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1. 透明体 01 商旻深推开门，站在玄关发了一会儿愣。 直到正在卧室里换床单的卡俄斯星人后知后觉地听到动静，脚步错乱地跑出来，奔跑间生出微弱的风，拂到商旻深的脸上。 令他迷恋的气息灵巧地钻入他的鼻腔，渡入他的体内。往上走是大脑，往下走是心脏，游走摇曳，充盈他的全身。 他忍不住凑近了些，贪婪又小心翼翼地轻嗅几下。 像小狗第一次嗅闻路边鹅黄色的花。 商旻深抬起头，俯视的角度让他的眼眶变得偏圆，像颗酸甜的紫葡萄。 钟臻要高他一截，商旻深的视线便飘忽在高空，“我回来了。” “好的，要帮你准备泡澡水吗，还是你想先吃饭？”钟臻问。 商旻深刚从一场星际保卫战中凯旋，行李和鲜花还在车后座上放着，他就跑上楼来了。 电梯不断上升的时候，他的心脏也在胸腔惴惴，遨行太空数十日都没感受到的巨大的失重感加倍席卷而来。 他实在是等不及，后背撑在金属轿厢上，心里面渴望的并不是恒温浴缸或是家常美味。 此刻，他最渴望的已然实现。 “不用，”商旻深说，“我再看看你。” 钟臻便保持沉默，站在原地不动。 商旻深归来，钟臻得到了联盟特批的婚假，给予他的配偶欢迎与关怀。 他穿着棉质长袖，下面是松软的睡裤，拖鞋毛绒绒的，两只傻乎乎的小熊脑袋和正前方的高级皮鞋面面相觑。 “那，要抱一下吗？”钟臻展开手臂，袖筒直直停在空气里，“我看新闻上说，这次战役很危险，敌军人数要比预测的多近三倍，你们赢得不容易。很累了吧，会不会怕？” 商旻深的表情略微怔忪，猜测着钟臻的言行是否也是婚前培训之中的一项。 钟臻是真心想抱他的吗？ 商旻深不知道。 如果他能看到钟臻此刻的表情的话，也许会多一项参考标准。 可惜了，他的老公是个透明体。 所以，能够被他用作参考的也只剩空气里呈大字型展开的上衣，以及令他感到安心的气息。 可这些就够了，还要什么呢？ 钟臻是他的配偶，名副其实的老公，敞开怀抱要给他一个拥抱。 皮鞋向前移了几寸，鞋尖戳在小熊脑袋上。 商旻深环住钟臻的腰，他的体温要比人类的体温稍低一些，触感很有弹性，像刚从冷冻柜里拿出来的果冻。 那是商旻深最喜欢的零食。 悬在半空中的手臂也僵硬地回环，搭在商旻深的后背上，慢慢收紧。 商旻深的耳朵刚好贴在钟臻的心脏的位置，卡俄斯星人的心跳频率要比地球人和缓许多。 咚——咚—— 像巨兽的脚步。 商旻深的心痒痒的，抱了片刻就无所适从地松开双臂。 皮鞋鞋尖猝不及防地结束了和小熊脑袋的深吻。 “我的东西还在楼下，司机在等……”商旻深揉了揉后颈，终于显露疲色。 “好的，”钟臻从容换下毛拖，又顺手将商旻深的那双从鞋柜里取出来，“你先回房躺一会儿，我拿了东西就上来给你做饭，今天有你最爱的排骨汤。” 商旻深开始换鞋的时候，钟臻已经开门出去了，玄关顿时变得好安静。 钟臻给他们添了情侣款的拖鞋，透明体的外星人穿小熊脑袋，精英上校Alpha穿小兔脑袋。 他把两只鞋拿起来放到一起：一只熊一只兔，都不是一个物种，完全不登对。 好讨厌。 商旻深吸了吸鼻子，操作几番，踩着毛拖回房了。 . 商旻深一走，司机便靠着车窗百无聊赖地听广播，讲商上校如何在本次高强度的星际战争中保持冷静清醒，指挥着联盟军击溃外星势力。 接近尾声，油腔滑调的解说员贴心补充，“梦想着嫁给商上校的未婚少男少女们，我这里还有个不幸的消息。出战前，商上校就已接受了联盟配偶计划，并与一位来自卡俄斯星的交流官喜结连理。” “众所周知，配偶计划旨在加深地球与其他星球之间的连接与交流，传递平等友爱的讯号。这次联盟首领的儿子同意与来自遥远小行星上的交流人员结为伴侣，大概也是想要给全联盟做一个表率……当然啦，鄙人也听过一些小道消息，据说本次配对计划只是一个幌子，商上校仍是亲自选择了自己的伴侣的。” “呵，放屁！”司机嗤笑着关掉广播。 这个说法确实站不住脚。众所周知，像卡俄斯星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行星，他们的人来到地球也只是会被当做服务型外星人，接受培训，然后随便塞进哪个有钱人家里；或者做着一份可有可无的工作，勉强度日。 「联盟配偶计划」表面上是促进地球与其他星球的友好往来，可实际上，更像是给百无聊赖的地球人以一个全新形式的宠物。 这种“宠物”已经被调.教得百依百顺，会收拾房间，会烹饪饭菜，随叫随到，而且忠诚度极高，不用担心天降绿帽……也难怪，配对计划要从联盟军队开始推行，这群人常年在外征战，找个这种的反而省事。 等将来退役了，再把婚一离，追求爱情也好，继续高升也罢，没人会提出非议。 外星人在地球的身份处于最底层，再加上不分泌信息素，人类对他们产生依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车窗突然被敲响，吓了司机一跳，腾一下转过头去看。 窗外诡异地立着一身休闲服，十一月份的劲风吹过，勾勒出那之下一具身体。 身形该是健硕的，宽肩窄腰，比例也很好，就是看不出长什么样子。 司机降下车窗，“您是商上校的……” 他欲言又止。 “我是，”钟臻答，“我来跟您拿他的行李。” 司机“哦”了一声，没有要下车的意思，直接解锁后备箱，“在后面呢，你自己拿吧。” “快点儿啊，别磨磨蹭蹭的！” “好的。” 衣服从窗外略过，像偶然经过的一片浮云。 司机估计调了调后视镜的角度，想看看这位神秘透明体的举止有什么异常—— 钟臻一手拎着一支行李袋，左手还分出几根手指夹了一捧鲜花。由于看不到具象的身体，这个场面有点滑稽。 司机忍不住从车头拿起手机，想拍张照片记录一下。 没想到，已经走出几步的“衣服”突然又调转方向，直直朝他走来。 “您好。”钟臻回到窗外。 悻悻将手机收起，重新按下车窗，司机问：“怎么了？” “您的车左侧后胎的胎压有点不稳，我看车上没有备用轮胎，建议您最好联系保修人员过来先帮您换个轮胎再动车。” “这你也能看出来？”司机笑了一下，“没事啊，就是这车自打商上校出战就一直没动过，放了十几天了，跑起来就钝了点。我开了十多年车了……” 还能不知道这点事儿？你算什么东西，还来提醒我……司机适时收声，可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鄙夷。 钟臻的语气仍旧温和，平平淡淡的，仿佛看不到司机的表情一样，“那就好。您今天辛苦了，再见。” 没能感受到对方的窘迫，司机有些败兴，一脚油门开溜。 . 钟臻拎着东西推开家门，正准备换鞋的时候，看到了散落在玄关地上毛绒绒的小物件。 起初不知道那是什么，拿出拖鞋时才对上号。 那是小熊耳朵和小兔耳朵，现在四只玩偶都成了没有耳朵的大脑袋，也看不出物种了。 钟臻将拖鞋上冒出来的棉花往里塞了塞，洗手换衣，开始烹饪晚餐。 . 昏睡两个小时，再醒来时天都要黑了，薄弱的光线透过窗口的薄纱飘进来，让一切显得很不真实。 商旻深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床头的显示屏：3023年11月9日。 透明体，卡俄斯星，配对联姻…… 平行世界。 在这里，钟臻是他的丈夫。 理清思路，商旻深跳下床，门外的饭菜香气勾得他连脸都顾不上洗，顶着个鸡窝头走进餐厅。 “洗洗手就可以吃饭了，”燃气灶那边突然传来声音。 仍是对这个透明体很不熟悉，商旻深被吓到了，面儿上不显，心脏却跳个不停，“好。” 三分钟后，属于这对新人的第一顿晚餐正式开始。 “房子收拾得很漂亮，也比以前看着干净多了。”商旻深说。 “那就好，我还担心你不喜欢。”钟臻的语气里染上些许喜悦，可商旻深不敢确定。 他戴上一次性手套，慢条斯理地剥着水煮虾，“我分析了你之前的装修，换掉了一些旧家具，又给卧室和餐厅换成暖色调的墙纸，冬天的话，看起来就会温暖一点。” 商旻深下意识抬起头，想要观察钟臻说这句话的表情，有没有不甘愿，还是已经死心？ 毕竟，钟臻愿意结婚也有他自己的目的，他希望促成卡俄斯星和地球的友好关系，帮助卡俄斯星加入地球联盟。 他的老公是透明体，他们之间隔着物种，隔着文化，隔着观念差异。 或许，也隔着爱情。 钟臻对他没有爱，只有妥协。这场婚姻对钟臻来说不过是一场交换。 而商旻深的使命是帮钟臻完成心愿，达成一段救赎。 “怎么不吃了，是不合你胃口吗？”钟臻谨小慎微，“我是按照联盟军给我的信息准备的，上面说你爱吃这些菜，是我做的不好吃吗？哪里还需要调整呢？” “没有啊，很好吃。”商旻深随手灌进一口汤，滚热的液体顺着食道一路流下去，烫得他胃痛。 “烫到了？”钟臻问。 “没有，”商旻深眼含泪光，却仍在逞强，“好吃！” 连撒娇都不敢。 舌头被烫得快要没有味觉，商旻深有点可惜，新婚第一顿饭也不能完整地吃完。 钟臻将剥好的虾全部推到他的手边，“听说你喜欢吃。” “嗯。”商旻深夹了一支虾，放进钟臻碗里，“你喜欢吃吗？” 钟臻直接将虾放入口中，食物进入他透明的口腔里，随即就被隐去，只能听到咀嚼声。 造物主真是鬼斧神工。 “我都一样。”钟臻嚼着虾肉，语气没什么起伏，“我没有喜欢或讨厌的食物，有的吃就行。” 关心则乱，商旻深忍不住问：“你之前在地球过得，很不好吗？” “还好吧。”钟臻回答，依旧是平平常常的语气。 可商旻深觉得他在说谎。 记忆里散落着许多碎片，他想起自己在一个雨夜开车撞到了一个东西，砰——一声，震得他脑子都懵了。 下车去看，地面上飞溅的雨水框出了一个凸起，那凸起穿着衣服，挥动着一截短袖，跟他说：“抱歉抱歉，我没事。我马上就站起来。” “等等……”商旻深痴痴张口。 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似乎是，气味…… 身为S级Alpha，当打之年的商旻深本该是联盟艳史上最具风情的一笔；或者稳定下来，找个门当户对的Omega，生儿育女，携手度过顺风顺水的一生。 可是很不幸，他对所有Omega的信息素都有强烈的排斥反应，严重时还会出现晕眩或呕吐。 因而从青春期分化直到现在，他身边亲近的人除了Alpha就是Beta，只因他们身上没有“难闻的味道”。 可滂沱而下的大雨也掩盖不住，透明体的味道竟然那么好闻，让他顿时放松。 雨夜不再意味着潮湿和黏腻，淅沥的雨水里混合了阳光、草木、松果和干干净净的木棉香，安然地让他想要蜷着身子好好睡上一觉。 他恍恍惚惚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钟臻。”透明体答。 轰隆——惊雷落下，雨势变得更大，深秋的雨砸得商旻深痛彻心扉。 我找到了你。 . 第二天，就职于联盟军办公大楼的花房后勤钟臻就收到了联姻邀请，和商旻深结成伴侣。 领证当晚，商旻深接到了出战任务，即刻启程。他只好把公寓的钥匙交给钟臻，嘱咐他自己收拾新房。 钟臻讷讷道：“好。” 手里紧紧攥着小红本子，一切都那么不可思议。 另一边，鏖战归来、刚洗好澡的商旻深又从床头柜里取出结婚证，不可置信地看了又看。 真的结婚了啊。 他和透明体老公的合照一角被戳上钢印，那上面记录着他们俩的名字：商旻深，钟臻。 联盟3023年。 结了婚，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躺在同一张床上，可以分享拥抱，亲吻，掌心的温度，以及那之外的很多很多。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随后是簌簌打扫声，门被推开，钟臻穿着白色的浴袍，像个漂浮于空气里的幽灵。 “我们做吗？”他问得直截了当。 将结婚证丢进床头柜，商旻深整个人滑进被子里，羞怯地只敢露出两只眼睛。 圆溜溜的，绕啊绕，像未知又富饶的两个星球。 浩瀚，深邃，以为触手可及，其实相隔了几十亿光年。 钟臻将他的沉默视作默认，这是婚前培训里教过的，这样的事情上需要适度留白。 卧室的灯光被调到最暗的那一档，幽冥的室内宛如承载着一个微缩宇宙。 钟臻脱掉了浴袍，商旻深的眼神也就彻底失去线索。 意乱情迷间，一只微凉的手握上了他的脚腕。 他被撞进浩瀚银河，漫天的星子在他眼前纷飞旋转。 钟臻的身体逐渐变得温热，商旻深的手指滑动，透明肌体上随即出现一线红靡。 宇宙是一个真空的罐子，他们是两颗一闪而过的星。 紧紧抱成一团。 爆破！爆破！ 2. 透明体 02 宇宙的初蒙、繁荣和湮灭全都汇聚在一个晚上。 有好几次商旻深都眼冒金星，意识模糊，心想着足够了。 可他仍在抖作一团的时候紧紧攀住钟臻的后背，像懒洋洋的树袋熊一样，不肯跟钟臻分开。 微凉泪水从他的眼角滴落，混合着想念、懊悔、以及蓬勃旺盛的愉悦。 钟臻的身体已经泛起淡淡的粉色，相连的地方一片深红，可还是不知餍足。 透明体在这种事情上有着惊人的爆发力和持久力。 就是技术欠佳，好几次将商旻深折磨得大喊，最后嗓子都开始疼。 数不清一共几次，仿佛被丢进了玫瑰色星云，他在一团暧昧的颜色里冷得死去又热得重生。 商旻深不在的这段时间，钟臻被安排着接受了婚前培训。 这是每个和地球人结成伴侣的外星人都要接受的定制课程，主要内容是了解伴侣在各个方面的喜好，不遗余力地为他提供服务，全面提升他的生活质量。 说白了，就是贴身的私人管家——又要比管家多一层亲密。 就比如现在，意识涣散的商旻深被钟臻抱进浴室，用温水细细清理他的皮肤，如同护理一件名贵的白瓷。 擦干净后，钟臻又将他抱回床上，为他盖好被子。 “别走。”商旻深闭着眼睛，一把抓住钟臻的手指。 那里还残留着刚才的余温。 “我得去把浴室的地面擦干净，等水渍干透了，会很难清理的。”钟臻温柔地答。 “不行，陪我睡！” Alpha拧起眉头，“我想闻你的味道。” “要我戴上仿生腺体吗？”钟臻体贴地问。 商旻深一凛，随即完全清醒了，凉意从脚尖蔓延至全身。 他闭着眼，装作很困的样子，呢喃着，“不用，就这样就好。” 身体向钟臻的方向蹭过去，脸颊贴在他软乎乎的胸膛上，商旻深的语气里带些黏腻，“好疼啊。” 钟臻伸手兜了兜那两丘，“要擦药吗？” “你应该说，对不起宝贝，下次我会温柔点。”商旻深教他，内心却泛起一阵酸涩。 钟臻记下来，又学着商旻深的语气复述。 “好的，我原谅你啦，”商旻深不介意这样自给自足的安慰，在他胸膛上嘬了一口，“睡觉吧。” 钟臻很快就睡着了。 商旻深还醒着，穿透他的身体，盯着新换的壁纸发呆。 拥抱着他的两条手臂伴随深眠渐渐变凉，他在想，可能是性格随和的缘故，钟臻永远都温吞沉静，像一汪清澈的湖，或是一棵沉默生长的树。 湖和树都会耐心地倾听你对他们诉诸爱意，但他们不会回应。 湖和树属于所有人，包括商旻深，但他们不会爱上商旻深。 . 商旻深是个穿越者，这里是他穿越之旅的第一站。 而那个让他甘愿涉险的人正在此刻拥抱着他沉沉睡着。 在商旻深穿来的那个世界里，他也是个堪称精英的Alpha。 钟臻是他同部门的下属，却要比他大了三岁。 在公司里，钟臻总是最稳妥的那一类员工，从不迟到，也不好意思摸鱼，沉稳安静地坐在工位上做事，不会邀功也从不谄媚。 钟臻很漂亮，没错，商旻深很少会用“漂亮”这个词来形容一个男人。 确切地说，是白净秀气，无论外表还是性格。 钟臻喜欢棉质的衣裤，发型服帖利落，嘴唇粉嫩柔软。 他喜欢烹饪，会提前一晚准备好第二天的午餐便当，拿到公司里来加热。 商旻深吃过几次，对他的厨艺赞不绝口，钟臻听后很高兴，笑起来嘴唇下面有两颗深深的梨涡。 商旻深闻不惯Omega的信息素，所以每到易感期就感到万分折磨。 说来也巧，那么多种味道，他偏偏最喜欢钟臻身上的……就是即便购入了同款的洗衣液，也无法复刻的那种味道。 一次易感期到来，痛到百爪挠心的商旻深在走投无路之际叫来了钟臻。 地上散落着毫无用处的抑制剂与阻隔贴，钟臻无计可施，凭借对Alpha生理的错误了解，脱掉了衣服，躺到他身边。 商旻深就这么半推半就地被他压在了身下…… 自此，钟臻留在了商旻深的身边；那次易感期，那之后的很多次易感期，两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有时候，商旻深也会思考，可能钟臻就是老天爷派给他的解药，不仅针对易感期，也针对往后的漫长岁月。 可钟臻毕竟是个Beta，是那种在职场上随处可见的螺丝钉，他的漂亮似乎也仅商旻深可见。 于是，当那群狐朋狗友问起钟臻，商旻深坐在烟雾缭绕的卡座间，一脸不屑道：“钟臻，只是消遣，是下下策。” 尽管这么说的时候，他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敲打着他的良心，他很清楚自己在说谎，在逞强。 可他是大名鼎鼎的商旻深，是所有人眼中的天之骄子，远在天边的高岭之花。 他被抬得太高了，虚荣心不允许他俯下身，隔着天和地的差距，亲吻一个平平无奇的Beta。 他不知道的是，钟臻也在现场，捧着生日蛋糕，傻乎乎地等在暗处，期待给他一个惊喜。 蛋糕表面的奶油玫瑰里藏着一枚戒指，如果他说了实话，哪怕只是无奈一笑，这枚戒指现在也该戴在他的指间。 钟臻也不至于躺在冰冷的急救室里生死未卜。 可是没有如果，命运给了他解药，他不珍惜，所以命运打算将它收回去。 等商旻深意识到一切，连夜赶到医院的时候，钟臻早就浑身是血地被推入急救室。 可能天之骄子们都有所谓光环吧。 天光将亮未亮之际，商旻深的忏悔与祈祷还是感动了某个心软的神明。 一个叫做「真爱拯救系统」的东西找上了他，和他交易，只要能成功拯救五个平行世界里的钟臻，躺在急救室里的这个就能活。 商旻深早已情绪崩溃，“我只想陪在钟臻的身边。” “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吗？他可能连一句道歉都听不到，他到死都不知道你的真心。” 自称“系统”的男声提醒了他。 是啊，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钟臻活着。只要他活着，自己才有机会道歉，也有机会弥补。 留在原地自怨自艾，反而是不负责任的表现，除了自我感动之外毫无用处。 冷醒下来，商旻深问：“怎么拯救？” “钟臻的灵魂因为车祸撞击，变成了分散的碎片。因而，你所去往的每一个平行世界里，都有一个平行的钟臻，当然也有一个平行的商旻深。你要做的就是找到钟臻，拯救他于水火；如果你能促成平行世界内的钟臻和商旻深相爱，则帮助钟臻增加生命值。” 商旻深扯了扯嘴角，“生命值？那是人命，又不是游戏。我凭什么相信你？” 系统不慌不忙地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搏……这是你的人生信条。你明明是相信我的，你只担心折腾一通下来还是救不了钟臻，是吗？” 用力拭去脸上的泪水，商旻深站起身，打量着黑洞洞的四周。 “你在想，这里是哪里。”系统说。 “没错，我怀疑你是来整我的。” “这里是钟臻的意识海，连接了无数个平行世界里的钟臻。你听，钟臻在呼救呢——” 下一秒，似乎是来自头顶某处，又像来自很远的地方，响起一个声音，“救、救我……好痛……” “钟臻！”商旻深错乱地扭着脖子不停寻找，却怎么都找不到声音里来源，“钟臻，臻臻，你听到吗？” “他听不到的，”系统回答商旻深的问题，“我们会响应宿主的需要，哪里有宿主需要拯救，我们就会想办法去帮忙。钟臻的意识涣散在各个时空，你救了平行时空里的钟臻，我就能获得力量，去解救急救室里性命垂危的钟臻，这样你能理解吗？” 商旻深被钟臻痛苦的声音吓到再次崩溃，钟臻那么好，那么平静，安和，可他刚才听到的只有痛苦，纯粹的、无边无际的痛苦。 他得去解救钟臻，五个、五十个，只要能换回钟臻的一线生机，他都会去完成。 “我答应你！”商旻深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颤抖着不断哀求，“求求你，想办法救救钟臻。我只有他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不记得自己求了多久，就在他意识模糊，虚脱晕眩之时，整个人忽然被塞进了一辆快速行驶的汽车里，随后砰——一声，车头撞上了什么东西。 冒着大雨下车去看，透明体身上散发着熟悉的香气，说自己叫“钟臻”。 商旻深站在雨里，想笑又很想要哭。 最后他只咧开嘴巴，尝到了一口咸咸的雨。 . “旻深，旻深……”钟臻晃动着他的肩膀，轻声唤他的名字，直到商旻深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你做噩梦了吗？” 商旻深的喉咙发哑，意识慢慢回溯，一把抱住了钟臻透明的身体。 “我，梦到，梦到了……”他说不出口，这里的钟臻不可能爱他。 “没事没事，”钟臻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是吗？” “嗯，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你毅然决然地走了，把我一个人丢在世界上。我有好多的话想要跟你说，但也都没有机会了。 然而商旻深只是沉默，他的嘴巴好重，无数的字句，日月，记忆在他的脑海里交织，它们变成了细细密密的针，簌簌落下，戳进他的心脏里。 “你想说什么呢？”钟臻问。 我想说，我喜欢你。 可是，现在的你，理解什么是喜欢吗？ 商旻深抱着钟臻，整张脸埋在他的胸口，又感恩又委屈，终于落下眼泪。 你能理解爱情吗？ 钟臻确实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他参加过的婚前培训里也没有这方面的内容，老师只是教他们，要尊重自己的伴侣，要对伴侣绝对服从，不可以发脾气，也不可以不听话。 坐在他旁边的那个小外星人瑟瑟发抖，趁老师不注意，小外星人告诉他，“人类，人类都特别可怕；他们喜欢绝对的臣服，他们把我们带回家，其实就是想要养个听话的小奴隶。” “我们星球的人就和地球人配对过，那个地球人当他是泄欲的玩具，是最下等的娱乐。” “我们完啦！”小外星人将脑袋埋起来，鹌鹑似的缩到桌子底下。 可现在，钟臻觉得此话不然。 他的一生注定会漫长而虚无，商旻深蛮横的光临，反而给这平淡的生活增添了一抹突兀的亮色。 像是和缓的钢琴曲突然变得激昂，你不知道接下来会怎样，却隐约觉得，有什么壮阔的东西就要来了。 水面泛起涟漪，叶片随风摇摆。 商旻深是一阵吹到他生活里的风，他一点也不介意奉献。 如果商旻深不介意继续吹拂的话。 3. 透明体 03 商旻深做了噩梦，一整天都情绪不佳。 好在联盟那边给了他们俩一周婚假，假期结束后，商旻深要回去办理退伍事宜，不再参与前线战争。 钟臻则继续回到联盟军办公大楼的花房里工作。 “你要是工作压力大，也可以在家的。”商旻深坐在餐桌边，恹恹地用勺子挖芋泥吃。 芋泥是早上现捣的，里面加了牛奶和炼乳，浓郁的奶香和绵密口感搭配得相得益彰。 “我很喜欢现在这份工作。” 钟臻站在料理台边调配面粉，他今天要做芋泥千层，是商旻深最喜欢的甜品之一。 双手覆着着粘稠的面糊，加入蛋黄后，他的手就有了实影，手指很长，揉捏着暄软面团的样子总让商旻深想入非非。 “不过，如果你希望我待在家里，我也可以辞掉工作。”钟臻说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顿，语气里也没什么不舍。 商旻深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摆摆手说：“我只是不想让你太辛苦……我听说，你们外星人在地球上生活，可能会遭遇一些不公平的对待。” 钟臻终于停下，身体朝向商旻深，十分客气地说：“我工作的地方还好，谢谢关心。” “那就好……” 商旻深也不再挖那盆芋泥了，嘴里瞬间漏进苦涩。 原来，钟臻并不是永远都会喜欢他。 如果没有那场稀里糊涂的易感期意外，钟臻或许永远也不会跟他有超出工作以外的交集。 是他非要把钟臻拽进自己的生活里。还傻乎乎的认为是命中注定。 原来，宿命没有站在他这边，他只是抓住了一次侥幸。 商旻深眼眶发烫，用手掌盖住，故作随意道：“我会尽快推进两个星球建交的事情，你放心。” 钟臻终于有了较为激动的反应，这是他们相处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 他随手扯了一张厨房纸，包住双手快步走到餐桌边，“真的吗，你真的会推进吗？” 他还以为是这个Alpha随口扯谎来着。 毕竟他们都说，如果非得找个外星人配对，那么好多地球人应该会选择钟臻这一款。 可以随时随地隐身，眼不见心不烦。 “你打算怎么推进呢，要多久啊？” 钟臻真的很想念自己的星球，他已经快要八年没有回家了。 商旻深愣了愣，见钟臻对回家这件事如此兴奋，他竟然不感到伤心。 他还是希望钟臻能快乐一点的。 如果不能成为他快乐的原因，那就把快乐包成礼物给他送到他手里。 “我明天就回去述职，之后可能会留在军队里做个文职，到时候就有机会向联盟发表提案了。” “真好啊，谢谢你！”钟臻的声音甚至有些颤抖，原来他开心时的语调是这个样子的。 “等你回家了，我……我还能再见到你吗？”商旻深问了一个蠢问题。 钟臻沉默了几秒钟，迟疑地说：“目前还没有地球人访问过卡俄斯星，所以我也不确定要做什么准备。但是，我欢迎你来。” 商旻深开心了一些，这也算是他们夫妻一场得到的奖赏吧。 “不过，两个星球建交是一件大事，光是前期的提案审核和内部讨论就要花上很长时间，之后我们还要和你的星球沟通，到时候可能需要你的帮忙，总之……是个很复杂的过程。” 钟臻恢复了平淡的语气，步伐变得快了一些，还是透露着雀跃。 “没关系，我可以等。我来到这里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这个提案有推进的可能，已经很知足了，”他坦言，“我以为，我还要在这里待上好久好久……” 他是卡俄斯星派来地球的唯一一个交流官，起初也对地球充满了憧憬。 可来到这个蔚蓝星球之后才发现，他的星球在地球看来渺小得不值一提。 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每年交上去的建交申请也都无疾而终。 这里的每分每秒都在向透明体传递一个讯号，地球不需要和他们成为盟友，它已然具备着任何星球都难以抗衡的实力。 联盟军屡战屡胜，还拥有兼济天下的仁心，经常帮助弱小星球击溃侵略势力。 卡俄斯星既不被其他星球觊觎，也无法向地球提供任何实质性的帮助，没资格和地球建交。 这让钟臻感到悲伤。 他没办法完成此行的使命，也害怕回去告诉自己的家人，我们其实什么都不是，我们甚至不在地球联盟的监测范围里，连威胁都不算。 而商旻深只看着他，因为无法锁定他的双眼而视线缥缈，他对他说：“我一定会帮你完成使命的。” 钟臻有些看不懂这个人类。 他不明白商旻深为什么会答应跟他结婚，也不懂他为什么要帮助自己实现心愿。 而且，商旻深似乎对他很……客气。 看向他的眼神也总带着哀伤。 是在同情他吗？ 钟臻认为，人类很复杂，兼具很多层面，好的坏的，正义的邪恶的。 对着他龇牙咧嘴领导可以转头对着比他等级更高的领导点头哈腰，笑脸相迎。 商旻深也是，大概是那天撞到了他，当时的状况有些狼狈，所以这个人类才对他产生了恻隐之心。 于是，在得知联盟将他配对给自己时，商旻深才没有表达抗议。 被撞了一下，换来一个让卡俄斯星和地球建交的机会，他也能顺利回家。 等他回了家，腾出配偶的位置，商旻深也可以去寻找真正喜欢的、适合他的伴侣。 这样很好，皆大欢喜！ 这么想着，钟臻加热平底锅，开始制作饼皮。 “大概还要40分钟才能做好，你累的话，可以回房补个觉……” 钟臻回头看，餐椅早就空了，商旻深不知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没有告诉他。 不过，为什么要告诉他？ 商旻深肯帮他已经是格外优待，是顶善良、顶有责任心的事了。 钟臻垂下头，将倒了一勺面浆在平底锅里摊开，用小火加热。 他想起婚前培训时，那个小外星人告诉他：“人类才不可能喜欢我们外星人呢，他们将爱情视作人生中很重要一部分，肯定会找一个能够给自己情感回馈的人类共度余生。我们呢，只能给他们提供短暂的陪伴与照料，跟小猫小狗差不多……” 视线继续向下，落到拖鞋上缺了耳朵的小熊脑袋上。 钟臻望着它，在心里想，看来小外星人说的也没错。 他们无法回应人类的情感，只能作为他们情感的投射。 商旻深可以扯掉小熊的耳朵，也可以不痛不痒地和他断绝关系。 所以，要趁着他还对自己感到抱歉之前，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啊。 他好想回家。 哪怕是躺在家乡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偶尔想起商旻深抱着他的腰，眼框通红地看着他的样子。 那一刻的人类真美啊！ 4. 透明体 04 想着要帮钟臻推进建交事宜，商旻深便提前休假，回联盟报到。 穿戴整齐后面向穿衣镜，他突然发现靠近领口的那块皮肤有一块红斑，以为自己过敏了。 “钟臻，”商旻深站在衣帽间，歪着身子向外喊，“家里还有过敏药吗？我之前买了点，可能过期了。” 钟臻闻讯赶来，问商旻深怎么了；商旻深松了松领带，解开衬衣最上方的纽扣，给他看自己泛红的那块皮肤。 “这个……可能不是过敏。”钟臻观察了一阵，用微凉的指腹在上面蹭了蹭，“过敏的话，患处要比这里大一点。” “那是什么啊？”商旻深转过去对着镜子端详，“不过确实不像过敏了，都老半天了，不痛不痒的。” 镜子里，身后靠上的一个区域突然出现两团红晕，他听到钟臻回复，“是吻痕吧。” 吻痕…… 商旻深僵了一下，突然很高兴。他把衬衣重新系好了，收紧领带，手掌顺着领口向下顺了顺。 “我现在去煮鸡蛋，用剥了壳的鸡蛋热敷一下吧？”钟臻提议。 商旻深摇摇头，“没事，时间来不及了，我跟丁叔叔约了等会儿十点见面，现在就得出发。” 钟臻拎着商旻深的公事包，将他送至门口，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呢，让司机在楼下稍等一会儿行吗？我煮好鸡蛋，你带着去车上敷。” “不行呀，我的车坏了，”商旻深有点头苦，“前天司机送完我回联盟总部，车在行驶过程中突然爆胎了，一连追尾了三辆车，他受了点伤，要住院休养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我就先打车通勤，等你复工了，咱们一起挤地铁。”