上香火,祈求神明领养。 七七四十九天后,如果有神明肯领养阴生子,那孩子就能顺利活下去。 如果失败,朱砂罐自然就成了孩子的婴灵龛。 可江六子没有明确表态,他的表情似乎并不看好这个办法。 我不过是想尽力而为,至于成不成,那都是后话。 想到这儿,我又问江六子: “对了,还有刘师傅,总不能把他的尸体扔在这儿吧?” 江六子斜靠在灵车上耸了耸肩: “不管怎么样,先回铺子,活是老江接的,现在咱们既然路走窄了,高低得回去找他问问路。” “至于老刘……这事轮不到咱们操心,有人会管的。” 我同意他的看法,活是江爷接的,出了事他得担着。 更何况我既然已经沾手了,这具女尸就必须得缝完! 无论主家有什么猫腻,我都得找江爷问个明白。 不过江六子说缝尸刘的尸体不用管,这倒让我觉得十分奇怪。 特别是当他说有人会管的时候,眼角略微抽搐了一下,眼神还在闪躲。 他没有骗我的理由,所以他应该是意识到,这话好像不该说。 江六子摆了摆手,让我跟上他,准备离开医院。 途中,我俩又合计了一会儿,别说,还真分析出一些线索。 这家私立医院出了这么档子事,要是被外界知道,肯定要倒。 所以一时半会儿的,事情应该传不出去。 但这就给了我们充分调查的时间,没准还能卖医院一个人情。 而且女尸腹部的伤口,我怎么看都不像是用手术刀划开的。 显然,主刀大夫八成也脱不了干系! 不管怎样,先回白事铺准没错。 按照阴行的规矩,碰上走阴和送殡,师傅都得从正门进,后门出。 我和江六子刚好可以从地下车库直接绕出医院。 回到街面上时,天还黑着,路灯稀稀疏疏的亮着,已经没什么路人了。 就在这时,我感觉怀里的襁褓好像又轻了些。 我低头一看,本来正在熟睡的孩子,此时竟然停止了呼吸! 第150章 手艺不到家 “不好,孩子没气了!” 我惊呼一声,江六子连忙转过身查看。 他用手探了探婴儿的鼻息,摇头道: “用不着朱砂罐了,这娃娃老天爷收了。” 江六子话音刚落,襁褓里的孩子,肉身瞬间化作飞灰! 我们俩都被这一幕给惊着了,这又是什么情况?! 一阵不识趣的风吹过,把襁褓里仅存的灰屑吹得一干二净。 待灰尘飘散后,我清楚地看见,黄缎子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孩子的轮廓。 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诡异,先是女尸枉死,胎死腹中。 紧接着胎儿竟然从尸壳中苏醒,在顺利接阴后,女尸却又拒绝缝尸。 现在,我们好不容易救下来的孩子,又莫名其妙地变作了一堆尘埃。 难道真就像江六子说的那样,是“子母煞,天不容”么? 不对,一定不是这样的。 让花季姑娘身怀六甲的人,是谁? 将那姑娘开膛破肚,最终酿成一尸两命的人,是谁? 女尸怨气难平,宁可不入轮回也要纠缠到底的人,又是谁? 和江六子商议了一下,他为了钱,我为了规矩。 我俩一拍即合,决定找出事件背后的真凶! …… 刚回到白事铺,江六子就忍不住喊道: “老江!活不干净,老刘人没了!哪儿接的活,让他们加钱!” 江爷靠在藤椅上,慢悠悠地扇着蒲扇,语气平静地问: “子母煞,处理好了?” 一听这话,江六子瞬间被气得三尸暴跳! 我赶紧拽住他,可这家伙力气贼大,拖着我就朝江爷挥了一拳! 江爷不慌不忙往后一仰,轻描淡写地躲了过去。 他用蒲扇轻轻地拍了一下江六子: “让你出活,没让你多管闲事。” “搞砸了,是你们手艺不到家,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该。” “别回回出了事,总想着我能帮你们揩屁股。” 江爷的话字字诛心! 他暗指老刘手艺不到家,死了也活该,这完全就是在触江六子的霉头。 我本以为,江六子听完这番话,一定会暴跳如雷。 但他竟然冷静下来了,虽然表面看上去余怒未消,可实际上他身上的劲,已经泄了。 江六子气冲冲地拿起桌上的香烟点了一支。 他猛嘬了几口后,拉着我坐到一旁,沉声道: “行,你江老狗说一不二,我反正就一跑腿的。” 说着,他把之前收的三千块通通砸到了桌上: “点点,一分不少,老子不干了。” 这家伙,看似洒脱,其实心里肯定肉疼得不行。 他无非是想用苦肉计逼一逼江爷,让江爷把责任给担起来。 可姜还是老的辣,江爷根本就不上套。 桌上的钱,江爷连看都没看一眼,反而轻飘飘地说: “三千块就想让我出马?你以为我是你啊?打发要饭的也不止这么点儿吧?” 此话一出,江六子脸都被气成了猪肝色。 这不就等于说他是个要饭的么? 同时,江爷也从侧面说明了一个问题,这确实不是四千块能摆平的活。 叔侄俩之间的气氛降到了冰点。 我夹在他们两个人中间十分尴尬。 女尸还没缝好,我担心事情再拖会一发不可收拾。 所以,我决定做一回和事佬: “江爷,哥,缝尸的规矩是一旦开始了,就绝对不能停下。” “那姑娘死得确实蹊跷,现在还在太平间里躺着,如果不缝好,早晚要出大事。” 江爷紧紧地盯着我看了几秒后,开口询问道: “你接手了?” 我点了点头,然后把医院停尸间里发生的事告诉给江爷。 当然,也包括后来我和江六子的一些推测。 江爷听完后,面色微沉,深邃的眼眸里闪动着一丝怒意。 他伸手指了指靠墙的桌子,让我拉开抽屉,说里面有一份文件袋。 我照他说的,把文件袋取来后,他顺手又把袋子扔给了江六子: “拿着,联系里面的几个人,告诉他们‘赶紧把门关上’,他们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六子闻言,脸上的怒意顿时变作惊骇! 他直勾勾地盯着江爷问: “这…这么严重?” 他的语气似乎仍旧不敢相信,可我却听得云里雾里。 随后,江爷也没再为难江六子,他让我们俩好好休息。 同时他也承诺,明天中午,他自然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我不禁感到好奇,江爷在沉江地界,到底扮演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直觉告诉我,他不是一个普通的白事铺老板。 而且我也很好奇,“赶紧把门关上”,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回到房间,杨箐早早就睡了。 我百无聊赖地坐了一会儿,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于是我帮杨箐盖紧被窝,悄声来到了江六子门外。 我轻轻的敲了敲门:“咚,咚,咚……江大哥,睡了么?” 江六子很快把门打开问: “老弟睡不着?” 我点了点头,他随即便邀请我进屋聊。 他房间没什么布置,就一张木板床和几把旧椅子,连卷铺盖都没有。 看来他并不是常住在这儿。 我猜他应该也有话想对我说,所以我俩很快就聊了起来。 江六子直言道: “小老弟,今晚算你救了哥一命,往后绿水长流,有事儿你就吱声。” 我连忙摆了摆手,这可太抬举我了。 其实我也受了他不少照顾,要是没他在一旁帮忙,我也未必能应付。 说到底,我俩算是初识遇患难,拿命交朋友。 反正是闲聊,我便问他: “哥,江爷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六子饶有兴致地看了我一眼,笑了笑: “还记得他刚才说啥不?手艺不到家,死了也活该!” “这话糙理不糙,老东西确实有几把刷子,毕竟他年轻的时候,名声噪着呢。” “想当年,沉江回龙涡,三湾九尸的诡案,他一个人就摆平了。” 听到这话,我顿时来了兴致。 以后少不了要和他打交道,所以多了解些也没毛病。 我连忙接过话,问: “三湾九尸?我怎么没听说过?闹得很大么?” 江六子点了支烟,吞云吐雾间,眯起眼睛说: “何止是大,只不过那时候我也才刚入行……” 江六子给我讲了一小段。 据说当年的三湾九尸案,牵扯出不少沉江市的丑闻。 前前后后更是搭进去二十几条人命! 可案子一查再查,都一年多了还是毫无头绪。 直到江爷出马,他仅用了不到半个月,居然就把事儿给平了。 后来事情一经传开,行当里彻底炸锅了,说沉江出了个姓江的鬼才。 从那以后,无论在沉江市还是阴行,江爷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可他这人也是出了名的怪脾气。 人人都知道他开了间白事铺,以为是打开门做生意,笑迎天下客。 但实际上,一般二般的活,他压根就不接。 跟他没点儿交情的,根本就请不动他! 第151章 说一不二 “哥,那回龙涡又是什么说法?” 三湾九尸的案子,引起了我浓厚的兴趣。 毕竟里面也涉及到一些和缝尸匠有关的事,所以纯当长见识了。 江六子入行早,大约和我差不多年纪就开始接活。 他说自己刚入行的时候,正好赶上三湾九尸案收尾。 当初闹煞的水库,现在早就改建成了湿地公园。 不过回龙涡,他却是亲眼见过。 水库这种地方,地势低,容易因水聚阴。 从风水的角度看,群山环抱下,水库就宛若一颗明珠,藏风纳气。 而由水库引出的水源,则犹如一条白龙,巡山润物。 可水库向来都是溺亡案的高发地! 阴行里有种说法,人死后如果怨气郁结,则会在死地阴魂不散。 那些溺死的人,有些尸骨根本捞不着,这些找不到的尸骨,久而久之,就成了水煞! 一个水煞不可怕,可十个呢? 煞气和怨气会影响风水格局,原本好好的白龙巡山,就会变成病龙回渊。 在不同气息的相互交缠下,水库会出现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漩涡。 这就是所谓的“回龙涡”! 说到这儿时,江六子双眼怔神,烟灰掉到裤子上他都没察觉: “我记得老家伙说过,三湾水库一共出现了六、七十个回龙涡,而每一个回龙涡下面,都有尸骸。” 听到这么夸张的数量,我不禁讶异地问: “六、七十个回龙涡?!下面真的都有尸骸么?” 江六子回过神点了点头: “嗯,都有……” 他随手扔掉烟头,接着又重新点起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 看这样子,他好像回忆起一些往事。 但很快,江六子便收拾好情绪,摆了摆手说: “嗐!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没什么意思,咱们还是聊聊别的事吧。” 我识趣的点了点头,看得出来,这个话题应该勾起了他某些不太好的回忆。 不过以后要是有机会,我想去找江爷再了解一下。 没准还能打听到一些关于爷爷和我父亲的事。 除了三湾九尸,我确实还有一件事想问江六子。 之前江爷说的“赶紧把门关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反正来都来了,索性问问看。 “哥,刚才你和江爷打的什么哑谜?‘赶紧把门关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心想,如果江六子不肯说,我也就不再问了。 好在我俩高低也算过命的交情。 他并没有拿我当小孩儿,更没有搪塞我。 江六子抿了抿开裂的嘴唇,小声对我说: “干咱们这行,出活也叫‘开门’,只要把话放出去,谁家死了人,自然会来找我们。” “沉江市里的白事铺虽说不止我们一家,但绝大多数都以老江马首是瞻。” 我心思一动,想了想这里头的关系,猜测道: “你的意思是,其他的白事铺子要想接活,得先得到江爷的同意才敢开门?” 江六子摇了摇头: “那倒也不至于,充其量是种善意的提醒,免得像咱哥俩今晚似的,一脚踩特么坑里。” 听他说得轻松,可我仔细一想,这话的背后,暗藏玄机。 说“不至于”,大概齐是谦虚的说法,毕竟他们江家又不是什么地痞恶霸。 可之前他们叔侄俩争论的时候,江六子无意间说过一句话。 在沉江市,江爷说一不二! 再说当年的三湾九尸案,江爷自己一个人就能摆平。 所以论眼力,我不相信他没看出这单活透着蹊跷。 四千块,缝一般的尸首都不止这个价。 我猜,应该是某些人,一开始就没把那女尸的死当回事! 而江爷既然接了,估计就是想把事情闹大! 其目的,就是为了警醒那些不守我们阴行规矩的人! 我暗自琢磨了一番后,对江六子说: “哥,既然‘开门’是可以接活的意思,那‘关门’就是出事了,对吧?” 江六子没有否认,点了点头回答道: “好些事,空口无凭,如果不闹出点儿动静,有些人他就是不信邪!” 这就对了,我分析得没错,其实江爷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从一开始就压根就没想管这档子事! 恐怕只有我是他整个计划里唯一的变数。 我估摸着,要是不接手缝尸,这事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趟活要是只有江六子去接,没准儿还达不到江爷想要的效果。 缝尸刘虽然死了,但这反倒让事情变得顺利不少。 而通知大家“赶紧关上门”,也就等于是印了那句民谚——关上门,东窗事发! 不得不说,江爷的手段很高明。 紧接着江六子告诉我,文件袋里需要联系的人,基本都是沉江市的阴行师傅。 这样一来,江爷想要传达的意思就很明确了。 女尸的事情,任何人都不要插手,后果得让主家自行承担! 想到这儿,我又问江六子认不认识主家? 可出乎意料的是,江六子竟然摇了摇头,说他也不清楚这活是从哪儿接的。 看来,还是得从江爷身上寻找线索和突破口才行。 毕竟作为一个缝尸匠,这趟活,我已经沾手了。 我俩一直闲聊到后半夜,直到困得不行我才离开。 然而回到房间后,我却不小心把杨箐给吵醒了。 “才回来么?”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问我。 我尴尬地笑了笑: “回来好一会儿了,对不起把你给吵醒了,你接着睡吧。” 杨箐应了一声,然后身子往里挪了挪说: “那个姐姐可以跟我一起睡。” 说完,这丫头翻了个身就没再说话。 我愣在原地,本来想关上灯的,手却猛地缩了回来。 姐姐?哪儿来的什么姐姐? 该不会是女尸的怨气,好死不死地缠上我了吧? 不不不,如果它真的缠上我,我应该有感觉才对。 况且,我是缝尸匠,不仅是帮她投胎的人,还帮她把胎儿接出来了,她没理由害我。 再者说,杨箐要真的看见了什么脏东西,她绝不会这么平静,还提出自己可以和对方一起睡。 所以,她看到的“姐姐”,肯定不是什么凶神恶煞! 没错,没错……一定是这样! 杨箐这么随口一说,愣是把我的瞌睡给吓没了! 无奈之下,我只好搬来两把椅子靠着歇息,全程没敢回过头。 我听着自己杂乱的心跳声,不断自我安慰。 但除了安慰,更多的是自嘲。 本来早睡早起多好,好端端的熬什么夜?跑去聊什么天? 真特么是有病闲的! 第152章 救你?晚了! 杨箐一大早就醒了,看见我坐在门口,不禁有些好奇。 她问我怎么不睡觉,我讪讪一笑,没提“姐姐”的事。 我编了理由,说这人生地不熟的,我帮她守夜。 这样一来,我想后面几天,我就算再困,也只能在椅子上歇息了。 接着我又问起她对昨晚的事有没有印象。 结果杨箐却摇了摇头,她根本不记得有这么档子事儿! 算了,拉倒吧,都是熬夜惹的祸。 匆匆洗漱完,我便打算带着杨箐出门吃早点。 不过铺子还没开门,只见江爷坐在藤椅上,打着呵欠,看着报纸。 直到现在,我还很难把眼前这个不修边幅的老头儿,和沉江市说一不二的江二狗联系到一起。 “江爷,早。”我带着杨箐跟他打了个招呼。 “嗯,早。”江爷点了点头,慵懒地应了一声。 他看着手里的报纸问我: “怎么样?昨晚睡得好么?认不认床?” 我连忙回答: “我和杨箐睡的都挺好,没问题。” 说完这话,我感觉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杨箐有些怕生,一直躲在我身后没说话。 要说这丫头也怪,明明一个人都能睡着,可偏偏醒过来后,又怯生生的。 估计是白事铺里阴气重,她心里有些不安吧。 简单打完招呼后,江爷让我和杨箐坐下吃早点。 原来江爷早早地就去把早点买回来了,我一摸,还热乎着。 不一会儿,江爷收起报纸,打量了我一番说: “你身上乱七八糟的尸气太重,等这事儿了结,我带你去搓个澡。” “诶,好。”我恭敬的应了一声。 但我心想,尸气又不是泥,找个澡堂子搓就能搓掉? 不过因为身上的尸气,我已经被好几个前辈,一眼就看穿身份了。 虽然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却也让我隐隐感到些不安。 江爷清了清嗓子,直起腰板说: “时间差不多了,一会儿有个人要过来,你和丫头坐在旁边千万别出声。” 不料,江爷话音刚落,白事铺的卷帘门就“啪啪”响了起来。 江爷把钥匙递给我,示意让我去开门。 谁曾想,我刚把卷帘门打开,门外站着的,竟然是江六子和一个陌生男人! “哥?你啥时候……” 江六子只是看了我一眼,并没有搭腔。 他身后的男人则一直低着头,跟着江六子走了进来。 江六子指了指这个男人对江爷说: “老头儿,人带来了,这家伙在街上转了一宿。” 我回到座位上,仔细打量了一下江六子带来的男人。 这人看着四十来岁,干干瘦瘦的,还有些驼背。 粗糙的手掌上全是厚厚的黄茧,应该经常干重活。 不过他穿的挺讲究,衣服裤子一看就熨过,皮鞋也擦得锃亮,很板正。 可就是这人和衣服搭一块,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江六子坐在我对面,俨然就是一副看戏的表情。 他随即对这个男人开口道: “行了,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男人直愣愣地站着,显得非常拘谨,而且还十分紧张。 他低着头,一个劲地搓手,就是不敢抬头看江爷。 江爷也不着急,慢悠悠地问: “驼子,你来都来了,我这把老骨头,还有什么能帮你的?” 这个叫驼子的男人,突然像头受惊的鹿一样打了个冷颤。 他惊恐地抬起头,连忙摇头摆手道: “不敢,不敢……” 江爷满脸无奈,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驼子咽了口唾沫,这才缓缓说出了事情经过。 从驼子口中得知,他其实是这起女尸案的中间人。 他不单单和主家对接,也和医院对接。 总之,那个姑娘怀孕后去私立医院产子,就是他介绍的。 驼子知道这事不光彩,加上他本来心也黑,所以一开口就向主家要了八千块。 他说到自己收了八千块钱时,还不自觉地瞟了江六子一眼。 江六子皮笑肉不笑,嘴里咬着烟蒂,眼睛都快瞪出火了! 驼子继续交代,他说自己根本没想到那姑娘会死。 后来一听说出人命了,他马上就把钱退给了主家。 因为干他们这一行的也有规矩,事不成,分文不取,更何况,还死了人。 说到这儿,江爷忽然打断道: “驼子,那些钱,你真的都退回去了么?” 驼子眼神闪躲,双腿不由自主的打颤。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孙子肯定没说实话! 江六子早就忍无可忍了,他抬腿就是一脚,咬牙切齿道: “问你话呢!钱到底退没退!” 驼子两腿一软,登时就跪在了地上! 他冲江爷一个劲地磕头,嘴里哭着喊着说自己真把钱退了。 但那姑娘死后,给她开刀的医生却又塞给他几千块的封口费。 别说江六子,我听到这儿都有些想揍他了! 在阴行里,收两头钱可是大忌! 一来是对死者和主家不敬,二来这事也不地道。 人命关天,几千块钱就把嘴给堵上了,难怪女尸的怨气会那么重! 根据驼子交代,给他钱的医生叫吴友。 吴友一共给了他三千块封口费。 那姑娘死后,吴友就躲到了南城旧筒子楼的出租房里。 驼子信誓旦旦的保证,吴友一定在那儿,因为那间出租房还是他帮忙找的。 江爷听完后微微皱眉: “驼子,你叫我说你什么好,这钱你也敢收?” 驼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江爷救救他。 可江爷却摇了摇头: “驼子,你前后收了人家这么多钱,我怎么帮你?” 驼子脸上的表情顿时僵住。 看来江爷是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江爷缓缓起身,弯腰拍了拍驼子的肩膀,沉声道: “行有行规,这事儿只能由你自己担着,要么你就去找别人,总之,我帮不了你。” 驼子一听江爷不肯帮他,当即磕头如捣蒜。 看他这么害怕的样子,不难想象,他肯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杨箐似乎被这一幕给吓着了,不由自主地往我怀里靠了靠。 我倒是觉得,江爷处理的方式没毛病。 想想看,那姑娘才十七岁就被人开膛破肚,一尸两命! 而导致这一悲剧的罪魁祸首,就是驼子这样不负责任的大人。 江爷如果松口答应救他,那才叫坏了规矩! 驼子头都磕破了,哭喊着说: “江爷,是我猪油蒙了心,是我见钱眼开,求您老救救我,救救我啊!” “救你?”江爷背起手,转过身背对驼子,一字一句道:“……晚了!” 第153章 冤有头,债有主,杀人偿命 江爷此话一出,驼子突然不颤了。 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不一会儿,裤子竟然湿了。 我想,但凡有一丝余地,江爷都不会这么决绝。 否则驼子也不会在收到“关门”的风声后,在街上游荡了一晚上。 可连我这个小孩子都知道,“祸闯大了自己兜”的道理。 而驼子这一劫,只怕是要拿他自己的命来抵了。 这时,江爷将目光转向我和江六子说: “人和地点你俩都听见了吧,记得注意安全,早去早回。” 江六子点了点头: “放心吧,知道了。” 我看了看杨箐对她说: “听话,我很快就回来。” 杨箐挺懂事儿的,应了一声,然后自己就跑回房间里待着了。 安排妥当后,我便和江六子离开了白事铺,准备去找吴友。 冤有头,债有主,女尸阴魂不散,肯定会去报复他。 如果运气好,兴许还能救吴友一命。 至于驼子,那就不是我该操心的事了。 趁着早上路况好,江六子开着他的三箱桑塔纳,我俩很快就来到了南城。 在沉江市的东、西、南、北四城里,南城区域是最小的,同时也是最乱的。 南城原本是轻工业区,后来许多工厂改建,撤厂后,房地产商就原地盖起了许多筒子楼。 筒子楼的出租房很便宜,租赁也没什么门槛和条件,所以鱼龙混杂。 什么一楼一凤、花码子、大小快乐屋,在这儿都能找到。 可以说,一栋筒子楼就是整片南城的缩影,暗地里窝藏着不少见得不光的勾当。 刚进城区,我就察觉到江六子对南城可谓轻车熟路。 一条条羊肠小道,七拐八拐的就能拐到另一片天地去。 不难想象,这里应该是江六子的常驻据点。 “老弟,等咱们把事情办完,哥带你来这儿好好放松放松。” 江六子滔滔不绝地说着他的计划,我则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我虽然不好这一口,但这地方我确实感兴趣。 越是看上去糟粕的地方,往往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且在这种环境里,钱就是第一法则。 我要想在沉江打听些什么事,江爷那或许不好使,但只要有钱,这里就一定没问题! 根据驼子说的地址,眼前的筒子楼就是吴友藏身的住处! 车刚停稳,我安全带还没解开,就听门外有人敲玻璃: “老板,二百,刚打扫过,有热水,包舒服。” 我不解地看了江六子一眼,他示意我不用理他,下车就行。 可我一下车就看到,车后面站着两个画着浓妆的大婶。 少说有四十岁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多亏江六子把揽生意的人轰走,我才得救。 没曾想,我还是太单纯了。 从停车点到筒子楼,短短一百多米的距离,我走得那叫一个步步惊心! 前来揽客的人络绎不绝,我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光天化日,有几个人居然不管我才多大年纪,开口就直奔主题,毫不避讳! 江六子一开始还轰他们,可走着走着,这家伙居然还跟人搭上了话。 苦了我一个人要应付这么多揽客的,实在心累。 等好不容易进了楼道,我又被各种不好形容的味道狠狠呛了一下。 楼道里,保健品的塑料包装随处可见。 特别是转角的角落里,都快堆起来了也没人打扫一下。 我跟着江六子一路来到顶层。 刚走上来,一个穿着清凉的女人就和我撞了个满怀。 “哎哟,着急赶着去死啊?!还偷吃老娘的豆腐!” 可当她看清我时,突然又笑了: “哟,小弟弟,要不要大姐姐陪陪你啊?”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木讷得要命。 虽说倒也不是害羞,但对方说话也太直接了。 还好有江六子,他驾轻就熟地拦在我面前,坏笑道: “我说姐姐,你信不信,你要知道这小老弟是干啥的,我保证你腰都直不起来。” 女人白了江六子一眼,没有搭腔。 她自知没趣,挤开江六子就打算下楼。 可江六子忽然拦住了她: “先别着急走啊,又没说不玩,不过哥们儿想先跟你打听个事儿。” 女人靠着墙,江六子帮她点了支烟,这才缓解了下气氛。 “问吧。”女人的语气十分冷淡。 江六子连忙指着走廊问: “这儿是不是住着一个姓吴的医生?他应该刚来没几天。” 我心想,顺着门牌号找不就行了,何必多此一举呢? 但好巧不巧,这女人一听到吴友的名字,立马点了点头说: “往里走,第四间,他前天晚上还把我两个姐妹叫上来玩呢。” 江六子喜上眉梢,随后给那女人塞了二百,打发她走了。 等女人走后,我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 江六子没有解释,他带着我来到走廊间,然后指了指门牌,我这才恍然大悟。 这里门牌号全是假的! 明明是六楼,可门上的号却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街道名。 这是他们的一种警戒手段,一旦发现谁来敲门找人,其他房间里的人就能有所戒备。 目的就是防止被一锅端! 还好江六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否则那女的也不会轻易说出吴友的住处。 然而,当我们俩来到吴友房门前的时候,我顿时察觉到了异样! 还未进门,一股极其浓郁的阴气就顺着门缝漏了出来。 这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和我们在医院太平间里如出一辙! 情况不妙,我赶紧对江六子说: “哥,快把门打开!” 江六子闻言,一脚把门踹开。 房门倒下的瞬间,浓郁的阴气混杂着各种臭味,一股脑地扑了出来。 屋子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光线很暗。 不堪入目的杂志,以及女人的小衣服被扔的到处都是。 我看见一个光溜溜的男人躺在床上,但动作十分诡异。 他伸着胳膊,双腿蜷曲,不像在睡觉。 江六子喊了一声:“喂!醒醒,你特么就是吴友?” 没人应声,于是我赶紧把灯打开。 然而当灯光亮起,就在我看清吴友的一瞬间,差点儿吐了出来! 我们到底还是来晚了一步。 吴友,已经死了! 第154章 现世报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不过一切还得等先看过尸体,才能下定论。 我赶紧来到床边检查,发现吴友肢体完整,不过已经出现了尸僵。 从尸僵的程度判断,吴友的死亡时间,大约是昨天晚上。 而这个时间,恰好和我们在医院太平间的遭遇相吻合。 如果我猜的没错,当时太平间的门重新打开后不久,这边的吴友应该就已经死了。 吴友死状极其难看,全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子。 他的双腿和双手的动作十分古怪,像是在抗拒或挣扎。 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珠子被剜走了,耳朵也有被撕扯过的痕迹。 他表情扭曲狰狞,张着嘴,舌头却不知所踪。 我叹了口气对江六子说: “哥,这下麻烦了,吴友一死,说明接下来恐怕还会死人,起码驼子就跑不掉。” 江六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吴友的尸体,冷漠的调侃道: “手艺不到家,死了也活该,这特么就现世报!” 他提议就这么着,反正这事跟我俩没关系,拍拍屁股走人就行。 说实话,我很想这么做,但很可惜,我已经沾手了。 缝尸匠的规矩是,一旦开始缝尸,中途就不能停下。 而且,沾了手的尸体,只要磕过头、唱过咒,那就必须得缝完。 昨晚女尸不让我缝尸,说白了就是还有执念未了。 我本以为它只求顺利产子,可没曾想,它还要杀人偿命! 最麻烦的是,它的孩子最终也没能保住。 江六子和我结的是善缘,所以女尸断不会把账算到我俩头上。 可行有行规,我要是不把尸体缝完,迟早要遭反噬! 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独自面对,于是便对江六子说: “哥,缝尸有缝尸的规矩,这事你别管了,我自己查下去就行。” 怎料我话音刚落,江六子就瞪了我一眼,颇为恼怒地问: “不是,老弟,你他娘的这叫什么话?是不是拿哥当外人?” “没有,可……”我话还没说完,江六子就打断了我。 他叉着腰来回踱步,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突然,他抬起脚就想朝着吴友的尸体踹了过去! 幸亏我眼疾手快,连忙拦住他才没酿成大祸。 我赶紧把他拉到一旁好言相劝,他的火气才消了下去。 可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坚持要和我一起把这事办完。 说心里话,我挺感动的。 江六子这样的人,表面看着凶神恶煞,要不是这次机缘巧合凑到一块,我跟他铁定不会有任何交集。 事发前,我也完全不敢想象能和他成为朋友。 先不说年龄差异,我俩从性格上讲,压根也不是一路人。 可世事难料,换谁能想到,就经历了昨晚那件事后,我和他还真就成了朋友。 而且,还是过命的朋友! 他一再坚持,我终于还是领了这个情。 确实有他在的话,能帮我解决不少我处理不了的难题。 就好比刚才那些揽客的人,还有那个穿着清凉的俏姐姐。 商议过后,我们俩决定先打电话给医院,让他们来把吴友的尸体拉走,做进一步尸检。 可就在江六子正准备打电话的时候,他突然拍了拍我: “老弟,你看!那是什么?!” 我见他脸色不对,连忙回头查看。 吴友的尸体表面,不是从什么时候起,竟然出现了许多幼小的掌印! 特别是胸口和腹部尤为明显。 我发誓,刚才一进来,初次检查的时候,绝对没有这些掌印。 而且从掌印大小判断,这应该是双孩子的手……不,是婴儿的手!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手心和额头瞬间渗出了汗水: “哥……是子母煞,那孩子也化煞了!” 就在我们为婴灵化煞感到震惊时,吴友的脖子上,竟又浮现出了青紫色的掐痕! 这一回,我看得真真切切! 掐痕是逐渐出现的,但其实应该一直都有。 由于之前房间里的阴气太浓,我和江六子这才中了障眼法。 如果换成是个普通人来,那他一定立马就能看到这些痕迹。 不管怎样,这些掌印和掐痕,足以说明吴友肯定是被那母子俩给弄死的! 眼下事情越来越复杂,要想缝尸,只能先解决子母煞。 解决子母煞的方法有很多种,但无一例外,全都得分开进行。 先解决子煞还是母煞,这是我们马上需要考虑的问题。 我问江六子: “哥,母煞作祟,下一步肯定要找人偿命,咱们有迹可循,倒也不算难办。” 江六子立即明白了我的言下之意,他接过我的话,点头道: “没错,母煞好解决,关键是子煞,根本无迹可寻。” 我微微点头,但心里想的是另一回事。 子煞确实更难处理,但要说无迹可寻,那倒也未必。 本来一开始,我们如果用的就是朱砂罐养胎,那现在很容易就能找到子煞在哪儿。 关键是需要一个物件,无论引魂还是问米,都能有个方向。 而这个所谓的物件,我们有! 江六子用来当成襁褓的那块黄缎子,就是寻找子煞的关键! 想到这儿,我对江六子说: “哥,那块儿黄缎子在哪儿?你还记不记得,上面好像有个婴儿的轮廓?” 江六子一拍脑门,恍然道: “对对对!那玩意儿我放在铺子里了,咱们这就赶紧回去取吧!” 我点了点头,心里总算踏实一些。 随后,江六子打电话叫人来把吴友的尸体拉走。 可当我问起他需不需要等人来的时候,他还是那句话: “不用咱们操心,有人会管的。” 行,他不明说,我也就在不追问,反正肯定和江爷有关。 等江六子联系好人,我们俩便离开了筒子楼,准备折返回白事铺。 上车后,江六子十分好奇地问我: “老弟,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一点儿也不怕?” 其实我不是不害怕,而是强迫自己不能害怕。 毕竟已经做这一行了,将来八成也得靠这手艺吃饭,现在害怕,以后还怎么往下撑? 我老实回答道: “都多亏前辈们照顾,要换我自己,早蔫了。” 江六子“哈哈”一笑: “说的也是,不过哥小时候可比你怂多了,头一次看见那些尸体就尿了三天床……” 说着说着,江六子忽然顿了一下。 他突然转了个话题: “不过这母子俩,下手也真是狠,恐怕主家和驼子都跑不掉咯!” 听到这话,我突然打了个冷颤,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江六子的话宛如一根尖刺,狠狠地刺在了我心上。 是啊,我怎么把这么重要事儿给忘了呢?! 吴友死了,当务之急不应该是去拿黄缎子,而是应该赶紧通知主家! 我后知后觉,赶紧急声道: “哥!先不回白事铺了,咱们得赶紧先去通知主家!不然去晚了,又是一条人命!” 第155章 报丧 子母煞,天不容,锁生门,走死路。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死后怨气越重的尸煞,一旦尸变,报复的手段就越是残忍! 缝尸的目的本来是为了化解它的怨气,让它可以全尸落葬,安心投胎。 可现在的子母煞显然已经脱离了我们的掌控。 缝不缝尸已经变成次要的了,最重要的是不能再闹出人命! 每多死一个人,这股怨气就多一个解不开的结。 换句话说,子母煞每害死一个人,我们就得顺着把这些被害人一个个超度。 时间要是拖久了,早晚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没准会衍变成当年的“三湾九尸”案一样! 江六子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一边加速离开南城,一边联系江爷。 在电话里,他向江爷说明了情况,并且得到了主家的信息。 可还没挂断电话,江六子的脸色就变得十分难看: “难怪,原来是那家人……行,我知道了,我和陈酒尽量赶在天黑前回去。” 从他说的话里,我大概听出了些端倪。 主家的名声,在沉江似乎不太好。 挂断电话后,江六子深吸一口气,有些无奈地对我说: “老弟,刚才电话里,老头儿让咱俩尽力就行。” 我听他语气迟疑,便问他: “怎么?是这主家有什么问题吗?” 江六子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好说,总之名声不好,到那儿你就知道了。” 我点点头,心想主家要没问题,女尸也不会化煞。 其实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怕只怕还有别的猫腻。 这和死人有关的事,我和江六子能处理。 可如果不单单和死人有关,还和活人有关,那我们可就爱莫能助了。 说心里话,我现在稍稍有点儿后悔接手这具女尸。 毕竟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缝尸竟然缝出这么多麻烦! …… 我们一路往西,江六子告诉我,主家人住在西郊。 由于沉江市西边还没有彻底开发完,那附近也还有许多村子没有迁走。 所以西郊是西郊,和西城区不同,严格来说,它不能算作“市区”的一部分。 出了市区,路就变得不大好走了。 江六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我闲聊着。 他心态倒是挺好,觉得这种事根本无所谓什么尽心尽力。 哪怕我们现在撒手不管,也没有人会在背后议论纷纷。 说白了,昨晚在太平间里,我们就已经仁至义尽了。 照他的说法,要不是因为我们缝尸匠有规矩,他才不管这破事。 我发现,这家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无论是谁,第一眼瞧见他,肯定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可只要相处一段时间,就不难发现他为人特别重情重义。 有他帮忙,我心里还挺踏实的。 这么聊着聊着,我们很快就转入了一条小路。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一个急刹,表情凝重地看着我说: “老弟,你脖子上怎么……” 话说一半,他干脆打开遮阳板,让我自己照镜子看。 我立马就看到,自己的脖颈上,居然有几个青色的掌印! 掌印大小和吴友身上那些一般无二,但我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江六子反复观察后,骂了一句: “肯定是那娃娃盯上你了,他娘的小崽子,不识好歹!” 确实,这些掌印应该是子煞留下的。 但我也着实没想通,它为什么会找上我? 按理说,我顺利将他接生出来,他该感谢我才对。 总不能因为我没把他救活,他就迁怒于我吧? 不过这掌印还很淡,而且我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 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要避免再出人命。 于是我对江六子说: “哥,我没事,咱们先去通知主家要紧。” 可江六子根本没把我的话当回事。 他直接掉头,然后猛踩一脚油门,把车往回开: “通知个屁,那些人死有余辜,我带你先回白事铺,这绝对不能耽搁!” 说着,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接着又懊恼地骂了几句。 江六子能为我着想,我很感动。 可事有轻重缓急,眼下必须尽快去通知主家。 我对江六子解释道: “哥,我这暂时没事,主家那边才真的不能耽搁。” “屁话!”江六子吼了一声,没搭理我。 我知道他关心则乱,可如果现在回白事铺,一切就都晚了。 不管他听不听得进去,我都要和他解释。 现在每死一个人,子母煞的煞气都会加重几分。 就目前来说,只要能保住主家人的性命,我就有把握安抚那母子俩。 可主家一旦被害死,子母煞彻底脱离控制时,一切就都晚了。 爷爷说过,任何阴魂,一旦彻底化煞,那它就会开始无差别地作祟害人。 就事论事的话,保住主家,我还有一线生机。 但要是接二连三的不断有人丧命,那我早晚也会被活活掐死! 我解释了好半天,这才总算让江六子冷静了下来。 他锤了一下方向盘,很是丧气地问: “你听哥的,老头儿他一定有办法救你,咱们先回去,主家这边的事让别人来做。” 眼看实在拗不过他,我只好退一步,恳切道: “哥,眼瞅着就快到地方了,咱不干别的,就是去通知一声,完事就走还不行么?” 见我有所妥协,江六子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他再次停下车子,看了我一眼说: “行!记住了,通知完他们,咱就回去。” 我点头同意,这才使得江六子重新掉头,加速往西郊驶去。 虽说是乡间土路,但江六子还能把车开的又快又稳。 仅仅过了不到十分钟,我们便来到了西郊的村子,刘家村! 刚下车,江六子就带着我往村里跑。 根据江爷给的地址,很快我们就找到了主家的房子。 江六子也顾不上规矩,重重地拍了拍门: “砰!砰!砰!” “有没有喘气的?!快出来!” 他提高了嗓门,难免引来路过的村民驻足围观。 江六子回头瞪了他们一眼,没好气道: “看什么?没见过报丧的?走走走!瞎特么凑什么热闹?” 村民们悻悻离开的同时,主家的门开了。 门后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胡子拉碴,蓬头垢面。 不等他开口,江六子就火急火燎地问: “你他娘的就是刘有庆?” 对方显然被吓着了,刚想关门,就被江六子用脚顶住。 江六子完全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冷哼一声: “老子来就是通知你,你中大奖了!” 刘有庆表情疑惑,刚想开口却又把嘴给闭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六子没耐心跟他废话,直言道: “你老婆和孩子死在医院了,而且很快就会来找你!” 第156章 镇宅辟邪,门神挡煞 刘有庆闻言,瞳孔微缩,表情瞬间变作惊恐: “你胡说八道!什么老婆,什么孩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们别来找我!” 说着,趁江六子不注意,他一把推开了江六子。 随后他将房门重重关上,接着门后面就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而且听声音判断,他至少上了四道锁! 江六子气急,他退了两步,抬头对着楼上的窗户破口大骂: “好心没好报,你他娘的早晚得遭殃!” 江六子打开嗓门,故意让周围邻居听得一清二楚。 有好事的人甚至走出家门,想看看到底出了什么事。 但在我看来,江六子这么做,多少不合规矩。 即便我们是来报丧的,但他也不该这么强硬。 不过,刘有庆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刚才他推开江六子急着锁门,摆明了就是心虚。 刘有庆如果不是心里有鬼,那就是裤裆里有屎! 我担心江六子越骂越离谱,赶紧拽了拽他: “差不多行了,咱走吧。” 江六子看着我,目光往我脖子上扫了扫。 他长吁一口气,朝地上啐了一口,这才骂骂咧咧地准备带我回去。 其实就这么点事,真耽误不了多少功夫。 我们能做的,只是提醒而已。 原本我想,刘有庆要是肯配合,兴许我们还能帮他出出主意。 可现在人家压根不想承认自己做过的事,那就没办法了。 我暗自琢磨,刘有庆这条命,如果他自己没能保住,那只能寄望保住驼子。 至少,驼子肯定愿意配合我们。 然而就在我和江六子准备离开时,我猛然看到他家门前台阶上,居然有一串脚印! 我赶忙拉住江六子说: “哥,你快看,那母子俩已经来过了!” 江六子循着我指的方向看去,同样也看到了那些不大明显的脚印。 刚才我的注意力全在刘有庆身上,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但奇怪的是,这些脚印好像是在门前来回踱步。 况且刘有庆好端端的没有死,至少说明那母子俩没有进屋。 这就不对了,按说子母煞最想报复的人就是他。 可这都来到家门口了,怎么不进屋呢? 江六子应该也有和我想通的疑惑。 他让我先等等,然后走回刘有庆家门口仔细查看。 很快,他就冲我招了招手说: “老弟,你快瞧这门上,没想到啊,这狗曰的,精着呢!” 经江六子这么一说,我总算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刘有庆门上栓着三串铜铃,每串铃铛下面还吊着一张黄符。 这叫辟邪铃,又叫“鬼叮当”。 辟邪铃风吹不响,拨弄无声。 可一旦有阴魂邪祟路过门口,铃铛就会发出“叮当叮当”的声音。 过去,有很多法师都用它帮人辟邪,防止鬼敲门。 辟邪铃栓一串就够了,但刘有庆拴了三串,可见他有多怕死。 但这还不算完,除了避邪铃,刘有才还在门头画了个七宝葫芦印! 江六子一眼就认了出来,不屑地说: “他还真是下‘血’本了,用血画的七宝葫芦印,拿来收自己的老婆孩子么?畜生。” 我微微点头,他说得没错,这确实是用血画的七宝葫芦印。 七宝葫芦印本来只有清心安神的作用。 可要是用自己的血来画,这法印就摇身一变,成了镇宅辟邪的符箓。 还有五帝钱、门神、小篆经,这些无一不是用来辟邪的物件。 我刚才没仔细琢磨和观察,心思也全在刘有庆身上。 只怕是他早就听到了什么风声,所以才会准备的如此充分。 江六子自嘲一笑: “看,我说没必要来吧?咱也就别班门弄斧了,走吧,老弟。” “嗯,走吧。”我应了一声,跟着江六子往回走。 有这么多镇宅辟邪的东西,子母煞当然拿刘有庆没办法。 可真正把那母子俩挡在门外的,恐怕是门上贴着的两副门神画像。 有些人家门神像残了、破了也不知道修补,其实很容易招来祸事。 别看家家户户都贴,可真要是遇上事儿了,还就数它最顶用! 同时,换个角度想,我和江六子加一块,也未必能想的这么周到。 看刘有庆那样,也不像是懂行的人。 门神就算了,但辟邪铃和七宝葫芦印,那可不是谁都知道的手段。 我猜,一定有人在背后指点过他,否则他早就死了! 回到车上,我们没着急走,而是先把事情梳理了一番。 等合计过后,我俩的心情变得十分沉重。 江六子抽着烟,赞同道: “不用猜,肯定有人在背后帮他,这事高低都得和老头子先说一声。” 这我没意见,我担心的是,刘有庆恐怕最多还能再撑两天。 说到底,他准备辟邪的东西,大多是门外汉的手段。 而且东拼西凑的,没有一点儿章法可言。 两天后,即便有门神、辟邪铃,还有七宝葫芦印,我估计也拦不住子母煞。 我对江六子说: “哥,经过观察,我发现那些脚印上残留的煞气很浓,时间不多了。” 江六子不以为意地回答道: “他爱死不死,把人母子俩害成这样,死了也活该!” “谁说不是,可我们有我们的规矩,对吧?”我赶紧把话说圆,免得他祸从口出。 江六子无奈得点了点头: “唉!遇上这种主家,真他娘的晦气!” 现在回白事铺,肯定来不及了。 继续拖下去,子母煞肯定会杀了刘有庆! 倘若刘有庆一死,又再牵扯出其他更多的人,那事情就真的棘手了。 况且我脖子上还有子煞的掌印,就算不为别人,我也得赶紧想办法救自己一命。 事情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我和江六子绝对不能独断专行。 于是江六子立马给江爷打了个电话。 在电话里,江六子把我们俩看到和分析出来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给江爷听。 当江爷听到我脖子上也出现巴掌印时,还骂了江六子一顿。 江六子难得没有顶嘴,还把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好在江爷也只是一时气急,没再继续责骂。 这通电话打了近半个钟头,最终江爷让我们俩先在村里打听女尸背景。 同时,他也给出了缓解我脖子上瘀青掌印的方法。 只不过,江爷说,如果在调查期间发现子母煞回村,让我们千万别去招惹。 一旦出事,务必立即返回白事铺! 第157章 麻绳专挑细处断 挂断电话后,江六子长舒一口气: “老弟,咱们动作要快,争取赶在天黑前回去。” “嗯,知道了。”我应了一声,随即便下车回村。 我俩本来都打算走了,不过事情远比我们想的要复杂。 江爷不愧是老江湖,给出的建议十分妥当。 了解女尸的背景,这对平息怨气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我和江六子之前也想到了这一点,不过还是缺乏经验。 嘴上说做事要有轻重缓急,但其实我也没能彻底分清,到底什么事才是最重要的。 现在好了,江爷拿定了主意,这样我和江六子瞬间就有了主心骨。 我们再次来到刘有庆家门口。 出人意料的是,和刚才不同,这会儿他家门口聚集了好些村民。 村民们躲在大树下,抽烟的抽烟、乘凉的乘凉。 我侧着耳朵听了一会儿。 发现他们聊的事好像都和刘有庆有关: “嗐,像他这种混子,就知道作孽!” “可不是,现在知道怕了,有个屁用啊。” “可惜了那么好的丫头,我儿子不比他刘有庆强?” …… 我和江六子驻足听了一会儿,发现村里人好像知道这事。 但前后不到两天,医院那边应该不会走漏风声。 否则我和江六子在去找吴友之前,城里就该炸锅了。 不行,还是得找个人仔细问问清楚。 江六子眼睛毒,耳朵尖,他立马就锁定了目标。 树下有一个老婆婆,她似乎对女尸的背景相当了解。 我和江六子主动来到她身边。 “婆婆好。”我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老婆婆笑盈盈地点了点头,还摸了摸我的脑袋: “哪家的小娃,真懂事啊。” 下一秒,老婆婆才注意到站在我身后的江六子。 她忽然脸色一变,下意识地往后跺了跺。 要我说吧,这才是正常反应。 江六子脸上阴气重,特别是他一皱眉,整个人看上去就凶神恶煞的。 加上他结实粗犷的身材,普通人第一眼看见他,心里难免会打怵。 免得他把人吓跑,我赶紧拉住老婆婆的手介绍道: “婆婆别怕,他是我哥,不是坏人。” 老婆婆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目光始终停留在江六子身上。 仿佛江六子只要一挪脚,她立马就要逃似的。 由于在旁人眼里,我就是个屁大的小孩儿,所以很多话我问不合适。 所以在安抚好老婆婆后,还是由江六子开口询问道: “老人家,跟您打听个事,就这家人,他是不是讨了个媳妇,还挺年轻的。” 说着,江六子指了指刘有庆家的门脸。 老婆婆眼里透着警觉,她犹豫了片刻,然后小声问: “你们是刘有庆家的什么人啊?” “我们是……”江六子刚打算说明来意,我连忙打断道:“我和我哥从外地来看看我表姐,听说她嫁这儿了。” 江六子反应过来后,连忙在一旁附和称是。 幸亏我反应快,否则要跟这老婆婆说我俩是白事铺的,那还打听个屁啊。 果不其然,老婆婆一听说是亲戚,戒备的眼神立刻就松缓了不少。 但很快,她眼里就闪过一抹悲切: “唉,你表姐也是命苦,说什么嫁不嫁的,其实是被刘有庆买回来的。” 