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三国》 东汉末各州郡人口统计 一、东西两汉人口分布分析 中国历史上每一次分裂和战乱都直接导致大量人口消灭和伴随的巨大物质财富的毁灭,三国时期是更是中国人口的一个低谷。资料库中,我们了解到公元157年东汉人口达五千六百多万,大动乱后公元260-28O年,魏、蜀、吴三国人口可能总数才七百六十余万,不及原来的七分之一。但也有人认为三国时人口虽然锐减,但应该不会低于1000万,因为有很多“部曲”是不计入官方人口统计的。 史书公认仅曹操破徐州一次坑杀江淮难民就达数万口,竟至"江淮间空尽,人民相食"。 192年,董卓部将李隺、郭汜攻破长安,"时三辅民尚数十万户,隺等放兵劫略,攻剽城邑,人民饥困,二年间相啖食略尽"。两年间数十万户人聚居的繁华地区竟然所剩无几,一片荒凉。少帝刘协逃出长安后,住处是以荆棘编的门户,宫女缺衣食,许多饿死途中。随驾官员出门打柴,往往倒毙在路边。袁绍军队在河北,有时靠桑椹供食。袁术军认在江淮,不得不以蚌蛤充饥。更有甚者,孔融曾为人吃人制造理论根据。他说吃不认识的人,就好比吃猩猩吃鹦鹉。程昱向曹操提供的军粮中就夹有不少人肉干。全国各地都是十室九空。 以下是一段汉朝人口综述: 两汉时期汉代的人口调查皆为户数和口数并列。口赋(算钱)是国家的主要收入,户赋则指定为列侯、封君的收入。 《汉书·地理志》记载了西汉末元始二年103郡国户口数总共为户1235.6490万,口5767.1401万。如以秦岭淮水为南北界线,北方人口占4/5弱,南方人口占1/5强。 如以汉武帝时所置14个监察区来划分,户数超过百万,口数超过5百万的有司隶和豫、冀、兖、青、徐五州,都在黄河中下游地区,大致相当今陕西关中平原和黄河下游的冀、豫、鲁和皖、苏的淮河以北地区。人口总数占全国的55%。关中平原人口最集中的是长安附近,密度约达到每平方公里千人,为全国之冠。其次是太行山以东平原地区,除了鲁中山地、胶东半岛和滨海地区外,人口密度估计也在每平方公里百人以上。由此而形成二条人口比较密集的带状地区。东西向的是自京兆(长安)—河南(雒阳)—陈留—济阴(定陶)—山阳—东海;南北向的是自清河—魏郡—河内、河东—河南—颍川—汝南。这种分布显然与交通路线有关。长江流域人口集中在成都平原、南阳盆地和太湖平原,这无疑是由优越的自然环境所促成的。 西汉末年的战乱,中原人士开始向长江流域迁徙,更远的还到了岭南地区。同时南方经济进一步得到开发,人口显著增加。 据《后汉书·郡国志》所载永和五年(140)的版籍,全国有户933.6665万,口4789.2413万。秦岭淮河以北人口占3/5,以南占2/5。户数超过百万,口数超5百万的有豫、荆、扬、益4州,除了豫州外,其余3州均在长江流域,其户数占全国的42.2%,口数占全国的37.26%。可见经过了138年,南北人口的分布起了显著变化。 与西汉末年人口相比,扬州增加了1/4,荆州和益州都增加了一倍。其中增加最显著的南阳郡(南阳盆地),人口从194万(尾数不计)增至244万,零陵郡(湖南南部湘、资、潇水流域)从14万增至100万,长沙郡(湘、资水中下游流域)从23万增至105万,豫章郡(今江西省)从35万增至166万,巴郡(四川东部)从70万增至108万。可见南方人口的增加除了北方人口南移外,还由于原来中原王朝势力不及的地区深入开发的结果。而黄河流域除了少数几个郡国外,人口普遍减少。而根据各处收集到的材料,人口数如下: 公元105年(东汉永兴元年)5325 公元122年(东汉延光四年)4869 公元140年(东汉永和五年)4915 公元156年(东汉永寿二年)5649万 东汉末年开始,中国进入了长期分裂和战乱时期。黄河流域屡经兵燹,关中地区经董卓之乱,“长安城中尽空,并皆四散,二三年间关中无复行人”。“洛阳附近,无辜而死者不可胜计”。从洛阳至彭城(今徐州)的黄淮平原上,经曹操和陶谦之间战争,“墟邑无复行人”。除了战争中死亡外,大批中原人民向相对安定的地区迁徙。三辅、南阳人民多迁往益州。徐州一带人民多避乱江东。江淮之间十余万户皆渡江而东,“江西遂虚,合肥以南惟有皖城”。还有不少士大夫甚至渡海远徙交州。在蜀汉、东吴政权内任职的不少是黄河流域迁来的士大夫。 此外,还有不少中原人士逃往幽州、辽东,甚至去鲜卑境内。如东汉末刘虞为幽州牧,“青徐士庶,避黄巾之难归虞者,百余万口”(《后汉书·刘虞传》)。 三国鼎立局面稳定后,迁往辽东的往往复归故土,而迁往南方的大多定居下来。以后魏蜀吴三家为了充实各自统治区内的实力,利用政治手段强迫人民迁居其统治中心的周围。如建安末曹操讨张鲁,进入巴东、巴西郡(今川东),劝诱当地人民8万余口迁至邺、洛阳;继而曹既平张鲁,迁汉中民数万户以实长安、三辅。曹丕建都洛阳,徒冀州5万户士家以实河南。魏灭蜀后将蜀人3万家迁往洛阳和关中。东吴孙权在建安年间连续西征盘居在长江中游的江夏太守黄祖,虏掠男女数万口迁至江东。刘备入蜀带去了大批荆州人士,以后几次北伐南征,也迁民于成都平原。此外,东汉末年,北方乌桓、鲜卑逐渐入居中原,散布于沿边诸郡。匈奴入居汾水流域的就有3万余落。东吴征服山越后,也将越人从山区迁至平原,总数约有10余万人。 经三国时期屡年战争,人口死亡、逃亡、隐匿的数字是相当高的。所以据西晋太康初年(3世纪80年代)的户籍,全国仅246万户,1616万口。黄河流域仍占56.72%,长江流域占34%。黄河流域集中在可、冀2州,约占全国人口的32.12%。全国郡级人口分布第一位是河南郡,即曹魏政权首都洛阳的所在地,有11万户,以下依次为与河南郡接界的河内郡、东吴旧都建业所在地的丹阳郡、今冀南与鲁接界的阳平郡、蜀汉旧都成都所在地的蜀郡,户数都在5万以上。可见是由三国时代人口迁移的结果。 而更一步的分析表明:若以亡蜀的人口数计算,当年蜀约九十四万口,魏则有四百四十三万口,蜀魏的比率大约为百分之二十一。再以吞吴的人口数计算,吴约二百三十万口,若假设前述魏蜀人口不变(因史料考证欠缺,略以三国人口零成长为前提),吴魏比为为百分之五十六。三国时期总人口约767万,与上述之值并无太大出入。 二、永和五年(公元140年)人口 司隶 河南(洛阳)人口100万 河内,人口80万 河东,人口57万 弘农人口19万 京兆(长安)人口28万 冯翊,人口14万 扶风(陈仓在扶风境内),人口9万 豫州 颍川(许昌原是颍川一县)人口43万 汝南,人口210万 梁国,人口43万 沛国(谯为沛国的治所,小沛是沛国一县)人口25万,曹操封刘备为豫州牧时,正因为刘备在豫州的沛国。谯为沛国的治所,刘备又一度屯兵在沛,这样我们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张飞会抢走夏侯家的女孩。 陈国,人口154万 鲁国,人口41万 冀州 魏郡(邺城、黎阳都在魏郡)人口69万曹操平袁氏之后,把邺作为主要的大本营,后来封魏公、魏王,直至称帝,国号为魏就来源于此。 钜鹿人口60万 常山人口63万 中山(北平属中山)人口65万 安平人口65万 河间人口63万 清河人口67万 赵国人口18万 勃海(治南皮)人口110万 兖州 陈留,人口约87万 东郡(治所在濮阳)人口60万 东平,人口45万 任城,人口20万 泰山,人口44万 济北,人口23万 山阳,人口60万 济阴(治所在定陶)人口65万 徐州 东海(治郯,陶谦任刺史时治所在郯,后移彭城)人口70万 琅邪,人口57万(曹操破吕布后,从琅邪、东海、和青州的北海分出城阳、利城、昌虑三郡,安置臧霸等泰山群寇) 彭城,人口50万 广陵,人口41万 下邳,人口61万 青州 济南人口45万 平原人口100万 乐安人口42万 北海人口15万 东莱人口48万 齐国(治临菑),人口49万 荆州 南阳(宛、新野、博望都在南阳)人口243万 南郡(江陵、秭归、当阳、华容、白帝城、襄阳、夷陵都在该郡,后来分别被三国分占,刘备把白帝城改成永安郡)人口74万 江夏人口26万 零陵人口100万 桂阳人口55万 武陵人口25万 长沙,人口105万 扬州 九江(寿春、合肥都在该郡)人口43万 丹阳(秣陵在丹阳郡,既后来的建业)人口63万 庐江人口43万 会稽人口48万,后来吴又分出建安郡 吴郡人口70万 豫章,人口166万,后来孙策又分出庐陵、鄱阳郡 益州 汉中(上庸、西城都在其中)26万,刘备建了上庸郡,孟达降魏后,为了安置降将,魏分设了新城郡、西城郡,其实这些郡不过一个县的规模。 巴郡(江州、阆中、涪陵都属该郡)108万 广汉(绵竹、梓潼、葭萌都属该郡)50万,后来刘备建立了梓潼、江油等郡。阴平也是从广汉分置出来的。 蜀郡(治成都)35万 犍为,61万,刘璋时又分江阳郡 牂牁26万 越巂62万 益州郡:11万,治所在滇池 永昌189万,刘备时又分出了云南郡 凉州 陇西(狄道、临洮都在该郡)人口3万 汉阳(冀、上邽、西县都在该郡)13万 武都8万 金城8万 安定3万 北地1.8万 武威3.4万 张掖2.6万 酒泉1.2万 敦煌2.9万 并州 上党(壶关在上党)12万 太原20万 上郡2.8万 西河2万 五原(九原也属五原)2.3万 云中,2.6万 定襄1.3万 雁门25万 朔方0.7万 幽州 涿郡63万 广阳(蓟,即北京,在该郡)28万 代郡12万 上谷51万 渔阳43万 右北平5万 辽西8万 辽东,8万 玄菟4.3万 乐浪,25万 交州(孙权时又把交州分为交州和广州两个州) 南海25万 苍梧46万 郁林 合浦8万 交趾 九真20万 曰南,10万 以上数字是顺帝时的人口数字,共计4915万人口,到桓帝时增加到5648万,汉末到三国时期连年战乱,人口急剧下降,到三国末年,魏的人口是443万,蜀94万,吴230万,晋初增长到1616万,也远不及动汉时的人口数。 第一章 周氏有子初长成 东汉光和五年,庐江,皖县。 宽敞的练武场内,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正在练武。 砰! 砰! 砰! 拳脚击打在沙袋上发出一声声沉闷的响声,数百斤的沙袋不停地来回晃。 少年名叫周坚,乃皖县令周尚之子。 周氏乃庐江望族,自周景祖父起,历任官吏。至周景,官至太尉,荣极一时。周景有数子皆为朝廷官员,从子周尚,即周坚之父现为皖县县令。 周坚生于官宦之家,却不喜读书习经,偏好舞枪弄棒。 虽年方十七,然自幼习武,弓马娴熟,在庐江一带颇负盛名。 “哈!” 周坚猛地大喝一声,霍然从武器架上抓起一杆铁枪,双臂用力一抖,顺势突刺,铁枪疾如闪电般贯空而过,锋利的枪刃登时将吊住沙袋地麻绳刺断。 沙袋将落未落。 周坚铁枪拄地,猛地弹身而起,欣长有力地身子以铁枪为轴转了个大圈,一记鞭腿狠狠地扫在了沙袋上。 “砰!” 闷响声中,沙袋飞出两丈,才轰然砸在地面。 周坚翻身落地,随手一抛,铁枪轻若无物地划空而过,落在兵器架上。 “吁,总算有所小成。” 周坚抹了把汗,剑眉轻蹙,思量今后地出路。 现在是光和五年十月,也就是公元182年。 再有一年多,汉末最为浩大的黄巾起义就将爆发,届时中原大地将烽烟四起。 来到这个年代十七年了,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汉末三国,毫无疑问是一个英雄辈出,热血激昂的年代。汉室衰微,群雄并起,长达数十年的诸侯混战造就了无数英雄和可歌可泣的故事。 生在这个年代,建立功业是所有热血男儿的梦想。 周尚在史料中没有多少记载,子嗣更是一片空白。 只是没想到,自己会成为周尚的儿子。 对周坚来说,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要么甘为人雄,轰轰烈烈一生,虽死而无憾。 要么耕作为生,为一介田舍翁,逍遥一辈子。 然而在这个年代,想要无忧无虑地过逍遥日子并不现实,很多时候,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身不由己,战乱一起,分分秒都有可能丢了小命。 周坚没得选择,也不想作个田舍翁,唯有选择横枪跃马,争作人雄。 每当想起那一个个名传后世的人物,血液都会莫名地沸腾起来。 能够和那些名传千古的人物生在一个时代,见证历史的发展,想想就令人激奋。 周坚是兵王,最擅长的就是一身武艺,还有远超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见识。 这副身体虽然比21世纪的普通人强很多,但在力士遍地的古代,却很一般。 古代人因为生产力低下,体力劳动强度太大,力气也大。就算一个成年妇女,也能轻松抱起一百斤的重物,比21世纪不事劳作的成年男人都要强的多。 好在,这个年代的天才地宝也很多,而且周坚也不是普通人。 这些年吃掉了无数天材地宝,以特种兵的训练方式苦练,勉强达到前世水准。 周坚一直想找个那些传说中的超级猛将切磋一下,也好看看自己和那些名载史册的猛人还有多少差距,奈何一直都没有遇到一位熟知的猛将。 门外脚步声响起。 管家周良匆匆走了进来,道:“公子,老爷叫你过去。” 周坚取过锦袍披上,随口问道:“父亲唤我何事?” 周良道:“小人不知。” 周坚点点头,也不再问,径自去县衙见周尚。 汉时男子二十加冠,但加冠只是一种礼制,实际上按照十六成丁的民俗,男子十六岁就已经算是成年,可娶妻生子了。 古人结婚普遍早,三十多岁就当爷爷实属正常。 至于晚婚晚育,只是个别现象,不像后世那样普遍。 周尚三十多岁,面皮白净,很有文人的风骨,只是浓眉深锁,似有不悦之事。 周坚进了书房,行礼道:“孩儿见过父亲。” 周尚揉了揉眉心,打量了儿子几眼,不由露出欣尉之色,汉时虽然从西汉武帝起就独尊儒术,但并未形成重文轻武的思想观念,世家望族子弟,也多习武强身, 周坚自幼习武,甚至无师自通,一身武艺在庐江未有敌手。虽不喜文事,但才略却不输于一些沽名钓誉的所谓名士,常有独到的见解发人深省。 生子如此,周尚自然十分欣尉。 “吾儿且坐。” 周尚似乎有事要说,指了指旁边的锦榻。 周坚只好席地跪坐,问道:“父亲唤孩儿前来可是有事?” 周尚点点头,道:“我朝男子十六者,皆有姻亲之托。吾儿年已十七,虽不乏有大族小姐托媒婆上门提亲,但为父一概拒之。蔡伯喈之女蔡琰才貌双全,为父本欲结之以亲,为你定下一门好亲事,奈何蔡邕欲将女嫁卫昱之子卫宁,唉!” 周坚剑眉一挑,眼里掠过一道精光,没有说话。 周尚又道:“日前你二伯传来消息,言河南尹何进次女何妍容姿秀丽,才貌双全,尚待字闺中,欲为你说之,吾儿意下如何?” 何屠户的女儿? 周坚怔了怔,却没说什么,只是道:“全凭父亲做主。” 周尚欣然道:“为父这便给你二伯回信,请你二伯为你定下聘礼。” 周坚点点头,何屠户虽然是个包草,但那货可是未来的国舅大将军,娶了他女儿,成为何屠户的女婿,日后升官慢不了。 至于抵触情绪,能有什么抵触情绪。 这年代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再正常不过,男人以妾多为荣,谁会嫌女人多。 周坚虽受21世纪思想熏陶,但来到这个年代十七年了,早就融入到了这个年代。况且又有哪个男人不想坐拥三妻四妾,这种美事自然不会拒绝。 至于何屠户的女儿是美是丑,就无关紧要了。 要是长的丑,直接打入冷宫就行了,反正何屠户也没几年好活。 不过,后年黄巾起义就要爆发了。 虽然具体是几月不记得了,但也得早做些准备。 皖县效外有一座庄园,傍皖水而建,占地数亩,多有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如画,物景美不胜收,乃太尉乔玄避世而居之所。 午后,天气转暖。 庄园的一处别院内,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正在照看两个女童。 两个女童一个三岁多点不满四岁,一个一岁多点,才在呀呀学语,路都走不稳。 “莹莹别乱跑,给我拿块尿巾来。” 少女手里拎了块湿漉漉的尿巾,手上还抱着一岁女童,显然是尿裤子了。 “姐姐稍等。” 四岁女童脆生生地答应一声,立刻跑进房里,拿了块青毛布作成的尿巾出来。 少女显然已经驾轻就熟,很快就给尿裤子的女童换好了尿巾。 一岁女童刚刚站到地上,看到一只蚂蚁从脚下爬过,就想蹲下身子去捉,不料腿短力弱下没站稳,一个屁股墩坐到了地上,立时哇哇大哭起来。 少女只好忙将女童抱起,一边抖,一边哄,“佳佳乖,不哭、不哭。” 这时,一名青衣仆妇匆匆奔了进来,道:“小姐,周公子来了。” “啊,快请。” 少女怔了下,连忙抱着女童进屋去洗手。 四岁女童则歪着脑袋想了想,追着仆妇往别院外跑去。 仆妇吓了一跳,忙扶住女童,“哎哟,莹莹小姐你慢点,可别摔坏了身子,民妇可没法跟小姐交待。快回去吧,到屋里去。” 女童不从,仆妇无奈,只好牵着她往外走。 第二章 大小萝莉 别院外,月亮拱门前。 周坚负手欣赏这如画美景,心中思量几件事情。 蔡邕是当世大文学家,因弹劾宦官而被迫流亡江湖,携女托居在乔玄府上。 其女蔡琰,才貌双绝,精通乐曲,因与其父修撰汉史而名传后世,只是命途坎坷,出嫁不久夫亡,正值匈奴作乱,被匈奴虏去塞外十多年,命运之坎坷,令无数人嗟叹。 周坚也没想到,意外来到这个年代,竟与蔡琰成了青梅竹马的玩伴。 周氏乃舒县望族,周尚在光和二年任皖县令。 周坚随父居皖县,看着蔡琰一天天长大,心中有一种别样的感情。 仆妇匆匆出来,道:“周公子,小姐有请。” 周坚点点头,看到仆妇手中牵着的女童,就露出了笑容。实在没想到,同样美名传后世的大小乔,一个还不满四岁,一个才刚刚学会走路。 趋前抱起乔莹,笑着问,“莹莹,最近随你蔡琰姐姐又识了几个字?” 乔莹清脆地童音道:“周坚哥哥好,莹莹又识了五个字。” “不错,不错。” 周坚连连点头,刮了刮乔莹脸蛋,“长大了也是个才貌双全的大才女。” 仆妇暗笑,这位周公子真是个妙人,童心未泯,竟然跟孩子逗趣。 乔莹咯咯笑,一派天真烂漫。 周坚走进别院时,蔡琰抱着乔佳迎了出来。 “周大哥来了,小妹有礼了。” 蔡琰裣衽施礼,礼数极为周到,展现出良好的家教。 周坚放下大乔,肃手道:“不必客气,到是我经常来打扰,显的唐突了。” 蔡琰浅笑一声,侧身让客。 周坚也不客气,就在院落里的一把红木椅子上落座。 三国是没有椅子的,都是跪坐在锦榻上。 周坚不习惯跪坐,而且也不舒服,就指导篾匠做了几把椅子桌几,不料却被周尚贬斥为玩物丧志,因此不敢在家中摆,就送给了蔡琰,只有在这里,才能坐坐椅子。 院中有青田,植有花丛藤蔓,虽是十月秋,依旧芬芳宜人。 蔡琰将小乔交给仆妇,在对面落座后嫣然道:“周大哥今天想听什么曲子?” 周坚每次来,总要听蔡琰奏曲,特别是近一年来,已经养成了习惯。 这个年代的生产力极度落后,根本就有什么娱乐设施,为了打发多余的时间,周坚偶尔跟蔡琰讨教音律乐曲,到也慢慢品出了味,喜欢上了乐曲。 周坚道:“聂政刺韩王吧!” 蔡琰轻笑一声,取过古筝,玉指轻扣,美妙的音符跃然而起;轻灵的歌声,宛如那洗涤尘嚣的仙音,似乎令空气中的燥动也渐渐淡去。 周坚一手抱着大乔,一手抱着哇呀哇呀的小乔,听的心神皆醉。 唯一的遗憾,或许就是大乔和小乔太小了,名传后世的美貌还远未长成。 蔡琰的歌喉轻灵婉转,略带清脆的嗓音似乎能洗尽尘世的喧嚣。 人美,歌声更美。 聂政刺韩王,这是一首千古绝唱。 或许这个曲名少有人听过,但十大名曲之《广陵散》却熟为人知。 周坚也不知道《广陵散》竟是蔡邕所作,只是曲名叫《聂政刺韩王》,直到一次听到蔡琰奏唱时,问了才知道,原来这首千古绝唱却是一代大家蔡邕所作。 至于什么时候更名为《广陵散》,却是不得而知了。 激昂、慷慨的曲调隐射出金戈铁马的杀伐音符,听之令人热血沸腾。 一曲终了,余音枭枭。 周坚还沉浸在那激昂的音符和美妙的歌声之中,不能自拔。 别院隔壁,乃是蔡邕居所。 书房中,蔡邕正在撰写一卷经籍,听到乐声时,忍不住停下笔,轻轻蹙眉。 卫宁正在通读一卷策论,听到乐声起,则不知不觉就走了神,沉浸在那激昂的音符和美妙的歌声之中,直到一曲终了,才渐渐回过神来。 忽然想起什么,脸色就变的十分难看。 “小妹献丑了。” 蔡琰奏完一曲,放下古筝浅笑。 周坚轻轻击掌,微笑道:“每次听这首曲子,总是能让人有别样的体会。历代虽然多有豪杰,但如聂政此等义士者,却也不多见,委实令人钦佩。” 蔡琰道:“周大哥最近可有新作,能否让小妹聆听一二?” 周坚点点头,“新作到没有,不过今天我奏一首老曲。” 蔡琰奇道:“何曲?” “等下就知道了。” 周坚神秘一笑,取过一把古琴,试了下弦,开始弹奏起来。 清亮的琴音很快奏响,凄美婉转的曲调,热情奔放地歌声,渲染出深挚缠绵、旖旎绵邈的浓浓的倾慕和大胆的表白,传递着无言的心声。 汉时男女之防远不及宋、明时严重,对爱情的追求也很直接。 司马相如为了追求卓文君,能作出《凤求凰》这类词曲,便是最好的明证。 蔡琰虽然脸红过耳,却依旧听的很认真。 一曲终了,周坚又坐了盏茶功夫,起身告辞。 蔡琰和卫宁连忙起身相送,仆妇牵着大乔,抱着小乔,也跟着送了出来。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周坚摸摸大乔地脑瓜,洒然一笑,大步离去。 蔡琰望着周坚欣长有力的背影,清彻地眸子里流露出爱慕之色,复杂难言。 “小姐。” 仆妇轻轻唤了一声,脸上满是忧虑,欲言又止。 转过身,却看到卫宁站在不远处,脸色十分阴沉,原本英俊的脸庞,竟然变的有些铁青和狰狞,眼里似乎有莫名的火焰在燃烧,顿时脸色变白,羞愧交加。 “老师,弟子打算明天回河东。” 卫宁来到书房,脸色虽然很平静,但语气中透露着强烈的酸楚。 蔡邕放下竹简,诧异地道:“不是说好了正月过完再回吗,为何要现在回?” 卫宁凝眉不语,拜倒在地。 “唉!” 蔡邕叹息一声,已经想到了这个心爱的弟子为何要现在回河东。 …… 皖县城内车水马龙,好不热闹,只是百姓却多面有菜色。 朝政坏败,吏治腐朽,最直接的受害者,还是穷苦百姓。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无家可归的流民。天灾加上人祸,无数百姓失去田地,只能扶老携幼的流亡天下,虽然官府尽力安置,但依旧每天都有流民涌进县城。 县衙旁边有一座大宅院,占地足有七八亩。 住在县衙里面不太方便,周坚辟宅另居,一来勤练武艺,二来训练死士。 八年前,周坚从流民中收容百余名流氓儿童,择其十岁左右精壮者二十名为随从,以特种兵的训练方法训练,如今个个都能以一挡十。 只是条件所限,无法扩大规模。 一来训养死士需要花费大量钱财物资,二来人数太多,只会招灾引祸。 如今朝政虽然腐败,但汉家江山根基未损,世人百姓附汉之心未曾动摇,就算有野心也不能露出马脚,否则只会惹来祸事,周尚第一个就会大义灭亲。 周坚经过前院时,二十名随从正在进行体能训练。 这些随从都是年轻力壮的棒小伙,最大的二十三岁,最少的也有十八岁。 周坚不但教授特种兵的搏杀技能,还教他们识文断字,研读兵书及排兵布阵,抽空还带出去打击附近的山匪水贼,个个手上都有不下十条人命。 “公子回来了。” 负责监督训练的周武连忙跑过来恭迎。 周坚点点头,问道:“打听清楚了吗,郑家都得罪过什么人?” 周武忙道:“回公子,都打听清楚了。” 周坚道:“那好,让大伙休息吧,养好体力,晚上行动。” 周武答应一声,立刻跑过去让随从们解散休息。 周坚绕过中院,来到西跨院时,两百多名青少年正在研读经卷,朗朗有声。 这个年代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无家可归的流民。 训练死士人数不能太多,否则会招灾引祸。 周坚就从流民中选取年岁小的少年,又找了落魄无依的文人士子教他们读书,七八年下来已经有了三百多人,抽空还要开荒恳田,习武强身。 “小人见过公子。” 教书先生陈方连忙跑过来行礼。 “免了。” 周坚挥挥手,问道:“钱粮还能用多少时日?” 陈方答道:“秋上十顷田共得谷两千石,除去各项赋税,节省一点的话,勉强能够一年之用。只是钱银消耗破大,不知公子可有良策解决?” 周坚点点头,“这个我来解决,让他们只管好好念书就行。记得别尽读死书,要多锻炼处理政务杂事的能力,有不开化的书呆子,干脆就让他们专门去种地,免得浪费粮食。” 陈方点点头,这点他心里有数。 周坚转了一圈,就离开了。 要养活这三百多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周氏虽然是望族,但当家做主的并不是周坚,也不可能给他巨额的钱粮收养流民。 三百多人吃吃喝喝,还要买书简笔墨,一年下来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数字。 周坚只能通过父亲周尚的关系,弄了十顷田地,让收容的这些流民闲时恳荒耕种,偶尔出去做几笔无本买卖,勉强维持了七八年。 第三章 无本买卖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城垛上,值夜的兵卒靠着墙垛打盹,昏昏欲睡。 其时黄巾起义尚未爆发,各地虽多有山匪水贼,但都不成规模,皆是小打小闹,多则数百之众,少则数十人,根本就不具备袭占城池的力量。 皖县只是个小县,兵卒不过八百,守备十分松懈。 城墙的东北角,黑暗的阴影之下。 嗖! 绳索飞起,顶端的铁钩勾住城墙,一条黑影迅若猫狸般的攀索而上。 周武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跃上城头后飞快地打量一眼四周,见最近的值夜士兵都在十丈之外,而且正靠着城垛打盹,这才轻轻抖了下绳索。 接到暗号,很快就有另一人攀索跃上城头。 周武则已经用另一根索套,悄无声息地顺墙滑下,到了城外。 很快,二十一人全部越墙出城,趁着夜色地掩护,往东疾奔。 周坚一身黑色夜行衣,黑巾蒙面,打扮与周武等人一般无二。 这些年干无本买卖,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二十名随从早就驾轻就熟,飞檐走壁,杀人越货个个拿手,曾在周边各县掀起不小的恐慌。 周坚专挑那些为富不仁的富户下手,杀人抢劫后即留名远遁而去。 当然,留的名字都是被抢富户的仇人名姓,不可能把他自己的大名留下。 各县官府为破案伤了不少脑筋,抓了不少曲死鬼,却根本就找不到真凶是谁。 甚至先后曾有三位县令,因境内多次发生命案劫案,无法破案被黜免。 这次的目标是居巢县一家姓郑的大户,早在半个多月前,周武就已经将郑家的底细摸了个底掉,打听清楚了郑家都有哪些仇家,家族成员等等。 居巢县离皖县最近,还不到六十里路。 周坚带着他的特战小队,一路疾奔,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到了目标地。 借着月光,隐隐可见前方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庄园,黑漆漆的,看不到半点灯光。 周坚看了一眼周武,沉声道:“今天你来指挥行动,我给你们压阵。” 周武应声是,把手一挥,二十人迅速散开,悄无声息地往庄园摸去。 周坚站在一处势高之地,负手而立,目光划过黑暗,注视着庄园。 虽然隔了数十丈,依旧能够隐隐看到一条条黑隐迅捷地越墙而过,潜入庄园,黑暗中静的可怕,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显然行动颇为顺利。 等了足足一刻钟,才看到有黑影越墙而出。 很快,周武带着十九名队员疾奔而回,每人身上多了一个大大的黑布包裹。 “公子,杀了五人,没有惊动任何人。” 周武低声禀报,神色间隐隐透着莫名地兴奋。 这些流民都是穷苦百姓,对劫富济贫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反而十分乐意为之。 周坚扫了一眼,点点头,一声不吭地带头往回疾奔。 来时用了半个时辰,回去的时候,用的时间则稍长了些。 二十名随从虽然个个耐力超强,但一夜间奔上百里,体力还是会消耗。 夜深了,城垛上的兵卒睡的更香了。 周坚第一个攀墙而上,二十名随从也手脚利落地越过城墙,摸黑往宅院潜去。 次日中午,居巢县的通缉榜文就发到了皖县。 郑大户家被洗劫,家人报官,居巢县令一边派差役缉盗捕匪,一边将通缉榜文遍发周边诸县,请求捉拿贼匪,只是县令心里却知道,又是一桩无头悬案。 最近几年来,这样的事情在周边各县已经再正常不过。 各县官府根本就拿这伙来无影、去无踪的神秘悍匪毫无办法。 别说抓到人,就连贼匪长什么样子,都从来没有人看见过。至于见到贼匪的,已经全部去了阎王那里报到,根本就无从查起。 就连那些失窃的珍奇异宝,也仿佛凭空消失,从来没有出现过。 至于钱银,那玩意上面又没写名字,谁能认的出来。 周尚接到求助的通缉榜文后,到也派出了差役明查暗访,希望能帮上忙。 周坚练了会拳脚,吃过饭正准备去乔府,周尚就派人来叫他。 到了县衙后院,才发现周尚愁眉深锁,似有烦心事。 周坚施礼问道:“父亲可是有难决之事?” 周尚点头道:“最近江贼从江水逆皖水而上,在二十里亭附近上岸劫掠为祸,为父数次谴兵讨之,皆无功而反,如之奈何。” 周坚奋然道:“孩儿愿率二十随从往讨,尽歼水贼。” 周尚欣然道:“吾儿武勇过人,素有机智,当能建功,可领兵卒三百前去。” 周坚答应一声,当即出了内院,回到别院时,周武等人正在练习合击之阵。 二十名随从分成两队,十人为一队,正在结阵厮杀,打的热火朝天。 周武带了九人,以四人主攻,持无刃木枪突进击敌,六人助攻兼且防守,持木棒盾牌格挡来袭的木枪木棒,进退有据,攻守有度,丝毫不乱。 周坚狠狠击掌,喝道:“好了,都停一下。” 二十名随从连忙收队停下,阵形却并未散开,依旧据阵而守。 周武忙上前道:“公子有何吩咐?” 周坚道:“江贼又到二十里亭劫掠,父亲让我领兵前往清缴,都穿上胃甲,带好武器随我前往县衙点兵,尽快剿灭为祸地水贼。” “是。” 周武奋然应命,连忙吩咐随从穿甲胃,带上兵器。 长江之上多有水贼,时常劫掠周边诸县村镇,为祸甚深。 盘踞在庐江和九江境内的这伙水贼有数百人,个个彪悍无比,兼且往来如风。 周边各县皆数次派兵围剿,奈何各县之兵皆疏于训练,多有老弱,且装备不齐,根本就奈何不了来去如风地江贼, 二十名随从虽然少了点,但在装备上,周坚可是花费不少心血。 汉时军队甲胃多为熟牛皮制成的皮甲,只护胸背部要害,防御效果很差。 只有极少数的精锐军队,才装备有以数千铁片串制而成的鱼鳞甲。不过这种鱼鳞甲造价极其高昂,一副鱼鳞甲差不多要十贯钱,按照这时的物价,足够一家三口三年用度。 二十名随从,每人一副鱼鳞甲,也是一笔不菲的钱财。 武器方面,每人一杆硬木铁刃长枪,环首刀两把,短刀两口,强弓一把,还有飞刀和飞针箭支等等暗器数十上百,几乎武装到了牙齿。 很快,周武等人披挂完毕,整装待发。 周坚也穿上一副铁甲,带了二十名随从直奔县衙。 县尉陈典听说了来意,二话不说,立刻带周坚到营中点兵。 陈典是典型的文不成,武不就,一个县尉就干了十几年。前次带兵追剿江贼,不但损失数百军卒,更是差点被江贼生擒活捉,哪敢带兵讨贼。 若非这厮是庐江太守地小舅子,折损数百军卒,早就被撸下去了。 皖县本有兵勇八百,不过被陈典折损了两百余人,现在只剩下五百余兵勇。 周坚到营中一看,差点没气死,几乎一半是老弱病残,精壮还不到三百人。而且一个个面黄肌瘦的,没有甲胃就算了,大多武器都是生锈的,甚至有的兵丁连武器都没有。 这样的一群士兵,简直不比难民好上多少。 带着这样的一支兵马去讨贼,结果可想而知。 周坚问道:“陈大人,为什么这么多老弱病残,而且有的兵卒连武器都没有?” 陈典嗯啊道:“这个啊,足下有所不知,这些老弱一直都是兵勇,因为年纪大了,不让他们当兵的话,没口饭吃也不行,就一直在营中。” 周坚大皱眉头,感情这兵营成养老院了,指了指几个兵卒,又问,“这些士兵的武器还能用来杀敌吗?割草都不利索吧?而且为什么有的兵卒连武器都没有?” 陈典就有些尴尬,皱眉不语。 周坚冷笑一声,也不再多问。 近几年虽然天灾人祸不断,但皖县钱粮也还勉强算是丰足,每年都有大量的钱银拨给县尉陈典,不过看样子,这些钱银根本就没用在八百兵勇身上。 连武器都没有,还怎么打仗? 周坚可不想带着一伙杂兵,上了战场托后腿。 “周武。” 周坚沉声喝道。 “在。” 周武忙上前一步,昂首挺胸大声应道。 周坚扫了一眼面色呆板地数百兵勇,冷然道:“从这些兵卒里面挑选一百有武器,能够挥刀的精壮,你们每人领五丁,编组成军。” “是。” 周武大声应命,当即带人去挑选精壮。 周坚又对旁边脸色不是很好地陈典道:“陈大人,这些兵勇短衣少甲,用之看守城门还勉强凑合,但若是跟彪悍地水贼厮杀搏命,肯定是不行的。为了能够顺利剿灭水贼,还皖县百姓一方乐土,这个,陈大人是不是应该为挑选的一百精壮解决一些装备兵器?” “这个……” 陈典一脸难色,脸有不豫。 周坚冷笑一声,道:“既然陈大人有困难,那我只好去找县令大人,如实禀明情况。” 陈典一惊,要是县令真狠心查了下来,他这些年吃下去的,估计得全吐出来。而且贪墨军费的罪名可不小。虽满心不愿,却也只有捏着鼻子应下来,“好吧,只限一百人,每人一件皮甲和环首刀,再多本官也无能为力了。” 周坚笑道:“多谢陈大人,每人还要两把短刀。” 陈典犹豫半天,咬牙答应了。 周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心知要是再多,估计陈典就要破罐子破摔了。 第四章 剿匪 一百名精壮兵卒,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就看怎么用。 如果装备精良,操练精熟,用之剿灭数百水贼,自然不在话下。 可若是连兵器都没有,就算再多十倍,让陈典那等酒囊饭蛋率领,也就只有被水贼牵着鼻子走的分,损兵折将不说,弄不好自己都得给水贼生擒活捉。 周坚把一百人分到了二十名随从手下,每人领五丁。 要的武器装备不多,仓库里有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则是现买的。 陈典虽贪墨了大部分军费,但仓库里到也弄了些军械做样子,剩下的几十套,则拿钱现买回来,很快就将一百精壮兵卒武装起来。 虽然甲胃只是皮甲,但有总比没有好。 皖县城外。 周坚骑了一匹高头大马,二十名随从和一百兵卒则无马可骑。 中原缺马,荆扬之地战马更是缺的厉害,只有极少数人才有马可骑。 二十名随从每人领五人,排成了整齐的方阵,到也有那么几分样子。 周武等人接受的地狱式训练,精气神自然没得说,个个腰杆挺的笔直,站姿标准,没有命令时眼皮都不眨一下,宛如一截木桩。 反观一百名精壮,疏于训练,虽然装备了皮甲兵器,精气神却十分松散。 有几个十分懒散的,更是不停地扭扭肩膀,转转脖子,好像浑身不舒服。 这样的一支队伍,上了战场,只会托后腿。 有句话说的好,就算绵羊披上了虎皮,也还是只绵羊,不可能变成老虎。 周坚嘴角边悄然绽起一丝狞笑,大声喝道:“出发。” 二十名随从二话不说,立刻拔腿就奔,很快就将一百兵卒远远甩开。 “啪!” 落在最后的一名兵卒刚刚放慢速度,背上立刻挨了一记马鞭。 虽然有皮甲防护,但皮甲挡不住的地方,却一阵火辣辣地痛,几入骨髓。 “快跑。” 壮汉疼的刚刚倒吸了一口凉气,炸雷般的吼声就在耳边炸响,不由打了个寒颤,连忙撒开两条腿,使出了吃奶地力气,飞快地追赶前面的人。 周坚不紧不慢地策马跟在后面,脸色冷峻,目光森然。 看到有落后的士兵,就策马赶上去,马鞭抽的‘噼啪’响,毫不手软。 这些汉子都懒散惯了,根本就没半点上战场厮杀地觉悟,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样的一群杂兵,就算人数是五倍,二十名随从也足以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如果不抓紧时间好生操练一番,估计一上战场就有溃散地可能。 二十里路,不过小半个时辰即到。 周武等人一夜奔行两百里都习以为常,二十里才刚刚热了个身,自然不在话下。 一百名兵卒却一个个跑的气喘如牛,烂泥一样的瘫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周坚扫了一眼,冷然道:“列队。” “起来,别挺尸。” “快点,起来列队。” “一群娘们,这就不行了。” 周武等人立刻大声吆喝起来,对这些久疏训练的兵卒一百个不屑。 二十名随从,每人身上都披了数十斤的铁甲,还脸不红气不喘的。 这些兵卒只是轻便的牛皮甲,二十里跑下来就全躺下了。 “起来。” 周武站在一名翻着白眼不肯起来的兵卒身前,厉声大喝,“如果不想当兵,我马上请公子替你解除军籍,滚回去该干嘛干嘛去。” 兵卒吓了一跳,连忙一轱辘翻身站了起来。 开玩笑,不让当兵,以后还怎么养活家小。 这些精壮汉子,来当兵也只是为了丰富的饷银,否则谁吃撑了没事干跑来当兵。 解除军籍,这可比任何威胁手段都有效。 很快,一百名兵卒在周武等人地收整下,重新列好了阵形, 不远处,亭长已经带了几条汉子快步奔到了近前。 “见过公子。” 亭长认得周坚,连忙施礼。 周坚马背上轻轻颔首,问道:“可有水贼的消息?” 亭长忙道:“昨天下午,水贼在以西三里外的河滩镇劫掠了赵大户家,今天上午就去了临近的小王庄,刚刚接到传讯,水贼还没有离开。” “水贼的船只在哪里?” 周坚问。 亭长道:“就在金牛渡,约有大船三艘,小船五十余艘。” 周坚点点头,忽然喝道:“周武。” 周武忙出列上前道:“在。” 周坚大声道:“立即奔袭金牛渡,抢夺水贼船只。” “是。” 周武大声应命,当即一声令下,一百二十人立即向金牛渡奔去。 “这……” 亭长怔了下,吃声道:“难道公子不去追剿水贼了?” 周坚解释道:“追剿水贼也要讲究策略,不能跟在水贼屁股后面一味追赶,那样只会被水贼牵着鼻子走,疲于奔命。水贼所倚仗的无非是一旦情况不妙,就会入江登船远遁。我若直袭金牛渡,抄其后路,水贼必然着慌,不用我再去追,水贼就会主动赶来。” 亭长恍然,心里佩服不已,这可真是长了学问了。 以前县尉陈大人也追剿过几次水贼,就没想到这个法子,一直被水贼牵着鼻子走。 不但剿不灭水贼,有一次还被水贼埋伏,折了数百兵卒不说,还差点被水贼生擒。 不过,县令大人的公子虽说武勇过人,但这次前来追剿水贼,带的人也太少了点吧? 亭长迟疑道:“公子只带了一百兵卒,水贼足有五百之众,怕是……” 周坚洒然道:“不必担心,我自有计较。” 说罢一催战马,疾驰而去。 金牛渡距离二十里亭还不到二里路,不用一柱香的时间便到。 简易的码头边,大大小小的船只停放了五六十艘。 岸边的阔地上,足足上百名彪悍的水贼,架起柴火,正在烧烤一只抢来的肥羊,旁边还扔了好几个大酒坛子,一个个喝的脸红脖子粗的。 水贼也不傻,显然留了足够的人手守在码头。 不过很显然,留守的水贼根本没有料到,官兵会直接杀到码头上来。 因此,当接到消息,官兵正往这里疾赶时,一个个吃惊的瞪大眼睛,满地眼球乱弹。 “弟兄们,抄家伙砍人。” 很快,一名精壮地水贼最先反应过来,大吼一声,飞快地抄起了钢刀。 百余名水贼立刻丢掉酒肉,一哄而起,手提钢刀严阵以待,对手中的酒肉没有半分留恋和不舍,到是颇有章法,显然这种场面已经经历了不少。 很快,杂乱的脚步声中,百余名官兵疾奔而至,在两箭之外停下列队。 “就来了这么点人?” 为首的精壮水贼狞笑一声,眼里射出浓浓地不屑。 被官兵追剿了无数次,这些彪悍地水贼还真不把几百官兵放在眼里,哪次不是将官兵累的疲于奔命,亦或杀的屁滚尿流,区区百余官兵,就更不在话下。 “哈哈!” “这些废物,什么时候这么有胆了。” “可不是,才一百来人就敢跑到金牛渡来。” 百余名彪悍地水贼也放声大笑起来,戒备到是松泄了不少。 毕竟只有百余官兵,人数相当的情况下,习惯了刀头添血,常年挣扎在死亡边缘的的水贼还真不把向来无能可欺地官兵放在眼里。 “列阵。” 周武高举马刀,大喝一声。 二十名随从控制一百人,每人只需带好自己手下的五名兵丁,实在轻松不过。 很快,一百二十人就列好了阵形。 周坚策马立在阵前,铁枪往前一引,二十名随从牢牢控制着队形,立刻杀奔过去。 “恩,不对劲!” 为首的精悍水贼很快就发现了大异寻常之外。 这伙官兵虽然人少,但队形却十分严整,并无错乱。而且全部都披了皮甲,甚至有二十名官兵披的还是铁甲,和以往遇到的那些毫无章法和战斗力可言的官兵完全不同。 “杀!” 为首的精壮水贼大喝一声,百余名水贼立刻冲杀了过去。 虽然发现这伙官兵不同以往所遇到的官兵,但也只是略加留意,并不放在心上。 周坚一马当先,纵骑疾进,铁枪横扫,将三名水贼扫飞。 水贼和官兵狠狠地撞在一起。 血花崩射,断肢乱飞,凄厉地惨嚎声刹时此起彼伏。 这些水贼个个都是刀头添血地悍匪,十分狠辣,根本不惧伤亡。 反到是一百名官兵实在摆不上台面,被水贼地狠辣给吓到了,要不是周武等二十名随从个个以一敌众,死死地控制着阵形,怕是一触之下就会溃散。 刺耳地金铁交击声中。 周武和精壮水贼狠狠撞在一起,俱皆心神狂震,各自飞退。 “这厮好大地力气。” 周武暗暗惊讶,没想到水贼里面竟有此等人物。 “狗官,受死。” 精壮水贼彪悍之极,虽然一击之下,已经察觉出眼前的官兵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却夷然不惧,断喝一声,再次挥刀扑了上来。 刀来刀往,两人很快厮杀了十余合,依旧不分胜负。 “让开,我来。” 周坚纵骑而至,铁枪一摆,狠狠扫向精壮水贼。 周武连忙猛劈一刀,飞快地退开,一边厮杀,一边收拢队伍。 “当。” “咣啷!” 精壮水贼只觉一股狂野地力量倒卷而回,宛如被高速奔跑的烈马迎头撞击,刺耳地金铁交击声中,胸口如遭雷噬,脑子里一片混沌,环首大刀差点脱手而飞。 第五章 周泰 周坚纵马疾进,连挑三枪,将精壮汉子的环首大刀挑飞,随即猛的举枪横扫,将精壮汉子扫飞。好在周坚见其颇有武勇,没有痛下杀手,否则这一枪便足以要了这汉子性命。 “给我绑了。” 周坚大喝一声,立即就有一名随从带了五名兵丁奔出,将水贼绑缚起来。 “二当家被抓了。” “啊,怎么可能。” 百余名水贼看到精壮水贼被擒,立刻惊恐地大叫起来,士气顿时一挫。 周坚又挑飞几名水贼,挺枪跃马,厉声喝道:“速速投降,再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水贼们犹豫不决,显然不甘心投降。 其中一名水贼大声问道:“我们要是投降,官府真肯放过我们?” 周坚眸子里射出冰冷地杀机,森然道:“不降,那就死。” 猛地催骑疾进,亮银枪如毒蛇出洞,眨眼间又刺死五名水贼。 “投降,弟兄们快投降。” 被生擒地精壮水贼扯开嗓子狼嚎起来,虎目泣血。 剩下的水贼顿时哗然,立刻丢掉武器投降。 周坚把手一挥,“全都绑起来,押到一边看好了。” 周武领命而去,将近百名水贼身上的衣甲剥下,搓成绳索绑缚起来。 大队水贼还在小王庄呢,得到消息肯定会快速赶过来,到时必然还有一场恶战,不把这些水贼绑起来,到时怕是会趁机作乱。 周武建议道:“公子,不如把船都凿沉了,免得水贼夺船逃走。” 周坚轻轻点头,这是最好的办法。 周武立刻带人将码头边的大小船只全部凿沉。 清点战果,共杀死水贼五十八名,其中周坚杀了十五六人,周武等二十名随从共杀了三十多人,一百兵丁杀的水贼还不到十人。 清点损失,一百兵丁却死了足足十九人,重伤三人,轻伤多达三十余众。 这样的战绩,委实算不上美满。 周坚看着还能站立的不到八十名兵丁,目光冷然。 这些兵丁的装备要比水贼好,可杀死水贼的数目和伤亡数目却不成比例。 好在经历了一场战斗,活下来的兵丁总算开始了兑变。 战场永远是练兵最好的地方,经过这场小规模的血战,剩下的不到八十名兵丁一个个眼神都锐利了起来,已经有那么几分样子了。 当然,要想成为一名精锐老兵,还远远不够。 恶战在即,没有多余的功夫训练这些兵丁。 周坚派出数名随从,占据了四周的高地,随时留意水贼的动向。 要是有战马,直接派出探马,找到水贼下落,干脆利落地杀过去就行了。 没有多余的战马,则只能坐等上岸的数百水贼前来,再迎头厮杀。 区区数百水贼,周坚还不放在眼里,就算只领二十随从,也能杀几个进出。 不多时,随从来报,水贼在西北方向出现,已到了二里之外。 上岸劫掠的水贼显然也在随时留意官兵的动静,得知官兵直扑金牛渡,领头的水贼虽然不怎么担心,但还是带着上岸的三百水贼匆匆往回赶。 很快,三百名水贼狂奔而来,虽然跑的额头冒汗,却一个个精神头十足。 不得不说,这些水贼的素质比周坚带来的一百兵丁强的多,至少体能就很强。 为首的水贼是一条二十出头的汉子,身材魁梧,体格强壮,有缚虎之力。 周坚看的暗暗喝了声踩,施施然绰枪策马上前,喝道:“投降吧,给你们条生路。” “狗官放你娘的臭屁。” 为首的壮汉大吼一声,吼声如雷,虎目一扫,就看到了地上被清理过的血迹,已经旁边高地上被绑起来的水贼,顿时瞪目欲裂,厉声道:“弟兄们,杀了这群狗娘养的官兵。” “杀!” “杀光狗娘养的官兵。” 三百水贼齐声咆哮起来,声若震雷,四野皆惊。 “不投降,那就死!” 周坚脸色一声,冰冷的杀机在脸庞上绽开,猛的把手一挥,“杀!” “杀!” 近百兵丁齐声大喝,迅速向前冲杀。 堪堪进入弓箭射程时。 二十名随从本来隐在阵中,此时立刻越众上前,硬弓已经拉开,怒箭已经上弦。 咻! 咻! 咻! 不下三十支劲箭划空而过,狠狠射进了水贼之中。 “啊!” “呃!” “我地眼睛!” 惨叫声刹时震响四野。 二十名随从皆能以一挡十,不但精擅偷袭暗杀,而且弓马娴熟,超过一半人都能开两石强弓,箭发连珠,并且箭无虚发。 “该死的狗官。” 水贼阵前,为首的壮汗目眦欲裂,咆哮一声,奋力挥刀格开劲箭,奋力前冲。 周武等人一轮劲箭射出,随即迅速再次开弓扣弦。 两轮劲箭射出,足足射翻了四五十名水贼。 不过,水贼终于冲到了近前,无法再射第三轮。 “杀。” 周武等人在周坚的地狱式训练下,早见惯了生死,镇定从容,将强弓挂好,随即绰刀扬声大喝,猛地带人杀进了水贼之中。 “当!” 恰在此时,几欲震破耳膜地金铁交击声在阵前响起。 周坚催马冲到阵前,铁枪贯空而至,狠狠地扫在壮汉水贼地开山大刀上。 战马斜刺里冲出数丈远,长嘶一声,方才收住前蹄。 体格雄壮地水贼双臂酸麻,疲不能兴,跌跌撞撞地退出好几丈,方才稳住身子。 “这小子好大的力气。” 壮汉大吃一惊,纵横长江水道数年,会过无数英雄好汉,还是第一次遇到比自己还强的猛人,何况对方还只是个年方弱冠地毛头小子。 “你是谁?” 壮汉厉声大喝。 周策收住战马,森然道:“某,周坚是也,你是何人?” 壮汉大声喝道:“老子行不改名,九江周泰是也,足下好俊的身手。” “喔,你是周泰?” 周坚一怔,仔细打量壮汉,怪不得武力不弱,原来是这厮。 只是,周泰怎么会是水贼? 周坚知道周泰这号人物,但却不知道周泰是干什么的。 “足下听过贱名?” 周泰到有些惊疑不定了,难道自己名声太大,连这娃娃都听过? 周坚嘴角绽起一丝莫名地笑意,沉声道:“当水贼终究不是长久之计,投降吧,只要你们投降,我给你们找条出路,总比做贼强。” “放屁,要战便战。” 周泰大喝一声,瞪目大喝,猛地挥刀扑了上来。 周坚目露森然杀机,“既然你想死,那就怪不得我了。” 双腿一挟马腹,猛地举枪疾刺。 周泰急一刀挡开长枪,握刀地右臂却被震的酸麻不堪,几乎握不住大刀。 “久闻庐江周坚武勇过人,果真盛名之下无虚士。” 周泰暗暗心惊,却不怯战,揉身扑上,挥刀力战。 周坚有战马之利,突进时能够借战马冲锋之力,不到十合,就杀的周泰汗流浃背,招架乏力,险象环身,虎口更是早已裂开,血流如柱。 “当!” 周坚猛地一枪磕飞周泰大手,疾如毒龙出洞,疾刺周泰咽喉。 周泰临危不乱,狼嚎一声,猛地席地扑倒,险险躲过这又疾又狠地一枪。 周坚枪势不减,刺死一名水贼后,铁枪抖开,眨眼间连杀六名水贼。 水贼看到大当家的战败,顿时士气为之一泄。 周坚挺枪跃马,抢飞几名水贼来杀周泰。 周泰不敢恋战,狼嚎一声:“兄弟们,撤。” 正在厮杀地水贼立刻舍了官兵,撒开两条腿就往江边奔去。 战场距离江边足有数百米,两百多水贼鼓足了吃奶力地力,发足狂奔。 周坚纵杀追击周泰,周泰飞快地奔进道旁高地不平地野地里,飞快地朝江边跑,速度竟不在战马之下,极似传说中的轻功草上飞。 “这厮好快地腿脚。” 周坚吃了一惊,自己骑着战马,竟然追不上靠两条腿跑路的周泰。 虽说野地里高地不平,严重影响战马奔跑,但战马再慢,也不会跑的比人还慢。 眼前距离江边还不数十米,不由着急起来。 周坚大喝一声,贯足了力量,猛地将铁枪狠狠掷了出去。 八十多斤重的铁枪带着刺耳的尖啸划空而过,直接周泰后心。 周泰听风辨位,猛地就势向前一滚,好似滚地葫芦般滚出一丈多,险险地避过了疾射而至地铁枪,翻身跳起后迅速冲过数十米,一头扎进了冰冷地江水中。 “该死,居然把船都给凿沉了。” 周泰逃命时也看到了码头边上被凿破地船只,不由气的心下大骂。然而,想起战起及被俘的数百兄弟,随即就有些悲凉。 这次跟头栽的不小,不但船被凿破了,而且连公奕也被官兵生擒,损失实在惨重。 近百名水贼逃到江边,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江中。 这些水贼纵横长江水道,水性不比江里的游鱼差,有河流的地方,他们就是王。 一场恶战下来,水贼战死者百数十,俘获百余,重伤无力逃跑的二十多。 周坚的二十随从只有几人轻伤,无人战死。而剩下兵丁们却伤亡不小,一战下来,战死二十多人,重伤十余人,余者皆轻伤,完好无损的一个都没有。 还能挥刀的,仅剩四十余人。 周坚虽然心痛,不过比起水贼地伤亡,却是轻微多了。 第六章 爷爷蒋钦是也 残阳西斜,血腥刺鼻。 侥幸活下来的兵丁们躺在地上,脸色惨白,大口地喘气。 这场恶战,所有人都见了血。 等到克服战争的恐怖,这些兵丁就会发生真正的兑变。 不远处,亭长带着数百民夫,正在打扫战场,掩码尸体。 周武带着十九名随从,正在马不停蹄地救助伤员。 作为特种兵,不但要会杀人,更要懂得自保之道,处理一些皮肉外伤,只是最基本常识。 周坚虽然不懂内科,但处理外伤的经验并不少,除了一些受这年代局限的知识,他把自己所有会的技能,都教给了二十名随从。 这些水贼的确十分彪悍,虽然作了俘虏,眼神却依旧十分犀利,满是桀骜不驯。 周坚挥刀斩断一名精壮水贼身上的绳索,负手而立。 这名水贼正是被他第一个生擒的那名水贼头目,其他水贼都叫他二当家。 汉子弹身跳了起来,却没有转身逃跑,而是死死地瞪着周坚。 周坚哂笑,说道:“说吧,叫什么名字。” 壮汉昂然道:“蒋钦是也,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蒋钦?” 周坚蹙眉,隐隐有些印象,却想不起来是哪号人物。 “正是爷爷。” 壮汉目露狞色,脖子前伸,引颈待戳。 周坚脸色一沉,冷然道:“想死还是想活?” 蒋钦夷然不惧,大声道:“大丈夫何惧生死,只求速死。” 周坚目露激赏,轻轻颔首道:“见你也是条汉子,便饶你一命,可愿为我近随?” 蒋钦沉吟半晌,才道:“足下若能放我这些兄弟一马,某愿效犬马之劳。” 周坚欣然道:“好,这个不是问题。” “小人拜见将军。” 蒋钦铿然拜倒,大声拜见。 “起来吧!” 周坚挥挥手,眉头却不经意间皱了起来。 这些水贼都是亡命之徒,自己说了不算,想要为他们脱罪,可不容易啊! 而且,这些水贼个个彪悍善战,比县衙的那些兵卒可强的多了,就这么全部杀了,未免有点可惜。若能将这个水贼收为麾下,略加调教,便是一支精锐。 此番若非自己带二十亲随前来,官兵哪是这伙水贼的对手。 看来还要想个办法,留下这两百余水贼。 回到县城时,天已经快黑了。 周坚与县尉陈典交割了兵卒,将俘虏全部关进了大牢。 至于蒋钦,则让周武带去了别院,免得被人认出来。 蒋钦是贼酋,若是交到县衙,断无活命的道理,肯定会被斩首示众。 周坚到县衙后院来见父亲周尚,详细禀明了追剿水贼地经过。 周尚听的大悦,连连颔首道:“吾儿有勇有谋,此番大破水贼,以寡击众,歼灭水贼三百余众,虽叫跑了贼酋,但也是大功一件,日后这伙水贼必不敢再来皖县劫掠。” 周坚又说了县衙兵卒地情况。 周尚就是一蹙眉,沉声道:“陈典无能之辈,这些年贪墨军费,为父心中有数。若非其与太守大人有亲,为父早已将之查办。” 周坚道:“总不能一直这么纵容下去吧?” 周尚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周坚又道:“父亲,孩儿有一事相求?” 周尚欣然道:“吾儿有事尽管道来。” 周坚道:“孩儿请求父亲放过那两百多水贼。这些水贼虽然多有命案在身,但却并非是主犯。如今贼酋即已逃脱,若将这些水贼斩首,余贼必会以报仇为名,再聚众生乱;若父亲能饶恕这些水贼,则得宽仁美名。届时水贼即使再聚众作乱,也会感念父亲仁德,谅必不会再到皖县地界来劫掠生祸。此一举双得,请父亲明鉴” 周尚沉思半晌,点头道:“吾儿言之有理,就依你言。” 周坚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没有浪费口舌,保下了那两百余名水贼。 周尚又道:“为防这些水贼再聚众为贼,饶其性命可以,但要严加管束,不能再令其聚众为祸。如今县衙兵卒短缺,可择其精壮充军,就由吾儿负责看守,勿使其为祸。” 周坚大喜,忙道:“孩儿遵命。” 这下更好,能够名正言顺地对这些水贼进行特训,不必再偷偷摸摸地了。 而且,将水贼编入军中,一应开销都由官府承担,不用自己再操心钱粮的问题。 周坚出了县衙,心情一片大好。 来到别院,蒋钦正在焦急地等待消息。 “公子,县令大人可曾饶过小人弟兄?” 看到周坚进门,蒋钦急忙问道,一脸的焦急。 蒋钦本来称周坚为将军,到了皖县,才知周坚还是白身,并无官职只好改称公子。 周坚道:“放心吧,父亲已经答应了,并且让我将你那两百多弟兄编入军中,由我负责调教看管。这样,你和周武去牢房领人,挑选两百精壮成军,我要对他们进行特训。剩下的去恳荒种地吧,想成家的就发放钱财,让他们从此以后老老实实做人。” “谢公子。” 蒋钦眼里掠过一抹感激,直到此时,方才真正归心。 这些水贼都是些无依无靠地亡命之徒,过着朝不保夕地日子。如今被官府拘拿,不但赦免了死罪,而且还有田可种,更有机会娶媳妇成家,已经算是很好地归宿了。 周坚淡然道:“感谢话就不必多说了,以后好好为我做事吧!” “小人遵命。” 蒋钦答应一声,跟着周武去牢房提人。 不多时,两百余水贼全部被放了出来。 周坚挑选了两百精壮汉子,剩下数十伤重或残疾的,全部打发去重地,又让周武每人分发了一笔钱财,好让这些汉子找个婆娘好好过日子,再别生其他心思。 两百水贼,个个手上都有几条人命,身上有股彪悍地杀气。 周坚将两百水贼分到二十名随从手下,每人领十人,负责调教训练。 不过,普通的训练,短期内实在很难取得多少成效。 距离黄巾起义爆发,还有不到一年半的时间了。 时间不等人。 周坚思考了几天,决定亲自对这两百水贼进行特训。 皖县,郊外的地块无人阔地上。 两百水贼列成整齐地方阵队列,肃然而立,寂静无声。 旁边十步外,整齐地码放了两百多个背包和一堆绳索,其中有二十一个背包比其他背包要大上许多,最大的一个,更是比其他背包大了好几圈。 二十名随从分别列在队列之中,控制两百水贼。 周坚一身短袍劲装,腰系束带,欣长有力的身躯渊亭岳峙,肃手立在阵前。 蒋钨则站在周坚侧后,脸上流露疑惑,有些搞不清楚状态。 “看到那些背包了吗?” 周坚一指旁边的背包,大声喝问。 “看到了!” 两百水贼齐声回答,嗓门到是宏亮,只是有些参差不齐。 周坚冷然道:“大声点,我听不见。” “看到了!” 两百水贼只好再次大声应道。 周坚大声道:“我听不见,难道你们没吃饭,或者是一群娘们不成?” “看到了!” 所有水贼齐声吼了起来,几欲将天穹掀翻。 周坚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吩咐道:“周武,周雄,给我上背包。” “是,公子。” 周武和周雄立刻奔出队列,将那个最大的背包搬了过来,抬到周坚背上,又取了绳索牢牢地绑好,不使之掉下。 周坚腰都不弯一下,依旧挺立如山,冷然道:“所有人上背包。” 周武和周雄应声而去,指挥两百水贼往身上绑背包。 周坚自己都背上了最大号的背包,水贼们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不愿意,也不想平白给人看轻了,或者骂成娘们,一个个手脚麻利地将背包绑到了背上。 两百二十二人,两百二十二个背包。 周坚的背包最大,也最重,足足有八十斤重。 蒋钦和二十二名随从的背包次之,皆有六十斤重量。 两百水贼的背包最次,只有四十斤。 周坚冷然道:“你们的任何要求,能满足的,我都会尽量满足你们。但是,我不希望有人违背我的命令。胆敢违抗我命令的,我会让他牢牢地记住,什么叫作纪律。” 二十名随从面无表情,不为所动,似乎早已习惯。 两百名水贼则是神色各异,只是却没有一人露出惧色。 “出发。” 周坚把手一挥,背着大包带头向西疾奔。 “跟上!” 周武等人一声令下,两百水贼立刻撒开腿跑了起来。 蒋钦背着大号的包裹紧跟在周坚后面,心中渐渐恍然。 第七章 练兵 皖县西临潜山,潜山乃是大别山的一座支脉,方圆数十里,奇峰秀丽,山势险峻。 两百余人背着大包一路疾奔,沿着山脚奔行了足足五十里,才停下来休息。 周坚额头渗汗,却面色如常,腰杆依旧笔直如枪,不曾弯曲半分,依然行动矫健。 二十名随从满身大汗,微微气喘,却依旧站的笔直,意志坚韧。 两百名水贼则全部爬在了地上,一个个气喘如牛,四肢无力,腿脚彻底失去了知觉。 蒋钦也是浑身大汗,喘的厉害,弯着腰拼命吸气,只是很快,就露出了羞愧之色。 周坚和二十名随从的表现,让蒋钦羞愧无地,总算认识到了差距在哪里。 “起来,都他妈的给老子起来。” 蒋钦大吼一声,奔过去狠狠踢了一名水贼几脚。 那名水贼无力呻吟道:“二当家,小人实在没力气了啊!” “放屁。” 蒋钦气的暴跳如雷,厉声吼道:“是个男人两颗卵,公子和周武他们背的包裹都比你们的包裹重,都没累爬下。看看你们,一个个全他妈是娘们,我的脸都给你们丢尽了。” 两百名水贼全都脸涨的通红,羞愧的无地自容。 周坚挥挥手,让蒋钦退开,目视众水贼,冷然道:“既然当兵,就要当最好的兵,否则还不如回家去抱娘们的臭脚。告诉我,你们想不想当将军?” “想。” “当然想!” “谁不想当将军。” 两百水贼立刻七嘴八舌地回答,总算有了点精神。 没有人想一辈子当个士兵,既然当了兵,就没有不愿意当将军的。 周坚大声道:“既然想当将军,就要有过人的武勇。想要成为勇冠三军的猛将,就要有过人的毅力,坚韧不拔地意志,看看你们,七躺八爬的都像什么样子,比一群娘们还不如。” 水贼们一个个脸涨红,羞愧无地。 蒋钦更是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毕竟这些人都是他的弟兄。 周坚沉声道:“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有过人的武勇,先天的体格,加上后天的努力,才能拥有不错地身手。如果没有顽强不屈地毅力和坚韧不拔地志意,就算你力气比别人大,也没有成为将军的机会,告诉我,你们想当将军,还是想当娘们?” 哗啦啦! 两百水贼虽然俱皆面红耳赤,却是立刻从地上爬了起来,站的笔直。 周坚暗暗点头,总算激起了这伙水贼的好胜之心。有困难并不怕,怕的是没有进取之心和拼搏精神,只要能激起这些水贼争强好胜念头,就大有可为。 “周武。” 周坚沉声喝道。 “在。” 周武忙趋前待命。 周坚道:“告诉他们,当初你们是怎么训练了。” 周武答应一声,当即上前,大声道:“八年前,公子在八岁的时候,就带着我们进行高强度的训练,一夜奔行两百里都很常见,负重疾行只是最普通的训练内容,有时间我们要在丛林里一动不动地潜伏三天三夜,没有食物,没有清水,还要经受蚊虫叮咬,就算野狼扑到身前,咬住了腿脚都不能动弹,有时甚至还要生吃毒蛇蝎子,这点训练算什么。” 蒋钦骇然。 两百水贼骇然。 如此骇人听闻的训练可真是闻所未闻。 如果只是出点力气到也罢了,但是,被野狼咬住腿脚还不能动弹,甚至还要生吃毒蛇和蝎子,可就有点吓人了,那玩意可是毒物,也能随便乱吃吗? 蒋钦脸色发绿。 两百水贼面露恐惧,显然被吓到了。 周坚面无表情,把手一挥,“休息一刻钟。” 二十名随从二话不说,立刻躺倒在地上开始休息。 两百水贼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更高强度的训练,一个个还在交头接耳。 蒋钦却发现二十名随从行为有些不太正常,心里疑惑,却也不敢多问,立刻有样学样地卧倒休息,一躺下,才觉得浑身酸软,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 一刻钟的时间眨眼即过。 “集合。” 冷冽地喝声响起,二十名随从立刻齐刷刷地起身。 蒋钦反应稍慢了半拍,但也连忙爬了起来,拉了拉包裹,站的笔直。 “怎么还要集合?” “啊,还没休息够呢!” 两百名水贼却是乱哄哄的,有的才刚刚躺下,立刻抱怨起来。 周坚还未说话,蒋钦就已经看不下去了,奔过去一顿猛踹,大吼道:“还不起来。” 水贼们不敢吭气,连忙爬起来列队。 队伍再次出发,沿着山道往山上奔去。 这次的路程虽然不短,只有十余里,但负重上山,却比平原上疾奔还要累人。 直到奔到一片丛林中,周坚下令休息时,两百水贼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全都累的四肢伸展躺了下去,蒋钦也累的够呛,勉强没有爬下。 二十名随从剧烈气喘,但腰杆却是依旧挺的笔直。 周武曾和蒋钦战了十合不分胜负,但明显耐力要和意志要比蒋钦胜过一筹。 周坚解下背包,活动了下手脚,脸色微红,却依旧步伐矫健,没有一丝疲态。 蒋钦暗暗叹服,从八岁就开始坚持这种高强度的训练,难怪自己连一合都接不下。 足足半个时辰后。 周坚再次大喝一声,“集合。” 二十名随从立即起身,屹立如山。 蒋钦这次反应不慢,也立即起身。 两百名水贼却稀稀拉拉地,半天才爬起来了十来个。 “一。” “二。” “三。” …… “十。” 周坚数到十,还有三十名水贼躺在地上没有起来。 “周武!” 周坚厉声喝道。 “在!” 周武大步出列。 “行刑。” “是。” 周武大声应命,随即杀气腾腾地奔了过去,押过一名水贼,抡起又硬又沉的大棒狠狠地砸了下去,没几下,水贼背上立即皮开内绽,厮声惨嚎起来。 凄厉地惨叫打破了山野的宁静,所有人心头狠狠一跳,暗自凛然。 蒋钦虎目狠狠缩了下,面露凛然。 二十名随从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当年他们也有同样地经历,早已见惯不怪。 哗啦啦! 周坚目光所到之处,所有地水贼顷刻间全部爬了起来,尽皆目露畏惧。 周坚沉声喝道:“周武。” 周武出列上前,大声道:“在。” 周坚道:“扎营造饭,一个时辰后进行自由搏击训练。” 周武大声应道:“是。” 随即大步奔回,指挥两百余人打开包裹,取出里面的行军装备,就近伐木,在空旷地山沟里支起了十三座简易帐篷,搭起炉灶,埋锅造饭。 这次即定的训练时间为一个月,带的粮秣食材最多只够二十天用。 剩下的十天,食物要自行解决,顺便训练野外生存技能。 虽然时间短了些,很难有大的成效,但江河也是一条条溪流汇集起来。 只要有一点效果,这些水贼日后上了战场,活下来的希望就大一分。 周武二十人都是野外生存的好手,每人带了十人行动,很快就扎好了简单的军营。 每十人一座帐篷,周坚和蒋钦两人一帐。 饭后休息了不到一刻钟,所有人就被再次集合起来。 周坚掠了一眼两百水贼,大声道:“从现在起,我会对你们进行为期一月的特训,训练有危险,可能会有人重伤成残,甚至死亡。但既然已经到了这里,就绝对不允许退缩。” 两百水贼心头凛然,只是训练而已,居然会死人,这可不是弄着玩的。 现在就算想退出,也晚了。 这位周公子虽然年纪轻了点,但绝对心狠手辣。刚才那位伙伴就是例子,只是赖着不想起来而已,就被打断了双腿,还不知道能不能挺过三天。 蒋钦看到有水贼露出惧色,就感觉好大的没面子,忍不住骂道:“怕什么,大不了掉颗脑袋碗大的疤,我们九江贼横行水道,什么时候怕过死来?” 两百水贼精神一振,眼里刚刚升起地惧色立刻消失。 周坚道:“训练虽然有危险,但只要你们能挺过去,以后才能更好地活下来,当初我地二十名随从就是这么过来的。等日后你们立下功劳,我也会赏给你们田产,还会让你们娶上几个漂亮地老婆。告诉我,你们想娶几个漂亮女人?” “两个!” “五个!” “三个!” “十个” …… 两百水贼立刻七嘴八舌地叫嚷起来,目光灼热,抗拒之心尽去。 周坚狠狠地挥舞了下手臂,大声道:“好,现在开始训练自由搏击,两百人分成二十组进行,周武,你们每人负责一组,选出第一名进行最后的决斗。决斗第一名赏钱三贯,二三名赏钱两贯,四到十名赏钱一贯,开始。” “是。” 周武等人大声应命,立即开始执行。 两百水贼分成二十组,每组十人,开始进行单挑。 高额的赏钱,让两百水贼眸子刹时变的亢奋起来,一个个杀气腾腾。 就算有人对训练还心有抗拒,但面对高额的赏钱,也都变的斗志昂扬起来,咬牙切齿地打量着身边的同伴,往日的弟兄,此刻全都成了竞争对手。 第八章 超强度训练 “开始!” 周武等人各自选好地方,一挥手,战斗立即开始。 砰! 砰! 两百名水贼很快激烈地碰撞在了一起,拳拳到肉,招招狠辣。 二十名随从各自负责十人,十名水贼分成五对单挑,监督起来十分轻易。 按照规矩,直到对手再也无力站起,或者认输,另一方才算胜出。 这些水贼都是些亡命之徒,哪里会轻易认输,一个个打的天昏地暗,十分参烈。 虽然没有武器,只是赤手空击的搏击,但受伤流血还是不可避免。 很快,一名水贼鼻子被打塌,重伤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获得胜利的水贼眼里掠过一丝不忍,但随即就很快隐去,被狠辣取代。 周武一挥手,这名胜出的水贼立刻站到了一边,等待下一轮的筛选。 蒋钦紧紧绷着一张脸,看着往子的弟兄亡命相搏,虽然全都赤手空拳,但那股狠辣劲儿就好似面对的生死仇人似的,心情十分复杂。 第一轮的筛选很快结束,获胜的一百名水贼杀气腾腾地站到一边,眼神犀利。 周坚一挥手,第二轮筛选紧接着开始。 第三轮。 第四轮。 不停地淘汰,等第四轮结束,还能站着的,已经只胜下十三人。 其中有一名水贼比较幸运,第四轮是轮了单,胜利得到了决赛资格。 十三名水贼虽然一路过关斩将,杀入了第五轮决赛,然而此时,却个个披红挂彩,有的鼻子塌了,有的嘴破了,没有一个是完好的。 至于被淘汰掉的水贼,也有大半都见了红,十分惨烈。 蒋钦脸皮剧烈地抽搐,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杀出第四轮的十三名水贼虽然伤的不轻,但此刻却一个个满脸杀气,神情狰狞,骨子里的凶性被彻底激发,眼神凶悍的简直能吓死幼儿。 周坚暗暗点头,随即冷然道:“救人。” 周武等人驾轻就熟,立即取出工具药包,为受伤的水贼治伤。 周坚则是亲自动手为参加决斗的十三名水贼治伤。虽然伤的很重,但好在都只是些皮肉外伤,这些水贼又个个体质强悍,救治起来十分简单。 不过,可不仅仅只是简单地止血裹伤。 周坚将晒干磨碎了配好的药粉抹在一名水贼身上,开始一寸一寸地拿捏水贼全身的筋骨皮肉,辅以敲敲打打,躺在地上的水贼竟然忍不住舒服地呻吟起来。 所有水贼眼里的狠辣和凶悍渐渐退去,被感激取代。 蒋钦目瞪口呆地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瞪大地虎目中,悄然升起了一丝由衷的感激。 这个年代地社会等级十分森严,有些人一出生就注定高人一等,而有些人,则注定了只能受人驱使,森严的等级观念,深深地扎根在了所有人地骨子里。 为人下者,能得到主上的一句口头关心,往往都会以死相报。 至于亲自动手为下属治伤,这样的事情别说见过,根本就没有听说过。 不管是出于真心也好,还是收买人心也罢,为人主上者,能做到这个程度,亲自动手为这些世人眼里十恶不赦地贼匪治伤,也绝对值得自己卖命了。 蒋钦心里一团火热,再也没有了其他念想。 周坚用的是一套按摩手法,辅以药物,能够改善筋骨体质。不过要想学会这套按摩手法却很难,不但要掌握力道的拿捏,还要熟知人体的构造。 周坚不停地拍打拿捏,每一次拍打拿捏,用的力量都各不相同。 药粉涂在皮肤上,在力道地作用下,渐渐向皮肉筋骨中渗透。 周坚神情专注,飞快地捏遍水贼除了头颅和档部的每一寸筋骨皮肉。 药粉的配方,是找郎中开的跌打药方,又几经完善,才最终定下来的,只要将所需地药材按比例配好,再晒干了磨成粉便可,没有什么难度。 二十名随从也在用同样地手法,为其他地水贼拿捏筋骨,只是手法略显粗糙。 体质天生,想要改善很难。 有些人天生神力,加上后天的努力,能够成为盖世猛将。 有些人先天体弱,就算再怎么刻苦训练,也无法成为超一流的猛将。 周坚从八岁起,就开始打磨筋骨,改善体质,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血汗,才大功告成。 周武等人虽然习武不晚,遗憾的是资源实在有限,无法成为超一流的猛将。 周坚用来打磨筋骨的一些大补之物实在难寻,比如虎骨、鹿茸等等,就算有钱,也难以搜集到多少,只能一人限用,而无法均分。 两百名水贼的筋骨已经长成,想要改善更是千难万难。 就算有再多的补药,也要在筋骨刚开始成长时改善体质,才有可能成功。 不过,就算无法成为超一流的猛将,但适当地打磨筋骨,总不会有坏处。 忙活了两个多时辰,天已经快黑了。 周坚下令开火造饭,饱餐一顿后休息两个时辰。 半夜,山野空旷,寂然无声。 惊雷般地大喝将熟睡中的两百水贼全部震醒,茫然睁开了眼睛。 “十息之内,未入队列者打二十军棍。” 周坚站在帐篷外面的空地上,拄枪而立,冰冷地喝声让所有水贼齐齐打了个寒颤。 不敢磨蹭,所有水贼第一时间冲出帐篷,在周武等人地指挥下迅速列队,有的水贼甚至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穿上,光着膀子站在队列里面。 周坚冷冽地目光一扫,随即大喝一声,“站住。” 刚刚奔出帐篷,还未来及得进入队列地八名水贼立刻定住,如同中了定身法。 “上刑。” 周坚目光冰冷,面无表情地道。 八名随从立即大步上前,将八名水贼按倒地上,噼哩啪啦地打了起来。 凄厉地惨叫声在夜空中回荡,所有水贼心头发寒,再次见识到了周坚地狠辣。 说到做到,钢铁般的纪律深深植入了每一名水贼地骨子里。 蒋钦目光冷峻,却没有别地想法。 周坚目光冷然,这些水贼都是些亡命之徒,一个个自由散漫惯了,要是不将铁一般的纪律刻到他们的骨子里,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真正地精锐。 “装沙袋,负重疾行二十里。” 周坚一声大喝,两百多人立刻行动起来,每人装了一个大小如一的沙袋。 夜色深沉,月朗星稀。 两百余人背着沙袋,沿着山道疾奔而下。 周坚没有跟去,肃立在一块一个多高的大石头上等待。 现在才是丑时末,不到寅时,距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 半个时辰后,负重奔行二十里结束,所有人回到大营。 两百多人静悄悄地列队而立,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只有九名挨了军棍地水贼呲牙咧嘴地,脸色泛白,直抽冷气。 周坚喝道:“休息一刻钟,自由搏击决斗开始。” 听到命令,两百水贼立即哗然散开,飞快地奔进帐篷躺倒休息,再也没有人说话。 周坚掠了一眼周武等二十名随从,沉声道:“一会决斗开始,周武一个负责就行,其他人带领剩下地水贼去搭建训练营。” “是!” 二十名随从齐声领命。 蒋钦没去休息,听的心中疑惑,不知这训练营又是什么,却没敢多问。 一刻钟后,近身搏击决斗开始。 周武监督十三名水贼决斗,其他十九名随从则带着剩下地水贼开始伐木,在阔地上搭起了一座训练营,随着营地初现轮阔,水贼们却更加迷惑,不明白弄这么多木头架子干什么。 单人近身搏击决斗很快结束,决出了名次。 这些水贼都是狠人,下手一点都不留情,十三名水贼再次披红挂彩,其中有一名水贼地肋骨都被打断了几根,怕是要躺上个十天半月,才能长好。 周坚给十三名水贼止血治伤,拿捏完筋骨,拍拍手,吩咐道:“记下名次,等训练结束后再发放赏钱。重伤的休息三天,若三天后还不能战斗,就踢出队伍。” 周武大声应道:“是。” 快到下午的时候,简易的训练营终于搭建好了。 两杆六米高的木头梯子斜竖在地上,上面架了一根三十米长的圆木,下面用三根圆木牢牢的支撑固定死,所有水贼都搞不明白,搭这样的架子要干什么。 二十名随从带着两百水贼列阵而立,每人身上都背了沙袋,脸色肃然。 周坚站在斜梯旁边,冷峻的目光掠过所有人,狠狠地一挥手,冷然道:“上。” “是。” 周武大喝一声,第一个冲了过去,快速攀梯而上,登上横木,疾奔到另一边,快速冲着梯子冲下,然后在对面站定。 “上!” 周坚大喝一声。 一名水贼心头凛然,硬着头皮冲了上去。 然而,还没攀上横木,就一个不稳,直接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后面的跟上。” 周坚面无表情地喝道,看也不看摔下梯子地水贼一眼。 两百水贼不敢吭声,咬着牙,硬着头皮,背着沙袋攀梯而上。 “嗯?” 周坚忽然面色一冷,手中的铁枪闪电般抡了过去。 “啊!” 一名刚刚用手抓住梯子的水贼还来不及高兴,就被扫下了梯子,摔的惨叫起来。 周坚大喝道:“不准用手攀掾” 两百水贼头皮发麻,再不敢用手抓梯子,把胸一挺,霍了出去往上冲。 第九章 过天梯 过天梯,不是力气大就行,而是要超常的平衡力。 两百水贼虽然杀人彪悍,但哪里玩过这么高难度地游戏,背上四十斤的沙袋,没有一个人能顺利地走过天梯,就连蒋钦都不行。 蒋钦登上横木,走了还不到十米,就脚下一滑,从六米高空狠狠地摔了下来。 被摔地头昏眼花还在其次,最难以忍受的,却是满腔的挫败感。 蒋钦红着眼睛咬着牙,背着沙袋再次冲上了斜梯。 小半个时辰后,两百水贼重新列阵待命。 不过此刻,原本彪悍地两百水贼却一个个垂头丧气,显然被打击到了。 蒋钦更是脸色铁青,五次从横木上掉了下来,这让他实在难以接受,特别是周武等二十名随从,背着沙袋在横木上如履平地,更让他有一股深深地挫败感。 周坚掠了一眼水贼,吩咐周武等随从,“给他们讲解要领。” “是。” 二十名随从答应一声,立即上前给水贼讲解走独木桥地要领。 两个时辰后,经过不下五十次的努力,蒋钦终于第一个负重走过了横木。 三天后,所有的水贼都成功地负重走过了横木。 训练营中的科目多不胜数,十天下来,两百水贼体型严重缩水,瘦了整整一圈,只是精气神却更加凝炼了几分,少了几分野性不驯,杀气更加凝而不露。 四更天。 两百水贼照常起来进行负重拉练,只不过距离已经加上到了三十里。 天色微明之际,负重拉练结束。 两百水贼在大营列阵待命,在铁的纪律面前,这群悍匪正在迅速地发生兑变。 整齐地方阵之中,再也没有人眼珠子乱动,更没有人交头接耳。 周坚肃立阵前,刀锋般地目光掠过方阵,沉声道:“从今天起开始训练团结作战,另外每隔五天进行一次两百里拉练,最后三天进行实战训练。” “是。” 二十名随从大声应命。 很快,两百水贼在二十名随从地带领下,分成十组捉对厮杀起来。 武器是木棒,但这些水贼个个都有把子力气,打在身上绝不好受。 “快,挡下左边地敌人。” “混帐,为什么不给你的同伴挡下攻击?” 周武站在队列里,大声喝斥各自为战地水贼。 团队作战不同单兵厮杀,最忌逞匹夫之勇。个人再武勇,在上了规模的厮杀中,能起到的作用也十分有限,只有和队友亲密无间地配合,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 两百水贼虽然悍勇,但却全都是各自为战,根本就不懂得配合。 很快,周武带领的团队被对手打的稀里哗啦,溃不成军。 个人的武勇,但团队作战中,永远也起不了决定性的作用,除了个人武力高出对方队伍里所有人很多,才能凭借一己之勇,左右战斗的胜负。 但很显然,对方的队伍里面也有一名随从,就算武力不如周武,也差不了多少。 周武虽然是二十名随从里面武艺最强的,但还远远达不到周坚的高度,在双方人数相等的情况下,对战斗的胜负根本起不到决定性地作用。 手下的二眗水贼不懂得配合,所以周武很光荣地败了。 “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周武气的脸色铁情,破口大骂。 团队战斗败给手下地兄弟,实在让他很没面子。 很快,十队战败,十队胜出、 战败的队伍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获得地队伍则一个个红光满面,兴奋地如同打了鸡血。 “列队集合。” 周坚目光森然,沉声喝道。 二十名随从立即收拢手下的水贼,快速列队待命。 周坚森冷地目光掠过两百名水贼,大声道:“你们要明白,个人算武勇,在大规模地厮杀中也左右不了最终的胜负。只有和队友亲密无间地配合,将所有人的力量凝聚起来,形成强大的团队战斗力,才能击垮敌人,除非你们的武力比我更强。” “可是,就算是我,虽然以我的武力,或许能把你们两百人杀个落花流水,但是如果来上两千人,就算是我,也得赶紧有多远跑多远。” “所以,左右战斗胜负的,永远是团队,而不是个人。” “现在你们还只是训练,或许体会不到战征的残酷。但是等将来,你们有机会走上战场的时候,如果不和身边地同伴配合,徒逞匹夫之勇,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蒋钦听的大开眼界,暗自叹服,对练兵又有了新的认知。 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团队这个概念,而受到时代观念的局恨,这个时代的人们就算知道相互配合地重要性,但没人提醒地话,也根本想不到。 有些道理,只有被人提醒了,才能明白。 没有人提点,就算是再过一百年,也想不明白。 所谓迷糊灌顶,指的就是这个道理。 蒋钦细细思考地时候,心里又有些纳闷。 现在世道虽然不怎么太平,但是也没有战征啊?哪里来的机会上战场? 周坚继续大声道:“一个团队,就好比一只手,每一个队员,都是一根手指头,只有把手指头紧紧握在一起,才能打出最强的力量,否则只会被各个击破。” “记住,单人训练的时候,你们是竞争者;但是在团队作战中,身边的同伴就是你最信任的人,你们要主动为你的同伴挡下身边的攻击,只有大家抛弃成见,全都主动地为同伴挡住敌人的攻击,配合队友战斗,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 “如果上了战场,你不给同伴挡住敌人的攻击,当你有危险的时候,你的同伴照样不会救你,一般散沙,大家都只会死的更快。” “只要你肯为身边地同伴挡住敌人的攻击,你的队友也会在你有生命危险地时候,为你挡下敌人的攻击。