说完，他轻轻笑了一下，这算不算同甘共苦呢？ 商旻深的五官偏深邃，面无表情的时候就会给人感觉有点冷漠甚至是刻薄。 他长了一张满足了人们对Alpha的刻板形象的脸。 可是，一旦他笑起来，肌肉放松，嘴角牵动着两颊，眼下蓬蓬，睫羽翩翩，又给人一种很柔和的、带些憨气的灵动与可爱。 商旻深是钟臻见过的人类里，顶好看的一个。 钟臻堂而皇之地注视着商旻深，对方看不到自己，自然也不知道自己的视线总绕着他盘旋。 像一只笨头笨脑的飞蛾，明知是火，却还义无反顾地遁向火光。 收拾完毕，商旻深跟钟臻道别，要他在家好好休息。 “晚上等我，我们出去吃。” 钟臻答应了，将公事包递给他，“其实你可以稍等我一下，我收拾收拾，也回去上班。” “不用，这是你的婚假，你该好好享受，”商旻深体贴道，“再说，今天不是要送新冰箱过来吗，你得在家给师傅们开门。” “好吧，”钟臻觉得有些抱歉，商旻深为自己做了太多，多到令他惶恐，觉得无以为报，“那你路上小心，这几天又要降温了，雨水多。如果下雨了，你可以去后勤部借雨伞。” 商旻深笑着点头，“好的好的。” “记得吃午饭。” “好好，”他甚至开始得意，这样的对话听起来真的很像新婚夫妻，“那我走了。” “再见，商旻深。”钟臻的衣袖折起来，袖口朝上晃了晃，他在挥手道别。 “再见，钟臻。” 推开家门，商旻深犹豫片刻，又合上了。他转过来，望着身后的透明体，“可以抱一下吗？” “什么？”钟臻没反应过来。 “抱一下，就是以后分别的时候可以拥抱一下，”商旻深摸了摸鼻子，尴尬地教导自己的外星人老公，“你们的培训里面可能没有这方面的内容，但是如果我们每次分别的时候都可以拥抱一下，再次见面的时候也可以拥抱一下，这样会让我感觉很高兴。” “就像你凯旋回家的那天那样？”钟臻问。 “嗯，久别重逢需要拥抱，短暂的分别也可以拥抱……我，很喜欢被你抱着的感觉。” “好的，我记住了。”钟臻主动伸开双臂，凑过去拥住商旻深；商旻深将包丢在地上，抱着钟臻的腰，贴在他的胸口听了一阵他的心跳。 钟臻身上的味道让商旻深感到安心，也难得卸掉防备，只说真实的话。 他吸了吸鼻子，“你买的拖鞋我不喜欢。” “我知道。” 钟臻想到丢在地上的毛绒耳朵。 “你重新买两双，我也想穿小熊的。” “好。” 又抱了一会儿，商旻深才飘飘然出了门。 家门口很好打车，他在车上检索晚餐的餐厅，觉得这一天都很有盼头。 . 中午的时候，大片阴云过境，天气开始转阴。 北风萧萧厉厉地吹走了城市里的最后一片落叶，从公寓的窗口望下去，一切都光秃秃的。 钟臻把家打扫了一遍，二百平的大公寓比他之前蜗居的小房子打扫起来要花更长的时间，但并不麻烦。 家里的清理工具一应俱全，在加上有保洁定期上门维护，钟臻只是简单地除除尘。兴致来了也会调整布局，将家具摆在自己喜欢的位置上。 他很喜欢做这些。 清理，收纳，和一些创意DIY，只要动动手，就能提升一整个区域的观感，让家变得更舒服。 只是，这是他的“家”吗？ 大概不是吧。 相遇的那个雨夜，尽管他多次强调自己没事，商旻深还是执拗地将他扶进车里，载着他去医院。 结果，车开到急诊大厅门口，他的身体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卡俄斯星人拥有极强的自愈力。 钟臻想要回家，商旻深却不愿意放他走，说自己会对他负责。 钟臻怎么也不会想到，商旻深口中的“负责”竟然是和他结婚，并且不遗余力地帮助他完成使命，重归家园。 是加入了什么“外星人爱心援助组织”吗？ 钟臻想不出来，恰好门铃响了，他们的新冰箱被送来了。 这台冰箱他选了好久，综合了价格、耗能、容量、功能和外观等等因素，总算称心如意。 按照钟臻的指示，冰箱被完美地嵌进两个橱柜之间，和那之上储物柜也严丝合缝，这让他感到尤为满足。 两个师傅给冰箱通了电，互相使眼色，又看看几米外抱着手臂的透明体，以及他所处的高级公寓。 “你家的主人在吗？”一位师傅从工作包里掏出平板，“我们是需要买家签收的。” 钟臻朝他走了两步，“我就是。” “你？”师傅笑了一声，点点头，“好吧。” 钟臻有了片刻迟疑，“您需要看看我们的结婚证吗？” 两位师傅又是一笑，其中一个打开平板，塞到他手里，“那倒不必。只是有一次我们两个送货，那家也是一个外星人签收的。但是到了晚上，我们又被那家的主人叫回去……人家说，外星人签的不算，那个家他一个人说了算。” 另一人补充：“从那之后我们就会提防着点，谁都不希望回了家还被叫回来挨训不是？” 钟臻没说话，认认真真地用触控笔书写自己的名字。 “诶，你来这家多长时间了？”师傅跟他搭话，“这家人对你怎么样？你们的婚约是有时效的吗？” 透明体抬起头，忍不住蹙眉，“时效？” “是啊，跟外星人结婚的话，婚姻都是有时效、或者有条件的，”有些不确定，那人看向自己的同事，“是吧？上次送冰箱那家的那个蓝皮肤的外星人是这么说的吧？” 同事点点头，“嗯，有的人会和自己的外星人伴侣讨论，有的就直接写在婚前协议上；时效可能是三年五年，或者是满足了一定条件之后。” 他们没敢问，你的人类伴侣有没有跟你约定时限，钟臻也不敢往那边去想。 临走，他们不放心地再次确认，“你来签字没事吧，需不需要我们跟你的伴侣联系啊？” 钟臻的态度动摇，默默抠了抠自己脸，“应该没事吧……” . 建交的事情推进得并不顺利，商旻深才刚向联盟秘书长抛出个提议，就被对方用各种借口搪塞过去。 丁滂在巧妙地劝他放弃。 商旻深只好软和态度，打起了感情牌，“丁叔叔，那是我的丈夫，我身为联盟首领的儿子，我的星球都不能和我丈夫的母星建交……我好想看看钟臻的兄弟姐妹啊。” 丁滂也应对有道，“还说呢，瞒着你爸去登记结婚，自己马上跑出去打仗了。那几天首领一结束工作就得去医院输氧，估计他现在都没消气。” 又将责任全部推到商旻深这里，顺便给他套了层亲情枷锁。 “我说了他也不会同意的，”商旻深一脸无辜，“他只希望我听他的。反正只要是我自己的选择，他都不会赞同……” 丁滂敲打他，“你要是真想拿你和钟臻的这层关系出来游说，得先过了你爸那关。” “我还是不理解，”商旻深拧着眉头问，“当初我们邀请卡俄斯星的人过来交流，不就表示我们有想要跟他们建交的意图吗？钟臻说他每年都会提交申请报告，如果这些报告确实递交成功了，怎么会这么长时间了都不给他一个回复？” “这件事很复杂，”丁滂轻轻摇头，“两个星球建交可不像你结婚，一拍脑门就能决定了。” “您别损我了，我很爱我的丈夫。”商旻深挺直脖子，眼神里带着稍许被冒犯的不悦。 丁滂叹了一口气，“那再让我想想，还有什么能帮帮你。” “总之，还是要先过了你爸爸那关。” Alpha烦躁地搓了搓头发，“我知道。” . 从丁滂的办公室出来，又去办理转职手续，走出联盟军办公大楼的时候，天色已然半暗，乌云密集得像是一张黑色的披风，整个城市都被罩在雨水里。 这场暴雨比预报的来得早了许多，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商旻深本想回去借雨伞，又觉得麻烦，干脆淋着雨去马路对面打车。 “商上校——” 结果大门的屋檐都没走出去呢，他就被一声呼唤绊住了脚步。 一个穿着文员制服的Omega朝他跑来，“您要回家了吗？我的车就停在对面停车场，可以捎您一段。” Omega对他很了解，主动垂下头，露出贴了好几层隔离贴的后颈给他看，“您放心，我的车刚做完保养被送回来，一直就放在对面懒得开，保证不让您闻到我的信息素。” 商旻深退了一步，委婉地拒绝，“我等会儿有事，不用回家。” “那我可以把您送到您办事的地方啊，您给我个地址就行，”察觉出他的抗拒，Omega只好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我叫岳皎，您凯旋出舱的那一天，是我代表联盟军医院献花给您的。刚才帮您预约陈医生的体检的也是我，我还把我的笔借给您填表……您有印象吗？” “抱歉……”商旻深轻轻摇了摇头，“我当时可能在想其他的事情。” 岳皎甜甜笑了一下，“没关系，您比较忙嘛，我们从现在认识也不晚啊。待会我送您，也可以跟您再交流一下的。” “不用了！”商旻深的视线忽然锁定在某处，直勾勾盯着，“我老公来接我了。” “你什么？”岳皎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 “我老公，就对面那个，披着明黄色雨衣的那个，你能看到吗？” 岳皎转过身，在晚高峰逐渐熙攘的人群里寻找穿黄色雨衣的人，结果还真给他找到了。 那人比商上校还要高一些，垂着头所以看不清脸。 不怎么回事，那人站在那里，就会让人感觉有些……玄妙。 岳皎摸不着头脑，心也凉了一大截。 最开始听说商旻深和一个外星人闪婚的消息时，他是第一个跑出来提出质疑的，还在那篇新闻报道的评论区里帮他刷回复、做澄清，说什么“不信谣、不传谣”。 结果，谣言成真了。 雨下得更大了一些，天也阴暗，视线因而更加朦胧。 在岳皎的注视下，商旻深大步跑向他的丈夫，对方也疾疾朝他走去，将大半的伞面让给他躲雨。 他看到那人不断靠近商旻深，抱了他一阵； 商旻深展露出罕见的腼腆，解开那人的雨衣的纽扣，挤了进去。 嘶——商上校怎么变得这么……娇小？ 那人揽着商旻深的肩膀，雨伞也彻底歪向他那一边。 岳皎忽然睁大了眼睛——他终于发觉出异常。 商旻深的丈夫没有脸也没有手…… 不对，商旻深的丈夫是个透明体！ 5. 透明体 05 走出几步，钟臻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站在屋檐下的那个Omega。 对方是个地球人，小小软软的一个，哪怕隔着漫天雨帘也能分辨出那符合人类审美的脸庞。 钟臻看到他制服左肩上代表“军医文员”的肩章，等级不算很高。 但联盟军内部有个公认的秘密，凡能佩戴等级肩章的人，都已经拥有了稳定的隐形晋升渠道。 Omega目前还是初级文员，晋升只是时间问题。 这样的Omega才配得上商旻深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商旻深就又往他怀里缩了缩，商旻深的手探进他穿在雨衣里面的毛呢大衣里，隔着薄毛衫，在他的胸口来回摸索。 嘴里还念叨着：“好冷啊，我的手都要冻僵了。” 钟臻觉得有点好笑，他的体温明明比商旻深的手的温度低多了…… “我们晚上还去餐厅吃饭吗？”钟臻问。 他们走到出租车接客点，排在长长的队伍后面。 商旻深想了想，“不了吧，那家餐厅在山上，下着大雨来来回回的太折腾了，回家煮点热乎的东西吃吧。” “好。”钟臻答应了。 因为独特的外型，他其实没有那么喜欢出现在公众场合。 一个人在地球生活的时候，他就尽量不外出，假期就缩在家里，老老实实地学习地球语，或者看一看书。 地球上有许多种文化，有纷繁多样的艺术，文学，电影，图画…… 这些无不让他惊叹不已，也成为他生活里为数不多的欢愉。 雨还在下，他突然想到之前看过的一部电影。 男女主的头发偏金棕色，蓝色眼珠，他们曾经热烈相爱，又因为误会分开。 后来他们和好了，在船上激烈地拥吻，那个时候也下着大雨。 这部电影是钟臻关于人类爱恋的启蒙，他仍旧不了解男女主为什么相爱，只记得他们只要见到彼此，眼睛里就会散发光亮，会目不转睛地一直看向彼此。 女主很爱笑，只要是和男主在一起，她就会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我们要不要……”商旻深抬起头，“去趟超市。” “看场电影。” 他们两个一起说。 于是，商旻深仰着脖子，看着他笑了。 钟臻对上他涣散的视线，也静静微笑。 他还是认为商旻深最好看，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是所有电影明星加起来都无法比拟的美丽。 商旻深笑了一阵，替两人得出结论，“那就先去超市，回家做饭，吃完饭再一起看个电影。” “好。”钟臻又将伞往商旻深那边靠了靠，他的半个身体全都曝露在雨水里。 商旻深抓着他的袖子将伞挪正，“都给我了，你感冒了怎么办？” 钟臻诚恳道：“我不会感冒，我的细胞可以在二十分钟之内杀死感冒病毒。” 商旻深还是不同意，手指握住伞杆，一路滑下来，找到钟臻的手，将自己的手叠在他的手上。 “那也不行，你还是会被雨水淋湿，明明有伞有雨衣还要淋雨，不是傻子吗？” 钟臻又忍不住勾起嘴角，当时让他嗤之以鼻的无聊爱情泡沫，如今正哔哔啵啵地在他的心上爆破。 靠近商旻深的时候，他会觉得心软了一块。 . 晚餐是红烩海鲜饭搭配奶油蘑菇浓汤，钟臻刚把汤送上餐桌，商旻深就高举着刀叉迫不及待地想要开饭。 以前的饭只做给自己吃，现在他制作的食物多了一个人分享了。 有人陪着他一起因为美食而感动，他短暂感叹着生活真好。 商旻深添了两次汤，第二次的时候就一小勺一小勺的轻抿，不像他平时利落省时的吃饭风格。 钟臻还看不出他的心思，但他明显就是憋着话要说呢。 “今天，我去找联盟军的秘书长聊了聊，他是看着我从小长到大的长辈，一切我闯了祸，都是他帮我担着；我想要什么了，最后也都是他帮我去买去找……”商旻深慢慢搅着汤，“但是，他今天的态度让我觉得和卡俄斯星建交这件事有点难，至少不是他能帮忙从中推动的。” 说实话，钟臻也早就预想过这样的结果。 只是地球这边一直不给他明确的回复，他就自欺欺人地觉得尚有希望。 “所以，我最近还是得去探探我爸的意思，至少要知道这件事的症结所在。如果是他们觉得卡俄斯星距离地球较远，实力也不够强大的话，我可以去收集其他联盟星球的信息，一定能想到办法反驳。” 商旻深继续推测，“或者，他只是在跟我生气，觉得我在没有告诉他的前提下，就自作主张地跟你结婚……” “你的婚姻不该被父母干涉。”钟臻说。 “我知道，我也没打算妥协，”商旻深露出放松的笑容，“不过你刚刚这话可不能被他听见。他的思想很古板，觉得我一定要和一个地球人结婚，还必须得是和一个门当户对的Omega，他才能满意。” 钟臻忍不住问：“你不是这样想的吗？” 商旻深愣了一下，“当然不是。我要是这么想，为什么要跟你结婚？” 因为同情。 钟臻差点脱口而出，却又黯然咬住嘴唇。 他庆幸自己是个透明体，商旻深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他觉得好孤独，胸腔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语的哀伤。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哀伤和孤独。 为什么要对商旻深因为同情而跟自己结婚这件事而耿耿于怀。 商旻深也沉默下来，他多想要和钟臻一直生活在一起啊。 可是钟臻想要回家。 钟臻对于重归家园的渴望已经胜过了一切。 否则他一个拥有稳定工作的外星人，怎么会坚持参加婚前培训，将自己磨合成一个完美伴侣，塞进一个叫做“商旻深丈夫”的模具里？ 商旻深不想让钟臻这么委屈，却也卑劣地离不开他。 钟臻多好啊，成为了他的丈夫，极有耐心地照顾着他，安抚着他的情绪，努力满足他的所有需求。 他不想要离开钟臻，哪怕是以这么别扭的身份。 不会爱我没关系，我可以教你怎么爱我。 这个世界什么都可以是假的，那我精心制作一个完美爱人为什么不行？ 这晚他们到底没看成电影。 他们沉默地吃完晚饭，商旻深要去洗澡，非要拉着钟臻一起。 他们俩在花洒下接吻，钟臻要去拿仿生腺体，培训老师告诉他们要满足Alpha的征服欲，尤其S级别的征服欲会更强；如果没有适时得到满足，便会感受到比普通级别的Alpha多十倍百倍的痛苦感。 “别，不要那个！”商旻深看不到钟臻，地上又都是水，他眯着眼睛往前走了几步就摔倒了，把钟臻吓得不行。 商旻深的小腿上被淋浴间门框上的挡水条割了个大口子，血汩汩往外冒。 其实这种挡水条的质地不算很硬，手指放上去来回划都不一定能划破，可商旻深摔倒时小腿不知道怎么摆的，就真给割伤了。 被钟臻抱到床上的时候，他还不停感叹自己运气不佳。 钟臻找来急救箱，翻出里面的包扎工具，语气有些乱，却还在安慰他，“这些都是偶然发生的事件，跟运气没有关系。” 可能是面对喜欢的人的缘故，商旻深变得脆弱得不行，轻轻碰一下伤口都疼得他嘶哑咧嘴的。 意识涣散，说话也就不过脑子，他抽着气问钟臻，“这些也都是你们培训教的吗？” 钟臻说是。商旻深马上凶巴巴地警告他：“你现在把它们都忘了，以后也别按照培训模式来跟我相处。” 钟臻在他小腿的伤口上抹上药，又用纱布盖着缠了几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很难受，说：“好。” “我不要什么仿生腺体，我对Omega没有兴趣。” 商旻深躺进床里，钟臻给他盖上被子，又拿出吹风机给他吹头发。 “我也不喜欢你伺候我，照顾可以，但是你把自己放在一定要照顾我的位置上，不行。” 钟臻不说话，商旻深就跟他搭话，“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不行？” “嗯。” “因为我们结婚了，是被联盟法律认证的配偶。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是平等的，虽然我很喜欢你照顾我，但我不想你把它当成你的责任。你今天冒着雨来接我，我很高兴，但是如果你把伞都让给我了，就会让我觉得我被侍奉着，我不比你高贵。” 钟臻心里酸了一下，就一下，他腾出一只手揉了揉心口，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有个问题想问，”钟臻说，“你喜欢家里的新冰箱吗？” 商旻深愣了一下，“我没来得及仔细看呢。” “今天送冰箱的师傅来，让我找这个家的主人来签字，我签了我的名字，你怎么想？” 商旻深疑惑地“啊”了一声， “挺好的啊，什么意思啊？” “联盟法规对于外星人的保障还没有完善，我们在接受婚前培训的时候，老师让我们对人类伴侣无条件臣服……我们都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商旻深转过来，隔着墨蓝色的棉质睡衣，摸了摸他的手臂，“所以我才叫你不要听那些老师的话。” “你……”钟臻深呼吸，紧张地问，“在我们的婚前协议里，你有没有给这段婚姻定一个时效啊？” “比如三五年，或者是等你找到了喜欢的人之后，满足了终止条件，我们就算离婚了。” 搭在钟臻胳膊上的手指怔然放松，随即失落地垂下，商旻深将吹风机推远，扁着嘴说：“别吹了，我想睡了。” 钟臻立刻拔掉电源，温顺地说：“好。” “没有时效，”商旻深背对着钟臻躺着，拽了个枕头，挡着自己的脸，“你担心的话可以自己去看协议，我不想大晚上还跟你解释这些。” 吹风机骤然收了声，室内就变得好安静。 钟臻默了一阵，“知道了。” 商旻深悄悄侧目，想要观察钟臻的表情，自己刚才情绪太激动了。 又反应过来，钟臻是透明体，他什么都看不到。 将电线整理好，钟臻带着急救箱和吹风机走出缓缓走出房间，关上了门。 商旻深猜，钟臻一定是自己看协议去了；转念，又担心自己刚才的态度吓到了钟臻。 人家只是问个问题而已，他就立刻变脸，还不理人家。 不一会儿，钟臻回到房间，又熄灭了灯。 商旻深一动不动地在床上躺着，心里猜测着钟臻的想法？ 他能理解自己为什么生气吗？ 但好像商旻深自己都很难解释为什么生气了，钟臻问他问题，他好好回答不就行了？ 没有时限，我也没想过加时限，因为没想过要跟你离婚。 为什么不想离婚？ 因为想和你一直在一起啊，因为喜欢你啊，你是外星人还是地球人都无所谓，我认定了你，想要和你在一起。 可他如果这么说了，钟臻会觉得责任很重吧？ 钟臻同意结婚，只是想要回家而已，他却试图以爱的名义绑住钟臻的脚步，让他和地球的羁绊越来越多。 商旻深忽然想到，会不会钟臻其实是期待一个时限的？ 再过三年，或者五年他们的婚姻就到期失效？等钟臻回了家，或者他有了其他心仪的对象，他们的婚姻就即时停止？ 黑暗里，商旻深擦了擦眼睛，扁着嘴又往钟臻的方向靠靠。 “钟臻，你睡了吗？” 钟臻当然没有，他只是觉得恍惚，恍惚又心疼，“我是不是惹你生气了？” “嗯。”商旻深伸出手在空中摸索，钟臻牵着他的手指，把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肚子上。 “你生气的话，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开心？”钟臻问。 商旻深吸了吸鼻子，“你们培训的时候没讲吗？” “需要我主动跪下道歉，也可以接受体罚，”停顿片刻，钟臻问，“你不是不喜欢我按照培训的内容跟你相处吗？” “对，我很不喜欢。如果你这样做了，我会更生气。” 商旻深用力吸了一口，身体里渗进钟臻的气息。 “你可以亲亲我，摸摸我，或者拍着我的后背，问我为什么生气了。” 钟臻反应了片刻，商旻深觉得他其实是在记忆这些话。 钟臻问：“那我现在可以亲你了吗？” 6. 透明体 06 阴云遮住了漫天繁星，暴雨是哀婉它们失踪的哭泣。 房间里的暖气开得低，有些凉，商旻深闭着眼睛，不断凑向钟臻，在黑暗里和他碰了碰鼻尖。 钟臻抬起下巴，去寻他的唇，还未触及，商旻深就说话了。 “我没有规定时限，不想把你当成一个外星人，你只是我的丈夫而已。” 钟臻缩回去，像棵含羞草慢慢合拢，他想不通自己为何情怯，“嗯。” “你看过婚前协议了吗？”商旻深问。 “没有。” “你应该在装冰箱的师傅走了之后就马上拿出协议来看的，这样你就不用难过一整天了。” “我没有难过，我只是，有点不敢相信。”钟臻慢慢地说。 “不敢相信什么，婚姻时效，还是我？” “不敢相信你会把我当成平等的另一半，”钟臻说，“我本来就没想去看，你可以在你觉得适合的时候同我离婚，哪怕培训老师没有这么说，我也是认可的。婚姻不该是束缚，婚姻应该把我们引向更自由的地方。” “你好傻啊。”商旻深又蹭了蹭他的鼻尖，似乎停顿了一阵。 他还是没等到钟臻自然而然的亲吻，但也总算把话说开了，他哭过一通也累了，心满意足地抱着钟臻的胳膊安睡。 钟臻从来不会说谎，他确实不敢相信商旻深会这样温柔的对待他，给予他信任与尊重。 商旻深真的很好，长相出众，人也有责任有担当。 见他可怜，所以想尽办法帮他，还用婚姻为他筑起防御的城墙，给予他能够继续在地球生活的安全感。 总之，商旻深真的很好很好。 钟臻想，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能够回到卡俄斯星，商旻深愿意来看他的话，那他就会提前为他规划一条旅行路线，把自己的家人叫出来，一起欢迎他。 不知道商旻深会不会游泳，卡俄斯星上覆盖着大面积的海洋，一小部分陆地；他们白天在陆地上跳舞，夜晚在暖洋里安眠。 月亮升起的时候，他会托着商旻深，一起躺在海面上看星星。 卡俄斯星上用肉眼就能看到很美的星空，星星都特别大，也很耀眼。星光和月光洒在海面上，那是他们星球上的诗。 “钟臻……”商旻深突然开始梦呓。 嘴巴动了动，吧唧吧唧的，后来含住了钟臻睡衣的前襟。 钟臻香香的。 . 第二天，钟臻也提前收了假，打车送商旻深去联盟大楼。 商旻深腿上的伤口割得挺深的，钟臻希望他能得到更妥善的治疗； 再加上他从太空回来之后还没来得及体检，近几百年间太阳的体积不断扩大，太空辐射更加严重，每个出征回来的战士都得接受一套严密的检查，及时解决隐患。 他们在联盟大楼对面的咖啡店门口告别，钟臻又抱了商旻深。 这次他抱得很用力，松手的时候，制服的领子都翘起来了，商旻深笑着帮他窝回去。 “如果你以后都不穿制服上班了，那他们是不是就没办法确定你有没有来啊？” 商旻深在拿透明体打趣。 “不行，根据联盟警局的强制规定，我出现在公众场合时一定要穿戴整齐；因为我走路没有声音，联盟就帮我定制了工鞋，鞋底很重，方便其他人听到我的脚步声。” “这么严格？”商旻深歪了歪头，“联盟警局还管这些？” “就是出于安全考虑嘛。”钟臻解释。 商旻深一知半解地点点头，“晚上一起回家吧。” 钟臻答应了，跟商旻深道别，商旻深约了人在这里见面的。 钟臻的制服混在过马路的大军里，那群人里有地球人，也有外星人，黄皮肤，白皮肤，蓝皮肤，红皮肤，高矮胖瘦，各种形态，商旻深还是只能看到钟臻。 他就这么看了一会儿钟臻的背影，忽然生出一种“钟臻好孤独啊”的感觉。 “还看呢？别看了！” 身后响起一道声音，打断了商旻深的思路。 商旻深转过头，轻轻笑了一下，“来啦？” “那会儿听说你结婚，本来还想跟你求证呢，看来不用了呗？”陈无惧笑着说。 陈无惧是联盟军下设医务部的军医，也是和商旻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 他们俩都是S级Alpha，能力卓绝，13岁的时候一起考进了军校。 不过陈无惧本性随和，最讨厌打打杀杀，受了两年训之后，就转去了军校学医。他在这方面很有天赋，有很努力，连跳好几级，今年已经是他在联盟军大楼的医务处实习的第三年了。 “待会儿还要给你做检查呢，有啥事不能到时候再说啊，这么想我啊？” 他们坐在咖啡厅的一角，周围没什么人，陈无惧喝着热拿铁还不往揶揄他。 商旻深不搭茬，直奔主题：“我让你带着电脑，你带了吗？” “带了啊，你要干嘛啊？” 收敛笑意，陈无惧也变得认真起来，从书包里取出电脑。 “你认识钟臻吗，就是我的丈夫……”商旻深说，“我总觉得他在地球上过得比我想象的还要辛苦，但不知道能怎么帮他。” “钟臻……那个透明体外星人？”陈无惧恍然大悟，“难怪我刚刚顺着你的视线看，也没看出来你在看谁。” “你认识他啊？很熟悉吗？” “还行吧，”陈无惧回忆，“我刚开始工作的时候，钟臻也刚转岗到后勤部。最开始的那一两个月，他总是受伤，嗑着碰着都是家常便饭，有时候伤口很深，需要缝上几针；还有过内伤，脏器出血，食物中毒之类的。” 他将电脑放在腿上，熟练地登录后台账号，调出了钟臻的就诊信息。 商旻深快速扫了扫，钟臻在三年前几乎每天都要往医务室跑，大小伤不断；结果第三个月的某天开始，他的就诊记录就明显少了许多，一年都去不了两三次，但每次就诊，伤势都特别严重。 “他到底在做什么工作啊？我参军这么多年，加起来的记录都没有他一个月的多。”商旻深看着，逐渐眉头紧蹙。 陈无惧耸耸肩，“我只知道他在后勤部，偶尔来医务室帮忙浇浇花，给盆栽松松土啥的，具体不知道。” “不过他的生活可能确实很辛苦。那会儿我刚开始实习，钟臻老是来，我就把这个情况跟我的上级反应了。后来他们好像抓住了两个往钟臻的饭里倒药的地球人职员，狠狠批评了一顿，但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那两个人并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商旻深哼了一声，“上行下效，他们的态度松弛，怎么能指望底下的人就此停手？” “是啊，可能因为钟臻的特殊体质吧，他的自愈能力非常强，像这样投毒之类事件，放到别人身上怎么着也得搭上半条小命。但钟臻只要不到两小时就恢复如初，血液里检测不到一点毒液，全都被身体自动代谢掉了。” 商旻深常年在部队待着，对发生在总部大楼里的事情一无所知。他更无法想象，在这座气派的、庄严的大楼里面，竟然存在着这么多的黑暗和腐朽。 “你知道都是谁在欺负钟臻吗？”商旻深的声音颤抖，手也忍不住抖动。 陈无惧爱莫能助，“不知道。我只能说，这个数量可能比你想的要多一点。” “钟臻最早也是作为联盟军受训的，后来突然被转到了总部后勤，其实就已经在向外界传递着一些信号了。” 商旻深想不通，“为什么啊，他的个头很高，身材也不错，还是透明体。这些特质已经在实际作战中占尽优势了。” “你的预约时间快到了，”陈无惧看着手表，“我们得走了。反正你都回来了，这些问题就留给你自己慢慢去挖掘呗。” “再说了，钟臻都是你老公了，你要是实在好奇，你可以问问他，看他告不告诉你。” 直接问吗，要怎么问呢？ 商旻深是地球人，又是联盟首领的儿子，享受着这个星球最精尖的资源与万众爱戴。 他一个什么都有了的人，去问一个两手空空的外来人，“来来，你跟我说说，我们都是怎么对你不好的？” 钟臻不可能对他袒露心扉。 他也问不出口。 . 一套检查下来，大半天就没了。 临走，商旻深又想到早上钟臻的叮嘱，让他一定要找医生看看腿上的伤口。 尽管无奈，商旻深还是又翻回去，撩起裤管让陈无惧看。 陈无惧将纱布摘下来，“豁”了一声，问他：“怎么伤的啊？” 商旻深就把受伤过程大概跟他说了一下，陈无惧笑得肩膀不停抖，“情伤，你这是。” “滚滚滚！”商旻深打发陈无惧赶快给处理一下，再给他开点药，他也好跟钟臻交差。 陈无惧正给他上药呢，从外面跑进来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小外星人。 他穿着联盟生物研究处的实验服，胸前的纽扣扣错了扣眼，看起来七扭八歪的。小外星人有一头乱蓬蓬的头发，眼睛占了整张脸的二分之一，下面是小小的鼻子和小小的嘴巴。 他的个子虽然矮，但也像个小旋风一样，一下子扑到了陈无惧的身上，“你不能对别人笑！不能不能，你要跟我结婚的！” 放下镊子，陈无惧从容地将小外星人推远了，“灯笼别闹，我正给人包扎呢。” 那个被叫做“灯笼”的小外星人这才转过头，瞪着两个灯泡一样大的眼睛，瞅着商旻深。 “你别打我的陈医生的主意。” 商旻深下巴一昂，“我结婚了哈。” “嗯？”灯笼皱着眉，看了他一阵，“哦，你和透明体结婚了？” “你怎么知道？” “我啊，我有预言未来的能力；你知道吗，未来的地球将会是整个星际最安全的星球，所以我们根本不用急着准备什么星球迁徙，购买船票什么的，就安安生生地待在地球就好了！” 商旻深歪了下嘴角，和陈无惧交换了一个眼神。 陈无惧的眼神里是豁达和无奈，简而言之，就是想劝他，别跟傻子较劲。 “好吧，”商旻深点点头，“那我马上提议，取消外星移民计划。” “对嘛，你看，整个联盟还是有个懂事的人。” 灯笼满意道，倏而一激灵，着急往外跑，“有人要给臻臻喝毒药，我得去提醒他！” “啊？”商旻深不得不敏感，“这个‘臻臻’是说钟臻吗？” 陈无惧摇摇头，“别管了，他总是这样。他给实验室里的每个物品都取了名字，试管叫元芳，操作台叫帕瓦罗蒂。臻臻可能是什么试剂之类的东西吧？” “是这样吗？”商旻深不大相信。 不过，那个“灯笼”看起来确实不大正常。 7. 