这时,一旁纳凉的村民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就你们家这些亲戚,哼,也真是缺特么大德了。” 对此我很是不解,于是便看向老婆婆。 老婆婆深深地叹了口气,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给我们。 嫁给刘有庆的姑娘名叫小翠,家住村西头,打小无父无母。 她原本由爷爷奶奶照顾,可前两年,老两口先后病逝,于是就改由她大伯照顾。 可那家人,在刘家村是出了名的尖酸刻薄。 平日里的重活,都是小翠做,知道的是自家侄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儿找来的僮工。 后来,她大伯大婶也不知抽的什么疯,硬是要给小翠说门亲。 本来要是离开这家人,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可没曾想,小翠她大伯竟然收了刘有庆二百块,然后就把小翠卖给他了! 听到这儿时,江六子沉沉地喘了个鼻息: “玛德,我就说刘有庆怎么着也有四十来岁了,凭什么能娶个十七岁的姑娘。” 那些年,卖儿卖女的事不少见。 特别在农村,很多人不把计划生育当回事,一生个姑娘就想着要卖。 况且家家户户多少都沾点儿亲,谁家要讨媳妇儿,给个几百块就行。 对这种恶习、陋习,我是恨在心里,却又无能为力。 老婆婆一听江六子说了句人话,当即也不防着他了,立马就打开了话匣。 她告诉我们,小翠被卖到刘有庆家后,日子过得比原来还苦。 刘有庆是个老光棍,家里更没什么积蓄,每天游手好闲的,说他是混混都抬举他了。 这人德行很差,就连平时去小卖部,都是东赊西借的。 有时候喝两口酒,回家就撒酒疯,拿着小翠就是一顿毒打。 甚至有人看见,刘有庆把小翠绑起来,脱光她的衣服,拿鞭子抽! 小翠遭受打骂时,她凄惨的哭嚎,隔着两里地都能听见。 邻居们实在不忍心,每次看不下去想劝劝时,都被刘有庆骂的狗血淋头。 日子久了,村里人也爱莫能助,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一听这话,江六子没忍住,直言道: “报警啊!为什么不报警呢?这种狗畜生,活剥了他都算轻的!” 可老婆婆却颇为无奈道: “怎么没报过,可人家大门一关,假装不在家,又能怎么办?” 江六子语塞,毕竟没有证据,警察来了也拿刘有庆没办法。 理智地说,人心就是这样,村里人压根没有义务管这事儿。 后来的事我和江六子也就大致清楚了。 小翠怀了孩子后,刘有庆不知从什么地方打听到的消息,反正他找到了驼子,让他帮忙。 至于小翠死亡的消息是怎么泄漏的,还真跟医院无关。 泄漏消息的是江六子,而且就在刚才。 是他拍门报丧,隔壁邻居听见后,这才聚集在刘有庆家门口议论纷纷。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恐慌,子母煞的事,绝对不能让村里人知道。 听完老婆婆的话,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小翠实在太惨,刘有庆也真不是个东西。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后,我已经知道,小翠的怨气为什么会这么重了! 还真就应了那句老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只找苦命人!” 第158章 五怨不平,死不瞑目 我和江六子就像一块石头,砸进了刘家村这潭浑水。 村民们义愤填膺,纷纷把刘有庆做过的孽说了出来。 听完后,我深有感慨。 他没有铩人纵火,也没奸婬掳掠。 但这就不算伤天害理了? 要我说,单凭他对小翠做出的禽兽行径,就属罪大恶极! 当然,一个巴掌拍不响,所有在这起事件里推波助澜的人,都难逃罪责! 其中自然也包括小翠的大伯、大婶。 因为要是没有他们,我昨晚那一针,怕是就扎进去了。 了解完小翠的身世背景后,我把江六子拉到一旁,小声对他说: “哥,我已经知道子母煞该怎么解了。” “真的?那……”江六子诧异地看着我,但很快有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其实我能想象到,自己现在的脸色有多难看。 只见江六子微微皱眉,他话锋一转,沉声问我: “很难么?要不要请老头子出马?”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 “还是先别打乱计划,咱们现在得先去小翠她大伯家一趟。” 江六子疑惑地望着我,随即点了支烟问: “你是想让他们也给小翠磕头奉香?” “不全是……”说着,我偏头看了看刘有庆家那扇“花里胡哨”的大门。 紧接着,我又向老婆婆问来了小翠她大伯家的具体位置。 离开刘有庆家,路上,我把心里的担忧告诉了江六子: “哥,你知道命途多舛,死后结怨吧?” 江六子点点头,这毕竟是阴行的入门常识。 我缓了口气,继续道: “小翠幼年父母双亡,不得双亲之福,此为一舛; 少年时,她爷爷奶奶相继离世,留她一人独活,此为二舛; 她长大后孤苦伶仃,又遭血亲卖身,此为三舛;、 后来遭丈夫毒打虐待,此为四舛; 最后她辛苦怀胎十月,却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此为五舛。” 我掰着手指说完小翠的一生。 江六子听完后,脸色煞白,他显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他目光紧紧地盯着我,嘴里小声复述着我的话。 一不留神,他还被脚下的石头给绊了一下。 江六子站稳脚跟,语气沉重地说: “一生五舛,死后便化作了五怨,这五怨缠身,那就必是凶神恶煞!”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说得一点儿都没错。 缝尸手札里清楚地写着,倘若尸生五怨,则必然是凶上加凶的大煞! 而五怨不平,逝者将永远死不瞑目! 换句话说,我要是无法平息小翠这五怨,那她的尸首,永远都不可能缝上。 一旦错过了缝尸的时机,等尸身化作白骨,这恐怕将会演变成第二个“三湾九尸”案! 到时候,我想就算江爷亲自出马,这事都未必能轻易解决! 江六子表情严肃地说: “老弟,这是个大坑!咱们不能再管了。” 我深知人贵有自知之明的道理。 所以江六子这话,我深表赞同。 确实,这事我们不能再继续管下去了。 江爷怕是也料到了这一点,所以才让我们别去招惹子母煞。 但是,子母煞可以不管,而小翠的尸身,我无论如何都得缝! 还真就是个大坑,我要是不缝尸,回头遭反噬,横竖还是死! 突然间,我有种心力交瘁的感觉。 这本不该是我这个年纪应该经历和承受的事。 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离谱! 我稳了稳心神,做了几个深呼吸,然后对江六子说: “哥,咱们去给那家人提个醒,然后回白事铺。” “行,我也是这个意思。”江六子应了一声,随即便加快了脚步。 我们今天早上从白事铺出发,等从吴友那离开时,还没到中午。 后来赶到刘家村的时候,大约是中午一点多钟。 这会儿太阳西斜,五点差一刻,我们得争取在一个小时之内离开刘家村。 否则一旦入夜,我和江六子只怕想回都回不去了…… 按照老婆婆给的方向和地址,我俩来到小翠她大伯家时,正好五点整。 只不过,我万万没想到,这家人张灯结彩,好像正在给谁过生日? 小翠她大伯家,进门后是个院子,院里盖起了两层小楼。 照这么看,他们家的经济条件应该很不错。 还没进院子,我就听见里头纵酒放歌的欢声笑语。 不敢想象,要是那母子俩找上门,又会变成什么样的光景。 我和江六子来到院子里,果然和我想象中景象差不多。 众人杯觥交错,正在给小翠她大伯庆生。 人人都是喜笑颜开,各种酒菜扔在不断地被端上桌。 这时,院子尽头,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村妇正好瞧见我俩。 本来她眉飞色舞的笑脸,突然间就冷了几分。 这女人脸上的粉扑得很厚,脖子和脸是两种颜色,看着点儿瘆人。 她水桶般的腰一点儿也不显富态,反而给我感觉十分笨拙。 没等我和江六子走近,她便粗着嗓门问: “喂喂喂!站那!你们俩,是哪家的?” 在场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到了我们身上。 一群人交头接耳,但并没有人认识我们。 我有些怯场,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这让我很不自在。 亏得有江六子,他清了清嗓子,毫不客气地问: “你们谁是小翠的大伯、大婶?” 听到“小翠”两个字,那女人脸上最后一点儿喜气也没了。 她耷拉着脸,目光阴沉地盯着我俩。 突然,她指着江六子就嚷: “哪冒出来的死混混,专门挑着日子来搅局是吧?赶紧给老娘滚!” 江六子也不惯着她,索性拽了把椅子坐下,讥讽道: “臭婆娘,看你谱这么大,你特么就是小翠她大婶吧?” 这女人晃动着她的肥腰,说炸毛就炸毛。 她也真是蛮横,见江六子如此不客气,直接就吩咐了一声: “老三,军哥,这小子纯来搅局的,你大哥今天过生日,快把人给轰走!” 话音刚落,隔壁桌就站起来两个壮汉。 这两人光着膀子,腮帮微红,一看就喝了不少酒。 其中稍胖一点儿的,晃晃悠悠来到江六子身边,指着他的鼻子说: “我大哥今天过生日,劝你别在这儿闹,不然待会儿你爬着出去不好看。” 江六子目光一冷,随即重重地把对方推到在地。 然而,不等那人发难,江六子就先一步冲着众人高声喊道: “都听好了,老子今天来,是给你们家报丧的!要命的就赶紧滚,不要命的,接着喝!” 第159章 刻薄人,短命席 被推倒的胖子怒火中烧! 他破口大骂,爬起来就要揍江六子! 江六子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识好歹!” 说着,江六子对那胖子踢了一脚! 眼看着脚就要踹到胖子身上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男人的声音:“都住手!” 我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个约莫五十岁的中年男人。 这个男人头发稀疏,有些谢顶,就坐在肥婆娘身边。 他身材稍显富态,可下巴短窄,耳薄如纸,面相着实不大好。 如果爷爷要是在场,一定会说这人是短命相,有钱也没命花。 然而这时我才猛然发现,他和身边的肥婆娘,简直是绝配! 肥婆娘短嘴薄唇,吊眼壮腮,她不笑的时候,脸上仿佛写着四个字——尖酸刻薄! 错不了,他们一定是两口子,这个男人就是小翠的大伯。 男人起身朝我们走过来,他先是劝住了胖子,然后对江六子说: “今天我生日,喝酒吃饭欢迎,但你要是闹,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人说话时,皮笑肉不笑,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威胁。 我在江六子身后听着,心里纳闷这家人说话怎么都一个腔调? 今天我俩来这儿,主要有三个目的。 一是报丧,这是阴行的规矩。 二是跟他们两口子沟通,希望他们能捡起良心,给小翠操办后事。 三是要他们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然后跟我们通力合作,安抚小翠的怨气。 但再这么耗下去,等到天一黑,谁都跑不掉! 特别是在目睹了这两口子的态度后,我心里一沉,开口就对小翠她大伯说: “侄女含怨而死,做长辈的却还在这儿大摆宴席,你就不怕她回来找你,喜事变丧事?” 我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撕破脸皮,赶紧说正事。 反正非亲非故,我们也没必要跟他们浪费口舌。 果然,小翠大伯闻言,脸色骤变! 他恶狠狠地瞪着我,二话不说,伸手就想把我抓过去。 江六子连忙拦住,将我死死护在身后。 他啐了一口,沉声道: “怎么?你难不成还要跟个孩子动手?” 话说一半,江六子顿了顿,紧接着又干笑了两声: “噢,对对对,我倒是忘了,你虐待小孩确实有一套,小翠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小翠大伯闻言,登时恨的牙呲欲裂,脸上的肥肉都在抖!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们,气急败坏道: “你们俩到底是干嘛的?!我们家的事,用不着你们多嘴!” 与此同时,他老婆也跟着嚷嚷起来,还叫众人把我们团团围住。 江六子瞬间沉下脸,阴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 随即他对着两口子冷声道: “我们是‘老江白事铺’的,你们侄女既然死了,活又是我们接的,现在我来报丧,有什么问题么?” 江六子话音刚落,在场众人面面相觑,短暂的沉默过后,顿时一片哗然。 我听到其中有几个人在小声议论: “哎哟,这小孩也是走阴的?” “啧,难怪这么横,他们是江爷的人。” “江爷?是不是‘三湾九尸’……” “嘘,小点儿声,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 江六子表明身份后,刚才还十分嚣张的两口子,这会儿脸上的那股狠劲,立马蔫了下去。 可我心里却感到非常诧异,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他们最该关心的,难道不应该是小翠死了这件事么? 与此同时,这两口子面露窘态,正在互换眼神。 肥婆娘拐了一下她男人,嘴里还在嘟囔着什么。 可小翠她大伯则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江六子看了一眼手表,然后给我递了个眼神。 我点了点头,心想即便目的达不到,我们也不能继续逗留了。 “咳咳……”江六子清了清嗓子:“你俩都不说话?行,那我说。”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间全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紧接着,他便把昨天和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当着众人面说了出来。 当说到小翠和刘有庆的婚事时,在场有近一半的人,脸色都不好看。 大家毕竟就住在一个村里,这背后的是是非非,他们心里肯定有谱。 小翠她大伯一个劲地擦冷汗,那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他媳妇儿也好不到哪去,汗水顺着鬓角划过她的脸颊,把妆全弄花了。 大约用了十来分钟,江六子这才把事情详略得当地说完。 可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议论…… 不,应该是没有人敢议论! 我注意到,很多人都低着头,但眼睛却时不时地往他们两口子身上偷瞄。 肥婆娘也不是善茬,有人瞧她,她干脆就恶狠狠地瞪回去。 被她这么一瞪,这些人竟是连个屁都不敢放。 相比较下,小翠她大伯的心理素质,明显就差了一大截。 他眼神飘忽,根本不敢正眼看江六子。 这会儿他也顾不上擦汗,任由汗水浸湿衣领。 江六子问他愿不愿意给小翠设灵堂。 他支支吾吾,半天也说不出一句整话。 接着江六子又问他,愿不愿意跟我们去医院看看小翠的尸体。 哼,这家伙干脆就当作没听见! 本以为是一家之主,没想到居然是个草包! 但就在这时,肥婆娘抱着手,阴阳怪气地冷笑道: “哼,那扫把星吃我们的,用我们的,现在死了还要让我们供着?呸!让她来给老娘磕头还差不多!” “告诉你们,老娘百无禁忌,有本事把那个扫把星叫来!让老娘瞅瞅她现在是个什么死鬼模样!” 听到这话,我和江六子同时愣住了。 我心想她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居然敢这么说话? 然而不等我们开口,肥婆娘像是得了理似的,继续反过来倒打一耙: “再说,那扫把星死了,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她克死爹,克死妈,接着又克死俩老东西,现在把自己孩子克死了,这能赖到我们头上?” “老娘今天还就不信邪了,你们不是会招魂吗?赶紧把她叫来!看老娘怎么收拾……” 可还没等她把话说完,院门外突然刮起一阵诡谲的阴风。 西沉的落日,突然像在逃跑似的,拼了命往山那边躲。 眼看还不到六点,天色就渐渐暗了下来。 院子里的氛围,刹那间变得阴森不少。 我心头一紧,感觉后背凉飕飕的,空气里似乎还悄悄地混进了一丝淡淡的腥味。 这下可真的遭了,不用我们招,人家自己找上门了…… 第160章 符刀,歃血,请差爷吃酒 阴风呜咽而至,不入院门,就在门外徘徊。 这瘆人的寒意,似乎能穿透骨缝,冻人心肝。 风很邪门,关键是,它还带来了浓浓的阴气。 除非这两口子还造过什么别的孽,否则肯定是小翠的怨魂找上门。 院子里的人已经萌生退意,不一会儿功夫,有人就悄悄地溜了。 可我不确定,他们挑这时候跑出去,到底是好?是坏? 没过多久,院子里的人就没剩几个了。 而小翠的大伯和大婶,这两口子的表情完全一致。 他们俩半张着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院门,大气都不敢喘。 我打赌,他们现在比谁都想溜,可最不可能溜走的,恰恰就是他们! 江六子把我拉到一旁,小声说: “老弟,这风不进屋,实在是邪乎了点啊。” 我点头附和道: “我听我爷爷说过这种情况,但今天是头一回亲眼看见。” 爷爷曾经说过,“阴风不入屋,怨魂来守门”,一旦碰见,走路就得小心了。 这话的意思是冤有头,债有主,平日里要是没做亏心事,那这就是一阵风。 可要是暗地里造过什么孽,这风也能变成索命的刀刃! 我缝尸,但不走阴,夜路倒也走过,但跟正经白事都不怎么沾边。 所以从根上讲,面对眼下这种情况,我是外行。 现在小翠找上门来,我们想全身而退的话,只能靠江六子。 但话又说回来了,靠他,靠得住么? 我正暗自琢磨呢,江六子忽然对我说: “反正小翠已经来了,这两口子造的孽,就让他们自己担着吧。” “啊?”我疑惑地看着他,突然有点儿懵。 并非是我可怜这两口子,而是真的不能再闹出人命了。 可江六子紧接着就解释道: “别担心,这俩人虽然短命,但起码今晚不会死。” 他目光没有闪躲,语气也十分笃定。 不过我心里还是有疑惑,所以便问他为什么? 江六子说,今天是小翠她大伯的生日,高低也算是件喜事。 哪怕是现在,谁家有老人去世,也都有“冲喜”的说法。 所以小翠的怨气,暂时还影响不到他们。 然后江六子又点醒了我一件事: “老弟,你可别忘了,他们两口子,也是小翠的五怨之一……” 这话,江六子只说了一半,至于另一半,我俩心照不宣。 缝尸的关键在于五怨能不能平。 抛开那些禁忌和规矩,死,倒确实是个一了百了的好办法。 唯一麻烦的就是,这两口子一死,后事处理起来,肯定也会遇上不少的麻烦。 我稍微纠结了一会儿后,最终还是同意了江六子的看法。 毕竟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不让这两口子往鬼门关里走一遭,他们永远都不知道悔改! 江六子稍稍松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脑袋说: “行,那走吧。” “走?”听到这话,我甚至比刚才还要惊讶:“哥,你有办法离开?” 他点了支烟,云淡风轻地笑道: “你真当我是个混混昂?走着!哥今天给你露两手!” 我瞧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仔细想想,好像还真没听他聊过这方面的事。 在医院太平间里,他展露的那些手段根本看不出端倪。 正好借这机会,没准还能偷点师。 就在我们俩商量怎么离开时,一旁的两口子,完全就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埋怨起对方,各种推卸责任。 我心生厌恶,所以也懒得去细听。 至于肥婆娘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会儿已经全当屁给放了。 我不打算搭理他们,反正该说的都说完了,那就生死各安天命吧! 这时,江六子随手从桌上拿了两个空碗。 紧接着他又让我提上一瓶酒,说是有这两样就足够。 我毕竟也是干这一行的,大概能猜到他想做什么。 用酒祭魂,这是再平常不过的方法了。 说实话,我有些失望,本以为能学到一些独门手艺,结果就这…… “老弟,这手艺不外传,回头你千万别跟老头子提嗷。” 我嘴上应承着,心里却不以为然。 估摸着,他就当我是个小孩,存心拿这糊弄我。 然而下一秒,我立马就看出来,这绝不是普通的祭酒! 江六子从怀里先是摸出一把极为精致的小刀。 刀就半掌大小,带鞘,柄比刃还长,上面还镌刻着几个古怪的符篆。 好家伙,这竟是一把真二八经的“符刀”! 符刀符刀,带鞘是护身符,脱鞘是降魔刀! 我仅仅只是在缝尸手札上看见过一些记载,毕竟这东西多半都是用骨头打的。 脱鞘后的刀锋虽然短小,但寒光煜煜,杀气极重! 江六子像端香一样端着刀,口中念念有词: “符刀脱鞘,歃血为盟,诛邪砺刃,破煞开锋……” 很快,江六子唱完咒文后,当即划破手掌,将血洒进空碗里。 虽然伤口不是很深,但江六子的脸瞬间就变得没有一丝血色。 看来他所掌握的手艺,和我们缝尸匠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 江六子眼白充血,表情变得十分狰狞。 我下意识地退了两步,他立马扭头看向我,沉声道: “别怕,过来。” 他语气冰冷,没有夹杂任何一丝情感。 我咽了口唾沫,心里着实感到害怕。 紧接着他又催了我一声,我才硬着头皮走到他身边。 我摊开手的瞬间,眼前寒芒一闪而过,掌心就被划出了一道口子。 不过奇怪的是,我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他让我把血洒进另一个空碗里。 等我照做完,他才重新端起符刀喊了一声: “请差爷吃酒!” 我赶紧拧开酒瓶盖子,正要往碗里倒酒,江六子却拦住了我。 他蘸了蘸碗里的鲜血,将血均匀地涂在嘴唇上。 然后他端起碗抿了一口,把血含在了嘴里。 此时碗里的血仅剩下最后一点儿,他让我跟着他学。 于是我也涂了唇,含了血。 这一切都准备好后,江六子才把酒倒进碗里。 随后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了九个头。 但就在他磕头的时候,我站在一旁彻底看傻眼了! 他碗里的酒,竟燃起了诡异的磷火! 下一秒,酒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烧干,残存在碗里的血也被烧得一干二净。 等江六子站起来时,我瞬间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气息都变了。 像是一副空皮囊,里面的灵魂,已经不再是他了! 第161章 你怎么活下来的? 我嘴里含着血,没办法说话。 江六子露的这一手,十分古怪不说,还很驳杂! 符刀是赊刀人的秘传,歃血是大阴倌的手艺,祭酒则是阴行通用的术法。 能把这几样东西融到一块儿,我完全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什么路数。 不过就结果而言,他这办法绝对是可行的。 等安全离开后,我一定要好好向他请教一番。 突然,江六子转过头,眼神阴森,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我被他吓个半死,乍一看,简直就是活见鬼!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把嘴里的血吐掉。 其实关于歃血,各行有各行的说法。 但大体上都是一种约束,在盟约没有完成前,万万不能背信弃义。 就阴行来说,曾经有多少大阴倌都栽在这上面,甚至连传承都断了。 我嘴里这口血一吐,就等于背弃盟约,铁定是要遭报应的。 思前想后,再结合这两天种种遭遇,我决定相信江六子。 于是我深吸一口气,也给碗里倒上酒,跪下磕了九个头。 磕完头,我意外地发现,身体并没有任何异样或者不适。 不过我周围确实凭空出现了一团阴气。 兴许就是这团阴气,才使得我和江六子看上去不像活人。 想到这儿,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口子。 不料我刚和肥婆娘四目相对,她就当场两眼一翻,仰面栽倒在地。 小翠她大伯则满脸惊恐地看着我,浑身都在颤抖。 但没撑几秒,他裤裆就湿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吓唬他们,只是还没习惯自己现在这种状态。 这时,江六子端起面前的空碗,然后冲我僵硬地点了点头。 他的意思我懂,我们是时候该走了。 我俩端着碗,一前一后走出院子。 霎时间,阴风呼啸而来,裹挟着尘土和枯叶,像是一张巨口要将我俩吞噬。 但很快,这阵阴风在离我们俩三、四米远的地方,骤然消散。 阴风消散前,我仿佛听到耳边掠过一道闷响,像是木棍打在棉花上的声音。 与此同时,身边那团阴气好像壮大了许多。 更奇怪的是,明明我能感觉到它是阴气,可身子却越来越暖和。 只不过每走几米,这种暖和的感觉就会减弱几分。 我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回去的路上看到了许多提前溜走的村民。 他们有的坐在路边,有的扶着大树在呕吐。 这是受不了周围阴气才导致的现象,总之情况很糟。 可我们没有余力顾及他们,小翠的怨魂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大约走了半个钟头,我和江六子才算走到了村口。 江六子先我一步上车,他刚坐进车里,立马就把嘴里的血给吐了出来。 含进去的是血,可吐出来的却是黑乎乎的东西,而且味道极其难闻。 我胃里一个劲地犯恶心,于是赶忙也上了车。 这时,江六子缓了口气说: “赶紧吐了,再含一会儿要出事。” “噗!”听到他的话,我当即就把血吐干净。 只不过我吐出来的,还是红色的血。 江六子擦了擦嘴角边上的血渍,笑着解释道: “你头一回借魂,血还干净,要再来几次,你吐得也是那玩意儿。” 说着,江六子指了指地上黑乎乎的东西。 看来爷爷说的没错,凡是和阴行沾边的活,没有一样是不需要付出代价的。 我们俩在车里歇了五、六分钟,等彼此气血都恢复了才准备离开。 这会儿时间刚好六点半,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小翠她大伯家方向,阴气冲天,还好我们走得及时。 车子发动后,我和江六子简单聊了聊刚才发生的事。 江六子一口认定,这就是报应! 与其让我们管,还真就不如让小翠的怨魂自己来解决。 但凡她大伯、大婶有点儿良心,我们也不至于袖手旁观。 虽然他的观点我暂时还无法完全接受,不过在看到这家人的所作所为后,我也确实觉得他们活该! 照我估计,小翠她大伯和大婶应该凶多吉少了。 所以目前我们唯一能指望上帮忙的,只剩下刘有庆! 江六子对了对时间,然后和我说: “不行,太晚了,现在去找刘有庆肯定来不及,咱们先回去,大不了明天再过来。” “明天?他会不会出事啊?”我有些怀疑刘有庆到底能不能撑到明天? 不过江六子倒是信心满满地说,刘有庆死不了。 他家门前镇宅辟邪的东西那么多,就算死也不会是今天。 我心想也对,于是便同意先回白事铺,从长计议。 离开刘家村,江六子加快车速,很快就驶出了小路。 车子一来到大路上,我这心里也踏实许多。 不说别的,起码有路灯啊。 可车子还没开多远,我们俩就同时看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背影! 我和江六子异口同声喊道: “哥!你看,刘有庆!” “老弟,你快看,刘有庆!” 江六子猛地一个急刹,车轮发出的摩擦声,惊得刘有庆猛然回头! 他一脸害怕,衣服也破破烂烂的,眼睛里还布满了血丝。 就这一下午功夫,他的模样变化也太大了! 当他看清楚来的人是我们后,突然瞪大双眼,竟扶着电线杆子哭了起来。 我清楚地看见,他双腿剧烈发颤,要不是有电线杆子撑着,估计早就摔倒了。 于是我俩赶紧下车过去扶他。 可以下车,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尸臭味! 味道是从刘有庆身上散发出来的,但他明显是个活人。 同时,在昏黄的灯光下,他身后似有一团影影绰绰的黑气! 不用想,子母煞肯定去找过他了! 但我不明白的是,如果他门前的辟邪物件没用,那他又是怎么跑出来的? 江六子点了支烟递给他,他连忙接过去猛嘬了两口。 结果这一嘬,他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 刘有庆一屁股坐在地上,背靠着电线杆子说: “我…我知道,你们都是高人,你们一定能救我,对不对?” 他用渴求的目光盯着江六子,语气里满是哀求。 估计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我们俩。 这下好,还省得我们去找他,他自己就送上门来了。 江六子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笑道: “喂,咱先别说什么救不救的,我现在就好奇一件事,你狗曰的是怎么活下来的?” 第162章 惊魂未定 江六子这话刚说出口,刘有庆就像猫被踩了尾巴似的! 我眼看他胳膊上瞬间冒出了鸡皮疙瘩。 他甚至不顾自己比江六子瘦弱,竟揪着他的衣服,惊恐道: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是她!是她要害我!” 江六子皱起眉头,随即拍开刘有庆的手,冷声道: “襙,现在知道害怕了?就你这种人,把你皮剥了老子都不解恨!” 我太清楚江六子是什么人了。 他并不是可怜小翠才这么说,更多是因为刘有庆给我们添了这么多麻烦! 还好江六子做事有分寸,没有继续调侃他。 等刘有庆缓过劲之后,我们便带他上车,然后继续上路。 上车后,刘有庆像着了魔似的,时不时回头看。 见他这副德行,我好心提醒他: “刘有庆,我们这行有规矩,走夜路,不回头。” 我估计他的胆早就被吓破了。 一听我这么说,他立马端坐得像个木头人一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脚尖,大气都不敢喘。 江六子不屑的笑了笑: “你狗曰的也算刘家村一霸,混成这德行,传出去可咋办?” 他的话,明显就是在讥讽刘有庆。 但刘有庆一点儿想反驳的意思都没有。 甚至在江六子讥讽完他之后,他还连连点头称“是”。 这样一来,反倒让江六子没啥兴致了。 他给我递了个眼色,示意我把解决问题的方法说出来,看他同不同意。 确实,现在是个好机会,于是我对刘有庆说: “要想安抚那对母子的怨气,你得听我们的安排。” 刘有庆微微抬起头,诧异得看着我问: “什…什么安排?” 谁曾想,江六子居然直接停车,让他滚蛋。 这可把刘有庆吓得不轻,只好乖乖答应,说无论什么事,他都配合照办。 不过他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他再也不想回刘家村了。 他回不回去我们管不着,但要安抚五怨,确实少不了他。 于是我便把江爷在电话里交代的办法告诉给他听。 首先是灵堂,小翠毕竟是横死,但归根结底是他刘有庆造的孽。 所以灵堂一旦设好,刘有庆必须给小翠守灵。 同时,往后三年里,每年小翠的忌日,他都要三跪九叩,给小翠供满香火。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平复小翠的怨气。 子母煞,一尸两命,刘有庆还得给孩子请尊观音回来。 可惜孩子的尸体找不到了,而且我也不清楚,那匹黄缎子能不能立个衣冠冢。 总之,紧接着就是要供上孩子,替他下辈子找个好人家投胎。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我给小翠缝尸的过程中,刘有庆得一直在旁边给她磕头赔罪。 有必要的话,我还得让他不停抽自己耳光。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些规矩得慢慢梳理,总之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了。 但即便如此,我也只有五成把握能顺利缝尸。 毕竟小翠的五怨里,可不止这一股怨气! 说完解决的办法,刘有庆犹豫了一会儿后,勉强答应配合我们。 恰巧这时我们刚过西郊收费站,道路两旁也跟着亮堂了许多。 一进城,我们三个都松了口气。 这时,江六子再次提起刚才的问题: “喂,姓刘的,现在可以说了吧?你都看见什么了?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刘有庆咽了口唾沫,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我…我看见…看见她们母子俩了……” “什么?你看见了?!”我惊呼一声,心想这绝不可能! 即便是走阴的师傅也不敢说自己亲眼见过这些凶煞邪祟。 像杨箐那样,生来就有阴阳眼的几率,恐怕是百万分之一。 刘有庆要真能看见子母煞,只可能有三种情况。 第一,他真的是阴阳眼,但几乎不可能。 第二,他就是吓破了胆,跟我们俩在这儿胡说八道,添油加醋。 至于第三……那就是小翠尸变,他看到的,是怨尸! 江六子应该和我想得差不多: “你别跟我俩在这儿添油加醋的,还看见?你要真看见了还能活着逃出来?” 刘有庆连忙提高了声调,极力辩解道: “真的,我真看见了,就在厨房里,我没骗你们!” 他情绪激动,眼神也不似作假。 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认为他看到的肯定是怨尸! 刘有庆平复了一下情绪,随即告诉我们他看到的事情。 他说他知道我们俩是什么身份,毕竟他和驼子打过交道。 况且老江白事铺名声在外,江六子这张脸对他来说,并不算陌生。 所以我们去找他时,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跟我们合作。 他毕竟做了这么多亏心事,害怕被追究责任也是难免的。 我和江六子离开没多久,他说他就后悔了。 刘有庆告诉我们,他家门口布置的那些玩意儿刚开始还有点用。 但挂了两三天之后就不灵了。 原来,子母煞早就来找过他,而且还不止一次! 为了保命,刘有庆决定还是和我们合作,想求我们回去帮他解决子母煞。 然而他刚一出门就打听到我们俩去了小翠她大伯家。 刘有庆心虚,立马又后悔了,于是折返回屋里。 不料,他刚进门就听见厨房里传来了案板剁肉的声音。 这些天他宛如惊弓之鸟,当时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逃命! 可人都有好奇心,他没忍住偷偷往厨房里看了一眼。 结果就看见小翠背着孩子,居然在厨房做饭! 灶里起着烟,锅里还“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小翠嘴里一直在哼曲,在哄孩子睡觉。 说到这儿时,刘有庆打了个冷颤: “我像魔怔了一样走到厨房门口,然后看了一眼那口锅……” 我心想,这应该是阴气太浓造成的幻觉。 就好像刚才那些先从小翠她大伯家溜走的人一样。 普通人对阴气的抵抗力非常弱,产生幻觉只是其中一种症状。 紧接着刘有庆满脸惊骇模样,似乎回想起了很恐怖的事情。 他有些失声道: “那口锅里,有三颗被炖烂的人头,都糊着半张脸,一颗是我的,一颗是她大伯的……” 本来我以为,最后一颗肯定是那个肥婆娘的人头。 谁曾想,刘有庆顿了顿,然后满眼惊恐的盯着我,颤颤巍巍道: “最…最后一颗稍…稍…稍小一些人头……是…是你的!” 第163章 回到白事铺 江六子一脚急刹将车停在路边。 他瞪着刘有庆,后槽牙磨得“咯咯”响: “姓刘的,老子劝你别张口就来昂!” 我知道,江六子是担心刘有庆故意这么说,目的是想让我害怕。 换句话说,他觉得刘有庆是打算把我给拉下水。 如果我们这边有人被子母煞缠上,他的性命就更有保障了。 至少,江六子不会撒手不管。 不过我听完这话倒是没有太多感觉。 而且刘有庆会看到这种画面,我并不觉得意外。 先不考虑他看到的是不是幻觉,即便他看到的不是幻觉,那又如何? 我可没有忘记,自己的脖子上还有子煞的掌印。 但有一说一,留给我缝尸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老弟,你不用听他胡说。”江六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向他点头示意自己没事。 可他似乎看出了我有心事,于是又问我: “想什么呢?你要是担心被那母子俩缠上,回头我和老头子说一声,让他出马。” “不用,不用”我连忙摆手,然后指着脖子解释道:“我不是早就被缠上了么?” 江六子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紧接着他回头看着刘有庆,嘲笑道: “姓刘的,就你这胆儿,真还踏马不如一个孩子。” 说完,我们继续上路,刘有庆也没再敢开口说话。 看着车窗外的霓虹,我心想这事应该还有挽回的余地。 刘有庆肯乖乖合作,这对我们而言绝对是个好消息。 同时我还萌生出了一些想法。 小翠的五怨,不可能全都安抚过来。 起码就无父无母这一怨,我们就帮不了她。 我想过了,如果能安抚她心中至少两怨的话,应该可以强行缝尸! 小翠的大伯和大婶,照我估计是凶多吉少了。 但从另一个角度看的话,这也勉强算是平了一怨。 此外,她的孩子没能保住,我们想平这一怨,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所以说,剩下的希望,全都在刘有庆身上! 只要他肯定照我们说的去做,应该就没问题。 虽然我不敢保证他能顺利活下来,但至少这一怨是能平息的。 对!就这么干! 先平息小翠这两怨,然后我再强行缝尸。 只要把尸缝好,其他的事我不管都行!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离老江白事铺很近了。 但在经过十字路口的瞬间,我好像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哥,停车。”我喊了一声,随即向窗外看去。 江六子停下车,十分关切地问: “怎么了老弟?你看见什么了?” 还没等我开口,后座的刘有庆就一个劲地嚷嚷着:“是她!是她!” 他把身子蜷成一团缩在后座上,不停地打颤。 可我看到的并不是子母煞,而是另一个女人! 她就站在街对面,挎着小皮包,穿着一件红色的呢子大衣。 即便在绚丽的霓虹灯光下,她也非常显眼。 虽说才一天不见,但此时她给我的感觉,和在火车上又不大一样。 成熟、妩媚……不,应该是妖娆! 来来往往的男人,眼睛都会不自觉地往她身上瞟。 确实,和其他女人站一块儿,她太时髦,太抢眼了。 江六子循着我的目光看过去,眼睛立马就被黏住了似的。 他看着那个古怪女人,头也不回地说: “老…老弟,你是在看那个穿红色大衣的女人吗?” 我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我总觉得她很古怪,而且从我下火车起,她似乎就在暗处盯着我。” 巧合?我不相信,这世上没那么多巧合。 城市这么大,为什么她偏偏会出现在这儿? 而且她这身打扮,漂亮归漂亮,但我总觉得她是故意想让我看见她。 我正想到这儿,她突然将目光投向我们。 她鲜红的唇角微微上翘,随即便冲我们的车挥了挥手。 江六子抖了个激灵,随即问我: “老弟,这女人有点儿……有点儿……” “有点儿古怪,对么?”我接过他的话,把心里的感觉说了出来。 江六子收回视线,他掐了掐鼻梁,重重地点头道: “没错,古怪,但又说不出哪儿怪。” 如果仅仅只是我有这种感觉,那没准是我太敏感的缘故。 可现在连江六子都有这种感觉,说明那个女人,肯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她肯定知道我在车里,不然也不会朝我们打招呼。 而且从一开始,她好像就知道我们要去哪儿,然后又会从哪儿回来。 总之,这个女人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 甚至是……危险! “叭叭!叭叭!” 后面响起一阵汽车喇叭声,惊得我和江六子同时回头。 江六子把头够出窗外骂了两句,随后开车驶过了十字路口。 但是,等我再看的时候,那个古怪女人的身影却消失了。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她为什么要一路跟着我? 她,究竟是什么人? 带着满腹的疑惑,没过多久,我们总算回到了白事铺。 江爷背着手站在铺子门口,好像知道我们要回来似的。 刚下车,我先是跟他打了个招呼: “江爷,我们没事,而且还把刘有庆也带回来了。” 江爷摸了摸我的脑袋说: “没事就好,不然将来我可没办法跟罗老三交待。” “先回铺子里歇会儿,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说着,江爷带着我先回到了铺子里。 紧接着江六子把刘有庆也带了进来。 不成想,我们还没把气喘匀,江爷就问刘有庆: “你媳妇死了,怨气郁结不散,这事儿你得自己担着。” 出人意料的是,刘有庆没有求救,反倒异常平静地问: “江爷,我想见见驼子行么?” 江爷摇了摇头,然后往桌上扔下一沓钱: “这些是你给他的钱,你点点,看数目对不对。” 刘有庆眼神犹豫,似乎并没有想着把钱给收回来。 相信他也明白,这事儿毕竟因他而起,所以一旦收了钱,他必死无疑! 江爷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直言道: “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我猜你家的门不仅被敲烂了,只怕连那母子俩,也都进门了吧?” 第164章 破财方能免灾 刘有庆闻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江爷磕头。 我能看得出来,其实他不想拿回这笔钱。 得亏江爷火眼金睛,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 想不到这孙子心眼是真坏,临死还想拉驼子垫背。 反正钱就放在桌上,他要是不拿,事情就等于是他和驼子一起谋划的。 他如果拿了的话,就属于是把责任都给担了。 刘有庆显然不是个有担当的人,否则也不会害得小翠母子惨死。 但江爷没有给他选择的余地。 他要是不拿回这些钱,他恐怕都活不到明天早上。 “刘有庆啊刘有庆。”江爷叹了口气:“如果不按我们说的做,那母子俩的怨念势必会找你麻烦。” 刘有庆跪在地上,擦了擦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小心翼翼地问: “那…那我把钱收回来,江爷能不能……” 不等他说完,站在一旁的江六子就踹了他一脚说: “姓刘的,你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刘有庆满脸苦闷,这才颤颤巍巍地把钱收了回来。 这时,只听江爷慢悠悠地说: “陈酒和江六子应该都和你说过了,我这儿解决的办法就是先设灵堂。” 说着,江爷指了指他手上握着的那沓钱。 江爷的意思很明确,设灵堂的资金就靠着几千块,多一分都没有。 刘有庆想必也懂破财免灾的道理,所以他无奈也只能点头答应。 我对这些事多少了解一些,不算上殓葬费,单设个灵堂的话,应该用不了这么多钱。 关键是场地要订在哪儿,这必须得讲究。 随后,江爷便向我和江六子交代了一下灵堂需要怎么布置。 搭建灵堂要用的材料,铺子里倒是都有,直接让刘有庆花钱买就行。 先是二十条白幔,每条九尺七,裱花描金,挂之前绝不能落地。 还有香烛纸钱之类的香品,基本上都要用特制的。 而且刘有庆需要每隔七天就给小翠母子上一炷阴香。 其他诸如花圈挽联之类的东西,最好是都预备着,免得需要的时候没有。 等江爷算完这一大堆账,刘有庆手里的钱就用掉了一半。 我本想着,剩下的钱,应该就是场地的租赁费。 没曾想,江爷却对刘有庆说: “隔壁街有间棺材铺,你去挑一口黑棺材,棺材上不要任何镌刻,要体现出沉重和肃穆。” 黑棺材确实用得比较广泛。 一般横死、早逝的人都用黑棺装殓。 小翠这种死法,确实用黑棺更为妥当些。 至于孩子则不宜用棺,所以我们还是得找个朱砂罐。 但不管怎么样,这口棺材又得花掉一大笔钱。 我很疑惑,既然要置办棺材,那灵堂又该设在哪儿呢? 随后,江爷让我和江六子一会儿带刘有庆去一趟太平间。 这时,刘有庆一脸苦闷地问: “太…太平间?能不去么?” 江爷冷哼一声,瞪了他一眼便没再说话。 刘有庆倒也识趣,赶忙改口: “去,去!我去还不行么……” 江爷闻言,脸色这才稍有缓和。 他指了指我,对刘有庆淡然道: “回头去到医院,你就听陈酒得安排,因为到时候他要给你媳妇缝尸。” 刘有庆忽然侧目看向我,眼里满是诧异的神色。 这也难怪,我毕竟还是个小孩儿,他虽然能猜到我和江爷有关系,但绝对猜不到我会是一个缝尸匠! 当然,除了诧异,我还捕捉到他眼神里的一丝轻蔑。 说实话,当我看到他是这态度的时,心里确实有点儿堵。 要不是缝尸有规矩,我肯定把这事往砸了做! 像他这种人,就该和小翠她大伯、大婶是同一个下场才对! 不过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我还是没弄明白,灵堂究竟设在哪儿? 我匆匆收拾好工具,连杨箐都没见着一面。 江六子也长了记性,这回他干脆背了个双肩包,里面全是走阴的东西。 紧接着他找来了那匹黄缎子,经过反复查看后,他问我: “这玩意儿到底有没有用?”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确定。 因为缝尸手札里只记载过用朱砂罐供奉婴灵。 就是不知道这匹黄缎子,能不能也有相同的功效。 江六子又细细检查了一遍,确定没带漏东西后,对我和刘有庆说: “行,咱们走吧,早去早回,免得又撞邪。” 刘有庆连忙跟上去,一个劲地献殷勤。 看来和我一比,他还是更加相信江六子。 我无所谓,他爱信不信,反正要是出了什么幺蛾子,回头他自己兜着。 临行前,江爷叫住了我,叮嘱我务必小心。 他说自己在阴行混迹这么多年,能活到现在全靠这两个字。 比如像罗老三、杨老狗、张九命他们,论起来都是高人。 但归根结底,他们都栽在了大意上。 江爷意味深长地说: “你记住,凡是吃这碗饭,但最后却把饭碗砸了的人,都是吃太饱了,撑的。” 江爷的话我听不大懂,但隐隐觉得其中暗含着大道理。 我乖巧的应了一声,随即便离开了白事铺,准备再去一趟医院太平间! …… 夜路阴森,凉风簌簌,街面上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自觉地裹紧了衣服。 一些午间铺子都打烊了,随着烟火气的消失,取而代之的便是阴气。 时间虽然还不算晚,但走这段路,就是让人莫名地打不起精神。 我们三个并排走着,好像谁都在有意识地配合着其他两个人的步伐。 原因很简单,我们都不想被落在后面。 很快,我们再次来到了医院。 江六子提议,这回不从正门进,直接从地下车库绕去太平间。 刘有庆满脸心虚,但又不敢插嘴,只能点头附和。 我没那么多事,走哪儿都一样,反正我来的目的,只为了给小翠缝尸。 趁着有时间,我便向刘有庆说明了一些缝尸的禁忌。 刘有庆每次听完都要向江六子确认,这让我心里有些不痛快。 于是我便打算狠一点: “对了,待会儿我缝尸的时候,你必须在我身边,一直给贵人磕头。” 刘有庆一听,刚想说点儿什么就被我打断了。 我继续对他说: “还有,今天要是顺利的话,往后七年,你不得再娶妻,更不能和女人睡觉,否则后果自负!” 江六子闻言,满眼惊讶地看着我,但他一句话都没说。 他默默地给我竖了个大拇指,随后动嘴却不出声。 看他唇形,说得好像是……“老弟牛…批”? 第165章 强行缝尸 江六子或许以为,这是我在故意刁难刘有庆。 但我真的没有故意刁难他。 小翠五怨缠身,生前没享过什么福,死后又化煞、尸变。 从阴行的角度来说,遇见这样的麻烦事,让刘有庆供奉七年都算轻的。 我看过缝尸手札里很多关于安抚怨气的方法。 可遗憾的是,这些方法要么不适用,要么就是个别情况适用。 总之,这次的子母怨尸,单靠缝尸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刘有庆也傻了,他反复向江六子确认我说的话。 在得到了完全的肯定答案后,他……崩溃了。 “跟我没关系,都怪他们两口子,是他们卖自家侄女!应该让他们给小翠守灵!” 刘有庆无力地瘫在墙角,语气也有些癫狂。 想必他这一天肯定不好过,可冤有头,债有主,欠人家的,就一定得还才是。 江六子脾气急,根本容不得他在这儿浪费时间。 他提了提皮带,蹲在刘有庆身边,冷声道: “那两口子,活不了几天,他们的债,不由我们来收,明白?” 