所以,只有所有人都能齐心协力,才能更好地活下去。” 周坚大喝道:“继续训练,从现在开始,每天用两个时辰训练团队战斗。” 二十名随从大声应命,随即各自带着二名水贼,继续捉对厮杀起来。 皖县,县衙后院。 周良匆匆奔进书房,恭恭敬敬地道:“老爷。” 周尚放下手上的竹简,抬头问道:“坚儿可曾回来?” 周良道:“回老爷,公子还没回来。” 周尚蹙眉道:“怎么这次去了这么长时间,可真是急死人了。” 周良忙道:“老爷也知道,公子经常到野外训练,经常一去就是一个月,前两年每年都要出去三个月不回来,以公子的武勇,不会有事的。” 周尚道:“我到不是担心坚儿,只是二兄送信回来……算了,不说了。” 周良没敢吭声。 周尚又问:“那件事呢,有点眉目了吗?” 周良垂首道:“老爷恕罪,一点线索都没有。” “算了。” 周尚尚皱眉,“这伙蟊贼,手脚还真干净。” 周良头垂地更低,不敢答话。 周心里却道:“不管是不是我儿干的,但手脚如此干净,李航查了好几年,也没查到凶手是谁,就算真是我儿干的,只要一点线索都查不出来,就不会有事。” “下去吧,以后不必再查了。” 周尚挥挥手,周良立刻躬身退下。 第十章 实战 入冬后,天气骤然冷了下来。 幽静地山谷内,草木枯黄,一片荒凉。 天刚蒙蒙亮,寒意正浓,两百水贼已结结束了负重拉练,在营外列阵集合。 经过近一个月的特训,这些水贼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身上那股子悍匪地气息已经彻底洗尽,尽皆肃容而立,目不斜视,继律严明。 周坚肃立阵前,犀利地目光掠过两百水贼,沉声道:“出发。” 两百水贼轻装上阵,穿着皮甲,带着武器,撒开腿向西北方向疾奔。 距离一个月的特训期满,还有三天的时间。最后三天,是实战训练。 周坚选的目标是一伙盘踞在大别山的山贼,人数在千人左右,本不在皖县境内,不过为了完成最后一道训练科目,只能拿这伙山贼开刀,算是为民除害了。 一路疾行,中午的时候,奔行百余里,进入龙舒县境内,距离大别山不足二十里。 大别山绵延连数百里,西接荆州江夏郡,东至庐江龙舒、皖县境内。不过皖县境内的潜山只是大别山的一条支脉。 前面出现了一片村庄,炊烟枭枭,显然农户正在埋锅造饭。 村口,七八个童子正在追打嬉戏,看到一大群人跑过来,立刻停下好奇地打量。 两百余人距离村口不到五十步时,顽童们才一哄而散,飞奔回村。 周坚还听到那几个童子边跑边喊,“山贼来啦,山贼来啦!” 蒋钦忙道:“公子,我们被当成山贼了,为了避免误会,还是解释一下的好。” 周坚点点头,还没说话呢,村子里已经骚乱起来,数十条汉子飞快地冲出村口,个个拿着铁锹、锄头等等具,看着杀气腾腾奔过来地两百多人,紧张地呼息都有些急促起来。 “蒋钦,你去解释一下,顺便打听山贼下落。” 周坚忙吩咐一声,蒋钦急领命而去。 蒋钦急奔到村口,挥舞着手臂大喊,“乡亲们别怕,我们是官军,不是山贼。” “不是山贼?” 数十名举着农具的农家汉子一听不是山贼,立刻就松了口气。 仔细一看,心里更家确信,这伙人不是山贼。 往日山贼袭击村庄,从来都不打招呼,乱哄哄的一涌而上,哄然抢之,哪里会和百姓们说废话,不过,官兵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知军爷来五里沟何事?” 一个三十来岁地农家汉子小心翼翼地问道。 蒋钦道:“听说附近地山里有一伙山贼,经常劫掠村庄,我们特来剿灭,你们可知道这伙山贼的下落,要是知道的话,且速速说来。” 汉子忙道:“知道,知道。” 又指着远处的一道山坳,说道:“从这里进山,走上三十里,有一条卧虎涧,黄穰和他地一千多山贼就躲在卧虎涧。” 蒋钦瞅了一眼,问道:“可有熟悉山路之人,给我们带下路。” 汉子立刻面露难色,一万个不愿意。 蒋钦面色一冷,沉声道:“怎么,你不愿意?” 汉子吓了一跳,忙道:“愿意,愿意,小人愿意。” 蒋钦就带了汉子来见周坚,问了名姓,汉子回答名叫牛三。 周坚听了蒋钦回报,又看了几眼隐有怒意地牛三,略作思考,便挥手道:“弟兄们跑了百多里,体力消耗严重,先弄些吃的饱餐一顿,再入山剿贼。” 蒋钦答应一声,忙让牛三去准备吃的。 牛三心里骂娘,却不敢拒绝,连忙答应一声,回去准备吃食。 周坚又道:“多给些钱银,这些百姓吃口饭也不容易,不要让他们亏本。” 蒋钦心中一暖,欣然道:“小人遵命。” 世道不宁,百姓的日子并不好过。 五里沟的百姓并没有多少余粮,连这个冬天都难熬。 要供应两百多人的伙食,对仅有上百户人家的五里沟村来说,是个不小的负担。 牛三本来还在为难,怎么才能让农户们拿出粮食,供应这伙狗娘养的官兵吃喝,不过等拿到大把的钱财后,对这伙官兵的印象立刻大为改观,千恩万谢地跑去安排了。 饱餐一顿,休息了小半刻钟,两百余人立刻起程出发。 交通基本靠走,通讯基本靠吼,治安基本靠狗。 这就是这个年代最真实的社会写照,能以战马代步的,只是极少数人。 牛三对这条山坳十分熟悉,不过进了山之后,就有些畏惧起来,走路都慢腾腾地。 周坚看在眼里,开声道:“不要害怕,只要到了卧虎涧,你就可以离开了。” 牛三总算松了口气,连声道:“谢谢军爷,谢谢爷军。” 黄穰的山贼足有一千多人,就这两百来号官兵,哪是山贼地对手。 牛三不敢说,心里却怕的厉害,就怕这些官兵不让自己走,跟着掉了小命。 三十里山路很快就走了了,沿途没有碰到任何阻拦,显然山贼根本就没想到,官兵会杀到山里来,根本就没有安排人警戒,更没有什么防御工事。 转过一道山坳,牛三指着一片密林道:“军爷,穿过那道林子,就是卧虎涧了。” 周坚看了他一眼,到也不想为难这些穷苦百姓,点点头,对周武道:“给他点钱,让他回去吧!算是劳苦费。” 周武答应一声,取了一小块银子给了牛三。 牛三欣喜若狂,这一小块钱子,可是能抵好几贯钱,足够自己一家七口用一年,扑地跪倒磕了几个响头,千思万谢地去了。 周坚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沉声道:“休息一刻钟,准备战斗。” 没有人说话,两百余人立刻找隐蔽的地方,卧倒休息,恢复体力。 一刻钟之后。 两百余人分成二十队,悄无声音地摸到了密林附近。 “公子,林子里面没人。” 周武摸进去打探了一番,回来禀报。 “走。” 周坚把手一挥,当先窜了进去,两百余人迅速跟上,动作矫健,奔行无声。 林子不大,方圆还不到一里。 穿过林子,后面是一道山坳,地势陡然开阔起来,西边的一座山头上,半山腰里建了许多木屋房舍,隐隐有人影晃动,显然就是山贼地营寨。 只是正面的山坡十分陡峭,从正面突击的话,极易被发现,而且难度较大。 两百余人伏卧在密林里,一动不动,呼息均匀,没有半点声响。 周坚隐在一树林树下观察,发现陡峰两侧的山崖也十分陡峭,十分不利攀爬。 若是从正面进攻,必定会有伤亡,而且还不小,这可就有违初衷了。 此番袭击山贼,只为练兵,若是伤亡过大,可就不划算了。 周坚略一考量,当即派出两名随从前去查看地形。 二十名随从跟随日久,除了武力不及周坚,其他方面完全过硬,潜踪匿迹,勘察地形自然不在话下,两名随从当即越众而出,悄无声音地离开。 半个时辰后,两名随从回来禀报。 两边的山崖虽然陡峭,但爬上去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东面的山崖光秃秃地,攀爬时极易被发现。 到是西边的山崖上多有林木,能够掩护两百人攀入山贼大营。 周坚当即挥手下令道:“现在开始休息,入夜后再行动。” 众人领命而去,迅速分散开来,找地方歇息,只待养足体力晚上厮杀。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半个多时辰后,天色很快黑了下来。 两百山贼动也不动,只管躺在草丛里歇息。 周坚是兵王,熟知军队的弊端,最重纪律和执行。不让做的事情绝对不能做,就算想也不能想,命令下达后必须要无条件服从,胆敢违抗,绝对会吃不了兜着走。 在血淋淋地教训面前,严格地纪律已经深入到了每一名水贼地骨子里面。 没有命令下来,水贼们就什么也不想,只管休息就成。 初更刚过,正是睡的最香的时候。 接到命令地两百水贼迅速行动起来,摸到了西边地山崖下面,手脚并用,敏捷若猿猴般地攀崖而上,周武和蒋钦在前面开道,周坚则在最后面压阵。 一名水贼脚下地山石滑落,立刻滚西瓜般地滚了下来。 好在这名水贼虽然摔的头破血流,却硬是咬紧了牙关一声没吭。 周坚随手拎住滚下来地水贼丢到一边,目光冷然。 水贼心头一寒,不敢吭声,连忙从衣襟上撕下一块布,扎住磕破了皮地后脑,咬紧牙关再次爬了上去,只是动作略显迟缓。 很快,两百余人全部爬上了山崖,在一片密林中列队休整。 周坚不说话,所有人都不吭气,坐在枯黄地草丛中恢复体力。 时间很快过去,一刻钟后。 周坚低声下令,“所有人分成两队,周武、蒋钦你们二人领一队,从上面包抄,剩下地人由我亲自带领,从下方截杀,记得举火为好。” “遵命。” 周武、蒋钦二人当即领命,点了一半水贼迅速离开。 周坚则亲领一百余人,趁夜摸到山贼寨外,迅速拔掉外围地栅栏,又清理掉一些补兽夹和粗糙地机关陷阱,只待周武举火,就杀进贼寨。 第11章 完美的偷袭 山寨里静悄悄地,一片漆黑,一个值夜地山贼都没有。 防卫如此松泄,这些山贼能够逍遥到现在,也算是十分好运了。 不多时,山寨上方接二连三地亮起了火把。 周坚眼神一厉,把手一挥,百余人立刻悄无声息地窜进了山寨里面。 “放火。” 周坚吩咐一声,一百水贼分成十队,在十名随从地带领下,立刻开始四处放火。 山寨上方,凄厉地惨叫声划破了寂静地夜空。 睡梦中地山贼被惊醒,脑袋还有些迷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接二连三地大火迅速燃起,将山寨上方和西面通亮。 “砰!” 简陋地木屋被撞开,一名几乎全裸地汉子揉着眼睛冲了出来,直到看到眼前冲天而起地大火时,才猛地清醒过来,又听到此起彼伏地喊杀声时,不由愣住了。 “官兵杀上来了,快跑啊!” 此起彼伏地惨叫声中,被砍伤地山贼发出凄厉地长嚎。 “噗!” 周坚一刀砍翻还在发愣地山贼,马刀一引,立刻带着百余人往寨中杀去。 乱了,全乱了。 根本就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地山贼被杀的措手不及,骤然遭此变故,所有从熟睡中惊醒地山贼都如同无头苍蝇般,在寨中四处乱窜。 “官兵杀来了,快跑啊!” 此起彼伏起呼嚎声更是让搞不清楚状况地山贼心惊胆战,惶惶如丧家之犬。 十几名凶悍地山贼挥舞着生锈地柴刀,气势汹汹扑了上来,大声喝骂。 周坚提刀前冲,猛地大喝一声:“杀。” 声如惊雷,直直在山贼旁炸响,震地十余名山贼心胆俱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周坚挥刀疾斩,将最前面地三名山贼斩成六截,肠子洒了一地。 身后地百余人宛如闻到血腥地饿狼般扑了上去,乱刀齐下,顷刻间将剩下地十几名山贼砍成肉泥,刚刚扑到近前的数十名山贼吓的魂飞魄散,立刻乱哄哄地掉头就跑。 山寨上方,西面都有大火燃起。 惶然不知所措地山贼想也不想,立刻就有人从正面和东面往下冲。 更多地山贼从木屋毛草房中冲出来,见有人往下冲,大多数山贼都是想也不想,就跟着人流往山下冲,只有极少部分悍勇地山贼提刀往惨叫声传来地方向杀了过去。 战斗只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就结束了。 周坚和周武、蒋钦在山寨中会合时,寨中已经再无站着地山贼。 除了被杀死杀伤地三百余名山贼,其余地山贼不知道来了多少官兵,混乱中都从山寨正面和东面冲下了山崖,黑暗中还不知道摔死摔伤了多少。 周武将受伤未死地五十余名山贼都押了过来,请示如何处理。 周坚扫了受伤地山贼一眼,冷然道:“劫掠富户也就罢了,连穷苦百姓也祸害,这样地渣宰还留着干什么,全部杀了。” 周武领命,当即将受伤地山贼全部押下去斩首。 二十名随从不觉的有什么,只要是周坚地命令,他们都会无条件执行。 蒋钦和两百名水贼却是暗暗叫好,都觉得周坚这话说的实在太暖人心了。 这些水贼都是贫苦出身,要是有口饭吃,谁愿意去当贼,对富户自然没有好感。 周坚轻富户而重穷苦百姓,自然赢得了这些水贼地认同和拥护。 很快,五十余名被俘地山贼就被杀个干尽,周武回来复命。 周坚这才问周武,“伤亡如何?” 周武答道:“轻伤三十二,重伤三人,战死和残废的没有。” 周坚点点头,没有死亡和残废地,这次地实战训练算是很完美了。两百水贼本就是亡命之徒,特训了近一个月,又是偷袭,行动才能如此顺利。 如果是一群没杀过人的新丁,则根本不可能实现零伤亡地目标。 周坚将所有人召集起来,狼一样地目光扫过两百名水贼,沉声道:“你们也一样,如果谁敢祸害穷苦百姓,我绝不轻饶。” 两百水贼心头凛然,立刻将这条铁律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蒋钦也不由暗自庆幸,幸好他们只劫掠富户,从来没抢过穷苦百姓,否则地话,估计当初周坚也不可能放过他们,多半要全部杀个干净。 周坚挥手下令:“受伤的留下休整,其余人下山追杀山贼。” 众人齐声领命,迅速退了下去。 山下里沟壑里,惨叫声和呻吟声不绝于耳,无数摔的臂断腿折地山贼无法行动,发出绝望地惨嚎,在黑暗中宛如夜枭的啼哭,令人毛骨悚然。 周武和蒋钦各领一队水贼,打着火把寻了下去,见到受伤未死的,就补上一刀。 忙活了大半夜,直到天色微明时,才回到山寨休整。 略粗清点了下,摔死的加上被杀死地,山贼地伤亡达到了余百余。 只有小半饶幸未摔死摔死地山贼,早已经远遁而去,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山寨里有不少地粮草物资,还有大量银钱。 周坚略事休整,立即下令回皖县,金银钱财全部带走,粮草物资则留了下来。 这伙山贼被一锅端掉,龙舒县官府肯定要派人来查。这里不是皖县,还是不要跟龙舒官府地人碰面的好。 在离开龙舒境内后休息了两个时辰,回到迫县时,红日已经西斜。 周坚刚刚回到别院,周尚就派人来传唤,只好匆匆换过衣袍又去了县衙。 “父亲,孩儿回来了。” 周坚大步走进书房,恭敬行礼。 周尚点点头,挥退周良,上下打量了儿子几眼,见周良虽然依旧神采奕奕,眉宇间却难掩疲倦,不由关切地问道:“怎么样,身子骨还吃的消吧?” 周坚答道:“父亲放心吧,孩儿没事。” 周尚这才道:“日前你二伯从京城谴人送了信来,言大将军何进次女何妍,已经许给了侍中王允幼子,这门亲事算是结不成了。” 周坚无所谓,结不成就结不成,天下女人何其多,七尺男儿何患无妻。 周尚看了儿子几眼,忽然问道:“这几年周边各县不少富户被洗劫,是不是你干的?” 周坚心头一跳,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愕然道:“父亲何出此言,孩儿怎会做这等事?” 周尚盯着他看了半晌,也不知道信了没信,点点头,道:“不是你干的就好,不过有时候夜路走多了,也会遇鬼,总之做事小心点就是了。” 周坚这才猛然间发现,这个年代虽然愚昧落后,但古人的智慧却容不得小视,虽然找不到证据,但并不代表别人不会怀疑。 父亲最后地那句话,隐隐有规劝之意,看来还是有所怀疑。 父亲都能怀疑到自己身上,那么别人呢? 周坚暗忖,看来以后再不能做无本地买卖了。 就算要干,也不能再在庐江境内干了。 周坚想了想,道:“父亲,孩儿有事禀报。” 周尚道:“什么事,说吧!” 周坚道:“这次孩儿带两百水贼到野外训练,进行两百里拉练到龙舒境内时,发现有一伙山贼盘踞在大别山,时常下山为祸当地百姓,就顺路袭破了山贼地山寨。” 周尚眉头跳了下,问道:“有多少山贼?” 周坚道:“大约一千来号人吧,杀了八百,剩下的都逃了。” 周尚沉声道:“越境击敌,很容易招人非议啊!就算是剿灭山贼,也会惹人猜忌,很容易被人戴上不服王化地帽子,这种犯忌地事情以后再别干了。” 周坚忙道:“孩儿知道了,父亲放心吧!” 周尚这才挥挥手,周坚连忙退下。 出了县衙,心里还在琢磨,怎么才能想法办再弄到两百套铁甲,将两百山贼也全部武装起来,皮甲虽然轻便,而且便宜,但防护能力比铁甲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要是全部装备上铁甲,战斗力肯定能再上一个台阶。 不过,铁甲实在太贵了,而且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 汉代的炼铁技术虽然已经十分成熟,甚至有了炒钢法,但生产力却极其低下,铁始终是稀缺资源,除了武器全是铁制,而大部分的铠甲,主要还是皮甲和青铜铠。 至于用钢打造的武器,寻常人根本就弄不到。 汉末虽然有了炒钢法,但打造钢制武器实在太过耗时耗力,匠人的手艺也很重要。 庐江境内并没有精铁出产,要想弄到两百套铁甲,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或许有铁矿,但是以现时的勘探技术,估计很难找到。 周坚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要尽快给两百水贼都装备上铁甲。兵贵精不贵多,武器铠甲地好坏,是影响战斗力的最重要因素之一,不能等闲视之。 第12章 宝刀 皖县城北有一家打铁铺,经营屠刀、农具等铁器,但规模不大。 汉代对武器铸造的管治极其严格,器械全都是官府统一制造管理经营,民间不允许私造武器装备,只能冶铸一些简单的农具或屠猪刀等。 地方豪强虽然也有私铸武器,但扬州极少有产铁的地方,地主豪强武装私兵,器械也都是从其他州郡购买。 天刚亮,空旷地街道上看不到几个行人。 周坚站在门口张望了一阵,才走进了打铁铺。 铁匠胡三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体格雄壮,脸膛通红,一双大手上满是老茧,五指比常人粗了一圈的手指因常年握锤,已经伸不直了。 “小人拜见公子。” 胡三看到周坚进门,连忙行大礼。 “行了,起来吧!” 周坚挥挥手,问道:“我要的东西呢,还没好吗?” 胡三忙道:“昨天刚刚完工了,请公子随小人来。” 周坚点点头,跟着胡三到了后院一间厢房。 胡三取过一把亮光闪闪地战刀,恭恭敬敬地递上道:“请公子看看可否满意。” 周坚接过战刀挥舞了两下,重量还行,差不多有四斤重,宽两指有余,长近一米,约半指厚的刃身上青光闪亮,一看就比环首刀要锋利的多。 “不错,辛苦了。” 周坚不吝言辞地赞了一句。 这个年代由于技艺和见识所限,兵器全都是重武器,环首刀太重,即宽且厚,利于破甲及马背上冲刺砍杀,却不够灵活,周坚的武艺来自一千多年后,怎么也用不惯环首刀,才在三年前找了铁匠胡三,告诉他一些最基本的物质构成及化学反应原理,让胡三秘密锻打了这口略微加宽加厚的东洋刀,足足用了三年时间,总算见到了东西。 虽然不懂炼铁炼钢,但一些基本地理论,上初中的时候都学过。 “嗤!” 周坚随手挥斩,刺耳地金属摩擦声响起,旁边一把锹头被切成了两片,如切朽木。 “好!” 周坚忍不住大赞一声,颇有些喜出望外。 没想到这口东洋刀如此锋利,委实大出所料。 仔细一看,刀刃平滑,没有半点卷刃地迹象,就更是满意。 胡三咧开大嘴笑道:“全靠了公子地指点。小人也是反复琢磨公子说地那些道理,才花了三年时间,琢磨出了去掉杂质地法子。” 周坚点点头,“不错,此刀能否量产?” 胡三就有些为难,道:“这个很难,虽然小人琢磨出了去掉杂质地法子,但要锻造这样地一把战刀,至少也要半年时间,而且还得技艺十分精熟地匠人才行。” 周坚想了想,这倭刀虽然自己用的顺手,但缺点也很明显,无法量产,而且韧性不够的话被重兵器砸击极易折断,不适合用来大规模的装备军队。冷冰器战争,还是装备环首刀合适,想了想问道:“胡三,你有什么愿望?” 胡三抓抓大脑袋,咧开大嘴憨笑道:“有啥愿望,小人只要能吃饱穿暖,给家里那三个小子都娶上媳妇,再抱几个孙子,就心满意足了。” 周坚道:“到也活的实在,不过,正月过完我可能就要离开迫县了,而且以后多半也不会再回来了,你呢,是跟我走,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开你的打铁铺?” 胡三这下犹豫了一下,才道:“只要公子让小人带人老婆孩子,小人愿意跟公子走。” 周坚欣然点头,道:“照养老婆孩子是男人的责任,自然不能丢下老婆孩子不管。只要你愿意跟我走就好。不过你暂时还是先留在皖县,让你过去地时候我会叫人来接你。我给你地那些钱,养活老婆孩子不是问题,你只管好好琢磨锻打武器就是。” 胡三也不多问,忙道:“小人知道了。” 周坚又道:“回头我再让人给你送一笔钱过来,买座大宅子,再多招些匠人学徒,越多越好,给我教出一帮子匠人出来,我有用。” 胡三连忙应下,牢牢记在了心里。 这年头生意本不好做,世道一乱,讨口饭吃就更不容易。 特别是出苦力气的匠人,养家糊口更是艰难。 胡三早就体会到了生活的艰辛,好在这些年有周坚给的大把钱银,不为生活发愁,只要老婆孩子能吃饱穿暖,是不会在意周坚让他做什么的。 周坚把玩了一阵战刀,忽然觉得好像还缺了什么,想了半天,才想起来,道:“再给我作一把刀鞘,弄的精美些,不要太粗糙了。” 胡三连忙答应,准备一会就去做。 周坚这才将战刀放下,满意地离开了打铁铺。 乔府。 蔡琰正在教大乔识字,仆妇则在旁边照看小乔。 乔府中除是借居地蔡邕和蔡琰父女,剩下地就只有些仆人。 蔡琰少有才学,再加上平时无事,就主动担起了为大乔启蒙,辨经识字地任务。 大乔来蔡琰居住地别院,仆妇也习惯了每天抱着小乔过来。 脚步声响起,一名庄丁进来道:“蔡小姐,周坚公子求见。” 蔡琰怔了下,忙道:“快请。” 庄丁答应一声离去,不多时,周坚大步而来。 蔡琰款款施礼,“小妹见过周大哥!” 周坚肃手笑道:“琰妹不必多礼,我没打扰你们吧?” 蔡琰轻笑道:“怎么会,听说周大哥又带人去野外训练了,现在天冷,周大哥长时间在外面宿营,可要当心身子,别染了风寒。” 周坚哈哈笑道:“不妨事,我体壮如虎,小小风寒还不在话下。” 蔡琰就忍不住笑,旁边地仆妇也笑了起来。 仆妇心说这位周公子可真是个趣人,哪有这样说自己的。 不过,这份随性和洒脱,到是比那些自命清高地富家子弟可亲多了。 周坚俯身抱起大乔,刮了刮脸蛋笑着问,“莹莹,最近又记住了几个字?” 大乔清脆地童音答道:“周坚哥哥好,莹莹又记下了九个字。” 周坚赞道:“不错,比你周坚哥哥小时候强多了。” 蔡琰和仆妇又笑,每次跟周坚近距离接触,都觉得他与其他地世家子弟不同。 不说别地,就是这句玩笑话,其他地世家子弟是肯定不会说这样的玩笑话的。 这个年代的人深受封建礼教影响,文人气节严重,读书人谁会承认不如别人,特别是不如一个四岁的女童,就算只是一句玩笑,也没有几个世家子弟愿意说出来逗趣。 蔡琰和仆女地观念里,只有气量恢弘之人,才会不在乎别人的眼光。 周坚放下大乔,又抱起小乔,才在一边地椅子上坐下。 小乔咿咿呀呀的,手指头衔在奶嘴里,吸的哧溜响。 周坚看的忍俊不禁,真没想到,名传后世地大乔和小乔竟然是这个样子的。 就不知道等这对姐妹长成后,说起幼事地趣事,这姐妹俩会是什么表情。 和蔡琰叙了会话,心中地浮躁渐渐平息。 每次外出训练,或者杀人之后,只有在这座与世无争地清静别院里,周坚心中的浮躁和杀戮才能得以平息,冷静下来仔细谋划一些事情。 轻灵地琴音响起,伴随着的是蔡琰略带清脆地婉转歌声。 一曲终了,周坚已经放下了小乔。 蔡琰放下古琴,微笑道:“小妹献丑,让周大哥见笑了。” 周坚笑了笑,忽然问道:“卫兄呢,听说他正月过完要回河东是吗?” 蔡琰俏脸有些红,轻轻嗯了一声,道:“已经走了,一个月前走的?” 周坚怔了怔,随即笑道:“这可真是始料不及,正月过完我也要去趟洛阳,原本打算跟卫兄一道走呢,没想到他却先走了。” 蔡琰就是一愣,“周大哥要去洛阳?” 周坚点头道:“过完年准备去洛阳看看。” 蔡琰明亮地眸子里掠过一抹黯然,随即就很好地隐藏了起来。 坐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起身告辞。 出了乔府,心里还在思量着得失。 蔡琰才情美貌皆是上佳,正所谓英雄爱美女,周坚也不例外。 可是,蔡邕却是想要将蔡琰嫁给卫宁,这可就有些作难了。 这个年代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根本不由自己作主,特别是大户人家,父母之命简直就是金科玉律般地条款,根本不能反抗。 就算哥有意,妹有情,也绝对无法反抗父命。 至于拐带私奔,那更是扯蛋。 不说蔡琰自幼受礼教熏陶,绝对没可能跟人私奔,就算蔡琰愿意跟周坚私奔,周坚也会背上拐带良家女子地骂名,这样的骂名在这个年代可是足以致命的。 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卫宁人间蒸发。 周坚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找个机会让卫宁消失,没想到卫宁却先走了。 还好,春节过完自己也要去洛阳,有的是机会。 周坚暗暗思量,卫宁虽然是个书呆子,但人还是不错的,颇有君子之风,先找个机会跟他谈谈,再作计较。 第13章 岁除 午后,城外校场, 二十名随从正带着两百名水贼练习弓射和近身搏杀功夫。 周坚看了一会,忽然扭头问身边地蒋钦,“公奕,家中可还有亲人?” 蒋钦怔了下,答道:“只有老母一人,现居寿春乡下。” 周坚道:“上了年纪地老人,一个人住在乡下怎么过活。没有人照顾,这大冬天的怕是也不好过,将你母亲接到舒县吧,我安排人照顾。” 蒋钦心头一热,道:“谢公子,小人明天就去接老母过来。” 周坚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看了一阵,正准备离开,校场外一人匆匆奔了进来,却是胡三, 周坚不解问道:“胡三,你来这里干什么?” 胡三忙道带鞘地战刀递上来,说道:“公子让我给宝刀作一把刀鞘,小的作好了刀鞘去府上没找到公子,就来了校场。” 周坚接过打量,刀鞘是用皮子作的,什么皮子认不出来,上面镂刻了许多花纹,精致而不失古朴大气,鞘口刚好卡在刀柄处,大小合适。 “不错,辛苦了。” 周坚赞了一口,十分满意。 胡三忙说不辛苦,又问,“公子要是没别的事,小人就先回去了。” 周坚道:“不忙,我有事问你,鱼鳞甲你可能做出来?” 胡三为难道:“制作鱼鳞甲并不难,不过庐江缺铁,而且就小的一个人,一年怕是也打磨不出几套铁甲。” 周坚道:“这个不忙,你会制作就成,抽空多琢磨琢磨,看看鱼鳞甲还能不能继续改进品质,以后总有机会,不能等临上阵了再磨刀。” 胡三心里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好应了下来。 转眼到了腊月底。 今年的冬天格外冷,年前下了一场大雪,百姓冻毙无算。 皖县郊外,一片林子里面。 蒋钦匆匆奔进林子,就看到一个威武雄壮地汉子正持刀而立,瞪目相向。 “幼平,你怎么来皖县了?” 蒋钦略微吃了一惊,连忙问道。 方才他上街碰到一名替人传话地流民,说是周泰约见,思及往日情义,他立刻向周武打了声招呼,就匆匆赶来了城外相见。 “怎么,我来不得?” 周泰冷然问道,语气很不友善。 蒋钦叹了口气,道:“幼平何必如此!” 周泰冷笑道:“你如今是官差,在周坚手下过的有滋有味,自然记不起我们这些被官府通缉地水贼,难道我还冤枉你了不成?” 蒋钦默然。 周泰喝问道:“为何不答我言,可是心中有愧?” 蒋钦沉默半晌,始叹道:“某并非心有有愧,实乃不知如何相劝幼平。” 周泰冷笑道:“你想劝我什么?劝我给官府当爪牙?” 蒋钦道:“幼平休要误会,某对官府也无好感,你岂不知。只是周公子气量宽宏,为两百余弟兄求得活路,与某等有义,某总不能做那忘恩负义之徒。” 周泰默然,半晌不语。 蒋钦又道:“某这些天观之,周公子不但为人有义,且善百姓而恶豪绅,乃是真正的仁义之士,不像某些豪绅士族,嘴上说的漂亮,实则不知百姓为何物。两百多弟兄如今都已经洗脱了贼名,除了从军者,余众皆置田娶妻,幼平可知?” 周泰沉默半晌,始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蒋钦又道:“做水贼虽然逍遥自然,但这些年弟兄们有多苦,某与幼平皆知,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够让弟兄们洗脱贼名,而且置田娶妻,过上安稳地日子,幼平何不率剩下的弟兄前来投效,也好及早谋个出身,打家劫舍,毕竟不是一辈子地事业。” 周泰有些意动,一时半刻却又难决,只是道:“容某想想。” 蒋钦急道:“机不可失,幼平何以犹豫?” 周泰本已意动,见蒋钦如此急迫,却又大为不满,冷笑道:“公奕甘不朝廷鹰犬,某虽为贼寇,但何处不能安身立命。你去做你地官,某带着兄弟们打家劫舍,从此各不相甘。” 说罢再不发一言,转身急奔而走。 “这……” 蒋钦怔了怔,急的狠狠跺脚。 岁除夜正浓,万家灯火璀璨。 县衙后院,大红灯笼高挂,欢迎笑语不断。 岁除,也即是中国最重要的节日除夕,不过汉代并没有除夕这个词儿,而是将每年的最后一天称为岁除。 周坚平时是不来后院的,就算周尚相召,也只是去书房,不来居院。 不过今天是年节,想逃也逃不掉。 周尚妻妾子女,除了长子周坚和夭折地,还有三子二女,其中最小地幼女周香还不到十个月,正在呀呀学语。 周坚是成年人,从来不和弟弟妹妹们玩,因此和弟弟妹妹们都有些陌生。 再加上这些年来,一直在打熬筋骨,苦练武艺,学习这个年代地各种知识,为将来地事业做准备,根本就没有多余地精力和一帮小孩子玩闹。 韩氏是周尚妾室,也是周坚生母,时常见不到儿子,有时甚至数月也不见一面,好不容易有机会聚在一起,就拉着周坚虚寒问暖个不停。 周坚话不多,只是听韩氏说,偶尔答几句,心中到也渐渐宁静,难得地享受起了亲人地关怀。来到这个年代十七年,要说最关心他的人,无疑便是这一世的母亲韩氏。 这个年代的男人,特别是世家望族的男人,无不子女众多,对子女的关心,更大程度上其实只是一种望子成龙的心切,真心的关心,并不见得有多少。 若论对子女的关怀,为人母者则远大于为人父者。 周坚听韩氏说话,不经意地目光一扫,就看到大母吴氏看自己地目光十分不善。 吴氏是周尚正妻,生子周扬,却不是长子。 妾妻多了斗争也多,特别是高门大户之中,从来就不乏争斗。 周坚虽是庶出,却是周尚长子,而且十分上进,甚得周尚亲睐;吴氏身为正妻,儿子周扬虽是嫡出,却是次子,更不及周坚出众,自然嫉妒在心。 亲如一家,永远只是个理想。 若是一夫一妻,自然就没有这些陈芝麻、烂谷子地事情。 周坚平时不喜欢来后院,就是不想被这些妇人烦心,只是一瞥,就收回了目眺。 吴氏怀有敌意地目光,对他来说无关痛痒,没有丝毫杀伤力。 这个年代的女人地位很低,根本左右不了男人。 周坚的全部心神都在谋划的大事上,没有精力和这些短在深宅大院里勾心斗角地妇人一般见识,反正就算吴氏对他怀有敌意,也伤不到他, 不过,生母韩氏最近的日子似乎不太好过。 周坚虽然不常来内院,但也隐隐有所察觉,吴氏在打压韩氏。 韩氏被打压,其余的那些妾室也不敢跟她亲近,毕竟吴氏才是这后院之主,若是得罪了吴错,她们日子也不好过,顺带地,那些妾室们的子女也都不敢和周坚这个大哥亲近。 周坚并不在乎,不过,韩氏毕竟对他有情,却是要想个法子才行。 抽了个空,周坚对周尚说道:“父亲大人,过完正月,孩儿想前往京师洛阳看看,顺便去看望二伯父。” 周尚欣然道:“正该如此。” 周坚松了口气,就怕周尚不答应,才刻意加上了看望二伯的因由。 过完正月,就迫不及待地带上二十名随从,起程北上洛阳。 至于蒋钦和两百水贼,则依旧留在了皖县。 过合肥,出阳泉,十日后进入豫州地界。 汉末吏治腐败,中央朝廷到地方多奸妄横行,致天灾人祸不断,百姓不堪重负。特别是中原地区,自光和元年以来,连年闹灾,不是悍灾就是蝗灾。 进入豫州后,随处都可见到荒芜的田地,还有扶老携幼、逃避灾难的难民。 这天路过汝南郡新蔡县高塘亭驿站时,驿站大门口围了大群人。 看装束,大多是身着儒衫的文人士子,还有几个佩带印绶的官吏。 周坚不免好奇,停下观望了一眼,眼里瞬间有亮光闪过。 驿站大门口的墙上挂了一张榜文,竟然是朝廷卖官鬻爵的榜文,上面不但列出了目前朝中和地方空位的职位,而且还有明码标价。 周武看了一眼,小声对周坚道:“公子,官职又增加了不少。” 周坚点点头,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谋划起来。 汉灵帝卖官是从光和元年(178年)开始的,并且在洛阳西园专门修建了买官卖官的交易所,推行了竞标法,求官的人可以估价投标,出价最高的人就可中标上任。 卖官不仅公开化,而且几年下来还形成制度化。 想当官,就得先交钱。 就连官吏日常升迁,也要缴纳足够的“修宫钱”才能上任。 灵帝为了名声好听些,把卖官所得地钱又称作修宫钱。 驿站的卖官榜每月更新一次, 周坚站在人群后面打量榜文,发现又新增加了几十个官位,不过大多是些几百石,地方偏远的小吏,而且没有什么实际控制权。 至于朝官和地方大吏,则少的可怜,刺史太守类的封疆大吏只有那么几个。 刺史和太守之类的封疆大吏,更是有严格的条件限制,就算有空缺,也只有那些名望很高的官员才能购买;至于白身、庶人和商贾,就算有钱,也没资格买官。 买官的最低标准,至少也得有功名在身。 周坚眼里神光闪烁,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犹豫。 周尚与民为善,不肯盘剥百姓,且对朝廷卖官深恶痛绝,光是县令就干了十几年,挪来挪去一直都是个县令,朝廷几番欲迁其为郡守,皆因不肯交买官钱而辞不就。 周坚就算想买官,也心存顾忌。 周尚对朝廷卖官深恶痛绝,若是周坚拿钱买官,估计周尚一怒之下会和他断绝父子关系。 第14章 洛阳 行行复行行,一个月后,周坚到了京师洛阳。 洛阳京师重地,乃汉王朝第一大都会,繁华程度远非其他郡国城郭可比,来自关中和关东地区的无数货物在这里交汇,城内商贾云集,随处可见鲜衣怒马的骑士,天生就高人一等的贵族子弟,气象鼎盛,繁华无比。 洛阳的气氛,和地方州郡的气氛截然不同。 连年的天灾人祸,地方郡县早已经哀鸿遍野,百姓多食不裹腹,面有菜色。 洛阳的百姓,生活在天子脚下,过的比地方郡县百姓要强多了,根本就感受不到半点乱世将起的气氛,权贵们依旧沉浸在太平盛世的醉生梦死之中。 周坚是第一次来洛阳,京师的繁华让他叹为观止,不免流连街头,多转了几圈。 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将二十随从安置在驿馆,独自前往拜见二伯周忠。 周忠在朝中任议郎,官不大,朝会时勉强够班列席在最后面,在朝中混的不怎么样。 报上名姓,管家一听是老爷子侄,连忙进去通报。 不多时,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匆匆迎了出来。 周坚隐隐有些印象,这年轻人是二伯的长子周晖,还是七八年前见过一次。 周晖身着儒衫,头裹帻巾,标准的文士打扮。 周坚忙上前行礼,长长一揖,“小弟拜见兄长。” 周晖忙将他扶住,仔细打量了周坚几眼,才笑道:“经年不见,不想坚弟已经长的这么壮硕了,比为兄还高了大半个头。” 周坚忙客气几句,问道:“兄长,伯父可在家中?” 周晖点点头,拉着他的手道:“走,先随我去拜见父亲。” 二人穿过前院,来到后院,周忠正在官邸中处理公务。 周坚急步上前,拜倒在地,恭恭敬敬地道:“小侄周坚,拜见伯父。” 周忠早放下了手中的竹简,起身上前将他拉起,仔细打量了一番,才道:“八年前吾在庐江任职时,你尚是童子,不想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实是可喜。” 周坚只好再拜。 周忠将他扶起,回到案后跪坐,又让周坚坐下,才问道:“此番进京,你父可有交待?” 周坚道:“回伯父,父亲没什么交待,只让小侄看望伯父即可。” 周忠点点头,道:“你父身体如何?” 周坚答道:“父亲身体尚健。” 周忠又点点头,问了些家常及族人的情况,就让周晖去招待周坚。 两人忙起身行礼退了出来。 出了书房,周坚才问周晖,“兄长,伯父似有心事?” 周晖叹了口气,小声道:“朝中无道,奸妄弄权,职以价标,爵以鬻取,父亲虽有致仕之心,奈何无钱取官,而且会招来非议。” 周坚忙道:“现在所有的官吏出任都要花钱,朝制如此,与个人无关,就算以袁家四世三公的名望,袁隗出任司徒,也要交两百万钱,才能位列三公。” 周晖道:“话虽如此,但亦有不同。袁公任司徒,乃是天子下诏敇封,若不就,则是抗旨不遵,非为求官,就算交了修宫钱,也不致招来骂名。” 周坚心道,什么天子下诏,这简直就是典型的当了婊子,还立了牌坊。 若袁隗真不愿意拿钱买官,自可辞官回家养老就是,天子还能定他的罪不成? 周坚脑子里转着念头,试探道:“父亲对朝廷卖官也是痛恶痛绝,数次调迁,皆因不愿以钱取官,才辞而不就;伯父亦不愿以钱取皆,皆为天下楷模。” 周晖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周坚仔细观察他的表情,也不敢确定二伯和周晖对花钱买官是个什么态度。 周晖随即振作精神,道:“来了京师洛阳,不去太学就等于白来一趟。我周氏虽不是颍川荀氏那样世代以经书传家的名门,但也历任仕官。听叔父说,蔡师伯喈先生就在皖县乔公府上,贤弟亦师从蔡师,为兄带你去太学观瞻蔡师石经。” 周坚道:“有劳兄长。” 太学始创于光武帝建武五年(公元29年),位于洛阳城南,开阳门外御道东。其后屡加扩修。建武二十七年,建造太学讲堂,长十丈,宽三丈;至顺帝时达到空前规模,凡所造构二百四十房,千八百五十室,去宫八里。 进入太学,一路所见全都是身着儒衫、头裹帻巾的儒家学子。 周晖在太学认识的人不少,一路碰到好几个熟人,热情地停下打招呼见礼。 这些太学生一个个谨守礼节,一言一行谨守儒家法度,就连脸上的笑容,都修饰的充满了君子风度,然而周坚却总觉得有些别扭,很不习惯。 周晖介绍双方,几个太学生不缺礼数,施以君子之礼。 周坚虽然很不习惯这些繁文褥节,但礼数不失,连忙还礼,脑子里却在拼命搜寻,想了半天,也没找到这几个学子的名字,前世的记忆里压根就没印象。 待几个太学生离开,二人继续往前。 周坚忽然问道:“兄长可知道曹操、袁绍二人?” 周晖怔了下,问道:“贤弟知道这二人?” 周坚点点头,道:“略有耳闻。” 周晖道:“袁氏四世三公,门多故吏,凭借世资,尚不及冠便曾出任濮阳长,袁本初颇有礼贤下士之美名,现虽闲居洛阳,但却暗通党人张邈、何颙、许攸等人,且暗中招揽门客侠士,据为兄观察,怕是在密谋诛除宦党。” 周坚问道:“兄长与袁绍关系如何?” 周晖道:“一般吧,没有什么交集。” 周坚又问道:“曹操呢?” 周晖道:“曹孟德现在朝中为议郎,其父曹嵩乃中常侍大长秋曹腾养子,与朝中宦党多有过从,喜好交结义士,昔任洛阳北部尉,造五色棒上刑权贵,曾名震京师。” 周坚点点头,道:“小弟想见见此二人,兄长能否代为引见?” 周晖怔了下,不解道:“贤弟为何要见此二人?” 周坚笑道:“无他,慕其名耳。” 周晖沉吟了下,道:“我和此二人都没什么交集,你要见他们,怕是不容易。” 周坚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正行间,已到了太学讲堂前。 周晖指着太学讲堂东侧的数十块石牌道:“这便是蔡师主持刻建的石经,有《尚书》、《周易》、《春秋》、《公羊传》、《鲁诗》、《仪礼》、《论语》等经籍,你且先去拜上一拜。” 