透明体 07 商旻深还是放心不下，领了药就想去找钟臻，这才发觉，自己只知道钟臻在后勤部工作，具体做什么，办公室在哪，这些事情他通通不知道。 办公楼一楼大厅有个信息台，商旻深过去问，接待他的Omega的表情稍显迷茫，说您稍等，我帮您查查。 “找谁啊？”Omega的同事认出了商旻深，忍不住好奇，凑上去小声问。 “钟，臻……后勤部的，你认识吗？” “阿飘？”那人问了声。 电脑上显示出结果，Omega瞪着大眼睛，“啊，还真是阿飘！他找阿飘干嘛啊？” “找到了吗？”商旻深声音低沉，脸色也不太好看。 Omega赶快站起来，工牌在胸前晃了晃，他一把盖住，“找到了，在21楼的空中花房。” “他一直在花房工作吗？”商旻深疑惑。 “不不，不知道，”Omega缩着脖子，直觉不妙，“不是一个部门的，我们对他不是很熟悉……” “不是很熟悉还叫人‘阿飘’？他不是把衣服穿的好好的吗，这么叫很好玩？” Omega彻底慌了，和同事一起不停给商旻深鞠躬道歉，“我们就是，就是听到别人这么叫他来着。” “谁？”直觉越来越不妙，商旻很也懒得跟他们废话，“这样，你们俩找张纸，把所有管钟臻叫‘阿飘’的人的名字和职位都写上，下了班我来管你们要。” “这不好吧？”Omega快被吓哭了，“那么多人，我们哪记得清啊。” 另一个说：“把名字写下来，我么不成告状的了吗？” “你们以为自己很高尚吗？欺负一个人外星来的同事，那人家的体征取外号，会让你们看起来更高级吗？” 商旻深食指反扣，在大理石桌面上敲了敲，“那么喜欢叫人外号，以后你们俩就是众所周知的‘告密者’了，怎么样，这个外号听起来是不是也挺写实的？你们不会介意吧？” “商上校……”Omega楚楚可怜地望着他，“我们知道错了，对不起，但是名单……” “写。”商旻深露出不容置喙的坚定，“下了班我过来拿。” 呜——Omega情绪崩溃，捂着脸趴在桌子上大哭。 商旻深才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灯笼的那句“有人要给臻臻喝毒药”反复敲打在他心上，让他越想就越心慌。 “空中花房”原本只是联盟军办公大楼里的休息室的名称，里面寥寥摆着几盆半死不活的盆栽。 不过，商旻深的父亲商勤很喜欢绿植，为此还在家和办公室里单独辟出专属的盆栽区，怎奈他日常工作繁忙，没什么时间伺候这些花花草草。 那些濒死的植物被移至21楼，由后勤人员负责维护。 渐渐地，那里就在商勤的默认下成为了他的专属“后花园”，里面的植物也慢慢增多，好的拿去放到他眼前，再把衰败的替下来，搬回去重新料理。 商旻深从没来过这里，只听商勤说过有这么个地方。电梯在21层停下，他按照悬浮于墙面的指示牌走，期间还迷了一次路，绕了大半层楼才终于闻到一股馥郁的草木香气。 空气里的水分也明显增多，隔着一段距离，商旻深看到了灯笼正死死咬着一个人的胳膊，那人也穿着联盟办公区的制服，手里握着个小瓶子，费力地想要甩掉灯笼。 “放开！”那人压低了声音警告。 灯笼不肯松嘴，呜呜呜地叫唤着，企图吸引更多人的注意。 “你要干嘛呀，啊？替阿飘作证，帮阿飘举报我？” 商旻深站在背对着那人的位置，悄悄走近，那人似乎是个Beta。 “有人信吗？一个蠢货，一个疯子，你们两个加起来，可信度都没有联盟的一条狗汪上两句高。”Beta笑嘻嘻的，“没事啊，阿飘的本事你又不是不知道，百毒不侵啊，我要是能调配出一个药剂真正伤到了他，那我也算在生物界颇有建树了！” 说完，他又兀自笑了起来。 商旻深移到他身后，一手稳住灯笼的肩膀，抬腿将那个Beta踹出两米远。 “草——谁啊，他妈看不到我啊？”Beta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转头就看到了商旻深。 他马上泄了气，“商，商上校。” “把你手里的瓶子拿过来。”商旻深帮灯笼站稳，一步步朝着Beta逼近，“你手里是什么，你给钟臻喝了？” “不是，没没没有。”Beta连连摆手，“没给他喝，泼到他身上了。” “他一会儿就恢复了，不碍事的。” “碍不碍事不是你来说的吧？倒是你，对外交流的人，”商旻深看着他的工牌，“特意跨越几个楼层，跑到花房来伤害你的同事，你倒是不嫌碍事。” “对不起，我真的只是想跟他玩玩。”Beta还在狡辩，“我们是同期受训的，后来我患上了辐射病，所以被调到了办公机关……我们，我们是朋友的。” 灯笼站在地上呸呸呸了几下，“朋友？是朋友你每天变着法儿地欺负他，是朋友你又是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摔跤，又是给他水里下药的？” “我没有！下药的不是我，是个监测部一个Alpha，想玩一玩他的！” “还他妈下药？！”商旻深气到头晕，走过去又踹了那人一脚，“下的什么药？” “诱导素。”Beta抱着肚子，涕泗横流地打滚，商旻深这一脚用了八成的力气。 “诱导素？” 灯笼给他解释，“诱导素是控制类药物，本来是给腺体发育不成熟的AO用的，所以这个药还有另一种名字，‘催熟素’。” 顾名思义，就是催.情类的药物了。 这药在军队里属于违禁品，副作用极大，长时间使用还会干扰神经系统的发育，出现幻觉。 “给他用了多久？”盛怒之下，商旻深反而变得冷静，开始思考着要带钟臻去接受怎样的检查。 “没多久啊，第二次就被发现了，那两个人还被通报批评了。” “那钟臻……” “他好像没有发.情征兆，就是特别痛苦，他把自己的身体都抠烂了，手背和脸颊上全是红色印子，都透出来。”Beta邀功似的说，“您要是想要跟他们俩算账，我可以帮您把他们叫下来。” “不用，”商旻深走过去，踩着那人的手指，俯下腰凑到他面前，“今天的事情还没完，等我过两天再来找你。你暂时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今天的事，别吓得他们离职了，你也不能离职，给我老老实实地待着，等着，每天担惊受怕地祈祷着，希望我到时候能放你一马。” 商旻深揪下那人的工牌，贴在他脸上敲了敲，“欺负别人之前，就得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啊。你自己种下的那些恶果，得由你自己亲口，一口一口地咽进肚子里去。” 那人吓得面色惨白，险些昏厥。 商旻深终于移步离开，“工牌我先拿着，将来找你方便。从今天起，不要请假，也别迟到早退，我一找你你就来见我，否则我会把你拉到营地里，随便找个角落，把你当成靶子练习射击，懂吗？” “唔——懂。”Beta捂着肚子从地上爬起来，擦掉嘴角的血，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灯笼幸灾乐祸地跟在他身后，咿呀呀唱着跑调的歌，格外渗人。 . 花房里面很安静。 巨大的绿色盆栽将落地窗外飘进来的阳光染成了深深浅浅的绿色，间或仍有顽强的光束穿透叶片缝隙，成了绿色海洋中的粼粼金浪。 从天顶垂下各种弯弯曲曲的藤蔓，有的藤蔓上结着星星点点的花，有的是细小的刺，中央的长桌上是鲜切花朵，各种颜色的玫瑰，芳香扑鼻的紫罗兰，水沁沁的百合与牡丹，还有某种轻盈的棉絮状的草，不断有发光机体环绕它盈盈飞舞。 这个世界静谧，芬芳，生机勃勃并充满希望，商旻深认为钟臻应该不讨厌这里。 尽管钟臻说过，很想念自己的母星。 “钟臻？”商旻深试探地叫了一声，随后听到巨大的棕榈盆栽后方传出的熟悉的声音，“商旻深，我在这里。” 花盆后是一套灰色的工服，瘫在地上，商旻深发现手腕前方的区域泛着隐隐的红色。 “你的手受伤了？”商旻深着急地蹲下，四处摸索，“还有哪里受伤了，脸上，身上，有没有？” “你先起来，我扶你去找陈无惧。” “没事。”钟臻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盖在他手上，皮肤依旧很凉，“我再等一会儿就恢复了，这阵已经恢复了好多了。” “而且我的痛觉不敏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疼。” “那也不行啊，”商旻深急得眼眶通红，又愤怒地不停颤抖，“你的鞋呢，我帮你穿鞋，我们去上点药。” 钟臻笑着宽慰他：“我的鞋被烫了两个大窟窿，暂时穿不了啦，只能穿我从家里穿来的鞋。”，“一直嫌弃那双定制的鞋子沉，但它这次确实也帮我挡住了药水，我的脚都没受伤。” “对不起，钟臻……”眼泪不知不觉就流了下来，商旻深心疼不已，“我们把你邀请来，却没有好好对待你，还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真的对不起。” “没事没事，”钟臻拍拍他的后背，“我真的没事，我很快就好了。” 说话间，钟臻手背上的红色已经消除得很难再看见，他晃了晃，“你看，我要是不说，你都不知道我的手在动，是不是？” 商旻深咬着嘴唇，快要心疼死了。 身体上伤害可以消除，那心理上的呢？ 他们让钟臻伤心了，商旻深一想到这个就特别特别难过。 8. 透明体 08 认识钟臻以前，商旻深从没发现自己原来这么爱操心。 钟臻手上的印子早就消了，又换回了休闲服，商旻深还是过不去，红着眼睛装可怜，非给陈无惧看过了才行。 从医务部出来的时候，正赶上下班高峰期，电梯里全是同事。 钟臻有些拘束，被别人看到和商旻深牵着手的时候就想要躲，结果商旻深根本不答应，不仅不松手，还凑过去抱着他的身体，脸颊贴在他的胳膊上。 “好挤。”他这么说着，再次收紧手臂，抱着钟臻，很怕他逃走一样。 那班电梯上人都是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商旻深配透明体外星人？ 人活着活着果然什么事都能见证！ 穿过大厅时，商旻深故意抱着钟臻的胳膊往信息台那边走，里面的两个Omega看到他们更是面如死灰。 他停下脚步，伸出一只手，“我让你们写的东西呢？” “没，没写。”一个Omega哭着答。 另一个稍微冷静点，却也难掩紧张，“我们每天要见的人太多了，记性不好，脑子也不清楚，害怕万一记错了再误伤谁……” 商旻深也没想再跟他们扯皮，“那好，那从今天开始，你们俩就多一项工作，以后但凡听到有人说我老公不好，或者谁欺负他了，你就把他的名字和职位记下来，每周给我更新一次。” “这……”Omega一脸委屈，“您这不是逼着我们离职吗？” “这就受不了了，那你背地里阴阳怪气地编排别人的时候怎么就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呢？” 另一人抓住了重点，“等一下，您说，阿……钟先生，是您的老公？” 商旻深拽着钟臻的大衣袖子，让他和自己一起面向信息台，“对呀，你们做接待的，连这种新闻都不知道？” “新闻上没有说具体信息，只说是个外星人，我们以为是假的……” “哦，现在你们相信了吧？”商旻深的视线四处晃了晃，“这样吧，再给你们俩增加一项工作。以后有人过来问问题，你就告诉他们，钟臻是我商旻深的丈夫，我们现在是合法伴侣。如果有谁再敢欺负他，你们会记下来坏人的名字，我来负责让他痛改前非，整改一下咱们联盟内部的风气。” 两个Omega低着头，怯怯地答应了。 商旻深抱着钟臻的胳膊，猛地变脸，看上去很疲惫的样子，“我饿了，有点想喝炖鲫鱼汤。” “好，回去给你做，”钟臻被商旻深牵着走开，还估摸着，“那可能还要去一趟超市，这个时间的鱼不知道还新不新鲜了。” . 商旻深转入文职，一回来就坐上了联盟军事代表的位置，受重视程度可见一斑。 也有人在传，商勤已经帮商旻深规划好了未来的政治道路，从军事代表开始，慢慢拓展在各个领域的人脉与影响力，最终接替他的位置，成为联盟首领。 商旻深不想去管这些，他出任军事代表仅有一个目的，推进地球和卡俄斯星正式建交，帮助钟臻重返家园。 刚上任的几天，商旻深被安排着接见联盟内部的各个干部官员，还读了大量的文件报告，快速熟悉自己的职能。 这两天逐渐闲下来了一些，他就把上次往钟臻身上泼腐蚀性药品的Beta叫来了办公室。 对方真真被他吓得不行，几天不见，整个人瘦了一圈，形容憔悴。 “商……代表，”柴薪紧张地捏着衣角，“我可以把那两个骗钟臻喝诱导素的人的名字写下来给您。” “那个不急，你走之前写也行，”商旻深两手交叉，撑在桌子上， “今天叫你来，是有其他的事情想要问你。” “钟臻为什么会退出军校，以他的身体素质，完成受训应该不难，为什么没毕业就被打发到花房里去了？” “这个……我说了您别生气啊，我们两个虽然认识，但是不在一队，宿舍也隔得很远，所以不是很清楚。” 见商旻深点头，柴薪才敢继续往下说，“最开始，钟臻确实很被看好。我们当时有个教官很欣赏他的透明属性，而且，好想听说钟臻的移动速度也很快，所以教官很想要重点培养他。” “但是，开学大概半年之后吧，突然有一天，有人说自己的手表找不到了。那块手表好像很稀有，他觉得有人偷了他的手表，当时教练员还组织我们全体学员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走廊上，清空宿舍，他一件一件地查。” “后来找到了吗？”商旻深插嘴问。 柴薪摇摇头，“那会儿我们都是新学员，军队又是强调团结统一的地方，大家出来进去都在一块，根本没有时间去偷一块手表……这件事爆出来之前，我们都不知道他有这块表，受训的时候也不让戴嘛。所以大家怀疑来怀疑去，最后就怀疑到钟臻的头上了。” 商旻深忍不住替钟臻辩解，“他不也得服从大部队的安排，训练的时候队伍里少一个人，你们都发现不了吗？” “那会儿他还没被强制规定必须穿衣服的，”柴薪发怵，缩了缩脖子，“刚开始大家只是怀疑他，但毕竟也没从他的东西里搜出手表，所以也没人表现出来。打那之后，就有越来越多的名贵物品丢失了，这件事还一度捅到了高层，整个训练营的军官都被扣了奖金，可能就是从这里之后吧，大家对钟臻的怀疑也是与日俱增的。” “然后钟臻就被要求在公共场合必须穿衣服了？” “差不多吧，有人给首领写了匿名举报信，说钟臻的存在会加深学员间的相互猜忌，影响团结。警察也来，看了一圈，最后给钟臻下了强制命令。” “这是栽赃！”商旻深气得拍桌子，“他们凭什么在没搞清事实的情况下给钟臻泼脏水？” “反正，打那之后，好像就再也没听谁说丢东西；之前很看好他的教官也突然辞职了，他们都说是引咎辞职的。” 商旻深听的头疼，“然后呢，钟臻怎么不继续受训了？” “他的位置变得有点尴尬了吧，无论学院还是教官都看不起他，认定了他是小偷，还害那个信任他的教官丢了铁饭碗。” “有人欺负他？” 柴薪没正面回答，只是说：“当时大家的年纪都很小，做事容易冲动……反正，钟臻受训两年，再分配的时候就被分走了，我们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那阵都没人愿意跟他说话了。直到我进了总部，才在食堂重新遇见了他，他早就把我给忘了，可能人类在他眼里都是一个样。” “……当然了，您不同，您是他的配偶。”柴薪谄媚地补充。 商旻深若有所思，“你还记得，当时训练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再有人说丢东西的？” “应该是夏天，天气挺热的，我们快要放暑休之前。” “那你们的那个教官是什么时候离职的？” “也是夏天吧，具体时间记不清了。那个人叫时隙，‘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我对他的自我介绍的印象很深……” 商旻深暗忖，似乎有哪里不对。 . 午休，陈无惧躺在护理床上，听隔壁床的商旻深说完，也不禁感到怀疑，“就是很蹊跷，各种节点，也太巧合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商旻深侧过头，看着陈无惧，“所以需要你的帮忙。” 陈无惧一凛，“怎么帮？” 三分钟后，他们在联盟军的医疗后台里找到了时隙的就诊记录—— 时隙竟然还是联盟军医疗系统的用户，他不是早就退伍了吗？ “查查他的职位。”商旻深说。 陈无惧下载了他最近的一份体检报告，细细找下去，“交流决策部，高级官员。” 商旻深眸色一沉，“嗯，负责审核各个星球提交的建交申请的部门。” 9. 透明体 09 联盟的所有高级官员都在另外一幢办公楼里集中办公，有对外交流的需求时才会回到总部。 这也是为什么柴薪跟时隙当了几年同事，却从来没听过这个人名的原因。 之前出过几次恐怖袭击事件，联盟对高级官员的办公安全格外重视，办公楼也是隐蔽选址，除了联盟高层，根本无人知晓具体位置。 商旻深突然想起来一个遗漏的线索，联盟秘书长丁滂。 听到他的建交计划的那一秒，丁滂的脸上曾流露出一丝心虚。 只是那时的商旻深根本没在意，现在想想，丁滂似乎是知道一些内幕：关于钟臻，关于卡俄斯星，也关于这个蹊跷的时隙教官。 回到办公室，商旻深的脑袋里一团乱麻，只好从最好解决的地方入手。 打通了时隙写在体检报告单上的电话，他开门见山，“您好，我是商旻深，我是钟臻的合法配偶。” 对方明显慌了，一会儿问：“你怎么得到我的电话的？”，一会儿又问：“是钟臻联系我的？” 最后干脆改口，“我根本不认识什么钟臻……” “好，我这边只有几个简单的问题，您认不认识钟臻都可以回答。我看到您在两年前和您的儿子做了骨髓配型，是这样的吗？” “是啊，怎么了？”时隙强装镇定，“我用自己的骨髓救儿子，有什么问题吗？” “所以，您也是因为这个才辞去了教官的工作的吧，毕竟术后需要静养，而学院的训练一天都不能停。” “是。你到底想干嘛？” “那以您的资历，又有个病弱的儿子需要照顾，是怎么在术后的一个月内就找到了联盟高级官员的工作，还完成了入职体检的呢？” 商旻深步步紧逼，“我换个直接一点的问题，您在辞职前要忙着训练学员，辞职后要忙着照顾生病的儿子，哪来的时间应聘联盟的工作？您没有对外交流方面的经验，又是怎么一步登天，找到了头衔这么高的工作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时隙一起加重，忍无可忍地问。 “当年的东西是谁偷的？如果钟臻真的是个惯偷，他满可以脱了衣服再以透明体去行窃，为什么自从你走了以后，训练营就再也没有出过盗窃事件？” “年轻人，栽赃嫁祸也得有点实际依据，单靠主观臆断的话，我们每个人都可能是小偷。” “我有没有栽赃，从你接起电话，听到钟臻这个名字时昭然若揭了。我们确实没有证据，但我相信联盟是有的，否则不会以你为刀，把钟臻逼到花房，做着一份毫无威胁的工作。我只是想知道，联盟为什么会出手，这背后的原因跟我的爱人有什么关系？” “胡扯，”时隙也逐渐冷静，“我劝你最好不要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你不会找到任何破绽。” “那你就尽快通过钟臻提出的建交申请。” 嘟嘟嘟——对方切断，听筒里传出忙音。 商旻深将电话狠狠丢在桌上，“操！” . 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时，联盟内网突然发布了一则视频，主人公是三位穿着统一制服的男性。 其中的两名职员是Alpha，一名是Beta，没人手里举着一张写着“对不起”的纸，痛哭流涕地对钟臻表达歉意。 “因为我们的骄傲自大，任性妄为，给钟臻，以及目前在联盟就职的众多外星同僚带来了伤害与阴影，我们在此向你们表达歉意，并愿意接受你们提出的合法合规的一切惩罚。希望能得到你们，尤其是钟臻的原谅。也希望大家今后能够多多监督我们，并且以为我们为戒，友善对待同事，平等对待他人。” 不知道钟臻来没来得及看到这条视频，钟臻的花房工作其实并不轻松。 下班后，商旻深先去花房找钟臻，钟臻正在给巨型盆栽擦拭叶片。 见他来，钟臻朝着他挥了挥清洁布，“我看到视频了，谢谢。” “不用跟我道谢，我们早该这么做了。”商旻深抱歉地抠了抠脖子。 “那也还是谢谢你，你是第一个这么做的人。”这句话大概是他笑着说的，商旻深轻松捕捉到他声音里感染着笑意的尾音。 像支精致的钩子，商旻深的双耳是甘愿上钩的鱼。 缓了缓，他从工作台下拉出张高脚凳，坐了上去，手指抚弄着鲜切玫瑰的花瓣。 “钟臻，”商旻深缓缓张口， “你还记得你在联盟军训练营里遇到的教官吗？有个叫时隙的。” 钟臻转过身，两只手下意识揉搓着清洁布，“记得，怎么了？” “他……其实犯了个错，可能伤害了你。” 愣了一阵，钟臻转回去，继续擦拭叶片，“都过去好久了，你要是不说，我就要把他忘了。” “不过，是什么错啊？” 商旻深揉着脖子，反复咀嚼着等会儿要说的话，“时教官的儿子在两年前查出了急性白血病，这种病的发病期很长，需要很大的人力和资金投入。” “当时他只是一位小教官，工资收入不高，很难负担那么高额的医药费，所以，他就开始在学员宿舍里偷东西。” “最开始是现金，没人发现，于是他就开始偷一些值钱的物件，手表、手机、相机、项链……很多很多。后来警察来了，查了一圈发现是他，所以给了他处分。联盟军高层体谅他需要钱给儿子治病，不想给他的简历抹黑，就让他全部交赃后，以“主动离职”的理由开除了他。” 钟臻的动作不停，擦完了棕榈树，又去擦龟背竹，“我知道啊，他就是小偷。” “啊？你怎么知道的？” “我们学员受训休息都在一起，肯定不可能是他们；那段时间时教官总是请假出营，还老愁眉不展的，我就猜他的家里估计出了什么事，”钟臻的语速很慢，并不纠结，也或许早就过了纠结和怨恨的那股劲儿了，心态已经释然，“我猜到是他，但是没有直接证据，说了也不会有人信。” “教官离营的那天，只有我去送他了。我一路把他送到了大门口，就是在等他回头，跟我说一句抱歉，哪怕只是拍拍我的肩膀，给我打打气也好，可是他没有。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就上车走了。” 一双胳膊忽然从后拥抱了他，钟臻淡然笑着，拍了拍商旻深的手，“叶子上的灰都要飞到你的衣服上啦。” 商旻深一动不动，紧紧抱着他，“钟臻，你真的很好，很善良。” “你也很好。”钟臻的脸颊开始升温。 商旻深把脸贴在钟臻的背上，声音闷闷的，“你是用什么表情说的这句话啊？笑着的，还是一脸惋惜的？” “有什么含义吗？” “当然啦，如果你是笑着的，代表你认为我这个人真的很不错；如果你一脸惋惜，代表你觉得我很好，但是没有那么好……”商旻深有些苦恼，“我看不到你，所以也看不到你的表情。” “你想看到我吗？”钟臻问。 “当然！”商旻深答得不假思索。 “好吧。”钟臻抓着商旻深的手腕，让他松开自己，然后一件一件地脱下自己的衣服。 起初商旻深没反应过来，等真正意识到正在发生的事情的时候，钟臻身上的全部衣物已经被叠好放在桌子上了。 钟臻……消失了。 略感慌乱，商旻深懵懵问：“你在干嘛？” “我想让你看到我，看到我的全部……” 这是什么意思？ 商旻深伸出手，晃动着身前的空气，“钟臻你在哪儿？你不用……” 下一秒，在相隔大概一米的地方，倏然呈现出一个模模糊糊的人影。 渐渐，那人影透出白光，像一尊冰塑，内里填充着雾一样的白汽。 几秒钟间，商旻深彻底看清了钟臻的样貌，长相和他的钟臻完全相同，温润含情的眼睛，弯的眉毛，挺拔的鼻梁，嘴唇不大不小，却柔软至极。 此刻，白光点亮了他透明的长发，柔软盈润，在脑后松松扎了个小髻，盖住了后背，蔓延至臀间。 窗外是夕阳缠绵挥洒，金色的光芒透过21层的窗口，照亮了靠窗摆放的盆栽。 棕榈叶巨大的叶片与枝头盛放的红色花朵都映在钟臻半透明的身体上，暗绿与浅红，像神秘又妖冶的图腾。钟臻半阖着双眼，宛如神迹。 阳光依旧能穿透他的身体。 商旻深失言凝望，恰好一缕阳光透过钟臻的身体映在他的胸口。 像一支箭矢穿透他的心脏。 10. 透明体 10 眼前的钟臻展现着超乎认知的美。 他的身体里游走着白色薄雾，皮肤像莹莹的波，涌动的发丝宛如海浪，淡黑的叶影是生长在他身上的密林。 钟臻的双眸明亮又温柔，嘴唇无所适从地轻抿，头略垂着，看起来有些忧郁，身体肌群却呈现青春的盎然。 钟臻很美，美得让人想要落泪，每一寸肌肤都是造物主明目张胆的告白。 过了许久，钟臻觉得有些害羞，慢条斯理地又把衣服穿好了。 再看商旻深，瞪着眼睛愣在原地，像个蜂蜜色的小冰雕。 “现在，你见过我的样子了，”钟臻说，“我跟你没有秘密了。” 商旻深又呆了一阵，才缓缓回神，“你好漂亮啊！” “没有你漂亮。”钟臻说。 商旻深开始较真，“不一样，我们俩的美是不同维度的。我呢，就是人类中的佼佼者，没有缺陷的英俊。” 他低下头，为自己的猖狂发言而脸热。 “但是，你的美是毋庸置疑的美。你漂亮得很独特。你的美是唯一的。” “什么啊，”钟臻噗嗤笑了一声，“我没听懂。” “其实我也不懂，总是你就是很不一样。”商旻深仓促地结束话题。 他怕再聊下去，自己就会忍不住冲上去亲吻钟臻。 他想要抚摸着钟臻的长发，想吮吸他的唇瓣，跟他交换一个只属于恋人的吻。 可是，他知道这件事很难。 钟臻不喜欢他，钟臻不爱他，就只是感动混合着感激而已。 可是，尽管是这样，商旻深还是感到开心。 他庆幸自己看过钟臻的样子，而且自己也是唯一一个见过真正的钟臻的人。 在这件事情上，他占领了钟臻的第一次。 商旻深其实并不是难以取悦，你看，他甚至因为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而沾沾自喜。 . 商旻深很开心。 回家路上，他临时起意要出去吃，钟臻当然没有异议。 他们来到上次没能成行的那家开在山上的西餐厅，主打地中海美食，他们选了一些小食，服务生又推了一个小车出来，让他们试吃不同种类的奶酪。 心情好了胃口就好，商旻深几乎每个都尝了一遍，最后还是选了经典款，钟臻说他也很喜欢。 夜晚的餐厅没有顶灯，只靠嵌在走廊地面上的灯光，以及每张桌上摆放的蜡烛照明。 十一月的风凉爽又干燥，刮来了山上松木的味道，给这顿晚餐填了许多韵味。 他们开了瓶红酒，商旻深哄着钟臻喝下几口，自己喝掉了小半瓶。 他的眼神都发飘了，手在半空中晃了晃，钟臻就主动把脸给他摸。 “嗯，鼻梁好挺啊，”商旻深傻笑，“鼻梁这么挺呢，如果你不是透明的，说不定会有娱乐公司请你去当明星。” 钟臻脸颊微烫，让商旻深不要再说了。 “那，你那个发光的技能，随时都能用吗？”商旻深问。 钟臻否认，“也要看当时的身体条件，这种能力更像是一种……潜能？” “我自己都对自己的这副身体很不熟悉，有时候，潜能顺利爆发，我能以极快的速度移动；时教官……本来打算帮我重点开发这个能力的，不过后来他走了，也就没人在意这件事了。” “你们星球上的人都是这样的吗？”商旻深问。 钟臻回忆了一下，“我不知道。” 空气里，钟臻的衬衣领口上方的区域上，逐渐出现一个脑丘的形状。每当进行高度的理性思考与分析的时候，这个脑丘就会变成蓝色。 “我们的星球上没有这么多人，也许对待人生，大家都没有什么追求，所以一直和睦相处，没有斗争、伤亡和欺骗，是一个很单纯很单纯的星球。” 商旻深对于卡俄斯星很感兴趣，撺掇着钟臻多多跟他分享，“还有呢，还有呢？” 钟臻就继续讲，用一种很轻柔的声音，像在讲述一个奇妙的睡前故事。 在卡俄斯星，新的生命从土壤里长出来，接触到阳光就变得透明。 星球上的所有人都会为了这个新生命的诞生而载歌载舞，他是所有人的孩子，是所有人的兄弟姐妹，也是所有人的爱人。 这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感情，牢固又自由。 在那里，所有人爱所有人，所有人都很自由。 “好浪漫啊， ”商旻深听着，由衷感叹，“如果有一天，我也能见到你的家人就好了。” “他们也一定很想要见到你。” 吃完饭，时间还不算晚，两个人回到市区之后，商旻深突发奇想地要去看电影。 “明天就是周六了，我们今晚在外面多玩一会儿，行吗？”商旻深微仰着头，仍旧找不到钟臻眼睛的位置，他刚才又喝了酒，此刻双颊红扑扑的，看起来特别可爱。 钟臻望着他，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 已经快要十点了，商旻深亢奋得不行，破天荒地买了之前被他分类为“垃圾食品”双拼爆米花和“热量炸弹”冰可乐，乐颠颠地抱在怀里，贴着钟臻的胳膊走进电影院。 他们买了个恐怖片看，算是比较经典的一部，最出圈的镜头就是杀人狂打开榨汁机，将一个新鲜的大脑扔进去榨成了脑花—— 全场观众大抽气的时候，商旻深已经靠着钟臻的肩膀，张着嘴巴睡着了。 他睡得那么香，杀人狂举着电锯追杀吱哇乱叫的一家人时都没把他吵醒，等杀人狂终于得逞，挖出了男主人的心脏放进嘴里的时候，有一丝银线从商旻深的嘴角淌下，滴到了钟臻的衬衣上。 钟臻于是又怕又想笑的看完了一场恐怖片，对这场电影的记忆也十分复杂。 商旻深散场时才醒来，擦了擦嘴角，朦朦胧胧地问钟臻电影恐怖不恐怖。 钟臻回答：“不恐怖。” 商旻深失望地叹了一声。 他可是故意选得恐怖片！ 都说人在恐惧和心动时的心跳频率是很相近的，如果在感到恐惧的时候遇见一个人，心脏很可能会将这种感觉误解成爱情。 商旻深本来计划在钟臻害怕的时候跟他说话，或者握住他的手，提高自己的曝光度，好让钟臻能爱上自己。 结果他不小心睡着了，电影没看成，也没让钟臻爱上他，人才两空。 商旻深就又感觉心情一般了。 . 晚上，钟臻躺进床里，正在犯迷糊的商旻深马上就凑上去抱住他。 头枕在钟臻的胸上，一只腿搭在钟臻的两条大腿上，另一只腿贴着钟臻的腿的外侧。 最近他们每晚都这么睡。 钟臻把灯关了，轻轻对商旻深说：“晚安。” 商旻深哼唧了几声，就算是回应了。 关灯待了一阵，商旻深不知道怎么就醒了，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晃了晃钟臻的胳膊，“钟臻钟臻”地不停叫他。 “我睡不着……”商旻深说。 钟臻便打着呵欠下床，去厨房给他热了一杯牛奶，端回来让他喝。 结果喝完牛奶，商旻深还是睡不着。 他又开始折腾钟臻，咬着他胸前的皮肤，到处嘬嘬嘬。 钟臻早就醒了，但是舍不得动，商旻深难得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毛茸茸的脑袋在他下巴上扫来扫去。 钟臻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心想商旻深可得把他压好了，不然他就要飘到月亮上去了。 商旻深逐渐玩累了，趴在他的胸口不动。 