刘有庆闻言,猛然偏过头,他看江六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怯懦。 我在一旁听着,江六子这话倒也不算恐吓。 要不是他祭酒请魂,我俩没准都离不开村子。 小翠她大伯和大婶就算能撑过今晚,估计也未必能撑过明天。 紧接着,江六子点了支烟递给刘有庆,然后轻描淡写道: “给你一支烟的时间好好回忆回忆,你造的孽,可比那两口子重得多。” 刘有庆掐着香烟,眼泪鼻涕止不住地往下流。 他嘴唇发颤,看着好像是后悔的样子。 江六子没有继续搭理他,反而是将我拉到一边,小声说: “老弟,你千万别同情这种人,你只管做好你的事就行,别的事不用去想。” 我点点头:“放心吧,哥,我知道了。” 刘有庆看来还得缓一会儿,江六子说用不着催他。 反正人都在这儿了,他还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 哪怕子母煞来找麻烦,江六子带着的工具也足够应付各种突发情况。 正巧聊到这儿,他便好奇地问我: “对了,你现在有几成把握缝尸?” 我竖起三根手指回答道: “三成,只要刘有庆肯配合,我就可以试着强行缝尸。” 江六子一听这话,表情更加疑惑了。 不过我确信自己不久前才刚和他聊过这事。 只不过当时我觉得能有五成把握而已。 但眼下的实际情况很不乐观。 子母煞五怨缠身,可摊到我们手里能解决的,目前只有一怨。 站在阴行的立场上讲,我和江六子都不称职。 试想,如果连阴行师傅不能解决这些麻烦,那世道可就真的乱套了。 说到底,这毕竟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出了问题就得负责。 这和名声、财富、人脉毫无关系。 我只认八个字,“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江六子兀自想了一会儿,点头道: “嗯,三成也不少了,如果换成老刘……” 话说一半,江六子停顿了几秒,随后摇头苦笑道: “呵,没有如果,老刘已经死了,这就是最后的结果。” 我并不反感江六子用这种方式调侃一个死去的人。 因为事实就是这样,他并不是诋毁或者针对刘师傅。 就像江爷说的,手艺不到家,死了也活该。 这话听上去有些不近人情,可架不住吃这碗饭的人,每天都要这么警醒自己。 我也不敢打包票,说自己的下场就一定比刘师傅要好。 所以在缝尸刘身上发生的意外,在我看来,就是如今阴行的一个缩影。 紧接着,江六子又问了我一些关于强行缝尸的忌讳。 我坦白告诉他,强行缝尸是极其危险的。 缝尸匠必须付出数倍精力来缝尸。 打个比方,这就像是一场拔河比赛。 尸体和缝尸匠之间,比拼的就是耐力和意志力。 在精气耗尽前,如果能把尸体缝完,那就没事了。 反过来说,如果我的精气无法支撑我缝完尸体,下场自然也不必多说。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江六子听完我的话,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不停地打量我,眼里闪过一抹惆怅。 是啊……我那时候才十岁,比刚开始缝尸时能好到哪儿去? 万幸有江六子在,否则那事恐怕就能要了我的命! “老弟,你赶快趁现在想想,有没有哥能帮上忙的地方?” 我很想让他帮我,可无奈他是真的帮不了我什么忙。 于是我看向刘有庆,认真回答道: “哥,这事,只有他能帮我。” 江六子忿忿不平地把烟蒂扔在地上,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他是真性情,有话绝对不会憋着,心思一眼就能看透。 但要说他一点儿都帮不上忙,那倒也未必。 就好比昨天我俩在太平间撞邪的时候,要是没他的见识和经验,我早凉了。 还有一点也非常重要,那就是江六子身上的戾气! 俗话说,鬼也怕恶人,所以一些杀气、戾气重的人,往往百无禁忌。 不是他们胆子大,而是阴魂邪祟不敢招惹他们。 有江六子在我身边守着,起码能保证子母煞不敢轻易找我的麻烦。 聊了这么多,江六子对了对时间,随即回到刘有庆身边说: “行了,别跟条癞皮狗似的,你以为缩在这儿就没事儿了?想活命就赶紧把事情办完!” 刘有庆这才稍稍回过神。 他点了点头,撑着墙边慢慢站起来,但双腿还是在不停的颤抖。 地下车库连接太平间,阴冷的灯光照得人心底发寒。 我们脚步的回音对应了每个人的心跳,急促且沉重。 很快,我们三个人便来到了太平间走廊。 我和江六子算是“二进宫”了,所以情况比刘有庆好些。 至于刘有庆……嘴里一直小声嘀咕“救命”,但又不敢喊得太大声。 短短几十米的走廊,他只走了一半,剩下的路,都是我和江六子拖着他走的。 但还没到转角,我就意识到有些奇怪。 首先是看门的大爷不在这儿。 其次是这地方给我的感觉,好像是从昨天起就没人来过。 等我们走到转角再一看,果然! 太平间的大门开着,里面的灯光忽明忽暗,浓稠的阴气淤积成不散的灰雾。 这一幕,像极了我和江六子昨晚在里面时的样子。 难不成……有人在里面? 第166章 魂丢了,要坏事! 就在我们打算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刘有庆突然开始剧烈挣扎! 他完全不顾我和江六子之前交代的话,大声嚷嚷道: “我不进去!我不进去!里面有鬼!有鬼!” 江六子怒火上蹿,当即也顾不上规矩,反骂道: “狗曰的,有个屁的鬼,那是你媳妇儿!” 刘有庆像疯了似的拼命挣扎。 即便江六子比他健壮,但也架不住他这么折腾。 他双腿用力蹬地,眼睛死死地盯着太平间大门,惊恐道: “她不是我媳妇儿,她不是我媳妇儿!她是鬼!她是扫把星!” 我暗暗心想,这下可糟了。 刘有庆要是不配合,强行缝尸就没有意义。 回头尸体缝不上,我还得遭反噬,就像爷爷那样,没准少根手指都算轻的。 所以今天无论如何,都得让他进去配合我。 但就他现在这样,八成没戏! 要是我一切都准备好了,他突然坏了规矩想跑,到那时候才是真的玩完! “刘有庆!你别怕!”我着急喊了一声。 可刘有庆压根就没听到我喊他,扔在不停地挣扎,而且闹出来的动静越来越大。 这要是惊扰了活人倒没什么,大不了表明身份就行。 怕就怕,万一惊扰到死人…… 诶?对了!刘有庆不是害怕么,干脆就顺着他的恐惧,把他彻底吓破胆! “刘有庆!你再这么闹,小心被其他人缠上!” 我又喊了一声,是装着胆喊的,因为我是真怕扰了这里的清净。 刘有庆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盯着我,嘴里喃喃着: “谁?!谁缠上我?凭什么缠上我?小兔崽子,你…你……你胡说八道!” “啪!!!” 只听一声脆响,江六子反手抽了刘有庆一个大嘴巴。 刘有庆愣了几秒,然后捂着脸怔怔地问: “你…你干嘛打我?” 见他稍稍冷静了一些,江六子这才压下火气说: “知道这儿是哪儿么?太平间!就你这么鬼哭狼嚎的,里面躺着的人能太平么?” 刘有庆仿佛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蠢事。 他连忙捂住嘴巴,一个劲地冲江六子点头。 可点头归点头,他依旧没有半点儿要进太平间的意思。 江六子鼓了鼓腮帮,我感觉再拖一会儿,他只怕杀了刘有庆的心都有。 于是我赶紧对刘有庆说: “你不进去也行,但外面更危险。” 说着,我朝四周看了看,故意一脸天真地说: “反正我是没看见哪儿有活人。” 此话一出,刘有庆瞬间从地上站起来,好似上过发条一样。 他双手捂着嘴,“唔唔唔”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好在这回江六子一拽,他立马就乖乖跟我们走了。 果然,刘有庆虽然是成功的关键,但他同时也是失败的隐患。 我当即下定决心,在他没做好心理准备前,我绝对不能开始缝尸! 不一会儿,我们三个便走进了太平间。 刘有庆立马找了个角落缩着,把头埋进膝盖里不停发抖。 我和江六子暂时没心思管他,开始优先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刚刚进门的瞬间,天花板上那盏烂灯就不闪了。 还有那些在远处看见的灰雾也都消散一空。 除了冷点儿,其他方面大致和正常太平间一样。 我怀疑刚才是自己眼花,兴许是昨晚这里的事情太过诡异,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吧。 除此之外,我和江六子还没进门就发现,缝尸刘的尸体……不见了。 “老刘的尸体应该被人搬走了。” 江六子当即做出推断,毕竟事情过了一天一夜,不可能没人发现这里死了个人。 而且当时他也和我说过,缝尸刘的死,不用我们操心。 想来是我们今天在调查的时候,江爷已经派人过来,把缝尸刘的尸体给挪走了。 但唯一有件奇怪的事,令我十分不解。 缝尸刘的尸体虽然被挪走了,但他缝尸的工具却还留在这儿。 于是我问江六子: “这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江六子翻了翻缝尸刘的包袱,摇头道: “这有个屁的规矩,应该是他们拿漏了。” 就在我们俩专心分析时,太平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阵诡异的动静。 “砰…” “砰砰…” “砰砰砰……” 声音很轻,持续了好一会儿,很难分辨方位。 兴许是我们俩听过的鬼动静比这吓人,所以谁都没有慌神。 但另一位就没那么镇定了。 “鬼啊!鬼啊!!!” 刘有庆喊了一声,然后连滚带爬想逃出太平间。 多亏江六子眼疾脚快,不等刘有庆爬出去,他就狠狠一脚把他踹回了角落里。 可他这一喊,登时吓得我心都凉了半截! 我赶紧查看周围有没有发生异样,特别是门! 要是再被关一晚上,明天一早我很有可能会变成第二个刘有庆。 见刘有庆还想瞎喊,江六子二话不说,直接扼住他的喉咙,沉声道: “你狗曰的要是再特么瞎喊,老子就送你进冰柜里去陪他们,不信你可以试试!” 说到最后,江六子甚至都没能压住音调。 刘有庆也被吓得彻底怂了。 本来以为他会配合,可谁曾想,这家伙两眼一翻,居然直接被吓晕了过去! 江六子翻了个白眼,回过头无奈道: “怎么办,这家伙晕过去了。” 我赶紧过去查看,但就在我翻起他眼皮的一瞬间,借助他的瞳孔,我看到了一个倒影! 是它!是小翠,她居然真的回来了! 江六子似乎也看到了,毕竟倒影没那么模糊。 小翠披着头发,肚子高高隆起,完全是身怀六甲的模样。 这样子和我们见过的大相径庭,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江六子也不敢轻易回头,万一真被缠上,事情只会越来越麻烦。 江六子盯着刘有庆,小声和我商议道: “老弟,我来用朱砂和狗血护住刘有庆,你千万别回头。” 我点了点头,但没作声。 紧接着江六子就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拿东西。 然而,就在他准备给刘有庆涂抹狗血的时候。 刘有庆突然睁开了眼睛,张大了嘴! 他双眼发白,好似有一层薄薄的蛋皮! 喉咙里不断发出“呜呜啊啊”的声音。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江六子连忙伸手按下他的眼皮,然后又用糯米团子塞住了他的嘴巴。 这时,他才压低了声音,急切道: “这狗曰的魂丢了,只怕是要坏事!” 第167章 提心,吊胆,小阴倌 江六子这话可不是在危言耸听。 小时候我就老听人说,有的人被吓破了胆,疯了,但其实是魂丢了。 这就跟走夜路时,如果听到谁叫你名字千万不能回头一样。 魂一但丢了,想找回来非常困难。 说白了,魂这东西,肉眼看不见、摸不着,丢了上哪儿找去? 民间也有一些古怪的说法,比如找米婆问米,或者找神汉点魂。 但据我所知,这些方法的成功率都不高。 不过阴行十八脉里,确实有专门找魂的手艺人,那便是“阴倌”。 他们从不在白天露面,一般都是夜里才出活。 据说这么做是为了习惯阴气,同时还得和阴曹保持密切联系。 也只有阴倌敢说,他能把人已经丢了的魂,再完完整整地找回来。 江六子能看出刘有庆丢了魂,这倒没什么稀奇的。 可他此时的从容镇定,却让我心里对他的身份有了答案: “哥,咱先把刘有庆的魂找回来,需要我做什么,你只管说。” 江六子的表情先是一愣,但很快,他便调侃道: “老弟,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眼睛还挺毒。” 我俩相视一笑,心照不宣。 看来我猜得没错,江六子应该就是一位“阴倌”! 不得不说,缝尸手札里记载的内容,对我确实有很大帮助。 要不是把书给看透了,只怕我一辈子也弄不明白他是干什么的。 但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他是阴倌,那又是传承了谁的手艺? 阴倌讲究血亲传承,所以他们的手艺,向来都是父传子、叔传侄。 而且,阴倌从来都是出双入对,长辈叫“大阴倌”,晚辈叫“小阴倌”。 照这么推理下来,江爷应该就是“大阴倌”。 但眼下的实际情况又不符合阴倌“出双入对”的规矩。 唉,算了,暂时先不想这事儿,回头有的是机会打听。 我正暗自琢磨着,只见江六子拿出一捆细绳,以及两个牛皮纸包裹。 他拆开其中一个包裹,里面包着的,居然是一颗风干的猪心! 我不禁好奇地问: “哥,你带着猪心来做什么?” 江六子小声回答道: “这叫玲珑心,能祛怔、癫、痴、狂,想把魂找回来,必须得用它。” 我实在想象不出来,这东西要怎么用? 总不能把一整颗心塞进刘有庆嘴里吧? 不料,江六子竟用铁丝穿过猪心,然后又用绳子将其绑好。 紧接着他让我帮忙把刘有庆的胳膊抬起来,再让他把猪心提在手里。 我按照他的吩咐,等做好这一切后,他才拆开另一个包裹。 “这颗还魂胆,用在他身上着实糟蹋东西了。” 我定睛一看,另一个牛皮纸包裹里包着的,居然是风干的猪胆! 一颗心,一颗胆,江六子到底要做什么? 还是同样的方法,他给猪胆也穿上铁丝,绑好绳子。 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要刘有庆提着,而是把猪胆挂在了他脖子上。 我看得一愣一愣的,实在没搞懂他想做什么。 直到他用银针扎破了刘有庆的嘴唇,将血抹在猪心和猪胆上后,他才告诉我说: “老弟,这叫‘提心吊胆’,是老手艺了,过去还挺常见的,只不过现在会的人不多了。” “提心吊胆?”我轻咦了一声,转而问他:“那为什么不用人心和人胆?” 要说当时的我也真是童言无忌,什么话都敢说。 其实后来想都不用想就明白,那人心和人胆,上哪儿弄去? 不过江六子倒是没有藏私,他大大方方地告诉我,过去大阴倌手里的玲珑心,还真就是人心! 随后我们俩让刘有庆背靠着墙,江六子开始唱咒。 他唱的咒并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搜魂咒。 但刘有庆提着的猪心和挂着的猪胆,却在江六子唱咒过程中,出现了异变。 先说原本风干的猪心,竟渐渐恢复了血色不说,还一颤一颤地跳动了起来。 随着鲜血从血管的横截面洒出,太平间里狂乱的阴气,顿时被压制住几分。 可神奇归神奇,江六子的脸色却异常难看。 他的表情十分痛苦,气息也明显不稳。 好几次他唱着唱着就失了声,我都替他捏一把冷汗! 猪心“砰砰砰”地跳动着。 刘有庆脸上的血色恢复了几分,嘴里的糯米开始逐渐变黑。 这时,他脖子上挂着猪胆,表面微微泛起一层青色。 不一会儿,猪胆也和猪心一样,变成“新鲜”的了。 我能清楚地看见,猪胆里好似有液体在缓缓流动。 但我非常确定,那不是刘有庆的胆汁。 直到江六子唱完搜魂咒,太平间里忽然涌入一股寒流。 这气息凭的吓人,好似有生命一般,令我汗毛耸立! 与此同时,刘有庆眼睛上的那层白膜骤然脱落。 他原本暗淡的瞳仁,此时也恢复了些许光彩。 我知道,这全都是江六子的功劳,刘有庆丢掉的魂,愣是被他给找回来了! 很快,刘有庆便有了意识,但人还不算清醒。 江六子见状,这才拿出符刀,然后分别在猪心和猪胆上刺了一下。 和我预想的不同,猪心和猪胆被刺破后并没有流血。 倒是江六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娘的,老不弄这事儿,差点儿都快忘球了。” 说着,他摘下猪心和猪胆,重新用牛皮纸将它们包裹好。 “老弟……”他看着我,眼里满是得意的神色:“哥这一手,不必你们缝尸的差吧?” 我点了点头权当回应。 何止是不差,所谓隔行如隔山,各行都有各行看家的本事。 紧接着他又跟我坦白,说自己的确是阴倌一脉,只不过他是小阴倌。 就在我准备问他大阴倌是不是江爷的时候,他摆了摆手说: “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别多想,这和老头儿没关系。” “啊?那这手艺……”我疑惑地看着他,想寻求一个答案。 江六子收起猪心和猪胆反问我: “我们这一行的规矩是出双入对,又小阴倌就必然有大阴倌。” 我点了点头,等着他继续解答。 江六子把上衣解开,露出了胸口上的鬼面刺青。 这张鬼脸头戴高帽,青面獠牙,看上去十分生动。 特别是它的眼睛,仿佛在盯着我似的,令我感到毛骨悚然。 江六子示意我不用害怕,然后指着刺青对我说: “不用怕,这是我爹,他生前是大阴倌,但死后尸变,差点儿要了我的命呐……” 第168章 裹尸布 “嘶!”江六子打了个冷颤:“冷冷冷,总之你别怕,没事的。” 说完,他若无其事的穿好衣服,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可我心里却是波澜万丈,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江六子他爹肯定不长那模样,刺青也是经过了艺术加工的。 但他刚才说自己没有坏了阴倌的规矩。 这让我不禁联想到一件事,他胸口上刺青的颜料,是用什么调的? 江六子直起身子,随即对我说: “要等这狗曰的醒过来,只怕时间不够了,我得强行叫醒他,老弟你随时做好准备。” 看来江六子并不想在刺青的事儿上多聊。 那我自然也就不多嘴去问。 毕竟谁还没有点儿不可告人的秘密呢? 说着,江六子递给我一卷灰布,皱皱巴巴的,隐约还有一股霉味。 布面上斑驳的血迹早已氧化,摸上去一片一片的,有点儿硬。 这布也就是看上去很脏,主要还是因为上面的血迹。 我接过布料问: “哥,这是什么布啊?该不会是月事布吧?” 江六子弹了我一个脑蹦,憋着笑回答道: “在这鬼地方,你可别逗我笑啊……” “人小鬼大,你知道得还挺多,但你见过这么大一块儿月事布么?” 我揉了揉脑门,不解地问: “可我在乡下见过,他们用的月事布就这样。” 江六子摇了摇头,然后指着那边盖尸体的白布说: “这是裹尸布,有些年头了,是我爹留给我辟邪用的。” “这能辟邪?”我心里满是疑惑,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 见我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江六子只好细细跟我解释了一番。 他回忆起过往,说这块裹尸布很特别,因为它裹的都是凶尸。 而且从他爷爷那辈起,裹尸布就是用来辟邪的物件。 他们阴倌大部分传承都和阴曹有关,加上要走夜路,所以常年在外,必须备着一块儿。 至于其中的道理,简而言之就是以凶克凶。 再厉害的凶煞,如果感受到了布上的气息也会退避三舍。 江六子说他曾经第一次走阴时,身上披着御寒的,就是这块布。 甚至有几回在外面露宿,他干脆把裹尸布当成被子盖。 久而久之,他身上便有了裹尸布上的气息。 听到这儿我才恍然大悟。 难怪我第一眼见他时,会觉得他身上的阴气很重。 并不是他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而是他自己本身已经习惯了阴气。 没错,背时手札里也有过记载。 无论大小阴倌,第一门基本功就是阴气上身。 我端着裹尸布问他:“那我披上?” 说实话,我嘴上这么说,但内心深处却是抗拒的。 毕竟我是缝尸匠,又不是阴倌,我要阴气上身做什么? 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江六子摇了摇头说: “你披它干嘛?你是缝尸匠,又不是阴倌,搞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我张着嘴,万千思绪汇成一个字:“……噢。” 然后他指着太平间大门对我说: “待会儿我叫魂,你把裹尸布当成屁帘子挂在门口就行。”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拿着裹尸布站到太平间门口。 江六子深吸一口气,指着刘有庆念到: “魂兮,安兮,无家可归,魂兮,归兮,莫再游荡……” 咒文刚念了一半,整个太平间里,顿时混乱了起来。 “砰砰咣咣”的敲击声不绝于耳。 仿佛江六子这话打在了它们的麻筋上似的。 我打了个哆嗦,赶紧把裹尸布挂上。 这东西确实有用,刚挂起来,太平间里的动静就小了不少。 另一边,我看江六子丝毫不受影响。 他掏出六枚铜钱,口中念念有词: “天有三奇,地有六仪,玉女守门,凶煞远避。” 铜钱落地,正好排成一列。 江六子扫了一眼,随即嘴角微微上翘: “进财进喜,大吉大利,金玉满堂,富贵长命!” “咣!” 一声金属回声响起,门外好似倒了什么东西。 我没敢够着脑袋去看,生怕坏了规矩。 但我能清楚地感觉到,外面的风,好似吹不进太平间里了。 江六子长舒一口气对我说: “上回是它们关咱们,这一回反过来,咱们也关他们!” 听到这话我才猛然反应过来。 刚才江六子念的,不就是安门咒么? 安门咒本来是乔迁时,用来镇宅的法咒。 俗话说,玉女守门一天,邪祟不侵百年。 这咒由女的来念,效果还能更好。 而我听到那“咣”的一声,应该也不是什么东西倒了。 恐怕是想进来的被挡在了门外,想出去的被关在了里面。 不愧是小阴倌,这一手可比“提心吊胆”厉害得多! 在确保太平间里安全后,江六子开始叫魂。 如果说缝尸匠的手艺,根在缝尸上,那么阴倌的手艺,就厉害的就是叫魂。 在刘家村,江六子祭酒请阴差,其实也属于叫魂的一种,叫阴魂。 现在他要叫的,则是叫生魂。 得亏他这回准备得够充分,我也确实开了眼。 江六子又拿出一罐子黑乎乎的东西,随手掏出一点儿,抹在刘有庆脸上。 他就像猜到我想问一样,当即解释道: “这是童子泥,用童子尿和黄泉土和出来的,护肤养颜。” 我也真是佩服他,都这时候了,还有心思打镲开玩笑。 抹完童子泥,江六子跟着就喊到: “刘有庆!阳寿未满,魂去无踪,还不快回来!” 下一秒,刘有庆突然开始浑身抽抽,口吐白沫。 江六子撇了撇嘴,小声嘀咕了两句: “懆,就这胆儿还敢花钱买媳妇儿,真是特么嫌命长。” 话音刚落,刘有庆就开始剧烈呕吐起来: “呕!”他挣扎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问: “你们……你们给我吃啥了,咋一股尿骚味?!” 江六子盖上罐子,讥讽道: “哟,你他娘的终于舍得醒了?老子还以为你要跟你媳妇儿一起走呢。” “啊?”刘有庆抬起头,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俩。 江六子没再搭理他,摆了摆手说: “老子大发慈悲,帮你把命捡回来了,所以待会儿你最好配合点儿。” “如果你再敢闹出什么幺蛾子,老子有的是办法,让你真去好好陪你媳妇儿!” 第169章 怂人恶胆 江六子跟刘有庆说了一下刚才发生的事。 在他添油加醋的精心编排下,刘有庆两腿一软,跪在地上差点管他叫爹了。 哎呀,刘有庆这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着实好笑。 不过话说回来,把他魂叫回来,确实费了不少劲。 江六子摆了摆手对刘有庆说: “你他娘的这回长记性了吧?想活命就好好配合我们。” “明白!明白!一定配合!”刘有庆点头如捣蒜,再没有半分犹豫。 我看着他俩,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刘有庆这魂丢的很离奇,毕竟太平间就这么大点儿地方。 按理说,凶煞勾魂,不应该只针对某一个人。 我们待了这么久,没道理我和江六子一点儿危机都没有碰上。 起码用安门咒的时候,外面是不闹腾了,但太平间里为什么也消停了? 这让我心里隐隐感到一股不安。 稍作歇息,等刘有庆缓过这口气之后,我们决定开始强行缝尸。 我把要交代的规矩又强调了一遍。 这次刘有庆很配合,无论我说什么,他答应的都很爽快。 他在鬼门关走这一遭,算是彻底长记性了,知道自己的小命更重要。 不过,就在我以为一切都会顺利的时候,刘有庆又犹豫了! “灵堂设好后,七年内你不得娶妻……” 不等我把话说完,他忽然打断道: “呃……真的得七年么?头七不是七天吗?” 我正想着怎么跟他解释,一旁正在布置阴香和蜡烛的江六子忽然抬头道: “你别他娘的蹬鼻子上脸昂!” 说着,江六子起身瞪着刘有庆,他拍了拍手上的灰,指着尸体说: “老子刚才可都跟你说过了,别耍心眼儿,不然……” “知道,知道!我没耍心眼……”刘有庆一脸为难,赶紧表态:“我…我就是害怕。” 江六子冷哼一声,不屑道: “怕?你花钱买媳妇的时候怎么不怕?” “你把人家母子俩扔在这儿不闻不问,那的时候怎么不怕?” “所以别给老子这啊那啊的,让你干啥就老老实实干啥,听见没?!” 江六子没忍住,骂的声音有点儿大。 好在有安门咒和裹尸布拦着、镇着,这才没闹出什么乱子。 可我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于是便小声对江六子说: “哥,这太平间里怎么这么安静呢?” 刘有庆一直是有些瞧不上我的。 我在问出这句话的同时,我看见他十分不屑地瞥了我一眼,嘴里好像还在嘀咕些什么。 江六子一时也没听明白我这话的意思,表情有些尴尬地问: “老弟,这是太平间啊,咋?你想有点儿啥动静?” 刘有庆居然也跟着附和道: “小娃娃,六爷说得对,你要是不懂,就别瞎问。” 诶嘿?我不懂? 真有意思,他居然敢说我不懂? 我心里甚至冒出一个念头,刚才叫回来的魂,是他刘有庆的魂吗? 江六子冷眼一瞥,沉声道: “关你叼事?我看你是不怕了昂?闭上嘴旁边站着去,瞎起尼玛什么哄!” 刘有庆得意地瞅了我一眼,随即便乖乖站回角落去了。 我估计,他已经习惯了太平间的环境。 换句话说,今天我们看见的他,根本不是他平时的样子。 这个人,就是怂人恶胆,欺负人也专挑软柿子捏。 还有那一堆我跟他说的规矩,大概率也都左耳进右耳出了。 表面上他是在配合我,可实际上,他一直都在找机会,想靠躲来躲过这一劫。 现在的刘有庆,才是当初那个敢花钱买媳妇的畜生! 要不是为了强行缝尸,像他这种人,根本就不值得去救。 但我现在没功夫跟他计较这些,于是我转而便把心里的想法说给了江六子听。 江六子一开始还不以为然,可听着听着,他的表情就沉了下来。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点头道: “老弟,你分析的有道理啊,这里确实和昨天我俩来的时候差别太大了。” 差别是一方面,重要的是氛围,现在这鬼地方太平静。 甚至让我有些怀疑,周围的冰柜里,到底还有没有尸体? 想到这儿,我心里咯噔一下,冷汗不自觉地冒了出来。 我赶忙接过话头,提醒他: “哥,我担心……”我没把话说透,只是看了一眼担架上盖着白布的尸体。 江六子当即心领神会,但却犹疑道: “嘶……应该不至于吧?” 反正尸体就在那,我的担忧能不能得到印证,掀开白布就能一清二楚。 万一子母煞成了行尸走肉,这事可就不是单靠一两个阴行师傅能解决的了。 江六子点点头,随即对刘有庆说: “你,过来帮老子把布掀开,轻着点,别惊扰到贵人。” 可刘有庆就像没听见似的,根本不搭腔,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太平间大门。 过了好几秒钟,他站在角落里,才畏畏缩缩道: “六…六爷,我不敢……” 他的语气十分生硬,连结巴都给人感觉很不自然。 不对,他不是不敢,他是不想! 我们可是见过他真害怕时的样子,现在一看就是装的! 他肯定想置身事外,所以才说自己不敢。 如果猜的没错,一旦我们开始缝尸,他只要找到机会就一定会立马开溜! 但江六子可不是善男信女。 他一眼就看出了刘有庆心里藏着的猫腻,随即断喝道: “懆!你他娘的还想躲?这是你媳妇儿,她自从出事以后,天天待在这里,我说你还有什么脸......” 说着,江六子臂膀一甩,直接把尸体身上的白布掀开。 但就在白布被掀开的一瞬间,我彻底懵了! “哥!”我心急如焚,也没顾上规矩,开口就喊了一声。 江六子低头看去,顿时脸色发青,表情凝重! 冰冷的担架上,躺着的根本不是小翠,而是缝尸刘! 不仅如此,缝尸刘眼珠向外凸起,脖子上全是掐痕,双手痉挛像鸡爪疯似的。 他的尸身内部严重脱水,导致胸腔凹陷,脏器应该也都不见了。 可偏偏尸体表面的皮肤却没有风干的痕迹。 从尸检的角度看,这完全是自相矛盾的。 而且缝尸刘早就死了,这是有目共睹的。 但他现在这副死状,活脱就像刚刚被人掐死的一样。 当然,最诡异的还是怨尸,小翠的尸体,哪儿去了? 第170章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不对,怎么会这样?” 江六子不禁道出疑惑,但我也一头雾水。 之前我们完全没想过会出现这种情况,毕竟江六子说过,会有人来处理。 但抛开尸体死状不谈,就眼下的情境,根本就像尸体被人掉了包。 可谁会专门来盗走女尸呢? 在我看来,子母煞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沾谁倒霉。 况且我们几乎都没怎么耽搁,才刚回到白事铺没多久,然后就立马赶过来了。 退一万步说,了解这件事内情的人也不多。 所以谁的动作会比我们还快? 不过,这只是我一方面的推测,因为我实在不想把这事再往坏了想。 因为事情真的已经糟到不能再糟了! “哥,会不会是江……” 江六子抬手打断我,摇了摇头笃定道: “老头子没这闲心,况且这么做完全是给我俩添堵。” 对,是这个道理,我有点儿糊涂了。 如果是江爷,那他也应该是把缝尸刘的尸体给移走才对。 想到这儿,我提议从尸体身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江六子点头同意: “嗯,那抓紧时间,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可他话音刚落,我俩还没上手,另一边又突发意外! 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刘有庆,眼看着有逃跑的机会,居然甩开我俩,夺门而出! “刘有庆!你快回来!别往外跑!” 我不是想救他,而是给小翠缝尸,必须得由他来安抚怨气。 可刘有庆压根就没想着留下,边跑还边讥讽道: “两个神经病!你爹没功夫陪你们玩了!” 我恨的牙痒痒,正打算追出去时,江六子突然拦住我说: “不用追,让他跑吧,他自己找死,不怪咱们不帮他。” “哥,那缝尸……”我还是不死心,毕竟这也关乎我的性命。 可江六子却摇了摇头,一本正经地说: “老弟,这尸只怕缝不成了,你我已经尽力,回去让老头儿想想办法吧。” 江六子的语气不像瞎说。 我心里也明白,这尸只怕是真的缝不成了。 先不说刘有庆跑了,现在我们压根连女尸在哪儿都不知道。 从事发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三天,该化煞的化煞,该尸变的也差不多尸变了。 哪怕我们能赶在天亮前找到小翠的尸体,我也没把握能顺利缝尸。 想不到,居然会在这儿栽了跟头。 扪心自问,我和江六子配合得非常默契,也没有瞎耽误功夫。 甚至都可以说,一切进展得还算顺利。 可再谨慎,也架不住后院起火,女尸一丢,不管我们前面做得再好,都是白扯。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非常泄气地问: “哥,怎么办啊……白忙活了。” 可江六子似乎并不气馁,他仍在仔细观察缝尸刘的尸体。 很快,他冲我招手,示意我去他身边。 我叹了口气,走到他身边时,他轻轻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说: “小小年纪叹啥气,你看……” 江六子用手按了按缝尸刘凹陷下去的胸腔。 紧接着,尸体内部立马发出异响。 我一听这动静,当即回过神看着他说: “不可能,是刍术?!” 江六子点了点头回应道: “嗯,这是你们缝尸匠的手艺,你应该比我清楚。” 可不是么,所谓“刍”,其实就是干草。 很早以前就有用干草填充尸体,然后才能落葬的传统。 说白了,就是遇到人死之后,五脏不全,于是便用干草代替,填充尸身。 但我知道,江六子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他是想提醒我,有人越俎代庖,想误导我们! 我也上手按了按尸体,随即颇为无奈道: “哥,这手艺也太差了,胸腔都没撑起来,感觉就是胡乱塞点儿东西进去。” 江六子点头回应道: “唔,换尸的人估计也没想到,我们这边有一个正儿八经的缝尸匠。” 随后他跟我仔细分析了一下。 首先排除子母煞行凶,可以断定是人为。 而缝尸刘脖子上的掐痕和其他死状,都是借助尸僵,故意弄成这样的。 其目的就是要混淆视听,让我们误认为这就是子母煞尸变行凶。 至于水分被抽干的假象,自然也是有人掏空了缝尸刘的内脏。 说白了,就是要把脏水往外泼。 事后就算有人追查,也绝对查不到这些人头上。 倘若跟着这条线一直查下去,百分百也是徒劳无功。 多亏江六子够镇定,否则单靠我一人,绝对发现不了这个细节。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叼起一支香烟说: “既然知道是人为的,那就好办了,对吧?” “嗯!”我重重地点了点头:“而且也不难猜是谁在背后捣鬼!” 江六子微微一笑,让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我在心里暗自琢磨,盗走小翠的尸身,什么人会这么干? 怕被子母煞缠上,害怕自己一命呜呼的人才会想着来盗尸! 先把尸体换走,然后再把尸体处理干净,以为这样就能一了百了。 愚蠢,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跟这事相关的人里,吴友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所以可以排除。 而刘有庆刚才和我们一直在一起,所以也能排除是他。 还有驼子,那人虽然心黑,但有江爷镇着,相信也不敢作妖。 况且他把钱都退了,那还有必要盗尸,给自己添这么大的麻烦么? 所以最有可能盗尸的,只剩下小翠她大伯和大婶,一定是他们在背后捣鬼! 这两口子,真是嫌命长! 我收起裹尸布,太平间的温度忽然降了下来。 不知怎的,我竟有种心安的感觉…… 江六子提着包,笑道: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咱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反正姓刘的肯定要死,咱就等着看吧。” 我歪着脑袋,疑惑地问: “哥,你是说刘有庆么?” 江六子摇了摇头,然后带着我走出太平间,冷声道: “别忘了,刘家村可不止他一个姓刘的!” 突然,我脑海中闪过一个极其惊悚的画面。 小翠的大伯和大婶,还有刘有庆,他们全被掏空了心肝挂在树上。 树下站着一对母子,他们俩浑身是血,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几个死人。 虽然只是想象,但这一幕却让我异常胆寒! 江六子带我走了另一条路,我们没有转入地下车库,而是顺着走廊,来到了太平道上。 一推门,守门的大爷居然在打盹。 他听见声音后,微微抬起眼皮,嘟囔道: “啧,搞什么啊,我守了十几年太平间,就属这两天最热闹!” 第171章 难逃一劫 我挺佩服这位大爷的,表情无波无澜不说,居然还在打盹。 果然能在太平间守门的人,胆量和心智都绝非一般。 大爷有一句没一句地向我们抱怨着。 我和江六子表面上老老实实地听,实际上是在挑拣有用的信息。 根据大爷的口述,这两天来太平间的可不止我俩。 医院里的医生倒是没有来过,但大爷并不关心,也不怀疑,他只是觉得烦。 “烦?”我讶异出声,不明白这个“烦”字代表了什么。 大爷瞥了我一眼,苦口婆心道: “小娃娃最好别来这种地方,里面的人都喜欢清净,可就是从你们俩来了以后,一个个像睡醒了似的,吵着闹着要出来。” 寻常人会觉得这大爷疯了。 可这话传到我和江六子耳朵里,却有另一层意思。 大爷给太平间看门,见识肯定比我和江六子多。 对我们来说的那些撞客和怪诞,在大爷看来,也就是稀松平常。 我能确定这大爷不是阴行手艺人,他只是习以为常,司空见惯了。 江六子一改往日跋扈,虚心请教道: “叔,那除了我们俩,还有别人来过?” 大爷歪着脑袋,咂了咂嘴,随即打了个响指。 江六子“噢”了一声,赶紧递上香烟并给大爷点着。 就在我想着,这里是医院,他们俩抽烟合不合适时,大爷吐出一口烟雾说: “姓啥叫啥我不知道,反正他们进去的时候七、八个人,出来的时候就剩仨。” “那群人没规矩,见了我连支烟都不发,早晚死特么大街上。” 我心想,这大爷嘴巴好毒,开口就咒人死。 同时,他的心态确实和我们不一样。 人家是见怪不怪,我们是少见多怪。 虽说他未必有破煞驱邪的本事,但这样的人,邪祟压根就近不了他的身! 紧接着,江六子又跟大爷攀谈了几句。 可惜就是没能挖出什么特别有效的信息。 江六子也不瞒着,临走前还好心让这位大爷赶紧回家。 毕竟太平间里丢了一具女尸,这可不是件小事。 谁曾想,这大爷居然闭上眼,摆了摆手说: “我又没做亏心事,凭啥跑?再说了,我这一走,那上头还不得扣我工钱啊?” 听到这话,江六子面色一凛,怔在原地。 他回了回神,干脆把整包香烟都塞给了大爷。 临走前,他一脸严肃地对大爷说: “叔,您辛苦了,回头有空我请您吃酒。” 大爷把帽子往下一拉遮住眼睛,笑着回应道: “好说,慢走啊。” …… 离开医院太平间后,我本打算问江六子接下来的打算。 可江六子却非常在意刚才那位大爷说的话。 他认为,那位大爷见多识广,咒人的话未必是空穴来风。 而且他也说过,除了我们,还有七、八个人也进过太平间,但最后出来的只剩下三个人。 我不太明白江六子想表达什么意思。 毕竟从太平间那儿可以直接绕到地下车库,少几个人出来也不奇怪。 这时,江六子才解释说: “老弟,这你就不懂了,刚才那老爷子其实已经把话说透了。” “是么?我没听出来。”我实话实说,确实没听出来有什么信息。 恰巧我俩此时刚好来到医院后门。 医院后门很小,其实就是一扇铁门,两边是灌了玻璃渣的围墙,防止有人翻墙进出。 后门只有一个保安值班,算得上是医院里最偏僻的角落。 按照规矩,阴行师傅都是从正门进,后门出。 昨晚事出有因,我们被迫无奈才从地下车库绕出去。 但今天没出什么大事,我俩自然也就得按规矩来。 不过,江六子并没有着急想要离开,他看着我说: “在沉江市,要想从医院把尸体拉走,要么是死者家属,要么是火葬场的。” “换句话说,如果没有身份,刚才那老爷子也不会放他们进去。” “但就那母子俩的情况,显然不可能是家属,所以一定是火葬场来人拉的尸体。” 我点了点头回答道: “嗯,这我明白,但……” 江六子咽了口唾沫,打断了我,示意先听他把话说完。 紧接着,江六子跟值班保安打了个招呼,人家打开后门,我俩这才离开了医院。 刚离开不久,江六子又接着刚才的话,对我说: “从太平间出来,最近的就是医院后门,而从后门走的,一般就是阴行里的人。” 说到这儿,江六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暗暗琢磨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什么,随即便问他: “哥,你是说有阴行的人混在火葬场队伍里?” 江六子微微摇头,低声解释说: “准确地说,不是混,是合作。” 我好像有点儿明白了,难怪进去的时候七、八个人,但出来的时候只剩三个。 那三个人应该是做阴行生意的,而消失不见的人,则是从火葬场来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是打算给女尸火化掉么? 带着疑问,我跟着江六子走出巷道,很快便回到了街面上。 可就在这时,我忽然看见人行道边上好像躺着一个人! 路灯刚好可以照到那人的脸,但身子却在暗处。 我正想上前看看清楚,因为远远看着,实在眼熟。 江六子立马拦住我说: “别过去了,那是刘有庆,八成已经死了。” “什么?刘有庆?!”我惊呼一声,有些不敢相信。 我仔细一看,难怪觉得眼熟,那人确实是刘有庆! “哥,他不是跑了么?怎么…怎么……” 这又是怎么回事,刘有庆怎么会死在大街上呢? 我脑子里一团浆糊,完全没弄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六子沉着脸,淡淡开口道: “没跑掉呗,都是他自己做的孽,死就死了吧。” 我按捺住内心的疑虑,然后指了指刘有庆。 这意思是说,要不要过去看看? 万一他没有死,只是晕过去的话,那不如先带他回白事铺。 但江六子还是不同意,拉着我就往另一边快步离开。 当我们经过刘有庆身边时,他就像没看见地上躺着个人似的。 不过我却看清了,刘有庆脸上全是血,表情惊恐,死不瞑目。 路灯刚好照亮了他的脖颈,上面的掐痕清晰可见,甚至还有折断的迹象。 看来刘有庆终究还是没能躲过这一劫! 小翠母子俩也没能得个善终,到底还是尸变了! 第172章 别管闲事 长街静谧,灯影斑驳,家家户户已经拉上窗帘歇息了。 拾荒的夜猫从车底冒头,一双翠绿的眼眸,警惕着四周。 这段路很僻静,仅被一排旧街铺子,就和闹市区划清了界限。 时间还没到午夜,看着远处朦胧的霓虹光晕,我恍如隔世。 虽然不是第一次走,可这么晚还是头一回。 跟着江六子走了几百米,再过两个路口就回到白事铺了。 但自打从医院出来后,他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没敢问他怎么了,生怕触到什么霉头。 直到我们离回到白事铺还剩一个路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对我说: “老弟,你一定要弄清楚,吃咱们阴行这碗饭,什么事能管,什么事不能管。” “只要没接到丧讯,没收人钱,那就不归咱们管,懂了么?” 他压低了声音,脸上并没有怒意,唯独语气很重。 像在提醒我的同时,也在警告。 这两天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经历的事情却还蛮多的。 我一直强调自己要缝尸、缝尸,说是怕遭反噬,但内心深处确实有些别的情绪。 规矩是一方面,但更多的是好奇。 特别是在我知道了小翠的身世和背景后,我愈发的想要弄清事情真相。 直到刚才,缝尸的希望也许不大了,可我却还想救刘有庆一命。 想来这才是让江六子警告我的原因。 阴行十八脉,没有谁比他们阴倌更在乎规矩。 爷爷说过,阴倌的传承早就断了,江六子恐怕就是最后一个还活着的阴倌了。 我被他看出有私心,只能默默点头回应。 江六子也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反而宽慰道: “老弟,你年纪还小,千万别被好奇心驱使。” 江六子话音刚落。 “喵呜!!!”身后暗沉沉的街道深处,便传来了猫的惨叫声! 不知道是打架还是争食,亦或者是被车给压断了腿脚。 总之那声音在夜里回荡不绝,凄厉且刺耳。 我就算没看见,也能感觉到它疼地撕心裂肺。 江六子置若罔闻,意味深长道: “我不管你这一年来都经历了些什么,但现在一定要学会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嗯,知道了,哥。”我点头答应,嘴上和心里都没有反驳。 他说的对,我的好奇心确实太重了。 说完,我们俩便朝着白事铺走去。 江六子脸上的沉重也一扫而空,换上了我熟悉的玩世不恭。 刚进店里,我就看到江爷正在收拾桌面上的黑白棋。 杨箐则睡在一旁的沙发上,身上还披着一条毯子。 江爷冲我们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外面。 我和江六子只好转身又走出店铺,等江爷出来。 很快,江爷出来后,问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俩有没有受伤? 我和江六子不约而同地摇了摇头。 江爷松了口气,然后脸色一正,目光望着医院的方向,淡淡地说: “薄命之骨,缭绕有怨,虽为人母,却未成人……这活,砸了。” 我木讷地听了个囫囵,没听懂这话是什么意思。 倒是江六子点了点头,话锋一转道: “老头儿,要不你出山吧?” 江爷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 “牛批吹得震天响,你不是成天说自己名声在外么?就这么个在外法?” 江六子微微皱眉,咂了咂嘴反驳道: “诶!我好歹算是你长辈吧?你就一点儿面子都不给我昂?” 江爷撇了撇嘴,白了江六子一眼,没有搭腔。 但他们叔侄俩的关系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差。 当年我还小,看是看出来了,但说不出这里头的道理。 现在懂了,越是面对亲近的人,才越是不需要伪装什么。 两个人都是刀子嘴,豆腐心。 看似是在拌嘴,但其实,这就是他们之间的相处方式。 后来江爷还是没有松口,更没有说自己要出山。 我记得,到最后差点儿快逼得江六子骂街了,他才堪堪笑道: “这是两件事,头一件已经办砸了,第二件就得补回来。” 江六子讨来支烟,点着后,没好气地反问道: “补?人死了,尸体不见了,就算知道是特么谁干的,可你教教我,怎么补?” 他的语气有些焦急,但好在并没有慌乱。 江爷忽然目光一冷,紧紧盯着江六子问: “小六子,你变蠢了啊,当年你爹和我是怎么补的?忘了?” 江六子闻言,表情顿时僵住,但很快便喜笑颜开。 他搭着江爷的肩膀,嬉皮笑脸道: “行啊,老头儿,有你这话,那我可就不管不顾了昂!” 江爷撤开肩膀,嘴角一撇,讽刺道: “没大没小,你是不是就盼着我给你出这么一个馊主意吧?” “嘶!这怎么能是馊主意呢?”江六子眉头上挑,颇有些兴奋地说:“不就是戗行么?这我还能玩儿砸咯?特么瞧不起谁呢?” 他们越聊越起劲,我站在一旁是越来越困。 说是三个人出来商量对策,可我一句话都没插上。 我就站在冷风里,看着他们叔侄俩阴阳怪气。 差不多半个钟头后,他们才总算拿定了主意。 江爷让我俩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再出发去刘家村。 他说事情未必能就此了结,但肯定能出口恶气! 回到白事铺,我先把杨箐送回屋里睡觉,然后又跑到江六子屋里跟他取经。 江六子把臭袜子揉成团,随手往角落一扔,抠着脚对我说: “老弟,姓刘的死讯,明天一早就会传开,没准还要上电视。” “嗯,我们躲开,直接去刘家村。”我顺着他的话,做出了回应。 这不是我的主意,这是江爷的主意。 江爷说,这就是声东击西的手段,目的是为了引开我们。 倘若我们掺和刘有庆的事,那就没功夫去管子母煞了。 还好江六子拦住了我,否则还真不大好收场。 不出意外的话,背后捣鬼的人,明天肯定会出现在刘家村。 江爷还说,无论对方是什么身份,让我们放心大胆去做就是,要是出了岔子,他会替我们兜着。 不过按照江爷的说法,之后应该用不着我来缝尸了。 至于反噬,等事情办完,他自有办法替我摆平。 所以说,让我跟着去,目的是要我多长长见识,顺便赚点儿名声。 可我想不通,既然只是这样的话,那能出什么岔子? 我说出了心里的疑惑,江六子笑着解释道: “知道哥最早是靠啥挣钱么?告诉你,就俩字儿,戗行!” 第173章 头陀 “戗…戗行?” 我从没听过这个词,自然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江六子本来不打算解释,可无奈我一再追问,他只好妥协。 说起来,“戗行”算是行话。 通俗地说就是抢生意,和“截胡”、“挖墙脚”一样,总之意思大差不差。 按现在的标准,生意被人截胡,属于自己没本事。 说破大天了也就挨顿揍,要么吃顿官司。 可那些年,戗行可是大忌,敢伸手往对方碗里抢食吃的,多半都被沉了江。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如果抢完食还能好端端活着的,那指定不是一般人。 江六子属于活下来的这一类。 他凭着可靠的消息来源和江家的人脉,最初就是靠戗行来维持生计。 关于细节他不愿多说,因为戗行终归是犯忌讳的事。 现在他虽然不挖别人墙角了,但要是谁敢抢他的生意,那就纯粹是在找死! 而江爷说帮我们“兜着”,自然就是让我们别有什么后顾之忧。 我打了个呵欠,实在有些困不住了。 不过临走前,我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 “哥,那你打算怎么对付那些人啊?” 江六子四仰八叉往床上一躺,似笑非笑道: “小孩子别问,到时候记得蒙上眼睛就行。” …… “砰!” “砰!砰!” “江爷,开开门……” 我被炸耳朵的拍门声吵醒,嘟囔了两句便起床了。 眼睛还有些酸,肩膀也隐隐作痛,显然没睡好。 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居然才刚过六点。 “咚!