周坚点点头,蔡邕是他半个老师,拜上一拜理所应当。 从太学出来的时候,天色已晚。 眼看太阳即将落山,周晖道:“走吧,来了洛阳,就在府中住下。这几天我休沐,带你好好在洛阳转转,京城的马市、金市都很热闹。” 周坚点点头,第一次来洛阳,自然要住在府中,此乃礼,不能失。 周忠府宅是一座两进宅院,前后各有十余间屋舍;前院住下人杂役,后院是家眷,还不及皖县的县衙宽松,委实有点挤巴巴的。 一连三天,在周晖的陪同下,几乎将洛阳城逛了个遍。 周晖在司空府中任小吏,第四天要去上班,周坚总算得以解放。 周府中住的太挤,他干脆趁机请示了周忠,住到了驿馆内。 周武等二十随从这几天也没闲着,将洛阳城转了个遍,并按照周坚吩咐,在城东的马市上买了二十匹高头大马,全都寄存在驿馆之中。 周坚将周武叫到一间偏舍内,问道:“查清楚了吗,张让住在哪里?” 周武答道:“查清楚了,张让的府邸就在开阳门太学旁边。” 周坚又问道:“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周武道:“都准备好了。” 周坚点点头,道:“那就好,准备一下,晚上再去。” 周武答应一声,犹豫了下,又小心地问道:“公子,真的要去拜访张让吗?老爷素来痛恨宦官祸乱朝政,要是被老爷知道,怕是会……”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只是意思谁都明白。 周坚沉声道:“大乱将至,要是再不早做准备,等到天下大乱,就只能随波逐流。太平道准备了这么多年,明年必定要聚众起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周武在庐江这些年一直在监视太平道的动静,留心观察下发现了不少蛛丝马迹,知道太平道多半会聚众起事,只好道:“小人明白了。” 周坚又道:“当今皇帝昏庸无道,把个好好地江山败坏的风雨飘摇,这汉家天下气数也该尽了。届时群雄并起,能者逐鹿中原,父亲虽然清正廉明,却非乱世之雄,我若不早作准备,只能落人之后。” 周武等随从都是孤儿,自小被周坚收养,隐隐知道周坚的志向,并不惊讶。 周坚道:“周氏虽是庐江望族,比袁氏还有不及,我今年不及冠,想要求得功名,怕是还要等上几年。太平道举事在即,眼下只能另想办法。十常侍一干阉党虽是祸乱之源,但在天子面前却能说得上话,只要能搭上张让,给我察举个功名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第15章 下与人 察举制是大汉朝主要的官吏选拔制度,由地方长官在辖区内随时考察、选取人才并推荐给上级或朝廷,经过试用考核再任命官职。 察举的科目是根据对专门人才的需要而设立,由皇帝确定。 按照举期分类,察举的科目可分为岁科与特科两大类。岁科即年科,每年一次,科目有有孝廉、茂才、察廉、光禄四行,各郡国以人口定比例,一般口数达到二十万的郡国每年举察举一个孝廉,口数多的名额相应增加,不足二十万口的则两年举一个孝廉。 特科又分为常见特科和一般特科,不定年限,由皇帝直接决定。 也就是说,哪天皇帝高兴了,看谁顺眼,就可以将你举为孝廉或者茂才等等。 特科以贤良方正为最重要,按照四科标准分类,科目有孝廉、至孝、明法;治剧、勇猛知兵法、明阴阳灾异、有道等科。但所有的科目都以德行为先。 这个年代的读书人想要入仕,被察举获得孝廉、茂才等功名是最快捷的途径。 寒门弟子虽然也可为吏,但没有功名在身,纵然能够在地方任个斗食小吏,想要出仕却是千难万难,根本无法进入庞大的官僚体系。 庐江户十余万,口四十万余,每年能举两个孝廉。 周氏是庐江望族,获得一个察举的名额或许不难,但周坚才十八岁,还得等上几年。 周坚知道历史的走向,等不起,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乱世将至,要想实现所谋之事,就必需要掌握足够的力量。 然而,在这个特殊的年代,要想掌握力量,就必须得有朝廷的名份,没有朝廷大义名份的支持,什么事都干不成,否则周坚早就训练出一支上万人的特种部队了,还用等到现在。 周武问道:“有了功名,就可以买官,公子打算买什么官?” 周坚沉声道:“宁为鸡头,不为凤尾。在别人手底下当差,什么事也干不了,要想积蓄力量,就只有牧守一方,把财权、人权、兵权抓到手里才行。” 周武迟疑道:“可是,公子就算取得功名,但并无出仕资历,而且有年龄所限,最多也只能买到个县令长。县令虽也牧守一方,但辖民不过数万,能成什么事。” 周坚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办法,只好挥挥手,“这个到时候再说。” 周武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自去准备。 夜,华灯初上。 位于开阳门太学旁边的一座豪华府邸前,来了几个不速之客。 紧闭的大门被敲开后,一个小宦官探出头来,扫了门外的周坚几人一眼,脸色刷地一下就落了下来,阴声阴气地问,“你们是何人,胆敢胡乱敲门,可知这是什么地方?” 周坚忙放氏姿态,塞了一块羊脂玉过去,道:“在下周坚,久慕颍乡侯威名,今日特来拜见,有数件奇宝欲献于侯爷,还望公公帮忙通传一声。” 汉灵帝宠幸十常侍,将十常侍都封了列侯,宦官封侯,也算是一大奇闻了。 颍乡侯正是中常侍张让的封号。 小宦官接过羊脂美玉雕琢的玉伷看了一眼,眼神立刻亮了起来,脸色也多云转晴,爱不释手地把玩了几下,才道:“你们等着,咱家去看看侯爷有没有功夫见你们。” 周坚放低姿态,陪了几声笑,就站在门口等。 约莫小半个时辰,正等的不耐烦时,小太监才匆匆而来。 “你都有什么宝物要献给侯爷?” 小宦官打量了下周武几个手里提的包裹和箱子,沉声道:“侯爷让咱家先看看,你们的宝贝是否能让侯爷喜欢。若你们所献之宝贝不得侯爷欢心,就赶紧走吧!” 周坚心里暗骂,连忙将周武三人将东西拿了上来,指着一个大号的酒坛子,道:“此乃小人秘制的龙阳酒,采百样珍贵药材酿成,不但益气补精,强筋壮骨,而且壮阳补肾,就算患有不举之症者,喝上一口,也能够夜战八方,一夜连御数女不在话下。” “哦,还有这等好东西?” 小宦官听的登时两眼放光,连道真是好宝贝,当今天子偏好女色,彻底笙歌,侯爷要讨好天子,只要献上此物,必能讨得天子欢心。 周坚又打开一口箱子,道:“还有黄金千黄。” 小宦官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周坚又打开一个包裹,“还有昆山美玉、羊脂美女等若干。” 小宦官两眼放光,几流口水,“宝贝,都是宝贝。” 周坚又塞了几枚金锭和美玉过去,赔笑道:“还请公公帮忙。” 小宦官喜的连连搓手,接过金锭美玉塞进怀里,脸上笑开了几朵花,挥挥手,“宝贝很不错,侯爷定会喜欢,跟咱家进来吧!” 周坚这才松了口气,使了个眼色,周武三名随从连忙拎起礼物跟上。 穿堂过巷,一路上小宦官不停地交待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走了足足半个刻,才来到后院一座高大的层宇前。 小宦官交待道:“你们先在这等着,待咱家进去禀报。” 周坚四人连忙点头。 小宦官放轻了脚步推门进去,很快就又出来。 “跟咱家进来,记住不要乱说话,侯爷不问,你们绝对不能说话。” 小宦官又不放心地交待了一声,这才带着四人进了屋舍。 宽敞的外堂内,张让高高跪坐在正案后,正在把玩欣赏桌案上的几件古玩玉器。 周坚眼皮微抬,飞快地打量了一眼,见张让四十多岁,面皮白净,颔下无须,估计是因为肢体残缺,心理扭曲,眉宇间还带着一丝阴骜。 小宦官上前小声禀报,“让公,人带来了。” 张让这才抬起头来,扫了堂下的周坚四人一眼,嘴皮动了动,声音有些阴,“唔,你们是何人,有什么宝物要献给本公?” 小宦官忙向周坚使眼色。 周坚忙恭恭敬敬地道:“回爷侯,小人周坚,有三样宝物献上。” 周武三人忙将礼物打开,周坚一一讲解。 张让虽然贪财,但美玉黄金见的多了,并没有多少意动。不过,当听到周坚解说了那坛子龙阳酒的功用后,登时两眼放光,连叫宝贝。 天子好女色,有了这等宝贝,天子必定会龙颜大悦。 不过,这东西是不是真的有用,还得试过了才知道。 张让自然不可能只听周坚一番话,就把这东西献给天子,当即挥了挥手。 小宦官忙向周坚四人使眼色。 周坚怔了下,立刻就明白过来,连忙跟周武等三名随从退了出来。 到了屋外,小宦官小声吩咐,“东西侯爷收下了,你三日后再来。” 周坚心中了然,连忙答应一声,径直出了张让府邸,回驿馆去了。 堂屋里。 张让叫道:“孙喜。” “奴才在。” 一个小太监应声而入。 张让指着酒坛子道:“取一两酒,把人试试这酒有没有效果。” 小宦官孙喜连忙应命,取了酒器,装了酒,自去办事。 回驿馆的路上。 周武不太放心地问道:“公子,张让会不会拿了好处翻脸不认人?” 周坚心里也同样担心,但却只能等了,道:“老阉虽然贪了些,但谅来也不至于拿了好处不办事,否则坏了名声,以后谁还会给他送钱。” 周武想想也是,就不再问。 三天后,夜,张让府邸。 张让刚刚回到府中,小宦官孙喜就来禀报,“让公,奴才已经找人试过了,那龙阳酒果真有效,奴才找了个汉子,饮了一两酒,夜战至天明,连御十女不倒。” 张让喜道:“当真?” 孙喜忙点头道:“奴才不敢欺瞒让公。” 张让又问道:“可曾找医匠验过,有无隐药?” 孙喜道:“已经找医匠查过了,并无隐药。” 张让喜的连连搓手,问道:“去问问,献此酒之人所求何事。” 孙喜连忙答应一声退下。 次日一早。 周坚来到张让府上打探消息,敲了一阵门,开门的还是那个小宦官。 “在下见过公公。” 周坚忙施礼赔笑,有下与人,不得不放低姿态。 小宦官拿了好处,到也没再给他脸色看,说道:“侯爷让我问你,所求何事?” 周坚心中一喜,暗道有门,忙答道:“在下常感天子之恩,欲给朝廷捐助修宫钱,奈何无功名在身,特来救助侯爷,望侯爷能帮忙。” 小宦官说了声,“知道了。”随即就砰的一声关了门。 周坚暗骂了声阉货,却无可奈何,只好怏怏回到驿馆继续等消息。 皇宫,承光殿。 早朝过后,张让跟着灵帝来到承光殿,一边用心伺候,一边说道:“皇上,奴才近日得了一坛仙酒,饮用一两,即可夜战八方,连御十女而不倒。” “哦……什么?” 汉灵帝初始并不在意,等回过味来,顿时大喜道:“还有这等宝贝,速取来。” 张让忙答应一声,安排了一个小宦官,很快将酒坛子取来。 灵帝急不可耐地亲自动手倒了一杯,举到嘴边闻了闻,却忍不住大皱眉头,“这是什么味道,好生难闻,张让啊,这酒真有你说的那么神奇?” 张让忙保证道:“所谓良药苦口,奴才不敢欺瞒皇上,酒效不假。” 灵帝咬咬牙,猛地一仰脖子,将杯中酒尽数喝下。 不一会,就觉得小腹下似起了一团火,浑身燥热地难受,连忙召来一个美人,也不避忌张让就在旁边,三两下将那美人扒了个赤条条,压倒塌上提枪就上。 张让暗笑一声,却不敢多看,连忙退了出来。 窗外阳光明媚,室内春波荡漾,呻吟阵阵。 张让在屋外足足候了两个时辰,越等越是心惊,暗慰那龙阳酒果真是神物,以往皇上最多半柱香的功夫,就会收兵息鼓,今天却足足大战了两个时辰,还没有完事的迹象。 足足又过了小半个时辰,屋内的喘气声和呻吟声才渐渐停下。 张让连忙起身,站在门口叫了声,“皇上。” 灵帝软绵绵地声音响起,“张让啊,进来吧!” 张让急推门而入,就看到两条白晃晃的肉体缠在一起,天子累的浑身大汗,爬在陈美人身上起都起不来了,只是下半身还在不时一动一动的。 服侍灵帝沐浴完,御善房已经流水般地奉上了精致的宫廷御膳。 灵帝连续不断地做了两个半时辰体力运动,此乃登基以来未有也,体力耗消颇大,竟然罕见地味口大开,食量足足时平时的三倍,吃的满嘴流油。 张让看的满心欢喜,在忙边连声道:“皇上胃口大开,实乃长寿之兆也!” 这话灵帝爱听,哪个皇帝不喜欢长命万岁,登时心情大好,说道:“张让啊,你那酒真不错,竟然让朕鏖战了两个半时辰,真乃神酒也!” 张让虽然想要讨好皇帝,但对灵帝的关心却也不是假的,知道纵欲伤身,毕竟他的权势都来自于天子,若是天子有个好歹,他的权势也就成了镜中花、水中月,忙道:“此酒虽能益精补气,但饮多了也会伤身,皇上每日只饮一两即可。” 灵帝本欲再饮一杯,听了这话犹豫片刻,最终打消了念头。 张让察言观色,已知灵帝心思,忙又道:“皇上,奴才有个远房亲戚颇有贤才,今欲要为皇上捐献修宫钱,奈何无功名在身……” 灵帝正心情大好,不等张让说完,就一摆手,“朕准了。” “谢皇上。” 张让连忙谢恩,暗忖这点小事,就算没有龙阳酒,皇上也不会不答应。 第16章 已吾令 驿馆。 周坚烦躁的在地上踱来踱去,只觉渡日如年,等的心焦。 周武立在一旁,看了半天,忍不住道:“公子,已经三天了,去张让府上打听一下吧!” 周坚又踱了一阵,猛地停下,挥手道:“你去看看吧,我就不去了。” 周武忙答应一声,出了驿馆,直奔开阳门。 周坚在驿馆内等了一个多时辰,就见周坚匆匆奔了进来,手提包裹,脸色兴奋。 “怎么样,可有消息?” 周坚连忙问道,有些急不可耐。 周武一脸喜色,忙将包裹打开,道:“事儿办成了,公子请看。” 周坚看向包裹,里面有文书,还有绶、冠等物,文书是察举茂才的文牌要,青绶和进贤冠是身份的象征,只有获取到功名的郎官才能佩戴。 “吁,终于办成了。” 周坚长长出了口气,一颗心总算放回了肚子里。 不但有了功名,而且还有意外之喜,竟然被察举为了茂才。 茂才可比孝廉更有分量,要知道,按照察举制度,一般情况下孝廉只是郡国察举,而茂才却是由州察举,大汉一共才十三州,每年的名额都是有限的, 周武平复了下心情,问道:“公子要不要现在就换上装束?” 周坚洒然一笑,将包裹扔给他,说道:“头上顶个鸡冠子,怎么都觉得别扭,我要的只是一个身份,有文牒就行了,这东西不戴也罢。” 周武只好将包裹打好,却不敢掉以轻心,免得给丢了。 周坚忽然脸色一变,道:“察举茂才办理文书得经过好几个府门,怕是我二伯父已经得到消息了,这里不能再住了,我们得尽快换个地方。” 周武忙答应一声,去收拾东西。 果不其然,众人刚刚离开,一名周府的下人就赶了过来。 没找到周坚,问过驿卒,才知道周坚等人一柱香之前才刚刚离开。 这下人也不知道周坚去了哪里,只好回府向禀报。 西园,一座占地极广的府宅前。 时正午时,府门前人流不断,进进出出地士子官吏都快将门槛踏破了。 府邸前院的一间厅堂内,十数个小太监摆开了桌案,正在接待前来求官的文人士子及地方小吏,不时有人讨价还价,忙的不亦乐乎,比集市还要热闹。 左侧的墙避上,挂了一张大大的榜文,上面是在售的官职及价格。 周坚带着周武站在下面,仔细察看在售的空缺官位,对照条件仔细筛选。 朝廷卖官也是有条件的,可不是想买什么就能买到的,条件十分严格。 刚刚取得功名的士子,能买到的朝官有有议郎、书佐、文掾等等吏职,这类官职虽然也有一定的职权,能捞些钱财,但却都是给别人当差,很不自由。 如果想要积蓄力量,那是别想了。 周坚自动过滤了这些空缺的朝官职位,继续往下看。 能买的地方官务也有不少,郡府的郡丞、长史等,县府的县丞、县尉等,想要捞钱的话也都是肥缺,但若想招兵买马,那是不用想了。 想要当老大,看来看去,能买到的官职也就只剩下县令了。 空缺的县令不少,足有五十多个,不过大多数都在凉州、并州、幽州等边塞地区,户不过数千,口不过万余,甚至有相当一部分的县户不过千,人口也只有数千。 这样的穷县,别说积蓄力量了,就算买下去捞钱,估计也收不回来买官的钱。 周武指着一个空缺的官职道:“公子,那个,己吾县令,户一万二,口四万六,是所有空缺的县令里面人口最多,最富的县,标价也最高。” 周坚没听过这个县,扫了一眼,才知道这个己吾县在兖州陈留郡。 周武又道:“己吾县的县尉也是空缺,标价四百万钱。” 周坚压低声音道:“令、尉、丞都属于命卿,由朝廷任命,县令虽然有权对其他属吏进行任免撤换,却无权黜免县丞和县尉。要是你们几个也有功名在身,把这县尉也给买下来就没那么多麻烦了,不然我想要扩充部曲,就无法绕过县尉。” 周武也小声道:“现在各地都多有流民,公子只要买下一座庄子,招收些流民,择其精壮编组训练,只要不动府库的钱粮,跟县尉也没关系。” 周坚点点头,“暂时也只能如此了。” 仔细将空缺的五十多个县令浏览了一遍,最终还是选定了己吾县。 己吾县令是八百石的秩俸,起价为八百万钱,以一两金一万钱计算,就是八百两金。 地方官属于肥缺,价格比朝官要高的多,一个县令八百万钱,比三公卖的都贵,而且还要竞拍,最终出价最高者,才能买到官职。 周坚本来还等着准备竞拍,不想竟然当堂就买下了己吾县令。 需要竞拍的官职,一般都是一个月为周期,月初张榜后开始竞价,到月底换榜时确定竞拍官职的最终归属权,距离张榜还有七八天。 己吾县令是这期榜单上最大的肥缺,竟然不用竞拍,就拿到了。 周坚虽然不解,却不多问。 不料负责收‘修宫钱’的小宦官却很有点职业道德,收钱之前,不忘提醒一句,“己吾县不太平,最近半年内,已经有三任县令横死,你真要去?” 周坚怔了下,半年内横死了三任县令?总算明白了己吾县令为何不用竞拍,原来是半年内横死了三位县令,安全都没有保证,还有谁敢去。 这可不是小事。 周坚忙道:“敢问公公,前几任县令是如何横死的,被刺杀还是死于疫病?” 小宦官道:“被人袭杀。” 周坚这才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死在传染病之类的瘟疫下就好,至于悍匪刺杀,他还真不放在心上,就算三国第一猛将吕布来了,能不能杀得了他还有待商榷。 “就要己吾令。” 周坚一锤定音。 小宦官也不再说,当即给他办理了相关文书,效率高的吓人。 本来官员的任免,是要经过好几个府门的,相府、司空府都要有手续文书,不过灵帝为了提高效率,早就准备好了文书,各府门都盖了大印,只要写好内容,就算成了。 至于印绶,在郡府,得凭文书到郡府去领。 周坚看的暗自乍舌,这效率真高,可比21世纪政府的效率高多了。 不用再等上几天办理文书手续,到是免了许多麻烦。 这时,旁边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挤到了跟前,向小宦官陪笑道:“公公,下吏王全想任己吾县尉,这是印绶文书,请公公过目。” 周坚神一动,停下身向汉子看去。 只见这汉子身着襜褕,一身武夫打扮,不像是文人士子,半通印、青绀绶,原来是个百石吏,属有秩之吏,难怪能跑来买官。 按照规定,只有具备两个条件的人才能够买官。 一是有秩吏,二是有功名在身的士子。 周坚没有官职在身,只能先取得功名,才能买官。 想要弄个官身,其实并不难,别的不说,在皖县弄个百石小吏,一点问题都没有。不过县府的百石小吏只能买到县尉、县丞,买不到县令。 若非如此,周坚也不用想办法攀附张让,弄个茂才的功名了。 小宦官检查了王全地文书印绶,确定条件合格,当即就给他办理文书印绶,问,“你是交现钱,还是等上任后再交修宫钱?” 王全赔笑道:“下吏只有两百万,余钱等上任后再缴纳。” 小宦官皮笑肉不笑地道:“那也行,不过还缺两百万钱,上任后再缴纳的话,一年内能交清就收你两百二十万钱,两年内交清的话收三百万,你是一年交清还是两年交清?” 王全咬了咬牙,说道:“一年交清。” 小宦官也不多问,当即点了钱,给他办理了文书。 末了,还另外又写了张欠条,让王全按了手印,一式两份。 王全虽然为剩下的两百二十万钱发愁,不过此番前来洛阳,如愿以偿地买到了向往以久地县尉之职,却是忍不住满心欢喜,拿了印绶文书,笑的一张黑脸都挤作了一团。 周坚向周武使个脸色,两人立刻跟了出去。 刚刚买下己吾县令,就碰到了买下己吾县尉的人,这可真是…… 王全出了西园,就急匆匆地直奔驿站,准备取了行礼赶紧回陈留。 正感觉飘呢,冷不防肩头上被人拍了一巴掌,随即就听一个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王大人,恭喜啊!” 王全吓了一跳,连忙转身,才看清是两个青年,一主一从。 “足下是?” 王全打量了周坚几眼,刚才在尚官苑见过,想必也是买官的,就不知买了何职。 周坚取出文书张开晃了晃,“看清楚了吗?” 王全匆匆扫了几眼,顿时吓了一大跳,原来是顶头上官,连忙见礼,“下官见过大人。” 周坚收起文书,随手交给周武,皮笑肉不笑地道:“县尉秩俸四百石,全算成钱,月钱也不到三千,一年内还清两百二十万钱的余钱,不知钱从何来呀?” “这个……” 王全顿时满头大汗,吱唔了半天,不知该如何回答。 这种事情,路人皆知,买了官,当然要连本带利的捞回来。 但是,被上官毫不遮掩地当面问起,可就不好回答了,总不能说要贪污府库吧! —————————————————————— 征集主角表字,善起名的请在书评区发贴~ 第17章 狠狠敲打 洛阳东门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二十名骑士策马相随,前后各有十骑。 宽敞地车厢内。 周坚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浑身都不自在,额头渗汗的王全,心里转着念头,此去陈留足有五六百里,得好生将这斯敲打一番,免得到了任上碍手碍脚。 杀人弃尸到是个好机会,问题是杀掉王全,也解决不了问题。 县尉是命卿,任命谁得由朝廷说了算,决定权不在他手里。 没有王全,朝廷还会把官职卖出去。 唯一的办法,就是将王全收拾的服服贴贴,让他明白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王全不自在地挪了挪屁股,心里暗暗叫苦,来洛阳买官,竟然碰到了顶头上官,这可真是始料未及,自己怎么就这么倒霉。 更要命的是,此去己吾县,七八日路程,都要和县令同行。 王全只觉得渡日如年,刚刚拿到任命他为县尉文书时的兴奋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周坚目光灼灼地打量着王全,忽然开口道:“乡有秩不过百石秩俸,一年下来,也就一千多钱,能拿出两百万钱买官,王县尉真是生钱有道啊!想必如何聚财敛财,王县尉一定颇有心得了,怎么样,给本官传授点经验如何?” “这……” 王全抹了下额头地汗,干笑道:“借的,都是跟亲戚朋友借的。” 周坚露出个意味深长地笑容,说道:“借了朋友的两百万钱,还有欠下朝廷的两百二十万钱,县尉秩不过四百石,王县尉打算怎么还?” 王全冷汗直流,不停地用袖子擦拭,半天答不上话来。 周坚笑眯眯地道:“怎么了,车厢里很热吗,要不要本官把帘子打开?” “不,不是……” 王全都有些结巴了,就差没落荒而逃。 周坚掰着指头道:“县尉官军卒,小县三四百人,大县五六百,甚或七八百人,己吾虽然户过万,但军卒也不会超过八百人,每年拨给县尉的钱银该在五十万左右,粮应该不会超过三千石左右,本官估计的出入大不大?” 王全不明何意,只好如实回答,“出入不大。” 周坚不解道:“既然如此,就算你把这些全都贪墨了,也还不上欠朝廷的钱啊,难道你还有其他来钱的路子,本官到要请教一下。” “这……” 王全再次大汗淋漓,恨不得一头撞死。 周坚却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要紧张嘛,本官知道县尉清政廉洁,不会贪墨公中的钱粮,你说是不是?” 王全心下骂娘,脸上却不得不挤出一丝笑容,连忙点头,“大人英明。” 周坚又笑道:“这就对了嘛!买官虽然不怎么好听,但本官买这个县令,也只是想为百姓多做点实事,绝不会盘剥百姓的一个钱,想必县尉也是一样的目的,没错吧?” 王全哪敢说不是,连忙点头应是。 周对道:“这就好,这就好啊!希望县尉能言行如一,与本官自勉,赴任后多为百姓做点善事实事,扬善除恶,察诛不法,让那些贪官浊吏无所遁形。” 王全听的心都凉了半边,要是这样,自己欠朝廷的两百二十万钱怎么还上。 周坚可不理会他心里怎么想,继续道:“己吾的情况你熟悉,现在给本官说说,县府中都有哪些吏从,为官清正,肯定百姓做实事的有哪些,不奉公守法的又有哪些?” “这……” 王全怔了下,忙道:“下官此前一直在乡亭任职,对县府的情况不大熟悉。” “是吗?” 周坚皮笑肉不笑地掠了他一眼,斜靠在柔软的锦被上,没有再问下去。 王全只觉的心惊肉跳,坐立不安,六神无主。 原本只要县令也捞,他自然没什么好担心的,大家都是百斤八两,都为了捞钱,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你好多好大家好,恭喜发财就是。 可这位年轻的县令一看就是豪门大户出来的,明显不把那几个钱放在眼里。 要是县令不贪,且还不允许下面的官吏捞钱,这日子可就有些难过了。 本来贪墨钱财,只要上官不问,就不会有什么事。 但如果上官真要收拾你,就算县尉是朝廷任免的命卿,只要县令报上去,贪污的罪名坐实了,没有什么背景的话,这位子也绝对坐不稳。 王全心焦如焚,一想到欠朝廷的朝廷的那两百二十万钱,就一阵心慌。 偷眼打量周坚,却见周坚已经闭上了眼睛,神游天外去了。 想说什么,也又不知如何开口,当真是五内俱焚,六神不安。 天黑时,一行二十二人在巩县的一家驿馆歇息。 周武抽了个空,对周坚说道:“公子,只有不到十万钱了。” 原本从庐江出来的时候,一路过豫州,入司隶,每到一县,周坚都会打听附近都有哪些不富不仁的富户,让周武等随从干一票无本的买卖,搜刮了不下两千两金。 不过在洛阳一番花费,买马,给张让送礼,加上买官,已经所剩无几了。 此番前往陈留任职,用钱的地方肯定不少,周坚又从来不盘剥穷苦百姓,到了任上也不能在自己的辖境内干无本买官,却是要尽早想办法。 周坚想了想,道:“司隶富庶,去打听一下,今晚先干上一票。” 周武点点头,自去打听准备。 二十随从这些年没少干无本买卖,早就熟手熟脚,更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好在这个年代的防卫治安远不像后世那么严密,没有高科技设备的辅助,对于兵王出身的周坚来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入室弄点钱财,实在是小事一桩。 皇宫不敢说,某通的地主大户,根本就是任他所取。 深夜,丑时末,人们睡的最香的时候。 周武带了九名随从,趁夜出了驿馆,夜行近百里,洗劫了附近五座土豪庄园。 黎明将至时,一行十人才悄然返回驿馆,将所取金银装进箱子藏好。 天刚亮,周坚一行二十余人就迅速起程上路。其后出巩县,经成皋、过荥阳,每晚必趁夜外出,快到陈留时,两口箱子又装的满满当当的。 马车内。 王全正坐卧难安,神思不宁。 周坚取出一个包裹打开,王全偷眼望去,黄灿灿的金光立刻耀花了他的双眼。 “这……” 王全瞬间瞪大了眼睛,目光中尽是无法掩饰的贪婪。 周坚掠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问,“怎么样,想不想要?” 王全下意识地,一个‘想’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总算及时回过神来,被周坚那皮笑肉不笑地表情搞的心里没个安生,只好讪笑了几声,拼命移开目光。 这些天下来,每天被周坚磕打,王全实在有点惧怕这个年轻的县令了。 周坚问道:“真不想要?这可是五百两金。” 王全脸皮狠狠发抽搐了一阵,迟疑道:“大人要让下官做什么?” “看来你也并不蠢。” 周坚露出个森然的笑容,直看的王全心惊肉跳时,才道:“这五百两金,足够你还清欠下朝廷的余钱了,甚至还有不少剩余。我只有一个要求,乖乖作你的县尉,不该干的事情不要干,不该管的不要管,不该问的不要问,这些黄金就是你的了。” 王全吞了吞口水,却还存了一丝理智,没被黄金冲昏了头脑,小心地问道:“大人的意思是,要让下官做个有名无实的县尉?” “这都不明白,真是个蠢货。” 周坚皱起眉头,不悦地诉斥了一声。 王全脸色有些难看,却不敢顶撞,讪笑几声偏过了头。 周坚道:“你作你的县尉,管好份内事就行了,揖盗、捕贼、治安都是你的事,但贪污受贿、盘剥百姓那些不法事就不要干了,不然,哼哼!” 王全闻言松了口气,忙道:“下官必定牢记大人嘱咐。” 周坚指了指包裹,“这些黄金是你的了。” “谢大人。” 王全大喜,连忙将包裹抓了过来,死死地攥在了手里。 发觉周坚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就不由讪笑一声,将包裹放在了一边。 周坚警告道:“记住,到了任上好好作官,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不该想的也绝对不能多想,更不能贪墨府库钱粮,搜刮民脂民膏,记住了吗?” 王全连忙保证发誓,“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奉公守法,谨遵大人召令。” 周坚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沉思了一阵,问道:“己吾县半年内横死三任县令,究竟是怎么回事,给本官详细说说。” 王全忙道:“回大人,三任县令都是死于任侠之手。” “任侠?” 周坚皱了皱眉头,来到这个世界快十八年了,任侠当然知道,有点类似于武侠中的江湖侠客,自命侠义中人,不将官府放在眼里,经常一怒杀人。 说穿了,就是些亡命之徒。 王全点头道:“县内有一任侠,名曰冯习,以勇武著称,行侠与乡亭之中,先后刺杀了三任县令,官府虽多次通缉,但其与各乡亭任侠广有交集,多有为其通风报信者,因此数次捉捕都被其逃脱,无法揖捕归案。” 周坚皱眉道:“怎么会连个亡命之徒也奈何不了?” 王全察言观色,小心地道:“大人有所不知,这冯习勇猛过人,且是亡命之徒,十来个县卒,也根本不是此人对手。更有数十任侠为其爪牙,实难拘捕。” 周坚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区区一个没听过名字的亡命之徒而已,竟然让一县无力拘捕,还被刺死三任县令,这年代的江湖人士还真不是一般的嚣张。 第18章 上任 七日后,陈留郡府。 周坚和王全到郡府拜过太守,领了印绶,离陈留,前往己吾就任。 己吾县在陈留郡东南面,位于兖州与豫州的交界处,紧邻豫州梁国。 两百多里路,又走了两天,方才到了己吾县城。 己吾也算是个大县,有口四万余,不过这个数字乃是官册上登记的数字,其实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百姓死于饥荒的人数急剧增强,实际人口有没有这么多,就不得而知了。 县城里还算热闹,城门口不时有百姓进出,多面有菜色,营养不良。 两个县卒守在城门下面,向排队进城的百姓商旅收取进城的税钱,收多少钱也是不按章法办事,随口索取,百姓多敢怒不敢言,忍气吞声的息气宁人。 “站住。” 周坚一行刚到城门口,就被一个面相凶狠的守卒拦住。 另一个守卒看了眼马车,又看看周武等人鲜亮的衣甲,眼睛登时就亮了,心忖总算来了只肥羊,喝道:“每人一百钱,马匹两百钱,马车一千钱。” 王全急上前喝道:“县令大人在此,尔等还不退下?” “县令大人?” 两个守卒一怔,都有些疑惑。 王全出示了印绶,怒道:“本县新任县令周大人前来赴任,尔等竟敢敲诈县君,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胡作非为,还不给本官滚到一边去。” 两个守卒傻了眼,忙灰溜溜地让到一边,脸脸相觑,忐忑不安。 周坚自不会和这些守门小卒一般见识,进了城,径直到府衙交割印印文书。 等到一切安顿下来,已经是傍晚时分。 王全早就被敲打的没了脾气,屁巅屁巅地忙前忙后,到也算是尽心尽力。 县令虽小,但却是一地长吏,事情可着实不少。 第二天,就有各乡的啬夫、游徼、各亭的亭长前来拜见。 周坚干脆召集县府大小吏从见了个面,就开始着手他的计划。 所有人都散去后,只有王全留了下来。 周坚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去府库看看。” 王全忙答应一声,抢上几步出了县衙,到外面叫了个小吏在前面带路,心里却在琢磨着周坚刚刚上任,第一个就要去看府库,不知所为何意。 所谓府库,指的就是粮仓和武备库,以及钱库。 除了钱库在县府之中,剩下的粮仓和武备库都不在县衙内。 周坚带了周武和几名随从,在王全和一名小吏的带领下,先去看武备库。 武备库是城北的一幢大宅子,有十几个军卒看守,由于年久失修,宅子十分残破。 周坚扫了几眼,问一个军卒,“库中可有兵器甲胃?” 军卒忙指着一间库房答道:“有,就在里面。” 周坚随手将马疆绳甩到一名随从手中,示意军卒打开库房,大步走了进去。 库房里空荡荡的,稀稀拉拉的只有数十件牛皮甲,还有些已经腐朽无法再用的木枪弓迭等器械,铁制的环手刀一柄也无。 王全跟在后面只看了一眼,一颗心就悬了起来。 这些年,朝廷将官职作价标售,历任官吏为了升迁,上任后都想方设法聚敛钱银,拔下来购买军械的钱财全都被中饱私囊,根本就没有置买军械。 府库里的这些东西,一看就知道是存放了好几年没人要的劣获。 若是这些器械值钱的话,怕是也早就被人给卖掉了,岂能放到现在。 周坚面无表情,什么也没有说,这样的结果,他早就预料到了。 出了武库,又去城南看粮仓。 周坚走了几步,忽然对周武道:“派个人去皖县,让蒋钦、陈方、还有胡三带上所有的人立刻来己吾,家眷也带上,已后不用再回皖县了。” 周武忙答应一声,当即吩咐一名随从离队去办。 周坚又道:“再找几座宅子,等蒋钦和陈方他们过来住。” 周武点点头,一并记下了。 到了粮库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存粮还不到一千石。己吾有四万多人口,每年收上来的谷粮至少也有上万石,库中的存粮却不足千石,吏治之腐败,可见一般。 周坚没有多说什么,又去视察了宫营。 己吾县有军卒八百,然而实际人数却连五百都不到。 周坚对这些虚报瞒报的手段是心知肚明,县府给军卒发放饷钱是按八百人发的,而军卒的人数却不到五百,多出来的三百多人的饷钱去了哪里,不用想也知道。 县里的军卒,主要职责还是治安,跟后世的警察差不多,最高长官就是县尉。 不到五百军卒,而且大多面有菜色,老弱占了一大半,精壮汉子还不到两百。 周坚什么也不说,出了军营,头也不回地叫道:“王全。” 王全一个激灵,忙道:“下官在,大人有何吩咐?” 周坚道:“以后按实际数目给军卒发放饷钱和谷粮,没事的时候多操练几下,再买点军械器甲,把武备好好修缮一下。” 王全急答道:“下官遵命。” 周坚瞥了他一眼,又道:“不要整天就想着贪财捞钱,只要你好好做事,金银自然少不了你的。以后公中的钱银一个子都不要往兜里装,知道吗?” 王全就有些冒汗,急忙道:“下官不敢。” 周坚点点头,心说谅你也不敢,一甩袖袍,大步出了军营。 夜,县衙后院。 周坚叫了周武和几个头脑比较灵活的随从议事,讨论了一下今后的大概方向,心里就有些无奈,周武等人虽然受他倾力教导,但天赋所限,谋略方面实在差强人意。 后天的努力固然重要,但能否成大才,天赋却占据了主导地位。 有些人天生就才思敏捷,目光独到,出色的天赋,加上后天的努力,终成大才。 而绝大多数的人,不管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无法成为出色的谋臣。 周坚不由想起了那几个名传后世的天才战略家,也不知道这些智士都在哪里,唯一知道的一个现在也才只有九岁,根本就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手下没几个可用之人,商量事情,也只能拉上周武几个暂时充数了。 周武不知道周坚心中所想,说道:“公子,己吾恐怕不是久留之地啊!” 周坚目露赞赏,这句话总算说到了点子上,没白费自己的苦心教导,点头道:“周武说的不错,己吾的确不是久留之地,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派人多收购粮草军械,再从流民中招收一千精壮训练,年龄不要超过三十岁。” 另一个随从陈良道:“公子,一千人不是少数,怕是会引起朝廷猜忌。” 周武道:“这个问题到不大,可以分开训练,我们每人负责五十人,蒋钦手下的两百兄弟虽然还欠缺些火候,但也都是老兵,担任个最基层的伍长还是没问题的。” 周坚欣然道:“不错,人太多确实会招人猜忌,我一个小小的县令,私自招募千人以上的人马整日操练,只要朝廷一纸诏令下来,我就得灰溜溜地带你们回皖县。你们能想到这点也算可贵,就按周武说的办,一千人分开特训,等蒋钦的两百兄弟到了后,再打散安排进去作伍长,你们每人负责五十人。” 周武又道:“一千多人就算分开,目标也有些大,容易招人眼球,不如离开县境,到别的县境找山野之地特训,而且现在各地的盗匪不在少数,我们还可以扮成盗匪,就地打劫富户取粮,这样就不用再回来取粮草,省事多了。” 周坚道:“这法子不错,不过你们要乔装一下,不能给人画了相。” 周武笑道:“公子放心,就算要打劫,我们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别说被人画相,只要是看到我们的人,也要全部灭口。” 周坚点点头,“不可杀无辜百姓。” 周武连忙答应一声,这个不用吩咐,他也不会对无辜百姓下手。 陈良忙道:“属下这两天出去转了下,发现县府中官吏摊派赋税徭役,搜刮无度,百姓苦不堪言,失田失地,逃难者多有其众,委实苦不堪言。公子如今是一县之长,且素来爱戴贫苦百姓,需得减轻百姓负担,若是任其不管,怕是会招致骂名。” 周坚扫了他一眼,问道:“这县府虽小,但大小吏从也有百多人,我到是想把他们全都撤掉,赶回去垦田开荒,可谁来治理地方,你行吗?” 陈良挠挠头,干笑道:“这个,属下怕是不能胜任。” 周坚微笑道:“那不就得了,就算知道这些官吏都是些米虫,但我才来己吾,人生地不熟的,就算要治理内政,也得慢慢来。而且我也没多少精力花费在内政上。” 众人都点头,己吾不是久留之地,就算要治理内政,也没有多少精力去挥霍。 周坚又道:“你们这些天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来担任乡啬夫、游徼和亭长等吏职,抽空我把这些米虫清理掉一批,多少也得让百姓喘口气。否则为官一任,却没给百姓减轻负担,就算以后走了,己吾的百姓也会骂我的脊梁骨。” 众人连忙答应,准备过后就去物色人选。 第19章 刺客 皖县,县衙后院。 周良匆匆奔进书房,将一封书印交给了周尚,“大人,二爷派人送来的信。” 周尚怔了下,面露疑惑之色,接过书信,拆开火漆,将里面的书信取出,展开来一目十行地掠过,脸色立时变的十分难看,眼睛里面差点冒出火来。 周良心里就是一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啪!” 周尚怔了良久,才回过神来,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汹涌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勃然大怒道:“逆子,简直反了天了,我怎么生了这么个畜生。” 周良忙道:“老爷,可是大公子出了什么事情?” 周尚铁青着脸道:“这个忤逆不孝地畜生,此番前去京师洛阳,不但攀附了中常侍张让那阉贼,被阉贼举为了茂才,而且还拿钱买断,买了己吾县令。逆子自幼知礼识情,平时并无悖逆之举,若非二兄言之凿凿,我都不敢相信。” “什么?” 