钟臻低下头，在商旻深的头顶亲了一下，然后将他搂紧了，“睡觉吧。” “好吧。”商旻深意犹未尽地闭上了眼睛。 11. 透明体 11 周六，商旻深睡了个懒觉，最后是被从门缝里飘进来的黄油奶香给香醒的。 钟臻早上醒来的时候，特意把遮光窗帘拉上了，想让商旻深睡个好觉。 这阵儿小懒包醒了，着急出去吃甜品，趿拉着头戴蝴蝶结的小熊毛拖，忙不迭往出走。 结果没留神，经过床脚的时候被床框绊了一下，正好又撞到了之前在浴室门框上撞出来的伤口上。 “哎唷——” 商旻深吃痛，抱着小腿跌坐在地上，他这伤才刚刚见好，结了一层淡黄色的痂。 担心好不容易要愈合的伤口又撕开了，又没有勇气摘掉纱布检查，商旻深只好这么抱着小腿，绝望地躺在地上，想等痛劲儿过去了再说。 结果没过几秒，钟臻就急匆匆地推开门，把他从地上抱回床里。 “我小腿上的伤口破了！” 不等钟臻问，商旻深主动抱怨。其实声音听起来更像是撒娇。 “疼吗？”钟臻问。 商旻深看不到钟臻的表情，只感受到他在慢慢撕掉自己腿上纱布，还朝着他的伤口吹气，企图减缓他的痛苦。 真神奇，商旻深一下就不痛了。 所幸伤口没裂开，只是撞了这么一下，原本的疮口周围的红肿就更明显了。 商旻深天生皮肤白，长期受训也晒不黑，反而一碰就红，带点淫.靡。钟臻没跟敢告诉他，每次把商旻深的皮肤弄红了，他都会看得移不开眼。 说了的话，商旻深应该会觉得很没面子，说不定还会觉得他恶心。 只是同情而已，又不是爱情，傻外星人异想天开，竟然觊觎“地球之子”…… 不肯再想，钟臻干脆让自己变得更忙。 商旻深用腿疼为借口，赖在床上不起来，钟臻就给他涂了药换了纱布，又去厨房把刚出炉的小饼干给他装了一盘。 商旻深想要看电视，钟臻就帮他打开全息投影，将遥控器交到他手里，回客厅准备大扫除。 一个人躺着很无聊，尤其是想到自己的丈夫正在外面做家务，商旻深心里腾起深深的愧疚感。 他不喜欢这样，付出不对等的感觉会让他觉得自己没用，这段婚姻也没用。 “钟臻，钟臻！”商旻深大声叫着老公的名字，对方似乎对自己的声音很敏感，关掉吸尘器，急匆匆地走进来， “怎么了？” “我不想一个人看电视，你陪我。”商旻深霸道地说。 钟臻揉了揉胳膊，“我得先把家收拾干净，你待着也舒服。” “哎呀，有保洁的嘛，”商旻深张开双臂，在空中乱挥，“咱们一起看场电影，这次我保证不睡了，行吗？” 钟臻没办法，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躺到他身边，当他的隐形“人肉靠垫”。 今天外面一直在下雨，商旻深虽然还没来得及看看天空，身体却像感知到了雨水一样，变得懒洋洋的。 最后，电影开始还不到五分钟，他们俩就相继睡着了。 再一睁眼，四周都黑漆漆的。 商旻深想起刚才困扰自己的梦，他坐在一桌大餐面前，刚想撸起袖子大吃特吃，结果发现上半身被人用绳子绑住了，怎么挣都挣不开，最后只能眼巴巴看着那些美食，活生生气醒了。 低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正被一件“棉质睡衣”抱着，钟臻将他抱得很紧，他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着钟臻的前胸，甚至能隐隐感觉到微微抬着头的大臻子。 “……” 商旻深的脑子里一下冒出好几个邪恶的念头，最后终于掰开钟臻的胳膊，钻进了被子里。 钟臻本来就有要醒的意思，商旻深一动，他也睁开了眼睛。 随后就看到被子里鼓出一块，热乎乎的一只手在他肚子上摸了半天，终于捉住了大臻子。 “你干什么？”钟臻吓了一跳，隔着被子，推了推商旻深的肩膀，“你放开。” 被子里钻出一个笑眯眯的脑袋，商旻深甜甜地说：“你做家务辛苦了，这是奖励你的。” “不用……不要这种奖励。” 钟臻的脸颊已经变得滚烫，此刻他的脸一定红极了，根本瞒不住。 商旻深笑得更开心了，“以前我总是闭着眼睛，没发现原来做这种事的时候，你的脑丘是黄色的！” “别看了……”钟臻一只手钳住商旻深的手腕，另一只手作势要去捂他的眼睛。 可他毕竟是透明的呀，怎么捂得住呢，反倒把商旻深逗得更开心了，笑倒在一边。 “你怎么哈哈，这么可爱啊哈哈哈。”商旻深捧腹大笑。 钟臻也忍不住笑了。这段日子以来，似乎是确认安全了，他对外界的警戒心越来越低，智商好像也降低了。 而且，当他看到商旻深的时候，有好几个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思绪都是停滞的。 就那么痴痴地，痴痴地看着。 感叹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他们又笑了一阵，商旻深略微正色，认真地提议，“要不，我们互相弄吧？谁也别觉得不好意思。” 钟臻静了一阵便答应了，他根本不可能拒绝，大臻子都给急成深红色了！ . 毕竟没吃饭，闹了一阵之后，他们俩都变得饥肠辘辘，钟臻把商旻深扶到客厅里坐着，回房换了套床品，开始准备午饭。 商旻深的小腿还是疼，刚才玩得时候不知道又蹭到了哪里，红肿更严重了，病歪歪地瘫在沙发上。 钟臻看了他一阵，给他找了条毯子盖着。 “吃什么呀？”商旻深随意问。 钟臻检索着冰箱，“炒两个菜，配米饭？” “行，”商旻深点点头，“反正你做什么都好吃。” “你都不知道我要做什么菜，就说好吃？” “我这是信任你，我、” 一同来电打断了商旻深的爱心彩虹屁，他只看了眼屏幕，就皱起眉头来。 钟臻有些紧张，站在厨房门口默默观察；商旻深面色凝重地接了电话，不耐烦地“嗯”了几声，没多久就挂了。 “怎么了？”钟臻问他。 商旻深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是我爸，叫咱们俩回去挨训的，午饭可能是吃不成了……” 听说是联盟首领，钟臻当即变得紧张，默默吞了好几口气。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也可以不去，我先去探探我爸的口风。”商旻深微微跛着脚，走进衣帽间，挑选等会儿要穿的衣服。 钟臻追过来，“我也想去的。毕竟我是我们两个结婚，首领如果想要训人，也应该是我们两个一起面对。” 商旻深的心顿时变得柔软，点点头道：“那就一起去吧。” 他们选了两件相同色系的毛衣，搭配牛仔裤和黑色外套，勉勉强强凑了套情侣装出来，去往首领的府邸。 一起坐在车后排，商旻深很想跟钟臻拍一张合照，他太喜欢两个人鼓足勇气，携手面对困难的感觉。 可他犹豫了好久，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钟臻不喜欢他的呀，这次陪着他来，或许只是出于一种义气。 像小时候，陈无惧把教室里的花瓶打碎了，他陪着陈无惧一起去找老师认错一样。 他可一点也没想嫁给陈无惧，只是觉得多一个人陪着他挨骂，他心里就会好受一点。 为了保护陈无惧的自尊心，他可以委屈一下自己的自尊心。 钟臻大概也是这样，为了不让他看着太孤单，钟臻给他撑起了一把伞，将他的自尊心和对父亲的尊重罩在里面。 钟臻是个很温柔的人，商旻深一直都知道的。 12. 透明体 12 进入首领府邸前要经过层层安保检查，钟臻是如此，商旻深也是如此。 除了自己，商勤谁都信不过。 他们俩被指挥着脱掉外衣，只穿着一条内裤，经过了几道全身检测装置。 商旻深腿上的纱布甚至都被揭下来，确定里面没藏什么东西，才又让他贴回去。 纱布刚被揭开的时候，商旻深听到钟臻在不远处问身旁的安保，“真的要这么严格吗，我们没带备用纱布……” 对方没回答，下手蛮重，将他推到墙上用扫描器来回扫。 “我没事的。”隔着几米远，商旻深安慰着空气里漂浮着的那个“平角底裤”。 商旻深这次回家，除了给他爸介绍钟臻，维护一下岌岌可危的父子关系之外，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商母死于九年前的一场车祸，事发前她正在陪同商勤出席一个酒会的路上。两人不知因为什么而大吵一架，她性子倔，半路非要下车，结果没能走出几步就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飞，不治而亡。 她的娘家是做能源开采的，这个产业一直是联盟经济的关键；商勤能成功出任首领，也多亏了妻子一家的势力与人脉。 出了这种事，娘家人当然无法接受，火化一结束就带着骨灰走了。他们把商母的碑牌供在私人祠堂里，不准商家父子探望。 商旻深何其无辜，外公外婆不愿意见他，仅仅因为他有一双跟母亲如出一辙的眼睛…… 不过最近，她的娘家不知道怎么想通了，派人送了一箱子商母的遗物过来，让他们父子捡上几件留个念想。 商旻深这才下定决心，回家面对他爸。 检查完毕，安保终于放行，带着他们穿过一片寂寂寥寥的深秋花园，送进首领府中。 商勤正端着报纸坐在客厅里，不确定是不是有意在等着他们。总之，在他看到钟臻的那一秒，还是露出略微嫌弃又傲慢疏离的神情。 商旻深看着他，呵笑一下，扣紧钟臻的手说：“这位是我老公，钟臻。” 钟臻赶忙探出手，商勤打量了一会儿伸到他面前的那截衣袖，囫囵握上，“久仰大名啊。” “你别阴阳怪气的，”商旻深略显不悦，又轻声细语地面对钟臻，“这是我爸爸，商勤。” “首领您好……”钟臻握着他的手，逐渐施力，“我会好好照顾旻深的。” 不知怎么回事，钟臻的手劲不算大，也看不到神情，可商勤还是感到了些许压力。 他清了清嗓子，“过来坐吧。” 私下里的商勤比面对公众和媒体时要稍显放松，发色有些花了，蓬松着，说话时发丝轻晃； 眼角的皱纹也越来越深了，他没摘婚戒，浮肿的手指上箍着个银圈，带着些许的潦草与笨拙。 “你还知道来见我啊，我还以为你结了婚，连家人都可以不要了。” 商旻深恨透了商勤这种夹枪带棒的贬损，随即怼回去，“反正回来了也是听你说这些，我们新婚燕尔听不得这个。” “那你想听什么？放眼整个联盟，估计你都听不到你想听的话，”商勤看着他们俩，“你们还是年轻，太草率、太任性，现在闹得全联盟都知道了，就非得自断后路吗？” “后路是什么呢？”商旻深反问他，“是谁家的Omega？还是哪个外星人？钟臻是我唯一的选择，结个婚都要留出后路的话，未免也太可悲了。” 他看向商勤，“我妈倒是有后路，结果还没来得及踏上去，命就没了。” “你，”商勤捂着胸口，一副被气极的样子，“你跟你妈一个样子，就喜欢戳人家痛处。” 商旻深接过佣人端来的茶，抿了一口，“可惜我们俩都比不上你，固执己见，自视甚高，只会一味否定别人的选择。” 没等商勤说话，商旻深抢先问：“我妈妈的东西呢？” 商勤缓了一阵，只得自认自己老了。 儿子在加速成熟，吵也吵不过，唬也唬不住了。 “楼上，你房间里。”他重重呼出一口气，无奈地说。 . 商旻深的房间在二楼第一间，门一开，入眼是一面直顶天花板的书架墙，上面摆放的都是装帧严肃却简陋的大部头，有名著，有科普还有词典，分门别类，摆放整齐。 钟臻在书架间逡巡，仰着脑袋不停看。 有几格摆放着商旻深的奖状，都是值得纪念的重要奖项，那些“拿不出台面”的荣誉被商勤自作主张地收进了书房抽屉——他不想看到儿子耽于表象，沾沾自喜。 商母的遗物箱就放在商旻深的床边，他坐在地毯上，打开箱子翻查；钟臻一直站在书架附近，给他留足感怀的空间。 看着看着，商旻深突然笑了起来，“这是我很小的时候画的画，没想到她还留着。” 钟臻见商旻深神色柔软，便走过去坐到他身边一起看画，“你画的是，星系？” “银河系，”商旻深笑着问，“看不出来吧，我小的时候真的就以为银河系是这个样子。” 太阳不断膨胀，已经吞没了水星和金星，所以从商旻深这一代的小孩出生开始，接受的教育就是“地球是距离太阳最近的一颗星球”……这也是联盟大力发展“星球移民”计划的原因。 照这样的形式发展下去，地球形势岌岌可危，将是下一个被太阳吞没的星球。 可在小商旻深的画中，在太阳和地球之间突然增加了一颗粉红色的星球，体积比地球要小，但它横在其中，颇有要和太阳相抗衡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画，这些天体知识我明明三岁就学会了……”商旻深笑着回忆，“但我这副画也让班里的小朋友都笑掉大牙，老师还给我妈妈打电话，怀疑我听不懂幼儿园里的趣味科学课。” “但你妈妈把它留了下来，”钟臻猜测着，“也许她也觉得你的想法很可爱？” “这样吗？”商旻深笑着摇摇头，“她和我爸都有自己的事业，各忙各的，很少会关注我的。” 钟臻抓着那幅画，商量道：“我们把它拿走吧。” “拿它干嘛。”商旻深笑了笑，却也没有拒绝。 商旻深继续看遗物，钟臻想走，又被他拉回来，“你老是躲什么？” “没有，”钟臻解释着，“怕你会想要一个人待着。” “希望我一个人待着，那你为什么不出去啊？” “也怕你想要倾诉的时候没人在你旁边……” 商旻深满足地笑了笑，摸索到钟臻的肩膀，踏踏实实地靠上去，“没关系，我妈都走了九年了，我早就习惯了。” 最后，商旻深只拿走了一本画册和那张他用水彩笔画的画。 当然，后者还是在钟臻的强烈要求下实现的，商旻深说那是段“黑历史”。 钟臻却觉得，那是商旻深最无忧无虑、肆意妄为的曾经。 他想把它妥善保护，独自珍藏。 . 归拢了母亲的遗物，商旻深将剩下的东西给商勤送去，在书房和主卧找了一圈，都没看到父亲的身影。 二楼阳台，钟臻正在料理植物，商勤站在他身后，默默观察着。 “我办公室里的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你负责打理的吗？”他走到钟臻的身边，对方正全神贯注地修剪着龙血树的长叶，被他吓了一跳，错手剪掉了一簇长得最绿最长的。 钟臻连连道歉，多想开发一种能力，能直接把剪坏的叶子重新插上去。 “不用放在心上，我平时工作忙，这些东西长在家里，好了坏了我都来不及看。”商勤宽慰他。 “那，您可以把它带去办公楼，我帮你养，”钟臻提议，“就跟您摆在办公室里的植物一样，我把他们养好了，搬上去供您欣赏；再把来不及照顾的植物搬下来，我帮您重新打理。” 商勤略感欣慰，他和亡妻都很喜欢绿植，之前家里的这些花草都是妻子在伺候的；妻子走后，他们家的花换了一茬又一茬，怎么都养不好。 直到钟臻开始在花房工作，事情才有了转机，至少商勤办公室里的绿植永远饱满盎然。 他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后来听说儿子的闪婚对象就是在花房勤勤恳恳的帮他养花的外星人，他才意识到，原来这些年一直欠人家一句“谢谢”。 总而言之，商勤并不是不欣赏钟臻……只是欣赏是一回事，放心吧自己的儿子交给他又是另一回事。 商勤觉得任何人配商旻深都差了一点。 他再次端详着钟臻，试图辨认他的长相，结果当然什么都没看到。 “那就麻烦你了，我明天就派人把它们给你送去。” 钟臻语气轻快，“好的，商首领。” “那个，你……”商勤刚想继续交流，就被商旻深打断了。 “你们在聊什么？”商旻深走到钟臻身边，看他拿着园艺剪刀，不满地皱眉，“怎么又在干活儿？你是过来拜访我爸的，又不是过来工作的。” “我爸让你弄的？” 钟臻和商勤异口同声，“不是！” “他自己要做的啊。”商勤举着胳膊，极力展示无辜。 钟臻附和着，“是我自己要做的，我看到这盆该修建了，就忍不住上手了。” “哎呀，你别干活了，我们下楼看电视去，待会一起吃晚饭，”取下钟臻手里的剪刀，又把他的手套脱掉，商旻深抱着钟臻的胳膊，“走吧走吧，一会儿新闻里会播放我的报道呢，我们一起看。” 两人有说有笑地下了楼，留商勤一个人在花房站着。 他压着怒火怒火嘟囔，“臭小子，结个婚连亲爹都不要了！”又垂下眼眸，噘着嘴转了转无名指上的婚戒，“都是你惯的，现在好了吧，你看看他哪有未来首领的样子？” “我儿子想干嘛就让他干嘛呗！” 草叶交错，绿影晃晃，他依稀看到了妻子的脸庞，“只要他开心就好嘛。” 拭了拭眼角，商勤凝望着那道虚影，喃喃自语，“是啊，只要他开心就好，只要他真心喜欢就行……” 他佝偻着背，看着那簇被剪坏的叶片，难过又焦急地说：“只是，这孩子、这孩子……唉。” 商勤一点也不怕死亡，他只怕没能看到儿子幸福，怕没把他送往他的远大前程。 13. 透明体 13 晚上十点多，他们终于从首相府回到了自己家。 商旻深神色恹恹，踩着小熊拖鞋，径直走向卧室。 钟臻将两人的衣服挂进衣橱里，他的衣服不多，好多都是结婚后商旻深非要给他买的。 都是些名贵的牌子，钟臻特别珍惜，每次放进去了，还要再伸手摸一摸，确定它还在。 他经常将两个人的衣服放在一起，钟臻的尺码要比商旻深的大一点，挂在人家的衣服后面，袖子贴着袖子，好像一个妥帖绵长的拥抱。 钟臻是会为了这样微小的幸福而开心好久的人。 给衣服除了尘，又去厨房热了杯牛奶，端进卧室。 “很累吗？”钟臻望着趴在床上，将脸埋进枕头的他的小妻子，“要不要泡个澡放松一下，或者我给你按摩？” “不用……”商旻深的声音沉闷，摆了摆手，“你先去洗澡吧，我再趴会儿。” 钟臻没离开，而是坐到床边，揉了揉商旻深的头发。 触感又软又蓬松，像一只小狗。 “你这么说，是想让我留下来陪你吧？” 床上的人终于肯侧过脸来，白皙的脸颊上有一条压痕，钟臻伸出手指轻抚。 “嗯……”商旻深蹭过来，把头枕在钟臻的睡裤上，“我想我妈妈了。” “这样啊，可以跟我说一说她吗？”钟臻揉着他的头发，指腹施力，按摩他的头皮。 商旻深舒服地哼了一声，“她是很温柔的人，至少对我是这样的。不过，关于她的记忆，其实我也有点模糊了；从我记事起，她和我爸就特别忙，我很少会在白天见到她。可是，她每晚回家了都会来我的房间，亲一亲我的脸什么的，让我感受到她很爱我。” “她出事那天，我刚成为联盟军的预备战士，在城郊的营区受训。等我听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走廊里站满了人，我的外公外婆还有舅舅姨姨什么的，他们把我爸逼到了角落里，对他拳打脚踢，让他对我妈的死负责……我没办法冷眼旁观，就走过去护着我爸，他们告诉我，是他害死了我妈。” 钟臻盖住商旻深的眼睛，帮他擦掉眼泪。 “后来我在想，我妈的死跟我也有关系。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执意要加入联盟军，如果我没让她帮我跟我爸求情，是不是他们就不会吵架？就算他们吵架了，假如我妈知道我能随时接电话，她可能会先找我聊聊，听一听我的声音，说不定也就冷静了。” 钟臻用冰凉的手指不停抚摸商旻深的脸颊，帮助他放松，“当时你不知道这些，商首领也不知道。这是一场意外，不是任何人蓄意为之，你们不能再用一场意外来折磨自己，也折磨彼此。” 商旻深忿忿然：“我知道。可是每次看到他，我就是会想起我妈妈。我很尊敬我爸，很爱他，但也总忍不住会埋怨他，也埋怨我自己。” “我爸大概也是一样的心情。” 钟臻耐心地开导他，“找个机会好好跟首领聊一聊这件事吧，不然你们谁都不好受。” “真难呐，”商旻深叹了一声，问钟臻，“你呢，你的爸爸妈妈是什么样的？” “我没有爸爸妈妈，我们都是卡俄斯星土壤的孩子， ”钟臻告诉他，“但是，我们都是彼此的家人，会彼此关照和爱护。” “你很想念他们吗？” “当然，”钟臻的回答毫不犹疑，“每分每秒。” 商旻深心里发酸，他越是喜欢钟臻，就越是想要背弃诺言，放弃为两个星球建交而努力—— 他怎么舍得让钟臻回家？ 今天晚饭时，他明明有机会当着钟臻的面儿再跟他爸商量一下建交的事，好让对方知道自己其实一直在努力； 可是，他又怕商勤说出什么会让钟臻难堪的话来……更怕商勤一口答应，那样他就必须要放钟臻离开了。 这是他们之前就约定好的事情，他那么喜欢钟臻，更不想被钟臻讨厌。 商旻深喜欢的人总是猝不及防地离开他，他曾埋怨过神明；可现在才明白，所有的离开都是猝不及防。 哪怕老天留给他再长的时间去准备，他也根本无法洒脱地面对离别。 他就是一个软弱、矛盾又自私自利的人！ 心下凄凄，商旻深佯装无事地继续闲谈，“我总是看你在学地球语，你们也有自己的语言吗？” 钟臻温柔极了，摸着他的脸颊答：“有，和地球语是完全不同的语系，所以刚来地球的时候，我有好几个月都不能开口交谈。” 商旻深吸了吸鼻子，胸腔充满钟臻的味道，“那卡俄斯星的你好怎么说？” “Pej，发音很像圆周率的“派”，其实意义也差不多；在我们的文化里，每一段相遇都会无限延长，不会终结。” “那你的名字呢，钟、臻……是卡俄斯星语翻译来的吗？” “没错，zheen是‘爱’的意思。” “那‘钟’呢？” “是一个第一个人称的定语。” “加在一起的话，”商旻深想了想，“就是‘我爱你’的意思吗？” 钟臻笑了，“对，就是我爱你的意思，我的名字很友好。” “原来是这样，”商旻深终于勾起嘴角，“那每次别人叫你‘钟臻’的时候，你听着像不像他们在跟你告白啊？难怪你脾气这么好！” 钟臻否认，“那倒不会，我明白他们只是想要叫我，钟臻于他们而言只是我的名字而已。” “那我呢，”商旻深睁开眼睛，胳膊撑在床上，支起上半身，“如果我之后叫你‘钟臻’，你会觉得我在对你告白吗？” 钟臻怔愣着，他怎么敢说“是”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么多的人里，只有商旻深叫着他的名字的时候最让他开心。 心脏都要软了，他想要化成一滩水，安静地淌在商旻深的脚边。 “钟臻”对其他人来说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但这个名字从商旻深的唇间吐露出来，就是他赖以生存的精神养料。 以至于，现在他对这场婚姻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自己不被讨厌，商旻深不觉得这份觊觎与依赖是个令人反胃的负担就可以了…… 钟臻轻轻地笑，避重就轻地回答商旻深的问题，“我哪有那么自恋？” 商旻深也笑，“确实肉麻。” 他飞快爬下床，打开房门往外走，“给了你机会让你先洗澡的，你没珍惜，那我就先去洗啦。” 钟臻摸着睡裤上刚才商旻深躺过的地方，“嗯。” 可惜商旻深连这点可怜巴巴的留恋都看不到。 . 虽然从前线退下来，商旻深现在的工作也并不轻松。 作为军事代表，他要代替商勤出席很多场合，要背稿子，接受来自各个星球和媒体的采访，还要见缝插针地寻找卡俄斯星的相关信息，理清建交迟迟无法推进的症结所在。 上次商旻深给时隙打去电话后，时隙突然开始休长假，目的地未知。 这条线索也就这么断了。 商旻深没办法，只好从时隙的同事身上下手。 刚好他们部门正在积极地推进和T347星球的建交事宜，他们希望商旻深能参与两个星球首脑的首次会面，并代表地球表达欢迎与期待。 商旻深一口答应，并约了一位部门同事下午碰头，简单交流一下需求。 趁着午休，他先去找陈无惧商量对策。 “直截了当地问肯定不行，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他们提高警惕，后续就更难调查了，”商旻深思索，“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主动把卡俄斯星的相关资料分享给我呢？” 陈无惧摇摇头，“问题是，如果真的有什么隐情，联盟绝对不可能把它们堂而皇之地写进资料里吧？” “所以，我们只能推出一种可能，然后向他验证。”商旻深沉吟。 “是，只是这一切太蹊跷了，两个星球的问题，卡俄斯又距离地球那么远，都不在我们的检测范围，我们连点儿推论的方向都没有啊。” 商旻深疑惑，“不在吗？” “嗯，联盟的监测能力毕竟有限，只能着眼于在一定范围内的星球……” 商旻深试着推导：“也就是说，目前联盟对于卡俄斯星的状态是一无所知的。” “是啊，凭他的体积和距离，我们没必要花精力去了解。” “那么钟臻的访问申请是怎么传到地球的呢？他是正式被联盟邀请而来的客人……” 陈无惧闭上眼睛，冥想片刻，“一定是有别的人在其中充当桥梁，得是一个能够解读卡俄斯星语言的人，而且还能同联盟直接对话……” “等一下，”商旻深灵光一闪，“如果是我妈妈的话，大概可以！” 于此同时，陈无惧也说出一个名字，“星惟能源可以！” 星惟是商母娘家的企业，主打能源开采和勘探；如今地球能源已经到达临界值，再榨取下去，所有生灵都会跟着遭殃。 于是从商旻深的曾外公那辈开始，星惟便致力于外星能源的开采开发。 星惟拥有完善的交流考察部，在联盟的扶持下，已经和临近的十多个星球进行了能源置换，保证了地球生灵的生存条件。 而商母仍在不断对外勘察，触角越伸越远，寻找着资源丰富的星球。 钟臻说过，他们由卡俄斯星的土壤孕育，说明那之下一定有着远超想象的富饶的能源，所以星惟才会说服联盟，向卡俄斯星递出橄榄枝。 “但这还只是我们的猜想，具体情况还要找一个星惟的核心成员确认。”陈无惧说。 “可以先找到我妈前同事的信息，看看他们知不知道。”商旻深在浏览器里输入他母亲的名字，找到一些过期的新闻报道，最终将视线锁定在一个人名上。 “宁西蒙……” 陈无惧凑过来看，“怎么了，你认识？” “他就是下午要来跟我沟通的人，对外交流部的。” “有意思。”陈无惧笑了一声。 14. 透明体 14 下午四点，宁西蒙如约敲开了商旻深办公室的门。 “商代表，你好。” Beta看上去大概三十岁过半，穿着笔挺的西装，左襟上别着几粒联盟的徽章。 商旻深请他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正斟酌着措辞，不料宁西蒙却率先聊起来他最感兴趣的话题。 “我是你母亲的前同事呢，”宁西蒙笑容友善，“团队找人过来跟你对接，我一听说是你就当即请缨了。” 他问商旻深：“我们见过一次，我去你家给宋老师送资料，你还记得吗？” 商旻深遗憾地摇摇头，对方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那会儿你好像还在上学，我也只是个实习助理。” “在我们正式开始聊工作以前，我能先问您几个问题吗？”商旻深打断他的回忆。 宁西蒙笑意微敛，“这要看你问什么了。” “我妈妈，是她向卡俄斯星发出邀请，钟臻才会来到地球的吗？” 宁西蒙眸色深沉地看着他，“是这样。” 心跳加剧，他觉得自己越来越靠近真相了，“钟臻是我的丈夫……” “我略有耳闻。” “我妈妈见过钟臻吗？” 宁西蒙轻轻摇头，“很遗憾，没有。我们之间隔着距离与语言的差异，宋老师向卡俄斯星发去了邀请函，等他们收到了，再破译出我们的意图，然后安排钟臻到达地球的时候，宋老师已经去世了。” “哦……”商旻深有些失落，如果他的妈妈见过钟臻就好了。 如果她见过钟臻，一定也会很喜欢他的。 商旻深说：“我还有一件事情想问……” “你是想问，我们为什么不和卡俄斯星建交，毕竟他们的星球资源富饶，土壤肥沃？” 宁西蒙直接说，“这个问题涉及了星际机密，我无可奉告。” “宁大哥，”商旻深不得不服软，“钟臻是我的老公，他正因为无法完成使命而不得不留在地球，无时无刻不被思念折磨；卡俄斯星也是我妈妈想要积极争取的星球，如果能实现能源购入或者置换，也是造福我们自己的事……所以于情于理，我都会有一直争取。” “现在我只是不理解，让你们三缄其口、耿耿于怀的核心问题是什么？” 宁西蒙看了他一阵，随即眉眼一轻，“我确实不能告诉你，不过你可以多跟我聊一聊这方面的事，说不定我会一部小心说漏嘴……” 抚摸着胸前的联盟徽章，他别有用意地微笑，“一个人的身份决定他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但宋老师于我而言也意义非凡，我很感激她，看到你能理解她的渴望，我替她开心。” 有了这句话，商旻深也就放心了。 宁西蒙话里的信号很明确，我知道一切，也愿意告诉你，但是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你，我的身份不允许…… 说完了闲话，宁西蒙将带来的资料拿出来，和商旻深一起讨论发言稿。 . 他们聊完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商旻深的手机里躺着一条钟臻发给他的信息。 【还在忙吗？】 见他不回复，钟臻便体贴地不再打扰。商旻深珍重地将手机握在手里，用力攥了攥，送宁西蒙下楼。 “宁大哥，可以请教您，您为什么从星惟转到联盟工作了吗？” 看穿他的意图，宁西蒙配合着答：“其实也是宋老师的意思，他觉得我的性格更适合在联盟发展。” “可以具体聊聊吗？” “我的性格还是偏向保守，比起冒险，我更倾向于选择更稳妥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在星惟工作的时候，我对很多决策都不是很理解，宋老师还总劝我要更冒进一点，她开玩笑，说‘冒进’在我这里将不是缺点。”宁西蒙笑着说。 商旻深若有所思，“哦，所以在卡俄斯星的问题上，联盟的态度较为保守……” “这是你自己说的。” “那是什么问题啊？” 宁西蒙耸耸肩，“我可不能告诉你。” “如果我说，我愿意用我妈妈的工作记事本来跟你交换呢？” 他们走到联盟办公楼的大门，商旻深站定，抛出一个诱人的筹码。 宁西蒙果然很感兴趣，转过头来看他，“宋老师的记事本？” “没错，我前几天回老家，刚好整理出了一些遗物；要知道，一个人的工作记事本最能反映出她在工作时的状态与思维了。” “感谢，你提出的条件是很诱人，”宁西蒙根本不着他的道，“但我更想保住我现在的饭碗，只好忍痛放弃了。” 商旻深有些着急，往前跑了两步，挡住他的路，“别放弃啊！哪怕不能全部告诉我呢，至少给我一个调查方向吧？您在想想呢，想想我妈妈对您的教导，你忍心看着她的希望落空吗？” 可宁西蒙仍旧不为所动，轻轻推开他的肩膀，一意离去。 “等等啊，宁大哥……”商旻深张开双臂去拦，没留神脚下一滑，险些跌下楼梯。 还好宁西蒙眼疾手快，揽着他的腰，转了半圈将他捞回身边，“你小心点啊，都是军事代表了，还是冒冒失失的。” 商旻深悻悻地笑，“谢谢宁大哥，我实在是太着急了。” “因为你丈夫？”宁西蒙挑起眉头。 商旻深本想承认，又担心宁西蒙站在他妈妈的角度，觉得他意气用事，把建交当成了取悦钟臻的手段。 他摇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觉得毕竟担任了军事代表，我也希望自己能有点实绩，而不是每天只知道读别人写好的演讲稿。” “真的？”