咚!” “老弟,该起床了。” 门外传来江六子的声音,我赶紧应了一声:“诶,起来了!” 我利索地收拾好自己,套上鞋离开卧室。 刚出门江六子就朝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同时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意思让我竖起耳朵仔细听。 铺子里来了个陌生人,声音很沙哑,有些分不清是男还是女。 他压低了声音说: “江爷,人不见了,这是他的手指头,少了一根。” 我和江六子躲在墙角偷听。 一听到这话,我赶忙小声问江六子: “哥,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有手指头?” 江六子摇了摇头,让我先别问。 于是我便不再多嘴,老老实实听外面那人和江爷在聊些什么。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这人走了。 江爷在外面清了清嗓子说: “你们俩出来吧,来活了。” 我和江六子来到江爷面前,彼此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江爷还是老样子,桌上放着买好的早点,边吃边说: “那个主家,叫什么来着?刘…刘……” “刘有庆。”我开口提醒,江爷微微点头。 他递给我和江六子一人一个牛皮纸袋子,继续道: “那人不见了,是死是活不知道,只有手指头在这儿。” 说着,江爷在桌上找了找,随即翻开一个牛皮纸袋。 可里面包着的,却是一张热烘烘的油饼。 我下意识地把袋子往外一扔,结果掉在地上时,里面确实是油饼。 这样一来,只能说明江六子手里的是…… 我赶忙转过头想提醒他,可他却往里头看了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说: “凶煞尸变,五怨缠身,怕不是几根手指就能了结的。” 江爷舔干净手上黏着的芝麻粒,点了点头说: “留着吧,万一有用,你们俩差不多也该出发了,早去早回。” 江六子应了一声,然后就带着我往外面走。 刚出白事铺,江六子就小声对我说: “现在千万别回头看,老江这回真生气了。” 我应了一声,但说实话,我没看出来江爷生气。 不过刚才他和来的那个人说话时,语气确实和平时不大一样。 紧接着我们俩便上车,准备再去一趟刘家村。 上车后,江六子从我面前的手套箱里拿出几张符。 他把符贴在牛皮纸袋上,然后又把牛皮纸袋放进手套箱里收好。 “老弟,袋子里的东西,你以后用得着。” “嗯,我知道……”我回答的有些虚,但纯粹是因为害怕。 倒是江六子的冷静,让我暗暗吃惊。 他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心情,看了我一眼,笑道: “害怕正常,哥这是见得多,麻木了。” 话音刚落,江六子发动汽车,我俩这才上路。 这回江六子车开得很快,才一个多钟头,我们就到达了刘家村。 车子还没进村,我就感觉到村子里死气沉沉的。 隔着玻璃,车窗外村民们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大对劲。 似乎……带着一丝丝敌意。 江六子挑了个地方把车停好,下车前交代我说: “老弟,今天不管看见什么,都一定要记住昨晚我跟你说的那些话。” 我抿了抿嘴唇,点头回应道: “明白,得知道什么事能管,什么事不能管。” 江六子满意地笑了笑,然后便下了车。 刚下车,我就看到地上有一段稀稀拉拉的血迹。 血迹延伸的方向,刚好是刘有庆家的方向。 我虽然好奇是不是刘有庆没死,而且还回去了,可我不敢擅作主张。 江六子同样看到了血迹,他没有理会,反而带着我往西走。 西边,是小翠她大伯大婶家,这段路我也熟悉。 好巧不巧的是,我俩没走几步就遇见了上回给我们指路的老婆婆。 老婆婆背着背篓,抬头扫了我们一眼。 可她似乎没能马上认出我们,就这样,我们擦肩而过。 不过我意外地发现,老婆婆的背篓里,装的全是一些辟邪的物件。 有辟邪铃、有五帝钱、还有门神画像。 等老婆婆走远后,江六子啐了一口,冷哼道: “狗曰的,装神弄鬼,真不怕遭报应!” 我猜,江六子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虽然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刘有庆家门口那些东西,恐怕也是那个人布置的。 多说无益,去亲眼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我和江六子加快脚步往小翠她大伯家赶去。 然而眼看着就快到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我们身后传来: “哟,这不是我六哥么?” 从我这个角度,能看到江六子脸上闪过一抹阴霾。 但他很快就换上一副市侩的表情,转过身说: “懆,钱大彪,你特么还活着呢?” 我跟着转过身,这才看见对方的相貌。 这个叫钱大彪的男人,乍一看,比江六子还要凶神煞。 他披着一条灰褡,脖子上挂着念珠,浑圆的脑袋上顶个箍,头皮湛青湛青的。 虽然有这副头陀打扮,可怎么看他都不像个好人。 钱大彪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指着我调侃道: “六哥,你出活还带儿子啊?怎么没听你聊过呢?” 江六子也不甘示弱,立马回了一句: “你狗曰的什么时候改吃素了?我特么也没听你聊过啊?” 第174章 死对头 钱大彪也不生气,脸上始终挂着笑容。 他提了提裤腰,然后往草壳子里瞅了一眼说: “行了,回去好好教你男人吧。” 话音刚落,一个衣衫不整的村妇竟从草壳子里蹿了出来。 她头发凌乱,脸颊上还挂着红晕。 当瞧见我和江六子时,她赶忙遮住脸往反方向跑去。 那时我虽然还小,但不傻。 这种事,就算没见过也听说过,不稀奇。 只是谁给钱大彪的勇气,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下这么干? 江六子点了支烟,不屑道: “钱大彪,你也就这点儿出息了。” 钱大彪系好裤腰带,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说: “嗐,都是你情我愿的事,谈不上什么出不出息的。” 虽然我来沉江才没几天,但这个叫钱大彪的男人,是第一个让我感到有些不寒而栗的人。 从某种角度说,他和江六子属于同类。 他们俩都有好几副嘴脸。 就算撕破了一张,下面还有一张。 我清楚地听见,江六子恨得后槽牙“咯咯”作响。 但他表面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样子,一脸的市侩。 很明显,这一轮,江六子输了。 钱大彪刚走到我面前,我就闻见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尸臭。 和我们缝尸匠身上的尸臭不同,他身上的尸臭,是个人就能闻见。 据我所知,阴行里没有不懂的掩盖气味的行当。 所以我敢断定,他一定不是我们这个圈子里的手艺人。 钱大彪假模假式地对我和江六子说了声“阿弥陀佛”,然后笑道: “六哥,事情办砸了,那是你手艺不到家,所以别老瞪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才猛然发现江六子确实一直瞪着他。 江六子表情阴鸷,眼神像刀子一样,冷得吓人。 他攥紧了拳头,好似随时都会打出去一样。 钱大彪撇了撇嘴,又说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便朝着小翠她大伯家走去了。 我不懂,江六子为什么不拦住他? “哥,你就这么让他走了?”我十分疑惑地问。 “这狗曰的心黑、手黑,他如果想动真格的,我倒是可以奉陪到底,关键是你怎么办?” 江六子的语气颇为无奈,攥紧的拳头也松了下来。 看来要不是因为有我在旁边,他刚才也许真的会揍钱大彪一顿。 我们在原地杵了好一会儿,江六子不停地在看表。 大约过了一刻钟,他才对我说: “老弟,那人是我生意上的死对头,不是阴行的人,所以……” 江六子话没说完就把嘴闭上了。 他似乎在犹豫,有些事到底要不要和我说。 就这样,又过了一分钟后,他才解释道: “由于不是阴行的人,所以咱们的规矩,对他没有约束力。” 听他的语气,我不禁问: “哥,这很重要么?” 江六子重重地点了点头,表情异常凝重。 他告诉我,钱大彪这人就好比是一条脱了绳的疯狗,逮谁咬谁。 当初江六子刚入行的时候,钱大彪就“哥”前“哥”后总的巴结他。 江六子心里也明白,他就是看中这行来钱快。 本来要是入行后,试着学门手艺,倒也算有一技之长。 可钱大彪压根就没把阴行里的那些规矩、禁忌当回事。 听到这话,我讶异道: “哥,你不会把阴倌的手艺教给他了吧?” 江六子听闻先是一愣,随即连连摇头说: “那怎么可能呢,再说,你看他那样,像能学得会的人么?” 我点了点头,心想,说得好像也有道理。 钱大彪一看就不适合走阴、出阴。 他身上假的东西太多,死者最忌讳让这种人送阴。 紧接着,江六子又继续跟我聊起来他们俩是怎么结的怨。 其实无外乎一个字:钱! 当年三湾九尸的案子虽说已经破了。 可实际上,后续还有很多麻烦事,一两句话也说不清。 总之,一时间到处都有求平安的、看相算命的、出殡求丧的。 这对江六子和钱大彪来说,是个发财的好机会! 于是他俩合起伙,戗了好多同行手里的买卖。 过程,江六子没有细说,不过当说起这段往事时,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后来有一天,钱大彪忽然提出说要单干。 这可把江六子气坏了,毕竟那时候在他眼里,钱大彪狗屁不是,就是个马前卒。 然而世事难料,江六子最终还是回到了江家白事铺,和江爷老老实实做生意。 可钱大彪的名声却越混越响! 江六子还以为这根本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 不料,钱大彪从巴结他的那一刻起,就想着要把江六子手里的生意全部吞掉! 刚开始,江六子并不以为然,毕竟他的背后是江爷。 但钱大彪差一点儿就做到了,要不是江六子命大,恐怕他早就化成灰了。 可我还是不理解,于是便问江六子: “哥,那个钱大彪,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江六子冷哼一声:“吃喝女票赌抽,坑蒙拐骗偷,别看都是下九流,只要用对了地方,比钱都好使。” 他说,钱大彪根本没阴行本事。 之所以能成事,三成归功于他百无禁忌,七成则算在心狠手辣上! 就这样,当初有那么几年,江家白事铺的生意,还真就被他戗走了不少。 为此,江爷曾狠狠地骂过江六子一顿,说他目不识人,有眼无珠。 但没办法,钱大彪不是阴行的人,所以江爷的名声,对他根本起不到震慑作用。 这也就是为什么,他敢明目张胆把女尸盗走的原因。 江六子坦言对我说,换成其他任何一人,他都有把握对付。 可如果是钱大彪,那这事就真麻烦了。 听完他的话,我当即开口追问: “怎么个麻烦法?” 江六子笑而不语,但这一次是苦笑。 也就是在看到他笑容的一瞬间,我仿佛明白了些什么。 方才我们一直在说“规矩、规矩”。 钱大彪不受阴行规矩约束,做起事来自然是以钱为主要目标。 再加上听江六子这么一说,钱大彪肯定也是个要钱不要命的人。 一旦发生冲突,他俩肯定得有一个得躺着出村。 所以我和江六子如果想把事情了结,就必须在刘家村打垮钱大彪! 至少不能让他在这里为所欲为,最后害了全村的人! 第175章 鸡穿衣服狗戴帽 这时候江六子反倒不着急了。 他慢悠悠地抽了支烟,眼睛望着不远处小翠家的房子。 我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但八成和钱大彪有关。 “哥,你想什么呢?”我小声问了他一句。 可江六子好像心思在别处,并没有回应我。 于是我又喊了他一声:“哥!” “啊?什么?”江六子猛地回过神看向我。 没办法,我只好又说了一遍: “你想什么呢?咱们还去不去小翠她大伯家呀?” 江六子扔掉烟头,用脚碾灭,随即长长地吐出一口烟: “去!”他从兜里掏出一面八角镜,递给我说:“拿着,救命用的。” 我刚准备把镜子收下,江六子又摇了摇头说: “别揣兜里,镜子背面嵌着条链子,你把镜子挂在脖子上。” 我把镜子反过来一看,确实有条链子。 八角镜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链子肯定是后面才拴上的。 这要是被古玩商人瞧见,指定得骂娘。 我把镜子挂好,江六子又塞给我几张画好的符箓。 不对劲,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谨慎了? 就算钱大彪和他是死对头,但也不至于这么小心。 况且,这些东西都是对付死人的,他总不可能想去帮钱大彪吧? “怎么了?想什么呢?”江六子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摇了摇头: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钱大彪恐怕不会跟我们合作。” 江六子瞪大了眼睛看着我问: “合作?谁说要和那狗曰的合作了?”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端了端镜子,又拍了拍裤兜。 江六子两眼一翻,笑道: “咱们看戏就行,我是怕引火上身,留一手罢了。” 我听完也愣了一下,小声嘟囔道: “噢,那你早说啊……” 全都怪他,刚才非要摆出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 他要是不跟我明说,我真就以为他要和钱大彪联手。 本来嘛,这活给的钱肯定不少,江六子又是爱财如命的人,没理由不占一手。 我就是猜不到他打算怎么做,所以才会胡思乱想。 也好,反正小翠她大伯、大婶都不是什么好鸟。 既然已经缝不了尸了,那就还不如看戏来得轻松。 我们在原地等了十分钟,江六子对了对表和我说: “现在时间差不多,走,我们去看热闹。” 我点了点头,跟着江六子朝西边走去。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还没到地方,一连串鞭炮声就传了过来。 江六子撇了撇嘴,不屑道: “老弟,你听听,不管什么事,门前先炸几封炮仗,蠢不蠢啊?” 我点头附和:“是挺蠢的……” 爷爷说过,炮仗这东西,有时候是不能随便炸的。 很多人喜欢在开业、乔迁的时候,放上几封炮仗。 一般情况下,只要不扰民,放就放了,图个热闹而已。 但唯有一种情况是千万不能放炮仗的。 家里如果有人横死,特别是有小孩早夭的话,放炮仗是大忌。 横死不走阴阳路,这话的意思就是说,横死的人,不容易被超度。 而炮仗的声音就是模仿雷声,这会吓走阴魂。 所以放炮仗会让那些横死的阴魂找不到投胎的路,最后变成孤魂野鬼。 小翠虽然不算横死,但她的孩子却是早夭。 钱大彪显然不懂里头的禁忌。 不一会儿,我和江六子就来到了小翠她大伯家。 但我们俩没有走正门,而是选择绕到房子侧面,准备偷听。 我俩猫着腰溜到墙根脚,院子里的人说话,我们能听得一清二楚。 可听了没多久,江六子就疑惑道:“不对啊……” “哪儿不对啊?”我好奇地问。 江六子仔细听了听,然后对我说: “怎么没有听见钱大彪的声音?狗曰的人呢?” 我把耳朵贴到院墙上仔细听了一会儿,确实没有听到钱大彪的声音。 于是我猜测道: “哥,有没有可能他不爱说话?” 江六子扶着额头,似笑非笑地反问我: “老弟,你觉得他像么?” “……” 我一时语塞,钱大彪确实不像那种闷葫芦。 可不说话就不说话呗,这有什么关系? 趁我疑惑的时候,江六子悄悄移动了十来米。 我见他把耳朵贴在墙上,可房子的砖墙可比围墙厚多了。 这能听见什么? 突然,江六子捂住嘴,憋出一副想笑但又不敢笑出声的模样。 我好奇心顿起,正打算过去,江六子却摆了摆手: “老弟,你别过来,这玩意儿你不能听。” 诶?!凭什么?! 大家都是扒墙根,为什么你能听,我就不能听? 他不让我过去,我还偏就要过去! 我不顾阻拦,蹑手蹑脚地来到他身边。 然而,根本不用把耳朵贴在墙上,我就能听到房子里发出的动静! “哎哟!哎哟!大师你比我家那口子厉害多了!” 伴随着“吱吱呀呀”的声音,听得我多少有点儿懵。 刚开始还没听出来是谁,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确定,发出声音的是小翠她婶! 与此同时,江六子眼泪都憋出来了。 可我实在纳闷,这里头有什么乐子,能让他笑成这样? 我小声问了一句:“哥,这屋里头干啥呢?” “嘘!小点儿声……”江六子连忙竖起手指,比了噤声的手势。 没办法,我只好闭上嘴听着。 很快,屋里的动静渐渐停歇,除了一男一女大喘气的声音,其他的我什么都没听到。 又过了几分钟,江六子让我把耳朵贴到墙上。 这回我听清楚了,是钱大彪的声音: “大嫂,这趟活我给你两成回扣,等我把你男人弄死,你就跟我去城里过。” 听到这话,我彻底惊呆了! 小翠她婶居然和钱大彪暗中勾结,计划要谋害亲夫?! 我转而看向江六子,他此刻脸上的表情煞是精彩。 他先是一惊,随后暗自窃笑,接着神秘兮兮地点了点头。 最后江六子目光一冷,低声骂了句: “狗曰的,你就等死吧!” 我赶忙问他:“哥,你想到对付钱大彪的主意了?” 江六子一脸茫然地看着我,摇了摇头:“啥主意?没有啊。”紧接着,他回了回神又说:“他自己作死,用不着咱们动手。” 我没听明白他的话,追问道:“呃……啥意思?” 江六子扫了扫耳朵上的墙灰,嘴角一翘,笑道: “你想昂,这鸡穿衣服狗戴帽,像他这种衣冠禽兽,你觉得那母子俩会放过他么?” 第176章 引火烧身,自掘坟墓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小翠死后五怨缠身,对她大伯和婶婶怨念颇重。 这笔账,肯定是要算清的。 钱大彪鬼迷心窍,跑来蹚这浑水不说,居然还想要人命。 像他这种人,死有余辜。 我们俩靠着墙商量了一下等会儿该怎么办。 江六子有些发狠地说,今天钱大彪绝对不可能活着厉害刘家村。 一想到自己身边的人如此心狠手辣,我小小年纪,自然会感到不寒而栗。 可他就是这样的人,有仇必报,有恩必偿。 等确定屋里人都离开后,江六子对我说: “走,待会儿咱哥俩就按计划来,我负责点火,你负责火上浇油。” 我应了一声,但有点儿虚。 毕竟钱大彪好歹也是条人命,我还是有些害怕。 随后,我和江六子按照原路绕回院子正面。 这一次,我俩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院子。 好巧不巧,刚进院子,我们就看见钱大彪和小翠她婶从屋里出来。 小翠她婶显然补过妆,模样依旧吓人。 钱大彪则较为平静,他对我们的到来并不感到惊讶。 扫视一圈后,我并没有看见小翠她大伯。 这让我不禁怀疑,钱大彪是不是已经把人做掉了! 钱大彪盯着江六子喊了一声: “哟,六哥,兄弟还以为你不来了。” 同时,江六子也盯着他。 只不过我能肯定,江六子脸上的凝重,是装的。 冷冷地回了一句: “头陀就该有个头陀的样子。” 说着,他扫了一眼小翠的婶婶。 钱大彪摸了摸自己的光头,不以为意道: “唔,听出来了,六哥这是肚子里憋着火吧?咋?生意被抢了,心里不爽么?” 江六子没有搭腔,依旧死死地盯着钱大彪。 要不是我清楚他刚才偷听时的德行,还真有可能被他的表情给骗了。 钱大彪现在越得意,待会儿死得就越快! 见江六子不说话,钱大彪也渐渐没心情耍嘴皮子了。 他吹了个响亮的手哨: “都准备好,给施主家祈福诵经,阿弥陀佛!” 我正纳闷他这话说给谁听,院门外突然就响起了锣鼓的声音。 “砰砰锵锵!砰砰锵锵!” 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近,不一会儿外面就冒出来一支送殡的锣鼓队伍。 队伍里的人清一色都是光头,身上的衣服也统一是灰色的。 小翠她大伯捧着遗像,满脸沉痛地走在队伍最前面。 看见他我才明白,难怪院子里只有钱大彪和小翠的婶婶。 原来其他人都组成了送殡队伍,等着给小翠送殡呢! 这时,江六子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担忧。 如果两天前,这两口子就肯替小翠收尸,事情也不会闹成现在这样。 江六子担心的是,万一被钱大彪歪打正着就麻烦了。 小翠的大伯看了我和江六子一眼,然后立马避开了我们的目光。 可就这一个小动作,却令我松了口气! 他不敢直视我们,说明这事背后肯定还有猫腻。 只要他们两口子不是真心实意给小翠办丧,那我和江六子就不用担心他们能逃过一劫。 “六哥,这活你就别想了,反正是有本事的吃肉,没本事的吃屎,你觉得呢?” 钱大彪故意凑过来添堵。 江六子冷冷回了一句: “不怕死的话,这钱你尽管挣。” 听到这话,我赶忙在一旁附和: “没错,贵人五怨缠身,一尸两命,绝不是一般的子母煞,要是处理……” 不等我把话说完,钱大彪就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他先是盯着我说:“大人说话,小孩儿别插嘴!”然后又对江六子说:“六哥,时代变了,你当还是十年前呢?” 我敢保证,此时江六子心里铁定乐开了花。 他生怕自己笑出来,赶紧咳了两声: “十年前也好,十年后也好,都得守规矩!你也听见了,这具女尸五怨缠身,凭你的本事,压不住它!” 钱大彪搭着江六子的肩膀,满不在乎道: “规矩?老子说的话就是规矩!别总在我面前摆谱,叫你一声六哥,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话说到最后,钱大彪的语气近乎威胁。 我也真是佩服江六子,以他的脾气居然可以忍到现在? 江六子趁隙偷瞟了我一眼,我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信号,连忙开口: “相信我们,母煞尸身残缺,子煞早夭,你先处理哪一个都不合适!” 诚恳、急切、专业,江六子要我必须把这几种情绪表现出来。 让我演,肯定得砸,所以我就当这活还在我们手里。 这样一来,所有的情感,都是真实的。 可钱大彪是什么人? 他压根连听都没听,直言让江六子管管我喜欢插话的毛病。 不料,就在这时,小翠她婶婶竟然帮我们添了把柴。 她扭着肥腰走到我身边,歪着嘴讥讽道: “你们这一大一小就别在这儿骗了,钱大师的本事你们见过吗?一个小屁孩儿懂什么?” “还有,老娘没找你们麻烦就不错了,你们居然还敢再来丢人现眼?!” “别说今天大师在这儿,就算大师不在,那个扫把星又敢怎么样?她还能诈尸不成?” 钱大彪闻言,哈哈一笑。 他偷偷摸摸地揩着肥婆的油,点头说: “说的没错,贫僧待会儿就用阵法将它镇压,然后再一把火烧干净,能有什么问题?” 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地看了江六子一眼。 犹记得两天前,我和他在太平间的时候,他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烧尸焚尸不是不行,但前提是要安抚好贵人的怨气。 否则这一把火下去,搞不好会变成火煞,甚至更糟! 我把自己代入进情绪里,有些激动地喊了一声: “子母煞,天不容,尸不全,不落葬,必须先缝尸!” 钱大彪愣了愣,等反应过来后,哑然失笑: “嚯!小批崽子,你见过缝尸匠么?知道什么叫缝尸么?别瞎嚷嚷昂,不然老子待会儿先把你的嘴给缝起来!” 这时,江六子朝我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说铺垫的差不多了。 紧接着,他指着我对钱大彪说: “你狗曰的别有眼不识泰山,这小老弟可是真二八经的缝尸匠!” 话音刚落,当即逗得钱大彪开怀大笑。 就连一旁啥也不懂的肥婆娘,她也跟着笑得前仰后合。 钱大彪摇了摇头,讥讽道: “六哥,你都落魄到这地步了?这小批崽子要是缝尸匠,那老子就是阎王爷!” 说着,钱大彪收起笑意,忽而冷声道: “闪开,别拦着老子发财!” 他推了江六子一把,江六子顺势后退让出一条道。 我跟着也站到一旁,心想这家伙死定了。 钱大彪根本就是在玩火! 我等着看,待会儿只要稍有不慎,他必然会引火烧身,自掘坟墓! 第177章 聚阴阵,回龙涡! 钱大彪和肥婆娘先后离开院子,加入了送殡队伍。 可等到送殡队伍走完,我也没看见棺材。 我问江六子:“哥,棺材呢?” 江六子先是耸了耸肩,然后讽刺道: “老弟,千万别把这群人拿来和你我相提并论,别说是木棺,他们要能准备口纸棺,就算他们积德了。” 我心里明白,江六子是巴不得这群人出事。 可要是连一口像样的棺材都没准备,我是真怕殃及池鱼。 假如没有必要,我是不打算去凑热闹的。 尸不缝了没问题,五怨不解,也实属无奈。 哪怕是那两口子和钱大彪的性命,保不保得住,也全看他们造化。 但我好不容易才从一个坑里爬出来,绝不能再掉进另一个坑里! 想到这儿,我对江六子说: “哥,如果没有棺材,他们拿什么镇尸?又拿什么布阵?” 江六子扶额苦笑道: “哎哟,我说傻弟弟呀,你咋没听懂我刚才的话呢?” 说着,江六子点起香烟,跟我掰扯了一下这里头的门道。 他直言,钱大彪是会点儿阴行里的东西,但都是皮毛。 说白了吧,江湖骗子会的,他还未必都会呢。 所以他接这趟活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挣钱! 江六子估摸了个大概,他觉得能让钱大彪动心的价,应该不会低于五千。 但就这些钱,钱大彪恐怕还私吞了一大半。 钱大彪能戗到这单生意,大概和肥婆娘有关。 他们俩不清不楚的,还背着小翠她大伯瞎搞,想必也是钱大彪的手段。 凭江六子对他的了解,钱大彪铁定不会带肥婆娘去城里,更不可能把钱分给她。 说不定除掉小翠她大伯的同时,这个肥婆娘也要死! 江六子说,只要把这些零零散散的信息,全部综合起来考虑,就不难得出结论。 钱大彪的目的是为了钱,可他原本并没有挣这份钱的本事。 于是他只能靠赌、靠跟别人老婆睡觉、靠扮头陀行骗! 实际上他和我们一样,根本不在意村里人的死活。 只要钱一到手,他会毫不犹豫,脚底抹油开溜。 但明着跑,保不齐秋后算账,想再沉江市找他倒也不难。 所以,子母煞正好构成了一个绝佳的条件! 听到这儿,我还是有点儿不太明白,我问江六子: “什么绝佳的条件?” 江六子有些唏嘘地回答道: “他狗曰的想借煞杀人,这就是绝佳的条件!” 这话听得我汗毛直立,头皮发麻。 主要原因就是因为我总算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钱大彪压根就没想过镇煞,他跟我们一样,巴不得子母煞尸变。 他只要保证在子母煞尸变前离开刘家村,一切就万事大吉。 而我也算是体会到,什么才叫真正的“心黑”了,驼子跟他一比,算个啥? 不知怎的,我心底突然浮现出一句话,随即脱口而出: “那我们就更不能让他溜了!” 江六子被烟呛了一下,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说: “噢,说得对,不能让他溜了,不然我们就等于白跑一趟。” 江六子的惊讶和诧异,我全都看在眼里。 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就是觉得有股气压抑在内心深处,不吐不快。 既然拿定了主意,我们俩便不再耽搁,跟着也离开了院子。 前面送殡队伍的锣鼓声大,所以不至于跟丢。 江六子提议去村口守着,于是我们加快脚步,抄小路赶去队伍前面。 果不其然,才刚赶到村口,我远远就看见有辆灵车,正在往村口方向开。 不用说,车里肯定载着小翠的尸体! 村口附近栽着许多桑树,野草也比较茂密。 我和江六子赶紧找了个地方躲起来,静观其变。 灵车抵达村口后不久,送殡的队伍也踩着点过来了。 他们这些人都是专业的,卡时间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 人群站定后,钱大彪从队伍后面抄上来,对小翠的大伯说: “刘施主,我看就在这儿吧,别让它进村了,万一……阿弥陀佛。” 小翠她大伯连连点头称是,感觉他已经被吓得没主意了。 钱大彪也真能装,假模假式地念了段超度经文,叽里呱啦的全是瞎念。 江六子轻轻地拐了我一下,指着送葬队伍说: “你看那群秃子,刚才还有点模样,这会儿全特么原形毕露了。” 我一看,还真是! 这些光头和僧人完全是两码事。 送殡最忌嬉皮笑脸,不让你哭,但起码得严肃。 可这些人表情各异,甚至还有几个干脆聊起了天。 江六子说,难怪他没看见钱大彪的人,合着全混在队伍里。 这时,钱大彪总算开始摆弄他所谓的“阵法”了。 我仔细观察,他先是以一颗槐树为中心,接着拿来几根金钎插进地里。 然后又用红绳绕过这些金钎,最终围出一个圈。 看到这儿,我不禁讶异道: “朱砂绳、黄金针,木在中,系四方!他居然真的懂?!” 当初张九命就布过一模一样的阵! 说这叫“伏魔阵”,是困字诀里用来镇尸的法阵。 缝尸人遇到凶棺,只要是木棺,都可以用这个阵法镇尸。 而且四周封堵,中间是木,恰好就是个“困”字! 然而不等我惊讶完,江六子就把我拉回了现实: “老弟,你先别激动,那就是条红绳,跟朱砂没关系。” “那黄金针呢?”我稍微有些激动地问。 江六子挠了挠头,满脸无奈道: “就是几根破铁钎子,刷了层亮漆而已。” “哥,这些该不会是你教他的吧?”我平静下来问。 见江六子点头,我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眼就能看穿这些把戏。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阵法就是个废…… 等等,不对! 我猛然抬头看着那颗被围住的桑树。 几乎同一时间,阵中阴气骤然暴涨,竟和灵车在遥相呼应! 紧接着,四周便刮起了阴风。 这风诡异得很,一阵一阵来,而且完全辨别不出风向。 感觉四面八方的阴气都在朝那颗桑树汇聚! “呜呼!呜呼!” 阴风哀嚎,凛冽如刀! 地上的尘土被一点点掀到半空。 只眨眼的功夫,阵法周围便形成了一道肉眼可见的旋风! 这回轮到江六子错愕,他眼睛死死盯着旋风,口中不断呢喃: “聚阴阵,回龙涡……聚阴阵,回龙涡!” 第178章 不懂装懂 这次不用江六子解释,我也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爷爷教过我,缝尸匠能用到的所有阵法,其根本就两个字——镇阴。 同时,我在缝尸手札上也看到过一些记载。 凡是和阴行相关的阵法,大半也都是基于这个道理。 所以,我们才会频繁用到朱砂、狗血、糯米之类的东西。 辟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不能让阴气外泄。 但世间无奇不有,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可以造就出一些天然聚阴的风水格局。 好比当年的“三湾九尸案”,就是最好的例子。 眼前这道由阴气引发出来的旋风,从某种角度上说,和当年水库里的“回龙涡”,没有任何区别! 万幸的是,旋风下面没有尸骨,否则又会酿成大祸! 江六子稍微回了下神对我说: “咱们静观其变,要是发现情况不对就撤。” 我点点头,小声回答道:“嗯,听你的,哥。” 阴气仍在不断地朝槐树汇聚。 风沙组成的旋风,发出阵阵刺耳的锐啸。 宛如一道屏障,将法阵隔绝开。 送殡队伍里的人看到这一幕,各个都慌了神,胆子小的已经把眼睛给闭上了。 他们也许没有真本事,但他们信邪! 碍于钱大彪还没发话,所以他们谁都不敢跑。 小翠的遗像被扔在地上,而她大伯则没了踪影。 肥婆娘情况稍好,至少没跑已经算不错了。 目前看来,除了我和江六子,也就钱大彪有点儿胆气。 不过他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儿去。 他侧目看向一旁的灵车,冷声道: “装神弄鬼!你要是敢露脸,老子分分钟让你魂飞魄散!” 我万分惊讶他居然还敢说这种话? 下一秒,江六子却冷哼道: “狗曰的,这点儿东西居然也被他给偷学了去,是真懆蛋呐……” “哥,你指的是‘吓尸’么?”我大胆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江六子摇了摇头,他告诉我,阴倌从不‘吓尸’。 他说钱大彪刚才那番话,算是‘叫魂’的一种。 如果他真有本事,那接下来就该歃血请魂! 可惜,骗子终究是骗子,能骗过在场众人,却骗不了我们。 江六子让我仔细观察他身边的气息。 我发现,钱大彪叫魂,根本没有凝聚精气,更别说祭酒唱咒了。 少了这些关键环节,他的“叫魂”充其量只能算是“骂街”。 旋风完全没有要消失的意思。 不过阵法汇聚阴气的速度正在下降。 桑树根部明显开始发白,这是生命力正在消失的迹象。 我把身子往前挪了挪,想看得更清楚些。 江六子及时拦住我: “周围的阴气已经开始浓郁起来了,再往前怕是会受牵连。” 我点了点头,有些无奈道: “哥,你说钱大彪这算不算歪打正着?” 在我看来,钱大彪根本就没有布阵的本事。 他不过是东施效颦,只学了个样子而已。 先不说那个阵法能不能镇尸,只怕连聚阴都是他误打误撞的结果。 江六子肯定道: “你说的也对,就他那脑子,肯定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我指了指阵中的桑树说: “我觉得,关键是那颗桑树,要想破阵,怕是得把树给砍了。” 江六子不可置否地点了点头。 作为四大鬼树之一,桑树邪门是有道理的。 “桑”同“丧”的音,人们觉得晦气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桑树的花期很短,有“早逝”的意思。 而桑葚掉在地上,汁液干了以后的样子,又和血迹很相似。 除非钱大彪是真的活腻了,否则绝对不会围一颗桑树! 况且,小翠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属于“早逝”。 要我说,眼下的情况,没有什么树比桑树更适合用来招魂! 我正暗自琢磨着,钱大彪忽然转过身怒喝道: “他娘的!都站在那儿干嘛,过来念经!” 他急了,急得满头大汗,已然顾不上大师的身份。 可送殡队伍里的人,这会儿哪敢上前跟他站一起? 钱大彪怒火中烧,干脆冲进队伍里抓人。 被他挑中的那几个光头,一脸苦闷,只能闭上眼睛乖乖诵经。 而钱大彪能吃这碗饭,自然也不是全都靠骗。 他从褡裢里拿出一本经书,带头诵经,希望借此压制阴气。 江六子见状,难得夸了他一句: “算他狗曰的聪明,知道这时候不能再玩虚的了。” “他手里那本经书是真东西么?”我好奇地问。 “嗯,是真的。”江六子点了点头,继续道:“可惜啊,他面对的不是一般的凶煞。” 江六子说,经文不是瞎念的,得分情况和对象。 例如给婴灵超度,就得念《解怨经》,给枉死的人超度,就得念《地藏经》。 反正我们已经提醒过他了,五怨缠身,一尸两命,哪是这么容易就能超度的? 钱大彪自掘坟墓,倒是省得江六子亲自动手了。 阴气虽然被压制住了,但风沙却大得能迷人眼睛。 然而没多久,哀嚎的阴风戛然而止,周围的阴气也都被赶回了阵法当中。 旋风没有消失,桑树的半截树干隐隐发白。 这说明阵法里的阴气十分浓郁,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我看得着实心惊,只听江六子语气异常凝重地说: “现在是逃跑的最佳时机,过了这个点,他们都得死。” “跑?”我轻咦一声,赶忙追问道:“钱大彪会跑么?” 江六子微微点头,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我心想钱大彪的命是真硬啊,难不成这都让他给混过去了? 但出乎我们意料的是,钱大彪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他抹掉额头上的汗,左右看了看自己的手下,一脸得意道: “都瞧见了?这就叫镇阴伏魔,全都是小场面,瞧把你们给吓的。” “我布阵都是有讲究的,天大的邪祟都得被我困在阵里。” “待会儿你们把尸体放到树下面,我来念段往生咒,然后一把火烧干净就没事了。” 那些被他拉过来念经的光头,个个都在冲他点头哈腰。 肥婆娘也凑了过来,脸上扑的粉都笑裂了: “哎哟,还得是大师出马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被众人这么一捧,钱大彪飘了: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都是我该做的。” 听着钱大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和江六子才总算松了口气。 看来这家伙的命也不是那么硬,他死定了! 第179章 鬼树聚阴,尸变! 江六子紧紧盯着村口众人,嘴里念念有词: “天清地明,阴浊阳清,五六阴尊,出幽入冥,脚踏七星,灵光永在,灯在魂在,灯灭魂消,无畏无惧,随我号令……” 我这才猛然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竟把符刀祭出来了。 他一边念咒,一边雕着截木头。 木料黑漆漆的,像炭,但又没炭那么脆。 我不敢开口打扰他,只能暗自警戒周围的情况。 江六子手里的符刀仿佛有灵魂一样,就算他不看着削,也削不到手指。 不一会儿,一个小孩模样的木偶就被他雕了出来。 他把木偶递给我说: “这个你收好,要是遇到危机情况,它能救你一命。”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啊…… 我拽了拽脖子上的链子回答道: “哥,你是不是忘了,你已经给过我八角镜护身了,这个你就留着吧。” 江六子没有说话,他把雕好的木偶放在地上,紧接着又拿出一截木头雕了起来。 没过多久,他又雕出了一个大人模样的木偶。 然后他把木偶揣进怀里说: “这个才是我的,你快把你的揣好。” 见此,我这才把木偶揣进兜里。 江六子收起符刀,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村口。 他长吁一口气,压低声音说: “老弟,这事今天必须了结,钱大彪那狗曰的死不足惜,但咱们俩得惜命。” “对钱大彪而言,刚才是唯一能逃跑的机会,可对咱俩来说也是一样的。” “刚才给你的木偶,也算是我压箱底的本事了,雕这东西虽然耗阳寿,但总比小命丢了强。” 说着,江六子给我看了一眼他的手掌心。 只见他手掌心有淤结,乌青乌青的,正好盖住了他的川字纹。 我焦急地问他是怎么回事,他摇了摇头,没做解释。 但我心底却有种不详的预感,江六子今后如果早死,那一定和这事有关! 直到今天,每当我想起那天发生的事,仍不免有些后怕。 我也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没有拒绝江六子的好意。 总之,当年刘家村的子母煞,确实给我留下了许多童年阴影。 江六子后来还和我说了好些话,但时间过去这么久,我大多都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他说着说着,突然就咳了口血出来,有些憔悴道: “玛德,真是阴沟里翻船,我估计那个阵法快要撑不住了。” 果然,江六子话音刚落,绑在铁钎上的红绳就断了一截。 红绳断了,断的悄无声息。 要不是我们一直紧紧盯着,还真不容易察觉。 比如说钱大彪,他就完全没有发现红绳断了。 他安排众人重整队伍,然后看着那道旋风大声喊道: “凶神恶煞,乖乖听令退去,我答应助你投胎转世,你若再执迷不悟……” 可钱大彪话还没说完,那道旋风就骤然崩散! 只听“嘭!”的一声炸响过后,阴冷的气浪瞬间扑向众人。 刹那间,尘土飞扬,风号连连。 很快,随着尘埃渐渐落定,钱大彪揉了揉眼睛。 他定睛一看,结果脸上只剩下一个表情——惊骇! 阵法里出现了一个悬在半空的人影。 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因为吊着的人竟然是小翠她大伯! 仔细一看,对方脖子上栓着红绳,已经没气了。 他双手紧紧地揪着绳子,脸上仍然保留着死前的惊恐表情。 而且他整个人看上去好像瘦了一圈,特别是胸腔部分,有一大块明显的凹陷。 这让我一下就联想到了缝尸刘的死状。 肥婆娘看见她老公被吊死在树上,立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钱大彪被叫声吓得抖了个哆嗦。 他回过头,冷眼一瞪,恶狠狠地骂道: “臭婆娘,嚎什么嚎,吓死老子了!” 肥婆娘赶忙捂住嘴巴,站在原地瑟瑟发抖。 钱大彪的那群光头手下纷纷看向他,眼里尽是怯懦和恐惧。 他指着树上吊死的尸体,冲众人吼了一句: “都没见过死人啊?他心里有愧,上个吊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赶紧把女尸抬出来!准备点火焚尸!” 可灵车那边的人却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彪爷,它不…不……不见了。” 钱大彪闻言,眼神飘忽,心里肯定有数。 但他还是壮足了胆气,故作镇定地问: “你特么把话说清楚,谁…谁不见了?!” 就算做足了一百二十分的心理准备,他说话时还是打了磕巴。 说明他已经怕了,估计正在后悔自己为什么刚才不跑。 灵车那边的人没敢搭腔,只是撇着嘴,指了指灵车的后车厢。 看到这一幕,江六子擦掉嘴角的血迹对我说: “凶煞尸变,鬼树聚阴……老弟,咱们做好准备,不求救人,但求自救。”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回应道:“明白!” 江六子祭出符刀,然后拿出几张黄纸,用血画符。 我绞尽脑汁的思考,自己能帮上什么忙? 想来想去,最后我只能在心里默念: “缝阳尸,送阴魂,阎王小鬼莫要拦;补阴魂,送阳尸,童男童女抬相送……” 缝尸咒刚唱到一半,我顿时觉得手指冰凉。 我拿起阴尸针,开始回忆缝尸手札里的一些细节。 没多久,我想起缝尸手札里有这样一段话: “缝,通封,意在闭合。阴针刺魂,送归黄泉,针锋延绵,可闭万方……” 当初的我,还远远达不到“可闭万方”的境界。 哪怕是现在,我也对这四个字望尘莫及。 不过那段话的大致意思是说,缝尸匠手里的针,并非只能缝尸,也能封魂! 只不过封魂比缝尸还要耗费精气。 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脏器衰竭,精血干涸。 当年我还只是个十岁的娃娃,虽然脑子灵光,但眼界和阅历根本不够。 所以取针封魂,属实是我因为紧张和害怕,盲目选择的下下策! 我和江六子躲在暗处各自准备,村口却已经炸了锅。 钱大彪带来的人已经跑了大半。 这让他也萌生退意,他索性把头箍摘下,念珠也随手一扔。 肥婆娘看他要跑,连忙拽住他,哭着喊着求他带自己走。 但钱大彪哪还有心思管她的死活? “放开老子!”他奋力想要将肥婆娘甩开,嘴里怒骂着: “你们全家干了这档子丧尽天良的事儿,还指望老子给你们擦屁股?!你男人都上吊了,老子劝你也跟他一道去吧!” 肥婆娘死死地拽着钱大彪的裤腰。 她像个大秤砣一样,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大师!大师!你不是说要带我去城里么?求你带我走吧!” 一听这话,钱大彪目光一冷,讥讽道: “卧槽?!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要不是你给的钱够多,爷才不伺候呢!” 说着,他狠狠地踹开肥婆娘:“滚你娘的吧!” 肥婆娘像个皮球似的,在地上滚了两圈。 最终,她也只能眼巴巴地看着钱大彪溜上灵车。 可钱大彪并没能因此顺利逃走。 因为我清楚地看见,灵车副驾驶位上,不知什么时候,竟多了个女人的身影! 第180章 惨死 钱大彪刚上灵车,还没来得及关上车门就又逃了出来。 但我和江六子实在笑不出来。 光天化日之下,女尸尸变,这足以令人胆寒。 这些天,我见江六子急过、愤怒过,但还没见他害怕过。 可此时他即便按着自己的腿,也难以抑制它不停地颤抖。 再看钱大彪,他在看见女尸之后,脸上哪儿还有半分凶相? 不仅如此,我观察到他嘴唇发紫,皮肤发白。 湛青湛青的光头格外显眼,像个发了霉的馒头一样。 我小声对江六子说: “哥,他的精气被吸走了,估计会落下病根。” 江六子深以为然地回应道: “如果只是生病,倒还便宜他了。” 其实我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从钱大彪溜上灵车,再到他屁滚尿流地逃下车,总共还不到十秒钟。 这么短的时间,女尸就能把他身上的精气吸成这样。 我实在不敢保证,待会儿换我们上去对付它的时候,会不会连十秒都撑不住。 这时,江六子拍了拍我的后背说: “想什么呢?差不多该咱们上场了,走!” 我回过神来答应了一声,然后便跟着江六子走向村口。 钱大彪一看见我们,立马像条狗一样,连滚带爬地跑过来求救: “六哥!六哥!救命啊!” 江六子没有理他,眼睛一直盯着灵车里的女尸。 我则开口打发道: “你要是还想活命,就老实待着,不然谁都救不了你。” 钱大彪转过头看着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一个劲地点头: “小神仙说的是,小神仙说的是!” “别叫我小神仙……”我拨开他的手,冷声道:“我是爱插嘴的小批崽子。” 钱大彪闻言,立即慌了神。 他愣了愣,然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嘴巴:“我有眼无珠!” “啪!”又是一嘴巴:“我俩眼睛孔是用来擤鼻涕的!” 我没去数他抽了自己多少下,但他脸上总算有了血色。 他要想活命,最好听我的,否则谁也救不了他。 与此同时,肥婆娘沾着满身的尘土,哭哭啼啼地跑去向江六子求救。 她又使出千斤坠,拿相同的招数赖上江六子: “活神仙!你们才是活神仙!求你救救我,我不想…不想……” 说着说着,肥婆娘的眼睛就往桑树那边瞟了两眼。 突然,她尖叫一声:“啊!!!” 这吓得我和江六子同时抖了个哆嗦。 江六子没好气地问: “你鬼叫什么?闭上嘴,别一惊一乍的行不行?” 肥婆娘失魂落魄地摇了摇头,颤颤巍巍地指着桑树说: “老…老刘,他…他…他在冲我笑!” 我刚想说不可能,但眼角余光一撇,果然看见吊在树上的尸体……笑了! 小翠她大伯还是那副死相,唯独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嘴角上扬,露出满口的大黄牙。 不仅如此,他凸起的眼球,竟然在朝我们这边看! 虽然是尸体,可见得多了以后,我们能看出这些尸体的表情。 我后背“唰!”的一下就冒出了冷汗。 局势变了,刚才是活人看死人戏,现在换成死人看活人的戏了! “哥,一具尸体化煞尸变就够麻烦了,再多一具的话,咱们俩绝对应付不过来。” 我赶紧把内心的想法说出来。 江六子想了想,随即对我说: “老弟,你带钱大彪去把桑树那边的阵法先毁了,我去对付女尸。” 我毅然决然地点头回应到:“嗯!明白!” 可钱大彪说什么都不愿意帮我破阵。 时间紧迫,我没功夫说服他。 无奈我只能让他把火种先准备好,一听到我发出信号,他就把桑树烧了! 然而,就在我准备跑过去破阵的时候,阵法里的阴气再次爆发! 一阵诡谲的阴风朝我迎面吹来! 我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往前顶上。 无奈阴气太重,我脚下一哥踉跄,直接被风掀翻在地。 剧烈的痛楚顺着胳膊传遍全身。 我倒在地上,只听到耳边传来江六子焦急的呼喊: “小心!它来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我就感觉自己的脚腕被什么人给抓住了。 仅三、五息功夫,一股寒意就从脚底传遍我全身。 那是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阴气蚀骨! 我全身的骨头像在醋里泡过似的,绵软无力,我根本站不起来。 但要只是酸软也就罢了,我还必须忍受着自己的每一寸神经,像被针扎一样,又痒又疼! “啊!!!”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怎么挺过来的。 会出现那种情况,完全是因为我的“下下策”。 还没开始缝尸就提前取出阴尸针,导致我体内的精气严重不足。 当时那种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痛苦逐渐蚕食着我的理智,我仿佛置身在一片冰冷的黑暗中,不断下坠。 在这个过程中,我又一次看到了自己被吊在树上的惨状。 刚开始只有我,接着就多了小翠她大伯和刘有庆。 渐渐地,树上吊着的人越来越多,有吴友、江六子、钱大彪…… 甚至到了最后,还有江爷和杨箐! 而站在树下的人,正是抱着孩子的小翠! 后来,要不是江六子出手,我那天必死无疑! 他在我嘴唇上抹了血,稍稍缓解了我精气亏损的症状。 然而等我再次睁开眼时,却被吓坏了。 桑树已经被点燃,可暴虐的阴气不降反增,一再将火舌压制。 最要命的,是不知什么时候,树上又多了一具尸体! 我定睛一看,真是他,是失踪的刘有庆! 只见他张着嘴,下巴好像脱臼了,双眼也不知去向,眼窝里全是血。 光秃秃的手掌上,仅剩下一根手指摇摇欲坠。 他身上全是血淋淋的抓痕,肚子上还有条半米长的口子。 