周良失声道:“这,怎会这样……” 周尚咬牙道:“你立即派人去己吾,让那逆子给我滚回来。但若不来,就当我没有生过这个儿子,从今往后不再是我周氏子弟。” 周良大惊失色道:“老爷三思啊,大公子英才出众,纵一时行差池错,也应该给他个悔过的机会,若是就这样逐出宗族,怕是会毁了大公子一生啊!” 周尚脸色阴晴不定,久久没有吭声。 周良说的没错,周坚不但是他的长子,也是他最出色的儿子,没有之一。若非实在逼不得已,他又怎会愿意将周坚逐出宗族。 对于望族子弟来说,子弟被逐出宗族,那可是大不孝的罪名。 背上这么沉重的罪名,这辈子都完了,丢官都是小事。 周尚犹豫了好半天,才长叹一声,终究是狠不下心来,颓然挥挥手,“派个人去己吾见那逆子,就说我让他回来。如果不来,以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周良嘴唇动了动,终究没有说出话来,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己吾县郊外。 一座简陋地工棚前,数百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地流民扶着小人,牵着小孩,排成一条长长的长龙,正在等待领取谷粮。 工棚下,数十名小吏忙的满头大汗,连擦汗的时间都没有。 朝廷无道,祸及百姓,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百姓实在太多了。 周坚命人在城外搭起了工棚,开仓放粮,安置流民的消息传出后,第一天就闻风而来了数百无以为食的流民,而且人数还在不断地增加。 周坚站在工棚外面,看着这些比乞丐都有不如的流民,心里叹了口气。 不管什么时候,最苦的都是这些穷苦百姓,他们是财富的创造者,粮食的生产者,为统治阶级的奢华生活贡献劳力,然而统治阶级却不给他们活路,到头来被逼的没有活路,不得不拖家带口逃难他乡,真是兴也百姓苦,亡也百姓苦。 自己能做的,只是在不影响大计的前提下,尽可能的给他们一条生路。 要想彻底改变现状,唯一的办法就是拥有整个天下,否则只能是治标不治本。 周坚收起心中的怜悯,扭头问站在他旁边的县丞成康,“县中有多少无主的良田?” 成康忙答道:“回大人,上好的无主良田不到两顷,次等的有八顷,可供耕种的荒地有三十顷,不过荒芜已久,第一年耕种收成怕是不会好。” 周坚又问,“能安置多少流民?” 成康答道:“最多可安置可安置一千人。” 周坚皱紧了眉头道:“己吾山区不多,何以只有这么点田地?” 成康噎了下,呐呐道:“这……” 周坚面色不善地挥挥手,语气不容置疑,“本官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至少要挤出来五百顷能够耕种的田地,至少安置上万流民才行。” “这……” 成康失声道:“下官到哪里去找五百顷良田?” 周坚霍然转头,森然道:“怎么,有问题?” 成康急的脸红脖子粗,刚想辩驳,然而迎上周坚杀机森然的目光,却忍不住机灵灵打了个寒颤,到了嘴边的话卡在喉咽里,再也说不出来。 周坚杀气腾腾地道:“去找那些大地主,就说本官说的,让他们按照比例,至少给我献出五百顷良田出来。若敢不献,本官绝不介意查查他们这些年干的不法勾当,本官还真不信这些地主豪强有哪一个屁股是干净的。” 成康心里直冒寒气,嘴皮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想要劝解,却被周坚骇人的眼神震住,只觉的浑身一阵酸软无力。 周坚挥挥手,成康如蒙大赦,连忙抹着冷汗退了下去。 周武这时道:“公子,这些流民虽有数百人,但三十以下的精壮汉子却不到五十,要想募齐一千人,恐怕不太容易。” 周坚道:“少点也没关系,但年龄不能放宽,岁数太大的身体机能已经衰退,扛不住高强度的训练。宁可人数少点,也不能影响战斗力,这样才符合精兵简政的策略。” 周武点点头,道:“属下这就去挑人。” 周坚挥挥手,周武立刻大步离开。 深夜,县衙后院。 周坚换掉官服,穿了套紧身短衬,练了会拳脚,才回房歇息。 夜渐渐深了,己吾县城里灯火已经全部寂灭。 周坚躺在榻上,呼息均匀,已经睡熟。 忽然,周坚猛的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宛若两星寒星,在黑暗中烁烁生光,射出骇人的精光,身子却是丝毫未动,依旧躺在床上。 夜色中,一条黑影手脚麻利的越墙而过,潜入了县衙之中。 这黑影手持短刃,一身短褂,并未蒙面,可谓是胆大之极,翻进县衙内院后,就疾步奔到了往常县令居住的东厢房,准备破门而入。 就在这时,黑影猛地停了下来,瞳孔猛地收缩。 黑暗中,一口精光地短刀斜刺里劈了过来,疾如流星闪电。 黑影心头一凛,来不及闪避,短刃顺势上撩,将劈来的短刀格开。 当! 刺耳地金铁交击声划破了宁静的夜空。 黑影仓促间发力不足,被震的踉跄退出三大步,一手右臂酸麻不堪,疲不能兴,顿时心头骇然,没料到县衙竟有此等人物。 不等黑影回过神,黑暗中一名随从已经一声不响地扑了上去,挥刀就劈。 黑影来不及细想,连忙持刀迎上,就在院子里和随从厮杀起来。 二十名随从自小就被周坚调教,亲自教导武艺,打磨筋骨,在地狱式的训练下,早就被训练成了冷血的杀人机器,对付敌人,哪里会有什么废话,更不会无聊的通名报姓。 很快,黑影就被杀的汗流浃背,三合一过,更是险象环身,左支右拙。 想要脱身逃走,奈何却被缠的死死的,根本无力脱身。 二十名随从中虽然周武的实力最强,但其他人就算不及周武,差距也有限。这名值夜的随从眼神冰冷,没有半点感情,只管挥刀抢攻,刀刀夺命。 黑影也着实了得,竟然硬是硬拼了十合。不过,他的运气也到此为止了。 十合一过,随从猛地一刀荡开了黑影的短刃,挥刀直斩黑影胫项。 “抓活的。” 就在这时,东厢房里响起周坚冷峻的声音,救了黑影一命。 随从刀口一转,收了大半力道,以刀背砸在了黑影的脖子上。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黑影被砸翻在地,捂着脖子惨叫起来。 吱呀一声,门开处,周坚穿了身贴身穿褂走了出来,饶有兴趣地掠了眼捂着脖子大声惨叫的黑影一眼,借着稀拉的星光,勉强看的清楚,这黑影是个二十多岁的汉子。 其他住在县衙后院的随从早就醒了,听到开门声,也都吩咐开门出屋,围在四周。 周武大步上前,问道:“公子,如何处置此人?” 周坚趋前几步,打量了汉子几眼,冷然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闯入县衙行刺?” 汉子的惨叫声嘎然而止,狰狞地眸子里流露出一丝残忍至极地光芒,猛地从地上纵身跃了起来,一把匕首已经来到了手中,疾如闪电般地削向周坚咽喉,狞笑道:“狗官去死。” 二十随从没有一个人动弹,也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 “找死!” 周坚脸色一冷,眸子里有骇人的冷意掠过,闪电般地拿住汉子持刃地手腕,借势用力猛的一抖,噼里啪啦的脆响声中,突起施暴的汉子再次惨叫起来。 “喀嚓!” 周坚拿住汉子的左臂,用力一拉,又将其左臂关节卸下。 “狗官,你不得好死。” 汉子脸色狰狞地嘶声大吼,声音在夜这中传出老远,脸上却有豆大的汗珠渗出,显然正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周坚问道:“你是来刺杀本官的?” 汉子恨声道:“恨不能杀你这狗官。” 周武等随众脸现怒色,不过周坚没说话,他们也不吭声,只好怒目相向。 周坚淡淡一笑,道:“就凭你这点微末之技,也敢跑来刺杀本官。本官虽然不敢自比霸王之勇,但像你这样的货色,纵然来上百十个,我也自信能杀个片甲不留。” 汉子目露骇然之色,半晌说不出话来。 想起方才自己暴起发难时,却被这狗官轻描淡写地夺下利刃,卸掉双臂,自己在此人手中竟好像三岁孩童,毫无半点反抗之力,不由心灰意冷。 周坚脸色冷然,问道:“给你两条路,愿降还是愿死?” 汉子吸了口凉气,咬牙问道:“如何降法?” 周坚冷然道:“降,为本官效力,死,就没那么容易了,本官让你想死都难。” 汉子猎取了半晌,才垂头丧气地道:“愿降。” 周坚看了眼周武,道:“交给你了,好生调教。” 周武答应一声,立刻上前将汉子拎了起来带走。 第20章 桀骜不驯 晨露如珠,凉风习习。 初春乍暖还寒,深冬的寒意尚未完全退去。 县衙后院。 周坚刚刚练了半个时辰的枪法,就有随从进来禀报,“公子,皖县来人求见。” “皖县?” 周坚怔了下,眼神瞬间阴沉了下来,沉声道:“带进来。” 随从领命而去,不多时,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快步来到后院。 “小人拜见大公子。” 汉子看到周坚,连忙快步趋前几步,纳头拜倒在地。 “周兴,你怎么来了?” 周坚满面愕然,心里却已经料到了一些始末,这周兴是周府的家将,一直在皖县府衙中充当护卫,现在却来了己吾,不用想,也知道是父亲已经知道了自己的事情。 周兴双手捧上一封书信,恭恭敬敬地道:“小人奉管家之命,来给大公子送信。” 周坚取过信,拆开扫了几眼,就随手收起,面无表情地道:“你回去告诉周良,就说信本公子收下了,若有闲暇,本公子自会回皖县见父亲。” “小人遵命。” 周兴不敢多说,恭敬领命,随即拜别离去。 周坚脸色阴沉,如同枪杆般立在院中,半晌没有言语。 周武低声问道:“公子,可是老爷已经知道了?” 周坚点点头,不愿多说,问道:“冯习怎么样了,可曾把事情办妥?” 冯习就是前几天晚上欲图刺杀他的那年轻汉子,周坚听说冯习与各乡任侠交好,就将其派去招募乡勇任侠,多收亡命之徒编组训练。 周武道:“已经招募了五十人,在河阳亭。” 周坚欣然道:“下午你跟我过去看看,这五十人就交给你训练。乡勇任侠虽然多是些桀骜不驯的亡命之徒,但若训练得法,比训练流民要省事的多。” 周武答应一声,又道:“己吾境内怕是没有多少流民,属下已经让人传出消息,只要是逃难的百姓,都会按人头分分田地种子,安置户籍,估计用不了多久,周边邻县的流民听到消息就会前来。” 周坚嗯了一声,“粮食有多少?” 周武答道:“这几天陆续购买了两一千多石,不过要想安置数千上万的流民,一千石粮食远远不够。现在才刚开春,要挺到秋收,只少也得两万石粮食,才能安置上万流民。” 周坚道:“那些地主豪强粮食都快堆成山了,收购两万石粮食不难吧?” 周武道:“粮食多在地主富户手中,两万石应该没有问题。” 周坚嘱咐道:“切记购买粮食和军械都以官府的名义进行,否则我们这么花钱,难免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最好想办法让那些大户都捐些钱财,就不会惹人怀疑了。” 周武道:“公子放心,属下明白。” 周坚点点头,回屋脱掉官服,换上一身锦袍,白色披风,带了几名随从出了府衙。 王全还算比较尽心,县城的治安有了些新变化,街上的无痞无赖少了许多。 周坚一路从北门出城,也没有在街上看到几个无赖。 不过,在经过集市时,却看到两个税吏将卖鸡蛋的老太太的篮子掀翻,满满一篮子鸡蛋碎了一地,红的黄的溅的满地都是,老太太心疼的眼泪都下来了,却不敢说什么。 两个税吏大声喝斥,好像要收老太太五十个钱。 一篮子鸡蛋能卖几个钱,一个鸡蛋两文钱,三四十个鸡蛋也就七八十钱。 要是真交了五十文钱的税钱,老太太辛辛苦苦卖五十个鸡蛋,还要赔本。 周坚看到这一幕,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这个年代的百姓朴实,只要有口饭吃,老百姓就会默默地忍受统治阶级的压迫和剥削,不会站起来反抗。 百姓造反,那是因为没有了活路,不得不造反。 反过来说,如果老百姓全都造反了,统治阶级还能统治谁去? 百姓是统治者的根,不给百姓活路就是自毁根基。 周坚明白这个道理,最看不惯的就是地主豪强欺压百姓当下催马奔了过去,马鞭指着两个税吏,沉声问道:“为什么要打翻人家的鸡蛋篮子?” 年纪略大的税吏脸上有一块胎记,模样十分丑陋,漫不经心地斜了周坚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老子在收税,这刁民敢抗税,老子把他的鸡蛋全打烂又怎么了,大爷高兴,**是哪里冒出来的,也敢多管闲事……” “啪!” 税吏还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马鞭,原本就丑陋的脸上立刻泛起一条血槽,捂着脸踉跄跌退好几步,大声惨叫起来。 周武收起马鞭,跳下马大步上前,将胎记税吏拎了过来,脸色十分不善地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连县令大人也敢骂,你这狗奴才胆儿可真肥。” “什么,县令大人?” 两个税吏闻言吓了一跳,另一个正准备上前动手的年轻税吏惊呼一声,连胎吏税吏也顾不得惨叫了,张大了嘴巴,半响说不出话来。 四周围观的百姓也一阵哗然,只是这年代的老百姓怕官,没有人敢靠近。 不过,看到横行霸道的税吏被收拾,围观的百姓心里就一阵叫好。 不远处,两个巡逻的军卒听到动静,快步跑了过来。 周坚扫了一眼,道:“给老太太点钱,这两狗东西交给役卒处理,不能轻饶了,让治吏按律令重判,狠狠震慑一下这帮无法无天的害群之马。” 周武答应一声,上前将坐在地上抹泪的老太太扶起。 给老太太给了一小块银子,小太太立刻千恩万谢地要给周武磕头。 周武安抚了几句,又叫过奔到近前的役卒,吩咐了几句,五个役卒立刻点头哈腰地押着两个面无人色的税吏,回衙门去了。 周坚没有多作停留,立刻带着周武和另两名随从,出北城门而去。 策马疾行了一个半时辰,周坚一行四人赶到河阳亭西边的一座废弃的庄子。 庄子不大,占地也就两亩多,木门已经朽坏,门洞大开着,四周尽是枯黄的杂草,连正对庄子大门的道路上也长了许多芨芨草,显然荒废的时间不短了。 周坚马不停蹄,径直策马奔进庄子,在一处宽阔的院子中勒住了马缰。 遍地枯草的院子里,五十名年轻的汉子稀稀拉拉地坐在地上闲侃,见到有人进来,也不起身,尽皆斜着眼睛打量。 只有冯习脸色一紧,连忙起身相迎。 “小人拜见大人。” 冯习执礼甚恭,心里有些忐忑。 其余的汉子见到头儿这副模样,哪还不知道来的是谁,连忙都站了起来,冯习刺死三任县令他们都知道,然而这次却失手了。 不但失手了,而且还被当场生擒,为了活命,不得不投靠了新来的县太爷。 这些年轻汉子能出现在这里,自然全都是以冯习马首是瞻。 不过,这些亡命之徒都是些天不怕、地不怕的主,虽然跟着冯习投靠了新任县令,但一个个眼神桀骜不驯,显然并不将新来的县令放在眼里。 周坚掠了一眼站的歪歪斜斜的五十名汉子,问道:“这就是你招来的勇士?” 冯习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只好答道:“正是。” 五十名汉子全都漫不经心地斜着眼,好像在极力表现自己的不屑。 周坚脸色冷然,这些个亡命之徒,自以为有几分血性,就以为天下人不过如此,不过他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些人,也不多说,翻身跳下马背,捏了捏拳头,说道:“训练开始之前先和大家热热身,自认武艺高强的可以出来和我玩玩,只要能接住我一合,赏金十两。” “什么?” “这也太嚣张了。” “我就不信了,连一合也接不下。” 五十名汉子立刻群情激愤,觉得被小看了。 冯习怔了下,连忙给众人打眼色,大伙都没领教过周坚的厉害,哪会有人退缩。 “我来。” 一个体型雄壮的汉子越众而出,二话不说,呼地一拳就直击了过来。 冯习苦笑一声,退后几步,不用看,他已经料到了结果。 周坚嘴边绽起一丝冰冷的笑容,随手拿住壮汉击来的拳后,一记鞭腿扫出,壮汉立刻惨叫一声,如同沙袋般直接飞到了五丈开外,半晌爬不起来。 “下一个。” 周坚从容自若,好像踢飞的不是人,而是一只小猫,根本就不见他怎么用力。 “这……” 五十名汉子全都怔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过,这世上胆大包天的人还是所在多有。 “我来。” 又一个汉子跳了出来,大吼一声,挥拳便打。 周坚依旧一脚踢飞,好像在踢足球似的。 连续两人毫无招架之力的被踢飞,所有人的眼神都变了。 亡命之徒的世界观都很简单,那就是服从比自己更强的人,冯习是十里八村一等一的英雄好汉,武力最强,他们自然唯冯习马首是瞻。 周坚比冯习还要强大的多,这些亡命之徒心里立刻就认同了他。 周坚拳头捏的咯嘣响,问道:“还有没有人上来?” 剩下的汉子纷纷眼神闪躲,没有人敢直视他犀利如刀锋的眼神,更没有人敢出来。 周坚冷笑道:“怎么,这才上来了两个,你们就都孬了? 所有人立刻腭的脸通红,垂头耷拉的,恨不得将脑袋埋在裤裆里。 第21章 猎杀猛虎 周坚扭头问冯习:“东西可否准备好?” 冯习忙道:“回大人,已经准备好了。” 周坚大手一挥,“背上行装,出发。” 冯习答应一声,立刻带着五十名汉子从破旧的土屋内搬出了五十多个背包,每个背包都有四十斤重,准备了半个月的口粮和生活用品。 五十名汉子虽然很不情愿,却没人敢说什么,七手八脚地背上了背包。 周武和两名随从也背上了背包, 冯习在前面带头,五十多号人立刻发一声喊,一窝蜂地冲出庄子,沿着庄子后面的山坡向不远处的一条山坳疾奔。 三名随从也骑了马,前后监督。 跑了还不到十里路,大半的人已经跑的上气不接下气。 “啪!” 落到最后的一条汉子眼珠子转了几下,正准备倒过去装昏,立刻就挨了一记马鞭,痛的直抽冷气,耳边一声大喝响起,“快跑,跑不完全程的打断手脚。” 汉子机灵灵打了个冷颤,再也不敢心存侥幸,连忙卯足了吃奶的力气撒腿狂奔。 周武冷笑一声,狠狠一夹马腹,向下一个刚刚放慢了脚步的汉子奔去。 周坚策马跟在后面,冯习招募的五十名任侠由周武负责操练,他并没有过多干涉,而是暗暗观察这些亡命之徒,很快就发现,这五十人比起蒋钦的两百水贼还多有不如。 蒋钦和周泰率领的水贼是真正的亡命之徒,专门干的打家劫舍的生意,过的是刀头添血的日子,这些任侠说他们是亡命之徒,其实很勉强。最多也就是一群江湖人士而已,有那么几分狠劲,比起真正打家劫舍的悍匪还是多有不如。 不过,这伙汉子也有优势,他们年轻,没有一个超过三十岁的。 上了岁数的人,有老婆孩子热炕头,谁来出来混江湖。 出来混的,都是些无家无业的年轻汉子,若是操练得法,还是很有可塑性的。 五十多人沿着山间小路一路疾奔,足足跑了近四十里路,转过三道山坳,才来到了一处空谷中,所有人都累的死狗一样,往地上一躺就不动了。 山谷是冯习找好的地方,据说负责还时常有草寇出没,但都不成气候。 也有居住在山中的猎户,时常在附近活动。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空旷的山谷中蒙上了一丝荫荫绿意。 周武将马匹拴好,立刻大声吆喝着整队,喊了几声没人起来,立刻开始上刑,两名随从将一名汉子在地上拖平了,实心的生木棍子噼里啪啦就打了下去。 这些汉子累了个半死,本来就很不爽,眼看还要上刑,立刻群情激愤起来。 “有没搞错,瞎折腾不说,还要上刑。” “就是,他妈的,老子就不起来,有种把老子的蛋割了。” 几个汉子气愤地大骂起来,要是还有力气,估计会群起围攻周武。 冯习也累的躺在了地上,不过却没有跟着众人瞎起哄。 周坚的二十名随从没有一个是弱者,那晚他就是被一名随从给生擒的,而且在那名随从手下勉强只挺了十合,就被生擒活捉。 周武是二十名随从的头领,武力也是最强的,毫无意义的反抗,只会被收拾的更惨。 冯习自认也是个狠人,从来不知道怕为何物,被周坚生擒后,才算认识到了什么是真正的狠人,跟这些狠人比起来,自己引为为傲的那点狠劲简直就是小儿科。 正因为知道周坚和他的随从是什么样的人,冯习才不想跟着瞎起哄,勉得再吃苦头。 果不其然。 周武很快就让几个叫嚣的最欢的汉子闭上了嘴巴,几个刺头被扒光了衣服,赤条条地头下脚上倒吊在树上,身上还抹了一种特能招蚊虫的药粉。 如此另类的惩罚方式,自然出自周坚的特种兵训练科目,二十名随从都是过来人。 就在这时,左侧的密林里忽然响起一声惊雷般的咆哮,一只吊睛白额大虫猛地从密林中冲了出来,将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 周坚就站在密林边上,大虫似乎有些荒不择路,竟直直往他扑了过来。 “公子小心。” 周武和两名随从连忙大叫一声。 “好家伙,这里竟然有老虎。” 周坚夷然不惧,反而兴奋起来,迎着扑过来的大虫猛地扑了过去。 “哎哟喂,我的个娘咧!” 五十名汉子倒吸了口凉气,失声大叫起来。 见过胆肥的,没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 老虎是什么,那可是森林之王,光凭刚才那声虎啸,就已经免骇人的了,而且看这头大虫体型足有三米长,竟然还往跟前扑,这不是羊入虎口嘛! 不过,众人还没从惊骇中回过神来,很快就再次傻了眼。 只见周坚冲到老虎身前,快要相撞时,竟然猛地侧身避开老虎正面,随即闪电般的探手抓住老虎背上一撮毛发,翻身骑到了老虎背上。 “吼!” 森林之王明显被惹怒了,咆哮一声,猛地纵身而起,向一棵大树撞了过去。 “好家伙,力量可真不小。” 周坚压不住胯下的大虫,眼看就要撞到树上,连忙翻了下来,顺手抓住了猛虎头上的大块皮毛,落地后狠的奋起神力,将猛虎硕大的脑袋摁在了地上。 “吼!吼!吼!” 斑斓黄虎咆哮不断,奋力挣扎,粗壮有力的前爪将地面刨的一阵尘土飞扬,脑袋却怎么也无法离开地面,就好像被万斤巨石给压在了上面似的。 周坚大感吃力,几次差点被这大家伙挣脱,心头暗自凛然。 老虎屁股的确不是那么好摸的,这大家伙的力量绝对在千斤以上。 周坚不敢大意,左手死死摁住老虎的大脑袋,右手握拳狠狠地砸了下去,每一拳都有数百斤的力道,很快就将一只虎目砸的血肉模糊。 砰! 砰! 砰! 连窜的闷响声不绝于耳,好似是用重锤在击打肉体。 足足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原本不可一世的猛虎咆哮声渐渐弱了下去,挣扎力度也是越来越小,最后一声哀鸣,庞大的身子缓缓倒下,再无声息。 所有人看的目瞪口呆,后背发凉。 周坚松开虎头上的皮毛,起身抹了把额头细密的汗珠,方才吐了口长气。 这大家伙不愧是森林之王,不但力气大,骨头也硬的吓人,足足挨了上百拳,才将其生生击毙,以他的力量,普通人只要挨上一拳,脑袋就开花了。 普通人的骨头和老虎比起来,简直就是木棍和铁棍的区别。 这个年代的老虎比后世要多的多,随便一处山林里,有可能有虎栖生,不像到了21世纪时,因为人类的大肆猎杀,老虎已经快濒临绝种。 周坚在庐江时,就曾猎杀过三头老虎,但体型都不及眼前的这头大。 虎骨是最名贵的珍稀动物药材之一,具有固肾益精、强筋健骨、益智延年、舒筋活血及通血脉、强筋健骨等功效,是练武之人最好的补品。 周坚这些年高价收购,再加上自己猎杀,消耗掉的虎骨不下二十幅,其他的大补药材正是不可计数。正是依靠这些宝贵的资源,才练就了一身强横的力量。 否则就算武艺练的再精,体能和力量跟不上,受体质所限,也无法成为一流猛将。 周武以前就曾亲眼见过周坚猎杀猛虎,不过以前都是用兵器,而且猎杀的猛虎也没有眼前的这只体型庞大,此番见周坚徒手击毙猛虎,不由大是惊叹。 “恭喜公子徒手猎杀猛虎。” 周武忙跑上前来恭贺,十分羡慕。 周坚大笑几声,道:“这次运气不错,出来转转,竟然遇到一头大虫。见者有份,这头大家伙怕不是有四百来斤,今天大伙都吃虎肉,都尝尝鲜。” “多谢大人。” 冯习和一众汉子闻言大喜,连忙围了上来道谢。 周坚道:“公子徒手击毙猛虎,力量又增强了不少。” 周坚点点头,他现在这副身体才刚刚十八岁,尚未达到体能的最巅峰,随着身体骨骼的不断成熟,他的实力也处在一个突飞猛进地增长期。 特别是今后几年,在二十六岁骨骼发育完成前,力量都会不断地增长。 当然,必要的训练不能丢,否则久疏必泄,力量就会不增反退。 虽说体质强、力量大并不一定就能够成为超一流猛将,但要想成为超一流猛将,过人的体质和力量却是先决条件,体质不行,绝对不可能成为真正的猛将。 周武打量着倒毙地上的猛虎,砸了砸嘴巴,说道:“公子,这家伙体型这么大,全身的骨头有个七八十斤吧?” 周坚瞥了他一眼,嗯了声,道:“这头虎的骨头分你们一半。” “谢公子。” 周坚大喜,虎骨绝对是好东西,二十随从这些年跟着周坚长了不少见识,知道虎骨对练武之人打磨筋骨的重要。只是因为资源太少,以前所有的资源都要供给周坚,他们就只能偶尔喝点残羹剩汤,否则要是有足够的资源,怕是个个都成为超一流的猛将了。 就在这时,左侧的密林里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第22章 恶汉典韦 众人回头望去,就见一条形如野人,面似厉鬼的彪形大汉冲了出来,手中还拖着条三丈多长的铁链,大步奔出密林,凶神恶煞般的眼神掠过众人,最后停留在了虎尸身上。 看到猛虎倒在地上,脑袋却被硬生生砸的变了形。 这恶汉甚有眼力,见猛虎身上除了脑袋之外别无损伤,当即就知道虎猛乃是被人徒手生生击毙,顿时目光一凛,狼一样的眼神掠过众人,最后落在了周坚身上。 “兀那白面小儿,可是汝杀了某家牲畜?” 恶汉盯着周坚大声喝问,声若宏钟惊雷,好似凭空打了个霹雳。 冯习和五十名汉子光听这恶汉的喝声,就已经被震的心头狂跳,两股打颤,一个个心中惊骇不已,顿时知道这恶汉很不好惹。 周坚愕然,指着虎尸问道:“这是你家牲畜?” 恶汉答道:“然也” 周坚问道:“可有证据?” 恶汉怒道:“某说是便是,何来证据。” 周坚忍不住冷笑几声,冷然道:“山君本无主,你这厮好生不讲道理,竟敢说这猛虎是你家牲畜,难道欲欺我等无人耶?” 恶汉语气不善地道:“此畜乃某发现,自是某家之畜,你这厮休要狡辩。” 周坚从容道:“你待怎样?” 恶汉道:“此畜被某逐到此地,自当归某所有。” 周坚冷笑道:“足下好大的口气,此虎乃某所杀,却要归你所有,我活了十八年,见过不讲道理的,但像你这么蛮不讲理的还是头一次见。” 恶汉将手中铁链甩的咣啷响,闻言怒道:“欺人太甚,某与你好生分说,你这厮怎得不讲道理,难道非要某与你动粗不成?” 周坚森然道:“想动粗,你不妨动手试试。” “小儿找打。” 恶汉再也按耐不住,猛的大吼一声,猛扑而上,甩开铁链狠狠砸了过来。 “公子小心!” 周武和两名随从大叫一声,显然也看出了这丑汉不是善茬。 周坚冷哼一声,脸色森然,猛地拔刀扑了上去。 当! 刺耳地金铁交击声中,铁链被荡了开去,两人同时向后跃开三步。 恶汉跃开后身子稳稳站住,不动如山。 周坚却身子摇晃了一下才站稳,显然在力量上要稍逊恶汉半筹。 “公子。” 周武三人大叫一声,吃惊万分。 周坚在他们眼里就是神一般的人物,武力竟不如这恶汉,怎能不叫他们吃惊。 冯习和五十名汉子却被那闷雷般的金失交击声震的两耳打鸣,心头骇然不已。 “我没事。” 周坚头也不回地应了声,轻轻甩了下被震的发麻的双肩,心中却是一阵凛然,这丑汉好大的力气,难怪那头大虫有些荒不择路,原来竟是被这丑汉追杀。 不过,总算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周坚不惧反喜,只觉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来到这个世界十八年了,早就想跟那些名留史册的猛人切磋一般,奈何在这个通讯和交通极度落后的年代,想要找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没想到今天终于碰到了对手,怎能不叫他偿奋。 不过,如此人物,谅也不会是无名之辈。 周坚沉声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恶汉虽然力量稍胜半筹,但一击之下并没占到什么便宜,也是心头凛然,暗忖这白面小儿年不及弱冠,竟有这般力量,着实了得。 “老子典韦是也!” 恶汉大喝一声,猛的一挥铁链,再次纵身扑了上来。 “典韦?” 周坚顿时恍然,难怪力量还要胜过自己,原来竟是这尊猛人。 咣当! 铁链再次被挑开。 周坚面色森然,猛的揉身而上,挥刀直劈典韦左腰。 “来的好!” 典韦大吼一身,庞大的身体却以与他体型极不相反的速度向旁边一侧,让过了又疾又快的一刀,同时手中的铁链好似一条无骨毒蛇,再次抽向周坚脖胫。 周坚硬接了两记,双臂已被震的发麻,自知力量略逊对方,而且胡三打造的东洋刀虽然利于近身搏杀,但重量远不及铁链,硬碰硬未免有些吃亏。 典韦手中的铁链明显也是精钢打造,百炼宝刀竟不能将之斩断。 周坚猛的矮身前扑,躲过铁链抽击的同时,已经闪电般挺刀直插典韦腰眼。 不料刚刚扑出,原本抽空的铁链竟然诡异的落了下来,好似柔软的面条般,闪电般卷向他的腰胁,快的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 不过,周坚又岂是善茬。 猛地向上跃起,单腿一蹬铁链,借势前扑,挥刀斜斩。 “好。” 典韦忍不住大声叫好,虽是对手,却亦为对手的武艺折服,然而手下却毫不容情,双臂奋起神力,铁链的另一端迅速卷了过来,将东周的宝刀挡开。 两个刀来链往,不及片刻便厮杀了五十米合不分胜分。 周武和冯习等人早看的傻了眼,个个目瞪口呆,都忘了叫好。 特别是冯习招募的五十名乡勇,更是大开眼界,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武勇,他们引以为豪的血性和武勇,在这两个真正的猛人面前,根本就如婴儿学步,不值一提。 典韦力大无穷,力量略胜半筹,虽然体型笨重,武艺却十分精熟。 三丈多长的铁链在他手中,比鞭子还要灵活,势大力沉,诡异难挡,令人防不胜防。 周坚虽然力量略逊半筹,但武艺却似乎犹有过之。 其实若论武勇,这个年代或许有不少猛将能和周坚比肩;但若论近身搏杀,兵王出身的周坚绝对能傲视群雄,就算盖世无双的吕布,若下马近身搏杀,也未必能奈他何。 二十一世纪的国术最厉害的是什么?就是自由搏击。 周坚的武技,是经过两千年不断提炼完善的杀人技法,从人体构造上、物理上、科学上都进行了系统的完善,能够以最小的力气,发挥出最大的杀伤力。 这并不是说后世的击技能胜过这个年代的击技,而是比这个年代的击技更加科学。 周坚一刀比一刀快,势若奔雷,爆发速度比豹子还要快上几分,刀光电闪如霹雳,刀刀夺命,典韦虽然力量略胜半筹,片刻之间也难以占到便宜。 “好刀法。” 典韦久战不下,不由呼喝连连,大叫过瘾。 难得遇到一旗鼓相当的对手,若不杀个痛快,如何尽兴。 “你也不差。” 周坚也大喝一声,挥刀更疾。 典韦猛攻数招,逼退周坚,纵身跃退数丈,飞快地扒掉上身兽皮衣,露出了满是凶条的壮硕胸膛,赤条条地挥舞着铁链继续上前厮杀。 周坚汗透衣袍,战意却越发高昂,实乃欲求一对手而不可得也! 再战数十合,两人都已经开始喘气。 典韦须发皆张,吼声如雷,铁链舞的更疾。 周坚刀光电闪,一刀快过一刀,抢击速度丝毫不见减缓。 典韦逐虎十余里,气力消耗颇大。 周坚刚刚徒手击毙猛虎,力气消耗的也不少。 两百合一过,强弱渐渐分了出来。 周坚最擅长近身搏杀,气力消耗的要比典韦少,久战之下渐渐占了上风。 典韦每一击都是全力而发,毫无保留,气力消耗极巨,此时已累的气喘如牛。 再战五十合,已经只有招架之攻,无力反击。 周坚刀刀夺命,典韦只能拼命挥舞铁链格挡,只怒的须发怒张,根根倒竖,眼睛也瞪的如同牛眼一眼,怒吼连连,声震如雷。 斗到三百合,两个都是汗出如浆,全凭顽强的意志支撑。 典韦招架的更是狼狈,粗长的铁链左支右拙,岌岌可危。 周坚连劈数刀,劈退典韦,却并未趁机抢功,而是借势跃开数步,拄刀而立,猛地喘了几口粗气,森然问道:“某的刀法如何?” 韦典急喘几口,瞪目道:“足下刀法精熟,某不如。” 周坚立时对这心直口快的汉子多了几分好感,大笑三声,道:“你也是条汉子。” 典韦闷哼一声,道:“某无趁手兵器,否则今日又岂会教你讨得便宜。” 周坚‘哦’了一声,心头暗自凛然,典韦既然能自认刀法不如他,自然就不会再说大话找回脸面,如此说来,这厮到是吃了兵器上的亏。 若真如此,自己要将其击败,怕也不是那么容易。 周坚心念疾转,喝问道:“即如此,来日可敢再战?” 典韦大声道:“有何不敢,待某寻得趁手兵器,再与你大战三百合。” 周坚道:“要多久才能寻得趁手兵器?” 典韦这下不吭声了,半晌才道:“利器难寻,这个某如何知晓。” 周坚心下暗喜,道:“我手下有能工巧匠,此宝刀便是我手下巧匠所铸,足下若是找不到合适的兵器,可跟我去县中,待我命巧匠为你打造兵器,再来战过,如何?” 典韦问道:“足下何人?” 周坚道:“本官乃己吾县令。” “什么?” 典韦大叫一声,“原来是朝廷鹰犬,某耻与为伍,告辞。” 说罢不由分说,竟是转身就走。 ———————————— 建了个群,欢迎来吐槽:256165007 第23章 喜得猛将 典韦可是有名的超一流保镖,既然遇到了,又怎能就这么放走。 就算自己用不着保镖,这样的猛人也得留在身边,断没有放过的道理。 周坚面色一沉,疾声喝道:“且慢。” 典韦停下脚步,面色不善地瞪目喝问道:“你待怎样?” 周坚问道:“足下似对本官有所误解,不知是何缘故?” 典韦怒声道:“奸吏无道,百姓不存,你即为朝廷鹰犬,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了。” 周坚失笑,随即面色一整,肃然道:“足下此话误矣,今汉室虽无道,但也有贤臣廉吏还治于民。我这官虽然是拿钱买来的,但却从来不曾取过百姓一钱。百姓无以为食,我即开粮纳粮,广置流民,自问对得起百姓,足下岂能一棍子打死一船人。” 典韦愕然,问道:“你这县令官也是捐来的?” 周坚也不隐瞒,这种事别人一打听就知道,没什么好隐瞒的,点头道:“不错,不过我这个官儿,初衷却不是为搜刮百姓聚敛钱财,足下若是不信,可自行离去。” 典韦脸色这些稍霁,沉声道:“足下坦言相告,到也实诚,谅不至相欺。” 周坚道:“我之所作所为,只需到县中一探便知。足下不如随我到城中,待我命巧匠为足下打造趁手兵器,再战如何?” 典韦道:“某杀人犯命,你就不怕某连累你丢官?” 周坚嘿然笑了几声,上前拉起典韦步进密林,低声道:“杀个把人算什么,我在未捐官之前也经常杀人越货,干些无本买官,劫掠地主豪强,取其钱银安置流民。你只要安宿在我府衙之中,不在大街上溜达,谁会知道我收容了人命钦犯。” 典韦大感愕然,半晌才道:“足下如此坦诚,到是某小气了。” 顿了下,才道:“也罢,某就随你去县城。” 周对心中暗喜,微笑道:“这就对了嘛,我们这就回县城。” 当下携典韦出了密林,叫随从取来马匹。 周武抽了个空,奋然小声道:“恭喜公子收得一员盖世猛将。” 周坚点点头,吩咐道:“我带典韦先回去,冯习和五十名汉子就交给你操练,不过你尽量少抛头露面,免得漏了几声,纵然无事,也会有些麻烦。” 周武答道:“公子放心,属下晓的。” 周坚嗯了声,不再多说,径自取了马匹,带着典韦和两名随从回县城去了。 赶回县城的时候,已经是再昏时分。 两名随从在前开道,喝退守卒,也不下马,径直从北门冲进城中。 韦典庞大的身子好似一座小山般压在马背上,身上裹了青袍,头脸都蒙住了,守卒见是县令随从,哪里还敢拦住盘查,畅通无阻地进了城,直奔县衙。 刚进县衙后院,一名随从就匆匆迎了出来。 周坚指着典韦介绍,“这是典韦,武勇不在我之下,以后跟我同住后院,你们有空多跟他请教武艺。不过典韦有命案在身,记得别走漏了消息。” 随从看了眼典韦,忙道:“属下遵命。” 至于武勇胜过周坚,心里到是不大相信。 二十随从自幼被周坚教授武艺,深悉周坚之勇,暗忖多半是公子的自谦之言,这恶汉虽然体格吓人,但体大如牛的人多了去了,武勇胜过公子的这些年却一个也没见到过。 周坚道:“先弄点吃的来,下午和典韦大战了三百合,着实累的不轻。” 随从这才目露凛然之色,目光再看向典韦,就多了几分敬意。 能和周坚大战三百回合,不论胜败,也绝对是万里挑一的猛人了。 随从忙答应一声,连忙跑去准备吃食。 典韦掠了随从背影几眼,说道:“此人虽不及你我,但也算是一勇士。” 随侍在周坚身侧的一名随从道:“足下有所不知,我等都是公子近随,有二十人,乃是公子收容的流民,自幼便随公子识文断字,学习武艺,方有今日。” 典韦闻言讶然,扭头瞥了周坚一眼,又多了几分欣赏。 自身武勇到没什么,只要有强悍的体质,练就超群的武力并不是很难。 但是能教出一群同样武艺不俗的弟子,可就有些不容易了。 此人年纪轻轻,不想还真有些能耐。 虽然力量比之自己略有逊色,但他才刚刚十八岁未满,身体尚未长成,再过几年,自己若与之战,怕也不是对手,实乃生平所见的最强对手。 周坚微笑不语,只等随从取来酒食,便招呼典韦大块朵颐。 典韦食量惊人,足足吃掉了五斤羊肉,三大盆饭,方才酒足饭饱。 周坚刚刚交待了随从几句,就有随从匆匆来报,蒋钦和陈方等人到了。 己吾南门。 蒋钦、陈方、胡三等五百余人入城,引起了极大的恐慌。 特别是蒋钦的两百水贼,不但队形严整,而且个个杀气测露,旁边等待进城的百姓都不敢往跟前靠,下意识地离这伙人远远的。 守门军卒一机灵,连忙拦住大声喝问。 领头的随从出示了文书,喝道:“此乃县令大人家将,还不放行?” 军卒吓了一跳,连忙查阅过文书,不敢多说什么,立刻放行。 人群中还有十几辆马车,载的全是家眷。 胡三招募了三十多名铁匠学徒,近半都是有家室的人,还有陈方的三百弟子也有人成了家室,这次来己吾,家眷也一并带了过来。 所有人都知道,此番前来中原,日后再不用回皖县了,自然要带上家眷。 进了城,陈方赶前几步,问带路的随从,“李起兄弟,我们这么多人前来如何安顿?” 李起答道:“放心吧,公子已经令人备好宅院,钱粮也足,不会有问题的。” 陈方道:“数百人吃喝用度,一年下来所需的钱粮也不是个小数目。在下和数百弟子都劳作惯了,若能有十顷田地,在下和数百弟子便可自耕自足,不用再让公子劳心。” 李起笑道:“陈先生莫急,此事公子已有打算,先安顿下来再说。” 陈方点点头,不再多说。 蒋钦和两百水贼纪律严明,莫不作声,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前移动。 陈方的三百多弟子和胡三的三十多名铁匠学徒则好奇地东张西望,中原地区自古便繁华富庶,这些从未出过远门的汉子自是看到什么都觉的新鲜。 胡三急不可耐地问道:“李起兄弟,那小人做什么?” 李起笑道:“老胡你着急个什么劲,公子既然让你迁来己吾,自不会让你闲着。” “那就好,那就好!” 胡三抓抓脑袋,长长地松了口气。 这些汉子和读书人不一样,全都习惯了靠劳动换取生活之资,若是没有事情可做,怕是他们会无所适从,感觉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没有存在的价值,就会有危机感。 生活在最底层的人,都有强烈的危机感,和读书人的观念不同。 胡三虽然举家来了己吾,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的,举家迁徒毕竟不是小事,虽然对周坚的为人十分信任,但就怕自己来了己吾无事可干,那可就糟心了。 进城没多久,很快就有三名随从得到消息赶了过来。 陈方、蒋钦、胡三所领之人分别被安置在了三座大宅院内。 等人马都安顿下来,随从这才带着三人去县衙见周坚。 周坚早得了消息,备下了筵席,在县衙内院等三人到来。 “参见大人。” 三人进了内堂,急忙趋前几步恭敬施礼。 