宁西蒙看着并不买账，“你最好是。” “是的是的，”商旻深笑着送别，“那您先走，晚点我给您发信息，再请教您几个问题。” “可别，请严格遵守我的下班时间。”宁西蒙绕过他，走下台阶。 “那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吗？” 脚步停顿，宁西蒙想了想，“周五吧，我们最后再过一遍建交仪式的流程。” “好嘞，我等着您啊。”商旻深对着他的背影挥了挥手。 忙了一个下午，商旻深早就精疲力竭，迫切地想要见到钟臻，用他的拥抱给自己充电。 正想去花房找钟臻时，他忽然感觉侧方投射而来的沉甸甸的视线，偏头去看，竟然就是自己思念着的那个人。 “钟臻！”商旻深脚步轻快地跑向他，扑进他的怀里，“等了多久了？” “没有，多久……”钟臻的声音略沉，估计也是忙了一天累的。 “你等等我，上楼取上大衣，我们就回家。”商旻深兀自结束了拥抱，从他身上跳下来，随即又觉得不舍，“要不，你陪我上去吧？” 可钟臻退了一步，冷淡地划清界限，“你办公室里还有同事，被他们看到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们结婚了的！”商旻深心急，“是不是我一直没回信息，你生我气了？我刚刚在忙着处理工作，没看到信息。等我看到了，又得忙着送访客离开，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没怪你。”钟臻搂了一下他的腰，将他勾到自己的怀里，“没事，我就是有点累了，不想再走路了。” 商旻深终于放松，“这样啊，那你站在这儿等我哦，我取个衣服就下来，很快的。” “慢慢来也没关系。”钟臻轻柔回应。 又攥了一会儿透明体的手，商旻深才舍得转身返回大楼。 这样会不会太粘人了啊？ 他边走边想，钟臻会不会觉得有压力？ 毕竟钟臻的意图明确，他只是想要完成任务，顺利返回家园。 而商旻深却死乞白赖地缠着他，以婚姻的责任绑住他，企图用爱来稀释对方的自由。 这样真的公平吗？ 只是，他为什么不可以争取一下，他也需要爱情啊。 他都这么努力了，只想珍惜钟臻还在地球上的时间，好好的爱他，又有什么错？ 没错，没有错！ 商旻深想，反正总归要被抛弃的，无论怎样都要告别，那就趁着心爱的人还在，好好享受，好好珍惜不就好了。 他只是想要爱而已，他才不可耻，也不可悲！ 他只是想要爱而已！ 脚步越来越快，由走变跑，迫不及待。 商旻深冲进电梯，回到办公室，抓起大衣又往楼下飞奔。 就这样，抓住他，抓住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地球人商旻深就是这么喜欢外星人钟臻，喜欢到一秒钟都不想浪费。 哪怕这个时间对于钟臻来说只是虚度。  . 钟臻等了不一会儿，就看到商旻深从楼里跑出来，头发都被风吹乱了，大衣的衣摆辛苦地追随他的步伐。 商旻深朝他跑来，看到他的时候还朝着他挥了挥手，露出令钟臻迷恋的笑容。 这个人类太好啦，就连他跑向自己的这一段路，都教他想要铭记百年。 时间真的是很浪漫的概念，商旻深正以一种既快又慢的速度接近他。 快的是匆匆交错的脚步，像踏着风； 慢起来，却像一部老旧电影里，导演在用慢镜头捕捉着的画面，片名大概叫做《遗憾》。 没能成为一个强者，没能成为和他的小小妻子能力相当的丈夫，钟臻真是太遗憾了。 没能得到商旻深的爱，却被塞了满怀的同情，钟臻真是太遗憾了。 15. 透明体 15 回家路上，两人坐在出租车的后座，钟臻忍耐许久，终是状似不经意地提到了那个“刚才在门口跟你道别的人”。 “他啊，”一想到宁大哥想要跟自己透露信息又碍于职业操守，只能闷闷地等着他自己顿悟的样子，商旻深就忍不住笑，“他叫宁西蒙，曾经是我妈妈手下的实习生，后来因为性格太恪守成规，就转来联盟工作了……” “说起来，你们俩的性格有点像，都很正直善良，但是也尊重规则，就特别正经。” 这句话商旻深还留了半截，在他心里，钟臻要比宁西蒙好上大概一万倍。 钟臻有耐心，温柔，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神秘气息，让商旻深沉溺其中，欲罢不能。 钟臻像是初春下过的雨，雨丝细密如水雾。可只要在雨里走上一阵，全身上下就会沾染上温柔的潮气。 直至夏天里曝烈的太阳光才能将它彻底蒸发。 所以，商旻深希望夏天永远也不要来。 “你们工作上的交集很多吗？”钟臻听了一阵，再次发问。 这是钟臻第一次这么关心他的工作内容。 商旻深暗想，或许钟臻是看建交的事情推进缓慢，有些着急却不好意思表露出来。 “其实没有多少，但是我有事求他，就是关于卡俄斯星的事情……这件事很敏感，” 商旻深忌讳地望了一眼前方的出租车司机，故意省去了关键信息，模棱两可地说：“总之，现在的情况还很复杂，我想通过宁大哥掌握更多情报，这样我就能有所应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到处碰壁。” “所以，你是因为我才要跟宁先生打交道的？”钟臻低语，“你不用太心急……” “怎么能不心急呢，”商旻深摸到钟臻的袖口，顺势往下，握住他的手，“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帮你做到的，你不要对我失望。” 钟臻心事重重，“我不会的。” 商旻深也被感染，开始想些有的没的。 他总觉得自己和钟臻之间隔着一层什么，所以交流起来像雾里看花，美则美矣，却无法掌握精髓，只能囫囵看到一个美好的轮廓。 这一晚，钟臻比以往更沉默了些，商旻深认为他是太想回家了，也跟着感到焦虑。 关了灯，他们一起躺在床上，商旻深讨好地嘬了嘬钟臻的胸口，又埋头向下，想要吞吐钟臻。 钟臻当然舍不得，将人拉起来，用指腹蹭着他的嘴唇，“不行，你会难受。” “我不会。” “会的，”钟臻将他的睡衣领口拉紧，“我也会心疼……” 商旻深被拽着躺在钟臻的胸膛，执拗地说：“可是，我们最近都没有……你不喜欢这件事了吗？” 他心慌得不行，恨不得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掏给钟臻，给他快乐，给他得意，让他对这里产生一些留恋，不要那么急切地想要离开。 “不是。”钟臻吻了吻他的眉心，微凉的嘴唇像砸在商旻深脸上的一滴雨。 商旻深突然变得激动，疯了一样，翻到钟臻的肚子上，扯着他的睡衣，“那为什么不行，你不喜欢我的身体？” “不是，我喜欢。” “那为什么不行？”商旻深忍不住叫嚷，“我什么都给你了，你不想要，我有什么办法？” “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 “没有……”钟臻隐忍地抿了抿嘴唇，形容痛苦而哀伤。 可是他的上半身已经没有了遮盖，完全隐在床畔，商旻深什么都看不到。 “我很感激你，商旻深，”钟臻说，“你让地球变得不一样了，你改变了我的生活。” 闻言，商旻深的身体抖了一下，瘫坐在床上，“只是……感激吗？” 钟臻望着那张苍白的脸，心痛得快要窒息。 当然不仅仅是感激啊，可是，如果我说爱，你会不会觉得恶心？ 你只是对我稍加同情，我就迫不及待地敞开真心，将我所剩无几的希望与爱砸在你身上。 你会不会觉得我僭越或是不自量力？ 沉默半晌，钟臻终于张口：“我去客房睡吧，你最近太忙了，得好好休息。” “你真是……”商旻深又气又急，摔了个枕头到门口，“你永远都别回来睡了！” 钟臻沉默着，捡起地上的枕头，抱着出去了。 . 这晚的事情他们都没再提起，钟臻还是每天早起，做好了早饭等着商旻深一起吃。 晚上下班，他们依旧一起回家；有天晚上商旻深要加班，钟臻就在楼下静静地等。 商旻深闷着头出了大楼，钟臻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一隅，他突然就想不起自己之前因为什么而跟钟臻生气了。 “我想吃青菜瘦肉粥了……”商旻深走过去，吸了吸鼻子。 钟臻顿了一下，“好……家里的食材都够，我们回家吧。” 商旻深主动挽着钟臻的胳膊，缩着脖子，往他怀里靠，钟臻立即搂住了他。 “对不起，前几天的事都是我的错，我太木讷了，”钟臻抓了抓商旻深的肩头，“你对我来说很特别，拥有一个妻子是远超出我的认知之外的事，所以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你；我没什么地球人朋友，更猜不出你的喜恶……” “不用你猜，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想喝粥了，就真的很想要喝粥，你给我就好了。” 商旻深咬咬嘴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相处，我知道你想回家，我也在努力帮你。可这件事就是比较复杂，所以我会心急，怕你觉得我没用。” 钟臻停下脚步， “你怎么会没用呢？” “我怕你会这么想嘛。” “我不会，你很好很好，”钟臻说，“你是最好的。” 商旻深的心里又涩又甜，像咬了一口熟过头的莓果，酸涩又浓稠的汁水在他的胸腔飞溅。 “你也很好，不管别人说什么，我都觉得你很好，你的家人也很好，所以我一定会帮你达成使命的。” “嗯……”钟臻仍是不动，松开商旻深的肩膀，面向他站着。 看不见透明体的表情，商旻深只好提问：“怎么了吗？” “我能抱抱你吗？”钟臻的声音有些委屈，“最近都没抱了……你说你也喜欢。” 商旻深当即紧紧圈住他的腰，整张脸都埋在钟臻的身上，“当然，我喜欢的。” 钟臻似乎笑了，商旻深感受到他胸口闷闷的笑声，“那再多抱一会儿吧。” . 时间很快就到了周五，又可以见到宁西蒙了。 商旻深做足了准备等着，宁西蒙一来，他就迫不及待地问，“我听说我们不是唯一一个发现卡俄斯星资源丰富的星球，可是这么久了，没有一个星球愿意同他们建交或合作，这很奇怪。” 宁西蒙露出欣慰的笑容，“不错，至今没有星球与他们建交，事实上，之前有过和他们建立盟友关系的小行星，也都在近些年陆陆续续地停止了和他们的往来。” “是因为语言不通吗？”商旻深猜测着，“钟臻教过我卡俄斯星语，跟我们已知的任何语系都不一样，是完全独立的。我记得您之前说，我们的访问邀请送到卡俄斯星上之后，他们也用了好长的时间来破译我们的意图，才把钟臻送过来了。” 宁西蒙轻轻摇头，“方向有误。语言并不是交流的唯一途径，你看钟臻在不知道地球语的情况下还是顺利地来到了地球，也在短短几年间学会了我们的语言，卡俄斯星人的学习能力是很强的，我们地球也不乏出色的语言学专家。” “那是为什么呢？”商旻深低着头思忖，“难道说，我们忌惮卡俄斯星，怕他们打过来？” 说完，他自己先笑了，“天呐，这个想法好荒谬啊，且不说它的体积，就算是他们打过来，恐怕也要好几年才能到这里吧……再说了，他们过来干嘛呢，要是真有占领地球的能力，他们不早行动了？” “恐惧是人类最大的敌人，也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宁西蒙说，“我们确实在害怕。” “怕？怕卡俄斯星？”商旻深震惊，“怕他们干嘛啊？” 咚咚——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估计是接待想送茶水，商旻深客气地说请进。 进来的那个人个头很高，一身灰突突的制服也被他穿得笔挺服帖，抱着个浇水器，没有脸也没有手。 商旻深咳了一下，其实是有的，只是这人是透明体罢了。 钟臻直挺挺地额站在门口，“商代表，我来帮您浇花，您在忙吗？” “没关系，你进来浇吧。”商旻深有些腼腆，又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他看到钟臻就开心，哪怕其实“看不着”他。 “好。”钟臻脚步轻轻地走进来，站在窗边，慢条斯理地工作着。 “商代表，您和您的伴侣感情不错啊……”宁西蒙悄悄地说，不知怎么，感到了隐隐的压力。 “哪有，他，他就是进来浇花，”商旻深欲盖弥彰地压了压上扬地嘴角，“他的工作也很忙，整幢大楼的花草都是他定期维护的。” “好的，”宁西蒙清了清嗓子，“那我们说些正事，关于下周的建交活动……” 钟臻在商旻深的办公室待了不到十分钟，商旻深的信息素已经浓烈到压不住了。 快要进入易感期的Alpha总是这么敏感，哪怕是无意撩拨都令他心旌荡漾。 建交发布会迫在眉睫，所以他们的交流时间也就长了一些。 宁西蒙的工作态度认真到挑剔，写好的演讲稿，商旻深背错哪怕一个字都不行。 商旻深被他搞得有些无语，只想收回曾经说的觉得宁西蒙和钟臻很像的话。 钟臻对他包容得好像没有底线，不想让他受一点累。 走出大楼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八点，第二天就是休息日，员工作鸟兽散，整个楼空荡荡的。 商旻深累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拖着脚步，咬牙将宁西蒙送到门口。 “宁大哥，卡俄斯星的事我得再想想，脑子实在动不了了……” 宁西蒙笑着，“没事，慢慢想。”他端详着商旻深的脸，突然感叹，“你跟宋老师长得很像，连疲倦时的表情都一样。” “真的啊，太好了。”商旻深敷衍着，揉了揉自己的脸颊，“我觉得我妈妈要比我漂亮一些。” “是不一样的好看，”出于关爱小辈的心情，宁西蒙伸手，将商旻深窝回去大衣领子拿出来，“不过忙起来都有点不修边幅了……” 商旻深扯着嘴角，无力地笑了笑。 “你丈夫呢，他先回家了吗？”将商旻深额前掉落的碎发顺到头顶，宁西蒙提议，“我开了车来的，把你送回家吧。” “他应该就在……” “不劳烦您了，”钟臻从楼里走出来，箍着商旻深的腰，让他贴近自己，“我们可以自己打车回家。” “我只是想小深应该辛苦了。” 小深？ 钟臻眸色愈暗，宁西蒙才发觉那隐隐的压迫感来自哪里了，就来自他看也看不到透明体…… “既然你来了，我就先回家了，”宁西蒙脚底抹油，“我的爱人还在家里等我呢，是个Omega，怀孕五个月了，我去陪陪他，想他了……” 商旻深迷茫地掀起眼皮，“恭喜啊，宁大哥。” “谢谢，那今天先这样，将来请你们喝满月酒，祝二位百年好合。” 宁西蒙离开得决绝，头都没回。 商旻深静了一阵，突然笑了，扭过头问钟臻，“宁大哥怎么突然没头没脑地说这些……” 然后就看到，身边的透明体的透明脑丘已然变色，是代表激动与气愤的红。 “你怎么了……”商旻深有些恐慌，“谁惹到你了吗？” “没有。”钟臻说，扣在他腰上的胳膊越收越紧，弄得他疼。 “钟，钟臻……”商旻深无措地哼了一声。 “再叫几句。” “啊？叫什么？” “再叫几句我的名字。” “钟臻？”商旻深试探地观察着钟臻的脑丘，“钟臻，钟臻……” 这下好了，通红的脑丘瞬间朝着黄色过度，越来越深。 黄色……是什么意思来着？ “他叫你小深……”钟臻喃喃，脑丘的颜色就在红红黄黄之间游移，像刚调好的鸡尾酒，“小深……” “宁大哥是我妈妈的同事呀，大我十岁了，当然叫我小深……”商旻深攀着钟臻的胳膊，迟迟顿悟，“哦，所以你嫉妒他了，因为他叫我小深？” “他还搂过你的腰。” 商旻深气笑，“他那是怕我摔下台阶……你怎么乱吃醋啊。还有你头顶的这个颜色，快变回去变回去，我都搞不清你在想什么了。” “变不了。”透明体情绪失控，变得任性起来。 “那快找个地儿啊，总得解决一下吧？”商旻深推了推他，害羞又心急，嘴唇紧咬，脚趾都蜷在一起了，“老公，你快想想办法啊！” 16. 透明体 16 「曾经有人把树林比作礼堂，这是说，人们可以在自然的植物景观中释放最本真的一面。」 商旻深想，如果树林是礼堂，那么此刻自己所处的地方，或许是某个从中世纪遗留下来的庙宇神殿。 身下是软蓬蓬的废弃草叶和花瓣，被汗水打湿，散发出清新的果木馨香；他们被一排两米多高的大型盆栽挡着，孔雀葵锯齿状的叶片就延伸到他的视线顶端，像无数只招摇的手指，迷幻而靡丽，在他的耳边轻语着，“快乐吧，放纵吧，在最真实的时候死去吧！” 商旻深闭了闭眼，轻声地喃着，“钟臻……” 随后，从胸口处传来回应，透明体好似永不餍足的野兽，压抑地低叹：“嗯，钟臻。” “你在哪儿，我想看到你……” 汗水越来越多，商旻深的后背黏上了好多树叶，又凉又痒。他感觉钟臻的手指轻轻将他托起，像捧起着童年最喜欢的布娃娃般轻盈却珍重。 钟臻的指尖凉凉的，如一场逆行的细雨，将商旻深的后背冲刷干净。 “坐着来。”透明体在蛊惑他。 被抱起来的时候，他的手指触到了一株欧洲忍冬，叶尖的木刺蛰得他吃痛地哼了一声。 下一秒，更大的痛感海潮般朝他席来，轰隆一声，直击他的面门，从天灵盖到脚趾漫过一阵麻意。 “钟——” 一支手指伸入他张开的嘴巴里，压着他的舌头，“别叫，安保会听到的。” 出不了声，商旻深朝着他的胸口狠捶，小腿泄愤似的蹬了几下，“滚出去！” 闻言，钟臻无措地停了下来，昏黄色的脑丘逐渐变浅。 商旻深在氤氲的泪水里看到透明体的变化，气都气死了，咬着牙解释：“这句是反话……” “嗯？” “反话的意思就是我希望你干相反的事啊！”商旻深气鼓鼓地撷起一片忍冬叶，用细细密密的小刺剐蹭透明体的后背，“停下干嘛，继续啊！” “那你还疼吗？”钟臻圈着商旻深的腰，缓慢地改变着重心，商旻深不由仰起脖子，嘶了几声。 “慢点就没事。”商旻深晃了晃，“再试试。” 在21层角落的小花房里，层层叠叠的绿叶芳花的掩映间，商旻深的视线在不同层次的绿色之间过渡着。 用作惩罚的忍冬叶快要被他揉烂了，空气里是近似墨水般浓稠的忍冬馥郁混合了一种甜甜信息素气息。 “你，知道……”商旻深快发不出声音，“我的信息素是什么味道的吗？” “什么？”钟臻从后握着他的腰，赤脚踩在地上，只听得木质工作台吱呀作响。 商旻深的胳膊肘被磨红了，随即塌下腰，猫伸懒腰一样趴在桌面上，“香草味……不过我一点也不喜欢吃香草味的冰激凌。” “那你喜欢什么口味的？” 钟臻的声音愈发沉重。 忍冬叶已经被摧残成软趴趴的一团，商旻深眼冒金星，快站不住了，“哈密瓜，白桃，黑巧，草莓……” “好，待会儿带你吃。” 大臻子短暂离去，商旻深感觉又有什么东西进去了，形状圆溜溜的。 他怕得不行，“什么啊？” “忍冬的果实……”钟臻说着，拈着树枝将它们又拿了出来，“好玩吗？” “……你现在在玩吗？” 要不是撑着桌子，商旻深快坐地上了。 “这种果子也很香的。” 大臻子重新哼哧哼哧地工作，钟臻的声线稳定，脸上却是不加掩饰的得逞的笑意。 “这样我就能闻到你身上的味道了，”钟臻说，“香草味的信息素我闻不到。” 商旻深无语，过了好久才听到他哭着询问，“什么时候带我吃冰淇淋啊？” “明天吧，”透明体擅长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最残忍的话，“明天给你买五支。” “五支……”商旻深险些晕厥，胡言乱语。 . 商旻深由衷觉得，透明体有他们自己的易感期。 进入“易感期”的透明体敏感，粘人，一开始就没个完。商旻深不得不在床上躺了一整个周末，直觉昏天黑地，大脑一片空白。 到了周一，商旻深恹恹坐在床边，等着钟臻从衣帽间给他把衣服拿过来。 奇了怪了，他不是个Alpha吗，怎么感觉比Omega都缺乏安全感？ 只和钟臻分离了片刻，他就开始感到焦虑，坐也坐不住，只想赶快去找到钟臻，两个人一直黏在一起…… “没出息……”他暗暗地骂自己。 “干嘛这么说？” 几摞叠放整齐的衣服飘在半空，耳边是钟臻的声音。 哪怕看不到，商旻深还是脸颊一赧，“你干嘛不穿衣服啊？” 钟臻也蛮不好意思，“你说我以后在家可以不穿的。” “我那是不想让你太拘束嘛，反正我又看不见……” 随即噤声，商旻深抬头看着透明体逐渐泛黄的脑丘，大惊失色道：“别别，我真的不行了。” “好吧。”钟臻的声音还有点委屈。 商旻深赶快爬起来穿戴整齐，也催促钟臻快些，最后两个人着急忙慌地出了门。 午休，陈无惧在光线明朗的食堂里准备享用午餐，刚打开便当盒，里面的鸡腿就被人夺走一个。 灯笼蹭了满手油光，笑呵呵地，“陈医生，我有预感，等我们将来结婚了，我就学会做饭了，以后咱们家的饭都是我做的！” 陈无惧无奈地夹起仅剩的鸡腿，放到灯笼空空的食盘里，“你又没钱了？又拿工资买什么了？” 灯笼嘿嘿笑了两声， “微磁场探测仪，我就是想知道太阳还有几年会对我们造成真正的威胁。” 商旻深坐在他们对面，面无表情地搭话，“那结果呢？” “就是最近了……”灯笼一脸郑重，“我有预感，太阳光子会相互碰撞从而引起爆炸，造成的辐射会让地球顷刻间生灵涂炭。” “诶，我怎么记得，你说地球将会是最安全的星球呢？”陈无惧吃着配菜，狭笑着逗他玩儿。 “我……我也不知道，”灯笼揉搓着头发，几近抓狂，“我就是有预感，至少未来的几百年，地球将是全星际最安全的星球，但这跟我观测到的数据简直大相径庭。” 陈无惧轻轻摇了摇头，“先吃饭吧，小预言家。” 灯笼“哦”了一声，大大的眼睛垂了下去，整张脸瞬间阴了一半。 他突然说：“啊！我看到了，钟臻会很生气！” 商旻深质疑，“生气？他为什么会生气，他每天不知道有多得意！” “哇——”灯笼惊呼，立马捂上自己的眼睛，“你们俩，你们俩……能不能少做那些少儿不宜的事情，我还是个宝宝呢。” 陈无惧将仅剩的一碗汤也呈上去，放到灯笼手边，“行行好吧，消停一会儿，你都三十了。” “我三十岁也是个宝宝！”灯笼皱巴着脸，“你们人类真狭隘，三十岁而已，未来至少还有一个三十年。你们刚活了一半，就觉得自己成熟了，分明都是宝宝！” “不吃了，堵心，我去找钟臻玩去，让他放宽心！”说完话，灯笼跳下椅子，头也不回地跑出食堂。 陈无惧叹息，将灯笼剩下的鸡腿重新夹回碗里。 古灵精怪的外星人，舍不得吃肉，两只鸡腿只叼了一口，留下一个半给他。 明明就是给他准备的…… “灯笼跟钟臻的关系很好吗，怎么很少听钟臻提起他？”商旻深问。 “灯笼嘛，喜欢谁就全心全意地付出，也不管对方接不接受，想不想要……”陈无惧笑着说，“他很真诚，他拿钟臻当朋友，钟臻一定能感受得到。” “也许吧，钟臻的性格确实很内敛，好多话都憋在心里不告诉我。” 陈无惧来了兴致，“你们吵架了？” “吵了，也和好了……”商旻深挠了挠后颈，接近易感期，他的腺体已经又疼又痒了好几天了，“反正现在没事了。” 他无谓地摇摇头，正色道：“不过，关于卡俄斯星，我其实找了些调查方向。” 陈无惧凑近，商旻深就将那天和宁西蒙的对话复述给他。 “确实很令人怀疑，卡俄斯星上到底出过什么事，我们为什么会忌惮那个词条里只有串儿坐标的星球。” 商旻深点头，“这个消息，可能就得交给你去刺探了……你问问你爸？” 陈无惧的父亲在联盟中担任着重要的决策性职位，他们俩从小玩到大，商旻深对陈无惧的父亲也有些了解。 “行吧，我先试探一下，”陈无惧紧张地抚着领带，“我爸嘴严，得慢慢撬了……” 商旻深理解地点点头，委婉地再次张口，“其实，还有一件事。” “又怎么了？”陈无惧有点怕他了。 “我的易感期快来了，借你家躲躲。” 陈无惧不解地问：“躲？你不是有老公了吗？” “是有了，可我不想把他当做我易感期的消遣……”商旻深低吟。 他想起些陈年旧事，自己是怎么利用钟臻的真心和善意，一步步骄纵成一个被宠坏了的爱人。 他不想再用易感期来获得钟臻，那是索取。 而现在，除了钟臻的爱，商旻深什么都不想得到。 17. 透明体 17 由于对Omega的信息素过敏，商旻深从来没有接受过来自异性的信息素抚慰。 过去他在联盟军队任职，不敢轻易请病假，所以每到特殊时期全靠意志力咬牙忍耐。 总以为结婚之后多少能缓和些，可易感期前夕的商旻深还是出现各种不良反应。 首先是对空气里飘散的淡淡的Omega信息素产生了更加强烈的排斥反应。全星际直播的星球建交发布会上，商旻深强撑着发表完演讲，踉跄着走下讲台，下一秒就捂着嘴往卫生间狂奔，吐得昏天黑地。 回归座位时已面色惨白，商勤当然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哼了一声就别过脸。 宁西蒙还拿他打趣，“你确定是Alpha？你刚才的反应就跟我太太怀孕的时候一模一样……” 商旻深擦擦嘴，对即将到来的易感期感到更加焦灼。 好不容易挨到发布会结束，接下来是庆祝晚宴，商旻深佯装自如地游走在名利场之间，心里其实难受得发酸。 一方面是替钟臻惋惜，透明体背负着一整个星球的期待来到了地球，却遭受了各种各样的恶意；甚至于，联盟甚至不肯给他一个否定的答案，只让他等着，一点一点消耗掉他的希望。 一方面又很想念他的透明体，想念他身上特别的香气，想念他的耐心和包容，想念他固执地在每一次见面和分离时都要给予他的拥抱…… 晚宴结束，商旻深眼下已是一片通红，腺体处刺烫感越来越明显，仿佛有人拿着被火灼得猩红的细针，往他的腺体里毫不留情地戳。 跟随商勤将外星首领送上座驾之后，商旻深一整个人瞬间垮了下来，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商勤的车后一步到达，他转头看了眼臊眉耷眼的儿子，无奈叹息，心下凄然地离开。 商旻深松了一口气，刚想请人为自己安排一辆车回家，就听到从身旁阴影里传出的声音，“忙完了吗？” “你怎么来了？”商旻深往前走了两步，栽进熟悉的怀抱里，贪婪地闻着钟臻身上的味道。 “我看到直播了，你发言的时候脸色很不好，之后好长时间都没在镜头里找到你……” “我确实难受，”商旻深忍不住蹙眉撒娇，“我好累啊。” “那我们赶快回家……” 钟臻将带来的厚外套披在商旻深肩膀上，轻松又自然地将他圈住，一起往车的方向去。 商旻深有些好奇，“大晚上的，你从哪儿找的车过来？” 公寓楼下的车库里停着一辆车，本来只是刹车片有点毛病，商旻深常年在外征战，懒得去修，就那么一直放着；结婚后想要修来开的时候，早就开不动了，各个部件都损耗严重。 商旻深再次惰性当头，也撺掇钟臻不要管……结果那辆车现在就停在两人面前。 “你开来的？”商旻深瞪着眼，“不是说联盟法禁止透明体开车，你还铤而走险？” “那当然不是啦，”驾驶座的车窗放下，从里探出个小脑袋，灯笼打了个呵欠，“我开来的，车也是我修的，钟臻急着要来接你，都给急红了。” 半晌，又有一双眼睛探出来，陈无惧歪着身体，催促他们赶快上车，“我都等了三个多钟头了，钟臻也给我结点时薪算了。” “你还给他们钱了？”商旻深仰着头，看向羊毛大衣领口上方的虚空。 钟臻声线平淡地解释：“灯笼说想赚外快，陈医生也跟着一起来了。” “我不小心把这个月工资都花了嘛……”灯笼神态悻悻，“所以帮钟臻打工了。” 商旻深对上陈无惧的视线，用眼刀剜他，一副“你们看我老公不懂所以就占他便宜”的样子。 陈无惧赶忙解释，“是他们俩约好的，我是临时被拉来的……” “上不上啊？再耽误下去钟臻得给我更多钱的。”灯笼拍了拍窗框。 商旻深咬咬牙，“行吧。” 上了车又刺探，“钟臻一小时给你开多少钱工资？” 灯笼开开心心地说了一个数。 “多少？！”商旻深抓着钟臻的手，再三嘱咐，“今天就算了，以后找灯笼打工之前，一定要提前跟我商量。” “你是没看到，钟臻刚才急成什么样子了，我感觉我还能再多要点儿呢。” 灯笼蛮得意，甚至哼上小曲，当他的快快乐乐小司机。 . 钟臻平时很节俭，联盟给他的工资不高，他每个月抠抠搜搜地攒下一点，几年之后账户余额也相当可观了。 他几乎是一结婚就把自己的积蓄全部交给商旻深，对方不肯要，两个人推拉了一阵，后来还是钟臻退步，默默收起了卡。 如今，钟臻主动承担起了家里的生活开销，还经常买一些家居小物什回来，润物细无声地改变着他们俩的居住环境。 这些改变可能很难发现，可商旻深却觉得自己的家住得越来越舒服了。 就比如现在，他盖着毛绒绒的毯子坐在沙发上，身后的靠垫支撑着他的腰，一整天的疲惫随着落地灯散发的暖调光线慢慢消弭。 烤箱叮一声响，钟臻戴上隔热手套，从里面取出烤盘；商旻深闻到了酸酸甜甜的味道，嘴里开始分泌口水，迫不及待地说：“快点快点，快给我拿过来！” 钟臻温和地答应着，选了个白透瓷盘，将热乎乎的烤菠萝摆成规整精致的形状，又选了两个水果叉，一起端到客厅。 “小心烫。”他轻声嘱咐。 商旻深当即挽起袖子，叉了一块烤菠萝放在嘴边吹了许久，对着钟臻的方向，“啊——” “你先吃……”这么说着，他还是凑近了，将温热的菠萝放到嘴里。 商旻深满足地笑了笑，让了半个毯子搭在钟臻的腿上，靠着他的胳膊，放松地谈天说地。 “钟臻，你们星球的人有什么特殊技能吗？”刚吞下一块菠萝，商旻深的吐息都带着香甜。 透明体想了想，“透明算吗？” 商旻深勾了勾唇，回应透明体的玩笑，“还有别的吗？” 到处都搜集不到信息，他决定从钟臻身上找到突破。 “移动速度可能会一下子变得很快，”沉吟片刻，钟臻解释说，“刚开始加入联盟军的时候，时隙教官帮我做过体能测试，认为我有开发这方面潜力的可能……” 后面的事商旻深也知道，钟臻被同期的预备军诬陷为小偷，而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他最信任最尊敬的时隙。 商旻深不忍再问，只好换了个话题，“最开始向卡俄斯星发出邀请的人其实是我妈妈，她勘测到卡俄斯星上有种很重要的能源，希望和你们达成长期合作的。你知道这件事吗？” 静了一会儿，钟臻努力回忆，“我们可能没有解读出这一层信息。卡俄斯星上的居民尊重大地母亲，如果要开伐资源，一定要经过全民投票的。” “我理解，我想我妈妈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邀请交流使者来到地球，想明确你们的意愿。” 商旻深又问：“不过，你是卡俄斯星上唯一的一个交流使者吗？他们为什么会选择你？” “大概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想来的吧，”钟臻声线沉沉，“我们感恩我们脚下的土地，感恩阳光，感恩海洋，感恩星球上的一切。所有人都深深热爱着我们的星球，没有人愿意离开那里。很偶然的一天，我看到了这颗蓝色的星球，感觉它很美很美，所以有了好奇心。” 商旻深咬着嘴唇，忐忑提问：“那你来到这里之后，感觉开心吗？” “地球，是你期待的那样吗？” 钟臻沉默了。 “没关系，我都能理解，”商旻深不想让钟臻细想，怕他想到的全都是糟糕的事情。 “地球……一点也不好。” “不是，地球很好，”钟臻着急打断，谨慎地表达内心，“能和你结婚也很好，我感受到了快乐，也在这里有了家。” “做一顿好吃的早餐，选一条应景的桌布，料理花草，听雨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这些事情都让我觉得很开心。” “你也……很好。”