肠子和胃相互拖拽着露在外面,血滴的到处都是。 我只看了一眼就想吐。 于是我赶紧转过头,尽量避免正视他。 这时,江六子半跪在我身边,我这才猛然发现,他身上也多了几道血印子。 他指着一旁昏迷的肥婆娘,表情严肃地对我说: “老弟,咱们怕是凶多吉少了,刚才你昏过去的时候,这婆娘才吓得把实话说了出来。” “实话?什么实话?”我刚醒过来,脑袋还有点儿晕。 江六子死死地盯着桑树,低声解释道: “她说,小翠压根就不是刘家的人……” 第181章 第六怨 我环视四周,没有看到怨尸的踪影。 江六子说,刚才肥婆娘说出真相,所以引得女尸怨气滔天! 他们趁机点燃桑树,可刘有庆的尸体却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钱大彪见状,立马脚底抹油逃进了村子里。 子母煞心有怨气,紧跟着就追了上去。 幸亏钱大彪暂时把子母煞引开,否则江六子也没时间来救我。 他匀了口气对我说: “咱们之前分析,小翠是五怨缠身,所以才会如此凶险,可实际上我们错了。” 我问江六子什么地方错了。 江六子一边警惕周围,一边把真相说给我听。 首先,小翠并非是刘家亲生的。 据肥婆娘讲,她是从外地被拐来的姑娘。 小翠的养父母因为无法生育,所以就把她买回来当亲生孩子养。 为此,小翠的大伯还特意去外面打听过一些消息。 谁曾想,她的亲生父母为了找她,双双心力交瘁,最终过劳而死。 直到后来,小翠的养父母和爷爷奶奶都相继过世后,刘家人才觉得事有蹊跷。 他们专门请大师来算过,说小翠是天生的扫把星。 如果把她留在家里,轻则妻离子散,重则家破人亡。 在肥婆娘口中,这才是他们把小翠卖给刘有庆当媳妇儿的原因。 “哼,哥,你信么?”听完这些话,我第一反应就是怀疑。 前半部分也许是真的,但最后说卖小翠是为了消灾,这就纯属扯淡了。 他们这家人,说到底就是为了钱! 不料,江六子苦涩一笑: “信不信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六怨缠身,这煞不是咱们能破的。” 我调整好心态,郑重地点了点头。 背井离乡,骨肉分离,此为小翠命里的第六舛,她死后自然就成了第六怨! 江六子说得对,六怨缠身,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凶煞了。 而且,单是一个怨尸我们都处理不了,更何况还有个婴灵。 现在回想起来,那种级别的凶煞,其实已经可以算是“地煞”了! 地煞主凶杀,且不入恶鬼轮回,出现时必然为祸一方。 以我现在的本事,解决一个地煞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可十多年前,六怨缠身对我而言,几乎就是死局! 当时我和江六子商量了很久也没能想到好的办法。 他甚至提议用阴倌的传承做赌注,兴许能换一条活路。 可我当时就拒绝了,没有丝毫犹豫。 然而,就在我们商量的时候,子母煞回来了! “老弟,快躲开!” 江六子急声警醒了一句,我下意识就往侧面躲。 幸亏他喊的及时,我才堪堪躲过了那阵骇人的阴风。 阴风宛如一把锋利的刀刃,划过我身边时,竟撕开了我的外套。 我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灵活,动起来还有些僵硬。 江六子索性拦在我身前说: “把我给你的木偶拿出来。” 我不敢怠慢,赶紧把木偶拿出来,但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紧接着,江六子也拿出了他的木偶。 他祭出符刀,高声念到: “符刀脱鞘,歃血为盟,诛邪砺刃,破煞开锋……” 刹那间,符刀寒芒闪烁,精巧的刀刃上,散发出阵阵杀气。 恰巧又是一阵阴风袭来,江六子不躲不闪,将符刀端在胸前。 下一秒,阴风和刀刃相撞,在一声刺耳的锐啸过后,阴风散了。 可不幸的是,江六子手里的符刀,也断了! 这时,怨尸终于出现在村口。 它低着头,肚子上被剖开的伤口,触目惊心。 随着它的出现,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怨尸拖着奄奄一息的钱大彪,好像并没有打算马上要他的命。 江六子盯着它,小声对我说: “老子,木偶千万握住了……” 话音刚落,江六子怒喝一声,竟甩开我直接朝着怨尸冲了过去! 我刚想叫住他,身后却突然传来一股恶寒。 耳边响起一个哀怨的声音: “你不救我,也该死……也该死……” 仅凭声音判断,对方应该是死去的婴灵。 可这时候千万不能回头。 我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陈酒,打起精神来,别紧张、别紧张。” 然后我咽了口唾沫,平静地回答道: “我救你了,但是你忘恩负义,还想掐死我。” 说着,我慢慢抬起手,拉开衣领,露出了瘀青的掌印。 但那股寒意仍在不断向我靠近。 婴灵不比怨尸,他没有实质,说白了就是一团阴气。 我能明显感觉到,它好像在掐我的脖子。 一股令人绝望的窒息感接踵而至。 仅片刻功夫,我就有些喘不上气了。 我顶着最后一口气,挣扎地喊了一声:“你忘恩负义!” “你说过要救我,你说话不算话……说话不算话……” 哀怨的声音再次传来,但我怎么感觉,它似乎有些犹豫? 我赶忙抓住机会,正声道: “有办法!我有办法让你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话音刚落,阴气缓缓褪去。 我跪在地上,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等我把气喘匀,又继续对它说: “朱砂罐,黄缎子,婴灵龛,这三样你自己挑一个,大不了我再帮你缝一具假身。” “你跟你娘不同,你三魂未全,又没犯下什么大的罪孽,三年后,便可入得轮回。” “回头我天天拿香火供着你,直到你投胎,总之,你别像你娘那样执迷不悟!” 这时,我身后的阴气正在渐渐褪去。 直到寒意彻底消散前,婴灵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 “你要说话算话……” 听到这句话,我才敢慢慢回过头。 看着火光煜煜的桑树,以及上面吊着的两具尸体,我知道自己算是把命给捡回来了。 否则我很有可能就是第三个被吊在树上的人! 婴灵比怨尸容易对付,本来那天离开太平间后,我就该把婴灵供起来。 可我和江六子根本找不到它,所以才把事情拖到今天! 回去以后我得赶紧把这事办妥,免得又节外生枝。 我这边是没什么事儿了,但江六子那边却恒生变故! 他硬撼怨尸,浑身是血,眼看着都快要站不起来了。 我有心想过去帮他,但手脚就是不听使唤,一点儿劲都使不上来。 “哥!快跑啊!咱们斗不过它的!”我跪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 江六子微微偏头,看他的侧脸,他好像在笑: “老弟,哥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瞧着吧,今天我说什么都要收了它!” 第182章 移魂清心 江六子是我认识的第一个阴倌,同时也是最后一个。 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但我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他的眼神非常认真。 我确信他没有逞强,甚至觉得他真的能收服怨尸。 只怪我那时候阅历太浅,没能帮上忙。 否则,后来就不会发生那么多事,我或许也会走上另一条路。 面对怨尸,说不怕是假的。 内心深处的恐惧不断涌现,我连针都拿不稳了。 江六子摆开架势,背对着我喊了一声: “老弟,握紧木偶,跟着我念!” 我赶紧照他说的,把木偶紧紧握在手里。 木偶质地油润,表面漆黑如炭,握在手里凉飕飕的。 不过这种寒意让我感觉很舒服。 仿佛一下子就能平复我心里的焦躁和不安。 这时我才猛然想起,世上还真有一种木头具有这种效果。 那便是传说中的“阴沉木”! 品质好的阴沉木十分稀少,毕竟是埋在地下上千年的东西。 我倒也听说过有人会用阴沉木做棺材。 毕竟阴沉木的抗腐蚀性极好,是用来打板的绝佳材料。 可实际上别说做棺材,现在能找到一块巴掌大的木料,都已经非常难得。 身为阴倌,江六子能有这种稀罕玩意儿倒也不奇怪。 只不过我不明白,这个木偶到底有什么用? 我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听江六子唱咒。 等他唱完,我跟着复述了一遍: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驱邪缚魅,保命护身,智慧明净,心神安宁,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我学着江六子的语气,把咒文唱的庄严且肃穆。 几乎就在我唱完咒的一瞬间,我感觉木偶表面的温度升高了一些。 刚才还凉飕飕的,现在变得十分温暖。 可另一方面,木偶的温度是上去了,但我的体温却在逐渐下降。 江六子似乎料到了我的反应,赶忙出声提醒: “别慌,这是分魂静心咒,体温下降是因为你的魂魄被抽离出去一部分,正常。” 听到这话,我才稍稍安心。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有什么用,但我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只能乖乖配合。 与此同时,怨尸好似察觉到了什么。 它周遭的气息瞬间变化,浓稠的阴气逐渐升腾。 不一会儿,村口就被布上了一重迷瘴。 随着天色越来越暗,我的视线也因浓雾受阻。 要不是有桑树的火光照映着,我纯粹就是个睁眼瞎。 由于观察不到周围的情况,我和江六子只能通过彼此呼喊来联系。 我撑着疲软的身体勉强站起来后,立马就听见江六子喊: “老弟!快过来帮我!” 他的语气十分焦急,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我心想,这么浓的迷瘴,怨尸很有可能想借雾霾索命。 于是我不作多想,立即就要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 可没走几步,正前方又传来了他的声音: “你千万别动,这鬼东西想迷惑咱俩,别被它给骗了!” 这回他的语气十分冷静,和刚才判若两人。 我有些迷糊,不知道该信谁。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怨尸确实想把我们俩分开。 这足以说明,我们俩身上有它忌惮的东西。 否则它只需要挨个把我们吊在树上不就完了,何必这么麻烦? 想到这儿,我连忙喊了一声: “哥!它怕咱!咱们身上肯定有东西能克它!”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说漏嘴,江六子并没有马上回应。 过了好一会儿,雾气越来越浓,我甚至能感觉到,怨尸一直在我附近徘徊。 雾霾虽然蒙蔽了视野,但它身上浓烈的尸臭却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 趁着桑树还在燃烧,借着火光,我又往前走了几步。 我完全是凭感觉在前进,毕竟我和江六子之前也没隔多远。 这时,前面响起江六子的声音: “别动!它就在你附近,你小心!” 由于声音传的很近,我当即判断江六子就在前面: “哥!我就在你身后!” 说着,我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没曾想,四周根本没有江六子的影子,反倒是那股尸臭味,越来越浓了! 我暗道不妙,正想转身往回走时,一双手突然从雾霾里伸了出来! 她的手抓着我的脚踝,红色的指甲油早就蹭掉了。 不是江六子,也不是怨尸,这双手,是那个肥婆娘的! 我把脚往回一缩,正想叫她放手。 结果一拉一扯,竟被我从雾里扯出两条完整的胳膊! 胳膊上的血迹还是新的,皮肤表面有许多挠痕,条条见肉见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握着木偶的关系。 当我看到两条胳膊时,内心异常冷静,甚至没有一丝恐慌和害怕的念头。 肥婆娘只怕也被吊在树上了。 我把她的手松开,正想着要怎么处理这两条胳膊时,江六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老弟…快…快跑!” 他的声音极其虚弱,好像受了很重的伤。 可我暂时还分不清这是真是假。 就在我犹豫不决时,另一个“江六子”又对我喊道: “千万别跑!快往回走!”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符合我内心深处的想法。 不知怎的,我竟没有丝毫怀疑,当即相信让我往回走的,是真的江六子。 但我却忘了阴行里的一个大忌! 走夜路,不回头! 我刚一转身,一双惨白的手便从迷瘴中迅速伸出! 它死死扣住我的肩膀,漆黑的指甲瞬间嵌入肉里。 “啊!!!”我疼得喊了一声,拼命挣扎试图摆脱它。 这时,我手里的木偶忽然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木偶应声断裂,一股磅礴的精气瞬间回流进我体内。 怨尸好似被烫到了一样,双手猛地缩回雾里。 我捂着肩膀,看着手里断裂的木偶,心里十分诧异。 没想到木偶真的救了我一命。 可还没容我松口气,怨尸的手就再一次朝我偷袭过来! 我反应慢了半拍,眼看已是避无可避!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从哪冒出一股骇人的阴气,四周的迷瘴顿时被震开一瞬。 我看到了怨尸那张惨白且狰狞的脸。 它已经完全化煞,跟“小翠”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同时,我还看见江六子正面无血色地站在它身后。 和那天请魂时一样,他的嘴唇上抹了血,嘴里好像也含着血。 江六子目光阴鸷,浑身散发着浓浓的杀气! 他举起手里断裂的符刀,猛地刺向怨尸。 可到底还是怨尸的动作更快,先一步击中了我的胸口…… 第183章 四条命,十分钟 我喉咙发甜,脑袋嗡嗡的。 但我只是后退了几步,并没有被开膛剜心。 疼归疼,总比命丢了强。 一击不成,怨尸立刻发出刺耳的哀嚎和尖啸。 它似乎很不甘心,充胀的尸身表面,不断地流出黄色液体。 同时,这也给了江六子一个绝佳的机会! 他手里的符刀正中怨尸后背,周遭的雾霾顿时被杀气冲散。 可惜的是,符刀之前破损,导致这一击虽然给怨尸造成了伤害,却也无法改变局势。 怨尸“噗通”一声倒在地上,但仍有阴气在不断朝它汇聚。 江六子见状,赶忙吐掉了嘴里的鲜血,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别…别看了!咱们…咱们快撤!这只能暂时封住它的…他的行动,最多十…十…十分钟!” 后来有一天,江六子还拿这事和我打趣。 他说,那天用来逃命的十分钟,是拿四条命换来的。 当他祭出符刀对抗阴风时,符刀断裂,救了他一命。 等到我和婴灵周旋时,他又用掉了第二条命,因为他手里的木偶碎了。 至于第三条命,是我贸然走回头路的时候,木偶替我挡了。 最后一条命,则多亏了我胸口挂着的八角铜镜。 要不是它挡住怨尸那一抓,我的心脏恐怕就被剜走了。 然而在我看来,如果没有我这个拖油瓶,江六子没准真的能收服怨尸。 至少……不会那么狼狈。 那天暂时封住女尸后,江六子便拽着我逃跑。 我们本来合计着开车走,可还没跑多远就遇上了鬼打墙。 仓惶之下,我们谁都没了主意。 我忘了是我还是他提议分头跑,总之那是个很蠢的决定。 可碍于当时的心境和实际情况,我们居然真的就分开了。 我拼命往东边跑,因为我下意识地认为,那边是沉江市的方向。 但跑着跑着,我就没力气了,只能扶着墙歇息。 木偶虽然帮我恢复了一些精气,但却是杯水车薪。 十分钟很快,一眨眼就过去了。 然而,我却还没能逃出刘家村! 村口的火光像一只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我一边干咽唾沫,一边拖着疲惫的身子继续逃命。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我不确定过了多久,但至少有一个钟头。 四周全是没人住的房子,也没有路灯。 我实在跑不动了,身上冰凉冰凉的,喘口气都会觉得喉咙发甜。 “也不知道他逃出去了没……”我深吸一口气,兀自嘀咕了一句。 可就在我准备继续往前走时,前面的上坡路,竟出现一双大长腿。 洋气的高跟鞋,时髦的包臀裙,还有淡淡的香味。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实在不敢相信,居然是她! 那个在火车上一眼看穿我身份的古怪女人! “你…你是……”我张口无言,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冲我微微一笑道: “你身上的精气都快被抽干了,还有心思管别人呢?跟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鬼地方。” 从在火车上看见她的第一眼起,我就觉得这个女人哪儿哪儿都透着古怪。 她先是一眼看穿了我的身份。 随后几天不见,我又发现她好像一直都躲在暗处。 现在她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还立马就看出我精气亏损严重。 她到底是谁? “小孩子家家的,别老瞎琢磨,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你会知道的。” 她笑盈盈地看着我,说出来的话让我大为震惊! 世上难不成真有读心术这种东西? 但眼下能见到活人,总比碰上怨尸强。 我没有搭腔,默默地走向她,决定先跟她走一段路看看再说。 就这样,我们一前一后,像在散步似的,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走了几分钟,我还是没忍住,便开口询问道: “呃…请问我们不应该逃么?” “逃?”他停下脚步,疑惑地看着我笑了笑:“这鬼地方离刘家村可有好几公里呢。” 我这才后知后觉,没想到自己走了这么远。 可我还是不相信她,她绝对在跟踪我,否则不可能会出现在这儿! “唉……”她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说:“你的戒备心也太重了吧?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说着,她给我指了个方向。 我侧目细看,发现不远处居然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那是你的车么?”我小心翼翼地问。 她摇了摇头,说是找朋友借来的。 为了消除我心里的疑惑,她向我简单解释了一番。 自从我和江六子接手刘家的活以来,她就一直在暗中观察。 不仅如此,她还坦言说,自己和江爷有生意往来。 这回我们来刘家村,她也是偷偷跟过来的。 而且为了避免发生意外,她刻意选择走的另一条路。 在她的计划里,如果我和江六子能收服怨尸,她自然也没有露面的必要。 反正等回到白事铺以后,我们自然会见面。 她也没想到,我和她误打误撞,竟然真就在这儿碰上了。 这个解释我勉强可以接受。 但我总觉得,这肯定不是什么巧合。 为了避免自己被坑,我索性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哪知她听完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又笑道: “小屁孩儿,心眼还挺多。放心吧,我怎么可能一个人来,那具化了煞的女尸,还有这件事情背后的是是非非,自然有人会处理,用不着你操心。” “沉江市这么大,你不会真的以为没人能解决这个麻烦吧?明告诉你,有很多人,他们只是嫌麻烦,所以才不愿意出手罢了。” “当然,还有些作壁上观的人,让你们出来蹚这浑水,就是想试试你们的成色。” 她一口气说了好多,我一下子没能完全消化干净。 不过听她的口气,她确实非常熟悉我们这一行。 而且她没有指名道姓的那些人里,肯定也包括江爷! 她既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算怀疑,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 “好吧,我跟你走。”我点了点头,决定暂时相信她。 随后,我跟她来到车里,我俩坐在后座,她说要帮我恢复精气。 当我问他精气要怎么恢复时,她没有马上回答我的问题。 她先是脱下外套,然后让我躺在她的腿上。 贴着她柔软微凉的肌肤,我下意识地感觉有些羞涩。 这个女人的身材很好,大腿丰腴,并拢后没有一丝缝隙。 她扭了扭身子,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我不知道眼睛该看哪儿,只好直勾勾地盯着车顶,连大气都不敢喘。 由于太过窘迫和害羞,我浑身上下紧绷绷的,都发抖了。 可她并不在意,毕竟在她眼里,我只是个孩子……吧。 第184章 你们还欠火候 “放松点儿,别绷那么紧。” 她的语气似笑非笑,搞得我更紧张了。 不一会儿,她长吁一口气,微微俯下身子说: “你放轻松,我还不至于对个小屁孩儿下手。” “嗯……好。”我怯怯地应了一声。 哪知她说完就开始解我的上衣扣子! 我连忙护住胸口坐起来,脑子里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心想,这女人不仅古怪,还危险! “你…你想干什么?!”我惊呼一声。 她眨了眨眼睛,疑惑的反问道: “小屁孩儿,你紧张什么?不是说了帮你恢复精气么?” 我满腹犹疑地看着她,试图从她的表情里找到破绽。 即便我们在年纪上差了十来岁,可我也懂羞耻和尴尬。 那些年,诱拐儿童的案件时有发生。 天晓得那些人贩子把小孩儿拐走以后,到底是卖了还是干嘛了。 电视上天天放新闻,可架不住社会风气就是那样,说不准哪天我就会遇上个变态。 呐,事赶事,怕什么来什么。 她嘴上说得好听,什么帮我恢复精气。 我看,她根本就是想把我的精气给吸干! 我拉了拉车门准备下车,可门被锁上了。 还没等我把销钉拔起来,这个女人又叹了口气: “算了,我看你也蛮精神的,好像不用我帮忙了。” 听到这话,我顿了顿,但没敢回头看她。 她打开车门,兀自回到驾驶位说: “你踏踏实实坐好,我先送你回老江白事铺。” 我战战兢兢地坐在后座上,时不时地偷瞄后视镜。 从我的角度观察,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表情。 她极其平静,仿佛在做一件很平常的事。 之后,我俩便再没有任何交流。 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香味,我靠着椅背,不知不觉竟累的睡着了。 我记得那天在车上,我做了一个很美的梦。 爷爷坐在板凳上看报纸,灶房里时不时地传出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没有棺材、没有尸体、没有那么多光怪陆离。 一切都很平淡,然而却是我这辈子都抓不住的东西。 梦很短,还没等我做够,耳边就响起那个女人的声音: “喂,小屁孩儿,快醒醒,到了。” 我睁开眼,懵懵懂懂地看了一眼窗外。 街对面就是白事铺,铺子里的灯竟然亮着。 女人催促我下车,说是等我休息一晚上,明天她还会来找我的。 我并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打开车门就走了。 刚走没几步,我就看到了江六子的桑塔纳。 挡风玻璃全碎了,车头也撞得不轻,两侧车门均有凹陷。 最离谱的是,我一眼就能看到驾驶位上的血迹。 但车既然在这儿,那不管是死是活,江六子都应该回来了! 我赶忙冲进白事铺,扫视一圈后,发现地上还留着崭新的血渍。 与此同时,江六子的房间里,传出了动静: “哎哟!老头儿,你下手能不能轻点儿!感情这不是你的胳膊!” 听到江六子的声音,我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了。 于是我走过去,不料刚好和江爷撞了个满怀。 江爷一把扶住我,淡淡地问: “你没跟他似的断胳膊断腿吧?” “没…没有。”我摇了摇头,不看直视江爷的眼睛。 因为我心里清楚,这次去刘家村,是我拖了江六子的后腿。 可江爷一句重话都没说,反而极其平静: “你们还欠火候,往后这种活,量力而行吧。” 说完,江爷便独自回房休息去了。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心里五味杂陈。 江爷这话里话外虽然捎带上了江六子,可我听明白了,欠火候的人,只有我。 一想到当时江爷说过:“手艺不到家,死了也活该”,我心里就特别不是滋味。 也就是我侥幸活着回来了,万一我要是没跑掉,那就是活该。 回想这一系列事情,其实从一开始,我是可以选择袖手旁观的。 还是那句老话说得对啊,“多管闲事,英年早逝”! “老弟,别愣着了,快进来坐。”江六子喊了我一声。 我这才回过神,悻悻地走进屋里。 看到他的胳膊和腿上都缠了绷带,我非常自责。 先不提拖后腿的事,我俩是分头逃跑的,可他被裹的像个木乃伊一样,我却屁事儿没有。 我低着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江六子看出了我的窘迫,率先打破沉默: “老弟,咱们这回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所以你别把头低的跟个鹌鹑一样。” “可是……”我刚开口,江六子就摆了摆手:“没啥可是,我这不好好的么?” 即便知道他这是在安慰我,我也高兴不起来。 不过能保住小命,这确实很不容易。 我在脑海里思索了半天,总算找到了话题。 其他事我都不关心,我就想知道,我和他分开后发生了什么? 我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小声问他: “哥,你身上的伤是怨尸弄的么?” 江六子点头说:“是……”,但随即他又摇头说:“也不全是。” 他告诉我,怨尸凶悍至极,我们分开后没多久,怨尸就去追他了。 也正因如此,我才有足够的时间跑那么远。 可那时候他根本无力抵抗,身上也没有辟邪除煞的东西。 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最多帮我多拖点儿逃跑的时间。 然而就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江爷来了! “江爷?!他去刘家村了?”我非常诧异地问。 江六子收起笑容,点了点头说: “嗯,他不仅来了,还出手制伏了怨尸……说真的,我这心里是有些不服气,可没办法,人比人得死,老头儿他确实厉害。” “咱们哥俩要死要活没能摆平的事,他花了不到半个钟头,全搞定了,你说气不气人?” 我仔细观察江六子的神态,发现他虽然在调侃,可眼神却异常认真。 随后他又告诉我,小翠她大伯那一家子,还有刘有庆,全死了。 钱大彪倒是捡了条命,但人差不多废了,疯疯癫癫的被送进了医院。 到头来,小翠的六怨,我们一个都没能安抚好。 出于好奇,我又问他: “那你跟我说说,江爷究竟是怎么把怨尸制伏的?” 这是我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说白了,我想直到自己到底差在哪儿? 同时,如果能学到一些镇尸手段,以后对我在这行混,也大有裨益。 可江六子却遮遮掩掩的,一直跟我兜圈子。 他说江爷本事太高,那些手段就算说了我也不懂,没必要徒增烦恼。 而且阴行里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 别人的手艺再高,除非人家肯主动告诉你,否则只要事不关己,就莫要打听。 可到底是什么传承,竟能在半个钟头内,制伏一个地煞级别的怨尸? 他又为什么能及时出现在刘家村,并救下江六子? 还有我遇到的古怪女人,她和江爷似乎也有关系。 我不禁遐想,江爷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第185章 高价缝尸 第二天早晨,我起床后醒了一会儿,心里仍有些耿耿于怀。 我和江六子一直聊到后半夜,可我想知道的事,愣是一件都没问出来。 反倒是我的身世和经历,被他扒了个干干净净。 不得不说,江六子在与人打交道上,确实是个天才。 我甚至有种错觉,他甚至比我都要了解我自己。 以至于后来,每每想起这段过往,我都会细思极恐。 毕竟那会儿我和他,才刚认识不到一个星期。 简单洗漱完,我便准备带上杨箐出门吃早点。 可刚离开屋子,我就闻到了浓浓的油香。 我竟一时失了神,脑海里浮现出几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几根手指头…… 杨箐揉着惺忪的睡眼,小手拽了拽我的衣角问: “又吃油饼么?我想吃豆沙包。” 我猛然回过神,咽了口唾沫说: “好主意!走,我带你去买豆沙包!” 本来我打算带着杨箐悄悄溜出去。 不料,江爷就站在铺子门口,我俩如论如何都避不开他。 没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和他打了声招呼:“江爷,早。” 江爷淡淡地回了一句:“嗯,早,快去吃早点吧。” 我觉得很尴尬,不知该怎么开口和他说。 杨箐拽了我好几下,我都没理她。 最后,惹得杨箐有些急了: “我要吃豆沙包!我要吃豆沙包!” 听到杨箐一喊,我心里便暗自庆幸,多谢老天爷眷顾。 我赶忙端正起脸色,假模假式地对杨箐说: “江爷给咱们买了油饼,吃油饼好不好?” 杨箐一嘟嘴,偏过头果断拒绝道: “不吃,我就要豆沙包!” 我假装无奈地看向江爷,希望能得到他的理解。 江爷笑了笑,摆摆手说: “算了,你带她去买豆沙包吧,街口那家就不错。” “诶,实在不好意思啊江爷。”我一边客套,一边带着杨箐往外走。 谁曾想,刚走不远,就听到江爷喊了一声: “陈酒,买完赶紧回来,还有事儿呢,油饼我给你留着!” 听到这话,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儿跌了个狗吃屎。 无奈,我也只能随口答应了一声,然后带杨箐去买豆沙包。 沿街的铺子纷纷开张,卷帘门升起的响声此起彼伏,成了这个时间段的特色。 那时候已经不太流行吆喝,都是拿喇叭录好了循环播放。 什么卖早点的、收废品的、摆地摊的……都挤在一块儿做生意。 清晨的风很舒服,走两步就能让人神清气爽。 我带杨箐买完豆沙包,本来还打算再逛一会儿。 可一想到江爷说还有事情,我只好带着杨箐折返。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回头一看,怎么又是她?! “你怎么在这儿?你是不是跟踪我有瘾?” 杨箐好像有点儿怕这个女人,一看见她就往我身后躲。 虽然她昨晚说过,今天会来找我。 但我压根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她提起手里的塑料袋,笑着对我说: “我就不能来买早点么?” 我懒得搭理她,带着杨箐就往回走。 然而,还没走到街口,我就发现她一直跟着我们。 在暗处跟着我也就算了,现在大清早的她居然还要跟踪?! 我有些气急,转过身便冲她嚷了一句: “你跟着我到底想干嘛,有完没完?!” 这女人丝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 众目睽睽下,她居然对我说: “顺路啊,正好我有事,要去白事铺找你帮忙。” 一听到“白事铺”三个字,站在我周围的人,下意识都往后退了退。 在许多人眼里,接丧事、干白活的人,身上多少沾点晦气。 但这样一来,整条街的人就都知道我是接白活的了。 我下意识避开周围人的目光,带着杨箐离开了街道。 在回白事铺的路上,杨箐不停地问我那个女人是谁? 而我只能以苦笑回应,因为就这个问题而言,我也是一头雾水。 回到白事铺后不久,那个女人果然来了。 我坐在椅子上没有出声,静静地看着江爷和她打招呼: “来了啊,随便坐。” 女人微微颔首,笑着坐到了我对面。 江爷戴起老花镜,拿上一份报纸靠在躺椅上,懒洋洋地说: “什么活、什么价,你们俩慢慢谈。” 听到江爷这么说,我感到非常诧异。 用行话讲,这就等于是接“私活”。 可按规矩,进了白事铺,就是白事铺的人,任何活都要经过白事铺这一手。 目的是以防万一,假如出了事,有人会来救命,有人会来兜底。 然而还不等我把这里头的事想明白,江爷又开口对我说: “这回你和六子也算尽力,而且人家又是专程奔着你来的,所以这单活就不过白事铺了,下不为例。” 说完,江爷便兀自看起了报纸。 与此同时,这个女人向我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她说她姓林,让我叫她林姐就行。 这次来是专门找我缝尸的。 对此我并不感到惊讶,毕竟江爷也说了,她是专程来找我的。 既然是当着江爷的面谈生意,那我也不好怯场。 我调整好心态,暂时把她跟踪我的事儿放一边,耐心地问: “贵人怎么死的?死多久了?现在尸体在哪儿?” 本来我是想,根据她提供的信息,我才好给出价格。 没曾想,林姐干脆回避了我的问题,直接报了个价: “一万,分前后付,一半定金,一半酬劳,定金现在就可以给你。” 听到“一万块”酬劳时,我心里不免咯噔一下。 要知道,那些年的一万块可不是个小数目。 别说缝尸,就算是给贵人风光大葬,那也绰绰有余! 可我心里老犯嘀咕,总觉得她有些太大方,太爽快了。 一般能给出这么高的报价,要么是尸体有问题,要么就是她本人有猫腻! 假如我缝尸缝到一半,再蹦出个什么凶煞,我有几条命也不够顶的。 兴许是见我没反应,一直默不作声的江爷轻咳了两声。 我赶忙回过神,点头答应: “行,但我得先了解具体情况。” 林姐十分爽快地回了一句:“没问题。” 说着,她把一沓崭新的大钞放在桌上,然后推到了我面前。 看着桌上这么多钱,我承认,我确实心动了。 本来嘛,要是不赚钱,将来我吃啥? 这生意是接了,只不过我心里还是有些没底。 虽然不经过白事铺,这钱赚多赚少都是我自己揣着。 但如果再发生刘家村那样的事,可就没人来给我兜底了。 第186章 水为坎,沉江之险 风有些凉,铺子外面的行道树被吹得“沙沙”响。 铺子里还飘荡着没有散尽的油香。 我往桌上供起一支阴香,然后又找来一沓黄钱备着。 待会儿林姐讲述事情经过时,我得边听边折纸钱。 每三张折个角,行当里管这叫“生财”。 她什么时候讲完,我什么时候停,回头缝尸前,得先把这些折好纸钱烧掉。 目的是为了告诉亡魂,这活我有赚头,但也不会亏了贵人。 这就叫“吃阴行饭,挣死人钱”。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我有个妹妹,前些天溺水死了,但到现在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缝尸匠来缝尸。” 林姐平淡地说出了贵人的死因。 倒不是说她冷漠,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平淡反而真实。 可我心里有个疑问,于是停下折纸钱的动作,问: “溺死应该没有外伤啊,为什么要找我缝尸?” 缝尸的前提是死者肢体不全。 但落水而亡,一般是不会有明显外伤的。 哪怕说皮肤上划开条口子,也够不上缝尸的条件。 林姐神色落寞,端起杯子喝了口茶说: “是鱼……我妹妹落水后,尸体被鱼给咬烂了。” 鱼啃尸,这倒不是什么稀罕事。 如果是这样,那确实需要缝尸匠帮忙缝尸。 林姐的说法听上去很合理,但我出于谨慎,还是追问道: “也就是说,你妹妹溺死当天,你并没有立马把尸体捞上来,对么?” 林姐点头默认,眼眶跟着也红了。 鱼啃尸也是需要时间的,能把一具尸体啃残,残到要缝尸匠来缝尸,至少得三、四天。 她妹妹落水后,应该在水里泡了些时候。 其实不难想象,当林姐把她妹妹尸体打捞上来后,心情有多复杂。 这样一来,等到缝尸的时候,我就得先破水煞,再缝尸。 感觉这单生意并不算太难,但林姐毕竟出了高价。 所以这事背后肯定没我想的这么简单。 随后林姐又讲了一些不算特别重要的事。 我在问过贵人的生辰八字后,看了看黄历,然后对她说: “破水煞缝尸得挑日子,我看了一下黄历,就定在后天吧。” 说着,我把折好的纸钱交给她,并嘱咐她每天早晚各烧一封。 然后还得备个碟子,在碟子上写好贵人的生辰八字。 只要提前把这些准备好,剩下就看我的了。 刚开始,林姐很为难,她觉得早死早托生,希望我今天就去缝尸。 我理解她的心情,但这回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要严格按照规矩来。 必须从根源上杜绝一切有可能犯忌讳的事情! 她坚持,我也坚持,就这样耗了好一会儿,最终她还是松口了: “行吧,两天就两天,后天早上,还是这个时间,我来接你。” 我应了一声,然后拿起桌上的钱说:“那这活我就接下了。” 商量完细节,我送林姐离开了白事铺。 等送完人回来,我本打算仔细规划规划,可江爷却忽然叫住了我。 他示意我先坐下,说有话要交代。 我坐下后,毕恭毕敬地问: “江爷,您有什么要交代的?” 江爷靠在躺椅上,语重心长地说: “陈酒,罗老三就你这么一个徒弟,所以你得惜命。我们这儿不比你老家,有些事情,将来你在接活之前,必须心里有数。否则一旦出了事,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我点了点头,可心里却是懵的。 江爷不才说不插手么? 怎么这会儿突然说这么一句,而且没头没尾的,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江爷是谁,眼睛多毒啊,他一眼就看透了我的心思: “生意归生意,情分是情分,我和罗老三有交情,叮嘱你几句是出于情分,至于你当不当回事,那我管不着。” 一听这话,我赶紧摇头摆手道: “不不不,江爷您说,我一定牢记于心!” 之后,江爷花了近一个多钟头的时间,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说实话,那一个钟头,哪怕到现在都对我受益匪浅! 江爷先是教我一种常用的卜算方法,名为“解卦法”。 虽然和卦象有关,但说到底就是死记硬背。 那会儿我还小,江爷也没有把知识一股脑地全塞给我。 就事论事,他用林姐这单活,给我举了个例子。 首先是水煞,只要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尸体,都算水煞。 然而从解卦法的角度来看,水为坎,坎为险。 只要是和水沾边的阴行生意,不管是什么,多多少少都有危险。 而沉江这个地方,地脉属阴,又是江河湖泊汇集之地。 所以纵观大局来说,沉江市这个地方也属水,本身就很危险,也容易闹凶煞! 说到这儿时,江爷甚至提到了“三湾九尸”案。 他说,这个案子但凡出在其他地方,也不至于会那么难解决。 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七个字——水为坎,沉江之险! “在沉江走阴,最怕蹚水的活,不管是捞尸还是镇煞,只要和水沾边,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江爷说话的语气很严厉,表情相较平时也更严肃。 我不敢怠慢,他说的每一个字,我都牢牢地记在了心上。 特别是关于“解卦法”的内容,令我非常感兴趣。 不过江爷还说,不管是解卦还是其他什么方法,最多只能做到心理暗示。 干我们这一行的人,只有手艺过硬,才是硬道理。 同时,江爷还提醒我,让我务必谨慎再谨慎。 很多时候,出事不是因为没准备好,而是因为太不把规矩当回事。 比如说缝尸刘,他就是最好的例子。 我心想,既然都聊到这儿了,那我索性就说出了心里的一些看法: “江爷,我觉得这趟活有问题,表面上好像挺简单的,但林姐为什么会给这么高的价?” 江爷点点头,从躺椅上起来对我说: “尸肯定要缝,但我建议你先弄清楚,死者到底有没有化煞。” “啊?”这话听得我一阵迷糊,于是我追问道:“贵人不是溺死的么?沾水就带煞,这是常识啊。” 江爷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常识?罗老三教你的?” 我摇了摇头,这倒不是谁教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紧接着,江爷从柜子里翻出一张信笺纸递给我。 我看了一眼,上面的字非常潦草,就跟鬼画符一样,我一个字都看不懂。 这时,江爷才意味深长道: “今天我姑且就教教你,什么叫常识!” 第187章 大煞有九 重新坐下之后,江爷让我看着信笺纸上的内容,然后对我说: “我年轻的时候,师父让我一定要学会笨鸟先飞,所以我就把他老人家的话都写在了纸上。” 说着,江爷便开始背诵信笺纸上的内容。 头一句是:阴阳龙相,起尸通灵,依山傍水,最易撞鬼。 江爷说,这是我爷爷他们那一辈阴行师傅常常挂在嘴边的话。 那时候科技不如现在发达,走阴出活时,阴行里的人多时依靠五术玄学做事。 所谓阴阳龙相,指的就是不同气脉和地脉的走势。 只不过,越是风水宝地,就越容易碰上活尸和邪祟,越是有山有水的地方,就越容易撞客。 江爷呷了口茶对我说: “这才是所谓的常识,懂了么?” 我点了点头,经江爷这么一解释,我仿佛茅塞顿开。 古墓我也下过,那不就是风水宝地么? 结果呢,尸煞群起,棺穴诡秘,我差点儿把命都丢在里面。 以前我从没想过这些,现在仔细一琢磨,好像还真有道理。 紧接着,信笺纸上的第二句是:荒丘白骨,大煞有九,六亲不认,难入轮回。 光是听江爷念,我这浑身上下都在起鸡皮疙瘩。 这句话里,唯一重要的信息就是“大煞有九”。 意思很简单,阴行前辈们把凶煞分为九种,遇上任何一种都是极其危险的。 我好奇地问江爷: “江爷,都有哪九种大煞啊?” 江爷摆着手指回答道: “金、木、水、火、土,五行煞,还有恶、血、地、天四煞。” 相比起来,后四煞的凶险程度,远不是五行煞能比的。 但如果倒霉到家,说不定也会遇上厉害的五行煞。 我暗自算了算,这九种大煞,我至少见过三种。 比如刘家村的小翠,她就属于“地煞”。 据江爷说,过去要是遇上地煞,至少需要三个阴行师傅合力,才能将其制伏。 凭我现在的本事,遇上四煞就只有等死的份。 我能从刘家村活着回来,实属我命硬。 不过,地煞还不是最凶险的,最凶险的,是天煞! “天煞?”我轻咦一声,好奇地问:“江爷,你见过天煞么?” 江爷沉默了,眼睛盯着桌面怔怔出神。 我能看得出来,他似乎在回忆过往。 就冲这状态,我敢说,江爷他肯定见过天煞! 他怔了好一会儿神,然后才有些敷衍地说: “我见没见过不重要,你应该祈祷自己这辈子千万别碰上天煞。” 我心想,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江爷肯定见过天煞。 但他又不肯告诉我细节,只能说明另有隐情。 算了,江六子才教过我好奇心害死猫的道理,不说就不说吧。 也许是因为天煞的话题搅了江爷的兴致。 其他几种大煞他也没和我细说,单单只把水煞挑出来讲了讲。 可在教之前,江爷先考了考我: “陈酒,你说说看,什么是水煞?” 我心想,这还不简单么,于是便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都说给他听。 在我以往的认知里,水煞就是水猴子。 溺死的人,死后阴魂不散,阴气汇聚在水底,久而久之变会形成水煞。 什么水草缠脚啦、什么岸边有个老奶奶啦、什么行船原地打转啦…… 总之所有在水里遇见的怪事,通通都是水煞作祟! 然而,等江爷听完后,他却看着铺子外面叹了口气: “罗老三啊罗老三,你当真是什么都没教他啊……” 我满脸疑惑地问: “呃,江爷,我说的不对么?” 江爷回过头看着我,颇为无奈道: “完全是两码事,你说的水煞,是煞气,我问的水煞,是凶煞。” 紧接着,江爷才告诉我,什么是真正的水煞。 他说,有些人溺死后,尸体沉入水底,因常年打捞不上来,久而久之就会尸变。 尸体尸变后,才会出现我刚才说的那些情况,这个过程叫“化煞”。 我张着嘴,迟迟没有反应过来。 江爷轻咳两声: “别发愣了,你往后要学的东西,多着呢。” “噢…噢。”我猛然回过神,随口应了一声。 江爷的话令我大受启发,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就因为这一句话,好像都解开了。 原来是我一直混淆了这个概念,尸体得先尸变,然后才会化煞。 二者最大的区别在于,尸变仍然有机会超度。 可一旦到了化煞的阶段,那就只剩下镇尸这一条路了。 难怪信笺纸上会写“六亲不认,难入轮回”。 我琢磨了一会儿对江爷说: “照这么说的话,其实子母煞仅仅是尸变的一种,只不过称呼里带个‘煞’字,对么?” 这回江爷终于点头肯定了。 还好我没有马上跟林姐去缝尸,否则肯定要出问题。 再往后,信笺纸上的内容我就逐渐有些听不懂了。 比如第三句是:生死惠风,妙手锁神,金睛浮火,易放难收。 江爷解释了好半天,可我听得云里雾里,好像在听天书一样。 不过这里头似乎包含了江爷的一些传承。 因为他顺口提了一嘴,说自己制伏地煞时,稍微露了其中一手。 将来若有机会,我还得好好和江爷讨教才行。 又过了好一会儿,江爷说到嗓子有些干,这才总算歇了歇: “今天先到这儿吧,说多了你也记不住,总之,手艺不到家……” 听到这话,我一个激灵,赶忙把话接过来:“死了也活该!” 江爷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坐回躺椅上晒太阳了。 我百无聊赖,正想找点儿事做,就听到江六子喊我: “哟,老弟,大早上的就这么认真,老头儿给你上课啦?” 我看向他,笑着回应道: “嗯,江爷教了我很多,比如……” 可我刚打算和他分享,他却打断道: “不听不听,仼八念经,我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起茧了。” 说完,他又冲江爷调侃道: “我说得没错吧?我说老头儿,你是不是又把你那宝贝信笺拿出来显摆了?” 江爷晃着蒲扇,头也没回地怼了一句: “不教你,你早死一百回了。” 他们叔侄俩闹他们的,我在一旁却乐不出来。 我不禁心想,要是江爷今天没有教我这些,说不定死一百回的人,该是我了。 第188章 是个行家 准备出活的这两天,我没敢闲着。 我先是请江六子帮忙,把那匹接阴用的黄缎子给供了起来。 然后趁着空闲时间,我又缝了个布偶,里面塞满了五谷和纸钱。 这些东西,都是用来超度婴灵的。 当然了,顺便我也能提前练练手,免得缝尸的时候手冷抓瞎。 也多亏江爷教了我很多新知识,我才能分清尸变和化煞的区别。 婴灵属于尸变,所以还有超度的可能。 况且我在刘家村也答应过它,三年后替他找个好人家。 我把灵龛安排在房间里,杨箐笑盈盈地说桌上坐着个小孩儿。 听她这么一说,我手一抖,差点儿没端稳。 好一会儿我才缓过劲,然后想起来,她是能看见这些东西的。 供好灵龛后,江六子说我脖子上的掌印不见了。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脖颈,心想这事到此才算真正了结。 眼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收拾好东西来到铺面上。 来沉江这么些天,今天是头一回没在铺子里看见江爷。 杨箐拽了拽我的衣角问: “你要去哪儿?我也要去。” “听话,我去出活,办完事就回来了。”我耐心安慰杨箐。 这段时间,我基本上都在外面溜达,不是跟着江六子出活,就是忙着给婴灵缝布偶。 所以能陪着杨箐的时间很少,最多就是带她去买个早点。 她比我小,心智也比我天真些,孤独和寂寞,万万是扛不住的。 杨老狗把她托付给我,我自然得照顾她。 可事儿赶事儿,林姐的活我不能不接,带杨箐去,我又担心她给我添乱。 况且,这单生意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 万一出点儿什么岔子,我真不敢保证能护她周全。 于是我一边安慰,一边跟她讲道理。 谁曾想,杨箐这小妮子,倔起来跟杨老狗一个德行,八匹马都拽不回来。 不管我说什么,她都嚷嚷着要跟我一起去。 这时,江爷醒了,他抻了个懒腰来到铺面,然后对我说: “陈酒,你就带上她吧,她那双眼睛,比你看的透。” 江爷这番话倒是提醒我了,杨箐生来就能看见邪祟。 她的纸扎手艺虽然还欠火候,但毕竟是杨老狗的真传,瘦死的骆驼怎么都比马大。 权衡之下,我想了又想,最后还是妥协了。 我对杨箐说: “那待会儿你得听话,千万别乱跑,知道了么?” 杨箐喜笑颜开,点了点头,乖巧地回了一句: “嗯,我听话!” 刚决定好这件事,铺子外面就响起了汽车喇叭的声音。 我往外一看,正是那天送我回来的那辆轿车。 准点准时,我便带着杨箐离开了白事铺,准备去林姐家缝尸! 上车后,我立马发现林姐换了身打扮。 黑衣、黑裤、黑墨镜,她今天甚至都没化妆,整体给人感觉严肃了许多。 表面上我不动声色,可心里却暗自庆幸。 第一次见林姐,我就知道她是个行家。 今天这种日子,她要是还像往常那样打扮,绝对不合适。 一路上,林姐和我没怎么交流,顶多就是问了几句闲话。 我总觉得这和她平时有些不大一样。 