周坚现在是朝廷命官,不但是白身,三人的称呼自也改了口。 只有二十随从,在没有外人时仍旧称呼周坚为公子。 周坚举手示意,道:“坐,都坐下说。” 陈方三人这才转身入座,蒋钦则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坐在周坚旁边的典韦。 典韦体型颇大,气息彪悍,极易引人注目,连陈方和胡三都在暗暗打量。 周坚介绍了众人,又指着蒋钦三人对典韦道:“此三人各有所长,都是我的家将。胡三善炼刀兵,典韦,你想要趁手的兵器,可找胡三给你铸造。” 典韦侧目瞥了胡三一眼,嗡声道:“足下即善炼刀兵,某就拜托了。” 胡三忙道:“不敢,可将要求告之小人,待小人试炼之。” 周坚挥手道:“好了,打造兵器的事情过后再谈。此番召你等前来己吾,已后怕是没机会再回庐江了,而且己吾也不是久留之地,你们要做好随时打包走人的准备。” 陈方愕然道:“大人此话怎讲?” 周坚目光灼灼,沉声道:“你们都是我心腹之人,我也不瞒你们,用不了多久,这天下就要乱了,届时烽烟一起,就连我,也要朝不保夕,在没有取得安身立命之地前,怕是要四处奔波,你等除非想就此在己吾安家,否则也要跟我四处奔走。” 陈方愣了好半天,才拱手道:“方明白了。” 蒋钦面色淡然,丝毫不为所动。 对于他们这些悍匪出身的汉子来说,天下何处都可为家,走到哪里都没什么分别。 第24章 未雨绸缪 胡三有家室,和曾为流民的陈方等人不一样,最怕迁徒,抓抓脑袋,苦着脸问,“迁来迁去的怕是麻烦,大人何不找个地方,将小人等彻底安顿下来?” 周坚哂然问道:“那你想在何处安顿下来?” “这个……” 胡三咧着嘴答不上来,他老实巴交一汉子,此番举家迁来己吾,活了三十岁尚是首次离开庐江,大汉有多大都不知道,又哪有自己的主意。 周坚知道这老实汉子骤然离开皖县老家,心里怕是不得安稳,若不能安其心,怕是无法安心做事,解释道:“这些年百姓有多苦,大家都看到了。朝廷无道,百姓没了活路,必然会造反。换了是你们,如果被逼的活不下去,估计也要杀官造反,届时战火烽烟四起,恐怕洛阳都得遭兵灾,哪里又有安身立命的地方。” “不会吧,洛阳怎么可能会遭兵灾?” 陈方惊呼一声,满脸不信。 百姓被逼的没了活路,不得不造反还能说的过去,毕竟这些年天灾人祸不断,百姓多有流离失所,陈方和三百多弟子就曾为流民,也能想得到。 但若说洛阳会遭兵灾,就未免有些难以让人置信了。 东西两汉近四百年,统治地位早就已经深入人心,又岂能轻易动摇。 就算是那些名载史册,极有远见的智士,虽然能够料到天下将会大乱,但在黄巾起义尚未爆发之前,也根本不可能预料到汉室将亡。 甚至压根就没有想过,毕竟这个年代就周坚一个穿越者。 就算智谋超群的智慧之士,也不可能预料到历史的走向,除非他们是上帝。 洛阳乃汉之京师,不但是大汉朝廷的中心,更是皇权的象征。京师遭受兵灾,这简直就是朝廷将亡的象征,陈方只是个普通的读书人,如何能够相信。 周坚也明白这点,并不多说,道:“这只是我的推断而已,你们听听就罢了。” 陈方吁了口气,忙道:“这种话还望大人以后慎言,以免祸从口出。” 周坚道:“这还用你提醒,坐在这里的都不是外人,我才随便说说,你们听听也就是了,以后出去不要胡言乱语,免得招来祸事。” 众人连忙称是。 典韦虎目中有异光掠过,周坚没将他当外人,让他心里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周坚又喟胡三道:“说了这么多,就是让你安下心,专心给我做事,不管怎样,只要我有口饭吃,总不能让你一家老小饿肚子。” 胡三干笑几声,忙道:“大人放心,小人就是嘴巴臭,胡乱说话,没别的意思。大人对小人恩义如山,就算大人要小人去死,小人也绝无怨言。” 周坚哂笑几声,道:“你死了谁为我打造兵器铠甲,就算要让人去死,也不是你。而且人死要有价值,我脑袋又没被马踹,无缘无故为什么要你去死?” “嘿嘿!” 胡三抓着脑袋干笑几声,真是说多错多,连上闭上嘴巴,不敢再乱说话。 周坚对陈方道:“只读死书还行,要想处理政务,治理地方,关键得有经验。己吾虽然仅一县之地,但大小吏官也不在少数。你的三百弟子可安排到县府及乡亭出任小吏,这样不但可以拿秩俸自养自足,而且能尽快熟悉政务,锻炼处理事务的能力。” 陈方忙道:“谢大人。” 这年头,寒门读书人想要出仕,可是难之又难。 陈方和三百余弟子都曾为流民,能够侥幸活下来就已经很不错了,如今还有机会出仕为官为吏,虽然只是斗食小吏,但已经十分不易了。 周坚叮嘱道:“须谨记要善待百姓,不可贪赃枉法,盘剥良善,否则绝不轻饶。” 陈方拱手道:“大人放心,在下晓得。” 周坚点点头,又对蒋钦道:“公奕和两百九江弟兄也不要闲着,等周武从流民中招募些精壮汉子,可将两百弟兄分派下去担任伍长、什长,好生操练,以尽快成军。” 蒋钦也不多问,铿然应命。 周坚这才又转向胡三,问道:“听说你收了三十几个学徒,手艺如何?” 胡三答道:“都是些无家可归的流民,真正有手艺,会打铁的只有三人,小人磨破了嘴皮子,许了好多好处,才说动他们举家迁来兖州。” 周坚就笑,说道:“那先给你记一功,赏银百两。” 胡三却道:“谢大人,不过小人得把赏钱多分给那几个有手艺的,小人许给他们好处的时候可是张嘴胡说的,这要没法兑现,那小人可就没信用了。” 周坚想起一事,忽然说道:“有机会的话,多招点人才……这样吧,从今往后,只要是有一技之长者,都给我招来,不分篾匠还是石匠,只要有手艺的都要。” 胡三一怔,有些为难地道:“这个,小人人生地不熟的,不知上哪去找……” 周坚一拍额头,“是我思虑不周,让你这铁匠去给我招揽人才,也真有些为难了。我看这样吧,这事陈方你负责,不要分门户高低,只要是真正有手艺的人,或者是对某一方面有特别爱好的,都给我想办法招集起来,我有用。” 陈方问道:“大人可否给个具体的数,要多少?” 周坚沉声道:“越多越好,要是有个成千上万,那最好了。” 陈方愕然道:“成千上万的匠人,要这么多匠人何用?” 其他人也是脸脸相觑,大是不解。 周对挥手道:“现在就不给你解释了,日后你就知道了,只管去招便是。” “在下遵命。” 话说到这份上,陈方就不再问,拱手领命。 周坚又问胡三,“鱼鳞铠能打磨出来吗,一个月能打磨多少?” 胡三想了想,道:“小人虽然招了三个打铁的匠人,但手艺都不太精,那些学徒也只能做些帮手的事情,还顶不上用,精铁足够的话,一月最多只能打磨十件。” 周坚皱眉道:“太少,能否增加到两百件?” 胡三吃声道:“这么多,那得至少再有三十个手艺娴熟的匠人,五十个勉强能打下手的学徒才行,而且还得有足够的精铁。” 周坚凝声道:“这个你去招,己吾所有的铁匠随便你逃,要钱给钱,要地给地,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只要能保证每月打磨两百套铁甲就行,至少也得一百套。” 胡三忙学着陈方拱手道:“小人遵命。” 周坚拍了拍腰间的宝刀,道:“还有环首刀,能打造多少就打造多少。” 胡三忙答应一声,这个到是好办,比打造鱼鳞铠要相对容易些。 周坚道:“打造兵甲时要尽量提高技艺,缩短打磨时间,战刀的硬度和韧性最高能再提高一些。还有,若是你能给我教出一万名技艺精熟的铁匠,日后我想办法让朝廷封你个侯爷都行。” “一万名技艺精熟的铁匠?” 胡三瞪大了眼睛,差点没跳起来。 封个侯爷固然是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但教出一万名技艺精熟的铁匠,这个任务对胡三来说,同样艰巨的不亚于让他成为前汉卫青、霍去病那样的名将。 功名固然诱人,但也要有能力取得才行。 蒋钦和陈方也是脸脸相觑,一脸的不可思议。 唯有典韦灼热的目光扫来扫去,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周坚哂笑道:“这么点小事就把你吓住了?不用找借口,我不爱听,前朝秦皇大帝能筑起万里长城,我只不过让你教出一万名铁匠而已,你就想退缩?” 胡三热血上涌,把心一横道:“小人遵命就是。” 周坚欣然道:“这就对了。事情要先去做,再讲困难。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没有什么困难解决不了的,你只管放手去做,要钱要粮要地都没问题。” 胡三忙道:“小人尽力,定不负大人厚望。” 蒋钦和陈方眼里却露出了一抹深思,都觉得周坚这话说的大有道理。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 连万里长城都让前朝始皇帝筑了起来,又有什么难事是人办不到的。 典韦是晃着大脑袋,难得地细细品味起来,越品味就越觉得此话真是有大道理。 周坚点点头,安排完了诸事,这才问道:“皖县如何,我父如何?” 胡三抓抓头,忙闭上了嘴巴,这个他可答不上来。 陈方答道:“这个,皖县素来无事,大人尊父想来一切安好,只是近况如何,在下也见不到尊父,所知也是不多。” 周坚嗯了声,就不再问。 不过想也知道,父亲周尚得到他攀附宦党,拿钱买官的消息后,必定气的暴跳如雷。 特别是攀附宦党,这简直就是公然得罪天下党人,属于政治站队。相比较而言,拿钱买官到属于旁枝末节了,不足一提。 周尚让他回皖县,周坚又哪里敢回去。 第25章 理政 县衙大堂。 周坚高踞案后,数十员县乡吏从分列两旁。 左边文官吏从以县丞成康为首,其下有群曹、计曹、仓曹等县令文事属吏。 右边武官吏缘以县尉王全为首,其下有贼曹、盗贼、典狱等县令武事属吏。 所有人都是面色肃然,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心里却都在琢磨,周县令忽然将大家召集起来,不知所谓何事,是好事还是祸事。 在没有弄清楚周坚的意图前,谁也不敢贸然开声。 陈方则被任命为了主薄,就站在周坚身后,负责掌管文书,查漏补缺。 县府中原本有主薄一名,可主薄乃是亲近从吏,周坚哪会放个不熟悉的人在身边,以前的主薄从来就没用过,等陈方一到,自然就将其打发到一边。 主薄是县令属吏,任免权自然在县令手中。 实际上一县之中除了县丞和县尉是命钦,任免权在朝廷手中,还有一些大乡的啬夫和游徼由郡府任命,剩下的各曹掾及乡亭属吏都是县令的属官,由县令直接任免。 周坚扫了眼堂下正襟危坐地佐官属吏一眼,忽然道:“民乃国之本,施仁政于民,则民安国盛;以暴政掠之,则民变国乱。本官赴任后就说过,吾等为父母官,要善待百姓,方不负父母之名。可最近一个多月来,本官却听说还有人借机盘剥搜刮百姓,视朝廷的刑律法令如无物,将本官的话当作耳边风,这是为何,谁可为本官解惑?” 所有人立刻垂下了脑袋,眼珠子四处乱转。 周坚又问,“可有人给本官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吭声,县丞成康都快把脑袋夹到裤裆里去了。 周坚冷笑一声,冷然道:“王全。” “下官在。” 县尉王全忙起身上前,拱手作礼。 周坚道:“本官让你查的事情,可曾查清楚了?” 王全忙道:“回大人,都查清楚了。” 周坚道:“那你就说说,贪赃枉法,搜刮民脂民膏的都有哪些人?” 王全答道:“是,下官遵命。” 负责监督考核吏从的功曹立刻脸色变的十分难看,这本应该是他的职权才对,如今却由县尉去做了,还要他这个功曹干什么。 然而,还不等他转过弯来,就被王全数出的罪名吓了一大跳。 王全大声道:“功曹杜满,在任功曹期间,在考核拔举乡亭及县府吏从时利用手中职权大肆收受吏从钱银,已查到的共计有五十二起,共收受钱银三十六万。” “冤枉,下吏冤枉呐,请大人明鉴!” 杜满惊的弹身而起,连忙爬在地上,叫起了撞天屈。 其他众吏则个个面色难看,看样子县令要动真格的,大家屁股上都有屎,不干净,功曹都要被问罪,难免人人自危起来。 周坚回头问陈方,“可曾有误?” 陈方答道:“不曾有误,只多不少。” 周坚点点头,他当然不会全信王全的一面之词,二十随从这段时间也搜集到了不到吏从贪赃枉法的罪证,比王全查到的只多不少,都在陈方手里。 断案量刑,要依据朝廷律法而行。 周坚熟知律法,当即断道:“削去官职,贩为三等庶民,带刺刑役二十载。” “啊!下史冤枉呐……” 杜满闻言吓的浑身一抖,再也顾不得了,连忙撕心裂肺地大叫起来。 其余众吏也纷纷色变,屁股都有些坐不住了,只觉两股战战,不能自安。 “押下去。” 周坚断喝一声,门外两名差役立刻大步上堂,将惨叫不止的杜满拖了出去。 王全叹了口气,颇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同时心里又暗自庆幸,还好买官时刚好碰到了县令大人,又审时度势的屈服在了县令大人的淫威之下,否则怕是日子也不好过。 县丞成康则不停地抹着额头上地冷汗,脸皮抖个不停,心里怎么也无法安生下来。 周坚面色冷然,吩咐王全继续揭发,将一个个污吏给抖了出来。 接连数置了十多个污吏,大部分都被罢免,只有少部分获罪判了刑役。 堂下鸦雀无声,剩下的人个个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周坚这才转问县丞成康,“本官让你准备良田五百顷,可曾备好?” 成康心头一突,瞬间明白这是周县令在向他下最后通牒,若是再敢阴奉阳违,怕是下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了。眼看一日间处置了十数个吏从,哪里还敢有半分侥幸,忙道:“请大人再宽限十日,不,五日即可,下官一定备好良田安置百姓流民。” 周坚满意地点点头,“这就好,百姓乃为官者执政之基,善待百姓,就如善待自己的亲儿子女,否则官逼民反,历朝历代血淋淋的教训不绝于史书。今日就到这里,希望诸位与本官自勉呐,尽快安置好无家可归的流民,为百姓谋福祉。” “下吏遵命。” 剩下的众吏见不再追究,顿时松了口气,连忙异口同声地应命。 周坚又道:“从今往后,本官不想再听到有哪乡哪亭的百姓无粮为食,无衣蔽体,更不能失其居所,携家流离,否则乡啬夫、亭长直接罢免,诸位且谨记。” 众吏心头暗暗叫苦,却不敢多说什么,几乎捏着鼻子应命。 周坚又当堂宣布了数十项人事任命,将陈方手下的三百余弟子任命了一半,分散在各乡亭及县府担任小吏,以期尽快锻炼处理政事的能力。 要说在座的这些县乡吏从,几乎没有一个是屁股上干净的。 周坚也想将这些污吏一网打尽,但却不太现实,若是一下子全部处理掉,怕是许多乡亭就会政令堵塞,甚至有可能引发混乱,只能缓而图之。 希望此番震慑和敲打,能给这帮污吏个深刻的教训。 就算不能从此洗心革面,公正为民,那不现实。但至少收敛一下,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盘剥百姓,搜刮钱财,多少让百姓能喘口气,也好有条活路。 完全杜绝腐败,纵观中国历史,也没有哪朝哪代能够彻底实现。 但至少也得让官吏不敢再那么大胆地搜刮民财,百姓就能够过的相对好些。 周坚又处理了一些积压的公案,审断了十数桩民事案件,半月一次的升堂审案忙活到快到黄昏时才算结束,出了县衙前院的官堂后,当即去了后院跟典韦切磋武艺。 第26章 周尚罢官 皖县,乔府。 琴音如水,潺潺流淌。 蔡琰端坐在书案前,修长的玉指挥洒之间,动人的音符跃然而出。 人美,琴音更美。 蔡琰娇靥秀丽,然而如画的黛眉间,却深藏着一抹淡淡的忧愁。 门外脚步声响起,一名仆妇匆匆走了进来。 “蔡小姐,奴婢打听到了。” 仆妇进门就道:“奴婢打听到周公子的消息了。” 蔡琰‘哦’了声,问道:“消息是否属实?” 仆妇答道:“是真的,奴婢问了好几个县府中的下人,都说周公子投靠了宦官,捐了个县令做官去了,好像在兖州,奴婢也不知道在哪。” 蔡琰心下黯然,轻声道:“原来是真的!” 仆妇又道:“奴婢还听说,周县令要把周公子逐出宗族呢,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蔡琰脸色一变,久久无语。 仆妇没什么见识,疑惑地道:“投靠宦官怎么了,周公子能当县令官,是好事啊,这才多大,就做到和周县令一样大的官了,为啥周县令还不高兴呐?” 蔡琰苦笑,仆妇没多少见识,这种国家大事,给她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周坚攀附宦党,捐钱买官的事皖县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县府中的人知道个大概,但也不是很清楚。周尚不说,妇人和下人们也只是道听途说了一些小道消息。 乔府中的人很少和外面接触,得到消息就更晚。 还是蒋钦和陈方等人接到周坚召令,数百人离皖县前往己吾,动静实在不小,乔府中外出采办物资的下人才听到了点消息。 蔡琰也是无意中听到乔府中的下人议论,才知道这回事,就托仆妇去打听。 “你托人帮我把这封信带去己吾去吧!” 蔡琰取出一封信交给仆妇。 仆妇答应一声,连忙接过信,转身出去了。 洛阳,德阳殿。 百官上朝,灵帝听政。 汉灵帝刘宏高踞御案之后,哈欠连天,精神萎靡,明显有些打蔫。 司徒袁隗出班奏道:“陛下,皖县令周尚有奏章呈上。” 司徒本为丞相,乃文官之首,哀帝时更名为司徒,负责处理郡国事务,郡县守令的奏章想要上呈天子,都是先送达相府,由司徒上呈天子。 朝班最后,周忠却是听的一愣,三弟有奏章呈上,事先怎得未通知自己? 灵帝有气无力地问道:“所奏何事?” 袁隗道:“启奏陛下,此乃密章,请陛下亲自检阅。” 中常侍张让连忙奔下丹陛,从袁隗手中接过密章,然后勿勿奔到御案后,双手捧起递给灵帝,然后站在灵帝身后偷眼打量。 灵帝打开火漆封口,取出密章,只看了几眼,就气的脸色铁青。 张让在后面瞧的清楚,也忍不住心下暗自嘀咕,这周尚怎么搞的,竟然上书弹劾儿子。 “啪!” 灵帝忽然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怒气冲冲地道:“周尚这厮好生无礼,朕三番两次下旨欲升他的官,任他为郡守,这厮不愿缴纳修宫钱也便罢了,竟然还敢抨击朝政,说朕以价赐官会损害社稷,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气死朕了。” 群臣这才恍然,原来是这么码子事,有知道的就忍不住回头望了周忠一眼。 灵帝余怒未消,问张让,“这个周坚捐官多久了?” 张让忙答道:“回皇上,还不足三月。” 灵帝更是勃然大怒,“岂有此理,周坚捐官还不足三月,若是朕这就罢了他的官,以后还有谁会给朝廷缴纳修宫钱,周尚这是要朕失信于天下呀!” 百官心说原来如此,儿子捐了官,老子上书弹劾,也算一桩趣事。 本来这年头,就连司徒袁隗拜相,也得交钱,大家心照不宣也就是了。 这周尚可是有些不知好歹,不识时务,难怪只能做个县令,到是他那个叫周坚的儿子能识得时务,唯一令几位知情的大臣不爽的是,那小儿竟然攀附的宦党。 周忠站在朝班的最后面,只听的心惊肉跳,暗暗叫苦! 三弟呀三弟,你这是何苦,这么多年了还看不明白。 周忠想要替周尚求情,奈何人微言轻,根本就没有说话的资格。 灵帝发了一阵火,终于怒气稍歇,就要治周尚之罪。有昔年曾受过太尉周景恩惠的官员连忙出班求情,灵帝恨恨地道:“罪责可免,但朕却要罢了他的官。传朕旨意,皖县令周尚不守臣德,妄自非议朝政,令他休印归家,十年内不得再行启用。” 张让忙道:“老奴遵旨。” 百官神情默然,再没有人出班求情。 周忠面色灰败,暗叹一声,心说罢了罢了。 己吾,县衙后院。 当! 当! 当! 雷鸣般的金铁交击声中,两条人影正厮杀成一团,打的不可开交。 周坚使的是重达八十斤的亮银铁枪,汉代斤两与后有所差别,但就算如此,折算下来铁枪也有四十斤的重量,如此沉重的武器,也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使用。 典韦的兵器还没打造好,使的还是三丈多长的铁链,重量不比铁枪差多少。 枪来链往,转瞬间交手五十回合。 周坚最擅长的是近身搏杀,用的最得心应手的兵器也是东刀战刀,枪法虽然精熟,但毕竟更适合马上厮杀,近身肉搏不太合手,战了五十回合,也没讨到半点便宜。 “撒手。” 典韦猛的甩开铁链缠住铁枪,大吼一声,铁链瞬间绷的笔直,发出‘咔咔’响声。 “未必。” 周坚眼神犀利如刀,右手忽然松开枪身,反握在左手枪尾处,铁枪疾抖,顺着典韦猛虎的扯力,迅疾无伦地疾刺典韦胸腹。 “好。” 典韦大喝一声,迅速发力抖动铁链,将枪刃扯偏,铁链也从枪身上脱离。 周坚铁枪往地,借势飞纵而起,猛的一记鞭腿疾扫向典韦左胫。 典韦来不及甩开铁链招架,急抬左臂硬接了这一记截腿,被踢的连退了数步,才将铁链抖了开来,大吼一声,狠狠扫向周坚腰腹。 当! 铁枪和铁链狠狠贯在一起,两人同时跃起飞退。 “痛快!” 典韦狂性大发,又要脱要衣甲,来个祼衣大战。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周坚随手扔开铁枪,扯下脖子上的布巾抹了把额头的细汗。 这些天来每天一有空,就跟典韦打上一场,一连半月下来,收获着实不少。 闭门造车,进步十有有限,尤其是武艺到了周坚这样的地步,要想再进一步,实在是难如登天,只有跟典韦这样的猛人交手,取长补短,才能受到一点启发。 典韦没有趁手的兵器,铁链虽沉,但实力却发挥不出十成。 周坚用战刀的话,三百合过后能占得上风。但是用铁枪马下近身厮杀,一身实力也发挥不出十成,只能和典韦战个平手。 尽管如此,半月下来,他的枪法也有了少许进步,多了些连贯,少了几分生涩。 典韦没打兴奋,闷吭一声,拖着铁链回房去了。 周坚也不管他,这厮性子有些怪癖,没事的时候通常都是一个人躲在屋子里发呆,很少跟人交流,唯一关注的事情,或许就是胡三给他打造兵器的事情了。 院外脚步声响起,周武匆匆奔了进来。 “公子,乔府蔡小姐托人送来书信。” 周武奔到近前,将一封没有封漆的书信递了上来。 “蔡琰送了书信来?” 周坚怔了下,随手接过,抽出里面的信笺,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 汉代记录文字都用竹简,纸是奢侈品,且质地粗糙,只有一些大户人家才偶尔使用。 “闻君之事,妾心难安;然妇人者不闻于政,以君之明,即已事己,必有决择,妾不敢妄自劝之,唯愿君夙愿得偿,显为将相;望君珍惜清名,以荣故里,蔡琰拜上!” 信很短,只有聊聊七十余字,字里行间隐有规劝之意,更多的则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莫名情愫,想来蔡琰在写这份信时,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周坚脸色淡然,信中隐含的规劝让他不自禁皱眉,然仔细品读,又不尽然。 信中的规劝之意,其实多是劝他珍惜名誉,并非是让他悬崖勒马的劝告。 妇人不闻于政,自是表明一种态度,意指蔡琰也不知道周坚的做法是对是错。 既然分不清对错,自然没有规劝他悬崖勒马的意思。 通篇虽然没有一句关心的话,但字里行间,却隐隐透着一丝挂怀。 周坚默默收起信笺,英雄爱美女,固然是永不过时的主旋律,连霸王项羽,也不免有红颜难断之时,更何况他这个凡夫俗子。 然而,现在却委实不是儿女情儿的时候。 最多还有一年,席卷天下的黄巾起义就要爆发了,乱世即将拉开帷幕,需要做的准备实在太多,时间远远不够用,又哪有精力去儿女情长。 周坚心里转了几个念头,等黄巾之乱结束,尽快找一块安身立命的地盘,再想办法把蔡琰弄到自己身边吧,还有大乔和小乔,也得一并接到身边。 尤其是小乔,那可是堂弟周瑜未来的媳妇,可不能出了差错,别被人捷足先登。 第27章 管不了那么多了 县衙后院。 周坚正在给蔡琰写回信,胡三兴奋地冲了进来。 “胡三,你这么兴奋,可是有什么喜事?” 周坚放下毛笔,饶有兴趣地问道。 胡三咧开大嘴笑道:“大人,大喜呀,小人在新乡亭附近发现了好多铁石,听附近的百姓说以前有官府挖过铁石,但只挖了上层,以为下面没有了,就再不挖了。小人也是听百姓说下面可能还有铁石,才试着往下挖民了几米,果然给小人找到了铁石。” “哦,此话当真?” 周坚顿时精神一振,铁石就是铁矿石。 没想到己吾县境内居然还有铁矿,这可真是个大喜事。 胡三忙道:“小人不敢欺瞒大人。” 周坚问道:“铁石纯度如何,能炼出精铁吗?” 胡三道:“纯度不是很好,也就四成左右,炼出精铁不是问题,就是有些麻烦,而且铁石埋在地下,挖铁石也要大量的人手,至少也得两百人,每天才能挖到两千斤铁石。” 周坚击节道:“好,只要能炼出精铁就成,人手不是问题。你去找周武,从流民中招募些汉子,多给些工钱,雇他们去挖铁石,想必能招到不少人手。” 胡三忙答应一声,又道:“大人还有一事,小人最近又招了十八个有手艺的匠人,许给他们良田十亩,月钱五百,这个咋整?” 周坚道:“这些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就行了,用钱找周武去拿,要田找陈方,以后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用说给我知道了,只需要告诉我打磨了多少件铁甲就行。” 胡三心下嘀咕,这么大的事我哪敢作主,嘴上却不敢说,连忙答应一声。 周坚挥手道:“去吧,赶明年正月,无论如何也要打磨好一千件铁甲。” “小人遵命。” 胡三挺胸凸肚地答应一声,兴冲冲地跑了出去。 只要有了匠人和足够的铁石,明年正月前打磨一千套铁甲还是不成问题的。 在皖县的时候,要匠人没匠人,要精铁没精铁,好多事周坚又做不了主,巧妇也得难在无米下锅,做起事来自然束手束脚。 如今己吾县大小事都由周坚做主,自然没有了诸多制肘。 胡三刚来的时候还有些忐忑,这些天下来,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要田有田,搞的是有声有色,难免心气倍增,信心满满起来,干劲头十足。 做铁匠能做到这个份上,却是从来不曾想过的。 胡三刚走,陈方又来汇报招募人才的事情,这些日子来,还真给他招募到了一些有手艺的匠人,不过全都有家有室,想要让人这些离开己吾,怕是不太容易。 不过,这个不是问题。 乱世哪有人权,周坚有的是办法让这些人就范。 城南的一座大宅子里,数十名匠人正在忙碌,四周到处都堆满了各种木头。 周坚跟着陈方走进宅子时,一个三十岁左右地汉子匆匆迎了上去。 陈方向汉子示意,“这位便是县令大人。” 汉子连忙下拜,“小人毛四,拜见大人。” 周坚挥挥手,令毛四起身,扫了一眼四周问道:“这里有多少匠人?” 毛四答道:“回大人,有木匠十二人,篾匠七人,石匠五人,皮匠三人。” 周坚问道:“你会什么?” 毛四抓抓头,答道:“小人会做枪。” 周坚精神一振,说道:“可有做好的枪,拿来我看看。” 毛四答应一声,立刻跑到一边,取了一杆木枪过来,枪杆已经做好了,唯缺枪头。 周坚接过枪杆,两手握住略微用力掰了下,枪杆立刻弯成了弧形,却没有折断,韧性却是极好,看的毛四一阵乍舌,心说这位县令爷好大的力气,竟如此生猛。 “杆枪上抹油干什么?” 周坚满意地点点头,又问了一嘴。 枪杆上明显抹了油,握在手里有点滑,不容易握紧。 毛四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实心木虽然坚硬,但韧度不够,容易折断,因此要用油浸泡晾晒,反复至少五次,才不容易折断。” 周坚恍然,他以前使用的都是成品的枪,这点到不知道。 无怪无人说三人行,必有多说,一杆小小的木枪,也有精深的学问。 “好好做,干的好有赏。” 周坚鼓励了一句,对于认真做事的人,他是从来不吝啬赏赐的。 毛四恭敬应命,略微有些拘束。 周坚又问道:“这里由谁负责?” 毛四答不上来,还是陈方答道:“回大人,暂时由毛四负责。” 周坚点点头,四处看了一圈,匠人们有的在做枪,有的在做木盾,几个石匠则将坚硬的石头打磨成锋利的枪刃,然后装在了做好的枪杆上。 至于几个皮匠,则是在鼓捣几张生牛皮。 除了木匠被安排的任务外,其他的匠人都没有安排什么事干,就随着兴趣鼓捣。 周坚看的兴趣大增,拿了个石匠打磨的枪刃试了试,打磨的到是挺锋利的,虽然硬度比铁器差了许多,只能用来观赏,但能做到这个水平,已经很不错了。 又拿了副皮匠做的牛皮甲,虽然防护的部分只有几处要害,而且也不及铁甲坚固,但是重量却比铁甲轻的多,穿在身上与人厮杀的时候,好歹也能挡上几刀。 除非遇到周坚和典韦这样的猛人,不管什么铠甲,那绝对都是一刀两断。 周坚忽然想起一事,问毛四,“能做投石车吗。” 毛四不解道:“这个,大人说的投石车是什么,小人不曾听过。” 周坚道:“就是那种相距数百步,能把大石头扔到城楼上的器械。” 毛四恍然道:“大人说的是抛石车吧?” 周坚点点头,究竟是抛石车还是叫投车车他也不记得的,只要是一个东西就行。不过那东西他也只是听过名字,至于具体如体制作,却是毫无头绪。 这个年代生产力极度落后,想要相隔数百步,将重达百斤以上的大石头扔到数丈高的城楼上,绝对没有中说的那么容易,首先动力就是个问题。 后世有火药,有石油,这些东西都可以产生强大的推动力。 周坚怎么想,也想不出古代的投石机是怎么解决动力的,居然能隔着上百步,把上百斤的大石头扔到数丈高的城楼上。 毛四抓抓头,说道:“这个,小人只是听人说过,不知道怎么做。” 周坚也没指望他能马上做出投石机来,就不再问,又去了胡三打铁的宅子察看。 天下承平已久,虽然自恒帝起来农民起义不断,但都上不了台面,轻易就被扑灭。 汉廷从中央到地方,武备都久疏而泄,士卒多是老弱病残,疏于训练,地方郡县的武库里更是几乎找不到一件完整的兵甲,一旦黄巾起义爆发,朝廷必定会被打个措手不及。 周坚必须得早做准备,才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分一杯羹。 胡三干的热火朝天,然而成果却差强人意,虽然有二十从个有手艺的铁匠,但这些铁匠对打磨鱼鳞甲并不熟悉,全都是在现学现做,半个月下来,也只打磨了三十套铁甲。 陈方建议道:“大人,铁甲不够的话,用皮甲代替也可以。” 周坚掠了他一眼,问道:“以官府的名义招募铁匠如何?” “这……” 陈方一惊,忙道:“大人,此事万万不可,否则怕会招祸啊!” 周坚神色一凝,沉默不语。 以官府的名义下令,自然能招募到不少铁匠,毕竟个人的力量还无法与官府相提并论。 不过,这也有个麻烦。 以官府的名义招募匠人打造军械,很容易泄漏消息,引起朝廷猜忌。 这两年虽然天灾人祸不断,但在天下人眼里,依旧还是太平盛世。 区区一个县令,竟然招募匠人大肆打造军械,这是想干什么,难道要造反? 若是被朝廷知道了,那还了得。 周坚深深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不过现在也确实顾不了那么多了,沉声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最多还有不到一年的时间,把保密工作做到位,从蒋钦的两百水贼里面抽调一百人严加防卫,只要能瞒过朝廷半年,等到天下乱起,朝廷就算知道了,也无瑕追究了。” 陈方不知道周坚哪里来的自信,认为最多不到一年,天下就会大乱。 嘴皮动了动,最终没有说话。 周坚虽然年不及弱冠,却并不寡断,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就从来没有更改过。 蒋钦的两百九江水贼忠诚度没有问题,抽调一百人负责守卫,应该不会出问题。 陈方心里转了几个念头,就立刻前去安排。 招募精壮进行的还算顺利,到了六月,已经从流民中募到整整一千名精壮,而且全都是三十岁以下的汉子,个个生命力旺盛。 至于流民,则足足安置了一万两千多人。 己吾县本来没有这么多流民,不过官府的告示贴出去之后,周边各县无食裹腹、无家可归的流民都闻讯而来,官府发给口粮,分给田地,妥善安置。 成康被周坚敲打了一番后,不敢再掉花枪,做起事来到也勉强可算尽力。 安置流民,成康奔走了一番,和大户磋差,东拼西凑的挤出了五百多顷田地。 周坚到也没有亏待他,私下里给了一笔钱银,以收其心。 外县的流民还在陆续赶来,己吾县却已经安置不下了。 安置流民费钱费粮,消耗绝对是一笔不小的数字,周坚也养不起。 一千精壮被分成了二十队,二十随从每人负责训练一队。 蒋钦的两百水贼调抽了一百人负责守卫胡三打磨兵器铁甲的庄园,剩下的一百人则分到了二十队新募的汉子里面担任什长,争分夺秒地操练。 周坚忙的脚不沾地,每天东奔西走,一有时间就指点随从训练新兵。 这天,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典韦却兴冲冲地冲了进来。 第28章 许褚 上一章章节顺序搞错了,已修正。 ———————————————— “大人,某的兵器打磨好了。” 典韦手里提着一对大铁戟,大步奔进了县衙内院。 “是吗?” 周坚饶有兴趣地问道:“这是什么兵器,用的可趁手。” 当! 典韦将两只黝黑的大铁戟狠狠砸在一起,刺耳的金铁交击声直欲刺破人的耳膜,“这便是某的兵器,合重六十六七十六斤,可比那铁链强多了。” 周坚伸出手,“我看看。” 典韦忙将一对大铁戟送到他的手中。 周坚伸手取过大铁戟,拎在手中试了试,份量挺沉,比他的铁枪差不多了多少,不过这样的偏门兵器要想使的顺手,可比刀剑要难多了,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也只有典韦这样的猛人,才能使用这样偏门又沉重的兵器。 周坚将铁戟扔给典韦,拔刀笑道:“你一直说没有合手的兵器,现在兵器有了,那就来试试看。看究竟是你的击技高明,还是我的刀法凌厉。” “好。” 典韦大吼一声,大铁戟狠狠挥舞了两下,就揉身扑了上去。 周坚挥刀挑开一支大铁戟时,另一只大铁戟已经泰山压顶般当头砸下。 “好。” 周坚大叫一声好,侧步让开,手刀一翻,宝刀横削向典韦脖胫。 典韦挥戟挡开,另一只大铁戟横扫周坚胸腹,被周坚回刀挡下。 当! 金失交击声中,丙人同时向后跃开,都感双臂发麻。 “不过,这武器的确正合你用。” 周坚挥了下战刀,大声称赞,他已经明显感觉到,韦典比使铁链时要更加难对付,攻守之间两只大铁戟使的天衣无缝,浑不似铁链那般笨拙,招法略显生涩。 “接招!” 韦典兴奋地大吼一声,再次挥戟扑了上来。 终于有了合手的兵器,以他的实力,要想找个人试试新的武器,委实对手难求,在他生平遇到的人里面,也只有周坚能和他打个平手,余者皆难当其一合。 有了合手的兵器,又有势均力敌的对手,岂能不杀个痛快。 典韦只觉浑身的血液都瞬间沸腾起来,招招势大力沉,铁戟挥舞间杀气凛然。 周坚冲步迎上,挥刀抢攻。 刀来戟往,两人很快战了上百回合。 周武回县衙汇报新兵的训练进展,看到二人又战成一团,只好站在一边观看。 两百回合过后,两人依旧势均力敌。 典韦杀的狂性大发,又脱掉了衣甲,赤膊上阵。 周坚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不过眼神却越来越精亮犀利,直似两道利箭,挥刀抢攻时速度非但不见慢,反而更加迅捷了几分。 两百合。 五百合。 一千合。 两人此番恶战,竟然足足厮杀了上千回合,也没有分出胜负。 典韦的武艺虽然大开大合,但攻守之间招法森严,格挡自如,周坚要占到上风,也并不容易。尽管他还有所保留,不过这只是切磋,不是分生死,没必要用出来。 周武早看的目瞪口呆,忘了喝彩。 周坚与典韦这数月来也经常切磋武艺,但从来没有一次能恶战这么长的时间。 眼看太阳落山,天色已晚,两人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 典韦浑身大汗,周坚也是微微气喘,只是眼神依旧犀利如刀锋,令人不敢逼视。 “开!” 典韦猛地大吼一声,一戟扫开周坚宝刀,另一只大铁戟闪电般地扫向周坚胸腹。 周坚借势向后仰倒,使铁板桥躲开横扫而至的大铁戟,随即猛地挺身而起,耳绽春雷大喝一声:“接我一刀。”双手握刀,一记力劈华山,雷霆万钧般地直斩而下。 “来的好!” 韦典须发皆张,两只大铁戟迎了上去,狠狠一绞。 当! 典韦两眼一凸,如遭雷击,只觉胸口似被重锤击中,呼息都为之一窒。 周坚向后跃开,落地后甩了甩发麻的双臂,忍不住大呼痛快。 典韦龀牙咧嘴地抽了几口冷气,晃了晃大脑袋,吃惊地问道:“大人气力不及某,为何恶战千合之后,气力竟然反倒比某更盛几分,真是怪事。” 周坚回刀入鞘,夷然道:“武艺和力量固然是实力的根本,但耐力也同样重要,而且你招招都出尽全力,我却始终留有余力,力量消耗自然比你少。” 典韦恍然道:“原来如此!” 话虽如此,但说起来简直,做起来却不容易。 周武这时终于回来神来,连忙上前招呼二人进屋歇息。 两人恶战千合,体力消耗甚巨。 典韦足足吃掉了八斤羊肉,五盆饭食,才锤着肚子大叫痛快。 如此惊人的食量,普通的农户人家还真养不起这货,一个人吃七八个人的饭,就算是薄有家资的地主人家,也得被这货给吃穷了。 热气腾腾地陶罐里炖的是几块虎骨,还加了老山参之类的十几味补药,香气浓郁。 周坚在饮食方面十分精细,不紧不慢,先吃了几大块肉,又倒了一碗骨头烫喝下。 论起天生体质,典韦要比周坚强上不知多少倍,这是与生俱来的优势。 周坚能有现在的力量,全靠了十多年来不断改善体质,对饮食的要求十分严苛,几乎顿顿都要进补,调理筋骨气血,不断缩小与典韦这些猛人的差距。 吃过饭晚,正在听周武汇报新兵的训练进展,一名随从急步冲了进来。 这名随从脸色十分难看,疾声道:“公子不好了,周胜出事了。” “什么?” 周坚一惊,霍然起身道:“周胜不是在东乡亭训练招募的五十名流民吗,附近又没有什么上规模的盗匪,怎么会出事,出什么事了?” 随从答道:“周胜按照公子的吩咐,平时越过县境劫掠富户,也多在陈国的武平、柘县等邻县下手,最远也不过到苦县。三天前带人进行两百里拉链,一直越过陈国,跑到了沛国谯县境内,半夜潜入一座庄子行事时,失手被人给抓了,而且招募的流民也被杀了三个。” “有这等事?” 周坚眼里掠过一道精光,沉声道:“周胜武艺虽不及周武,但也相差有限,怎么可能会失手被擒,再不济脱身也该不是问题,难道遇到了真正的厉害人物?” 随从点点头,道:“具体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公子可召前来报信的流民一问。” 周坚疾声道:“速召来。” 随从匆匆而去,很快带进来一名二十出头的汉子。 汉子纳头拜道:“小人陈二蛋,拜见大人。” 周坚肃然道:“起来说,究竟怎么回事,周胜被何人所抓?” 陈二蛋答道:“小人也不是太清楚,前天晚上周胜大人带了几名兄弟出去做买卖,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剩下的兄弟一商量,就出去打听,结果却发现了几名兄弟的尸体,被人扔在荒野。小人在附近找到了一座庄子,有百姓说那庄子叫许家庄,庄主叫许褚,能拖两头耕牛倒行百步,十分勇猛,十里八村闻名。周胜大人和几名兄弟就是被那许褚抓住的,有几个弟兄反抗被那许褚给杀了扔在荒野,周胜大人被抓到庄子里去了……” “什么,许褚?” 周坚吃了一惊,皱眉问道:“这许褚可有什么外号?” 陈二蛋抓抓头,迟疑道:“这个,小人却是不知。” 周坚眉头皱的更紧,这个年代同名同姓的人太多,不知道这个许褚是否就是那个能够和典韦叫板的虎痴许褚,毕竟这个年代重名的人可不在少数。 不过,能够擒下周胜的人虽然不少,但也绝对不多。 周坚也不相信这世上还有第二个叫许褚的能生擒周胜,此许褚多半就是彼许褚。 