钟臻很紧张，心脏不安地在胸腔狂跳，“你让我感到快乐。” 商旻深抬起头看，透明体的脑丘变成了激动的红，半瞬又过渡成悲伤的灰。 他是在难过什么呢？ 地球再好，收获的快乐再多，也抵不过在家园的快乐与家人的陪伴吧？ 商旻深吸了吸鼻子，“你也让我感到快乐，很快乐。”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们不仅是夫妻，也像很好的朋友。” “像你和陈医生那样吗？” “差不多吧，”商旻深承诺，“钟臻，无论别人说什么，我都会信任你；我不了解你们星球上其他的人，但是我认识你，所以我会无条件的信赖你……” 钟臻有些不安，预感不佳，“是关于建交的事情吗？” “不是，”商旻深轻轻摇头，“还不确定。” 钟臻又问：“对你来说，朋友和丈夫哪个更容易被信任？” 商旻深笑着，放下盘子，转身抱住他，“那当然是，钟臻更容易被信任啦！” 于是钟臻也笑了，将商旻深抱紧，让他跨坐在自己身上，按摩Alpha躁动不安的腺体。 . 第二天上班，商旻深颈后的阻隔贴又加了一层。 这次的易感期很反常，迟迟未到，但光是先兆症状就将他折磨得不得安宁。 偏偏，联盟里有些不死心的Omega，他们敏感地感应到空气里几层抑制贴都压不住的Alpha信息素，想尽办法要诱导商代表意外发.情。 商旻深刚结束了一场六个小时的会议，早饭吃不下，午饭也没吃，精疲力竭地走进办公室。 刚关上门，随即被空气里浓烈的Omega信息素蒸得晕眩。 “哈——”他不停换气，撑着身体想要迅速离开。 下一秒，一只细嫩的小手环住了他的腰，“商代表，我很喜欢你，我可以帮你的，不图什么。” 商旻深回眸，认出这是曾经跟他搭讪过的Omega。 “起开！” 话音刚落，他便怔然，他的声音已经变调了，体内烧起熊熊的火。 岳皎听话地松开他，笑眯眯地，反锁了门。 18. 透明体 18 岳皎转过身时，商旻深已经手脚并用地爬到了办公桌下，哆哆嗦嗦地从里面拿抑制剂。 “商代表，现在做这些已经没什么用了，”岳皎慢悠悠地朝他走来， “您已经进入易感期了，现在又被我的信息素诱导发.情，你肯定也知道的，那些人工制品根本无法对抗人类的本能。” “……” 商旻深保持沉默，屏息凝神，强迫自己冷静，意志力逐渐恢复。 再次睁开眼睛，刚才眼里浓重的情.欲与猩红的占有已经淡了许多，他拿起手里抑制剂，用牙齿配合着虚软的手扯开包装。 岳皎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瞪大眼睛，扑上去争抢，着急又心虚，“你打算用U型抑制剂？你疯了？” 商旻深是S级Alpha，这种信息素等级在Alpha群体中仅占1%；而U级则更加稀少，是在太阳辐射作用下进化的更高等级，近些年才被医学界认证。 使用超越本等级的抑制剂一定能获得更好的抑制效果，但需要承担的痛苦和风险也是加倍的。 短时间内，身体里躁动不安的细胞会被迅速杀死，腺体被强制闭合冷却，而生命机体会将这样突兀的变化判定为死亡前兆。死亡信号将在几秒之间迅速传递给身体里的各个脏器，导致机体运作速度不断减缓，严重情况下会使生命机体直接死亡。 商旻深已然脱力，岳皎将他手里的抑制剂抢下来掰断了，丢进垃圾桶里。 “我不会伤害您的，您从来没有试过标记一个Omega不是吗？”岳皎趴在商旻深的身上，露出自己因为兴奋而变得烫热的腺体，“您试一下就好了，我的信息素没有味道，您看过了这么久，您也没吐不是吗？” “这将是我们俩的秘密，我不会告诉您的丈夫。只要您标记了我，您就舒服了，我会抚慰您的……”Omega的声音蛊惑，眼神似千娇百媚的泉水，汩汩涌出温情。 “好……好……”商旻深的手顺着Omega的后背向上游移，触碰着他的腺体，那腺体也得到感应，激动地挛了几回。 岳皎沉醉地闭上双眼，语气轻柔：“来吧，我准备好了。” 下一瞬，商旻深的手掌忽然施力，指尖扣押着Omega的腺体，力度之大，像立志要穿透他的皮肤，活活将他的腺体从皮肤之下挖出来。 “我说了让你走开，我已经仁至义尽。” 商旻深面庞绯红，却分不清是欲是怒。 手上的力度更重，泄愤一样，Omega痛得连声呼救，声音由哀婉转向凄厉，“我错了，您放过我……求您。” “骚扰Alpha也同样会获刑，不要以为你是Omega，所有人就会站在你这边……”商旻深发了狠，手下的腺体已经被他蹂/躏得泛起青紫，“你先是察觉到我进入易感期，还故意往我办公室跑；在我察觉异常准备离开时，你又堵住了出口。之后还损坏了我的抑制剂，断绝我最后的自保手段……所以我现在就算是把你的腺体废了，也不会惹上官司。” 岳皎脸色惨白，被商旻深扣到地上，不停地流泪和道歉。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受人……” 哐——办公室的门被人用外力爆破，商旻深只抬眸看了一眼，便放心卸掉浑身气力，歪在一边。 灰色制服冲到商旻深身边，将他从地上抱起，商旻深已经红透了，虚汗早就将他的内衣浸湿，头发和皮肤变得粘稠，模样十分狼狈。 “去哪里？”钟臻的声音里带着很重的怒气，他还是来得太迟。 “找陈无惧……”商旻深虚弱地说，“告诉他我注射了U型抑制剂。” 地面上有两片抑制剂包装，在Omega慌忙丢掉一只的同时，Alpha已经用背在身后的手撕开另一支抑制剂的包装，将针头毫不犹豫地捅进自己的身体里。 灯笼随后跑来，他闻不出空气里已然变味的信息素气息，将岳皎压在身下，“他怎么处置啊？” 钟臻抱紧陷入昏迷的商旻深，大步往出走，“交给警察，他性骚扰S级Alpha。” “好嘞。”灯笼将手肘往他身上一扣，“放心吧！” . 办公室安静极了，灯笼独自躺在商旻深办公桌下，巨大的眼睛无感无觉地睁开，里面是一片灰翳。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泪水不断从那片灰翳流淌而出，“不要啊……” . 商旻深终于醒了。 他晃了晃脖子，后颈像有什么东西裹着，不良睡姿让他整条后背都陷入酸痛。 “你还好吗？”覆在他手背上的微凉的手在他胳膊上来回摸索，另一只手抚上他的额头，好像在试探那里的温度，“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了，我还……”话还没说完，一支温度计就塞到了他的嘴里。商旻设蹙着眉，嗔怪地看着上空的空气，支支吾吾地，“你怎么，酱……” 见他醒来，透明体马上按亮了呼叫铃，陈无惧应声而入。 “你怎么没直接死了呢？”陈无惧气冲冲地看着监测机里的数据，“摔东西，大声呼救，按热键把秘书叫进来，有那么多方法脱险，偏偏选了注射高等级抑制剂？” “这么偏爱这种‘伤敌一千，自损一千二’的打法的话，那商上校这么多年在外征战也不容易……” 陈无惧怒其不争，话里话外夹枪带棒地损他，商旻深赔着笑，照单全收。 “你们吓坏了吧？” “哼，问你老公吧……”陈无惧试了试商旻深的额温，又把体温计从他嘴里扯出来，“钟臻就差把我吃咯。” “对不起……”钟臻默默道歉。 陈无惧哼笑，“醒了，烧也退了，算你小子身体素质不错。你们俩慢慢聊着，我先回去上班了。” 等他走了，商旻深一边抱着保温杯喝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透明体。 如果能看到钟臻的表情就好了，他默默地想，不然自己都不知道钟臻现在的情绪如何，会不会怨他武断。 商旻深清了清嗓，“我们现在在哪儿啊？” “联盟第一医院的私人病室。”钟臻说。 “哦，陈无惧把我转到这里来的？” “是的，他说这里的医疗器械更好一些。” 商旻深咳了两声，怯怯试探，“你生气啦？”，“为我担心了吧？” “嗯……”钟臻的声音很小，“很生气，但不是跟你。” “是我到的太迟了，你才迫不得已用了U型抑制剂。” 婚前培训时，老师曾跟他们科普ABO的性别差异，也曾多次强调，在帮他们的伴侣选择抑制类药械时，一定要注意辨别信息素等级。 等级低了无用，等级过高的话，危险性就越强。 商旻深昏迷的25个小时间，钟臻不断地质疑自己，责怪自己，为什么不能感应到妻子的信息素变化，为什么对他的易感期无知无觉。 他们早上明明还拥抱了的，商旻深的身体柔软似无骨，几近瘫在他身上，他竟然只将那理解为令人窃喜的娇柔。 “没关系嘛，那个时候我的一切行动都出于本能考量，本能告诉我，我是真的讨厌那个Omega，不想跟他有半点纠缠。” 顿了顿，商旻深问，“你是怎么找来的？” 按理说看到他的办公室门关着，大部分人都会自觉绕开，给他独立的空间。但他隐约记得，那扇门是被钟臻撞开的。 “灯笼预言到了你有危险……”钟臻淡淡地说，“我找来的时候，你的门推不开，我才意识到事态不妙。” “那真的得谢谢灯笼了，他的预言时准时不准的，还好你相信了他。” “他还预言什么了？”钟臻突然问。 “嗯……他说你会非常非常生气……”商旻深突然扬眉，“你真的非常非常生气了？” 扣扣—— 小护士推着小推车走进来，视线在钟臻那处停了片刻，又倏然移开。 商旻深抿唇笑，打发着钟臻：“你去帮我买点吃的，我有点饿了……” 等人一走，商旻深马上拉住护士问，“我老公是怎么生气的？快点快点快告诉我！” 19. 透明体 19 商旻深刚被送进病房时，面色惨白，心跳薄弱。 将他送来的是个透明体，听说医院是派了担架车在门口等着的。透明体觉得慢，不消一分钟就将他抱进病房，陈无惧带领专家赶到时，只见商旻深的身边侧躺着一身灰色工装。 他们看到商旻深的脸颊，手臂，胸膛，腰腹，大腿的衣料上出现规律的褶皱律动，猜测那个透明体正在帮助他按摩，放松全身肌肉。 少时，透明体的脑丘变成红色，红光逐渐扩散，他们总算是看清了透明体的样貌，以及从他眼角不断落下的泪水。 陈无惧在一旁小声地跟医生交流治疗手段，钟臻便不停给他按摩，或者躺到他身边，好让他沾染自己的味道。 交流完毕，陈无惧拉着钟臻的胳膊，要他暂离商旻深；这么做的时候，才发现透明体的身体冰得骇人，硬邦邦的，仿佛冰刻。 “你们能把他救回来吗？”钟臻咬着牙说，“他这么坚强，又多年从军，身体素质肯定很好的，是吧？” 没办法给他任何肯定的回答，陈无惧只好安顿他先去护士站帮商旻深办理住院手续；钟臻嘴唇紧抿，神情冷峻如一团坚冰，仍是不放心地杵在原地，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那个身上插满各种仪器的Alpha。 “去吧，钟臻，”陈无惧拍拍他的肩膀， “我们现在要着手治疗了，很遗憾，你的情绪并不能起到任何治愈作用，反而会让其他医生和护士感到有负担……你现在去帮忙办理手续，住院手续只有家属才能帮忙办理的，你是他的丈夫，对吧？” 听陈医生这么说，钟臻的表情才有所缓和。他讷讷地“嗯”了一声，“我是。” “是，所以你得在这个时候负起家属的责任。你救出了旻深，又抱着他跑了那么久，真很了不起，也帮我们节省了很多时间。但是现在你不适合留在这里了，你得去帮旻深完成其他的事情，好吗？” “好……”钟臻点点头，“谢谢陈医生。” 透明体逐渐冷静下来，皮肤回归透明，只有通红的脑丘暴露着他的焦躁不安。 陈无惧拍了两下钟臻的肩膀，转身投入属于他的战斗。 . 作为外星人，钟臻在给商旻深建档的过程中几次急得脑丘发烫。 负责收集资料的是本层的护士长，对方在医院工作数十载，头一次见到外星人跑来给人类建档的。 要知道，外星人是不允许住在本层病房的，她也从没见过有谁带了自己的外星人伴侣来住院。 “您说您是商先生的合法伴侣，有什么证明吗？” 小护士站在配药台前，着实替透明体捏了把汗。他的移动速度太快了，将人送入病房的时候，她们这些值班护士竟无一人察觉。 果然，小护士偷偷打量，透明体的脑丘变得更红了，她只好急匆匆跑回病房寻求帮助…… 等她陪着陈无惧走出来时，透明体正从随身的背包里掏东西，一样一样放在护士长面前： 家门钥匙、结婚证、婚前协议、香草味香水、冰淇淋打折券以及一包果冻…… 透明体气呼呼地问：“现在能证明我是他的合法伴侣了吗？请您帮我的妻子建档，谢谢！” 经验老道的护士长也愣了半瞬，气势弱了下去，“我也只是例行询问，您不用都拿出来的……” 钟臻便撑开背包，将台面上的东西一样一样的装进去，不时还轻轻摸一摸抚一抚，每一样都是他的宝贝。 他的每一天，每一天，都是这样来来回回地抱着几样东西不停地看。 小护士其实没有告诉他自己忌惮透明体的真正原因：透明体的保护欲太强了。 商旻深住院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必要的医疗护理，任何人都没有机会触碰商旻深。 透明体对周遭的一举一动都保持着敏感，晚上不睡，有一点动静就能看到那套灰色制服覆到商旻深身上…… 她们自然不敢怠慢，甚至帮忙祈祷，希望商代表赶快醒来，解除警报。 大病未愈，商旻深的眉眼乖顺又憔悴地弯着，轻声跟她道谢。 小护士的脸猝不及防地红了一下，摇摇头，换好点滴瓶就离开了。 . 钟臻带着青菜瘦肉粥回来，小心吹凉，放到商旻深的嘴边。 商旻深反笑，“听说你随身带着我们的结婚证啊？” 钟臻点头，“我怕乱放会被偷。” “我想吃果冻了，不想吃粥。” “好……”钟臻取来背包，给妻子剥果冻皮。商旻深则趁其不备，捞来两人的结婚证看。 “哇，我当时笑得蛮开心的嘛！”他感叹着，“好可惜，看不到你的表情了。” 果冻被挤出一小截，呈到他的嘴边，他探着脖子，吸了一口，顺道忍下腺体处撕裂般的痛意。 “我是笑着的，”钟臻缓缓说，“我那天努力笑了的。” 望着重归平静的透明体，商旻深探着手，指尖划过透明体的脸颊。 “我受伤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你的样子了……真可惜，我还以为那是我的专属。” “是你的， ”钟臻突然牵住他的手指，“笑容，快乐都是你的。生气……是别人的。” 商旻深噗嗤一声笑，“你还挺公私分明的！”，“那也还是很想看到你的笑容。” 钟臻静了一阵，柔声说：“抱歉，我现在还不能让你看到我，我身体里的能量不多了。” 商旻深当然不在意那些，捏了下钟臻的脸颊， “以后别凶护士，她们很不容易的。” “没凶……”透明体可怜巴巴地辩白。 喝掉了粥，商旻深的身体也慢慢暖和起来，腺体也没有那么疼了。 可他仍好奇，“我听小护士说，你抱着我上了楼，比所有人都快，甚至没被其他人看到？” “嗯……”钟臻也很惊讶，“好像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快速地移动应该是在联盟大楼里，我从21层跑到74层找你的的时候。” “那会儿有多快？” “不记得，我抱着你、看了你好久，灯笼才赶过来。” “神奇，这是卡俄斯星的普遍技能吗？”商旻深若有所思，隐约觉得这件事和宁西蒙口中的“忌惮”有关系。 “嗯……”钟臻思考着，“也许有关吧，我们会在一定年龄进入成熟期，到时尚未开发的潜能将得到爆发。” “我们有人能够听到海洋深处白鲸的呼唤，有人能够读月，有人能参透他人的内心……” “那你也可以吗？” “我不确定，我在青春期时被检测到的潜能只有瞬间移动，但也仅有我特别着急时潜能才会爆发……如果现在，你要我做同样的事，我可能就做不到了。” 沉吟片刻，商旻深忽然歪着脑袋，笑着问：“我受伤了，你很着急啊？” “当然！”钟臻不假思考地承认，“我是你的丈夫，我有义务让你过得更好，保护你不再遭受苦难。” 商旻深看了他一阵，忽然笑了，说：“我有你了呀。” 他不知道，钟臻是用了多大的意志力，才没让自己当场脸红。 . 商旻深的腺体受损严重，需要留在医院调养。 钟臻快把半个家都搬进病房。 这期间，商勤过来探望过他们一次，看到儿子苍白虚弱地躺在病床上，回身视线逡巡良久—— 商旻深警觉，问他爸：“你是不是想打钟臻？不可以！” “你看看你伤成什么样子了？”商勤收拳，满脸不情愿。 “你还真想打他啊！”商旻深嗔目。 之后陈无惧也带着灯笼来探病，给他们带了些圣诞红果。 商旻深看着被红色糖浆包裹的苹果，哭笑不得：“你什么时候这么有仪式感了？” “快过节了嘛，应应景。”陈无惧笑着说。 灯笼明显没有前几次见那么有朝气了，商旻深叫了好几遍他的名字，他才堪堪回神，大大的眼睛里写满茫然，“啊？” “我是想跟你道谢，谢谢你预言到我会被岳皎诱导发.情，不然我真不知道那天该怎么收场呢。” 商旻深有些后怕，U型抑制剂的副作用太强了，身体里的兽性完全爆发，整个人意识涣散，只想毁灭一切被判定为威胁的事物…… “没事，”灯笼恹恹地摇头，“能帮到你就好。” “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呢，又没钱了？”商旻深开他玩笑，但灯笼却面色凝重地掩在陈无惧的身后。 商旻深在他的眼里读出一丝哀伤。 “快到圣诞节了，马上一年就又过了，你加紧恢复吧，别大年夜还在病房里过。”陈无惧微笑着，帮他掖了掖被角。 钟臻抑制着全身力量才没冲上去把他的手拍开。 商旻深回过神，朝陈无惧抬抬下巴，“知道了，跨年的时候什么安排啊？我和钟臻结婚之后，还没邀请朋友去家里聚一下呢。” “行啊！”一拍即合，陈无惧当即答应，“到时候我和灯笼去帮钟臻做饭。” 想是听到要聚餐，灯笼的神情这才缓和，勾起嘴角笑了笑。 一片温情的气氛里，商旻深偷偷勾起钟臻的小手指。 就在此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几个穿着联邦警服的警司来到商旻深的床头。 “怎么了……”商旻深估摸着他们想要取证岳皎性骚扰的事。 不料，警司却突然转头，看向钟臻的方向，“钟先生，我们现在以涉嫌威胁公共安全罪逮捕您，请您随我们到警局接受调查。在您的律师到来之前，您有权保持缄默……” 太过突然，钟臻的手里甚至还握着削了一半的苹果。 果实应声落地，弹了一下，溅起清甜的汁水。 灯笼不忍地闭上眼睛。 20. 透明体 20 陈无惧最先反应过来，眉眼一厉，“威胁公共安全？你们有证据吗？” “是啊，他来地球这么多年了你们都没觉得他有威胁，这个时候想起来了？”商旻深坐起来，横着胳膊将透明体揽到自己后方，一脸警戒，“他是我的丈夫、联盟军事代表的合法配偶、联盟后勤部的签约职员，总该有点最基本的权利吧？把你们长官叫过来，有什么威胁，怎么定义，去警局后要接受哪些审问，你们要是回答不出来，我不可能让他走。” 为首的警司是为女性Alpha，留着一头干练的齐耳短发，神情稍显局促。 “我这里只有视频证据……我的长官正在出任务，不可能过来跟您解释，也请您理解我们的工作。” “拿来我看看。”商旻深冷着脸，本就惨白的脸颊更显憔悴。 可他不愿示弱，目光炯炯，灼着要带走钟臻的每一个人。 视频来自联盟大楼楼梯间的监控摄像头，最先是21层，灰色制服推开门，向上腾挪了几阶楼梯，随后忽得不见了。 “跳帧了吗？”陈无惧问。 “不是，”女警司答，手指敲了敲屏幕左上角，“记住现在的时间，16：03：39。” 退出视频，她又点开一条，再次敲着左上角，“现在的时间，16：03：44。” 商旻深心下一紧，思绪大乱，忽然感觉肩膀变沉，钟臻将手搭在上面，轻轻地揉捏，缓和着他的情绪。 女警司按下播放键，灰色的制服正端端正正地站在楼梯间，他将门拉开一条缝，似乎在观察外面的情况。 陈无惧皱着眉问：“什么意思？” “这是联盟办公大楼的74层。让我来回答您刚才的问题，监控视频没有跳帧，而是钟先生在几秒时间里，从21层移动到了74层。” 闻言，就连提前知情的商旻深都忍不住惊叹，他没想到钟臻的瞬移能力竟然进化到了超速度阶段。 陈无惧咳了一声，质疑道：“你说是他就是他，有什么证据吗？我只看到了一套联盟大楼的制服，那东西我都有一套。” 女警司轻叹，像早就料到了这一点，继续播放视频。 须臾，制服上方浮现出一个红色的团状阴影，色彩与轮廓逐渐深刻，红得宛如妖冶火光。 出于安全考虑，联盟重要职工的办公室通常设置在逃生通道的对面，方便危难关头及时撤离—— 钟臻已然注意到一条过道之外的商旻深办公室的异常。 监控切换至74层C区走廊，灰色身影以惊人的爆破力撞开房门，门板落到地毯上，木材表面出现了深刻而明显的裂痕。 陈无惧神色不变，挡在床头，“就凭这么一条视频吗？他的伴侣受伤了，他着急去救人，行动难免过激。可如果没有他，联盟首领的儿子恐怕就要因为一场愚蠢又别有用心的性骚扰而丢掉性命，你们现在是在质疑一个丈夫和救人性命的英雄的举动吗？” 女警司也不退缩，“很抱歉，大概是这样的。因为心急而潜能爆发的情况我们不是没见过，但钟先生是外星人，他的潜能的威胁是难以估量的。我们必须采取措施，排除他身上的潜在危险因素，这是我们的工作。” “怎么排除？”只能一边默默不闻的钟臻终于有所反应。 女警司答：“专家组会对你的身心进行全方面的化验与检测，直至确定你绝对安全。” “那怎么才算‘绝对安全’？”商旻深不依不饶，开始抠字眼。 “抱歉，”女警司耸耸肩，“我不是专家，我只负责带人回去。” “这么多外星人，你凭什么只检查钟臻？就因为他会瞬移？”商旻深继续问。 “不能！你们不能带走他！”灯笼突然发声，“你们会欺负他的，不可以带走他！” 商旻深只反应了片刻，随即想到之前钟臻受的那几次伤，灯笼也是用“欺负”来形容的。 他拔掉手上的针头，赤脚站在地上，用身体护在钟臻前方，“要走我跟他一起走，我不接受治疗了。” 钟臻快速将人抱回床上，一只手压住他的手背，速度之快，甚至商旻深还没有反应过来。 “别着急，只是检查而已，我没什么好心虚的。” 灯笼也反应激烈，跑来抱着他的腿，仰头看向警司，“你们不能带走他！” 小外星人的脸上分明有泪，陈无惧和钟臻认识他这么久，都是第一次看到他哭。 他们一直以为这个外星人是感知不到悲伤这种情绪的，任何事情都不会让他难过一样。 陈无惧也在摇摆中坚定意志，“不好意思，钟臻需要什么检查我来帮他做，你们可以把他控制在这个病室里，我去跟你们的医生交流。” “还有审讯……”女警司道。 “审讯也可以在病室里完成，今天谁都不能把他带走。”商旻深道。 刚才拔针时没注意，针头顺出一串血珠，滴在他雪白的被子上，留下触目惊心的观感。 此刻的商旻深意志坚决，目眦尽裂，整张脸逐渐变得涨红，吓得几位警司也不敢多言。 “那我跟我的上级请示一下，看能不能让钟先生在医院里接受我们的检查。” 这么一会儿工夫，商旻深的衣服就快要被汗水浸透，薄薄的病号服贴在他的后背上，洇得那一截脊骨格外清晰。 警司们短暂离开病房，商旻深马上回身，抱住钟臻，“别怕别怕，我们都相信你。” 钟臻心疼地抚着他的后背，他一点也不害怕那些检查，他根本不会因为那些感到疼痛，自然也就无从恐惧。 他害怕的是商旻深为他担心，怕耽误了商旻深的治疗，怕惹急了那些人，商旻深和他的朋友们也会被牵连受伤。 “我没事的。”钟臻低声说，“我真的没事。” 灯笼仍蹲在钟臻的脚边，双手捂着耳朵，形容痛苦。陈无惧把他拉起来，观察着他的状态。 “他们会拿很长的针戳进钟臻的皮肤里，采集他各个皮层的组织液；还会采集他的皮肤切片，会薅他的头发，用仪器剐蹭他的眼球……” “他们会问钟臻许多奇奇怪怪的问题，布下各种陷阱，逼他说漏嘴，承认自己有伤害人类的意图，”灯笼的眼球再次变得灰翳，“他们还会找来岳皎作证，证明钟臻在看到他明显处于劣势时对他放任不管。” “放屁，岳皎目的不纯在先，凭什么反咬一口……等等！” 商旻深突然记起，“当时我掐着他的脖子，他说他也是受人指使的……难道这个人是联盟的人？” 气氛一片凝重。 灯笼逼着自己预言了钟臻的未来，已经能量耗尽，陈无惧把他抱到一边沙发上，冲了袋葡萄糖抱着他喝。 “其实，你们真的不用那么惧怕那些检查，联盟没道理借着这个机会伤害我，如果他们对我有敌意，也不会放任我和小深结婚。” 钟臻平复着大家的情绪，“关于岳皎的话，他当时处在极度危险的情境，一定会竭尽全力地推卸责任，转移旻深的注意力，为自己争取生机。” “那也不行，不能让灯笼的预言应验！”商旻深绷着一张脸，认真地望着上方的空气，钟臻定定地看着他，仿佛自己真的在被他注视。 “好，不跟他们走。”钟臻把他按回床上，“你先好好休息，待会情况稳定了，你得重新扎针。” “那你别走。”商旻深渐渐放松，仍在恢复的身体逐渐感到疲倦。 他拉着钟臻的手，和他十指相扣，“我想睡一会儿，待会儿警司回来了，你一定要叫醒我。” “嗯。”钟臻摸了摸他的额头，“睡吧。” “我们要一起庆祝圣诞节，我有些话想要告诉你。之前我总不敢说，但我现在有点希望你知道了。” “好，一起过圣诞，新年的时候再把陈医生和灯笼邀请到家里来，我给你们做饭，还给你买乐高，你和灯笼一起玩。” 商旻深勾了勾嘴角，想夸钟臻太会安慰人了，他现在放松了许多。 他还想告诉钟臻，自己其实特别喜欢他。他本来现在就想说的，但屋子里有其他人，他不想跟人分享这份隐秘的爱。 他好爱钟臻，爱他为自己吃醋，心急，退让，进攻，随身携带两人的结婚证，还有他喜欢的果冻…… 捕风捉影也好，自作多情也罢，这一次他不想退缩了，他只想要钟臻知道，有个地球人特别特别爱他。 . 商旻深睡了很长一觉，他做了个梦，梦里他还是小孩模样，兴冲冲地给妈妈展示自己刚画的画。 “我儿子怎么画了个粉红色的星球呀？”妈妈将他抱到腿上，端着图画本欣赏。 “我看到了、粉色的星球。”商旻深的声音脆脆的，尾音软和得像只小兔子。 “哇，怎么看到的呀？”妈妈惊讶地说，“是幼儿园里教的吗？” “不是，老师说没有粉红色的星球，”商旻深拧起眉头，“妈妈，我真的看到了，一定有的。那上面还有个外星人，起初我都没看到他，后来才发现了他。” 妈妈耐心地科普，“好久以前确实有一个粉色的星球，但已经因为与其他小行星距离过近，被吞噬了。而且那里的地表温度高达237摄氏度，是不可能有生物存活的……” “这样啊……”商旻深有些遗憾。 “那你见到了粉红星球上的小外星人，有跟他打招呼吗？” “嗯！”商旻深点点头，“我说你好呀，他没听懂我的意思，只是拍了拍我的脑袋。” “也许那就是他在说‘你好’呢！”妈妈颠了颠怀里的小肉球，“行吧，我儿子说有粉红色星球就一定有，将来妈妈如果发现了这样的星球，就邀请那上面的人过来跟你当朋友好不好啊？” “好！”商旻深笑了起来，把脸埋在妈妈身上。 妈妈身上的香气混合着阳光，雨露，绿叶，青草，还有棉花的软香。 睡梦里的商旻深感到似曾相识。 再睁开眼时已是傍晚，奢华的紫红色的霞光落满了天空，惨淡的小小病室仿佛被裹入瑰色星云。 商旻深的手被紧紧握着，钟臻撑着头守在他的床边。 “钟臻……” “你醒了？” “嗯，你的那个星球，是什么颜色的啊？” “粉红色的，”钟臻回答，“爱的颜色。” 21. 透明体 21 因为钟臻拒绝接受检查，他和商旻深被关在了小小的病室里。 不过正好，商旻深偷偷开心，反正他得住院，哪里都不能去，钟臻能一直待在他身边也挺好。 钟臻坐在床边，帮商旻深削苹果，回答他关于卡俄斯星的问题。 “家人……卡俄斯星的所有人都是我的家人，”钟臻娓娓诉说，“在卡俄斯星上，大家都无忧无虑的，彼此没有戒备，也不会有隔阂。” 商旻深叉走一块白净的果实，放进嘴里，甜得刚刚好，“那你们有首领吗？” “嗯，我们的首领很伟大，做着大家不想做的工作。” “真的啊，首领那么累吗？”商旻深好奇，“大家不想做的事情就都交给首领了吗？” “没错，首领要管理我们所有人，要负责维持秩序；如果有纷争，首领要出面调和。责任是世界上最沉的东西，首领自愿负担责任，这很了不起。” “可是，他不会受人爱戴，一呼百应吗？” “不会，星球上的所有重大决策都由公民投票决定；首领只负责组织大家实施讨论结果。” “比如呢？” “就比如，有只年老的白鲸快要去世了，我们要不要帮它举行祭祀仪式，要不要邀请其他白鲸前来观礼，由谁负责与白鲸沟通之类的。” 商旻深笑了笑，“那里没有战争吗？” “没有，卡俄斯星几乎独立于任何星系存在，没有仇敌也没有盟友……地球是为数不多的向我们发出访问邀请的星球。” 可是，如今联盟却将他认定为一种威胁…… 商旻深的笑容苦涩，安安静静地吃苹果，钟臻一块，他一块。 “我又困了，你来陪我睡一会儿吧。”商旻深让出半张床，拍了拍雪白的床单。 钟臻在病房配套的卫生间里洗净手，脱下外套，躺进被子里。 商旻深水一样漫在他的身上。 “不冷吗？”钟臻勾了勾嘴角，“我的体温可要比你低很多。” 商旻深大大咧咧地摇着头，“不冷，我天生体热，抱着你下火。” 钟臻暗暗笑。 “你会害怕吗？”商旻深问。 钟臻没听懂，问了声“什么？” “他们要把你带去检查的时候，你会不会害怕？” 怕啊，当然怕了。 最怕你会担心，然后怕见不到你。 “嗯……”钟臻低低应着。 “说实话，我也害怕了，我怕他们伤害你了。” 商旻深撩开钟臻的衣领，嘬了嘬他的胸口，“我怕你会讨厌地球。” 钟臻浅笑，扳开他的小脑瓜，毫无震慑作用地警告，“你还病着。” “我不会讨厌地球的，因为你相信我，陈医生和灯笼也相信我，这让我很感动。” 遇见商旻深之前，钟臻的生活闭塞又苦巴巴的。 他走不出自己的小世界里，因为思念家园，在地球的每分每秒于他而言都是煎熬。 可是，商旻深让这一切都不一样了。 商旻深不动声色地叩开了他的心门，阳光驱逐了浓雾。 大雾散去，他才发现自己的生活原来这般美好。 “那就好……”被扳开的商旻深有些不满，皱起眉，似在威胁，“那你，你亲我一下。” 钟臻无言，他便把自己的右边脸颊向上拱了拱，脖子直直抻着，“这里就行。” 钟臻看着他，忽然决心耍赖，食指抵着他的下颌轻抬，“哪里呢？” “这儿。”商旻深晃晃头，不敢明目张胆地邀，只好模棱两可地乞。 Alpha薄红的眼睑垂着，皮肤白得透明，上唇饱满，像被人吮肿了，或者亟待被人吮吸。 鬼使神差的，钟臻没有听话让商旻深如愿，而是吮住那招摇引诱的上唇，舌尖小心翼翼的舔上去。 轰—— 什么东西轰然倒塌了。 商旻深的耳边响起一阵嗡鸣，钟臻的微凉的唇舌却存在感极强地提醒他，一切都不是梦。 不是梦，不是做梦。 这样的温存就在一个明媚如常的午后悄然而至了。 钟臻的舌尖轻柔地舔开他的唇缝，商旻深便轻启牙关，落下温和的准许。 他们接了一个绵长的，轻柔的，甜蜜得梦一般轻盈的吻。 雪白床单逐渐乱了，被子掉在地上，商旻深的双唇在空气里时隐时现，被钟臻吞下去又含含糊糊地吐出来。 透明体的舌尖柔软却带着轻微的电流，商旻深的头皮发麻，意乱情迷时手指插进透明的发丝之间胡乱地搅。 却还是不够，用尽了身上所有的力气，手指无力地攀在透明体的后背上，他被人严丝合缝地压着，喘息频率都乱了。 “啊啊啊——” 商旻深如泣如诉。 钟臻终于肯结束这个吻，头埋在他的枕头上笑了一会儿。 “怎么解释啊？”