也许是我本来就不了解她的缘故吧。 汽车出了北城,然后一直往东开了一个半钟头,我们来到了沉江的富人区——锦山区。 这里离市区很远,但住的全是沉江市的有钱人。 当年我去的时候还在初期规划,现在已经完全成了沉江的商业中心。 林姐住在这儿,我反倒觉得理所当然。 毕竟她是能拿出一万块酬劳的人,住在这儿才符合她的身份。 随后我们跟着林姐来到别墅,才走到门口,我就察觉到了一些事情。 想不到林姐这么讲究,居然在门头上挂了一把老锁,锁上还刻着字。 我定睛一看,刻的好像是安门咒。 台阶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半人高的小石狮子。 石狮做工精良,嘴里还含着石珠,有驱邪避灾的寓意。 然而,令我感到惊讶的还远不止这些。 进门后,玄关两侧的墙壁上各挂着一把装饰刀。 林姐见我看得出神,便解释道: “我好多年前去海外请来的,开过光,好东西。” 我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好东西。 只要有这两把刀守住玄关,邪祟进不来,凶煞出不去。 别墅分两层,继续往里走便是客厅。 林姐说她妹妹的灵堂设在地下室,她先去楼上拿钥匙,让我们等她一会儿。 我点了点头,等她上楼后,杨箐忽然拽了拽我:“这里好舒服。” “舒…舒服?什么舒服?”我疑惑地问。 杨箐拉着我的手带我走到客厅正中央,随后指了指四个方向。 当看到这里的风水布置,我内心大为震惊! 客厅东边放着一盆长势喜人的发财树,树的枝干盘绕,宛若两条向上游弋的蟠龙。 东方属木,又指青龙,这棵树摆的位置,刚好是青木位。 紧接着逆时针看北面,靠近墙边摆着一个硕大的鱼缸。 缸里造景奇美,是整个房间里最抢眼的装饰。 鱼缸里没有养鱼,养的是两只黑不溜秋的大龟。 这寓意自然不用多说,北方属水,龟既玄武,乃是玄水位。 然后是西面,西面是入口,也就是玄关。 但从这个角度看,玄关墙上挂着的两把装饰刀,恰恰是西方白虎! 而西方属金,两把刀正好是白金位! 最后是屋子南面,一般来说,火象最不易布置。 如果布置得好,可寓意红红火火,大富大贵。 可要是布置不好,就很容易招来火煞! 林姐这房子肯定让高人来看过,她没有布置摆件,而是开辟了厨房。 厨房本身属火,自然不需要再摆其他东西,也就是朱火位! 好一个四灵安魂阵,着实不简单啊! 杨箐刚才说舒服,我觉得不太恰当,应该是安心才对。 这样一来,客厅便是央土位,我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林姐……果然是个行家! 想到这儿,我低头看了看,小声对杨箐说: “杨箐,待会儿走路轻点,照我估计,贵人就停放在咱们正下方。” 杨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嗯。” 虽然这屋子里处处都有讲究,但我心里却也犯起了嘀咕。 这种布置,活人是不能和死人待在一块儿的。 按行话来说,这叫“撞穴”,很不吉利。 但我也不能指望林姐什么都懂,否则还要我来做什么? 只能祈祷她妹妹现在尸身情况较好,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第189章 合理 “哟,你们俩在看什么呢?” 就在我对房屋布局赞叹不已时,林姐从楼上下来了。 她面带微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于是我回答道: “林姐,你这屋里的四灵安魂阵,布置的很有讲究啊。” 林姐摆了摆手,谦虚道: “你们才是行家,我这些东西,根本不值一提。” 很难想象,一个成年人居然会对一个小孩儿说这样恭维的话。 但说实在的,我听着却很舒服。 当然,如果仅仅只是一个风水布局,还不值得我对她刮目相看。 房子里随处都能看见一些稀罕的法器和物件。 不夸张地说,我觉得就算是江爷来了,也一定会叹为观止。 我在心里暗自揣度,如果林姐不是阴行里的老前辈,她断不可能收藏着这么多法器。 本来就够神秘的,现在我对她的真实身份更加好奇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地下室。” 林姐招呼了一声,随即我和杨箐便跟着她又离开了房子。 地下室的入口在院子里,刚才进屋前我就看到了。 回到院子后,林姐在开门前特意小声嘱咐了一句: “是这样,我不想把事情弄的人尽皆知,所以你们千万别搞得太大动静。” 说着,林姐用眼睛扫了一圈周围。 我随即点头答应道: “明白,人之常情,毕竟是丧不是喜,你放心吧。” 林姐虽然住的是别墅,可附近还有别的人家。 要是被人知道她停了一具尸体在地下室,她将来也甭想继续在这儿住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何况还是出了这种麻烦,我作为阴行师傅,自然懂得其中的人情世故。 不过话又说回来,缝尸不是出殡,只要尸体不尸变、化煞,能有什么动静? 顶多就是我待会儿唱缝尸咒的时候,声音小点儿就行。 林姐打开地下室的门,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涌上地面。 “嘶……”我不禁打了个冷颤问:“怎么这么冷?” 林姐毫不掩饰地说: “我用了大量冰块儿,不然我妹的……” 不等她把话说完,我赶忙打断了她,并且示意自己懂了。 这里毕竟不是太平间,把尸体停在家里,肯定得想点儿办法保存。 冰块倒是不难弄,随便找个冰库,花点儿钱就能买到。 就是难为她为了自己妹妹,想了这么多招。 随后,我们便跟着林姐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里通了电,并不是我想象中那样黑漆漆地一片。 林姐刚把灯打开,我就看到地下室中央放着一张担架床。 床上的尸体盖着白布,布上还能看到一些血迹。 整个地下室里摆满了冰块,地上湿乎乎的,全是冰化开的水渍。 墙上到处挂满了驱邪镇煞的法器。 我粗略数了数,这里头布置的法器,竟然比屋子里还要多! “小陈师傅,可以开始了吧?” 林姐管我叫“师傅”,显然她是懂规矩的。 在阴行里,只要沾了活,那就跟年纪没有关系。 我应了一声,紧接着问她: “缝尸的规矩,你懂多少?” 我没问她“懂不懂”,而是问她“懂多少”。 这是因为我确信,她一定是阴行的前辈。 如果我要是问她懂不懂缝尸的规矩,那就显得太不识抬举了。 林姐压低声音,跟我细细地讲了一遍。 听完后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并不是“懂多少”的问题,人家根本就全都懂! 这样也好,省得我再教一遍浪费时间。 林姐帮着我先布置好阴香和火盆,然后又在出口栓好铃铛。 确保准备工作都做完后,我对她说: “那我就先看看贵人?” 林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我揪住白布一角,看着担架床,平静地说: “贵人莫慌,我叫陈酒,先看看您的情况,才好帮您打整打整,让您好好上路。” 谁曾想,当我缓缓拉开白布,看到尸体头颅的一瞬间,整个人都麻了! 这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儿,但她的半张脸已经被啃没了。 但通过另外半张脸,可以看出来小女孩儿生前长得很清秀。 她闭着眼,但眼皮下陷,说明眼珠子也被鱼给吃掉了。 头发和头皮已然分离了大半,显然有人提前帮忙整理过。 我心生怜悯,低声问林姐: “是捞尸人帮忙整理过一遍么?” 林姐摇了摇头,然后指了指自己。 我微微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本来这些活不该由主家来做,我们这一行的风气,当真是越来越差了。 随着白布被完全掀开,女孩儿的尸身也完全展现在我面前。 她的胸腔几乎是空的,骨头也有几处断裂。 最惨的是手和脚,几乎已经看不到皮肉了。 而且她的手脚似乎被撕扯过,看上去十分瘆人。 难怪需要缝尸,这尸体如果不缝的话,早晚会化煞! 索性有冰块,尸身才没有过度腐烂发臭。 但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这女孩儿身上的伤,更像是被野兽咬的。 特别是四肢部分的肌肉组织,能看得出有明显断裂。 胸腔位置的肌肉上,我甚至发现了撕扯的痕迹。 如果是鱼啃尸,断不会造成如此严重的伤口。 一些较为凶猛的鱼类,提醒没有人大,就算啃尸,也不会有大面积撕扯。 除非水里有鳄鱼、鲨鱼之类的动物,否则很难伤成这样。 还有一点令我感到十分困惑。 就在我掀开白布的一刹那,我感觉到尸体身上散发出阵阵煞气。 要不是布置了这么多的法器,尸体很有可能当场尸变! 可溺死的人应该是怨气缠身才对,煞气应该是尸变后才会产生的。 除非,尸体在打捞上来前,已经在水里发生尸变! 想到这儿,我不禁抬起头看了看天花板,然后问林姐: “林姐,这上面是不是对应客厅?” 林姐点了点头,可眼里却闪过一抹阴鸷。 我心想,是不是自己问得有点儿太多了? 人家在家里布下四灵安魂阵,说不准就是为了镇住尸体,防止尸体化煞。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姑娘恐怕已经尸变! 我在脑海中反复琢磨,终于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 女孩溺死,死后尸体在水里发生尸变。 捞尸人费劲将尸体捞上来之后,担心节外生枝,所以没敢继续把活做下去。 林姐为了让妹妹安心投胎,不得已亲自出手,布下四灵安魂阵和这么多法器。 但隔行如隔山,她需要找一个缝尸匠来帮妹妹缝尸。 最后,她找上了我,并且开出高价。 假如给一万块钱的酬劳,缝的是一具已经尸变的尸体…… 那这个价格,就合理多了! 第190章 你会读心术? 我长吁一口气,实在有些不忍心多看女孩的尸体。 杨箐则一直躲在我的身后。 但她倒不是害怕尸体,而是怕林姐。 之前听林姐讲述的时候,我没觉得这事有多麻烦。 可今天一看,除了“惨”,我实在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我把白布重新盖上,然后冲女孩的尸体鞠了一躬: “贵人稍安勿躁,容我先做些准备。” 说完,我扫了一眼墙上的法器对林姐说: “林姐,这些法器都是你的?” 白布重新盖上后,林姐也能和我正常交流。 林姐随手从墙上取下一串天珠说: “一部分吧,怎么?有什么地方不对么?” “嗯……”我有些为难地点了点头,然后解释道:“有这么多法器在,贵人的阴魂是不敢回体内的。” 多亏前天江爷教了我一手,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这里头的禁忌。 尸变,说白了就是亡魂入地无门,在阳间游荡,导致肉身无魂,被邪气侵占的现象。 江爷说,尸变是一个由生到死的过渡期,很容易会受到外力影响。 所以阴行里的规矩如此之多,最根本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尸变! 这女孩儿已经尸变了,所以想要落葬,就必须得先把她的魂给招回来。 可上面是个四灵安魂阵,下面是一堆辟邪法器,女孩儿的魂就算想回也会被堵在外面。 得亏我留了个心眼,让林姐事先准备了一个碟子,碟子上还得写好贵人的八字。 否则的话,这活还真不好做。 我本以为林姐会觉得有些为难,但没想到,她答应的十分爽快: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本来我已经相信她有她的难处了。 可现在她这么干脆,突然又让我把放下的警惕心又捡了起来。 不对啊……这可是她妹妹,她就不怕出事儿么? 我说的再有道理,可她毕竟是阴行前辈,就没有一丝质疑? 总觉得,她好像特别迫不及待地想让我赶紧缝尸,除此之外的事,她都无所谓。 这时,林姐忽然对我说: “你用不着担心,这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不如你身上的东西好使。” 听到这话,我疑惑地问: “我身上的东西?” 我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她现在看我的眼神很奇怪,盯得我汗毛直立。 在火车上,她说出了我缝尸匠的身份。 我就当她不管从什么地方打听来的消息,知道就知道吧。 可我身上,确实藏着别的物件。 林姐一边取下墙上的法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 “对啊,你先用镇尸珠压制尸体,然后再用阴尸针缝尸,这事不就解决了么?” 闻言,我不禁后退两步,倒吸一口凉气! 好家伙,她果然什么都知道! 阴尸针和镇尸珠,本来是张九命的东西。 这事儿我藏着掖着,就是不想被人发现,免得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所以,哪怕是江六子,他也只知道我有阴尸针。 况且退一万步说,那还是我当着他的面拿出来之后,他才认出来的。 林姐不同,我从没在她面前提过我有这两样东西。 可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话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只能问她: “林姐,你是不是会读心术?怎么什么都知道?”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缓些。 林姐停下手上的动作,微微侧过身子说: “缝尸一脉,陈字当头,你可是名声在外呢。” 完了呀,她哪是知道一点儿,她竟然全都知道! 阴行十八脉,各有千秋,但要说什么名声在外,纯属胡扯! 爷爷曾经不止一次告诫过我,干我们这一行,巴不得人人都不知道你是谁。 假如一家做大,真的混出了名声,结果是要遭报应的! 好比说江爷,他就是正儿八经名声在外的阴行师傅。 可现在,他轻易不出手,不是端着架子,而是担心遭报应。 不行,得赶紧找个借口先离开,这事儿不简单! “林姐,我担心你妹妹沾了水煞,回头尸变化煞就不好了。” 林姐闻言,慢慢转过身看着我,眼里透着一丝猜忌。 不等她开口,我便把杨箐拉到身边说: “这活有风险,我想先送杨箐回白事铺,顺便拿几支蜡烛,然后再来缝尸。” 林姐没有回应我,她秀眉一挑,示意我等着。 紧接着,她便在地下室里寻摸起来,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很快,林姐便从角落里翻出一个纸箱子。 她指着纸箱对我说: “蜡烛是么?这里面全都是,你随便用。” 说着她又看向杨箐,继续道: “小丫头嘛……你让她去屋里等你不就行了?上面有吃的、有喝的,放心吧。” 眼看这个借口行不通,我又问: “那碟子呢?我怎么没看见你准备的碟子?” 这下林姐有些懵了,她掐着下巴,好像在回忆。 不一会儿,她微微点头: “哎哟,这事儿我倒还真给忙忘了,不过没关系,不就是招魂碟么?我现在就去弄,你等我一会儿。” 这也行不通,我有些着急了。 但我刚才的感觉没错,林姐确实急于缝尸。 凭她的眼力和身份,我觉得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执着。 况且,我钱都已经收了,这尸体我肯定是要缝的。 但我想先把她的身份彻底弄清楚,然后再来缝尸。 否则,我心里终归觉得不踏实。 既然找借口没用,我索性直说: “林姐,我想先回去一趟,晚点儿再过来。” 这时,林姐才刚走上楼梯。 她听到我说的话,脚下一停,顿了几秒才慢慢转过身说: “我不是给你两天时间了么?你现在既然已经来了,就把尸体缝完再走。” 林姐的态度突然冷了下来。 这是自打我认识她以来,从未见过的一面。 她眼神变得无比阴冷,隐隐带着一丝杀意! 这时,由于墙上的法器被取下来一些,所以地下室里莫名升起一阵阴气。 尸体身上的白布被轻轻地掀到了地上。 一直躲在我身后的杨箐,突然开口问: “咦?这具尸体怎么被猫啃成这样了?” 听到这话,我猛然回头看着尸体,内心更是惊骇不已! 与此同时,林姐眯起眼睛,冷冷地盯着杨箐: “小丫头,你乱说什么?!” 杨箐被吓得颤了颤,她撇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紧接着,她把脸埋在我背上争辩道: “我没乱说,就是猫啃的!就是猫啃的!” 第191章 猫有九命,沾尸必凶! 我心中骇然,手竟不自觉的有些颤抖。 林姐也不再遮掩,脸上没有丝毫笑意,只有冷漠。 “林姐,这恐怕不合规矩啊,你不是说鱼啃尸么?” 我完全是壮着胆气说的这句话。 假如林姐想要为难我们,我和杨箐,两个小孩儿又怎么可能斗得过她? 所以,我想尽量避免冲突,无论如何先离开这儿再说。 林姐盯着我,冷声道: “小陈师傅,我妹妹的尸体是从水里捞上来的,变成这样当然是鱼啃的,怎么可能是猫呢?” 她在辩解,试图想把这件事圆过去。 其实杨箐开口的那一瞬间,我心里就已经信了七分。 刚才检查尸体的时候,那些撕咬的痕迹,明显就不是鱼造成的。 只不过我一时也没想通,所以才按捺住了心中的疑惑。 假如主家不是林姐,只是一个普通人,那我还可以跟她解释解释。 但她对阴行这么熟悉,不可能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鱼啃尸,充其量是沾了水煞。 可如果是猫啃尸,那性质可就全变了! 对她的话,我不为所动,直言道: “林姐,贵人死因尚且不明,如果现在缝尸,难免会出现意外。” 林姐闻言,仍不肯放弃,继续辩解道: “我已经说了呀,她尸变了你就先用镇尸珠镇尸,然后再用阴尸针缝尸,能出什么岔子?” “噢……尸变了……”我故意拖了个长音,然后瞪了她一眼问:“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你妹妹尸身有问题,也知道她不是被鱼啃成这样的,不然你干嘛非得让我用镇尸珠呢?” 林姐表情一僵,眼神比刚才还要冷! 少了平日里妆容的搭衬,加上今天又穿了一身黑,她整个人显得相当阴鸷。 我们俩对视了很久,谁都没出声。 直到地下室里的阴气越来越浓,林姐才冷漠道: “说吧,你还要多少钱?” 咦?不对啊…… 她难道不该逼着我继续缝尸么? 现在这种氛围下,她突然提钱是什么意思? 合着是觉得我嫌钱少了? 一连串的问题让我有些懵,反而没什么自信了。 这个女人说话做事,确实透着古怪,总之不按常理出牌。 我刚才还在想,要是大家撕破脸,这事儿反而简单。 可她现在突然示弱,莫非……是我误会她了? 不管怎样,先离开这儿总是没错的。 我拿定主意,摇了摇头回答道: “不是钱的事,我得弄清楚贵人的死因,你要是不知道,我就去查。” 林姐冷哼一声,摆了摆手说: “我没功夫跟你瞎耗,你干脆点儿,说个时间。” 我竖起手指回答道: “八个小时,现在是十一点,晚上七点,我准时回来给你答复。如果能缝,我一定把活做的漂漂亮亮,妥妥当当,如果不能缝,五千块定金,我原封不动退还给你,再给贵人请三炷香,磕三个头。” 林姐沉默了片刻,随即挑了挑眉,叹了口气: “行吧,你最好说话算话,否则以后你就别想在阴行里混了。” 话音刚落,林姐就让出了一条道,示意我和杨箐可以先暂时离开。 我没有犹豫,带上杨箐就往上走。 直到离开她们家地下室,当看到阳光的一瞬间,我才堪堪松了一口气。 这时,杨箐刚想说点儿什么,我连忙打断道: “听话,有话路上说,咱们得赶紧回铺子,相信我,现在比刚才还要凶险!” 杨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我俩就小跑着离开了别墅区。 我三步一回头,生怕林姐跟上来。 因为她刚才想要杀人的眼神是打算来真的! 幸好有辆出租车经过,我连忙把车拦下来,带杨箐上了车。 上车后,我长舒一口气问: “杨箐,刚才你想说什么?” 杨箐揪着自己的衣角,低着头,很是委屈地说: “我说的都是真的,那本来就是猫……” 我赶忙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毕竟在出租车上,有些话,我们不能明着说。 否则司机非得把我俩赶下车不可。 杨箐反应倒是挺快,立即就明白了我的用意。 别看她年纪小,但高低也跟着杨老狗在外面这么些年。 所以有些人情世故,即便不知道意味着什么,但自己该怎么做,她还是懂的。 她立马换了个说法: “本来就是,我原来见过,而且还见过不少呢。” 为了谨慎起见,我再三问她有没有看错? 又或者说,不一定是猫,而是别的什么野兽? 但杨箐的回答十分肯定,她告诉我,自己绝对不会看错! 我从她口中得知,过去她就见过被猫啃食的尸体。 不仅如此,她也见过被鱼啃过的尸体是什么样的。 二者只要一比较,很容易就能发现差别。 首先是尸体的破损程度,猫啃尸的创伤面积更大。 其次是气息上的差异,她说大部分被野兽啃过的尸体,有怨气,但不会有煞气。 可唯独被猫啃过的尸体则截然相反。 尸体不仅会马上尸变,而且还会带着浓浓的煞气! 听完后,我靠在椅背上有些失神。 心想这女人的心眼也太毒了! 还好杨箐看出来蹊跷,否则我一旦沾手,保不齐又会缝出一个小翠! 杨箐小心翼翼地问我:“你相信我么?” 我点了点头回答道:“信。” 杨箐把头一歪,晃着脚,笑盈盈地靠着我的肩膀。 但我心里却非常忐忑不安。 缝尸手札里明明白白地写过:“猫有九命,沾尸必凶!” 意思是指,在民间传闻里,猫是有九条命的。 所以和猫接触过的尸体,会借猫的命还阳。 死尸还阳显然是扯淡,但被猫碰过的尸体,百分之百会发生尸变! 在阴行,猫确实不吉利,所以它才会被列为“禁忌”! 那个姓林的女人,她连我是缝尸匠都知道,所以不可能不清楚关于猫的禁忌。 这样一来,就只有一个解释。 她妹妹死后,尸体被猫啃过,因此发生了尸变。 姓林的用大量法器先压制住尸变,然后将尸体停放在地下室。 等我一来,她理所当然要撤掉镇尸的法器。 而且,我只要沾手,就必然会遭遇尸变! 到那时候,我就不得不先拿出镇尸珠来镇尸,然后用阴尸针缝尸。 想明白这一切之后,我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 “原来是这样,她是想要我手里的……” 可不等我把话说完,司机师傅突然猛地打了一下方向盘! 他赶忙稳住车子,摇下车窗冲外面骂了一句: “焯,臭婆娘,你特么会不会开车?!蹩你爹是想找死呢?!” 与此同时,我也偏头朝窗外看去。 只见一辆黑色轿车正与我们并驾齐驱! 我心里暗道不妙,想不到她这么快就跟上来了! 第192章 瞎老汉 杨箐死死地揪着我的衣服,红扑扑的小脸上满是怒气。 她凶巴巴地盯着车窗外的轿车,不停地“哼”来“哼”去。 仔细想想,好像打从火车上见面起,杨箐就不喜欢姓林的。 我算明白了,临行前,江爷为什么说她眼睛比我看得通透。 只因为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我的心性已经被磨得不像个孩子了,没她这么单纯。 话又说回来,这司机师傅的气性也真是大。 他愣是开着车窗,嘴里“叭叭叭叭”地骂了姓林的好长一段路。 不管他出于什么心态,我们三个也算在同一条“船”上。 我心想,要顺利从姓林的手里逃脱,还得倚仗人家帮忙。 于是我脑筋一转,立马就想到一个损招——拱火! 我刻意加重了语气问: “叔叔,旁边那个老阿姨,她开车怎么老往我们这边挤啊?” 司机师傅一听,愤然道: “这种臭婆娘,一看就是蹭了谁家男人两个脏钱,把特么变速棍当……” 我一听这话,赶紧捂住杨箐的耳朵。 杨箐一脸疑惑地问我:“怎么了?” 我笑着摇了摇头,用双手保护住了她心里的那份纯真。 至于我嘛,算是彻底“开耳”了。 不过骂着骂着,司机师傅也总算意识到,我们是两个孩子。 于是他骂人的话也收敛了些,起码不带器官了。 眼看他骂也骂够了,我便继续拱火: “叔叔,那个老阿姨是不是想超车啊?” 司机师傅很不屑地质疑道: “啥?超我的车?就她?” 那些年的出租车司机,各个都是老把式,谁会承认自己比别人慢啊? 果然,他直接把油门踩到底,加速往前。 然而对方开的毕竟是轿车,没多久,她又追上来了。 这可把司机师傅气得够呛: “卧槽,这臭婆娘有病吧?吃饱了撑着没事干,闲的跟我较劲?” 眼看时机成熟,我连忙往火力添了把柴: “叔叔,要不我们让她先走吧,这样太危险了。” 司机师傅闻言一愣,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他渐渐放缓车速,随即问我: “小朋友,你们是要去中央大街对吧?” “嗯,对。”我乖巧地应了一声。 可紧接着,他就像变脸似的,看着窗外咬牙切齿道: “行,那你们俩坐稳了,拉好扶手,叔要认真了!” 我迅速抓住扶手,紧紧地搂住杨箐。 司机师傅突然提速,然后猛地打了个方向! 这一蹩,可把旁边姓林的给惊着了。 只听见“吱!!!”地一声急刹,她立马就被逼得减速,就和刚才她蹩我们时一样。 这样一来,我们的车就超到了前面。 我幸灾乐祸地回头往后看,心想跟这些开出租的老师傅一比,你姓林的车技还远远不够看。 所幸那会儿不像现在,远郊的路上还没那么多车。 不然我可不敢拱这种送命火。 姓林的几次想超车,但都被司机师傅给挡住了。 他们俩“斗法”,可把我和杨箐吓得够呛。 我的心脏“砰砰”直跳,杨箐则干脆闭上了眼睛。 车里三个人,只有司机师傅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他颇为得意地朝窗外啐了一口: “就这种女的,见了谁她都想碰碰,结果干啥啥不灵,犯贱!” 随后,我赶紧和他攀谈起来。 反正聊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目的就是增加彼此间的亲切感。 人家也不会觉得两个小孩儿会有什么坏心思。 就这样,从远郊回市区的这段路,姓林的就只能跟在我们后面吃尾气。 直到进城后,路上的车和红绿灯相对多了起来。 在这种路况下,司机师傅很快就把她给甩掉了,不到二十分钟,我们便来到了中央大街。 司机师傅人不错,二十七块的路费,他只收了我们十五块。 但等车开走后我才发现,目的地是没错,但方向不对! 我和杨箐得先过马路,然后穿过卖早点的那条街,最后拐过路口才能走回白事铺。 这下可糟了,就算过马路,我们也得走上好大一截。 没办法,我们只能加快步伐往十字路口跑去。 然而还没等我们跑到路口,远远地我就看见了那辆黑色轿车! 姓林的从车上下来,看我的眼神里满是杀意! 我猜的果然没错,她之所以肯放我们走,是因为担心事情一旦败露,自己根本摘不干净。 所以就算再怎么想要镇尸珠和阴尸针,她也只能换个没人的地方动手。 想到这儿,我突然茅塞顿开,立马有了主意。 回头恐怕来不及了,于是我带着杨箐拐进了另一条街。 可姓林的阴魂不散,我感觉躲到哪儿都能碰见她。 就这样,我们在这几条街上来来回回地玩起了“捉迷藏”。 直到我瞄到一家名叫“平安”的白事铺。 我指着白事铺对杨箐说: “你看,咱们去那儿躲躲!” 杨箐看了一眼,点了点头回答道: “嗯,那里挺干净的,走吧。” 我毕竟是阴行的人,所以去那儿最安全。 不过同时我还有些纳闷,心想这沉江市里,怎么随便走走都能找到白事铺呢? 来到平安白事铺门口,我俩一溜烟地跑进了铺子里。 我们前脚刚进铺子,姓林的后脚就追了上来,跟个鬼一样! 姓林的站在铺子外面,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陈酒,你们俩跑什么?我可是付了钱的,这不合规矩吧?” 我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 “你别装模作样了,你想什么我都知道,做梦吧你!” 姓林的面沉似水,她眼里那股阴狠劲儿,盯着我心里直发毛。 她在铺子门口晃了好一会儿,看得出她很生气,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她没敢进来。 就在我不明就里的时候,我听到身后有个人轻咳了两声: “哎呀哎呀,仙逝归天,恩泽尚存,世代荣华,福满门庭。您瞧得起小店,小店保准给您……” 话说一半,对方的声音忽然顿住。 我正好转过身看着他,却发现他居然是个瞎子。 这老汉清瘦的很,穿着一件满是补丁的旧法服,浑身散发着一股子檀香味。 他脚上的布鞋灰扑扑的,缎面都起绒了。 说白了,就是一副落魄道士的打扮。 我回头看了一眼门口,发现姓林的好像走了,这才总算松了口气。 这时,瞎眼老汉抻着脑袋,表情有些疑惑: “嘶……怎么是俩小孩儿?” 可没想到,还不等我回答,杨箐便抢先开口: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小孩儿?你不是瞎子么?” 听到这话,我心里登时一惊! 俗话说得好,“聊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于是我赶紧给人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妹妹她……” 可瞎眼老汉却摆了摆手,压根就不在意。 他伸手摸了摸杨箐的脑袋,笑着说: “没关系,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第193章 翻脸 看这瞎眼老道士挺大度,说话也和蔼可亲,于是我便和他攀谈了起来。 经过一番简单的交流和了解,我得知他叫徐平,是这间平安白事铺的老板。 他说自己能掐会算,在沉江也有名有号的人物。 可我通过观察,发现他这间白事铺里的东西都很陈旧。 看上去起码有好几个月没什么生意了。 言多必失,我担心再顺着这个话题聊下去,会把天给聊死。 于是我赶紧换了个话题问: “徐先生,为什么沉江有这么多做白事的啊?” “先生?”徐平脸色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小小年纪就这么懂规矩,好家教呀。” 我倒不担心说漏嘴,反正我算看清了,在沉江市,稍有眼力的阴行前辈都能看穿我的身份。 不对,不能说“看”,应该说用鼻子一闻就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徐平要是能闻出我身上的尸臭,那就说明他有两把刷子。 如果没能识破我的身份,那就不怪他店里没生意。 紧接着,徐平耐心地给我讲起了沉江的历史。 我对历史没什么兴趣,不过他倒是说了一句我蛮熟悉的话: “水为坎,沉江之险!” 听到这七个字,我才重新打起精神。 结果细细听下来,我发现在风水方面,徐平要比江老专业许多。 虽然有很多我听不懂的名词,但即便是囫囵一听,我也受益匪浅。 总之,按徐平的话来讲,沉江地界,就是我们阴行最容易挣钱吃饭的地方。 说到这儿,徐平微微偏头对着杨箐: “来之坎坎,终无功也,未必是件坏事啊。” 徐平语气平缓,但我总觉得他话里有话,而且意味颇深! 不知怎的,这句话竟被我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随后又聊了一会儿,我也对他说出了一些实情。 包括姓林的在跟踪我,以及我和杨箐正在逃命。 徐平一听,当即表示我们可以暂时留在铺子里,等安全了再走。 可当我提起我们是“老江白事铺”的人时,徐平脸上的肌肉忽然抽搐了一下。 下一秒,徐平脸色骤变,身上那股和蔼可亲的气息瞬间消失! 我本想着,反正大家都是阴行里的人,沉江市就这么大,没准还能攀些关系。 江爷名声在外,徐平肯定听过他的名字。 没曾想,徐平何止是听过江爷的名字,他对江爷简直就是恨之入骨! 徐平面色一沉,拍桌而起,厉声道: “好啊,你们居然是他江二狗的人!” 我整个人都傻了,这还是我头一回听到有谁敢直呼江爷的大名! 而且“二狗、二狗”的,名字本来就不好听。 再带上三分火气,听着更像骂人了。 都怨我,自作聪明,没事儿瞎攀什么关系? 我赶紧奉承两句,拉上杨箐对徐平说: “徐先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您和江爷之间有什么误会,我们这就走。” “走?”徐平声调上扬,冷哼一声:“老实待着吧!” 说完,他一扫衣袂,然后抄起柜上的拂尘,直接把我和杨箐拦在了铺子里。 这下我能断定,徐平绝不是个光说不练的假把式! 不说别的,就单看他结怨的对象,那可是江爷啊! 一般的混子,就好比钱大彪那样的,也就敢和江六子掰掰手腕儿。 好在徐平并没有真的想把我们俩小孩儿怎么样。 我心想,被扣在这里,总比出去被姓林的到处追杀强吧? 无奈之下,我只好和杨箐暂时留在平安白事铺。 不过令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杨箐似乎并没有因此而感到害怕。 她仍然好奇地东张西望,时不时还问我一些问题。 但在这么压抑的氛围下,我只能随口敷衍两句。 倒是徐平,他眼睛虽然瞎了,但脸始终面朝我们这边。 很快,他就淡淡地说: “都是好苗子,可惜了,可惜了……” 我连忙接过话问: “徐先生,您说什么可惜了?” 徐平叹了口气,显然他心里也清楚,完全是因为江爷,所以他才会迁怒于我们。 实际上,我们不仅没得罪他,反而还很懂规矩。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老一辈的阴行师傅,最看重的就是规矩。 那些年,像徐平这样落魄的阴行师傅更是如此。 谁都想在自己百年之后,能在世上留下传承。 但因为种种原因,他们的手艺正在面临着失传的风险。 譬如当年我和杨箐那般年纪的孩子,在阴行前辈们眼里,其实很受宠爱。 只不过那时候的我,还不明白这些。 我只当徐平是动了恻隐之心,不想过分为难我们罢了。 紧接着,我从他口中得知,整个沉江市都知道,他和江爷是死对头。 早在“三湾九尸”案那会儿,他就和江爷结下了梁子。 但我能听出来,在这段关系里,他显然处于下风。 我本来以为,他是瞧着江爷开了间白事铺,所以自己也跟着开了一间。 不料,徐平的白事铺,居然在沉江开了近三十年! 所以他们俩之间的恩恩怨怨,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说清的。 徐平忿忿不平地冷嘲热讽着。 我则在心里盘算,该用什么借口离开这里。 过了好一会儿,徐平突然对我说: “娃娃,你既然是他江二狗的人,想回去就叫他亲自过来接你们。” 我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慌了。 被死对头扣在老窝里,这事儿太丢人,江爷肯定不会轻饶了我。 “徐先生,咱们讲道理,这事没必要惊动江爷吧?” 徐平冷哼一声反问我: “那你觉得,我的人要是去到你们那儿,他江二狗会怎么做?” 我一时语塞,就江爷那个脾气,还真说不准会做出什么。 况且,他身边还有个江六子,那可是个“炮仗”,一点就着的脾气。 如果真的出现这种情况,我猜,八成得见血吧…… 见我无话可说,徐平索性指着柜台上的电话说: “知道电话号码吗?不知道我告诉你。” 我无奈地回了一句“知道”,然后来到柜台前,拨通了铺子里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声,接通后我就听到了江爷懒洋洋的声音: “喂?谁啊?” 我支支吾吾半天也没憋出个屁,还是江爷明察秋毫: “是陈酒吧?你不是出活去了么?怎么突然打电话回来?” 这时,徐平用拂尘敲了一下我的后背。 我只能怯怯地回答道: “江…江爷,我和杨箐回来了,只不过我们在…在…在平安白事铺。” 第194章 祸从口出 电话那头,江爷沉默了一会儿。 可他越是不说话,我心里就越慌。 徐平倒也不着急,站在我身边悠哉悠哉的,表情多少还有些得意。 就这样沉默了大约一分钟,江爷才问我: “是老徐不让你走么?” 江爷的语气无波无澜,十分平静。 而且听他对徐平的称呼,我莫名觉得他们俩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当然,这只是我一个小孩子的直观感受。 我稳了稳心神,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嗯,徐先生让您亲自来接我们,不然……” 当着徐平的面,我没敢把话说透。 但江爷显然已经听懂是什么意思了。 他在电话那头“嗯”了一声,随即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徐平微微皱眉: “你们还要聊什么?” 我怯怯地回答道: “江…江爷想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徐平深吸一口气,他在思索片刻后,拂尘一扫示意我挂断电话。 没办法,我们是在人家的地盘,当然得听他的。 我只好挂断电话,静静地等着江爷来接我们。 打完电话后,杨箐问我: “会有人来接我们吗?” 说实话,我心里挺没底的。 即便是为了逃命,我们才误打误撞来到了平安白事铺。 但这一单本来就是私活,江爷是没有义务给我们兜底的。 不等我开口回答,徐平突然笑道: “一定会的,我太了解他了。” …… 平安白事铺的地理位置很不错,街面上人来人往,挺热闹的。 可奇怪的是,两个多小时过去了,一个来谈生意的都没有。 不做这行的人可能不知道,生老病死,随时随地都在发生。 大生意不一定每天都有,但小生意应该不会断。 平安白事铺的生意,确实太差了。 然而,经过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却迟迟不见人。 我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变化,觉得江爷肯定不会管我们。 但反观徐平,他似乎胸有成竹,认定了江爷会来。 杨箐则像没事儿人一样,在铺子里到处转悠。 徐平也不管她,任由她这儿看看,那儿看看的。 说良心话,徐平和江爷如果没有过往的恩恩怨怨,那他确实是个蛮随和的人。 又过了十来分钟,时间已经来到下午。 这时,我看到门外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在看到他的一瞬间,我忍不住兴高采烈地喊了一声:“哥!” 江六子冲我挑了挑眉,笑道: “老弟,我说你是真会挑地方啊,干嘛跑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说着,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铺子里。 可他前脚刚迈过门槛,就听徐平冷哼一声: “你叫江二狗吗?滚出去!” 江六子对徐平的警告置若罔闻。 他大步走进铺子,冲我招了招手: “丫头、老弟,咱们走。” 我心头一紧,心想他这是完全没把徐平放在眼里啊! 任徐平脾气再好,我估计他也忍不了江六子这么目中无人。 果然,徐平微微侧身,手里拂尘一扫,直接拦住了江六子。 与此同时,杨箐忽然惊呼一声,立马就躲到了我身后。 她直勾勾地盯着徐平,表情充满了恐惧! 其实我也能清楚的感受到,徐平身上的气息完全变了。 变得冷冽、阴狠、恐怖! 别看他只是轻轻扫动一下拂尘。 他站在我们面前,宛如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虽然眼睛瞎了,可我总觉得他在打量着我们每一个人。 仿佛…仿佛每一个阴暗的角落里,都藏着一双眼睛! 我打了个冷颤,浑身激起鸡皮疙瘩。 江六子登时被这股气势逼得连连后退,直接退到了门外。 当阳光照在他身上时,他才松了口气。 徐平握着拂尘,一步步走向门口: “不懂规矩,那我就替江二狗教教你!” 江六子虽然在气势上彻底输了,但嘴却不饶人: “倚老卖老的东西,你也配教老子?” 这时,杨箐在我身后小声嘟囔: “他根本不是老瞎子的对手。” 我点了点头,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徐平绝不是泛泛之辈。 我很清楚江六子的本事有多大,但在徐平面前,恐怕还不够看。 徐平表面上和蔼可亲,但就刚才那一瞬间,我隐隐觉得,那才是真正的他! “小六子,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但你这么没大没小,不好吧?” 徐平放平语气,同时也收敛住了身上恐怖的气息。 但江六子丝毫不领情,继续不屑道: “你那一对招子都毁了,还看个屁啊?” 徐平的眼角突然间剧烈抽搐。 他已经封闭的眼睑,不停地抖动着,仿佛想要挣开一样! 我暗道不妙,江六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江六子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话说的有些过头。 可话都说出来了,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冲徐平吼道: “徐平!你这条老狗要是还想在沉江混下去,就别给我们江家找事儿!” 他吼是吼了,可听着多少有些心虚。 我也担心徐平万一真的和江六子动手,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于是我便在心里盘算,看看自己能不能做点儿什么,化解这份尴尬。 不料,徐平并没有继续为难我们。 他转身走到我和杨箐面前,什么话也没说,好像在思考。 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他才淡淡地说: “我和江二狗的恩怨,跟你们两个娃娃无关。” 说着,他又侧过身子,面朝江六子说: “小六子,人你带走,下次懂点儿规矩,东西可以乱吃,但这话……可不能乱说!” 江六子闻言,赶紧冲我使了个眼色。 我连忙带着杨箐走出铺子,站在他身后。 所谓输人不输阵,我们临走前,江六子不屑道: “徐平,你是什么德行,别人不清楚,我还不清楚么?所以你也用不着装,想搞事情,我们江家奉陪到底!” 徐平闻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道: “回去告诉江二狗,这笔账,慢慢算!” 江六子朝地上狠狠地啐了一口,满脸怒意。 我见他还想跟徐平吵,于是连忙拦住他,小声劝道: “哥,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先回去再说。” 他看了我一眼,终于还是冷静了下来。 随后他便带着我和杨箐离开了平安白事铺。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徐平和江爷到底有什么过节? 都是前辈高人,有话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说么? 总之我有种很强烈的预感,这事不仅没完,而且才刚刚开始! 第195章 障眼法 太阳还没落山,但气温已经渐渐低了下来。 走到阴凉处,风轻轻一吹,就能让人打个喷嚏。 穿过车水马龙,离老江白事铺越近,我这心里就越忐忑。 可我就不明白了,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顺顺利利的缝个尸有这么难么? 我当然明白“怀璧其罪”的道理,可怎么总有人要打我的主意? 兴许是老天爷觉得我还不够惨,不想让我这么平平安安地活下去吧。 最麻烦的是,我现在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江爷。 他肯让我接私活,说白了是出于信任。 但结果却成了现在这样,还是得麻烦他来给我兜底。 光是想想我都觉得头疼! 江六子也看出了我心里的顾虑和担忧,直言道: “哎哟喂,我说老弟,你小小年纪别总绷着一张脸行不?老头儿要是真的怪你,就不会让我来了,你说对么?” 我打心底里谢谢他能这么安慰我。 可除了点头,我也不知道该说啥。 江六子为了排除我心里的顾虑,一直在安慰我。 他说江爷没有亲自来,是有苦衷的。 “徐平那条老狗的本事,刚才你也见识过了,老头儿要是真来了,这事儿反而不好办。” 说着,江六子两个拳头一碰,意思简单明了。 他是在告诉我,江爷和徐平绝对不能见面。 这俩人一旦闹起来,那就是火星撞地球,整个沉江市都没人能劝住架。 为了避免把事情闹大,江爷再三权衡,最终他才决定让江六子来接我们。 其实不用他解释,我也能想通这其中的缘由。 我担心的是辜负了江爷的信任。 往后要是再有类似的活,他或许再也不会让我来接了。 说话的功夫,我们总算回到了白事铺。 我一眼就看见江爷坐在铺子里,桌上还摆着一些没上色的纸扎。 还没等我们进门,江爷就问: “老徐没有为难你们吧?” 听到这话,我赶紧走进铺子给江爷鞠了一躬说: “没有,没有……多谢江爷,我知道自己坏了规矩,但……” 不等我把话说完,江爷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说: “跟规矩没关系,这是两码事,你先坐下,慢慢说。” 我战战兢兢地坐下,时刻都在观察江爷脸上的表情。 可他完全没有抬起头,一直专心的在给纸扎上色。 稍稍犹豫过后,我便开始讲述事情的经过。 姓林的那个女人,一开始就想要我身上的镇尸珠和阴尸针。 当然,我在叙述的过程中,并没有把这事明说。 江爷听到一半时,忽然停下手里的活问我: “陈酒,你确定是四灵安魂阵?” “嗯,确定。”我点了点头,然后把阵法布置的细节告诉给他听。 结果,江爷听完后微微皱眉,转而问江六子: “六子,你觉得呢?这是四灵安魂阵吗?” 江六子在一旁抽着烟,看上去好像根本没在听我们讲话。 可实际上,他听得比江爷还要仔细! 我心里也清楚,江爷之所以会问江六子,完全是因为他小阴倌的身份。 毕竟在布阵这门手艺上,除了道士,就数阴倌最厉害了。 江六子猛嘬了一口烟,长吁一口气说: “像,但不是,四灵安魂阵绝对不能布置在家里,因为活人根本压不住阵眼。” 我闻言大惊,心想难不成是自己认错了?! 与此同时,江爷微微点头,他放下手里的纸扎,附和道: “是了,这种阴宅阵,怎么能安在阳宅里呢?” 说着,江爷这才偏头看向我。 他那只红色的眼睛,盯的我心底发寒! 而我也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 是啊,四灵安魂阵,是古墓里常见的布置。 确实没听说过。谁会在家里会布置这种阵法。 所以江六子说得没错,我以为的四灵安魂阵,虽然像,但并不是。 紧接着,江六子便做出了猜测。 他说,林姐别墅里的法器,恐怕也是阵法的一部分。 表面上虽然有四方阵位,可实际上那些法器才是关键所在。 这样一来就形成了包围态势,成了一个困阵! “困阵?”我看着江六子,疑惑地问。 江六子耐心解释道: “我换个说法,障眼法,明白么?” 我摇了摇头,这个词我知道。 但放在当下,我实在不知道它有什么含义。 江六子告诉我,那个所谓的四灵安魂,其实根本就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让我换个角度去想,如果阵法真的有用,那何必借助法器镇尸? 说到这儿,我才猛然惊觉蹊跷。 难怪姓林的要收走法器,说是方便我缝尸,但其实是为了撤阵! 当时我觉得倒也合理,可恰恰忽略了四灵安魂阵的作用。 只要有那个阵法在,女尸就绝对不可能尸变! 一股寒意直冲我脑门,我不由得心生惧怕。 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算计我算计的这么深! 我还以为自己这次什么纰漏都没出,顶多就是验尸的时候看走了眼。 结果,打从一开始,我就什么都没看透。 差一点儿…就差一点儿,我很有可能被这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分析完阵法,江爷又问了我一些关于林姐的事。 于是我便把自己是如何遇见她,然后她又是怎么跟踪自己的事全都说了出来。 当听到我和她在刘家村相遇时,江爷脸上明显露出了疑惑地表情。 他有些搞不懂,那天晚上林姐为什么不动手? 按说那是最好的机会,可她偏偏放弃了。 我们三个思考了很久都没能得出一个合理的结论。 最后江爷掐了掐鼻梁说: “算了,不想了,人家有心要害你,你防是防不住的。” 江六子拍了拍我的后背,也安慰道: “是啊老弟,像这种烂活,哥见得多了,能早发现问题未必是件坏事。” 被他们这么一安慰,我的心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更加无地自容。 随后,江爷拿了个主意,说这单活拒了,把钱退回去,一了百了。 然而这时,杨箐却突然开口道: “还有尸体!是我发现的,不是鱼啃的,是猫啃的!” 听到这句话,江爷和江六子同时看向我,表情也大差不差,十分惊讶! 江六子扶着我的肩膀问: “老弟,小丫头说的是真的?猫啃尸?!” 我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回答道: “嗯,从贵人尸体的伤口判断,的确是猫啃的。” 江六子哑然失笑,拍着我的肩膀,感叹道: “好家伙,你小子的命是真硬啊,算你跑得快,要是跑慢点儿,说不定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第196章 捡回一条命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被他这么一说,搞得我反而有些懵。 猫有九命,沾尸必凶,凶险归凶险,但我已经看出来了呀。 我实在不明白,江六子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大? 同时,江爷似乎也是一样的想法。 