自从来到这个年代,他也想找那些名载史册的谋臣猛将,奈何周坚不是三国迷,虽然听过名字的不少,但具体人在哪里,却是一无所知。 没想到来到己吾,先是碰到了典韦,现在又听到许褚的消息。 周武问道:“公子可是听过这许褚?” 周坚点点头:“若这个许褚真是我知道的那人,其武勇应该和典韦在伯仲之间,否则如何能够生擒周胜。此许褚,多半就是我知道的那人了。” “不会吧?” 周武失声道,脸上满是不信。 在二十随从眼里,周坚几乎就是天下第一猛人,或许只有传说中的霸王项羽复生,才能够和周坚争个长短,这样的猛人碰见一个典韦都嫌多,怎么可能还会有第二个。 典韦则是闷哼一声,眼里凶光四射,很显然对许褚来了兴趣。 周坚凝声道:“说的再多有什么用,去看看就知道了。” 典韦立刻抓起一对大铁戟占了起来,嗡声道:“某也去见识一下。” 周坚点点头,对周武道:“我和典韦去就行了,你留下继续训练新兵。” 周武忙答道:“属下遵命。” 救人如救火,二十随从每一个都是周坚花费极大心血培养出来的,不能不救。 当下带上典韦和陈二蛋,出了县衙,三人三匹快马连夜直奔豫州谯县。 不过,许褚抓了周胜,还杀了自己的兵,周坚眸子里不由掠过一丝冷意。 若是仇怨不能化解,这样的猛人是绝不能留给曹阿瞒的,得及早除掉以绝后患。 第29章 恶战 己吾距离豫州谯县直线距离只有两百多里,但走官道绕行却有三百多里。 夜路不好赶,不能像白天拉链那般,在旷野中直线奔跑,只能顺着官道走。 日行八百里只是传说,除了加急快报,沿途靠驿站不停地换马,否则就算是传说中的汗血也不可能中途不休息一日跑上八百里。 三人赶到谯县时,已经次日午时,早已人困马乏。 三匹劣马口吐白沫,到了地头就倒下了,再也站不起来。 陈二蛋体力本就不及周坚和典韦,又跑了个来回,又累又饿,早就没力气了。 除了周胜带走的十名汉子,剩下的四十人都躲在附近的山林里。 周坚使人将陈二蛋子抬下去歇息,叫过一名汉子问道:“可知道许家庄地头?” 汉子答道:“回大人,小人知道。” 周坚点点头,对典韦道:“休息个时辰,养足了体力去救人。” 典韦嗯了一声,立刻席地坐下,两只大铁戟放在身边,抓起兵勇送上的大肉就嚼。 周坚一边吃饭食,一边叫过熟悉情况的兵勇询问详细经过,小憩了一个时辰,待体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当即叫了一名兵勇带路,带上典韦直奔许家庄。 谯县位于沛国西部边界,紧邻梁国和陈国,往北穿过梁国,就是兖州陈留己吾县境。 许家庄位于谯县西北角三十里处,是一座占地五亩多的庄子。 能盖这么大的庄子,一看便知许氏在当地也是豪门大族,非等闲可比。 周坚上前敲开紧闭的大木门,一个三十来岁的庄丁探出门来,眼神十分凌厉,面色不善地扫了三人一眼,粗声问:“你们是什么人,来这里找谁?” 周坚答道:“我找许褚,烦请通报一声。” 庄丁一怔,又问,“你们找我们庄主干什么?” “嗯?” 典韦举起一对大铁戟狠狠撞在一起,清越的金失交击声震的庄丁两耳打鸣,骇然失色。 “你这奴才好生无礼,即是找你们庄主,自去通报便是,好生啰嗦。” 典韦大喝一声。 庄丁骇然瞥了典韦一眼,不敢废话,连忙拔腿往庄子里奔去。 典韦问道:“大人,为何要通报,如直杀进去岂不干脆。” 周坚摆摆手,“不急,先礼后兵嘛!若是许褚不放人,再动手也不迟。” 典韦嗯了一声,将大铁戟抱在怀里,不再说话。 跟来的兵勇则是一脸害怕,望向庄子里面的眼神有浓浓的畏惧,好像里面有老虎似的。 不大会功夫,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一条彪形大汉疾步奔了出去。 周坚上下打量,就见这汉子二十出头,身高九尺,腰大十围,面色粗犷,粗壮地双臂似有缚虎之下,疾步奔行间宛如一辆坦克在冲锋,威武霸气,跟典韦有得一比。 “汝等何人,找某何事?” 壮汉奔到近前,瞪目打量三人,目光在典韦身上停留的最多。 周坚心道,如此人物,能比典韦有得一比,谅来也只有真正的疾痴许褚了。 “吾乃周坚,这是典韦。” 周坚介绍了自己,又指了指典韦,问道:“足下可是这庄子的主人许褚?” 壮汉道:“是某,足下有何贵干?” 周坚拱了拱手,微笑道:“有一事与足下商量,何不让我等入庄详谈?” 许褚看看周坚,又看看典韦,武人的直觉让他察觉到这二人都不是好惹的,特别是体彪和他有一比的典韦,好似一头蛰伏的猛虎,随时都有可能暴起伤人。 至于跟来带路的兵勇,则直接被他无视了。 许褚艺高人胆大,到也不怕二人掉花枪,况且此二人也未必就是仇敌,当下道:“既是找某有事,何随某入庄便是。” 周坚答应一声,带着典韦及兵勇,跟着许褚大步入庄。 到了堂上,自有下人奉上酒水。 许褚待几人坐定,才再次开声问道:“不知足下有何事要与某商量?” 周坚问道:“听说数日前足下抓擒了几个入庄之人,不知今在何处?” 许褚沉声道:“区区几个蟊贼,竟然入我庄中盗窃,被某杀了几人,还有几个现关在庄中后院,某正准备交给官府收监处理,足下问这几个蟊贼作甚,可是认识这伙蟊贼?” 说到后面,脸色已经很不善了。 周坚点头道:“这几人乃某弟兄,还请足下原谅则个,放过某的几个弟兄如何?” “吓,原来这伙蟊贼是你手下。” 许褚勃然大怒道:“如此强盗行径,足下竟敢还来我庄中要人,莫非欺某无人乎?” “哼!” 典韦冷哼一声,抓起大铁戟就要起身。 周坚摆摆手,止住典韦,道:“我若毫无诚意,半夜直接杀进庄中救人岂不省事,又岂会前来拜庄。只要足下放过我的兄弟,我自当有后报。” 许褚霍然起身,大声道:“少废话,某岂会与你这等贼寇为伍。” 周坚也缓缓起身,面色沉了下来,冷然道:“这么说,足下是不肯放人了?” 许褚狞声道:“放人?你这蟊贼,今天既然来了,那就别走了。” 典韦勃然大怒,拎着一对大铁戟跨出一步,大铁戟狠狠撞在一起,森然喝道:“足下好大的口气,某到要看看,汝有何本事能留意吾二人。” “嗯?” 许褚眼神一凝,神色一片凛然,顺手操起了身边的九耳八环象鼻刀。 周坚目露杀机,森然道:“就算足下勇猛过人,庄中又有上百兵勇,但只需典韦将你一人拦住,百余兵勇,我还是自信能杀个精光的,难道足下真要鱼死网破不成?” 许褚心头凛然,此二人都给他极度危险的感觉,知道周坚所说不假,不过他又岂是怕事之人,厉声喝道:“好个大胆的蟊贼,尽管放马过来。” 说罢又向堂外大喝一声,“速速召集义勇,随某杀贼。” 典韦再按耐不住心头怒火,狠狠挥舞了下大铁戟,就准备动手杀人。 周坚心念电转,忽然一把扯住典韦,沉声道:“不如这样,我与足下以武定胜负,若是我输了,便任由足下发落,绝不反悔。若是足下输了,也需答应我一事,如何?” 许褚大声道:“好,要某答应你何事?” 周坚道:“此事简单,只要足下为我马前一卒便可。” 许褚顿时气的脸色铁青,原本就很黑的脸更是黑成了锅底,手胳上青筋直跳,显然怒到了极点,虎目中几乎喷出火来,一刀就劈了过来:“贼子欺某太甚,看刀。” “我来。” 周坚扯开想要动手的典韦,拔刀迎上。 当! 清越悠扬地金铁交清声中,两人同时向后弹开,俱皆神色凛然。 许褚大喝一声,“到院中与某厮杀。”说罢提着大刀就往外奔。 周坚和典韦也大步出了厅堂,来到院中天井站定。 这时庄中的义勇也赶来了数十人,纷纷鼓噪而开,兵刃出鞘,欲上前厮杀。 许褚喝退义勇,大刀一摆,再次揉而扑上,当头就斩,宛如出笼的猛虎,气势惊人。 周坚宝刀一挺,箭步冲了上去,挥刀挑开许褚的九环象鼻刀,猛的挥刀直斩许褚胫项。 “好。” 许褚大喝一声,来不及收回大刀,急沉双肘,以刀柄击开宝刀,飞起一脚踹向周坚。 周坚侧身躲过,宝刀顺势下斩。 许褚回刀挡下,刀来刀往,很快战了五十回合。 典韦抱着一对大铁戟,站在院子门口掠阵,铜铃大的牛眼中精光四射。 两百合过后,两人厮杀的越发惨烈,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许褚和典韦一样,都是大嗓门,喝声如雷,估计一里外都能听到。 庄中的义勇已经全部围了过来,有的挤在门口,有的则爬在墙上和房顶,目瞪口呆地看着厮杀成一团人二人,脸上满是不敢相信。 在这些义勇眼里,许褚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猛虎,没想到竟然有人能跟他战平手。 周坚对许褚的武力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认识,力量比典韦稍逊半分,但绝对有限,比自己又稍胜半分,其中的差距几可忽略不计。 就算典韦上阵,想要击败许褚也绝非易事。 周坚暗忖,单纯依靠武力,要想分出胜负,估计得在千合以后,杀到明天早上。 不过为了折服许褚这头猛虎,其他的手段却是不能用出来,毕竟最主要的目标还是为了收服许褚,若是只求杀敌,他有足够的手段和把握,能让许褚血溅当场。 四百合,八百合。 太阳落山了,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典韦像个门神一样,抱着大铁戟站在院门口,目光灼热,一动不动。 观战的庄中义勇则看的脖子都有些酸了,心里乍舌不已,这白面小儿好生厉害,竟然与庄主恶战了八百回合不分胜负,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千合过后,形势终于有了转变。 周坚一直在节省力气,守多攻少,保留了足够的力气。 许褚则是全力以赴,力量消耗的远比周坚多,千合过后,就有些后力不济。 “是时候了。” 周坚眼里精光一闪,迅速挥刀开始抢攻。 许褚须发皆张,脸色狰狞,奔力挥刀厮杀,虎中中掠过一道决然。 当! 金铁交击声中,许褚的九环象鼻大刀被挑开。 周坚好似一头蛰伏已久的猎豹,猛地揉身窜了上去,一刀斩向许褚咽喉。 许褚大刀被挑开,再收刀已不是及,急低头躲过,弃了大刀,闪电般探出右臂,猛的抓住周坚握刀的右腕,左手握成铁拳,狠狠砸向周坚面门。 周坚急切间夺刀不成,急弃了宝刀,把头一偏,让过许褚铁拳,一式双龙抢珠,直插许褚双眼,同时飞起一记撩阴腿,直踢许褚下阴。 两个都弃了刀兵,赤手空拳地肉搏起来。 许褚虽然体型远超常人,和典韦不相上下,但身手却如典韦一般,极是灵活。 第30章 拜见主公 拳来脚往,堪堪又是五十合。 许褚怒吼连连,喘气更急,显然体力几近耗尽。 周坚虽然汗透衣袍,但却犹有余力,而且赤手空拳的近身肉搏,更是他的强项,优势更加突出,五十合过后,完全就是压着许褚在打。 自由搏击,中华国术的精粹。 周坚徒手进击,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武器。 有些怪招虽然下流,让庄子里的义勇看的忍不住大骂无耻,但杀伤力却是惊人的,要不是典韦杀气腾腾地守在门口,估计这些义愤填膺的兵勇就要冲上来围殴周坚了。 许褚笨重的身子越来越不灵活,有些疲于招架。 “砰!” 百合过后,闷响声中,许褚厚实的胸膛上终于挨了一记结实的肘击。 “啊!某与你拼了。” 许褚愤怒的咆哮起来,脸色狰狞如厉鬼,十分吓人,竟然不闪不避,猛地探出双手抓住周坚右臂,想要来个同归于尽。 周坚神色冰冷,眸子里有冰冷的杀机涌动,猛的合身前扑,撞进了许褚怀里。 许褚本来就被击的后退,浑没料到周坚竟然合身撞了过来,措手不及下,被周坚以蒙古摔跤绞腿一绊,立时便立足不稳,庞大地身子踉跄摔倒。 砰! 又是一记沉重的肘击。 许褚胸口连挨了两次结实的肘击,急火攻心之下,一口血箭喷射出来。 周坚拧身跃起,没有趁机下杀手,而是退三开步,抹了把额头的汗。 许褚翻身跳了起来,气急大吼:“狗贼,某与你拼了。” 周坚握紧了双拳,厉声喝道:“许褚,莫非你想反悔不成?” 许褚的前冲之势立时顿住,眼角竟然生生裂开,有殷红的血丝顺腮流下,神情越发狰狞可怖,眸子里有浓浓的不甘和痛苦在流淌。 周坚神情凛然,眼里杀机涌动,只待许褚扑上来,就毫不手软,将其立毙当场。 许褚喉头滚动了片刻,虎目中的疯狂和杀意渐渐隐去,随即双膝一软,纳头拜倒,语气中满是浓浓的不甘和悲壮,“小人……拜见主公。” 这个年代的士人最重信诺,极少有人会背弃信诺。 就算是一些小人,除非是生命受到了威胁,否则也万万不会轻易背诺,否则就会被天下人唾弃,轻生重诺的思想观念,几乎融入了所有士人的骨子里,与生俱来。 许褚是直性子,更是重诺,虽然万分不甘,但就算是死,也绝不愿背弃信诺。 “头领。” 观战的义勇纷纷悲呼起来,个个群情激愤,就要冲上来。 当! 典韦将一对大铁戟狠狠撞在一起,目露森然杀机,将时激愤的义勇镇住。 周坚长出口气,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淡然道:“起来吧!” 许褚起身立于一侧,神情木然,一言不发。 周坚也顾不得安抚他,当即道:“速将我那几个弟兄带上来。” 许褚大声应是,面无表情地转身而去,虎目中的不甘和悲怆一掠而逝。 不大会功夫,周胜和三名汉子被带了上来。 不过四人全都伤痕累累,气息萎靡,显然被擒住之后,没少吃皮肉之苦。 “公子,属下让您失望了。” 周胜进门就倒头拜倒在地,满面羞惭,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三名汉子脸脸相觑,你眼瞪我眼,也有些不知所措。 周坚淡然道:“起来吧,许褚之勇不在我之下,你能留住小命,已经算是万幸了。” 周胜脸色这些略微好看了些,忙起身立到一边,至于浑身的皮肉之伤,到不放在心上。 周坚瞥了眼面无表情立在一边的许褚一眼,忽然道:“许褚。” 许褚道:“在。” 周坚道:“你暂时为我近随,日后若有功勋,再行封赏。” 许褚无悲无喜,木然应道:“遵命。” 周坚知这汉子心里郁结,虽然迫于信诺,不得不屈服,但心里却是憋了口气,不过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许褚心里的那根刺最终会渐渐淡去,真正效忠于他。 事情已经解决,自然没有再在谯县逗留下去。 地方官若是朝廷调令,是严禁离开辖境的。 周坚不敢耽搁,当即吩咐许褚收拾家当,带上家小,离了许家庄,起程回己吾。 许家庄的义勇都是本地人,大多数都有家室,只有二十多个无家室地闲汉,平素敬服许褚武勇,也跟随许庄前往己吾,心里却在暗暗猜测周坚身份。 许褚家眷不多,父母早亡,只有一妻一子,赶了一辆牛车,也没带多少钱财。 晓行夜宿,回到己吾时,已是次日傍晚时分。 周坚先去了城北东西里外的一座庄园,周胜则带着剩下的四十六名汉子自去训练。 庄子占地有六亩左右,是周坚让陈方以私人名义买下来,专门给胡三招募铁匠,打造铁甲兵器所用,调拔了一百水贼守卫,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值定,外人根本进不来。 周坚一行二十多人到了庄子门口,守门的水贼老远瞧见,早早打开了紧闭地木门。 许褚面无表情,他手下的二十余名义勇却面露好奇。 众人刚刚入庄,得到消息的蒋钦就疾步迎了上来,扫了一眼周坚身后的许褚和二十多个彪悍地义勇,小声问道:“大人,周胜兄弟没事吧?” 周坚点点头,指了下许褚,道:“这是许褚,以后就住这庄子里面,你安排一下。” 蒋钦答应一声,心里却在暗自猜测,不知这许褚是何方人也! 不过看这体型,竟然跟典韦有得一比,一看就是武勇过人之辈,自己只怕不是对手。 周坚又道:“许褚之勇不在我之下,和典韦也只在伯仲之间。以后这庄子里的守卫就由他负责,公奕就跟在我身边吧,我有好多事也要与你商量。” 蒋钦答道:“属下遵命。” 心里却着实吃了一惊,此人武勇竟不在周坚之下,委实令人难以置信。 蒋钦心里不由暗自叹服,先是来了个典韦,现在又多了个能和典韦比肩的许褚,以这二人的武勇,天下何处去不得,也只有大人这样的人物,才值得此二人追随罢! 周坚又对许褚道:“庄中之事甚为机密,不可泄漏半点风声。以仲康之能,谅来宵小也不可能潜入庄中。庄中的一百弟兄都交给仲康号令,务必要担好守卫之责。” 许褚是那种言出必践的汉子,也不多话,只是木然答道:“遵命。” 周坚又道:“你手下的二十余人初来乍到,怕是不知道深浅,仲康需严加管教。” 许褚面露不悦之色,沉声道:“主公放心,某理会得。” 周坚点点头,就不再说。 蒋钦也是一脸惊讶,从这一声称呼上,就能够听出许多东西。 许褚称呼周坚为主公,那就是奉了周坚为主,以家将自居。 蒋钦和陈方、胡三、殿韦等人虽然追随了周坚,并无二心,但却未必奉周坚为主,是以只称大人,而不称主公,这可是有着本质上的差别。 家将和下属,那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身份。 然而看许褚面露不悦,蒋钦心中疑惑更甚,却不好多问。 周坚又叫来胡三吩咐一番,安顿完诸事,将许褚家小及手下二十余乡勇尽皆安置在庄中住下,又在庄中换上官服,带着蒋钦和周武二人,回城去了。 第31章 与民为善 周坚将蒋钦调到身边,是经过深思熟虎的。 经过这些日子的暗暗观察,周坚发现,蒋钦虽然武勇不及许典二人,但在智谋方面却比空有盖世武勇,却不喜动脑的典韦和许褚要出色的多。 蒋钦办事认真谨慎,心思慎密,得员难得地智将。 周坚身边缺少谋主,一个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很多事情不可能面面俱到,陈方的才能又实在稀松平常,只能处理些杂事小事,只能将蒋钦调到身边,遇到事情也好有个人商量。 至于二十随从,虽自小受他训导,则更偏重练兵,不善出谋划策。 周坚也想找几个智士在身边出谋划策,但以他现今的身份地位,想要将那些名载史册的名士谋主招揽到麾下,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重要的是,如今汉室根基未损,天下士人都忠于汉室,不可能为他所用。 就算以后时局会变化,士人的观念也会变化,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 唯一能找到的只有堂弟周瑜,不过周瑜现在才刚刚九岁,尚是童子一名。 庐江,皖县。 周尚站在内院开井之中,看的妇人和几名下人里里外外收拾东西,打点行装,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似是早就预料到了奏章上呈朝廷后,会是什么结果。 尽管如此,但他还是决定这么多。 周尚谈不上多么正直,但对朝廷的现状是很不满的,更重要的是他爱惜声名,长子周坚的背节让他深感名节不保,不愿和那个逆子同朝为官,更不愿再在皖县操劳。 与其如此,还不如弃官回舒县静养,反正周氏是望族,不愁用度。 周尚弃官如履,然而内院的妇人们则是神色各异,憎恨、不满、惶恐、惋惜、不安等等神情不一而足,正房吴氏看向韩氏的眼神更有几分阴冷。 韩氏面色凄惶,茫然无助。 周坚所为不见容于周尚,她也受到了牵连,遭到了周尚所有妻妾的仇视。 周尚在院中站了一会,行装家当终于收拾完了,装了满满的两辆马车。 周良疾步走了过来,躬身说道:“老爷,已经收拾完了,是否现在就起程?” 周尚点点头,道:“印信已经交割完毕,这便起程回舒县吧!” 周良应命退下,招呼数十名家将护卫,赶着八辆马车,缓缓离开县衙后院。 两辆马车是行装细软等,六辆马车则是周尚和十余妻妾子女乘坐。 八辆马车,数十随从护卫,这样的队伍规模不算小,自然引起了路人注目,有好奇的就跟路人打听,消息灵通的则连忙说道:“听说是县令大人被朝廷罢了官,要回舒县老家。” 有百姓就不解地道:“周大人是个好官,朝廷为啥要罢他的官?” 回答那人两手一摊,“这我就不知道了,估计是县令大人得罪人了吧!” 有百姓叹息道:“这年头咱老百姓不容易,做个好官也不容易。周大人官做的正,对咱老百姓那是没得说,却还是丢了官,实在是朝廷的奸邪小人太多了啊!” “刘大麻子,你想死啊!” 有知道好歹的连忙小声骂道:“你这话要是给官府的人听到了,有你好看的。” 刘大麻子也就是一时兴趣忍不住感慨两声,这时回过味来,不由脸色一变,慌张地四处望了几眼,见没人注意这边,才略略松了口气,闭上嘴巴不敢再胡言乱语。 车队很快出了北城门,驶上官道,往舒县方向行去。 周尚透过车帘缝隙,愕然发现北门外的官道两旁密密麻麻站满了百姓,一看望去也不知道排到了几里之外,有扶着老人的,也有抱着小孩的。 “周大人,有机会还来皖县做官。” 百姓中有人振肩呼喊,官道两旁的百姓跟着大叫大喊起来。 周尚在皖县做了八年县令,在任期间与民为善,肃清贪吏匪祸,遇灾开仓济粮,尽量给百姓休养生息的机会,皖县百姓日子过的并不艰难,因此周尚颇得民心。 这个年代的百姓都很朴实,也最是知道感恩。 老百姓是最实在的,只要父母官能给他们一条活路,他们就会感激你。 现在周尚要走,百姓都自发前来送礼。 周尚心中感慨,为官一任,能得到百姓的拥戴,却也值了。 民为国之本,道理谁都懂。 然而真正能以民为本的官员,整个大汉朝廷又能有几个? 若天下官员都能言行如一,与民为善,这天下又岂会灾祸不断,匪乱丛生。 周尚没有下马车,而是吩咐一声,车夫立刻挥鞭策马,加快了马车速度,在百姓的夹道欢送下奋蹄疾奔,很快就消失在官道上。 乔府。 管家匆匆奔进内院书房,对乔玄道:“老爷,周大人走了!” 乔玄叹息一声,挥挥手,待管家退下后,才喟然对一旁的蔡邕道:“走了也好,周元憬有辅国之才,却在皖县做了八年县令,天子昏昧,才不上举,实乃祸乱之兆啊!” 蔡邕道:“公祖何不上书朝廷,劝谏天子任用贤能,以息民怨。” 乔玄索然道:“若是天子能纳忠言,吾又岂会辞官归乡。如今朝廷官以财捐,周尚被朝廷罢官回舒县,若是来个捐官所得的县令,苦的还是皖县数万百姓呐。” 蔡邕也叹息一声,默然不语。 乔玄又道:“周坚此子吾这些年观之,本以为其颇有武略才干,日后必成大器,不想竟是附权之辈,为求仕官,居然攀附权阉,吾阅人无数,到是看走眼了。” 蔡邕却愁眉苦脸地道:“此子才思敏捷,又有过人武勇,本有大好前途,不想如今却误入歧途,只是琰儿对其颇有情意,这可如何是好。” 乔玄面露笑容,道:“琰儿聪颖好学,文才出众,是得择一佳婿,方是良配。” 蔡邕忙客气几句,眼里的赞同却流露了出来。 冬十二月,寒风肆虐,霜降中原。 周坚刚刚视察完安置的上万流民,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处乡亭。 今天的冬天格外冷,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许多贫苦百姓和安置的流民屋舍漏风,缺衣少物,已经有人冻死在凛冽的寒风之中。 更严重的是,秋上中原地区大悍,许多地方秋粮颗粒无收,粮食严重短缺。 许多百姓连自家的口粮都不够,还要给朝廷缴纳沉重的赋税,几乎快没有了活路。 其实朝廷的赋税并不重,汉末吏治腐败,百姓之所以负担沉重,是因为中间有地主豪强的无度盘剥,真正上交给朝廷的赋税,其实并没有多少。 好在周坚早有准备,早在初夏,就安排人从周边各郡县收购了数万斛小麦。 周坚怜悯穷苦百姓,接连半月奔东走西,安排官府救济百姓流民。 不过,万斛小麦并不足以让上万流民和数以千计的穷苦百姓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西屯乡,阳安亭。 周坚带着典韦、陈方、蒋钦及县丞成康、县尉王全七八名县府吏从,行色匆匆地赶到亭舍时,亭长闻报连忙匆匆迎了出来,大礼参拜,“下吏参见大人。” 周坚跳下马,随手将缰绳甩到身边的小吏手中,大步流星地进了亭舍,问道:“亭里缺粮的百姓有多少户,合多少口,需要多少粮食衣物?” 亭长忙答道:“回大人,亭里缺粮的有六十户,合两百五十六口。” 周坚问成康,“要多少粮食能渡过这个冬天?” 成康飞快地计算了下,答道:“至少需二十五斛小麦。” 周坚一挥手,“那就尽快安排分发粮食。” 成康忙领命,“下官遵命。” 周坚随即又掠了亭长一眼,眼神十分严厉,“若是敢克扣一粒粮食,定不轻饶。” 亭长额头就有些冒汗,十天前几个亭长在给百姓分发粮食时就曾按惯例雁过拔毛,结果全部被打入了牢房,现在还生不如此,各乡亭早有所闻,知道县令大人要来真的,哪里还敢拿前途开玩笑,忙道:“大人放心,下吏定将全部粮食分发到缺粮百姓手中。” 周坚也不废话,吩咐几句,转身上马就走。 刚刚出了亭舍,迎面一骑飞奔而来,竟是一名随从。 随从身披裘袄,风霜满面,策马奔到近前,始勒住战马,瞅了一眼跟在周坚身边的成康和王全等人一眼,嘴唇动了动,话没说出来, 周坚立时会意,吩咐成康等大小官吏,“你们先走,本官等会赶上。” 成康等人不敢多问,连忙打马离开。 随从等成康等人走远,才忙禀道:“公子,新军已经全部召集到一起。” 周坚顿时精神一振,当即道:“去看看。” 早在半年前,一千新兵就已经全部募齐,全是三十岁以下的汉子,由二十随从各领五十人分开进行特训,此番将五十队新兵召集起来,却是要进行战阵训练。 黄巾起义爆发的具体时间记不得了,但想来已经不远。 接下来几个月,则是要重点训练一千新兵的战阵合击训练,使之真正成军。 军队才是实力的根本,新兵的训练是周坚的头等大事,为此他甚至不惜血本,再三吩咐胡三加快打磨兵器铠甲的速度,务必要将一千新军全部都装备上铁甲。 第32章 最后的实训 训练营在一处少有人迹的山谷中,不过为防走漏风声,一千新兵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分开进行训练,很少召集到一起。 如今天寒地冻,就算是经常入山打猎的猎户也很少出来活动,正是集中训练的好时候。 周坚带着典韦和蒋钦快马加鞭,疾行了足足一个时辰,才赶到山谷中。 空旷的山谷中,搭起了数百座帐篷,四周用木栅栏围了起来,俨然一座简易军营。 营房外的空地上,一千兵卒正在二十随从的带领下操练军阵,一百名水贼则分散到了兵卒之中担任什十,每名水贼领十人,纪律十分严明。 新招募的兵卒经过大半年训练,早已经洗脱了流民的本质,一个个纪律严明,意志和作风相当硬朗,称得上是训练有素,所缺的只是一场战争的洗礼。 没有经过战火洗礼的军队,还不足以成为真正的精锐。 周坚策马奔进山谷前时,周武老远望见,已经迎了上来。 “公子来了。” 周武接过周坚扔过来的马疆,牵住战马,就将几人带到了空地前的一处山丘上。 周坚登上土丘,扫了一眼正在操练的新军,点点头,满意地道:“训练的不错,算是有点样子了。不过想要成为真正的精锐,还远远不够。” 周武道:“公子所创的训练之法还是很厉害的,这些兵卒绝大部分都没杀过人,能训练成这样,已经很不容易了。只要经过一场战争,这一千新军就能完成兑变。” 蒋钦等人纷纷点头,能将一伙流民训练成这样,的确已经很不容易了。 军队最重纪律,没有纪律的军队,是绝对无法成为精锐之师的。 别的不说,一千新军的纪律还是相当过硬的。 二十随从幼受周坚训导,遵守纪律几乎都养成了本能,训练的新军纪律自然不差。 周坚把手一挥,道:“训练的再好,上了战场不能保命,不能打胜仗也没用。得找个机会让他们见见血才行,否则等上了战手软脚软,可是会付出惨重的代价。” 周武道:“己吾境内没有大规模的盗匪,不过梁国宁陵县境内到是有一伙盗匪,听说人数在千人以上。就以越境击贼,我们足有千人之众,怕是会惹来麻烦。” 周坚来回踱了几步,暗自猜测黄巾起义爆发的时间,要起事,应该就在开春,最不济也在春夏之交,再晚的话转瞬秋去冬天,举事不利。当下断然道:“管不了那么多了,宁陵比邻己吾,昼伏夜行一日即到,尽量小心点就是。” “属下遵命。” 周武连忙答应一声,开始考虑如何隐匿形迹。 周坚略微考虑了下,又道:“派人打探一下,看看这伙山贼行为如何,要是只劫掠土豪富户,没有祸害过贫苦百姓,那就算了。毕竟都是些走投无路的苦哈哈;要是这伙山贼连贫苦百姓都祸害,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拿其开刀练兵。” 典韦、蒋钦等贫农出身的人闻言面露赞同之色,许褚则面无表情。 周武又答应一声,当即谴了两名随从,前往宁陵县打探消息。 第三天时,就传来消息。 宁陵县境内的这伙山贼约有一千五百人,盘踞在深沟密林之中,专以劫掠为生,不但打劫富户,连穷苦百姓也不放过,是一群真正的穷凶极恶之极。 连穷苦百姓也祸害,自然没什么好说的,算是为民除害。 周坚当即趁夜率军离开己吾,每人只带了三日干粮,天明时分便到了宁陵县境内。 黄巾起义未爆发之前,中原地区人口虽然皗密,但兖豫两州加起来也就余余万,远不及21世纪的十分之一,且森林植被未被大肆砍伐,多高山密林,许多地方人迹罕至,想要找个没人的地方,藏一千人还是很容易的。 周坚率军躲在山坡密林内,派出侦骑前往打探,一个时辰后,探马带回消息。 盘踞在宁陵县境内的那伙盗匪,就在距离此地不远处,二十里外的一处高密林内。 周武提议道:“公子,不如我们晚上再行动,这样也可最大程度的隐匿踪迹。” 周坚道:“不用,一千人不比两百人,晚上行动多有不便。此次出击盗匪,我们要打一场硬碰硬的碰撞,即使有所伤亡,也要让这群流民真正认识到战争的残酷,唯其如此,才能让他们尽快兑变,否则不足以应付即将到来的危局。” 周武不再多说,当即传下令去,一千新军迅速整装起行,往北疾行。 中原缺战马,而且战马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就算有钱,也未必能买到。 周坚手里只有二十多匹战马,除了探路的斥侯,也就只有周武、蒋钦、典韦、许褚等人才有马可骑,就连几名随从,分不到战马也只能徒步奔行。 新军虽然没上过战场,但训练方式却是完全照般的21世纪特种兵训练模式,体能和耐力方面还是很过硬的,二十里路不过小半个时辰即到。 负责侦查敌情的随从策马上前,指着一处山坳对周坚道:“公子,转过这道山坳,就是那伙盗匪的山寨,这伙匪贼警惕性很低,并没有安排探哨。” 周坚眼神厉色,把手一挥,“直接杀进去,击破贼寨。” “属下遵命。” 随从疾声应命,当即催马而去。 一千新军排成整齐的队列,丝毫不乱,迅速在山道上滚滚向前开进。 山道难行,不利战马奔跑。 周坚留下几名兵卒看守战马,亲率大军进山。 新军虽然未经战阵,但对付区区一千山贼,谅不成问题。 山道十分难行,其中有一段山梁更是十分险峻,一次只能容三人通过,两侧是高达数百丈的险壁,一旦从上面摔下去,就算的铁打的筋骨,也得摔个筋断骨折。 一千新军排成纵队,成一字长蛇阵缓缓通过。 这样的险地,只要据险而守,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好在深冬腊月,官兵根本不会来剿匪,山贼根本就没有安排探哨。 否则想要通过这道山梁,怕是也要大费周拍。 趟过山梁,转过一道深坳,地势霍然开阔。 两山之间是一处颇为平坦的山谷,容纳个上万人不成问题,枯黄的密林中,搭建了许多简易的木屋和土坯房,有炊烟袅袅升起,随风逝在空中。 “官军来啦!” 惊恐的嘶吼声划破了谷中的宁静,不知是谁发现了则刚开进谷中的官军,顿时扯开嗓门长嚎起来,不远处的木屋和土坯房中立刻呼哗哗涌出了数十名精壮山贼。。 这些山贼有的拿着木剑,有的拿着锄头,乱哄哄的一涌而出,站在高处观望。 “这么多!” “真是军官。” 山贼们一眼看到黑压压的一片森森铁甲,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只见来的官军清一色黑色铁甲,军容整肃,幻律严明,上千人宛如一团钢铁洪流般滚滚开进山谷,竟然丝毫不乱,光是这阵势,就让山贼们心里忍不住一忽悠。 再没眼光的人,也能看出这支官军和以前遇到的那些官军完全不同。 以前遇到的官军没有这么清一色的黑色铁甲,也没有这么整齐的军容,而且还多有老弱病残,比他们这些山贼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是眼下的这支官军,却完全不同。 不但清一色的黑色铁甲,军容更是整齐的挑不出一丝毛病。 更多的山贼从屋舍内涌了出来,这些山贼大多数都衣不蔽体,面有菜色,手里拿的兵器更是五花八门,石刀木剑,只有寥寥数名山贼手里提着生锈的马刀。 “官军杀来了,弟兄们冲啊!” “杀啊,杀光这群狗娘养的官军。” “怕个鸟,弟兄们跟老跟。” 山贼们乱哄哄的吼叫起来,一名三十出头,脸上有一刀狰狞疤痕地山贼像是头领,振臂大吼一声,带着上百名山贼气势汹汹地冲出山寨,杀了过来。 更多地山贼还在陆续从木屋内冲出来,乱哄哄地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周坚嘴角边绽起一丝冰冷地笑容,真是一群乌合之众啊!真不知道该说这些山贼敢勇还是愚蠢,还没搞清楚状况,人手都没有召集起,上百名山贼竟然就敢发起冲锋。 典韦、许褚、周武、蒋钦等人面无表情,对冲过来地山贼视若无睹。 周坚身上披了沉重的鱼鳞铠,好似轻如无物,大喝一声:“列阵,出击。” 最前排的两个五十人方队立刻阵势一变,按照特训时的合击之法,刀盾兵举着盾牌大步急奔,长枪兵则紧随其后,准备在刀盾兵的掩护下突刺杀敌。 周坚并没有冲锋在前,则是带着典韦、许褚等人居中调度。 真正的将军是打出来的,死读兵书,不经战阵,永远也只是纸上谈兵。 周坚虽然是兵王,但擅长的却只是训练特种兵。尽管有超越这个年代的见识,但对冷兵器年代沙场征战的认识,也仅仅只限于兵书,缺乏真正的实战。 战阵演练的再好,不经历战火的考验,永远都是空谈。 对于周坚来说,在大规模的冷冰器战争中,他现在也只是新丁一个。想要成为真正的将军,甚至是名将,要走的路还很长,需要不断地带领军队打下一场又一场胜仗。 第33章 将军是打出来的 真正的名将,是靠一场场胜仗打出来的,而不是读了几本兵书就能成为名将。 周坚对此有清晰的认识,所以他要靠这一场硬碰硬的正面决战,来发现和找出他在将兵布阵方面的缺陷和不足。毕竟没有经历过战场的考验,他自己也不知道结合21世纪特种兵训练之法和冷冰器年代的兵书阵法所创的战阵之法究竟有哪些不足和缺陷。 没有人天生就是将军,真正的将军,都是在不断地总结经验教训中成长起来的。 “杀啊!” “杀光这些狗娘养的官兵。” 上百名山贼嗷嗷大叫着冲了上来,挥舞着形形色色的武器,一阵猛砍。 “竖盾。” 周坚大喝一声,前排的刀盾兵立刻竖起木盾连成一片厚实的盾墙,上百山贼的木刀竹剑砍在上面,发出砰砰的闷响,却根本无法击穿足有一寸多厚的盾牌。 “长枪兵,突刺。” 不用周坚再吩咐,长枪兵的队率是一名从皖县带来的水贼,已经长嚎一声,一百名长枪兵立刻一涌而上,在刀盾兵的掩护下,从盾牌缝隙中挺枪突刺。 “呃……” “啊,我地眼睛……” 凄厉的惨号声刹时惊碎了长空,在长枪兵的突刺之下,三十余名山贼惨叫着倒下,受伤未死的山贼躺在地上,发出绝望的哀嚎,山贼们原本高昂的士气急转而下。 “不好!” “快跑!” 后面的山贼看到这副情景,顿时大惊失色,哪里还敢往前冲,扔掉武器就跑。 冲在最前面的山贼头领奋力挡开两支长枪,目睹此景,不由气的勃然大怒,“都他妈的给老子滚回来,谁敢临阵退缩,老子砍了他全家。” 山贼们无人理会,依旧有胆小的扔掉武器逃跑。 只有不到三十人,还追随在刀疤汉子身后,红着眼睛往前冲。 这伙山贼是真正的乌合之众,没有什么纪律,冲锋也只是凭借一腔热血,大部分的山贼在见识到官军的难啃后,心胆俱裂下,都会不顾一切的选择逃跑。 怕死是人的本能,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坦然面对生死。 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只有那些真正见惯了腥风血雨,拥有坚定信仰和顽强意志的铁血之师,才能够克服对死亡地恐惧,在绝境中奋起反击。 而这伙山贼,明显离铁血之师差之甚远。 就算是周坚手下的这一千新军,虽然训练有素,但离真正的铁血之师也还差的远。 刀疤汉子纵然喊破了喉咙,也无济于事。 “你们这群该死的混蛋——呃!” 山贼头领脸色狰狞,气的跳脚大骂,然而还没骂完,两支锋利的长枪就宛如毒蛇般从盾牌后面突刺而至,一支长枪刺穿了他地胸膛,一支长枪则刺穿了他的喉咙。 前排的刀盾兵在队率的带领下,稳步向前推进。 数十支长枪宛如一口口镰刀,不断地将冲上来的山贼刺死,如同割草。 这些新兵都没杀过人,眼里还有对死亡的畏惧,然而森严的军规早已经融入了他们的骨子里,在胜利在望时,这些新兵都还能保持严谨的阵形向前推进,没有一个人敢退缩。 百余名山贼除了临阵逃脱的,剩下的很快被全部屠戳殆尽。 谷中杀声盈天,山寨中已经团成了一锅粥。 后续冲过来的数百山贼闻知头领已经战死,一个个立刻慌了神,有不怕死的大声呼喊和官军拼了,有怕死的则下意识地往回奔,总之是乱的不可开交。 周坚迅速挥军掩杀,趁机杀进山寨,将负隅顽抗的山贼尽数斩杀。 整场战斗持续不到一个钟头,就宣告落幕。 清点战果,斩杀山贼两百余人,伤者三百余,其中重伤的近百。 还有精壮汉子五百余人,周坚准备尽数征发,编入军中训练。 蒋钦匆匆奔了过来道:“大人,山寨中尚有两千余老弱妇孺,该如何处置?” 周坚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这到是个问题,若放任不管,山寨中精壮被尽数征发后,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不是被冻死,就是被活活饿死。 这些老弱妇孺都是些无辜百姓,皆因没了活路,才不得不落草为寇。祸害穷苦百姓的都是外出打劫的精壮汉子,老弱妇孺却是无辜的,任其自生自灭,实在有违本心。 周坚略作思忖,便毅然道:“全部发回己吾安置,分发田粮,令其自耕自足。” 蒋钦松了口气,铿然道:“属下遵命。” 安置两千余人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特别现在又是深冬,天寒地冻,不但要给这些老弱妇孺提供口粮,还要搭建两千多人的居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不容易。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却是要尽快撤离,避免引起不必要的纷争。 寒风呼啸,空中已经飘起了雪花,天更冷了。 时间不等人,周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这些草寇收拾家当,命令一千大军强行驱赶着两千余人出了山谷,冒着飞扬的雪花,往己吾方向疾赶。 好在下起了大雪,百姓闭户,于路到也没有引起注意。 回到己吾,已是深夜十分。 两余千草寇扶老携幼,不比一千训练有素的军队轻装上阵,行进速度慢如蜗牛,在旷野中赶路速度更慢,不到六十里路却愣是走了三个多时辰。 越境用兵无法宣诸与众,否则怕是会泄漏消息。 这些草寇初来乍到,周坚不能让县府官吏安置这两千余人,只好让周武和蒋钦连夜带人在县城以北二十里外搭建临时居住的窝棚。 为防这些草寇生事,更是将一千新军也驻扎下来,施行军事管制。 一连忙活了半个多月,调粮分地,建房搭火,才算将两千余草寇安置妥当。 周坚又命周武抽调了草寇中的五千余精壮汉子编入军中训练,剩下的老弱妇孺则待开春天气转暖时,就开荒垦地,靠劳作换取生存。 这时代的百姓远比后世更加能适应环境,生命力也更加顽强。 两千余老弱虽然上阵杀敌不行,但耕田种地还是不成问题,并不需要靠人来养。 只要给他们足够的田地,官府不逼的他们走投无路,这个年代的百姓就不会饿死。 而且没有了那些习惯劫掠的精壮汉子,剩下的这些老弱也生不出什么事来。 县衙后院。 周坚召集典韦、许褚、陈方、周武、蒋钦等人议事。 “都说说吧!” 周坚环视众人,喟然道:“通过这次剿匪,诸位可曾发现新军训练有何不足之处。” 周武率先道:“新军缺乏弓箭手,若是遇到敌军的长弓手,难免吃亏。” 