商旻深想找个什么东西遮住脸，这才发现被子什么的早就不见了。 钟臻又笑了几下，起身时舔了一下他的鼻尖，乖乖给他找裤子换。 “烦死了，”商旻深躺在床上，任人摆布，“都是你，肯定都是太久没做才这样的。” “嗯，是。”钟臻好脾气，全都应下来，“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好好做。” 终于重获被子，商旻深将自己埋在里面，羞愤得要疯。 “你……你最好是……” . 住院三天后，商旻深被送入造影室接受腺体扫描，给他检查的医生是陈无惧。 冰凉的凝胶涂抹在商旻深的后颈，看着那上面错落着的吻痕，陈无惧玩味地看了他一眼，玩笑道：“商代表好生活！” “承让，我老公太厉害。” 陈无惧明显被秀到了，无奈摇摇头，打开造影仪。 “我查到了一些消息……”将冰凉的探头抵至腺体表面，陈无惧压着声音说，“大概能解释我们为什么会对卡俄斯星有这么强的防备。” 商旻深扭头跟他对了个眼神，佯装寻常，“嗯，你说。” “前些年有个十分吓人的事件，临近地球的BT748小行星曾秘密绑了两个卡俄斯星人回去做研究，对他们施行了惨绝人寰的虐.待，还企图摘取出他们基因里的愈合功能，移植在自己族人的基因里。” “他们成功了吗？” “没有，卡俄斯星人的基因构成特别奇妙，钟臻刚到地球来的时候，我们曾出于安全原因采集过他的DNA，结果什么分析不出来，他们基因的构成和排列似乎涉及另一个维度的奥秘。不过我们观测到，钟臻的细胞能够以几块的速度分裂和繁衍，这大概能在一定程度上解答他们超强的自愈力。” “神奇，”商旻深笑了笑，“还有点可爱：钟臻嘴上说没事，细胞却拼命地代谢和繁衍，嘴硬什么啊。” 陈无惧感觉自己的好友没救了，摇摇头道：“你还不知道那个事件的后续吧？” “什么后续？”商旻深脸上还挂着笑，他一笑起来就没个完。 “后来，被绑架的那两个卡俄斯星人不知怎么摆脱了桎梏。然后，他们把那个星球上的人全杀了。” “全杀了？”商旻深正色，“怎么杀的？” 陈无惧摇摇头，“不知道，我们只是突然观测到BT748正在湮灭；可是我们距离那里毕竟有一段距离，等它进入我们的观测范围时，早就已经毁灭了。后来那两个卡俄斯星人主动向星际法庭自首，我们才得以知晓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两个卡俄斯星的人得到了什么处罚？” “他们被带进太空监狱，择日审讯，结果当夜就没了呼吸……”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五六年前吧，就是钟臻刚来地球那阵。因为是报复性屠星，且星际法院认为BT748星有错在先，卡俄斯星两位逝者的反应多半是出于本能防卫，没能控制好自己的力量。担心引起星际间的猜忌，这件事才一直没有对外公布，我也是辗转听到了这样的传闻又去找我爸验证的。” 陈父是联盟军首领的左膀右臂，不少首脑会议都由他陪同出席，所以机密也知道得不少。 商旻深陷入沉默，低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陈无惧的检查快做完了，高辐射检查会屏蔽掉所有监听监视信号，仪器一关，他们的一举一动就又会曝露在联盟的监控网络中。 “你有什么想法吗？”陈无惧掐着时间问。 “这件事钟臻知道吗？” “应该不知道，毕竟事发时他都已经来到地球了，这些年也一直没有跟卡俄斯星取得联系的渠道。” “那先别告诉他了。” 商旻深这才顿悟，钟臻这些年的努力原来是一场徒劳。联盟在这种情况下绝对不会跟卡俄斯星建交，也无法道明原因，所以只能拖着他，让他的希望不断破灭。 “那你打算怎么办？”陈无惧告诉他，“钟臻在联盟大楼里的监控视频不知道怎么流到了网上，现在民众都在呼吁要他接受全面调查……” “那更不可能让他查了，结果一定不会是我们想看到的，灯笼的预言就摆在那里……” 商旻深忍不住扶额，思考一阵，终于下定决心， “我想送钟臻走了。” “啊，怎么送？送去哪儿啊？”陈无惧疑惑。 “去卡俄斯星。” 陈无惧轻笑，“怎么可能呢，他被认定了是威胁，你把他送回去，还不是放虎归山？” “我就是要放虎归山，”商旻深说，“不过，钟臻不是老虎，我才是。” . 痊愈后，商旻深作为联盟的军事代表，首领的独子，联盟最年轻的上将，召开一场发布会。 他宣布自己无条件信任钟臻，也因此信任卡俄斯星上的每一个人，信任他们的不会轻易对其他星球发起攻击。 单是简单宣告显然无法平息民众的恐惧，商旻深在发布会尾声时宣布，为了扫清星际公民的疑虑，联盟将协助钟臻返回卡俄斯星。 如今威胁即将远离地球，民众稍显宽慰。商旻深在此时宣布，他将陪伴自己的丈夫公共返回卡俄斯星，并向大家展示卡俄斯星上的风貌与民众，促进两个星球的友好往来。 他在最后表态：“我深知，芥蒂与偏见一旦形成就很难移除，仅凭我一人的力量也无法让大家对这个星球完全放松戒备。但我也知道，哪怕是一束阳光也终能融化坚冰，我希望有生之年我能够再次返航。如我再次归来，我希望能给大家带来和平与安定的信号。” 这是场破釜沉舟信任与献祭。 虽然不至于让民众消除对卡俄斯星的偏见，但也有效地挽回了联盟政府和军队的形象；果然，此言一出，民众的怒气瞬间小了许多，互联网上的相关讨论也逐渐往卡俄斯星是否满足人类居住的条件，以及外星移民之类的话题上偏斜。 发布会结束后，钟臻心事重重了两天。商旻深问他怎么了，他表示自己愿意接受任何检查。 没有敌意就是没有敌意，他没有伤害任何人的意图。 商旻深不想把那么沉重的消息砸到他身上，只说这样的结果很好，虽然不能建交，但钟臻可以健康完满地回家了。 建交的事情得从长计议，他来到地球之前，肯定也坐了数十载杳无归期的心理准备。 地球人去往从未涉足的星球需要大量准备，之后的小半个月里，两个人接受了一系列出行前的检查和准备，日子就这么悄悄却匆匆地来到了圣诞节。 两人将在新年第一天正式启程去往卡俄斯星，早就说好的聚餐就不得不提前至圣诞节。 午后，陈无惧和灯笼拎着大包小包敲开了他们的家门。 脚踩毛绒绒的小熊拖鞋，商旻深慌忙跑过去应，从鞋柜里拿出客拖给他们。 “好香啊！”灯笼抽了抽鼻子，脱掉穿来的鞋子，直接穿着袜子就跑去厨房看。 陈无惧无奈地笑了笑，趁只有他们二人，将自己的礼物送给商旻深。 “这是一种皮下植入的芯片，不确定到了卡俄斯星还能不能顺利通讯，但是有一个总比没有强。万一能用，咱们也好随时私聊。”陈无惧将芯片注入商旻深的左手手腕间，再抬眼时，眼底充满不舍。 这是一场不知有没有下一次的相聚。 “别这样，”商旻深豁然一笑，拍着他的肩膀，又晃晃手腕，“这个，肯定能用的。” “肯定能用！”陈无惧有些哽咽，他甚至不知道商旻深能在卡俄斯星存活多久。 “我还带了点小零食，都是真空包装的，你看着塞在行李袋里，在路上吃。” “怎么跟我妈似的？”商旻深也红了眼眶，“罗里吧嗦，你这样灯笼会嫌你烦的。” “是吧。”陈无惧蹭了一下脸，“你爸……” “就还是不原谅我呗，那么重要的发布会，他一个联盟首领都拒绝出席，留我一个人站在那儿，被人指责意气用事，还有说我恋爱脑的。”商旻深自嘲地笑，“恋爱脑就恋爱脑吧，偏见太可怕了，比恋爱脑的危害还要大……” 陈无惧叹了一声，“好好享受最后一顿在地球的晚餐吧，你们俩要在舰艇里待三个月才能到达卡俄斯。” “放心啊，”商旻深开自己的玩笑，“我不是恋爱脑吗，我能单独跟我老公待三个月呢，怎么可能无聊？！” 陈无惧哼了声，灯笼站在厨房唤着他们俩的名字。过去后才看到，灯笼的脸颊已经红了，手里握着一种红红的饮料。 钟臻将他手里的饮品抢来，问陈无惧，“热红酒，陈医生想喝吗？” 肉桂香气扑鼻，烘得人身上暖暖的，陈无惧点头，“给我来一杯吧，就用灯笼的杯子装就行，他可不能再喝了。” . 晚餐丰盛而温馨，商旻深靠着钟臻的肩膀上，笑呵呵地谈天说地。 灯笼偶尔耍宝，分享自己稀奇古怪的最新预言，陈无惧偶尔笑他两句。 钟臻则照顾着他们三人，给他们添菜热酒，听他们夸奖自己的厨艺精湛，脑丘又泛起激动的红。 酒过三巡，陈无惧和灯笼不胜酒力，瘫在沙发上，钟臻把他们抗进客卧。 再走出来，商旻深正披着毯子，坐在客厅的落地窗前。 “想喝蜂蜜水吗？”钟臻压着嗓子问。 商旻深脸颊红扑扑的，闻言笑着摇头，招招手道，“你可不可以过来，和我坐一会儿？” 待他照做，商旻深不禁傻笑，像个思春的少年，只要喜欢的人靠近自己便会飘飘然，心脏往天上飞。 “我想问你，我说要跟你回卡俄斯，你会不会觉得很勉强？” “当然不会，你提前跟我商量的时候我就同意了，这些日子我也一直因为这件事感到，感到……” “感到什么？” “开心。”钟臻有些心虚，唯恐冒犯。 怎料，商旻深只是满意地笑，“那就好……” “其实，我做下这个决定不只因为消弭偏见，我也有私心的。” 商旻深喝了点酒，整个人更加柔软，眉眼都是松弛的，笑容软趴趴的，像他偏爱的那种果冻。 甜蜜清新的桃子味儿。 饱满的上唇嗫喏着，有几秒钟，钟臻甚至丢神，连对方在说什么都没有听清。 “我想，想告诉你……” 对方其实同样忐忑。 “我……” 商旻深懵懵懂懂地抬起眼，随后看到老公的脑丘呈现出粉红色。 淡淡浅浅，莹莹闪光。 他懵了一阵，粉红色，代表什么来着？ 第22章 透明体 22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B攻A受|“人夫感”切片Beta|主梗先婚后爱|1v1】【下一篇《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AB，文案见最下】“钟臻？Beta而已嘛，只是消遣，是下下策。”烟雾缭绕的卡座里，商旻深姿态高傲地吹牛逼。报应来得极快，刚回到家，他就收到了钟臻遭遇车祸、性命垂危的噩耗。人往往要在快要失去时才能想起拥有的美好，万念俱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钟臻。那个普通平凡，却温柔美好的Beta爱人……好在，「真爱拯救系统」找到了他。系统要求他前往五个平行世界，拯救五位平行时空中的“钟臻”，以此为本时空里钟臻积攒生命值。★ 世界一：透明体·外星使者攻 vs 地球上将受刚洗完澡，商旻深转过身，看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一把抱住钟臻的透明微凉的身体，rua了rua果冻质感的皮肤，“什么时候来的？”头顶又出现两团红晕，“一直都在。”★ 世界二：失明绵羊攻 vs 残耳白狼受- 兽态人形绵羊族钟臻娶了素未谋面的商旻深，空气里的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向四周摸索：你在吗，你是狼吗？商旻深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钟臻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晃动。商旻深思忖片刻：我不是狼，我是只小狗，你不用怕 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23章 透明体 23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B攻A受|“人夫感”切片Beta|主梗先婚后爱|1v1】【下一篇《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AB，文案见最下】“钟臻？Beta而已嘛，只是消遣，是下下策。”烟雾缭绕的卡座里，商旻深姿态高傲地吹牛逼。报应来得极快，刚回到家，他就收到了钟臻遭遇车祸、性命垂危的噩耗。人往往要在快要失去时才能想起拥有的美好，万念俱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钟臻。那个普通平凡，却温柔美好的Beta爱人……好在，「真爱拯救系统」找到了他。系统要求他前往五个平行世界，拯救五位平行时空中的“钟臻”，以此为本时空里钟臻积攒生命值。★ 世界一：透明体·外星使者攻 vs 地球上将受刚洗完澡，商旻深转过身，看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一把抱住钟臻的透明微凉的身体，rua了rua果冻质感的皮肤，“什么时候来的？”头顶又出现两团红晕，“一直都在。”★ 世界二：失明绵羊攻 vs 残耳白狼受- 兽态人形绵羊族钟臻娶了素未谋面的商旻深，空气里的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向四周摸索：你在吗，你是狼吗？商旻深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钟臻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晃动。商旻深思忖片刻：我不是狼，我是只小狗，你不用怕 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24章 透明体 完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B攻A受|“人夫感”切片Beta|主梗先婚后爱|1v1】【下一篇《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AB，文案见最下】“钟臻？Beta而已嘛，只是消遣，是下下策。”烟雾缭绕的卡座里，商旻深姿态高傲地吹牛逼。报应来得极快，刚回到家，他就收到了钟臻遭遇车祸、性命垂危的噩耗。人往往要在快要失去时才能想起拥有的美好，万念俱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钟臻。那个普通平凡，却温柔美好的Beta爱人……好在，「真爱拯救系统」找到了他。系统要求他前往五个平行世界，拯救五位平行时空中的“钟臻”，以此为本时空里钟臻积攒生命值。★ 世界一：透明体·外星使者攻 vs 地球上将受刚洗完澡，商旻深转过身，看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一把抱住钟臻的透明微凉的身体，rua了rua果冻质感的皮肤，“什么时候来的？”头顶又出现两团红晕，“一直都在。”★ 世界二：失明绵羊攻 vs 残耳白狼受- 兽态人形绵羊族钟臻娶了素未谋面的商旻深，空气里的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向四周摸索：你在吗，你是狼吗？商旻深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钟臻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晃动。商旻深思忖片刻：我不是狼，我是只小狗，你不用怕 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25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01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B攻A受|“人夫感”切片Beta|主梗先婚后爱|1v1】【下一篇《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AB，文案见最下】“钟臻？Beta而已嘛，只是消遣，是下下策。”烟雾缭绕的卡座里，商旻深姿态高傲地吹牛逼。报应来得极快，刚回到家，他就收到了钟臻遭遇车祸、性命垂危的噩耗。人往往要在快要失去时才能想起拥有的美好，万念俱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钟臻。那个普通平凡，却温柔美好的Beta爱人……好在，「真爱拯救系统」找到了他。系统要求他前往五个平行世界，拯救五位平行时空中的“钟臻”，以此为本时空里钟臻积攒生命值。★ 世界一：透明体·外星使者攻 vs 地球上将受刚洗完澡，商旻深转过身，看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一把抱住钟臻的透明微凉的身体，rua了rua果冻质感的皮肤，“什么时候来的？”头顶又出现两团红晕，“一直都在。”★ 世界二：失明绵羊攻 vs 残耳白狼受- 兽态人形绵羊族钟臻娶了素未谋面的商旻深，空气里的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向四周摸索：你在吗，你是狼吗？商旻深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钟臻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晃动。商旻深思忖片刻：我不是狼，我是只小狗，你不用怕 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26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02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B攻A受|“人夫感”切片Beta|主梗先婚后爱|1v1】【下一篇《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AB，文案见最下】“钟臻？Beta而已嘛，只是消遣，是下下策。”烟雾缭绕的卡座里，商旻深姿态高傲地吹牛逼。报应来得极快，刚回到家，他就收到了钟臻遭遇车祸、性命垂危的噩耗。人往往要在快要失去时才能想起拥有的美好，万念俱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钟臻。那个普通平凡，却温柔美好的Beta爱人……好在，「真爱拯救系统」找到了他。系统要求他前往五个平行世界，拯救五位平行时空中的“钟臻”，以此为本时空里钟臻积攒生命值。★ 世界一：透明体·外星使者攻 vs 地球上将受刚洗完澡，商旻深转过身，看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一把抱住钟臻的透明微凉的身体，rua了rua果冻质感的皮肤，“什么时候来的？”头顶又出现两团红晕，“一直都在。”★ 世界二：失明绵羊攻 vs 残耳白狼受- 兽态人形绵羊族钟臻娶了素未谋面的商旻深，空气里的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向四周摸索：你在吗，你是狼吗？商旻深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钟臻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晃动。商旻深思忖片刻：我不是狼，我是只小狗，你不用怕 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27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03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B攻A受|“人夫感”切片Beta|主梗先婚后爱|1v1】【下一篇《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AB，文案见最下】“钟臻？Beta而已嘛，只是消遣，是下下策。”烟雾缭绕的卡座里，商旻深姿态高傲地吹牛逼。报应来得极快，刚回到家，他就收到了钟臻遭遇车祸、性命垂危的噩耗。人往往要在快要失去时才能想起拥有的美好，万念俱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钟臻。那个普通平凡，却温柔美好的Beta爱人……好在，「真爱拯救系统」找到了他。系统要求他前往五个平行世界，拯救五位平行时空中的“钟臻”，以此为本时空里钟臻积攒生命值。★ 世界一：透明体·外星使者攻 vs 地球上将受刚洗完澡，商旻深转过身，看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一把抱住钟臻的透明微凉的身体，rua了rua果冻质感的皮肤，“什么时候来的？”头顶又出现两团红晕，“一直都在。”★ 世界二：失明绵羊攻 vs 残耳白狼受- 兽态人形绵羊族钟臻娶了素未谋面的商旻深，空气里的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向四周摸索：你在吗，你是狼吗？商旻深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钟臻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晃动。商旻深思忖片刻：我不是狼，我是只小狗，你不用怕 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28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04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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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一：透明体·外星使者攻 vs 地球上将受刚洗完澡，商旻深转过身，看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一把抱住钟臻的透明微凉的身体，rua了rua果冻质感的皮肤，“什么时候来的？”头顶又出现两团红晕，“一直都在。”★ 世界二：失明绵羊攻 vs 残耳白狼受- 兽态人形绵羊族钟臻娶了素未谋面的商旻深，空气里的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向四周摸索：你在吗，你是狼吗？商旻深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钟臻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晃动。商旻深思忖片刻：我不是狼，我是只小狗，你不用怕 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30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06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B攻A受|“人夫感”切片Beta|主梗先婚后爱|1v1】【下一篇《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AB，文案见最下】“钟臻？Beta而已嘛，只是消遣，是下下策。”烟雾缭绕的卡座里，商旻深姿态高傲地吹牛逼。报应来得极快，刚回到家，他就收到了钟臻遭遇车祸、性命垂危的噩耗。人往往要在快要失去时才能想起拥有的美好，万念俱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钟臻。那个普通平凡，却温柔美好的Beta爱人……好在，「真爱拯救系统」找到了他。系统要求他前往五个平行世界，拯救五位平行时空中的“钟臻”，以此为本时空里钟臻积攒生命值。★ 世界一：透明体·外星使者攻 vs 地球上将受刚洗完澡，商旻深转过身，看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一把抱住钟臻的透明微凉的身体，rua了rua果冻质感的皮肤，“什么时候来的？”头顶又出现两团红晕，“一直都在。”★ 世界二：失明绵羊攻 vs 残耳白狼受- 兽态人形绵羊族钟臻娶了素未谋面的商旻深，空气里的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向四周摸索：你在吗，你是狼吗？商旻深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钟臻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晃动。商旻深思忖片刻：我不是狼，我是只小狗，你不用怕 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31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07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B攻A受|“人夫感”切片Beta|主梗先婚后爱|1v1】【下一篇《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AB，文案见最下】“钟臻？Beta而已嘛，只是消遣，是下下策。”烟雾缭绕的卡座里，商旻深姿态高傲地吹牛逼。报应来得极快，刚回到家，他就收到了钟臻遭遇车祸、性命垂危的噩耗。人往往要在快要失去时才能想起拥有的美好，万念俱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钟臻。那个普通平凡，却温柔美好的Beta爱人……好在，「真爱拯救系统」找到了他。系统要求他前往五个平行世界，拯救五位平行时空中的“钟臻”，以此为本时空里钟臻积攒生命值。★ 世界一：透明体·外星使者攻 vs 地球上将受刚洗完澡，商旻深转过身，看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一把抱住钟臻的透明微凉的身体，rua了rua果冻质感的皮肤，“什么时候来的？”头顶又出现两团红晕，“一直都在。”★ 世界二：失明绵羊攻 vs 残耳白狼受- 兽态人形绵羊族钟臻娶了素未谋面的商旻深，空气里的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向四周摸索：你在吗，你是狼吗？商旻深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钟臻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晃动。商旻深思忖片刻：我不是狼，我是只小狗，你不用怕 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32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08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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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35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11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B攻A受|“人夫感”切片Beta|主梗先婚后爱|1v1】【下一篇《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AB，文案见最下】“钟臻？Beta而已嘛，只是消遣，是下下策。”烟雾缭绕的卡座里，商旻深姿态高傲地吹牛逼。报应来得极快，刚回到家，他就收到了钟臻遭遇车祸、性命垂危的噩耗。人往往要在快要失去时才能想起拥有的美好，万念俱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钟臻。那个普通平凡，却温柔美好的Beta爱人……好在，「真爱拯救系统」找到了他。系统要求他前往五个平行世界，拯救五位平行时空中的“钟臻”，以此为本时空里钟臻积攒生命值。★ 世界一：透明体·外星使者攻 vs 地球上将受刚洗完澡，商旻深转过身，看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一把抱住钟臻的透明微凉的身体，rua了rua果冻质感的皮肤，“什么时候来的？”头顶又出现两团红晕，“一直都在。”★ 世界二：失明绵羊攻 vs 残耳白狼受- 兽态人形绵羊族钟臻娶了素未谋面的商旻深，空气里的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向四周摸索：你在吗，你是狼吗？商旻深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钟臻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晃动。