于是我便问江爷: “江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真不是我命硬,是我提前看出来了。” 可江爷却用不争气的眼神瞅了我一眼。 他摇头叹气,随后让江六子解释给我听。 江六子拉着我坐下,然后才说出了这里头的蹊跷所在。 首先,如果不是溺死的女尸,那就没有沾水煞。 我也点头确定了这一点,不然哪儿来的猫啃尸? 可既然没有沾水煞,那就说明死者不一定是溺死的。 而且,猫虽然是阴行里的禁忌,但它归根结底不是扫把星。 江六子告诉我,如果不是饿极了,猫是不绝会拿尸体来果腹的。 所以猫啃尸比猫跳尸还要罕见一百倍! 说着,江六子转而问杨箐: “小丫头,你说你见过猫啃尸,我猜是有人刻意把猫和尸体关在一块儿的吧?” 杨箐闻言点了点头回答道: “嗯,是个老头,他把人杀了,然后把尸体藏在库房里,但却不知道库房是个猫窝。” 江六子闻言,两手一拍看着我,意思就是“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 先不管他怎么显摆,我确实感觉哪儿不太对劲。 见我还没想明白,于是江六子干脆把话挑明。 他说,女尸就是一个幌子,甚至都不是她妹妹。 那个姓林的女人,恐怕是先弄来一具尸体,然后把尸体和猫关在一起很多天。 这样一来就造成了猫啃尸的现象。 明明是猫啃的,可姓林的却说是鱼咬的。 她摆明了是想故意掩盖死者的死因,从而让我缝尸的时候发生意外! 同时,为了防止尸变,她还利用法器布下障眼法。 其目的就是引我入瓮,一旦发生尸变,她就能顺利实行自己的目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我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回想起林姐的眼神,我相信她做得出这种事,可有必要这么麻烦么? 于是我再次提出疑问: “哥,那她直接把我掳走,找个没人的地方弄死我不也一样么?” 江六子笑了笑,在我耳边小声解释道: “老弟,杀人犯法,懂么?” 果然……果然是这样。 这也就是她为什么在刘家村没动手的缘故。 任何有可能追溯到她身上的线索,她都要规避。 换句话说,她想让我的死,从里到外看上去都合情合理。 这样她就能安心拿走我的镇尸珠和阴尸针了。 我在心里反复谩骂,想不通怎么会有这么歹毒的女人! 这时,江爷重新拾起桌上的纸扎,淡然道: “你阅历不足,看不透这些人心也实属正常,用不着自责,也用不着惊讶。” 江六子在一旁附和: “老头儿这话说得没错,你才入行多久呀?如今人心不古,比她还坏的人,到处都是!” 我彻底愣住,心里乱糟糟的。 本想着靠这单活赚一笔钱,为今后的日子做打算。 现在活没做成倒也罢了,谁能想到背后有这么多阴谋?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张九命的镇尸珠和阴尸针,将来肯定还会给我带来不少麻烦! 这些东西是好用,但其实是把“双刃剑”! 暗地里,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盯着它们! 我甚至都有些后悔,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把它们从张九命的墓里带出来。 分析完整件事情,江爷让我和杨箐先去休息,吃饭的时候叫我们。 反正别墅是不能再回去了,至于地下室里的那具女尸,他说他会叫别人去处理。 一听这话,我连忙问江爷: “江爷,不需要缝尸了么?” 可江爷忽然冷眼一瞥,有些严厉地盯着我问: “怎么?你很缺钱吗?” 听江爷的语气,我知道他肯定生气了。 于是我赶紧闭上嘴,不敢再吱声。 江六子见气氛有些尴尬,连忙打了个圆场: “老弟,别纠结了,不是你的财,不入你的袋,以后跟着哥混,保证饿不着你!” 听到这话,江爷又偏过头瞪了江六子一眼。 免得让江爷再生气,我们赶紧走开,回到房里休息。 江六子把我和杨箐送回房间后,稍稍逗留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我躺在床上,开始整理这段时间的收获和教训。 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提防那个姓林的女人。 我知道她想要我的镇尸珠和阴尸针。 所以往后几天,我不打算离白事铺太远。 而且,自打从我们来到沉江市那天起,我就感觉自己做什么事都不顺。 我对自己的手艺有自信,但眼界和阅历的匮乏,导致我有劲儿也使不出来。 刘家村的活,我过于执拗于缝尸,老想着要把事情做完。 可我恰恰忽略了一点,那就是自己的能力,是否足够应付各种突发局面? 结果要不是有江六子护着,我至少也死五、六回了。 更不用说,当我面对地煞的时候,心里根本就没有一点儿主意。 这件事也算教会了我,往后不管接什么活,都要做好十足的准备。 可是呢,就眼巴前这单私活,我以为自己准备的很充分,可还是漏洞百出。 扪心自问,我够谨慎了吧? 可即使是这样,我还是被姓林的给算计了。 我又一次意识到自己的阅历不足。 起码,我就没有江爷和江六子那样,能够一眼看穿布局的眼力。 人家安慰归安慰,说我还小,可以不用在乎这些。 可我自己不能这么想啊,毕竟命只有一条! 爷爷的死,还有父亲的遗物,像这些事还等着我去做呢,所以我不能得过且过地活着。 心累啊……看来阴行这碗饭,还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吃饱的。 …… 从别墅回来后过了三天,姓林的没再出现过。 确切地说,是我就没怎么敢离开白事铺。 今天天气不错,杨箐吵着要出门。 我心想,憋也憋了三天,是该出去透透气了。 反正我们只是在这附近逛逛,相信那个女人也不敢贸然露面。 于是我便带着杨箐出门,去逛小吃街。 来到街面上,我感受着阵阵烟火气,心里无比的舒爽。 杨箐蹦蹦跳跳的,这也要,那也要。 我由着她买,走着走着便走进了一条巷子。 巷子里人很多,生意最火的事个糖画摊子。 杨箐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糖画就走不动道了。 她死死的拽着我,非要买糖画,我无奈也只能答应。 然而就在排到我们时,我喊了杨箐一声: “杨箐,快来转转盘,转个龙!” 可我并没有听到回应。 我侧目一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杨箐根本就不在我身边,她不见了! 第197章 杀心 “杨箐!杨箐!” 我焦急地喊着她的名字。 周围买糖画的人也意识到我在找人。 一个中年大叔拍了拍我说: “你妈妈刚才把你妹妹抱过去了。” 说着,他还给我指了个方向。 我心想,我哪来的什么妈妈啊? 不过在旁人眼中,我和杨箐身边必须得有大人看着,这才合乎情理。 我也不纠结,谢过他之后,便往他指的方向找了过去。 其实当年我也想过,干脆站在人群里喊“有人拐孩子”。 可我一不确定对方的身份,二不确定杨箐的安危。 如果贸然喊救命,杨箐在对方手里,指不定会出什么岔子。 为了确保她的生命安全,我只能暂时选择忍气吞声。 我刚追到巷口,立马就看见一个女人抱着杨箐,背影很是熟悉。 她穿着一件大衣,戴着墨镜,人群里数她最时髦,怎么看都不像个人贩子。 对方慢慢悠悠地走着,杨箐则趴在她肩头,好像睡着了一样。 我正要喊,可她就像背后有眼睛似的,忽然侧过身冲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很明显,她是想让我跟上去。 杨箐在她手里,这就让我很被动,所以我心里无论再怎么不情愿,都只能顺着她的意思来。 我在后面跟着她一直走,不一会儿便离开了街道。 看来她是想把我引到别的地方,起码得离开老江白事铺这个范围。 她七拐八拐的在附近绕了十来分钟,终于绕进了一条没人的暗巷里。 而此时我离白事铺已经很远了,至少也有一公里左右。 虽说我心里早有预料,但实际等她转过身来时,我才终于确定了她的身份。 “果然是你,你快把杨箐放了!” 姓林的摘下墨镜,饶有兴致地看向我说: “这小丫头的眼睛有点儿特别,险些坏了我的好事,要不挖了吧?”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 别人我不敢说,但我相信她是敢做这种事的! 我不敢拿杨箐的性命开玩笑,直接怒吼道: “你有什么冲我来!别动她!” “哈哈……”姓林的得意一笑,紧接着她将杨箐放下来,又对我说:“现在知道怕了?” 我咬着后槽牙,心里忍不住想骂脏话。 她说得没错,我确实害怕了,怕她对杨箐下死手。 由于这些天她一直都没有出现,我才会麻痹大意。 但这跟我出不出来逛街没有关系。 就算今天我不出门,我早晚也会有落单的时候。 沉江市就这么大,她一旦找到机会,我无论如何都躲不掉! 果然应了江爷那句话,假如有人存心想害我,那我怎么防都防不住的。 想明白这一点后,我决定直面她,把话说开。 但前提条件是,杨箐必须得安全回到我身边。 我死死地盯着她说: “你不就是想要我身上的东西么?你把杨箐放了,我给你。” 说是这么说,我当然不可能把镇尸珠和阴尸针给她。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还是因为年纪太小,所以没什么城府和心机。 甚至都没仔细想过,拖时间的目的是什么? 总觉得只要能拖住姓林的,我就一定能救下杨箐。 可我用现在的眼光去看,那显然不是个好主意,但我当时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办法。 果不其然,姓林的并没有相信我的话。 因为不管是心机还是年龄,我在她面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孩子”! 她“扑哧”一笑,戏谑道: “小陈师傅,收起你这点儿小聪明吧,东西我要,人…我也要!” 说着,她表情一变,似笑非笑地看着昏迷的杨箐又问我: “对了,你刚才说她叫杨箐?姓杨……莫不是……” 我心想完了,这一着急又说漏嘴了。 杨箐的来历和身世,我本不打算向任何人提起的。 阴行里到处都是人精,连我都会被人惦记,没准杨箐也一样。 特别是她那双眼睛,懂行的人谁不想占为己有? 刚才姓林的不也说了么,要把杨箐的眼睛挖掉! 可我没有功夫后悔了,现在得想办法把杨箐救回来。 我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千万别紧张。 忽然,我想到一个转移她注意力的办法,于是我对她说: “你先别得意,你把阴宅阵布在阳宅里,就不怕尸体化煞来找你麻烦?” 我已经尽自己最大能力东拉西扯了。 好在这番话,确实让姓林的有了那么一丝惊讶。 她十分讶异地看着我说: “哟哟哟,不得了嘛,这是你自己看出来的?” 这种时候,不是也得说是了! 我点了点头说: “我年纪虽然小,但也是在阴行里混饭吃的,入行时间虽然不长,可遇上的事,未必比你少!” 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反正这番话说得特别自然。 姓林的表情犹疑,似乎还在推敲我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眼看她的注意力被我成功吸走,我赶忙继续瞎掰。 我一通胡侃,把江爷和江六子说过的话囫囵一揉就成了自己的眼界。 姓林的表情也着实精彩,从一开始的怀疑,逐渐变成相信。 到最后,她看我的眼神里,竟有了一丝欣赏? 我吹牛吹得口干舌燥,姓林的则听得津津有味。 等到我说的嗓子都快冒烟时,她忽然打断我,说: “确实小看你了,想不到你不仅能看穿我的布局,还能认出障眼法……你是个小天才啊!” 最后一句话,她的语气里颇有些玩味。 不过不要紧,反正我的目的暂时达到了。 我清了清嗓子,回了一句: “你的手法太卑鄙,竟然还偷尸!早晚会遭报应的!” 姓林的抬头看天,轻轻地叹了口气。 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心里也不敢有丝毫地松懈。 很快,她好似自言自语地说: “是啊,我早晚会遭报应……但绝不在今天!” 下一秒,她蓦地收起假笑,对我冷声道: “有些事,早该做个了断了。” 听到这话,我顿时觉得后背发凉! 她目光阴冷,随着手腕一翻,袖子里竟滑出一把短刀! 姓林的脱下大衣,仔细端详着手里的刀说: “本来我不想杀你,但你知道的太多,我反而不能留你这条命!要怪就怪……” 她话说一半,忽然顿了顿,随即摇头苦笑,然后就不再多言。 我虽然料到了她会对我们动手,但万万没想到,她竟然会对我起杀心! 第198章 你也不中用啊! “你究竟想干什么?!”看她拿出短刀,我急得喊了一声。 可比起着急,我心里更多的是害怕! 我心脏“砰砰”狂跳,这可不比跟尸体打交道。 她毕竟是个成年人,我纵是有曰天的本事,也绝不是她的对手。 最麻烦的,是她已经动了杀心,可我只想着救人。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 姓林的反手握住短刀,冷声道: “没什么,我就想会会缝尸陈家的后人,看看你有多大本事!” 听到“缝尸陈家”四个字,我不淡定了。 她不单单知道镇尸珠和阴尸针,居然还知道我的来历?! 我试探性地问: “我们之前见过么?我是说,在来到沉江之前。” 她有些惊讶地看了我一眼,哑然失笑道: “你现在还有心思想这事儿?” 这时,一阵风从巷口外吹来,直直地扑在我后背上。 我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但就在她提及我们陈家的时候,我之前内心的恐惧,瞬间就消散殆尽。 恐惧消失后,取而代之的是冷静,无比专注的冷静! 我和她四目相对,目光不躲也不闪,只想弄清楚一件事。 她,到底是谁? 少时,姓林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们这些人,身上总是透着股说不清的诡异,我甚至都怀疑,你是不是个借尸还魂的脏东西!” “别打岔,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之前见过么?”我往前走了两步,低声询问她。 姓林的耸了耸肩,摇头否定。 可我不相信,如果不是跟我有交集的人,怎么可能对我这么了解? 我的来历好说,稍有关系一查就能查出来。 但镇尸珠和阴尸针的事,她又该怎么解释? 要么是我脑子短路,失忆了。 要么就是她当时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偷偷溜进了墓穴。 可这两个解释,显然都是扯淡的! “看来陈青山确实教会你不少东西啊……”她摆弄着短刀,冷不丁又冒出这么一句。 这个女人,像特么挤牙膏似的,喜欢把话一点一点往外挤。 她肯定是故意的! 不仅如此,她也十分擅长洞察人心。 我现在最着急想知道什么,没准她比我自己都要清楚。 恍惚间,我甚至觉得自己面前站着的,是女版江六子!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事?”我忍不住开口发问。 可她完全没有想要回答我的意思。 吊着,她就这么吊着我的胃口。 眼下她手里有刀、有人质、有秘密…… 我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头被戏弄的猎物! 然而,就在我身处于被动状态,随时有可能和她发生冲突的时候,杨箐醒了! 杨箐很聪明,她醒过来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叫我。 她趴在地上往四周看了看,先确定发生了什么事。 我并不确定姓林的有没有发现,但她的眼睛确实一直盯着我。 只见杨箐悄眯眯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我立即就明白她在找什么! 显然,她想和我配合,联手对付姓林的。 只不过还需要一个时机,这得由我来创造! “想会会我?”我稳住心神,故意用轻蔑的语气挑衅她。 紧着着,我便装出一副要拿阴尸针的样子。 我当然不会真的拿阴尸针对付她。 毕竟这样做的话,对我自身的伤害也不小。 可姓林的见状,突然向我发难,嘴里还威胁我说: “你不过是个小屁孩儿罢了!” 姓林的确实有两把刷子,但没毛。 她的身法步态和流氓打架没什么区别。 说白了,就是握着刀往我这边冲过来。 但她确实没说错,刨去缝尸匠的身份,我不过是个小屁孩儿罢了。 缝尸手艺再高,没自宫前,针也是拼不过刀的! 同时,我瞥见杨箐握着簪子,像只小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跟了过来。 我在心里祈祷,她一定要成功,不然我俩都得死在这儿。 只见姓林的顺势推出短刀,凛冽的寒芒直逼我胸口而来。 我堪堪避过第一刀,但反应还是慢了些,衣服被喇破了。 第二刀接踵而至,由下往上剔! 我只能选择继续后退躲闪,不料却因此被她一脚踹翻在地。 “嘶!”我坐在地上,用最硬气的眼神,紧紧地盯着她。 但我心里却在祈祷着“千万别下死手……千万别下死手……” 多谢老天有眼,她确实没有下死手! 我发毒誓,我不是在赌命,纯粹就是因为躲不开才摔倒了。 她踩住我的胳膊,想让我动惮不得。 我则拼命蹬着双腿,试图挣扎。 她笑容阴鸷,索性一屁股坐在我身上,彻底压制住了我。 短刀的刀尖离我的胸口只有几寸距离。 我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盼着她身后的杨箐能找准时机。 “嘘……别乱动。”说着,她就用刀轻轻地划破了我的衣服。 与此同时,杨箐已经摸到了她身后。 可她跟我一样,毕竟是个小孩儿,怎么下得去手? 就这样,我浑身上下被姓林的摸了个遍。 最终,镇尸珠和阴尸针,还是被她给找着了。 她拿起两样东西反复端详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冷哼道: “就是这么个破玩意儿么?” 紧接着,她把东西收好,然后举起短刀对我说: “哼,什么缝尸陈家,什么阴行十八脉,陈青山的传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啊。” 这下我是真的慌了! 眼看着她手里的短刀就要戳下来,我赶忙闭上眼喊了一声: “杨箐!快戳她大腿!快戳她大腿!” 我闭着眼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但我很快就听到姓林的发出几声惨叫! “啊!……臭丫头!你找死!……啊!!!” 我顿时觉得身上的压力没了,于是重新睁开眼。 只见姓林的大腿上被戳了几个血洞子,鲜血“啪啪”的往外流。 因为疼痛,她的腿不停地颤抖着。 杨箐则握着带血的簪子,吓得缩在墙边。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前推了一把,先将姓林的推开。 紧接着我立马跑过来护住杨箐,准备抢回镇尸珠和阴尸针! 可我心里老是憋着股气! 她刚刚戏弄我,我现在也要戏弄她! 我轻哼一声,颇有些得意地在她身边走来走去。 姓林的捂着腿,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小屁孩儿!你得意什么?!” “我得意什么?”我还了她一脚,继而笑道:“听说你什么都知道昂?手里有刀了不起昂?喜欢戏弄我昂?可我都给你机会了,你也不中用啊!” 第199章 护身纸人 我特别知道,自己现在的这样,多少有点儿欠揍。 可那是她先招惹我的,而且我说的有错吗? 这个女人,前前后后骗了我多少回? 我说她早晚要遭报应,她还装模作样地说“不在今天”。 呸!手艺不到家,死了也活该! 不过令我感到奇怪的是,我还真没看出她有什么手艺。 假如换一个人,哪怕是钱大彪那种混子,我今天都难逃一死! 我总觉得,她除了那份杀心是真的,其他都是虚有其表。 “她不会死吧?”杨箐忽然问了我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瞥了一眼对方腿上的伤,摇了摇头说: “放心,你扎的又不深,她一会儿就能站……” 可还不等我把话说完,姓林的就站起来了!!! “快跑!”我惊呼一声,拉着杨箐就打算往巷口方向逃。 然而姓林的始终是个成年人,她就算瘸了也还是能拦住我们。 杨箐估计是被吓着了,身体动作都僵硬得不行。 结果姓林的一刀刺过来,我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杨箐!!!”看着短刀刺向杨箐,我发出一声怒吼。 就在我以为这一刀要穿心而过时。 “哗啦……” “哗啦啦……” “哗啦啦!!!” 一连串纸张翻腾的声音响起。 声音虽然清脆单薄,但却实实在在地保住了杨箐一命。 是杨老狗留给她的护身纸人! 第一次看见这东西时,我就觉得它很玄妙。 杨家是纸扎一脉仅存的正根。 我不确定杨箐有没有学到杨老狗的手艺,但我相信,只要有护身纸人在,杨箐就出不了事。 别看纸人很薄,但短刀刺上去之后,竟像扎在钢板上一样。 受到反作用力,姓林的手腕一颤,短刀瞬间脱手。 她诧异地看着我们,质问道: “这是什么鬼东西?!” 听到这句话,我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 她虽然知道我的来历,但显然没有见过杨箐的护身纸人。 这足以说明,她仅仅只对我一个人“了如指掌”! 与此同时,杨箐的护身纸人“咔”的一声也碎了。 要说这东西唯一的缺点,就是只能一次性使用。 眼下,姓林的手里已经没有刀了。 加上她的腿和手腕都受了伤,想走显然不大可能。 剩下的事,就是把镇尸珠和阴尸针抢回来。 “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把东西还给我。”我伸手跟她要。 虽说我知道她不会轻易把东西还回来。 但出于谨慎,我选择先和她商量。 万一把她逼急了,她把东西吞进肚子里咋办? 都说狗急了还跳墙呢,我得避免这种事发生才行。 她冷冷地瞪着我,但嘴唇微微有些发紫。 不仅如此,她腿上的伤口竟然已经开始化脓了! 而且她的眼睛也有一定程度的充血。 这种状态似曾相识,越看我越觉得她像……僵尸! 我皱起眉头仔细打量了她一番,心里十分忐忑不安。 如果姓林的真的变成僵尸,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突然,我想到了杨箐手里的那支簪子! “杨箐,这支簪子是不是你爸给你的?”我看着她,认真地询问道。 杨箐看了一眼那个女人,随后怯怯地点了点头。 我让她把簪子给我瞅瞅。 怎料,杨箐刚松开手,我就看到簪子上的血迹已经发黑了! “啧,坏了,你爸也真是的,居然把这种东西插在你头发上。”我有些气愤地叹了口气,心想杨老狗是真不怕他女儿最后变得跟他一样啊。 我接过簪子嗅了嗅,上面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气味。 经过询问后我才得知,这簪子是她从小就带在身上的。 难怪,这簪子虽然是木质的,但肯定不是什么干净东西。 据我估计,十有八九是从古墓里弄出来的。 要不就是杨老狗扒了谁家的棺材板,然后削成簪子送给杨箐。 外行人一看,兴许会觉得杨老狗不是亲爹。 可内行应该一眼就能明白杨老狗的用意。 这叫“小邪仙”,和长命锁之类的东西意思差不多。 不过嘛,由于行业特殊,所以阴行师傅选择的东西也不太一样。 棺材板、坟头土、明器……等等等等,这些都能拿来送。 毕竟不是谁家都有传家宝。 可这种东西,对主人虽然无害,可在旁人眼里却十分危险! 姓林的恐怕怎么都不会想到,自己这辈子除了感冒发烧,还能染上尸毒! 麻烦了,我手头没有糯米和黑狗血。 姓林的尸毒一旦发作,首先啃食的目标绝对是我和杨箐。 但我们又不能马上离开,毕竟阴尸针和镇尸珠还…… 对啊,镇尸珠! 算她命大,镇尸珠只要还在她身上揣着,这尸毒就暂时不会发作。 不过这也让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把珠子拿回来吧,她尸毒发作,咬死我俩。 不拿回珠子吧,我们三个又只能在这儿干瞪眼。 想到这儿,我问她: “明告诉你,你中尸毒了,想活命就点点头。” 短短几分钟,她已经变得无比虚弱。 她盯着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你…你吓唬我……没…没用,我…我……” 我懒得听她掰扯,摆了摆手打断道: “你什么你?实话告诉你了,不想活我也不拦着,随你。” 说着,我就拉着杨箐假装要往巷口走。 可还没走两步,就听她在后面喊: “等等!你…你不想……不想……要…要……” “不要了,送你!”我昧着良心回答她,但其实已经有了七成把握。 她要是不想活,何必让我们等等? 还问我想不想要回镇尸珠和阴尸针,这不是废话么? 果然,我带杨箐刚走没多远,就又听见她喊: “好!好!你回……回来!”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说: “既然想活命,就老老实实待着。” 随后我让杨箐赶紧回白事铺,不管是江老还是江六子,让他们其中任何一个人来一趟就行。 杨箐点了点头,但随即又问我: “你怎么不跟我一起去?”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叹了口气: “我得盯着她啊,万一她要是真的变成僵尸,跑街上祸祸别人怎么办?” 这下杨箐懂了,她给我一个“放心”的眼神后,便朝着巷口跑去。 目送她离开巷子后,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到她又跑了回来。 我刚打算问她跑回来做什么? 却只见巷口哪儿冒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江六子! 我张着嘴,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得是什么运气,这么巧么? 第201章 装神弄鬼 做完这一切,江六子迈起怪异的步伐,慢慢逼近林姐。 他脸上的笑容愈发狰狞: “是不是你?!” 江六子一开口,我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这绝不是他本人的声音,听上去更苍老,也更具威严! 我暗自心惊,这到底是什么手艺,怎么这么邪门? 江六子肌肉通红,身上的鬼面刺青栩栩如生。 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令人感到畏惧的杀气! 在场所有人里,恐怕只有杨箐表现的较为镇定。 要说这丫头也够邪乎的,她时不时的还跟“空气”打声招呼,可把我给吓得够呛。 面对质问,姓林的用尽力气摇了摇头。 但江六子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她: “不是你?!” 这回,她拼命点头,嘴角边还溢出了黑色的血。 看着眼前这一幕,我有些恍惚,这还是那个坑了我八百回的女人么? 正想到这儿,我见她眼里噙着泪,居然被吓哭了? 江六子趁机按住她的肩膀,高声道: “就是你了!哈哈哈!!!” 这笑声,惊得我猛地打了个寒颤。 只见江六子顺手一拍,直接把林姐拍晕。 随后,鬼脸刺青瞬间不动了,他的表情也恢复了正常。 见他双手在对方身上到处摸索,我小心翼翼地问: “哥?你…你没事儿了?” 江六子回过头看着我,表情疑惑地反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儿?” “可你刚才……”我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不敢明说,怕坏了规矩。 可江六子竟丝毫不在意,摆了摆手解释道: “不跟你说了么,那都是放屁的,什么跟阴曹地府沟通,全特么糊弄人的,懂了吗?” 我看他这样,好像没在开玩笑。 也就是说,刚才他那些“咿咿呀呀”的,全都是装神弄鬼?! 江六子蹲在林姐身边摸索了好一阵。 我等的有些心急,于是便问他: “哥,怎么样了?” “唔,身材不错,够软和……”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但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合着他在那扒拉了半天,是在揩油呢! 我没功夫陪他在这儿丢人,连忙走上前帮着一起寻摸。 很快,我就找到阴尸针和镇尸珠。 林姐就把它们随手揣在裤兜里,这能有多难找? 拿回东西后,我问江六子: “哥,你刚才那‘咿咿呀呀’的是什么手艺?” 江六子有些失望地看了我一眼。 他什么也没解释,直起身子让我看仔细了。 我盯着他身上的鬼面刺青,下一秒,鬼脸又动了起来! 然而不等我惊讶,鬼脸又不动了。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杨箐忽然拍了拍手说: “你会用肚皮跳舞!真厉害!” 闻言,我诧异地看向江六子。 江六子穿上衣服,恨铁不成钢地说: “老弟啊,连个小丫头片子都看出来了,你咋就没看出来?让哥说你啥好?” “啊?肚皮舞?什么玩意儿!”我惊呼一声,完全不接受这个事实。 可江六子解释说,这就是“鬼进酒”的真面目——肚皮舞。 鬼睁眼,是用特殊颜料刺的刺青,遇到酒精就会变色。 而那个苍老的声音,他说是腹语…… 至于用符刀剜下来的肉,还有被刀戳出来的窟窿,都是道具。 说到这儿他甚至还反问我: “你见过拿刀扎自己不流血的么?” 得,被他这么一说,我倒成傻子了。 紧接着他告诉我,阴倌入门,一唱二跳三叫是基本功。 刚才的“鬼进酒”,说白了就是所谓的“二跳”。 可我还是不服气,又追问道: “行,二跳就二跳,那杨箐说看见有人进巷子,这你又怎么解释?” 江六子撇了撇嘴,然后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说: “老弟哟,你哥我好歹也是混这碗饭吃的吧?唱段咒要是连个魂都招不来,那还当个屁的阴倌。” 我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他,彻底无话可说了。 随后,江六子说要把姓林的带走,然后再解她身上的尸毒。 听到这话,我猛地回过神问: “不是,哥,尸毒你没拔干净?” 江六子耸了耸肩: “不是没拔干净,是压根就没拔,我手里又没糯米,拔个毛啊。” 好!好!好! 你们都聪明,你们都厉害,反正就我一个人是傻子! 陈酒啊陈酒,连用糯米拔尸毒都不知道,你真是死了也特么活该! …… 江六子开车带我们来到他在城南的一处据点。 这里和上次我们来找吴友时的筒子楼差不多,但相比较下,这儿的环境更好。 他说这地方是自己的私人仓库,里头存放着很多驱邪的东西,正好能派上用场。 我说我想在外面先一个人待会儿。 江六子没有异议,他带着杨箐和昏迷的林姐先进屋拔除尸毒。 我靠在走廊边上,开始反省今天发生的事。 今天的遭遇,往后十年……不,二十年,我都要牢牢记在心里。 江六子的“鬼进酒”,绝对不止他说的这么简单,应该还有点儿别的说法。 首先,倘若只是一段装神弄鬼的肚皮舞,他根本用不着祭出符刀。 而且当时他身上的那股杀气,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 总之,这事先到此为止,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跟江六子学这一手。 大约又过了一个钟头,屋子里并没有传出什么异样的动静。 我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于是便打算进屋先看看情况。 没曾想,刚打开门,我就闻到一股呛鼻的尸臭味。 随即映入眼帘的,是床上那层黑漆漆的糯米! 林姐坐在床边,手脚都被捆着,脸色已经红润了不少。 她脚下也铺了一层糯米,不过这些糯米并没有变黑。 这说明,她体内的尸毒已经拔得差不多了。 我随手关上门对江六子说: “哥,你这效率有点儿高啊。”说着,我忍不住又扫了一眼床上的糯米。 虽说只要发现得早,拔除尸毒并不是件难事。 可一个钟头,他就能把尸毒拔除干净,还顺带让人恢复气色。 这要是没用上点儿特殊的手段,我绝对不相信。 不过免得被当成傻子,我也懒得去细问了。 江六子带着杨箐坐到沙发上,翘起二郎腿点了支烟。 看他有些疲惫的神态,似乎耗费了不少精力。 他给我递了个眼色,意思是让我自己处理这事。 我点了点头,盯着姓林的问: “还是之前那个问题,你到底是谁?” 第202章 守墓张 林姐垂着头,没有想回答的意思。 于是我又问了她一遍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哥会有办法让你开口的。” 说着,我看向江六子。 江六子也立马会意,但并没有马上做出行动。 然而,当林姐听到我提及江六子时,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看来江六子确实给她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她抬起头瞪着我,冷声道 “你们把我绑在这儿,是非法拘禁!” 我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心想她怎么连这都不懂。 阴行十八脉里,要说跟僵尸打交道最多的,当属赶尸人和背尸公。 他们在面对僵尸时,首先要做的并不是拔除尸毒,而是“捆尸”! 行话讲“背尸捆手、赶尸捆脚”,于是其他行当的师傅在拔除尸毒前,便会下意识的先捆住受害人。 我仔细观察过,捆她的绳子,隐约散发着一股腥味。 说明这段绳子应该用公鸡血或黑狗血提前泡过。 所以捆住她的目的,就是为了防止她化僵! 先前我就隐隐觉得,林姐好像对除了缝尸匠以外的禁忌和规矩,知道的并不多。 如果她真的是阴行里的前辈,不可能连这都不知道。 想到这儿,我便换了个话题问她 “你学的手艺,是不是都在针对我?” 林姐无故发笑,随即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是!” 我不懂她都已经这样了,为什么还能表现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打从一开始就是你在跟踪我。 不管你明里暗里做了什么,反正最后我还是差点儿就被你给坑了。 换句话说,她一肚子的坏水,而我才是受害人! 你现在这副大义凛然,宁死不屈的样子,演给谁看呢?! 我越想越生气,结果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时,江六子掐灭了香烟,冷声道 “小妞,老子劝你别欺负一个小孩儿,他是不会把你怎么样,但老子可不惯着你!” 话音刚落,江六子的手突然往回扥了扥。 林姐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没等我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江六子又开口对她说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老子没空陪你在这儿耗!” 这时,我才猛然发现,屋里好像有一股微弱的阴气。 只不过这股阴气是有形的,好像一条绳子! 我没有杨箐那种天赋,所以看的不太真切。 但我确信,这股阴气正好和林姐身上的绳子连在一起。 江六子果然用了些手段,而且又是我没见过的。 然而,林姐还是死死不肯开口。 不管我问什么,哪怕江六子动手,她也闭口不言。 江六子渐渐没了耐心,他走到我身边说 “老弟,搜搜她,看有没有什么能证明身份的物件。” “诶?哥,你不是搜过了么?”我好奇地问他。 江六子眼神闪躲,清了清嗓子来掩饰尴尬。 看来他之前就是想揩油来着。 我也没心思跟他计较这些,直接动手开始搜林姐的身。 可摸了一圈下来,除了钱包和电话,我根本没搜出有用的东西。 这时,江六子让我干脆把她的衣服扒了搜。 我赶紧摆了摆手说 “哥,这种缺德事我可干不了昂!” 哪知江六子一脸坏笑,撸起袖子就让我闪开。 林姐面露惊恐,生怕江六子真的扒她衣服。 怎料,江六子只是在她腰上寻摸了一会儿后,还真就搜出东西了! “哟,木牌?”江六子把木牌递给我。 这木牌小巧精致,料子也属上乘。 可当我反过来看到木牌上的字时,立马就不淡定了。 因为木牌上刻着三个字——“守墓张”! “你是张家的人?!”我盯着林姐,心头思绪万千。 我第一次就是在老张身上看到过这木牌。 当时,我和罗师父还有杨老狗,一起去坟场找老张。 我还清楚地记得,头一回见到老张时,他立马就判断说,爷爷已经死了。 老张给我最初的印象就是邋遢、爱喝酒,还有点儿过于苍老。 可林姐身上为什么会有这块儿木牌? 我紧紧地盯着她问 “你和老张是什么关系?你怎么会有这块木牌?” 林姐看着我手里的木牌,然后不经意地扫了江六子一眼,最后她叹了口气 “既然被你找到了,那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是他女儿,不过我很小就离开家了,因为我恨他,但我更恨你们!” 她用满是怨恨的目光盯着我,话里话外都透着恨意。 而我则是怎么都没想到,老张竟然还有个女儿! 虽说我和他相处的时间不算长,但我从没听谁提起过这件事。 陈、罗、杨、张四家人关系匪浅,罗师父和杨老狗肯定知道,但他们也没提过。 我看她的眼神没有躲闪,加上这木牌我确实见过,所以她说的应该是真话。 随后,我仔细询问起她的身世。 她说她从小跟着老张生活,但却始终过不惯那种苦日子。 老张很固执,特别是在守墓这件事上,他从未妥协过。 在多方面的压力下,林姐最终选择离开他,独自去往城市生活。 林姐改了母姓,目的就是想和老张撇清关系。 可后来的日子,她过得并没有比在张家村好多少。 城里各行各业竞争激烈,要不是会点儿手艺,她可能早就饿死了。 无奈,她最终还是只能选择进入阴行来养活自己。 至于我的身份,毕竟都是‘陈罗杨张’四家的后人,所以对于各脉多多少少都有些了解。 只不过,了解归了解,她坦言自己打从心底里不喜欢,也看不起阴行的人! 她甚至还说,正常走阴出活,很少会碰上事。 比如我和江六子常常挂在嘴边的规矩和禁忌,她就完全不当回事。 而像我这样,走哪儿都会撞邪的人,她更是头一回碰上。 如今,她仍然不能原谅老张,认为他就是固执,就是食古不化! 林姐语气有些激动的说 “一个破坟地,他守了这么些年,到最后不还是死了?可有人记得他么?有人念他的好么?” 面对质问,我不禁回想起过往。 老张就死在我面前,身子断成两截,到了也没能喝上最后一口酒。 更别提他死后又经历了一番坎坷和挫折。 一想到这些,我心里就满是辛酸。 我长吁一口气,点了点头告诉她“有,我!” 林姐愣了愣,然后十分不屑地说 “哼,用不着,你们陈家上上下下,没一个好东西!”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03章 张家的命 她这番话,我不能当做没听见。 而且听她的口气,似乎对我们家很熟悉。 不过想想也对,今天她在巷子里就说过,想看看我有多少能耐。 我不想和她起争执,但我必须知道真相。 于是我问她 “你煞费苦心地做局害我,还一路跟踪想置我于死地,到底为什么?” 林姐轻蔑一瞥,冷声道 “煞费苦心?你也太高估自己了。” 这时,我无意中看见,江六子的眉头皱了皱。 我忽然意识到,林姐说得没错。 猫啃尸的局,对我来讲兴许是“煞费苦心”。 但只要换做其他任何一个有经验的阴行师傅,肯定不至于被坑。 她如果真的处心积虑,我很有可能已经死了。 我长舒一口气,心平气和地问 “那我能看穿你的布局,是不是有些出乎你的意料?” 林姐没有回应,但她满脸无所谓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从一开始,她就吃定了我阅历不足这个弱点。 所以,我能看穿布局,绝对是个意外! 正因如此,她不得已只能选择下策,先把我引进巷子里,然后再抢走我身上的镇尸珠和阴尸针。 我调整了一下心态,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问 “我们四家后人难道不应该相互帮衬吗?你为什么要针对我,针对我们陈家?” 话音刚落,林姐忽然狞笑道 “互相帮衬?!造成今天这样的局面,还不都是因为你那该死的爹!” “我父亲?!你见过我父亲?!”我惊呼一声,急于想知道细节。 当我们俩谈及这个话题时,江六子识趣地回避了。 他带着杨箐暂时离开屋子后,林姐才说出了她知道的信息。 她说自己小时候见过我父亲。 虽然只是寥寥几眼,但她对我父亲的印象却很深。 在她眼里,我父亲神秘、阴沉,每次去张家都会逗留三、五天。 老张和我父亲的关系十分要好,甚至好到让她有些嫉妒。 说到这儿,林姐眼眶微红,不忿道 “我爹他这辈子,可从没对我露出过笑脸……” 我赶忙接过话头问 “那既然我父亲和老张的关系那么要好,你又为什么要恨他?就因为嫉妒?” 林姐忽然加重了语气,带着满满地怨恨对我说 “嫉妒?你爹每次来我们家,都会带来噩耗!你们陈家的人都一样,全都是扫把星!” 我忍住内心的不平,仔细听她在埋怨中说出事实。 从她口中得知,父亲每次去找老张,都会让老张帮他一些忙。 可如果只是单纯的帮忙也就算了,每次老张回家时,都身负重伤! 所以在林姐眼里,我父亲才是她们张家遇上最大的“凶煞”! 林姐沉着脸,说话时由于太过激动,导致浑身颤抖 “你爹说的每一句话,我爹都会把它当成‘圣旨’。你爹做的每一件事,我爹都心甘情愿陪他去作死!” “来,你告诉我,这不是扫把星是什么?他为什么就盯着我们家祸害?!” 我如果是个不相干的人,在听完这番话后,心里难免也会对父亲颇有微词。 但我毕竟和老张相处过一段时间,也知道父亲肯定有他的打算。 紧接着林姐又说,她和她爹明明可以过的很好。 或许是因为自己对那种生活怀有强烈的不甘。 所以才导致现在心里满是对报仇的执念! 她想看看,我们陈家究竟藏了什么秘密,竟能让她爹连家都可以放弃! 我忍不住讶异道 “放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姐冷哼一声 “你那该死的爹说,我们守墓张一脉,必须镇守坟场,静待一个契机,完成自己的命。” 我不由得暗自心惊。 老张他一辈子守着坟场,直到死的时候,还不忘嘱咐我们镇压张山。 家可以不顾,命甚至都可以丢,但坟场绝对不能出乱子! 难道说,这就是他的“命”? 将心比心,如果换位思考,我肯定也会心有不甘。 但这局棋摆得太大了,陈罗杨张四家后人,现在只剩下我和杨箐。 林姐虽然是老张的女儿,但她并没有像老张那样守着坟场。 想到这儿,我心底忽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难道说,是有人在暗地里想要拆解我们四家人?可为什么呢? 我赶忙向她追问 “对了,秘密!你知道我父亲跟老张说的秘密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你爹当年来张家村,就是想……”然而不等她把话说完,江六子忽然破门而入! 他面色紧张,一进屋就四处张望。 我还纳闷他这是怎么了? 忽然,他转头对杨箐急声道 “丫头!别进来,在外面好好待着!” 被他这么一打断,我的注意力也跟着分散了。 江六子立马看向我说 “老弟,先别问了,你仔细感受一下周围!” 带着疑惑,我试着按他说的做。 可我才刚闭上眼睛,还没来得及聚精会神,一股不同于尸臭的腐烂气味就直冲我脑门! 这味道虽然很淡,但也足够恶心,搞得我胃里顿时翻江倒海! 我暗道不妙,这肯定是煞气!而且是极其怪异的煞气! 就在我准备掏出镇尸珠的时候,不料林姐又突然发生了意外! 她两眼一翻,浑身抽搐,嘴里不停地溢着黄沫子。 血液充胀,导致她脖子上鼓起了蛛网般的血管和青筋。 由于才中过尸毒,所以她受煞气的影响会更深。 江六子见状,当即过去替她松绑,并递给我一张符说 “咱俩这命是真欠,又特么摊上事儿了!” “不是,哥,哪儿来的煞气?”我疑惑地问。 江六子摇了摇头,表示刚才在外面,要不是杨箐,连他也没能及时发现。 他说,这股煞气一直藏在屋子里,而且藏得极其隐蔽。 如果不是拔除尸毒出了岔子,那就是有人先他们一步来过这儿。 我俩分别将符纸贴在身上,可依旧无法阻止煞气入体。 仅片刻功夫,我的手就出现了和林姐同样的症状! 当务之急,是得先镇住煞气蔓延。 但我心里根本没底,于是我问江六子 “怎么办,这煞气太奇怪了,怎么悄无声息的?” 江六子面色凝重,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根本没空回答我的问题。 不,与其说没空,倒不如说他其实也不知道这股煞气的真面目! 他让我照顾好自己和林姐,然后祭出了符刀。 随后,只听他大喊一声 “是哪个狗曰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有种你出来!老子单独会会你!” 然而,房间就这么大,几乎一览无余。 如果真的有人藏在屋里,除非我们全都瞎了,不然不可能没发现。 随着时间流逝,屋里的煞气也愈发浓郁! 灰色的迷障从地板缝隙间缓缓升起。 我赶忙捂住口鼻,指着脚下提醒道 “哥!在下面!煞气是从地板下面冒出来的!”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04章 惨遭灭口 情况扑朔迷离,但我心里还存有一丝庆幸。 前些日子,从刘家村回来的时候,江爷给我上了一课。 那张信笺纸上的内容,还有江爷教给我的“常识”,此时给了我莫大的信心。 煞气,本来是无形之物。 但它却是影响阴阳平衡的罪魁祸首! 对于活人来说,小到人感冒发烧,大到痴癫狂乱,其中都有煞气的影子。 而煞气一旦接触到尸体,就会引发另一种现象——“化煞”! 江爷说得很清楚,从人死到化煞,其中最关键的一环就是尸变。 换个角度说,只有在尸气存在的环境里,才有可能出现煞气! 以往的古墓、坟地、太平间,这些地方都有尸体,所以哪怕出现煞气也很正常。 但今天是我们大意了,完全忘了尸毒被拔除后,同样也会产生尸气! 虽然知道煞气是怎么被引出来的。 可这股煞气本身也尤为诡异! 它十分隐秘,至少在爆发前,我们谁都没有察觉到它的存在。 而且它对活人的影响,已经完全超出了“病”这个概念。 看林姐痛苦挣扎的样子,这很有可能会要了她的命! 江六子显然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他甚至没留后手,直接祭出了符刀,准备歃血请魂! 可就在他刚要划破手掌时,他突然面露惊骇地冲我喊了一声 “老弟!快!起伏魔阵!!!” 闻言,我立即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幸亏这里是他的仓库,所以材料什么的,完全不用担心。 我赶紧抽出捆绑林姐的绳子,然后迅速将其围成一个圈。 紧接着,再通过江六子的指点,我又找到了几根银钎。 银钎多用于钉尸,不过现在也只能拿它充数了。 凭着在刘家村时的记忆,我三下五除二布好阵法。 刹那间,地板缝里冒出的煞气有了明显的迟缓。 伏魔阵虽然能镇尸,但却不能破煞。 不过,这已经达成了我们想要的效果。 稍有喘息的机会,我便询问江六子 “哥,要不要撒盐和五谷?” 江六子点了点头“要!能整上的都整上!这股煞气相当邪门!” 我应了一声,然后在屋里搜罗各种能用上的东西。 糯米、鸡血、盐、五谷……甚至还有炮仗! 江六子说全都用上,那我也不含糊,直接把东西一撒,炮仗一点!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随着炮仗炸响,我本以为多少能压制住煞气蔓延。 可奇怪的是,这股煞气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渐渐有了颜色! 原本灰白色的烟雾,仅片刻功夫就变作了一团黑烟。 屋里很快就被黑烟笼罩,大白天的,我愣是什么都看不见。 “哥!这是煞气么?!”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江六子也及时回应道 “他娘的,鬼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 我听得出来,他似乎也很着急。 这股煞气实在诡异,味道呛人不说,还腻得很。 说它是烟雾,可怎么赶都赶不散。 不一会儿,我便被黑雾笼罩,根本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我实在担心他们的安危,只能拿出镇尸珠来应对。 镇尸珠不仅能镇尸,还能辟邪。 然而就在我刚准备拿出镇尸珠的瞬间,这股诡异的煞气,突然就有消散的趋势。 我忍了一手,赶忙拔高声调喊了一声“哥!” 如果江六子没回应,说明是他歃血请魂起效果了。 但很快,我就听到他回了我一句 “老弟,你做啥了?” 得,这下明白了,不是我也不是他,更不可能是林姐。 所以,这股煞气是它自己正在逐渐消散。 我在黑色的烟幕里,战战兢兢地等了三分钟,直到煞气消失我也没敢放松警惕。 当视野终于恢复过来后,我一眼就看见林姐瘫在床上,浑身是血! 她的皮肤惨白干瘪,身上布满了许多细小的伤口。 等煞气彻底散尽,我赶忙跑到床边查看她的情况。 不料,她七窍流血,脖子已经断了。 而且喉咙像是被某种东西撕开了一样,实在惨不忍睹。 刚才,她正准备说出父亲的隐秘,煞气就接踵而至。 我有理由相信这绝不是什么巧合。 ……有人,不想让我知道这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江六子。 然而等我朝他所在的位置看过去时,突然发现他居然也受伤了! 江六子瘫坐在屋子角落里,手中死死地攥着符刀。 他身上倒是没有明显的伤痕,可嘴角却溢出了鲜血。 我连忙来到他身边,急切地问 “哥,你没事儿吧?哪儿伤着了?” 江六子摇了摇头,啐了一口血沫子说 “这股煞气不对劲,说它是‘气’都不贴切,跟特么活的一样!” 眼看他伤成这样,我当即便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说到底,江六子没必要这么做。 他如果不想我知道秘密,那干脆别救林姐不就行了? 把她救活,然后又设法将她弄死,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么? 显然,还有其他人在暗中盯着我们,否则这股煞气的由来,实在难以解释。 等他情况稍好,我便和他说出了心里的想法。 江六子闻言,当即否定道 “我这里是一楼,地下就算有空间,我应该也有所察觉,不信你跺两脚试试。” 我用力跺了两脚,发现地板下面确实是实心的 “哥,那你说,这股煞气的源头会在哪儿呢?” 煞气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而且林姐也死了。 我联想到的只有一个词,杀人灭口! 江六子也同意我的看法,同时还十分严肃地叮嘱我,假如我要继续追查下去,就必须得让江爷知道。 他说自己刚才尝试着镇压,结果不仅没用,反而还受了伤。 如果连他都应付不了,那整个沉江市能摆平这件事的人,绝对不出五个! 所以,为了安全起见,他让我回去以后,得立马得跟江爷说明情况。 否则一旦发生任何意外,他也保护不了我。 江六子缓了口气,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老弟,你真觉得那鬼东西是煞气?” 被他这么一问,我也有些懵 “哥,有没有可能,那是一种未知的煞气?” 江六子摇了摇头表示不清楚。 我细细琢磨,按照江爷教我的那些常识,还真不好判断它的真实面目。 而且即便是煞气入体,林姐也不可能死得这么惨! 至少她喉咙上的伤口就没法儿解释。 想到这儿,我猛地打了个寒颤。 我并不怕它有多邪门,怕就怕,那根本就不是煞气,而是别的什么邪术或诡异!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05章 洗洗晦气 屋里一片狼藉,像遭过贼似的。 地板上的血迹半干半湿,散发出淡淡的腥味。 我不确定伏魔阵起到了多少作用,但几支银钎全都黑了。 江六子打了个电话叫人过来收尸。 挂断电话后,还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敲响了房门。 “六哥,是我。” 江六子把门稍微打开一条缝放人进来。 杨箐乖乖地站在原地,好像不打算进屋。 我冲她招了招手,可她却拼命摇头,还往后退了几步。 江六子小声对我说 “这丫头有灵性,她不愿意进来就算了,反正收尸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咱们一会儿就走。” 我点头应了一声,随即便打量起这几个收尸的人。 他们都是江六子的跟班,年纪差不多在二十岁左右。 这几个人很懂规矩,进屋后一句话也没说,更没有多问。 他们手脚相当麻利,很快就把林姐的尸体收拾完并抬走。 等人离开后,我才问江六子 “哥,他们是收尸人么?” 江六子摇头道 “都是普通人,跟着我混口饭吃,有几个还在读书。” 我心中了然,看来阴行的人也不是随处可见的。 按照流程,林姐的尸体会先被送到太平间里,最后再由主家决定怎么处理。 可老张家这一脉恐怕没什么人了。 看在四家的情分上,我决定帮她入殓,落葬。 不过在此之前,江六子忽然对我说 “老弟,先不着急回去,哥带你去个好地方,洗洗你这一身晦气。” “啊?不用了吧……”我诧异的同时,又有些紧张。 本来随口一说的事,我权当是玩笑话,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 不难听出,江六子肯定也觉得我太倒霉。 是啊,我来沉江才几天啊,结果两件事,没一件是顺顺利利做完的。 我拗不过他,最后只能点头答应。 于是我们离开他的仓库,跟着他去洗洗身上的晦气。 还记得,那是我这辈子头一回去洗浴中心。 那几年特别兴这个,人都乌央乌央地往里进,有些人在里面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 细细回想起来,那会儿拖家带口去的还不算多,大部分都是些社会混子和钱串子。 毕竟光是泡个澡能有什么意思,所以一般老百姓在里面是消费不起的。 至于那间店的名字,好像叫什么什么清泉,我已然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当时刚到那儿领完手牌,等脱完衣服后,我还扭扭捏捏地穿了条裤衩。 江六子为了方便照顾杨箐,还特意叫来一个陌生女人陪着。 我一看就知道他们俩关系匪浅,但充其量也就是个姘头。 杨箐倒是挺大方的,不哭不闹,反而比我适应得快。 江六子是常客,里头的人一见他,统统“六哥”前“六哥”后地招呼着,给人感觉特别有面子。 我俩进到大汤池,他就问人家要来了一些柚子叶。 他一边帮我扫除晦气,一边对我说 “老弟,今天这事有点儿大,所以你一定得听哥的,千万要谨慎。” “这事儿……大么?”我有些不明就里地问。 江六子拿柚子叶扫了扫我的肩膀和头顶,长吁一口气说 “你们陈、罗、杨、张四家人,藏了太多秘密,特别是你们陈家。” “哥,你知道……”我连忙从水里站起来,惊讶地问。 但不等我把话问完,他就示意我先别着急。 我重新坐进池子里,慢慢听他娓娓道来。 江六子跟我们这四家的人并不熟。 甚至可以说,在他们那一辈里,都没几个人听过。 但他从小跟在江爷身边,对阴行里的是是非非,勉强算是耳濡目染。 他确信,哪怕连江爷那种人物,对我们四家的过往也仅仅只是略知一二。 不过,从这个角度看就足以说明问题。 “陈罗杨张”四家人,一定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到这儿,他放下柚子叶,语气有些凝重 “今天要不是小丫头眼睛尖,连我都没有丝毫察觉,你说悬不悬?” “以前,很多传言我是不信的,觉得都是故弄玄虚,可今天这件事,让我逐渐相信一些传闻,它并非是空穴来风!” “还记得你之前问我,那鬼东西有没有可能是新的煞气?但哥明告诉你,绝无可能。即便它像煞气,但也应该是别的什么脏东西。”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他这话这和我之前琢磨出来的结果,不谋而合。 确实如他所言,今天这事要稍有差池,我们很有可能就会落得跟林姐同样的下场。 我们毕竟吃这碗饭,遇上煞气也再正常不过,怕就怕,那根本不是煞气,而是别的什么东西! 紧接着,江六子继续对我说 “所以咱们得让老头儿知道,事情到这儿,他得出手了!” 我问江六子,他是不是特别希望江爷出面? 江六子没有回避,直接肯定了我的猜测。 他说阴行太特殊了,有时候,手艺不到家,死了确实活该。 但凡事都有例外,就好比今天我们遇见的事,跟手艺高低完全不沾边。 说白了,我们连那东西是啥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手艺? 江六子十分笃定地告诉我,他说江爷一定知道那东西是什么! “哥,你就这么肯定?”我不是不相信江爷,但我心里也有疑惑,所以才会这么问。 毕竟我最想弄明白的,是整件事儿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爷爷究竟死没死?我爹他留给三家的遗物又是什么? 包括他对老张说过的那些话,他干嘛非得让老张这辈子都守着那片坟地? 这一切,都得有个答案,不然我这近一年多的时间,跟混日子没两样。 江六子闻言,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放心吧,老头儿是个明白人,况且在沉江,如果连他都不知道的事,那就没人知道了。” “那徐平呢?”听到这话,我不禁想到了平安白事铺的老板徐平。 江六子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说 “我只能说,那条老狗,倒也有几颗牙……” 随后,江六子便不再和我聊这些沉重的话题。 他用柚子叶帮我扫除身上的晦气,直到把我全身都打红了,他才把我从池子里放出来。 再后来,我们在洗浴中心休息了一会儿。 免费的香烟,免费的饮料,还有好多漂亮姐姐没事儿就过来逗逗我和杨箐。 江六子在这里混得如鱼得水,刚坐下没多久,他就跟着漂亮姐姐走了。 走之前他还让我和杨箐别瞎跑,说自己两个钟头就回来。 我也懒得问他去干嘛,反正这地方确实安逸,正好让我歇歇。 恍惚间,我渐渐沉浸在这种无忧无虑的时光中。 不一会儿功夫,我就安静地睡着了。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06章 金睛浮火,易放难收 “喂,老弟,醒醒,咱们该撤了。” 听到声音,我揉开惺忪的睡眼,看到了江六子那张满面春风的脸。 “唔……”我抻了懒腰问“哥,几点了?” 不用江六子说,我已经看见外面天都黑了。 我不禁在心里嘀咕,这就是所谓的两个钟头? 醒了醒瞌睡,我们三个便离开了洗浴中心。 回白事铺的路上,江六子再三交待我,别把洗浴中心的事也说出去。 他教我编了套瞎话,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蒙过江爷的眼睛。 二十分钟后,我们回到了白事铺。 江爷就像知道我们这时候回来似的,竟站在铺子门外等我们。 “没受伤吧?”江爷冷不丁问了我一句。 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挺好的。 他没着急回铺子里,反而是盯着江六子,厉声道 “凡是吃这碗饭的人都知道,精气比钱贵,你就造吧,早晚眼凹腮垮。” 得,事先编好的话,一句也没用上。 江六子自知理亏,所以难得没跟江爷拌嘴。 进到铺子里,江爷关上门,向我们询问起今天的遭遇。 我把杨箐被掳走,然后自己又被引到巷子里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江爷抿了口茶,随即看向江六子问“你动手了?” “昂,怎么?有问题?”江六子满不在乎地回了一句。 江爷放下茶杯,沉声道 “你爹那点儿手艺,传到你这儿算是全糟蹋了,逢双不进酒,这规矩还得我教你?!” 声调由低到高,几乎是斥责。 我和杨箐坐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 就算是瞎子也能听出来,江爷对此很生气! 而且,经由他这句话,我敢断定“鬼进酒”绝不是什么装神弄鬼的肤浅糟粕。 江六子抱着手,翘起二郎腿,不忿道 “不是,老头儿,还有完没完?这说正事儿呢,你老点我干毛?” 说着,江六子点了支烟,还没来得及抽,江爷又训斥道 “抽!抽!抽!烟不离手,阴差带走,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 江六子突然起身,他冷眼瞪着江爷,嘴唇微微颤抖。 刚点燃的香烟,还亮着火星子,愣是被他掐进了手掌里。 随后,他深吸一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表情说 “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昂?造次了吧?回头磕祖坟的时候,你咋跟我爹交代?” 江爷一时语塞,脖子微微泛红,显然被这话给噎住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遇上这种邪门的活,尽量别找同行来收尸。 一是因为同行身上阴气重,搞不好会引发尸变。 二是需要避免消息在圈子里传得太开,最终导致形成更为复杂的局面。 随后,江爷便取来一个碟子。 他让我和江六子还有杨箐,分别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碟子上。 写完生辰八字,他把碟子倒扣在桌上,然后扎破手指,滴了一滴血在碗底。 紧接着,江爷在桌子四角放上四支蜡烛。 江六子见状,当即心领神会,连忙去把灯关上。 铺子里顿时暗了下来,我的心脏“砰砰”狂跳,神经下意识地紧绷了起来。 我听到江爷唱起很古怪的咒文。 咒文十分晦涩,不过我却听到了八个字“金睛浮火,易放难收。” 下一秒,铺子里温度骤降,明明身边都是活人,可我却觉得气氛着实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嘭……”一支蜡烛突然被点亮,蓝色的磷火轻轻摇曳。 我知道他在招魂,而且招的不是生魂,而是阴魂! 这手艺,如今整个阴行也没几个人敢轻易施展。 因为稍有纰漏,那就不是招魂,而是送命! 我屏住呼吸不敢出声,目不转睛地看着江爷,静静等待结果。 他继续唱咒,剩下三支蜡烛也先后被点亮。 但很快,最后亮起的蜡烛不仅灭了,而且还断了! 蜡烛一断,我突然觉得自己的心弦好像也跟着断了一根。 衬着幽幽的亮光,江爷猛然睁开眼说 “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他侧目一瞥,那只红色的眼眸在幽光下显得格外瘆人,盯得我头皮发麻。 就这样,他盯了我好一会儿才对江六子说 “去把灯打开吧……” 随着铺子里的灯亮起,桌上三支蜡烛的火光同时熄灭。 我这才发现,桌上的碟子竟然裂了! 杨箐蜷缩在我怀里,死死地闭着眼睛,浑身颤抖。 她刚才一定看到了什么,不然绝不会害怕成这样。 然而,就在我打算询问结果时,江爷却闭上眼,淡淡地说 “你们四家人之间的事情,还是由你们自己处理吧。”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99。鸟书网手机版阅读网址 第207章 薄葬 “老头儿,你还不打算出手?” 听到江爷的话,江六子显得比我还激动。 毕竟他之前就说过,这事儿最好让江爷出手解决。 况且,从江爷刚才的眼神的话说的语气上判断,他一定知道那股“煞气”的来历! 江爷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重新闭上眼说 “都是命,但你以为想改就改?想插手就能插手?就这么定了!” 江爷的语气不容任何人反驳。 我本来话都到嗓子眼了,见状也只好作罢。 回屋后,我实在想不通江爷为什么会是这种态度。 要换作以往,单凭我是罗老三徒弟这个身份,他就不会袖手旁观。 可他刚才态度坚决,好像一点儿也不想透露那股煞气的真实面目。 理性分析的话,招魂的碟子碎了,蜡烛断了,这都不是什么好兆头。 也就是江爷,这要换成别人,指不定已经七窍流血,一命呜呼了。 看来,那股煞气恐怕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 我相信,江爷要是有把握,那他绝对不会含糊。 想到这些,我心里也就释然了许多。 毕竟连江爷都没把握拿捏的事,我多管闲事,最终肯定是死路一条! “咚咚!”这时,房门响了“老弟,是我。” 我开门把江六子迎进屋,本打算跟他聊会儿,但他说自己一会儿就走,今晚不在铺子里过夜。 他随手把门关上,然后对我和杨箐说 “老头儿自然有他的理由,都是为你好,免得……唉。” 难得见他叹气,我赶紧宽慰道 “哥,放心吧,我刚才已经想明白了,江爷是护着我,生怕我出事。” 江六子点了点头,然后猛地一拍大腿说 “特娘的!老子高低得把手艺都捡起来,以后咱也用不着求他,你瞧瞧他刚才那个批样子,装啥呢。” 听到这话,我反而安心了许多。 有时候听他一板一眼的跟我说话,我反倒有些不习惯。 还得是七分痞三分坏,不然他就不是江六子了。 紧接着他又问起我林姐怎么办? 我想了想对他说 “我和她,到底是四家后人,老张当初对我很好,我没理由不管他女儿的后事。再说,她的死,我多多少少也得负些责任。” 可江六子却不同意,他否定道 “你有个屁的责任,这都是上一辈人挖的坑,结果却活活埋了你们这辈人。” 听到义愤填膺的口气,我倍感安心。 相信他也是经历过这些的,否则也说不出这样的话。 江六子答应帮我联系好路子,包括棺材、墓碑、前锣鼓后唢呐。 我很感谢他能这么帮我,更别说我俩出生入死都好几回了,是他一直护着我。 回想起初见他的时候,自己还对他有偏见,时间越久,我这心里就越是有些愧疚。 聊完正事,江六子就走了,说是要去办点事。 等他离开后,我这才有空问问杨箐,今天她到底都看见了些什么? 说起在仓库的遭遇时,杨箐并没有表现出害怕。 她一边摆弄着护身纸人,一边对我说 “隔着窗户,我看不太清,但肯定不是人。” “就没别的了?”我轻声追问道。 杨箐摇了摇头,然后说那股煞气本来是冲着我去的。 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最终死的是林姐。 眼看问不出有用的信息,于是我又问她刚才江爷在招魂的时候,看见了什么? 可这一次,她眼里明显透着深深的恐惧! 结果不管我怎么问,她都拒绝开口。 我不想逼她,只能就此作罢。 但这事肯定没完,兴许才刚刚开始! …… 兴许是在洗浴中心睡过一觉,我天还没亮就醒了。 我看了看时间,凌晨五点,心想时间也差不多。 于是我叫醒杨箐,让她跟我一起去送林姐一程。 毕竟,我们都是四家的后人。 江六子已经帮我联系好路子,我带着杨箐先去的棺材铺。 老板提前知道我们要来,棺材已经备好了。 我敲了敲板子,很薄,上面的装饰都是贴纸。 老板一句话都没说,接着又掀开盖子让我瞅了一眼里面。 福禄铺子只有一块儿布垫着,纸钱元宝的啥都没有。 我谢过老板,付完钱,请他叫人把棺材送到太平间。 离开棺材铺后,杨箐问我棺材为什么这么寒酸? 我告诉她,林姐这种死法,既不是枉死,也不算早逝。 通俗点说就是“不得好…”。 像这种死法的人,肯定是遭了报应的,所以死后只能“薄葬”。 所以棺材铺老板并不是怠慢我,反而想的很周到。 随后我来到太平间,但没有看到江六子。 倒是之前去帮忙收尸的那几个人守在门外,好像在聊天 “这女的死的够惨,喉咙都被撕开了。” “嘘,你可千万别往外瞎说,六哥咋交代的,忘了?” “对啊,咱们只管赚钱,别的一概不问。” …… 这时,正好有人看见我来,于是连忙让其他人别聊了。 虽然不知道江六子是怎么交代他们的。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朝我投来异样的目光,起码表面上是这样。 行有行规,就算我年龄再小,那也是阴行师傅。 这几个人相当麻利,等他们把林姐尸体拉出来,我一看,妆都化好了。 除了脖子上的伤口确实不好修整,其他都办的挺妥当。 我让他们先出去等我十分钟,我来送林姐最后一程。 关上门,我供上阴香磕了三个头。 随即我清了清嗓子,唱起了缝尸咒 “缝阳尸,送阴魂,阎王小鬼莫要拦。补阴魂,送阳尸,童男童女抬相送……” 唱完缝尸咒,我拿出阴尸针准备缝尸。 冰冷的气息顺着指尖流遍我全身。 很快,我就感觉到自己的精气正在慢慢被抽走。 一针一线,我缝得尤为仔细,生怕错了哪怕一个针脚。 好在伤口不大,没花多少时间,我就把林姐的喉咙给缝好了。 但看着她惨白的脸,我却忽然有些黯然神伤。 回想起自己初入阴行时的种种遭遇,属实坎坷。 要不是遇见罗师父、杨老狗还有老张这些人,我肯定活不到今天。 本以为大家能在一起相处很久。 可他们死的死,伤的伤,四家后人也只剩下了我和杨箐。 林姐虽然设局害我,可她毕竟是老张的女儿。 我多的做不了,只能在最后送她一场薄葬,愿她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至少…至少不用少小离家,更不用怀揣着那么深的执念,艰难活着。 第208章 疑点重重 我收拾好针线,给林姐重新盖上白布后,离开了太平间。 所有人都在门口等我,包括杨箐。 其他几个人的目光好似有意在回避我。 就在我纳闷的时候,杨箐拽了拽我,然后在我耳边小声说 “陈酒,他们听见你唱缝尸咒了。” 我点了点头,但没有做声。 说到底,他们都是普通人,估计也是嫌晦气,所以才尽量和我保持距离。 可没办法,不管什么年代,吃我们这碗饭的人,必须得习惯这种情况。 恰好就在这时,棺材也送过来了。 这些人也不用我开口指挥,他们直接进太平间把林姐的尸体拉出来、入殓、盖棺,一气呵成。 看得出来,他们虽然不是阴行里的人,但这套流程倒是很熟练。 之后,他们开车带我来到事先找好的墓地。 刚下车我就看到了江六子的身影。 同时他也看见了我,还招手示意我过去。 我和杨箐来到他身边,他正在指挥人挖坑。 江六子点起香烟问我 “怎么样?这地方还行吧?” “嗯,让你费心了小声回了一句。 江六子拍了拍我的后背,然后他让工人们先走,反正剩下的事我一个人就能办完。 他问我还需不需要别的东西? 我摇了摇头,表示薄葬就行,连纸钱都不用撒。 江六子微微点头,接着就让他那群手下把棺材抬了过来。 他看着我问了一句“那就下葬了?” 我简单回了声“嗯,埋了吧。” 看着棺材落入墓坑,我不禁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初爷爷发生意外时,我真不知道自己今后会遇上些什么事。 爷爷总是教我,入了这一行,命得省着点儿花。 过去听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但现在我明白了,其实每次死里逃生,都是一场豪赌。 而像林姐这样,结果就是赌输了。 后来听说爷爷或许没有死,我便发誓要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不短。 我每天都觉得度日如年,夜里睡觉也总会梦见给苏香儿缝尸那天发生的事。 归根结底,是我先坏了规矩,未破手,先缝尸。 可罗老三那天也说过,爷爷拿余寿,重破手,这才救了我一命。 现在想想,恐怕我倒霉的日子,就是从那天开始的。 看着林姐的棺材被一点点掩埋,我突然又想到了我父亲。 爷爷的生死,我总觉得和他有着莫名的关系。 而爷爷的下落,又和四家人隐藏的秘密脱不了干系。 可惜,老张和罗老三,他们俩死得很蹊跷,时间上离得也近。 按说他们都是阴行前辈,没理由死得那么草率。 特别是在来到沉江并且见到江爷后,我发现一个阴行的老师傅想死,还真没那么容易。 后来又轮到杨老狗中了尸毒,他不得已变卖家产,让我带着杨箐离开。 这一切变故,几乎是在同一时段发生的。 哼,要我相信这只是他们大意了?是巧合? 同时,我还怀疑,爷爷是死是活,这背后跟他们三个人貌似也有关系。 准确地说,包括我父亲在内,我们陈家在这其中应该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 老张不就是因为我父亲的一句话,到死都在守着坟场么? 如果换位思考,别说林姐,我也想不明白这么做到底有什么必要? 我越想越乱,越乱就越想,脑子里都裹成一团乱麻了。 先是老张离奇死亡,然后又轮到杨老狗被僵尸咬伤。 本以为已经够倒霉的了,最后连罗老三也出了事。 杨老狗虽然宽慰过我,说我们四家人,多少年来发生过太多类似的情况。 可说归说,下一个是不是就该轮到我了? 爷爷早就说过我会灾厄缠身,难道真像林姐骂的,我们陈家,都是扫把星? 想到这儿,我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江六子侧目一瞥,淡淡地问我 “老弟,想什么呢?”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毕竟这些事情,谁都帮不了我。 杨箐也察觉到了我的心情,突然拽紧我的衣服说 “别难过,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我微微一笑,权当感谢他们俩安慰我。 可我并不是难过,也不担心林姐死后会不会发生意外。 我只是觉得,爷爷和父亲留给我的问题实在太多,我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不一会儿,土终于填完,看着提前刻好的墓碑,实在令人感到唏嘘。 墓碑上没有生平,只有大字,墓地也不过九尺见方大。 难道这就是吃阴行饭的下场么? “啪!啪!”我拍了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儿。 江六子见状,立马对我说 “打起精神来,不管你心里在想什么,现在你人在沉江,出任何事,有老头和我护着你呢。” 我淡淡地回了一句后就没再说话。 说真的,我很担心江六子和江爷,他们俩到最后,会不会也像罗老三一样,死得不明不白? 这时,江六子招呼了一下帮忙的人,说着就准备离开。 他说他还有别的事,趁着时间还早,他得先撤。 我再三谢过他后,表示自己还想在这儿待一会儿。 江六子点了点头说 “行,那你吊唁得差不多就赶快回去,没事儿别老瞎琢磨。” “知道了,哥,你路上慢点儿。”我照本宣科式的寒暄了两句。 随后,江六子便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等他们走后,杨箐问我 “陈酒,你刚才在想什么?” 我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表示不用担心。 紧接着我做了几个深呼吸,抻起懒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趁时间还早,我看了看四周对杨箐说 “这里空气不错,要不咱们俩在这附近散会儿步?” 杨箐乖巧地点了点头回答道 “嗯,我跟着你,走吧。” 我们俩离开墓地,选择从另一个方向下山。 这里本来就是个山丘,也没啥崎岖的山路。 老远就能看见远处的一座小村庄,于是我便带着杨箐朝那个方向走。 可还没进村,我们就听到村子里好像有人在哭! 出于好奇,我俩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直走,最终来到了一户农家门前。 这家不知死了谁,有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在门外做法事。 祭坛,符床一应俱全,可他并没有催符,也没有安魂。 我瞪大了眼睛仔细观察,确定自己没看错。 只见那个道士手里还掐着针线,半跪在死者身边。 他,竟然在缝尸! 第209章 外行人缝尸 村子里弥漫着一股香火的味道,很杂,很呛。 来往奔丧的人并不多,算上我和杨箐,在场的人总共还不到十个。 主家挂了白灯笼,门上的对联也换成了挽联。 道士的祭坛就设在主家门口,尸体则安置在符床上。 看到这些,我心里冒出的头一个想法就是“太简陋了”。 其实大多数时候,农村办丧要比城里讲究。 许多在城里见不到的东西,比如三牲六畜之类的供品,到了农村就比较常见。 更不用说那些有点儿钱的人家,但凡有人去世,最要紧的就是摆酒摆席,还得一连摆上好几天。 而那些没钱的就寒酸些,但人家也杀只鸡,小请两桌。 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尸体就停放在门外,竟连口棺材都不备。 这时,杨箐小声问我 “陈酒,那个人也和你一样是缝尸匠吗?”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 “应该不是,他应该只是知道有缝尸匠,但并不懂怎么缝尸。” 阴行十八脉里,缝尸匠的名声算比较大的。 毕竟缝尸这活很晦气,敢接的都不是一般人。 然而,人怕出名猪怕壮,放在行当里说也一样。 有些不学无术的混子,看到了这里头的利益,索性拿着缝衣裳的针线,到处招摇撞骗。 我想看得再仔细些,于是便和杨箐往前凑了凑。 经过仔细打量,我也看清了道士的容貌。 这人大约三十来岁,身上散发着一股异香,但不算很明显。 他穿的法袍是十多年前的老款式,灰底子白尼子,袍子上的八卦图还绣的东倒西歪。 这人很复古,特意梳了个发髻,上面还插了支木簪子。 现如今,他这副打扮的道士,只能在电视剧里才能瞧见。 再说相貌,这人颧骨很高,但好在两腮有肉,总体看着倒也不算恶相。 他眼窝深陷,使得眼神颇有些冷冽。 我瞥了一眼旁边的祭坛,拂尘和桃木剑都好端端地放在桌上。 凭这些来看,他应该是个真道士。 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掩盖他招摇撞骗的事实! 符床上躺着的女尸面容清秀,看样子年纪应该也是三十来岁。 而女尸身上的伤,则看得我触目惊心! 数不清的新伤旧患布满全身,有些伤口甚至已经发炎且烂掉了。 我实在不敢去细想她活着的时候,究竟经历过什么非人的待遇! 按说这样的尸体,必须得谨慎对待。 免得死后尸变,然后又因怨气缠身,继而化煞! 刘家村的小翠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这个道士,他不仅没点阴香,甚至就连缝尸用的线,都是一般的麻线。 对此,我暗自感到震惊,心想这个道士根本不懂缝尸的禁忌和规矩。 照这么缝下去,这具女尸八成会变作另一个“地煞”! 这时,我听到身后有人在议论 “柱子他爹,你说这好端端的姑娘,怎么让那个傻子给祸害成这样了?” “嘘!狗子妈,这话可不兴乱说,心里知道就行了。” “是啊,人家祖坟冒青烟,傻子也得当宝来养,咱们看看就得了,别瞎掺和。” …… 听完这些闲言碎语,我大概也获取到了一些信息。 比如这具女尸,生前应该是嫁给了村里的一个傻子。 显然,人家姑娘肯定是不愿意嫁的。 可这家人有钱有势,村里人就算看不过眼,也不敢说三道四。 那些年,这种事情虽然少了,但并不是完全没有。 有些小地方,甚至还保留着许多买亲卖亲的封建恶习。 简单来说,刘家村小翠的情况,几乎和眼前这具女尸的遭遇一模一样! 碍于规矩,我是有心帮忙,但又无从下手。 毕竟主家委托缝尸的人不是我。 但为了整个村子人的性命安全,我还是开口提醒道 “道长,这么缝尸,怕是要出事的。” 他缝尸的手顿了顿,随即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这一眼,我俩刚好四目相对。 我心头猛然一颤,突然间有种被扼住喉咙的窒息感。 他身上的气息很特别,既有道士的正气,也有阴行师傅身上的那种邪气! 都说邪不压正,可放在他身上,恰恰反过来,是正不当邪! “不关你事。”他淡淡地回了一句,转头继续缝尸。 被他刚才这么一瞅,我心里莫名有些慌。 细看他之前缝合的针脚,确实有点儿手艺。 缝尸手札里写过“缝尸落针,脚密而露为入门,藏而不露方为上乘。” 意思就是说,尸体缝完得让人看不出来缝合的痕迹,这才是高手。 平心而论,他藏针脚的功夫,只怕和我不相上下。 所以起码在我看来,这个道士应该是了解缝尸禁忌的。 可矛盾的是,他既然能把针脚藏好,那为什么又偏偏不按规矩缝尸呢? 想到这儿,我没能忍住,便又对他说 “缝尸之前,必须先点阴香,然后给贵人三跪九叩,祭告亡魂,稍安勿躁。” 这回他干脆不理我,仍然埋着头,自顾自的缝尸。 我也没打算放弃,毕竟这种祸事我已经经历过一次了。 要是他还不听劝的话,那我只好出手干预。 于是我也自顾自地继续对他说 “点完香,磕完头,针线上手就得唱缝尸咒,否则一旦发生意外,必会遭到反噬!” 说着,我脑海里浮现出缝尸刘的死状。 他就是因为没按规矩唱缝尸咒,所以才会横死在太平间。 而我这番话,同样也引得周围村民们纷纷议论。 人群里,有几个稍年长些的人,直接就说出了我的身份 “哎哟,这个小娃娃居然是缝尸匠!” “嗯,咱好多年没见过在外面走动的缝尸匠了。” “不对不对,他才几岁啊,说不定是学家里大人说闲话呢。” …… 随着议论声越来越大,这个道士有些不耐烦地咂了咂嘴。 我也没打算放弃,趁着有人帮忙造势,便对他直言道 “外行人缝尸,如果稍有纰漏,坏的可不单单只是规矩,还有……” 可不等我把话说完,他就冷冷的瞪了我一眼。 一股阴森至极的尸气,顿时从他身上扩散开来! 他压低了嗓音,盯着我说 “你一个小孩儿懂个屁,我说过了,不要多管闲事!” 第210章 规矩就是规矩 他说这话就是想尽快把我赶走。 但我看他的眼神,总觉得哪儿不太对劲。 怎么说呢……这个道士,似乎不是个江湖骗子。 本来我还想在劝两句,可对方根本就没有要停手的意思。 这是人家接的活,我一个外人确实没资格说三道四。 江六子也对我说过一句话,“多管闲事,英年早逝”,还是别给自己找麻烦了。 我想了想,无奈还是走了。 可迫于好奇心,我并没有走远,而是和杨箐回到人群里,继续围观。 我很想知道,他这么缝尸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时,一个村里的老伯突然跟我搭腔 “娃娃,你是缝尸匠哦?”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不是,我听家里大人说的。” 说完,我细细打量了他一番。 老伯身材佝偻,有点儿驼背,身上散发着浓浓的旱烟味。 本该是绿色的胶鞋表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黄土壳子。 他卷着裤腿,小腿上全是犁刀划的伤。 对于这样的农民,我其实很有亲切感。 小时候我在陈家村,村里人几乎都是和他差不多的打扮。 看他风尘仆仆的模样,应该是刚从地里回来。 老伯恍然一笑,点了点头说 “这种事,你一个小娃娃可不敢去掺和,不然回头是要遭撞客的。” 他和大多数成年人一样,是担心我三魂未全,晦气缠身。 我知道他是好心,但我毕竟是个缝尸匠。 既然不能明着阻止对方缝尸,那也许可以利用一下这位老伯。 只要主家露面,接着再让他知道这么缝尸的后果,想必眼下的问题应该能得到解决。 想到这儿,我主动和老伯搭腔道 “伯伯,这么缝尸肯定要出事,我们村上个星期才死了个姐姐,但就是缝尸出了问题,闹得可凶了。” 老伯一听我这话,表情当即变得严肃了起来。 同时,我的话也引起了周围其他人的注意。 他把我往人群后面拽,确定那个道士听不见后,他才问我 “娃娃,这话可不兴乱讲的昂,你哪个村的?” 我心里早就想好了要怎么说,于是便直接告诉他,我是西郊刘家村的。 自打那天从刘家村回来后,小翠的案子紧跟着就闹大了。 “唔,我只记得来我们村缝尸的师傅说过,曝尸见光死,下雨见凶邪。” 一听这话,周围人纷纷抬头看了看天色。 这可不是我瞎说,缝尸手札里就这么写的。 在葬法上,无论是火葬还是土葬,都忌讳尸身浸水。 水火不相容,如果火葬,那很有可能会引发火灾! 轻则起火走水,重则尸变化煞。 书上记载的“旱魃”,就是尸变化煞后的一种火煞! 如果是土葬,道理也一样,二者同样相克,且引发尸变的概率会更大。 阴行里最常见的大煞就是土煞,因为它几乎涵盖了所有僵尸和行尸。 我之所以要这么说,就是因为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果然,这些一年四季下地干活的农民,他们只要看看天色就知道今天会下雨。 不一会儿功夫,几乎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老伯面色凝重地又问我 “那你们村最后是怎么解决问题的?” 我耸了耸肩回答道 “没解决,后来缝尸的师傅和翠姐家里人都死了。” 众人闻言,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但这真不是我要故意吓唬他们,因为事实就是这样。 缝尸刘忘了规矩,死了。 林姐不懂规矩,也死了。 我就算按照规矩做事,恪守着每一条禁忌,不差点儿也死了么? 罗老三总对我说,规矩就是规矩,谁不守规矩,事后必然要遭报应! 言尽于此,接下来,就算我还有别的话想说,那也不是对他们说了。 经过我这一轮煽风点火,村民们已经认定那道士是个祸害。 然而,就在我以为即将能把主家引出来时,那个道士又做了一件犯忌讳的事! 我瞥见那个道士拿了一块黑亮黑亮的东西出来。 仔细一看,那竟是一柄尖锐的铁器! 他将铁器从尸体的伤口中塞进去,而且还不止一处! 我看得冷汗涟涟,暗自心惊。 他不磕头、不供阴香,既不唱缝尸咒,也不用缝尸线,可以说,从头到尾他都在犯忌讳。 本以为到此为止了,没曾想,他身上居然还藏着铁器!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继续往下缝了,毕竟“尸触铁,断阴阳”,这可是缝尸的大忌啊! 第211章 尸触铁,断阴阳 缝尸手札里记载着许多缝尸禁忌。 同行前辈在整理手札内容时,又把这些禁忌划分成三六九等。 比如说,缝尸前一定要唱缝尸咒,这就属于头等禁忌。 但这并不意味着次一等的禁忌就可以无视。 禁忌有等级,可命只有一条。 “尸触铁,断阴阳”,这个禁忌的等级并不高,但恰恰容易被忽视。 民间传闻,铁器随葬容易引来天雷,还会锈蚀棺椁,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铁属金,从五行的角度上说,金主杀伐,杀气对尸体的伤害是极大的。 同时,铁器还能隔断阴阳,使得阴魂不入轮回,难以投胎转世。 许多古代帝王的墓葬里,确实出土过铁器。 但绝大部分出土的位置都是兵器室、殉葬坑。 至于明殿,在正主棺椁里发现铁器的情况则极为罕见。 除非是“将军墓”,墓主生前征伐不断,死后杀气不减,这才能与铁器同葬。 可这是普通老百姓啊! 老百姓死后哪来的什么杀气? 况且退一万步说,“人死入棺七尺三”,就这屁大点儿地方,哪来的风水格局? 能背山面海,跟自家先人葬在同一山头看后世福泽延绵,这就算妥当了。 如今,一些规矩和禁忌渐渐被人们遗忘。 这根迷不迷信没关系,那是因为你没碰上事儿! 人的生死就这一回,过程稍稍繁琐点儿又能怎么样? 我们活着的人,不就是想求个心安理得么? 可眼前这个道士,从开始到现在,所有过程都反着来,这无疑是在给主家添堵。 因为死后有残缺,所以缝过的尸体比较特殊。 按规矩,贵人在入殓前,身子必须清洗干净,包括头发也得剃光放到一边。 缝尸匠要确定自己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如果有,磕头告罪,赶紧补上。 等一切都完成后,还得交代主家,尽量别给贵人开窍。 这是为了让贵人下了阴曹地府后瞒过阴差,能和寻常阴魂一样走黄泉路,跨奈何桥。 如果贵人一张嘴,那就全露馅了。 缝尸匠一般都会对主家说“要想人走得顺利,就葬得薄一些。只要等过了头七,到时候该烧纸烧纸,该上香上香。” 所以说,假如棺材里连块儿像样的玉都不能放,更何况是放铁器? 这个道士还颇有手段,他是把铁器直接塞进了女尸的伤口里。 我断定,他肯定是行家,因为只有行家才知道怎么利用这些禁忌挣钱。 他这么缝尸,要么是另有高招,要么就是活腻了。 前者显然不大可能,这该犯的忌讳他都犯了,还能有什么高招? 哪怕是爷爷来了,他也不敢这么缝尸啊。 可要说他真的活腻了,烧炭、上吊、摸电门……办法总比困难多吧,何必来祸害一具尸体? 还有一种可能,他是为了多挣点儿钱! 把铁器塞进尸体里,结果必然尸变化煞。 一旦出了事,主家肯定还得来找他。 到时候,他随便编个理由,反正老百姓也不懂,就算开棺验尸,表面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猫腻。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坐地起价,再薅人一笔钱。 我越想越对,肯定是这样没错! 不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事儿必须得阻止! 于是我拨开人群,上前喝止道 “快住手!你难道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吗?!这种钱也挣?” 道士微微一顿,小声呢喃着“……哼,同情心?” 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与我争执,反而自顾自的继续往尸体的伤口里塞铁。 我心一凉,现在就算把铁器全拿出来也晚了。 这具女尸一旦落葬,估计棺材板还没盖上就会尸变! 也怨我疏忽了,注意力一直在别的地方,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行为。 然而就在我打算上手拉住他时,主家的门开了。 “嚷嚷什么?!丧家门前少说话,不懂么?!” 说话的是个老妇人,她一头灰发梳得板板正正,身上穿着一套黑。 她目光犀利,脸上没有半分悲伤。 就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原本围观的那些村民就离开了大半。 不得不说,她身上确实有一种说不清的威慑力。 但这种感觉很阴沉,还有些刻薄的味道。 老妇人冷烟一瞥,盯着我问 “你是哪家的娃娃,有没有大人管?!” 不等我开口,正在缝尸的道士就抢先一步说 “他来搅局的,家里大人应该是同行。”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想不到他还恶人先告状! 那些年,包括街上要饭的小孩儿,背后八成都有大人在教唆。 因为小孩儿更容易博取人们的同情心。 阴行也有类似的情况,就好比刚才,我和那位老伯说的话,要是换成江六子说,人家未必会搭理他。 老妇人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要轰我走。 这时,我扫了一眼那个道士,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居然还在往尸体里塞铁! 正当我心灰意冷之际,多亏刚才的老伯出面,开口劝道 “他宋婆,你咋还跟个娃娃较真?事情不得先弄清楚么?” 可老妇人根本不给他面子,阴阳怪气道 “哟,根叔,这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怎么哪儿都有你啊?看不过眼就别看,反正钱我花了,命也搭进去了,这事情没办完呢,谁要是再嚼舌头,那就别怪我拿火钳子,通通给你们拔了!” 老妇人满脸阴狠,话里话外根本不留余地。 周围所剩无几的村民也纷纷回避,只剩下老伯护着我和杨箐。 也是老伯他脾气好,即便对方放下狠话,他还是语重心长地劝解道 “你说你急啥?先听听人家娃娃咋说的行不?别点火就着,咱村里二百多户呢,你还真能挨家挨户的去拔人舌头啊?” 老妇人听到这话,依旧垮着脸,但很快就松开了我。 紧接着,老伯便让我把刚才和他说的话再说一遍。 本来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主家出面,这下正好。 于是我循着乖巧的模样,把刚才说过的话,又和老妇人说了一遍。 可没想到,她听完后不仅不领情,还反问帮忙的老伯 “你听听,你听听,这像是个娃娃说得话么?肯定有大人在背后教他!” 老伯一时语塞,尴尬得看着我,意思是让我自己解释。 我心想,我有什么好解释的,该说的都说了,你爱信不信。 可一想到那具女尸身上的伤,我又有些于心不忍。 没办法,我只好坦言道 “尸触铁,断阴阳,犯了这忌讳,贵人必然尸变,到时候半夜她来敲你家房门的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 缝尸手札里记载着许多缝尸禁忌。 同行前辈在整理手札内容时,又把这些禁忌划分成三六九等。 比如说,缝尸前一定要唱缝尸咒,这就属于头等禁忌。 但这并不意味着次一等的禁忌就可以无视。 禁忌有等级,可命只有一条。 “尸触铁,断阴阳”,这个禁忌的等级并不高,但恰恰容易被忽视。 民间传闻,铁器随葬容易引来天雷,还会锈蚀棺椁,但这都不是最主要的问题。 铁属金,从五行的角度上说,金主杀伐,杀气对尸体的伤害是极大的。 同时,铁器还能隔断阴阳,使得阴魂不入轮回,难以投胎转世。 许多古代帝王的墓葬里,确实出土过铁器。 但绝大部分出土的位置都是兵器室、殉葬坑。 至于明殿,在正主棺椁里发现铁器的情况则极为罕见。 除非是“将军墓”,墓主生前征伐不断,死后杀气不减,这才能与铁器同葬。 可这是普通老百姓啊! 老百姓死后哪来的什么杀气? 况且退一万步说,“人死入棺七尺三”,就这屁大点儿地方,哪来的风水格局? 能背山面海,跟自家先人葬在同一山头看后世福泽延绵,这就算妥当了。 如今,一些规矩和禁忌渐渐被人们遗忘。 这根迷不迷信没关系,那是因为你没碰上事儿! 人的生死就这一回,过程稍稍繁琐点儿又能怎么样? 我们活着的人,不就是想求个心安理得么? 可眼前这个道士,从开始到现在,所有过程都反着来,这无疑是在给主家添堵。 因为死后有残缺,所以缝过的尸体比较特殊。 按规矩,贵人在入殓前,身子必须清洗干净,包括头发也得剃光放到一边。 缝尸匠要确定自己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如果有,磕头告罪,赶紧补上。 等一切都完成后,还得交代主家,尽量别给贵人开窍。 这是为了让贵人下了阴曹地府后瞒过阴差,能和寻常阴魂一样走黄泉路,跨奈何桥。 如果贵人一张嘴,那就全露馅了。 缝尸匠一般都会对主家说“要想人走得顺利,就葬得薄一些。只要等过了头七,到时候该烧纸烧纸,该上香上香。” 所以说,假如棺材里连块儿像样的玉都不能放,更何况是放铁器? 这个道士还颇有手段,他是把铁器直接塞进了女尸的伤口里。 我断定,他肯定是行家,因为只有行家才知道怎么利用这些禁忌挣钱。 他这么缝尸,要么是另有高招,要么就是活腻了。 前者显然不大可能,这该犯的忌讳他都犯了,还能有什么高招? 哪怕是爷爷来了,他也不敢这么缝尸啊。 可要说他真的活腻了,烧炭、上吊、摸电门……办法总比困难多吧,何必来祸害一具尸体? 还有一种可能,他是为了多挣点儿钱! 把铁器塞进尸体里,结果必然尸变化煞。 一旦出了事,主家肯定还得来找他。 到时候,他随便编个理由,反正老百姓也不懂,就算开棺验尸,表面上也看不出有什么猫腻。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坐地起价,再薅人一笔钱。 我越想越对,肯定是这样没错! 不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这事儿必须得阻止! 于是我拨开人群,上前喝止道 “快住手!你难道没有一点儿同情心吗?!这种钱也挣?” 道士微微一顿,小声呢喃着“……哼,同情心?” 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与我争执,反而自顾自的继续往尸体的伤口里塞铁。 我心一凉,现在就算把铁器全拿出来也晚了。 这具女尸一旦落葬,估计棺材板还没盖上就会尸变! 也怨我疏忽了,注意力一直在别的地方,完全没有留意到他的行为。 然而就在我打算上手拉住他时,主家的门开了。 “嚷嚷什么?!丧家门前少说话,不懂么?!” 说话的是个老妇人,她一头灰发梳得板板正正,身上穿着一套黑。 她目光犀利,脸上没有半分悲伤。 就在她开门的一瞬间,原本围观的那些村民就离开了大半。 不得不说,她身上确实有一种说不清的威慑力。 但这种感觉很阴沉,还有些刻薄的味道。 老妇人冷烟一瞥,盯着我问 “你是哪家的娃娃,有没有大人管?!” 不等我开口,正在缝尸的道士就抢先一步说 “他来搅局的,家里大人应该是同行。”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想不到他还恶人先告状! 那些年,包括街上要饭的小孩儿,背后八成都有大人在教唆。 因为小孩儿更容易博取人们的同情心。 阴行也有类似的情况,就好比刚才,我和那位老伯说的话,要是换成江六子说,人家未必会搭理他。 老妇人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就要轰我走。 这时,我扫了一眼那个道士,他连看都没看我一眼,居然还在往尸体里塞铁! 正当我心灰意冷之际,多亏刚才的老伯出面,开口劝道 “他宋婆,你咋还跟个娃娃较真?事情不得先弄清楚么?” 可老妇人根本不给他面子,阴阳怪气道 “哟,根叔,这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怎么哪儿都有你啊?看不过眼就别看,反正钱我花了,命也搭进去了,这事情没办完呢,谁要是再嚼舌头,那就别怪我拿火钳子,通通给你们拔了!” 老妇人满脸阴狠,话里话外根本不留余地。 周围所剩无几的村民也纷纷回避,只剩下老伯护着我和杨箐。 也是老伯他脾气好,即便对方放下狠话,他还是语重心长地劝解道 “你说你急啥?先听听人家娃娃咋说的行不?别点火就着,咱村里二百多户呢,你还真能挨家挨户的去拔人舌头啊?” 老妇人听到这话,依旧垮着脸,但很快就松开了我。 紧接着,老伯便让我把刚才和他说的话再说一遍。 本来我的目的就是要让主家出面,这下正好。 于是我循着乖巧的模样,把刚才说过的话,又和老妇人说了一遍。 可没想到,她听完后不仅不领情,还反问帮忙的老伯 “你听听,你听听,这像是个娃娃说得话么?肯定有大人在背后教他!” 老伯一时语塞,尴尬得看着我,意思是让我自己解释。 我心想,我有什么好解释的,该说的都说了,你爱信不信。 可一想到那具女尸身上的伤,我又有些于心不忍。 没办法,我只好坦言道 “尸触铁,断阴阳,犯了这忌讳,贵人必然尸变,到时候半夜她来敲你家房门的时候,可别说我没提醒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