商旻深思忖片刻：我不是狼，我是只小狗，你不用怕 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36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12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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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一：透明体·外星使者攻 vs 地球上将受刚洗完澡，商旻深转过身，看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一把抱住钟臻的透明微凉的身体，rua了rua果冻质感的皮肤，“什么时候来的？”头顶又出现两团红晕，“一直都在。”★ 世界二：失明绵羊攻 vs 残耳白狼受- 兽态人形绵羊族钟臻娶了素未谋面的商旻深，空气里的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向四周摸索：你在吗，你是狼吗？商旻深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钟臻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晃动。商旻深思忖片刻：我不是狼，我是只小狗，你不用怕 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38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14 市纪委的敬书记亲自召开的调查会结束后，参加会议的人一个个各怀鬼胎的走出会议室，尤其是此事的主要涉及干部，李天伟和区委宣传部长蒋杜高，这两人都是秦书凯在会议上点名要处理的对象，两人的心里都有些慌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当着市纪委领导的面，秦书凯不可能随便『乱』说话，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已经不是两人的主子邬大光能控制得了的了，所以两人心里都忍不住担心，自己很有可能成为最倒霉的扛包者。 宣传部长蒋杜高会议结束后，就去了一趟市里，他原本是市委办综合一处的处长，是服务过胡亚平的人，同时又跟副市长马成龙有紧密关系，现在胡亚平已经离开了普安市，他遇上了这么大的事情，只能求到马成龙的头上。 蒋杜高跟马成龙的关系很简单，他的表妹是马成龙的情人。 马成龙到了市区后，一向不改其好『色』本『性』，不断的找处，可毕竟当了副市长后，办事不像在县里当县委书记那么方便，手底下还有不少狗腿子帮忙办这种事，想要找个相貌出众又心甘情愿供他的处，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蒋杜高当初在市委当处长的时候，因为马成龙是胡亚平那条线上人，因此跟马成龙副市长不自觉的多了几份亲近，一次马成龙醉酒后，说出了好久的遗憾后，蒋杜高当时就感觉来了好机会。于是回去把自己正忙着找工作的表妹孙红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后，推荐到了马成龙面前。 这年头，生存压力大过一切，对于一些二级学院毕业的女大学生来说，原本找工作就是相当有难度的事情，尤其是想要找一个旱涝保收的好工作，实在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美事，尽管心里也有些不情愿，蒋杜高的表妹还是应承下了这件事。 就这样，在马成龙的“热心”帮忙下，蒋杜高的表妹进了某事业单位的下属部门工作，而表妹则成了马成龙的新鲜情人。 蒋杜高来找马成龙的时候，马成龙正一个人在办公室无聊的发慌，自打唐平上任后，原本胡亚平手下的一帮人全都被搁置一边了，他这个副市长也成了瞎子桌上的灯，摆设而已。 瞧着蒋杜高探头探脑的进来，马成龙赶紧笑着招呼说，蒋部长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赶紧的，进来坐下先喝杯水。 蒋杜高瞧着马成龙偌大的办公室再无外人，快步走进来，又把门关好后，对着马成龙卑躬屈膝说，早就想要到马市长这里来了，就担心马市长太忙，过来叨扰。 马成龙大手一挥说，蒋 杜高，你以后有空常来，我这里自从换了市委书记后，早已没有以前热闹了，现在的人眼神都活络的很呢。 蒋杜高有些明白了马成龙话里的意思，只不过，他这次过来并不是想要听马成龙说什么牢『骚』话的，而是想要请马成龙搭把手，帮自己一个忙。 蒋杜高向马成龙汇报了浦和区最近发生的一些事情，把秦书凯在会议上的讲话跟马成龙说了一遍。 马成龙听后不由沉默下来，蒋杜高来找他的目的，他心里是明白的，无非是想要自己帮忙从上头帮忙罩着他，可秦书凯会给自己这个面子吗？唐平会给自己面子吗。 马成龙帮蒋杜高分析说，其实，说到底，你们浦和区现在面临的局面，还是领导班子站队的问题，起先一直是邬大光在一手遮天，现在秦书凯来当书记了，他自然也想要一呼百应，底下人要是人人都不听他的使唤，他能不杀鸡骇猴？那么谁是那个鸡？ 蒋杜高跟马成龙的看法却大相径庭，蒋杜高说，只要是当到了一定的领导位置，不想争夺权力是不可能的，但是能不能成却是另外一回事。邬大光在浦和区根深叶茂这些年，前任朱书记也曾经试图打破他在浦和区经营多年的权力壁垒，结果还不是无功而返，自动选择了退避三舍。 从权力争夺的角度来说，秦书凯绝对不是邬大光的对手，毕竟这个干部都是邬大光的人，因此站队的问题毫无疑问的，自己别无选择，肯定是站在强势的一边。 马成龙听了这话，忍不住摇头说，蒋杜高，你可别瞧了秦书凯，他可不是省油的灯？否则的话，你跑到我这里来干什么？还不是担心他对你有什么动作？ 蒋杜高说，是啊，我这次来找马市长，的确是心里有些担心，毕竟秦书凯跟邬大光要是斗起来，输赢是早有定论的，可秦书凯毕竟是浦和区委书记，他以前在红河县当县长的时候，市里多少也有些老关系，他动不了邬大光，想要对我这种喽啰下手却是无所顾忌的，我到马市长这里来，无非是想要个双保险罢了。 马成龙听了这话，叹了口气说，蒋杜高，秦书凯初到浦和区，为了树立自己的权威，挑几个人下手也是有可能的，不过，邬大光毕竟是胡亚平书记的人，他秦书凯之前跟胡亚平的关系也比较紧密，这种关系，相信秦书凯心里会有所考虑，对于邬大光手底下的人，应该不会过分为难，不过，邬大光要是先跟他过不去，那可就难说了，那家伙的脾气，我是最熟悉的，是个典型的睚眦必报的主。 蒋杜高不屑的口气说，就算他秦书 凯再怎么厉害，也绝对不是邬大光的对手，浦和区的的十个常委中，有七个是对邬大光言听计从的，他怎么睚眦必报，如果他不能识相的跟邬大光选择合作的话，只怕他以后在浦和区也会寸步难行。 马成龙见蒋杜高提到秦书凯的时候，一副瞧不上的口气，心里明白他是不知道秦书凯的厉害之处，忍不住叹气说，算了，对于这一点，你倒也没必要强调，到底秦书凯是什么样的人，过不了多长时间，你自己自然会有体会，总之，他的狡诈和心狠不是你能想象的，我劝你，最好不要招惹他，有可能的话，赶紧找机会向他表示一下忠心，说不定还能有好果子吃。 蒋杜高没想到马成龙居然会提出如此不靠谱的建议，心里不由暗笑马成龙这是被秦书凯吓破了胆，听说了外头一些传言，便信以为真了，他跟在邬大光身边服侍了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邬大光被谁打击的没有还手之力。 蒋杜高从马成龙那里回去后，并没有过分把马成龙的警告放在心上，人一旦成了井底之蛙，即便是有人告诉他天空有多大，他也不会从心底里信服，悲剧往往就是这样产生的。 等到蒋杜高走后，马成龙到了蒋杜高的表妹那边，这个女人还没有下班，于是躺在那儿很快就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了眼睛。 “好口渴！” 马成龙咽了下口水，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走下了床，打开房间的门，来到了客厅里头。 客厅里的灯是亮着的，马成龙看了一下墙上的钟，此时已经是两点了。马成龙走到水壶旁倒了杯水，刚想回房间，却是听到一旁传来孙红的声音。 “怎么，醒了？” 马成龙回头刚想说话，却是一下子呆住了。 只见孙红穿着一件简单的居家短袖，一头长发湿漉漉的，看起来像是刚洗完澡一般，一张精致的脸庞上不着任何的妆容，一股子慵懒气息萦绕在身上，特别是那短袖里头两个高高的挺起，更是让马成龙感觉口干舌燥。 因为，那里头，貌似是真空的啊！！不然那两个突起，是什么？难不成是青春痘？ 年轻的女人远比马成龙想象的来的开放，虽然注意到了马成龙看着自己的胸口，但是孙红却是没怎么在意，她的诱『惑』不用通过言语，只需要几个动作，就能够让你**，翘挺挺。 即使这个女人跟马成龙之前不知道干过多少次了，在孙红特有的韵味之下，马成龙还是觉得浑身有点燥热，喉咙显得特别的干。 马成龙连忙 喝了几口水。 “多喝点水。” 孙红说道，“看你累了，睡的这么深，多喝水会比较好！早点休息吧。” “嗯！” 马成龙点了点头，看着孙红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深吸了一口气。成熟啊女人跟稚嫩的女人相比，就好像是南方的冷跟北方的冷相比一样，北方的冷来的更加的直接，而南方的冷，却是让人觉得更加的刺骨，也许年轻女人比成熟啊女人漂亮，但是成熟啊女人的魅力，就仿佛是南方的冷一般，虽然不强烈，但是却能够渗透到你的骨子里。 马成龙怀着激『荡』的心情跟着到了孙红的房间。 孙红随手将门关上了,返身倚在马成龙身前，顿感丰挺柔软，并闻到诱人体香。她的眼神散发的火光，粉脸含羞，娇嗔的说︰“扶我一下啊？” 望着她『性』感匀称的身躯，呆呆的望着孙红,这时马成龙感到她的手勾住了自己的腰,另一手却按在自己的下-体,此时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孙红的娇躯，脸就天盖地的压上去，大嘴饥渴的柔软的下唇，舌头往她牙齿探去。 作者题外话：今日三更 第39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15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最新章节、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碎碎面、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全文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免费阅读、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 碎碎面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简介： 【B攻A受|“人夫感”切片Beta|主梗先婚后爱|1v1】【下一篇《一个普通又自信的Beta》，AB，文案见最下】“钟臻？Beta而已嘛，只是消遣，是下下策。”烟雾缭绕的卡座里，商旻深姿态高傲地吹牛逼。报应来得极快，刚回到家，他就收到了钟臻遭遇车祸、性命垂危的噩耗。人往往要在快要失去时才能想起拥有的美好，万念俱灰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钟臻。那个普通平凡，却温柔美好的Beta爱人……好在，「真爱拯救系统」找到了他。系统要求他前往五个平行世界，拯救五位平行时空中的“钟臻”，以此为本时空里钟臻积攒生命值。★ 世界一：透明体·外星使者攻 vs 地球上将受刚洗完澡，商旻深转过身，看到“悬浮”在空气里的粉红色脑丘。一把抱住钟臻的透明微凉的身体，rua了rua果冻质感的皮肤，“什么时候来的？”头顶又出现两团红晕，“一直都在。”★ 世界二：失明绵羊攻 vs 残耳白狼受- 兽态人形绵羊族钟臻娶了素未谋面的商旻深，空气里的狼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恐惧。他向四周摸索：你在吗，你是狼吗？商旻深看着他无神的眼睛：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吗？钟臻点点头，一头小卷毛跟着晃动。商旻深思忖片刻：我不是狼，我是只小狗，你不用怕 碎碎面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总在先婚后爱的Beta[快穿]》作者：碎碎面 第40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16 乔梁接着抬头冲尚可挥挥手，呲牙笑道：“尚县长早上好，我去邻县串联回来了！” 听乔梁这话，看乔梁带着戏弄的神情，尚可不由想起昨天下午乔梁用那一串帽子把自己忽悠地晕头转向，心里生气，哼了一声，接着拉上窗帘。 看尚可不搭理自己，乔梁哼笑一下，接着径自去宿舍。 尚可回到办公桌前坐下，脑子里继续琢磨着乔梁一夜不归的事，片刻点点头，接着摸起电话开始拨号，片刻道：“你现在马上给我查一下，邻县那位江东来挂职的副县长，昨晚下班后有没有饭局，如果有，参加饭局的都有谁。” “好的，我马上找邻县的相关人员询问一下。”对方恭敬道。 尚可接着挂了电话，背着手，在室内来回走着。 不大一会儿，尚可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下来电号码，接着拿起话筒：“说——” “报告尚县长，邻县挂职的那位副县长，昨晚有饭局，该县城关镇的书记请他在镇食堂喝酒了，参加饭局的除了镇书记，还有镇长和两位副镇长，以及镇财政所和土地所的所长，饭局是晚上7点开始的，他们一直喝到10点，然后几位镇领导陪这位副县长在镇上的休息室打扑克，打了一个通宵。”对方汇报地很详细。 嗯？尚可闻听皱起眉头，在凉北相邻的县里，只有那个县有江东来的挂职人员，如果按乔梁说的找邻县挂职人员聚聚，那就只有可能去找他，怎么情况不对头呢？ “你打听的这情况……准确？”尚可拖长了声音。 听尚可的声音似乎有些怀疑，对方忙道：“尚县长，十分准确，没有半点差误。” “何以见得？”尚可道。 对方道：“因为邻县城关镇的镇长是我高中同学，我们关系十分要好，平时经常联系，他亲口告诉我的，他昨晚亲自陪那位副县长喝的酒打的牌……” 听了对方这话，尚可点点头，嗯，既然是这种关系，既然是镇长亲口说的，既然说的如此详细具体，那应该不会有错了。 但尚可还是有点不放心：“你确定，参加饭局的只有那几个人？” “对，我特意向我这位老同学核实了两遍，只有那几位，没有其他任何人，此事千真万确。”对方道。 “嗯……”尚可点点头，接着又道，“你难道不好奇我为什么要问这个吗？” “这个……”对方讨好地笑了下，“说不好奇是假的，但领导是做大事的人，领导既然想知道这 个，那就一定是有领导的想法的，作为我来说，除了按照领导的指示做好领导安排的事，虽然有一点点好奇，但也不会有任何多余的想法，更不会随便打听。” “嗯。”尚可满意地点点头，接着挂了电话。 然后尚可又背着手在室内来回走，眉头继续紧皱，尼玛，乔梁昨天下午撒谎了，他去邻县根本不是找那位挂职的副县长，既然不是，那这小子去邻县一夜不归干嘛了？ 虽然尚可很聪明，但他的思维此时却还是被乔梁昨天说的话误导着，根据他现在得到的信息，他断定乔梁没有找邻县的挂职副县长，却没想到乔梁根本就没去邻县。 出于对乔梁的憎恨，尚可这会就没往好事上想，琢磨了一会，脑子一个激灵，何青青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乔梁活动，两人经常单独在一起，这时间长了，难免会日久生情，何况乔梁是自己来凉北挂职的，何青青又是单身，而且还很有姿色，莫非是乔梁想和何青青捣鼓那事，但在凉北又怕被人发现，于是就去邻县…… 如此一想，尚可心里一动，接着摸出手机打给府办主任：“今天办公室有没有加班任务？” “有的，尚县长，昨天下班后我安排一位副主任带着两个人今天加班搞一个材料。”府办主任道。 “何青青带人加班的？” “不是她，昨天下班前她找我请假了，说下班后要去邻县她表姐家看看，表姐孩子生病住院需要做手术……” “哦……”尚可闻听眼神一亮。 “尚县长，您问这个是……”府办主任试探道。 “我就是随便问问，好了，没事了。”尚可做出平淡的口气道。 “那好的。” 尚可挂了电话，脑子里豁然开朗，似乎自己的疑问瞬间找到了答案，乔梁昨天下午去邻县，何青青也去了，虽然理由不同，但目的地却都是同一个，而且自己已经证明乔梁在撒谎，如此，何青青去看表姐生病住院做手术的孩子也应该是在撒谎，不出意外，两人应该是借着周末的时机去邻县幽会的。 虽然乔梁昨天下午是自己开车离开的县大院，但很有可能，何青青是在大院外面某个地方等着的，然后上了乔梁的车去了邻县，昨夜一番厮混后，要么何青青坐乔梁的车和他一起回到凉北，在大院外提前下车回了家，要么是乔梁先回来，何青青顺便去表姐家看看。 如此一想，尚可心里感到一阵强烈的妒忌和酸楚，尼玛，自己没得到的女人却被乔梁搞到手了，真特么叫人气愤 。 但尚可接着又想到自己当初安排何青青跟随乔梁熟悉情况的某些用意，心里的妒忌和酸楚又渐渐平息，甚至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尚可寻思着，经过自己这一番打探和分析，基本已经坐实了乔梁和何青青有男女关系的事，作为挂职副县长，一旦传出在挂职所在县乱搞男女关系的绯闻，这对乔梁的现在和今后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 如此一想，尚可顿时兴奋起来，握紧拳头在空中猛地一挥，好，很好，乔梁这混蛋终于被自己抓到了把柄，太棒了！ 接着尚可冷静下来，琢磨着该如何利用此次抓到的把柄狠狠搞乔梁，如何把乔梁的名声彻底搞臭，如何让乔梁背着生活作风混乱的恶劣名声狼狈从凉北滚蛋…… 琢磨了半天，尚可脸上露出阴冷、狡诈而自信的笑…… 第二天中午，邻县。 何青青从县人民医院出来，打了一辆车，直接去车站，准备乘最后一趟去凉北的班车。 此次何青青来邻县，是因为表姐家的孩子生病住院需要做手术，她得知后决定去看看，因为担心周末单位加班，所以周五下午出发前，她特意给府办主任打了个招呼。昨天下午孩子的手术顺利结束，她在医院看护了一夜，因为明天周一要上班，她打算今天赶回凉北。 出租车经过县邮局的时候，何青青坐在出租车里不经意往前一看，目光接着停住了。 何青青看到了尚可的陆巡，此时这车正停在邮局门口。 嗯？尚可怎么来了这里？今天是周日，他来这里干什么？何青青觉得奇怪，接着对出租司机道：“师傅，到前面靠路边停一下。” 出租车这时已经开过了邮局，司机接着把车靠路边停了下来，何青青没有下车，坐在车里回头往后看。 此时何青青看到陆巡里只有司机一人，原来尚可不在车里。 何青青边看边皱起眉头，尚可没在车里，他的司机跑到这里来干嘛？ 接着何青青看到尚可的司机下了车，抱着一沓信封径自进了邮局。 何青青觉得很奇怪，凉北又不是没有邮局，尚可的司机怎么跑到邻县来发信了？而且府办的信件有专人去邮局寄发，不需要尚可的司机亲自跑腿啊，难道他抱的这沓信封里的内容和公务无关，是私事？如果是私事，为何不能在凉北邮寄，要跑到这里？ 何青青越想心里越奇怪，不由更紧地皱起了眉头。 “还走不走了？”这时出租司机不耐烦道。 “稍等一会，我给你加钱。”何青青道。 出租司机不吱声了，何青青继续回头看着。 一会尚可的司机从邮局出来了，上了车，接着陆巡发动，经过出租车，直接往前开去。 何青青眨眨眼，接着一指陆巡，对出租司机道：“师傅，跟上这辆车。” “嗯？”出租司机看着何青青，眼神里带着疑问。 何青青灵机一动：“开这车的司机是我男朋友，他跟我说今天在单位加班的……” “哦……”出租司机眨眨眼，接着似乎意会到了什么，笑起来，接着一踩油门，跟上了陆巡。 “师傅，距离不要太近。”何青青叮嘱道。 “好的，你放心。”出租司机调整油门，出租车和陆巡保持着100米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跟着。 陆巡开出县城，上了奔凉北的公路，开始加速。 “还继续跟？”出租司机边开车边看了一眼何青青。 何青青一旦确定了陆巡的去向，自然不需要再跟下去了，于是摇摇头：“不用了，直接去车站。” 出租司机接着在路口转弯，边道：“姑娘，这年头交朋友要当心啊，特别是给大老板开车的，都是滑头，跟着有钱人很容易学坏的……” 出租司机显然自以为自己意识到了什么，好心提醒何青青。 “谢谢师傅提醒。”何青青做郁闷状点点头，皱眉看着车外，心里继续琢磨着。 何青青此时虽然感到奇怪和困惑，但却实在想不出什么道道。
第41章 盲美人与匹诺曹 17 布置，刘嘉颖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她直直的对着旗舰店里边走去，而这个时候，方志强等人也已经发现了她，看了看车子旁边站着的黑子等人，方志强再度将目光落在了刘嘉颖的身上。 在方志强看来，刘嘉颖今天的出现，一定还是没安什么好心，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方志强之前对刘嘉颖的那些看法而导致的，显然也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改变的。 “今天是开业吗？”刘嘉颖看起来气势汹汹的直接冲到旗舰店里边，直勾勾的盯着方志强，开口质问道。 方志强不由得愣了愣，关于什么时候开业这个消息，自己之前其实已经告诉她了，而现在她居然直接跑到自己的店里来质问自己这个事情，究竟是什么意思？ 方志强沉吟了片刻，随即开口说道：“是啊，你来做什么？” “开业，你就准备了这些东西？你难道不知道搞一个剪彩仪式吗？”刘嘉颖双手叉腰，看起来有些气鼓鼓的说道。 “那个啊，我故意取消的，我觉得那些东西对于华强来说没什么用处。”方志强不以为然的说道。 “没什么用处？！”刘嘉颖听到方志强这话，看起来似乎气更大了，语气也更加气鼓鼓的说道。 “怎么了？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方志强继续不以为然道。 “我现在是华强的投资人，有没有问题也不是你自己一个人说了算的，我觉得有问题就是有问题！”刘嘉颖转过身去，再度看了一眼面前的布置，随即一摆手，对着外边的黑子说道：“去！现在去给我准备剪彩仪式！” 黑子闻言，顿时就再度转身，准备上车，而这个时候毕罗春也是站了出来，看了刘嘉颖说道：“刘总，马上八点了，就算现在去，也根本来不及，你还是别折腾了。” “你又是谁？！”刘嘉颖转头瞥了一眼毕罗春，她平时几乎没有见过毕罗春，此刻看着毕罗春那张陌生的脸庞，顿时就开口问道。 “我是总裁助理。”毕罗春不卑不亢，淡淡的开口笑道。 “呵呵！真是什么人都敢跟我胡说八道了是吗？！”刘嘉颖气鼓鼓道。 “刘总，你该不是忘了合同上当时是怎么说的了吧？华强的一切事情，你是没有权利干涉的，现在不管我们想要怎么搞，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情，你今天来这里，究竟想做什么？”方志强再度上前一步，直勾勾的盯着刘嘉颖，开口说道。 “我来就是为了剪彩！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能连个仪式感都没 有？你见人家谁做生意像你一样？有没有点常识！”刘嘉颖顿时更加怒不可遏的盯着方志强，说道。 而方志强闻言，也是无奈的笑了笑，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刘嘉颖显然是没怎么经历过这种小公司的开业仪式，对于小公司来说，什么剪彩仪式什么的，根本就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抓紧时间开业，抓紧时间赚钱。 对于现在的华强来说，赚钱显然就是最重要的事情，因为需要用钱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那真是辛苦刘总白跑一趟了，今天我们没有这个安排。”方志强再度笑了笑，满怀歉意的说道。 然而刘嘉颖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虽然方志强表面上看起来满怀歉意，可实际上，自己的想法他根本就没有打算采纳。 “没关系，现在黑子已经去购置东西了，很快！”刘嘉颖也是笑了笑，不以为然的说道。 方志强再度对着外边看了一眼，车子的确已经不见了。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人，他对于店面看了许久，随即缓缓走了过来。 那个人的出现，让方志强几个人都愣了愣，方志强是第一个走出去的，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七点五十了，距离正式营业还有十分钟，而这个人，该不会是华强的第一个客户吧？ 方志强心里这样想着，随即就走向那个人，笑着开口道：“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到您的？” 方志强这副模样，顿时让后边的几个人都愣了愣，他们都不是认识方志强一天两天的人了，方志强平时是一个怎样的作风，他们显然都是一清二楚的，特别是刘嘉颖，看到方志强此刻这般模样，顿时就张了张嘴巴，居然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她的确从来都没有想到，方志强居然也会有待人态度如此之好的时候。 “你们……是前两天网上报道的那个说什么……3d投影技术的科技公司吗？”那个小青年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看起来似乎是有些迷茫的盯着门牌子看了看，随即对着方志强问道。 方志强连连点头道：“是的是的！正是我们！” 小青年闻言，脸上顿时就浮现出一抹微笑，随即转过身，对着他后边的一个女伴招了招手，看起来像是他的女朋友。 两个人一起走进了店里，方志强原本想要上前好好跟他们介绍一下自己产品的优势，以及亮点技术，不过刚刚走没两步，就被刘嘉颖给拉住了。 刘嘉颖实在是看不惯方志强此刻这个‘卑躬屈膝’的模样 。 被拉住的方志强一脸疑惑的皱了皱眉，白了一眼刘嘉颖，然而有客户在，却也不好说什么。 而刘嘉颖则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方志强，依然在回味刚刚方志强的一举一动。 毕罗春见状，也是极有眼力见的走上去，跟客户介绍着，至于方志强，就这么被刘嘉颖拉着胳膊，还不能说什么。 两个客户看得很认真，看得出来，这个小青年也是一个科技迷，特别是他刚刚提到的那个全息投影技术，他看起来似乎非常感兴趣。 而他一旁的女朋友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在经过一番试机之后，那女孩的反应突然激动了起来，原本他们也只是在网上看到了有关这款产品的一些报道，以及图片和视频，但是那些东西，跟现场体验的感觉显然是完全不同的。 看到两个人的反应都这么好，方志强顿时也不由得浮现出一抹欣慰的微笑，终于，这个产品的表现力，并没有让自己失望。 然而，自己的胳膊却依然被刘嘉颖拉着，自己依然是一动不能动。 时间很快来到了八点钟，随着第一个走进店面的客户，之后逐渐来的人越是越来越多。 很快，这间足有一百多平米的店面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看到这一幕，方志强心里显然也是极为高兴的。 不过片刻之后，方志强就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难题，由于这款产品是刚刚问世的，而且相关的技术也都比较新颖，所以引来了很多人的围观，他们不断的试机，不断的感受那些技术，但是这样一直下去，店面显然已经有些撑爆了的感觉，可买单的人，却没有几个。 说起来，方志强对这台机器的定价也并不高：7699. 实际上，利润相较于之前的很多产品，都是偏低的，也是因为华强现在刚刚起步。 不过即便是这个价格，那些人看起来却依然没有要买单的打算，这让方志强的眉头不由得再度一皱。 刘嘉颖显然看到了方志强这个微表情，随即脸上再度浮现一抹笑容，看向店面里的那些客户，顿时就开口道：“我说你们到底买不买啊？！不买能不能别在这儿占地方？！” 听到刘嘉颖这话，店面里正在试机的所有人都转过头来，一脸错愕的看着刘嘉颖。 方志强这个时候也是完全慌了神，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刘嘉颖居然会突然间对客户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自己也很想说，但很明显，这个时候肯定不能说啊！ 万一说 了，客户们全跑了怎么办？到时候别说下单了，即便是看都没人看了！ 刘嘉颖看着方志强那慌了神的表情，脸上的笑容顿时更浓了一分。 很快，众人也注意到了刘嘉颖，顿时就有人看着刘嘉颖开口问道：“你谁呀你？！” 那人的语气之中显然充满了不耐，甚至是一丝愤怒。 也难怪，人家作为一个客户，还从来没有遇到过，不让体验的手机店呢！ “我是老板娘！”刘嘉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当然，也包括方志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