周坚点点头,这个他也意识到了,不过训练弓箭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不是只要拿起长弓,就能够开弓射箭的,问道:“还有吗?” 蒋钦想了想道:“不知大人可曾发现,长枪兵和刀盾兵虽然配合的颇有章法,用之与步兵决战,则颇具优势。但若用来对付骑兵冲锋,则力有不逮。” 周坚眼神一凝,其实他早就在思考以步兵对付骑兵的战法,虽然兵书上不乏以步兵破骑兵的经典战法,中原及江淮地区未有大的战事发生,缺乏真正的战阵经验,因此始终没有定下一套完善的方案,闻听蒋钦提起,当下点头道:“这也是一方面,还有吗?” 蒋钦摇了摇头,答道:“没有了。” 周坚又询问其他人,但除了周武和蒋钦,却再无人提出意见。 典韦和许褚都是有勇无谋,让他们拔刀子杀人还行,动脑筋可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陈方不通兵事,更是没有什么意见可提。 周坚心下颇感失望,深感手下人才不足,周武和蒋钦虽然颇有头脑,但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阵磨砺,远没有成长起来,沙场征战经验少的可怜。 特别是周武,虽然心思颇为细腻谨慎,但却缺乏足够的胆魄,守成有余,天拓不足。 性格天生,后天是很难改变的。 并不是说周武胆小,二十随从是什么格的性格周坚十分清楚,在他的地狱式训练下还能挺过来,二十随从没有一个是胆小怕事的。 说周武不够胆大,而是从主观思维上却乏一种开拓意识和进取精神。 这样的性格,用来守成或许有余,但若用来独挡一面则力有不逮。性格决定成败,没有足够的胆魄和进取精神,太过小心谨慎,则免难错失战机。 蒋钦到是颇有潜力,据周坚近一年来的观察,蒋钦不但心细,胆魄也足够,到是值得重点培养,不过天下不乱,没有大的战事,一直缺乏机会。 周坚整理了下思路,环视众人问道:“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最重要的是什么?” 周武答道:“不可战胜的意志。” 蒋钦也答道:“军心士气。” 其余典韦、许褚、陈方则皱着眉头沉思,不知如何回答。 周坚点点头,道:“你们二人的答案都差不多,不错,对于一只军队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要有不可战胜的意志。只有军心士气不动摇,才能具备成为精锐之师的条件。不过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可不容易,如何才能让一支军队拥有不可战胜的意志,无法撼动的军心士气?” “这……” 周武和蒋钦都有些哑言,这个问题实在太大了,有些不好回答。 影响军心士气的因素有很多,不是一句两句就能说清楚的。 周武沉吟了下,答道:“属下认为要想让一支军队拥有不可战胜的意志,最重要的是士兵对死亡和痛苦的承受能力。” 周坚不置可否,问蒋钦,“公奕认为呢?” 蒋钦沉吟道:“属下认为周武兄弟说的不错。” 周坚又问曲韦、许褚、陈方等人,典韦和许褚本来就不习惯动脑筋,哪里会思考这些深奥的问题,扯着头皮不知道如何回答。 陈方也摇了摇头,委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周坚沉声道:“要想让一支军队拥有不可战胜的顽强意志,因素固然有很多,平时的严苛训练、森严的军规约束、主将的身体力行、功名利禄的激励等等缺一不可,但最重要的还是信仰。人无信仰则意志不坚,一支军队如果没有信仰,又如何能成为精锐之师?” 周武不解道:“公子此话何解?” 蒋钦和陈方也是一脸疑惑,不明白周坚怎么又扯到了信仰。 周坚来自后世,深谙人性本质和信仰的力量,冷然道:“一支军队如果没有信仰,士兵不知道为何而战,又如何能够有必死的决心和必胜的信念。如果没有必胜的信念,就算在尸山血海中打过滚,再不怕死的士兵,也只能算是精锐,而称不上是真正的铁血之师。” 众人闻言全都若有所思,皱眉沉思起来。 周坚也在思考,前汉武帝时的大汉官军之所以一举破灭了强盛至极的匈奴帝国,是因为汉军将士都以身为汉人为荣,对上少数民从心理上就有必胜的信心,树立了牢固的为大汉而战的信念,所以才能战则必胜,打的数十万匈奴溃不成军,残部远遁西方。 不止是前汉强军,自秦汉以来,汉人的军队都十分强大,就是因为有坚定的信仰,不似到了宋明时期,汉人血性被阉割,信仰失缺,畏惧游牧民族如虎,在面对游牧骑兵时心理上就没有必胜的信念,才先后被蒙古及满清入主中原。 大汉军队的信仰,建立在大汉民族对待外族的优越感上。 正因为每一个汉人,在面对少数民族时,都有与生俱来的优越感,每一个汉人,都认为大汉才是最强的民族,所以先秦及前汉的军队才能树立为大汉而战的信仰,拥有大汉必胜的坚定信念,战斗力极其强大。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第一卷终于完了,下一卷黄巾起议开始。 第34章 病危托孤 岁除,后世称除夕,在古代也是最为重要的节日。 过了岁除,就是新的一年。年轻人长了一岁,老人离入土又近了一步。 万家欢聚之夜,天空中却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近些年百姓日子过的越发艰坚,如此大的雪灾,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会活活冻死。 古人有天降灾难,必生祸乱之说。 虽然只是民间的迷信说法,但即将到来的光和七年(公元184年),对于大汉朝廷来说无疑是多灾多难的一年,因为过不了多久,席卷天下的黄巾起义就会爆发。 己吾县衙,内院厢房。 周坚叫了典韦、许褚、蒋钦、陈方、胡三等人在县衙过节。 至于十二随从,则是一直就住在县衙后院之中。 周坚拨了下红泥火炉子里面的炭火,一边烤火,一边撕了块烤羊肉咀嚼了几下,以他强悍的体质,都觉的有些冷,含糊不清地骂道:“这鬼天气,真他娘的冷。” 陈方书生体弱,恨不得将面前的火炉子抱进怀里,扯了扯衣衫,将厚厚的袭皮大衣狠狠裹在身上,哈着寒气道:“这么冷的天,可真是数十年罕有。等这场大雪过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百姓冻毙。秋上又是旱灾,百姓存粮无多,日子是越发难过了。” 典韦恨恨地骂道:“都是朝廷的狗官害的。” 周坚虽然知道典韦这厮有口无心,不是在骂自己,但还是忍不住掠了他一眼。 陈方瞥了典韦一眼,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 蒋钦笑道:“老典可不能把话说绝了,这天下还是有好官的。” 典韦抓抓脑袋,终于有些回过味来,说道:“某不是在骂大人。” 周坚瞪了他一眼,“没外人的时候说说就罢了,有人的时候嘴上可要长个把门的,有些事心里清楚就是了,嘴上可不能说出来。” 典韦嗡声嗯了一声,抓起一块烧的焦黄的羊肉大嚼去了。 周坚问陈方,“百姓安顿的怎么样了,不会有人冻死吧?” 陈方道:“大人放心,所有房舍残破的屋舍都全部修补过了,各乡亭吏从都组织缺柴少炭的百姓伐木劈柴,备下了足够的柴火,谅不致有人冻死。” 周坚欣然道:“这就好,这就好啊!不管这天下怎么更迭,百姓都是朝廷的根基。没有百姓的辛勤劳作,我们这些人又何来衣食无忧。善待百姓,就如善待自己的庄稼,若是庄稼被洪水淹没,我们这些人也就只有掘草为食的分。” 众人纷纷点头,深表赞同。 陈方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下,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百姓如庄稼,虽然这个论调有点不怎么人性,但仔细想来,却是不争的事实。 周坚又问道:“太平道信徒怎么样了,可有动静?” 作为熟知历史的人,不管走到哪里,他都不会忘记对太平道的监视。 自从到了己吾之后,周坚就时刻留意着太平道的一举一动。 周武答道:“最近太平道徒的集会越发频繁了,若公子所料不差,或恐生事。” 周坚问道:“己吾境内的太平道徒大概有多少,领头之人查清楚了吗?” 周武答道:“自从公子来到己吾,与民为善,百姓生计无忧,太玉道发展信徒就没以前那么快了。不过太平道发展了十余年,信徒依旧不在少数。粗略估计,当在两千众,领头之人都已经查清楚了,时刻有人负责监视,谅不致有差。” 周坚点点头,道:“那就好,再盯紧点,千万不能有半点差错。” 周武答应一声,准备回头就加派人手,将那几个太平道头目盯死。 周坚回想来到这个年代十数年来的种种,心里就有些复杂难言的滋味。 过了这个年,他就十九岁了。 十九年的准备,只为了等待一个机会。 至于能不能抓住这个机会,在乱世中踞有一席之地,就要看个人能力和运气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成为割据一方的军阀,也不是所有的军阀都能笑到最后。 能力、机遇、运气缺一不可。 刘备不过一介草根,却能踞有三分之一的天下,割据一方。而许多家世显赫的豪门贵戚却只能殁在滚滚向前的历史车轮之下,就足以说明问题。 只有出身还不行,能力和机遇才是最重要的。 周氏虽比不得袁氏四世三公,门多故吏,但也是一等一的族望。而且周坚从祖父周景官至太尉,论出身,比个不知道真假的破落皇族刘备要强的多。 更重要的是,周坚熟知历史走向,有超越这个年代一千多年的见识,十多年来一直在做准备,只是能否实现十九年来的谋划,还需要时间来证明。 周坚看向三胡,问道:“铁甲打磨了多少套了?” 三胡忙道:“已经打磨了八百二十五套。” 周坚蹙了蹙眉头,沉声道:“太慢了,没办法提高效率吗?” 胡三抓抓脑袋,一脸为难地道:“大人有所不知,打磨铁甲需要大量的匠人,以现有的铁匠每天最多只能打磨五套。” 周坚摆摆手,“想办法,只要能在明年天春前打磨好一千五百套铁甲,给你记大功一件。” 胡三知道大人从来只看结果,不喜欢属下老将困难挂在嘴边,就不再说,忙答应一声,心里却在不停地琢磨,去哪里再招募些铁匠,尽快完成任务。 庐江,舒县。 吴氏和周尚的数名妻妾各自牵着子女,来给周尚请安。 岁除大节,难得一家团聚地日子。 周尚的数名妻妾和子女都换了装新,喜气洋洋的,唯独不见韩氏。 后院一间厢房。 韩氏独坐窗前,神色忧郁,愁眉不展。 门外脚步声响起,丫鬟推门而入,将一封书信递给韩氏,又将一个大大的包裹放在韩氏面前,喜上眉梢道:“夫人,公子派人送来了书信,还有一件虎皮裘袄。” “哦,坚儿来信了?” 韩氏急忙取出信笺,迫不及待地看了起来。 至于身前大大地包裹,则是压根没放在心上。 并不是很长的一封家书,韩氏却足足看了小半个时辰,面色时喜时忧,似乎书信之中有什么东西牵动着她的心神,久久始收好信笺,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丫鬟察言观色,忙将包裹打开,取出一件精美的虎皮裘袄,抖开了给韩氏看,“听说这件虎皮裘袄是公子于春上亲自入山猎杀了一头猛虎,命人将虎皮制成了一件裘袄,送来给夫人御寒的,可见公子时时时都记挂着夫人呐!” 韩氏接过虎皮裘袄翻看了下,一丝喜悦掠上眉梢。 虎皮裘袄虽好,却远不及儿子的一份心意令她高兴。 丫鬟又从包裹中取出金银玉器若干,说道:“这些钱货也是公子一并谴人送来的。” 韩氏扫了一眼,对这些财货到是不甚在意,点点头,就让丫鬟收了起来。 前堂大厅。 周尚刚刚抱过已经会奶声奶气叫父亲的幼女周香,管家周良忽然疾步奔了进来。 周良奔至周尚身后,附声低语了几句,周尚霍然脸色大变。 “当真?” 周尚猛地起身问道,脸色十分难看。 周良忙点头道:“四爷府上管家就在外面。” “走。” 周尚忙将幼女周香放下,起身大步就往外走。 周良神情凝重,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出府扬长而去。 吴氏等数名妻妾和七八名子女则脸脸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夜深了,周异府上一片愁云惨淡。 周异乃故太尉周景从子,曾任洛阳令,光和五年因病辞官,回舒县故里养病。 刚刚入冬时曾害了一场大病,原以为应该能挺过这个冬天,不料却在岁除之夜突然就倒下了,只是放不下子嗣,吊着一口气,怎也要见三兄周尚一面。 周景有四子,长子周崇继承了爵位安阳乡侯,目前任清河国相。 次日周忠在朝为官,三子周尚、四子周异皆为从子。 周异病危,两个兄长或在朝为官,或出仕地方,都不在庐江,唯有托孤于三兄周尚。 周尚匆匆赶到周异府上时,周异已经咳血数升,气若游丝,只是死死吊着一口气,不愿就此撒手人寰,数名妻妾及独子周瑜皆哭倒在地。 “兄长,兄长呐!” 周异死死抓着周尚的手,气若游丝地道:“弟,不久为人世,唯有瑜儿年幼,不足以顶门立户,今托于兄长,还望兄长代为管教,则弟可再无挂虑。” 周尚神色黯然,道:“仲伟放心,瑜儿自有为兄照料。” 周异了却最后一件心事,长长吐出口气,眸子里神彩随即淡去,缓缓磕上了双眼。 “老爷,老爷呐!” 数名妻妾膝行上前,几欲哭昏过去。 不到十岁的周瑜也哭的声音嘶哑,痛不欲生。 周尚叹了口气,当即叫来府上管家,为周异安排丧事。 第35章 证据确凿 自恒帝以来,汉朝廷吏治日渐腐朽,到了灵帝时期,宦官权阉把持朝政,更是公然卖官卖爵,政治之腐败,已经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汉室江山飘摇欲倒。 在统治阶级地高压盘剥下,无数百姓流离失所,逃难四方。 一场大雪,让原本就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的百姓更是难熬,冻毙者不计其数。 而在民间,一股汹涌暗流正在悄然涌动,汉廷的统治阶级们却全然不知。 就算有远见者有所预料,向朝廷上书,也不被汉廷的统治者们采纳。 天下各州,太平道信徒取议活动越发频繁起来,就连庐江,也有难民私下时常聚会。 深夜,己吾县城以北二十里外的一座荒废村庄中。 白雪铠铠,村落四周人畜绝迹。 村尾的一处宅院内一片漆黑,朝南的一间土屋内却有微弱地灯光从缝隙中透出,二十多条汉子正在聚会,羊油灯烧的‘噼啪’响,窗户用一块厚厚的青布帘子遮住。 “金大哥,大贤良师真的要起兵吗?” 灯火摇拽中,一个二十来岁地黄脸汉子问道。 金大哥名曰金平,是个三十多岁地光头,闻言狠狠点头,奋然道:“我中午刚刚接到陈牛大哥的通知,说渠帅大人已经下令,准备三月初五举事。” “太好了。” 二十多条汉子全都兴奋起来,恨不得现在就去杀官造反。 金平击掌道:“我们来商量一下到时如何举事吧,可不能马虎大意。” 众汉子连忙点头,却哪里有什么主意,只听金平安排。 金平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狠狠挥舞了下手挥,道:“李二狗,你负责联络八里沟村的信徒,记得千万不能走漏消息。” 李二狗忙答应一声。 金平又道:“雷三通,你负责联系七河寨子的信徒。” 雷三通也忙答应一声,略有些兴奋。 …… 金平安排联络事宜,最后道:“好了,大家分头行事,以后每隔三天在这里聚一次。” 众汉子齐声答应,就准备起身离开。 然而,就在这时。 原本紧闭的木门忽然‘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刺骨地冷风刮了进来,二十多条汉子齐齐打了个寒颤,随即尽皆脸色大变,霍地站了起来。 金平急定睛瞧去,却见昏暗地灯光下,不知何时,一名年方弱冠的年轻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门口。这年轻人身长八尺,体格欣长有力,外罩银色披风,十分英武。 “你是何人?” 金平脸色瞬息数变,霍地拔刀在手,凝声喝问。 周坚道:“本官,周坚是也!” “吓!” 二十多条汉子齐齐脸色大变,尽皆哗然。 金平大吃一惊,不敢相信地道:“你,你是县令周坚?” 周坚点点头,肃然道:“各位是跟本官走呢,还是要本官动手?” “快跑!” 金平念头急转,大喝一声,猛地转身,疾步冲向西边地窗户。 二十多条汉子惊慌失措,密谋之事被县令发现,哪里还敢耽搁。混乱中,有人咬牙冲向门口,有的则和金平一样冲向了西边地窗户,准备破窗而逃。 县令既然来了,县衙的军卒自然早就将村落包围,这些汉子哪里还敢动手。 砰! 砰! 砰! 周坚屹立如山,随手挥拳,不紧不慢地将冲向门口地五名汉子打翻在地。 “啊!” 就在这时,西边地窗户下,凄厉地惨叫声猛地刺破了寂静地夜空。 刚刚破窗而出地金平如同沙袋般飞了进来,撞翻正准备跃出窗外地三名汉子,狠狠撞在了东边地墙壁上,满脸是血,兀自惨叫不止。 急促地脚步声中,许褚带着几名义勇,大步冲进了土屋。 原本就十分拥挤地土屋内,更加拥挤不堪,二十多条汉子你挤我,我挤你,一个个惶惶如大难临头,不顾一切地从窗户和门口往外冲。 周坚轻松地擒下冲过来地汉子,随后扔出门外,让守在门外地随从绑了。 从窗户跃出地七八名汉子,则尽数被守在外面地随从擒住,一个也没跑掉。 “公子,全部绑起来了。” 门口,周武匆匆奔了进来禀报。 周坚把手一挥,“全部带走,连夜赶回县衙,把人押在别院。” “遵命!” 周武答应一声,立刻大步而去。 周坚最后看了一眼在寒风中摇拽地灯火,转身离开了土屋。 凭心而论,太平道信徒地行事并不周密,只要用心留意,就能发现蛛丝马迹。 周坚初到己吾,就安排了眼线,太平道信徒地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耳目。只是以前的太平道信徒聚会,商量地都是些无关痛痒之事,就算抓了,也说明不了什么。 不过今天晚上,总算是抓到了证据。 有了足够的证据,赶在黄巾起义爆发前,把奏章递到朝廷,肯定是大功一件。 周坚谋划了几年时间,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己吾县衙,后院。 周坚召集了手下所有够分量之人前来议事,连三胡、毛四也赫然在列。 “什么,太平道真的要反?” 陈方最是吃惊,听周武叙完经过,差点没跳起来。 以前不止一次的听周坚说过太平道会反,然而也只是听完就忘,从未放在心上过,根本就不相信太平道会造反。没想到如今却落实了太平道造反的消息,岂能不惊。 周武看了看周坚,眼里满是佩服,心忖公子真是料事如神了,早在八年前就说过太平道会造反,而且时间也不差,这可真是料事如神了。 许褚道:“这岂有假,某等都听的清清楚楚,那几个贼子说三月初五造反。” 陈方震惊过后,立刻道:“大人,此事关系重大,须得尽快上报朝廷。” 周坚沉声道:“速速修书一封,将消息上报郡府,至于上报朝廷,这等大事我一个县令怕是说了朝廷也不相信,就由太守大人去上报朝廷吧!” 陈方答应一声,连忙起身磨墨,前去修书。 陈留,太守官邸。 丝竹飞扬,乐声靡靡。 十余名歌伎翩然起舞,细腰轻摆,翘臀硕硕,不时做出这种夸张至极的诱人动作,看得堂上一众男人们都醉了,陈留太守张邈忍不住大声叫好。 门外,一名小吏匆匆奔了进来,将一封加急信笺递给张邈,“大人,己吾县令急报?” “己吾县令?” 张邈眉头一蹙,随手接过信笺,问道:“可是那个捐官的黄口孺子周坚乎?” 小吏答道:“正是周县令。” 张邈脸色就有些不悦,不过当拆开封漆,看了几眼信笺上的内容后,先是一惊,继而脸色大变,呆呆地看着信笺,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大人?” 小吏心头一跳,连忙轻声呼唤。 “啊!哦……” 张邈终于回过神来,忙将信笺收起,把手一挥,连忙喝斥,“退下,都退下。” 正在轻歌曼舞的歌伎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但都不敢违拗,连忙鱼惯退了出去。 张邈脸色稍霁,这才以信笺示席上的数名郡府官吏,道:“刚刚己吾县令周坚谴人送来急报,俱言太平道要谋逆起事,已擒下数十名头目,这可如何是好?” “什么,太平道要造反?” 众官吏凛色失声,差点惊的从席上跳起来,委实是这消息太过惊人了。 张邈道:“周坚在信中说的有鼻子有眼,还抓到了太平道头目,不知是真是假。” 功曹掾道:“谋逆乃国之大事,不可不慎,大人可速谴人令己吾令将擒获的太平道头目押送陈留,待详细审问过,再作定夺。” 贼曹掾却提出了不同意见,“若太平道谋逆不假,误了大事怕是麻烦不小。” 功曹掾道:“不经查证就上报朝廷,若这消息是假的,朝廷怪罪下来罪责不小。” 张邈左为为难了一阵,还是采纳了功曹掾的意见,当即道:“速派人至己吾,令己吾令周坚押解太平道头目前来郡府,待本官亲自审问。” 兵曹掾忙道:“大人可谴郡兵前往押解,以防贼人逃脱。” 张邈一拍额头,“此言甚善,可派两百军卒前往己吾押解贼人。” 兵曹掾铿然领命,当即起身出府,去营中点兵。 己吾位于陈留和豫州梁国的交界处,距离郡府陈留约有两百多里之,和距离豫州治所谯县的里程也差不多。 两百军卒晓行夜宿,次日傍晚时分到了己吾。 周坚闻报迎了出来,兵曹掾不敢耽搁,吩咐周坚备了饭食,让两百军卒吃饱肚子,当即押解了二十多名太平道头目,连夜赶回郡府。 周坚自告奉勇带兵押送,却被兵曹掾不冷不热地拒绝。 二十余名太平道头目被押回郡府后,张邈不敢怠慢,这种事情处理不好,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召集吏从亲自审问,落实太平道谋反不假后,当即以八百里加急上报朝廷。 现在已经快到正月十五,距离太平道还有不足两月,可是半点耽误不得。 而且,此番证据确凿,揭发太平道谋逆,可是大功一件,张邈自然上心, 当然,这种功劳一个人吞不下,张邈也不敢在这种大事上欺君,在给天子的密章中如实交待了太平道头目乃己吾令周坚擒获的经过,反正功劳少不了他的。 第36章 朝野震惊 洛阳是大汉国都,是这个年代最繁华的城池,没有之一。 正月初三,年节还没有过去,洛阳城内一派节日地欢腾,完全不同于其他州郡。 就算地方郡县的百姓再怎么生存艰难,饥荒遍野,洛阳城内的达官贵人们却依旧个个鲜衣怒马,感受不到半点沸腾地民怨,过着朱门酒肉臭地奢华生活。 洛阳,北宫,德阳殿。 满朝文武齐聚一堂,正在商议军国大事。 灵帝跪坐在御案之后,不停地打着哈欠,昏昏欲睡。 中常侍张让站在旁边,小心地伺候着他的祖宗。 司徒袁隗出列道:“皇上,陈留太守张邈有八百里加急密章奏上,” “哦,加急密章?所奏何事?” 灵帝睁了睁迷糊地双眼,有些不感兴趣。 张让急步奔下御案,接过奏章,又匆匆奔回御案,双手捧给灵帝。 灵帝却没接,有气无力地摆摆手道:“让张,给朕念来。” 袁隗急忙道:“皇上,此乃密章,不宜宣之于众。” 灵帝无奈,只得从张让手中接过奏章,打着哈欠展开,漫不经心地看了几眼,脸色却骤然变了,由白转青,嘴巴张地老大,半天合不拢。 殿下文武百官心里暗自纳闷,不知陈留太守所奏何事。 张让站在灵帝后面,扫了一眼奏章上的内容,脸色也立刻就变了。 好半天,灵帝才回过神来。 “这,这,这……” 灵帝手脚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地话。 文武百官心里就是一惊,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灵帝忽然‘啪’地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气愤地骂道:“好个张角,大胆反贼,竟然敢自称大贤良师,聚众谋反,简直岂有此理。” “什么,聚众谋反?” 德阳殿上立刻炸开了锅,文武百官议论纷纷起来。 有大臣急出班奏道:“皇上慎言,皇上慎言呀,张角乐善好施,救患济困,怎么可能会聚众谋反,此实属妖言惑众尔,请皇上明察。” 文武百官齐视之,才见出班进言者乃尚书丞杨众。 见有人出了头,众文武也急忙附议,皆因之前就有官员上奏朝廷,俱言张角的太平道乃是祸乱之源,请朝廷及早处之,百官皆言乃妖言惑众,此时自然不能退缩。 灵帝重重一拍御案,怒气冲冲地道:“什么乐善好施,救患济困,己吾令周坚已经抓到了二十余名太平道信徒,俱言太平道密谋三月初五起事,届时三十六方并起,要祸害朕地大好江山,逆贼就在陈留大牢,待朝廷提审,汝等还敢说是妖言惑众,简直岂有此理。” “这……” 文武百官俱皆心头一惊,不敢再言。 张角要真谋反,再劝的话,自己岂不也成了同伙。 出班进言地尚书丞杨众更是吓出一声冷汗,连忙缩进朝班里,冷汗涔涔。 德阳殿上一时鸦雀无声,静的落针可闻。 袁隗清了清嗓子,出班道:“皇上可否将密章让微臣一观?” 灵帝随手一甩,兀自怒气不消地道:“拿去。” 张让急忙接了密章,奔下御案递给袁隗观阅。 袁隗接过密章,匆匆阅罢,脸色立刻凝重起来,奏道:“皇上,密章言之凿凿,但兹事体大,不可不慎,臣以为可速将捕获之众押赴京师提审,再做决断。” 文武百官一时都被这消息震住了,不敢再乱出主意,尽皆连忙附议。 灵帝少谋寡断,就问中常侍张让,“张让,汝以为如何?” 张让转了几个念头,宦官封胥、徐奉在他跟前说过太平道地好话,不过自古以来,谋反都是天字第一号大罪,万一真有其事,可是诛连之祸,不看殿下百官都不敢胡乱进言,就算要跟党人斗,也不急在这时,就忙道:“皇上,老奴认为袁大人说的对。” 灵帝没有什么主见,只好道:“准袁爱卿所奏。” 百官忙应旨,赞皇上圣明。 灵帝又对袁隗道:“袁爱卿,可速令陈留太守张邈将逆贼押来京师候审。” 袁隗忙道:“臣遵旨。” 己吾,县衙大堂。 周坚身穿官服,高踞案首,神情肃然。 县丞成康、县尉王全及大小吏从等二十余人分列两旁,一个个脸色也十分凝重。 太平道要举事造反,县中的大小官吏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想那太平道徒遍布大汉十三州,何止数十万,一旦造反,必将席卷天下,想想都令人心中战栗,这么大的事情,委实令这些县中的芝麻小吏有些六神无主。 天下承平已久,习惯了太平安乐的人们,对兵灾总是有种本能的畏惧。 二十余名佐官属吏虽然强自镇定,但眼神里深处的恐慌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周坚目光环视,淡然道:“太平道逆贼要举事,大家都说说吧,该怎么办!” 县丞成康定了定神,连忙道:“大人可下令县中整顿武备,修缮城防,组织县中可战之军卒抓紧操练,以防不测。” 众官吏纷纷点头,大表赞同。 周坚扫了眼县尉王全,问道:“县中有多少可战之兵?” 王全道:“这个,去除老弱,不足三百。” 周坚的全部心思和精力都在操练新军上,对县府中的军卒从来都是放任自流,毕竟其中牵涉了许多人的利益,贸然去碰的话怕是四面树敌,于大计不利。 不过现在黄巾起义即将爆发,到是正好借机将县府军卒整顿一番。 周坚沉声道:“以前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本官就不追究了,从今天起,速将军营中的老弱清除出去,但要妥善安置好了。再大开府库,招募义勇,分发军械武器,抓紧时间操练。” 王全忙道:“下官遵命。” 周坚环视众吏,森然道:“太平道一旦举事,届时怕是兵连祸接,你们以前的那点破事本官不想追究,但是从现在开始,诸位都要同心戳力,应对即将到来地兵灾。若是有人还敢在这个要命的关头不守法度,本官定不轻饶。” “下吏不敢。” 众官吏抹了把冷汗,连忙齐声答道。 不用周坚多说,这个时候也没人再敢贪赃枉法,毕竟一旦太平道挟众叛乱,连小命都保不住了,要再多的钱银又有何用,毕竟小命永远都是第一位的。 实际上自从开春周坚整治了一片污吏后,这些官吏就收敛了许多。 如今事关自己的身家小命,以及全族人的安危,自然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拖后腿。 安排完了县府中的大小事,周坚回到后院,又召集一众手下商议对策。 典韦、许褚、周武、蒋钦、陈方等人全都齐聚一堂,个个脸色凝重。 周坚环视众人一圈,问道:“大家有什么看法,都说说。” 陈方率先道:“己吾境内二十余名太平道信徒头目已经被擒获,且大人早有准备,千余新军足可应对危局,就算太平道举众而反,谅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周坚不置可否,自己辖地内的太平道徒他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他心中考虑的是如何在即将到来的乱局中尽可能的扩充实力,最好能立些战功,弄个太守干干。 要知道一郡之守不论是职权,还是能够掌握的实力,可比当个小小的县令要强的多。 陈方才干平平,这种守好家门,万事大吉的想法显然不合周坚的意。 周坚又问周武,“你怎么看?” 周武想了想,答道:“自从公子来到己吾,与民为善,安置流民,辖境内的百姓虽然并不富裕,但至少能安居乐业。己吾的太平道徒虽然不在少数,但真正肯放弃安定生活,冒着杀头危险造反的人其实并不多。” 众人连连点头,信奉太平道是一回事,但造不造反又是另一回事。 百姓之所以会造反,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没了活路,才不得不提着脑袋造反。 然而,只要生活安定,又有谁会跟着去造反,要知道老百姓都是最实在的。 周武接着道:“属下觉得己吾境内会跟着造反的百姓不会多,除非是别有用心的,想趁乱打劫的一些不法之徒,只要县尉大人再招募些精壮勤加操练,就足以应付危局。” 周坚暗暗点头,己吾境内的情况确如周武所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不过,现在要考虑的不是辖境内的问题,而是如何趁机扩充实力。 周坚环视了众人一圈,沉声道:“己吾县境内的太平道徒没什么好担忧的,不过太平道数十万众,一旦逆反,天下各州郡必定兵灾四起,朝廷必会发兵往讨。吾意率领新军随朝廷大军讨破太平道叛乱,谁可为我跑一趟洛阳?” 陈方问道:“大人可是要结好十常侍,乱起时求得带兵之权?” “不错,正是如此。” 周坚点点头,在座的都是心腹之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陈方道:“下官去一趟吧,阉宦贪好财货,谅不致有差错。” 周坚道:“我收藏的虎皮还有几件,可带上一件送给张让。而且太平道若反,朝廷发兵征讨,十常侍必定要安插心腹之人争夺兵权。阉贼无亲信之人带兵,正南可往这方面多下点功夫,谅可成事。” 陈方道:“下官遵命。” 第37章 给曹阿瞒泼点脏水 县衙内院,所有人都离开后,唯有周武留了下来。 周坚在堂下负手来回踱步,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似有大事难以决断。 周武心下疑惑,问道:“公子可是有要事交给属下去办?” 周坚顿住身形,喟然道:“不错,有一项十分重要的任务,我本想交给蒋钦去办,又恐蒋钦复为贼寇,与我离心,只能交给你去办了。” 周武问道:“不知是何要事?” 周坚目露森然,道:“混入贼营,袭杀南阳太守褚贡。” “混入贼营,袭杀南阳太守褚贡,这……” 周武吃了一惊,袭杀地方郡守可不是小事,一旦漏泄,可是会祸及全族。 周坚森然道:“太平道造反可是最好的机会,只要我能在平叛时立下军功,到时就要想办法搞个郡守。天下各郡,以南阳为最,户五十余万,口两百余众,不但钱粮丰足,而且盛产精铁,实乃龙兴之地。我若要迁守南阳,就必须要杀掉褚贡。” 周武点点头,道:“属下明白了。” 周坚又道:“屈身事贼不是小事,你带一半随从改名换姓乔装前往,袭杀褚贡后可视情形决定行止,但千万要记得不能泄漏身份。” 周武奋然道:“属下遵命。” 周坚点点头,刚想要他去准备,忽然脑中灵光一闪,既然要周武去当贼寇,何不顺便给曹阿瞒那厮身上泼点脏水,来个一举两得。 就算不能将曹阿瞒阴死,也要让其焦头烂额一番才行。 周坚当即道:“听说沛国谯县有曹氏和夏侯两大姓,你可冒曹仁之名号,所带随从更名曹洪、曹纯、夏侯惇、夏侯渊等两姓族人,给这两家多泼点脏水,罪名越多越好。” 周武疑惑道:“不知公子为何要嫁祸这两家?” 周坚道:“此事你先不必多问,以后就知道了。” 周武不敢再问,只好道:“属下遵命。” 东汉朝廷的腐朽,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数百年的安乐,让朝中百官在应对突发事件时,习惯性地用最稳妥,效率却是最为低下的办法处理,而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迅速应急。 距离三月初五还不到两个月,押解太平道徒至洛阳,一来一去,黄花菜都凉了。 这样的处理办法,在太平盛世自然最为稳妥,但是用来应对足以撼动汉廷统治根基的黄巾爆发,只能说汉廷的统治者已经不再适应历史发展的舞台。 逆贼还没有押到京师,几天后,一封密告就再次震惊朝野。 张角的门徒唐周上书密告,俱言太平道谋反事宜。 消息确认后,顿时朝野震惊,京师沸腾。 汉灵帝一怒之下,直接将尚书丞杨众打入天牢候审,司徒袁隗罢官。 张邈地密章递上后,杨众还替太平道说话,没有直接被定个谋逆罪,已属大幸。 所幸唐周告密,要是真等从陈留将叛逆押到京师,可就什么都晚了。 此议乃司徒袁隗所献,有失察之罪,直接罢官。 京师,洛阳,德阳殿。 灵帝脸色铁青,余怒未消。 文武百官脸色凝重,凛然噤声。 中常侍张让则不停地抹着冷汗,暗忖幸好没有替太平道说话,不然怕是祸事至矣。 汉灵帝气愤地道:“朕自登基以来,虽未有功于社稷,但亦与民为善,因何连年来祸事不断,叛乱四起。今张角聚三十六路之众谋逆,众位爱卿何以教朕?” 太尉杨赐出班奏道:“皇上,张角挟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三十六路之众举事,且有内贼为应,不可不防。可令各州从速捕杀太平道信徒,并将封胥、徐奉等阉贼腰斩弃市。贼酋即诛,则叛乱不足虑矣。” 百官连忙附议,再不敢乱进言,免得祸从口出。 灵帝道:“此议大善,杨卿可从速安排。” 杨赐长声道:“臣遵旨。” 中常侍张让忙道:“皇上,射阳县长陈喜抚镇安民,多有功绩,可任梁国相。” “皇上不可!” 张让话音方落,殿下太仆袁逢就急出列,大声道:“射阳县长陈喜为官无道,射阳百姓多有流离失所者,为太平道所惑,请皇上明断。” “什么,还有这等事?” 灵帝急视张让,不信道:“张让,可有此事?” 张让恨极了袁逢多事,忙道:“断无此事,请皇上明察。” 袁逢急道:“皇上,老臣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欺瞒皇上,请皇上明断呀!” 百官也急忙附议,宦党与党人之争由来已久,张让想要趁机提拔亲属子弟,百官自然不能让其如愿,是以极力劝谏。 灵帝明显更信任张让,闻言蹙眉道:“让张对朕忠心耿耿,安敢欺瞒于朕,袁老大人可不必多言,传朕旨意,任陈喜为梁国相。” 张让大喜谢恩,“老奴遵旨。” 百官皆长叹一声,相顾无言。 太平道聚众起事消息走露,朝廷大肆捕杀太平道徒,马元义被车裂,数日之内京师洛阳株连千余人,并且下令冀州追捕张角。 张角闻报后,立即传檄八州三十六路,仓促起事。 一时中原大地烽烟四起,太平道信徒头扎黄巾,自称黄巾军,皆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攻城掠地,势如破竹。 消息传到洛阳时,顿时京师震动,天下沸腾。 汉灵帝急以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率左右羽林卫五营将士整点武器,镇守京师;又自函谷关、大谷、广城、伊阙、轘辕、旋门、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关口,设置都尉驻防。 同时又下诏各地严防,命各州郡训练士兵、整点武器,剿除叛军。 北地太守皇甫嵩上书请求解除党锢,拿出皇宫钱财及西园良马组建骑兵,又有朝臣吕彊进言:党锢久积,若与黄巾合谋,悔之无救。 汉灵帝接纳提案,在壬子日大赦党人,发还各徙,要求各公卿捐出马、弩,推举众将领的子孙及民间有深明战略的人到公车署接受面试。 一时天下党人奔走呼嚎,额手相庆。 公车署人流纷涌,北军大营杀声震天, 深夜,张让府上。 陈方向张让长长一揖,恭声道:“下吏陈方,参见张公。” 张让眼睛都不眨一下,尖声问,“周县令让你来见咱家,所为何事?” 陈方答道:“张公明见,自去岁京师一别,我家大人时刻不忘张公提携之恩,今特命下吏前来张公府上探望,备上薄礼数件,还请张公笑纳。” 张让扫了眼地上的一口箱子,似有意动。 陈方察言观色,立刻让两名随行的随从打开箱子,顿时金光满室,耀花了人眼。 不过,吸引张让烟球的,却不是满满一箱子的金银财货,而是另一口小箱子。 陈方看了张让一眼,微笑道:“去岁初春,我家大人巡视乡亭,途经一处山林时路遇一头猛虎,遂亲手屠之,特取虎皮献给张公御寒,请张公笑纳。” “好,周县令费心了。” 张让叫了一声好,惨白的肉脸上笑开了一朵花,连皱纹都活了过来。 陈方这才松了口气,只要这老阉货动心,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张让上前取过虎皮,捧在手中仔细打量了一番,越看越是欢喜,当下问道:“不知周县令让汝前来,有何事要求于咱家?” 陈方赔笑道:“张公明鉴,今太平道聚众而起,朝廷欲发兵往讨,我家大人久有报国安民之心,欲为朝廷效力,奈何位卑职低,不得擅自离任,还望张公多多提携。” 张让的心思却全在虎皮上,闻言点头道:“此事易耳,周县令即有屠虎之勇,想必也是一员猛将,今朝廷正值用人之际,咱家明日即上陈天子,为他请命。” 陈方大喜,长长一揖倒地,“多谢张公提携。” 张让这才看了陈方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道:“周县令即有杀敌报国之心,此番讨贼若立下战功,封官进爵自不在话下,届时可别忘了咱家呀!” 陈方忙道:“我家大人常言,张公提携之恩,不敢或时而忘。若此番征讨黄巾,侥幸能得功勋,也全赖张公提携,自不敢相忘。” 张让满意地点点头,“如此便好,如此便好啊!” 陈方心中骂了声死阉贼,见目的达到,连忙告辞退了出来。 出了张府,一名随从问道:“老陈,你说天子能封公子个什么官职?” 陈方道:“大人擒获揭发太平道叛贼有功,又有中常侍张让在天子面前举荐,县令长品秩同军司马,不出意外地话,应该能迁升个校尉之职。” 随从兴奋道:“校尉有统兵之权,能带一营两千兵马,可比县令强多了。” 陈方微笑道:“是否能成,等明天就知道了。” 张府。 陈方前脚刚刚离开,后脚张让府上就又来了一位客人。 “让公,大司农曹嵩大人过府拜访。” 下人匆匆奔了进来,恭声禀报。 “唔!曹嵩?” 张让唔了一声,曹嵩是当朝大司农,掌管钱粮赋税,且是已故中常侍曹腾养子,素来与宦党关系密切,深夜过府必有要事,当下道:“快快有请。” 下人应命而去。 第38章 奋武校尉 北宫,德阳殿。 朝议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才商定了征讨黄巾叛乱诸事。 灵帝拜皇甫嵩、朱隽为左右中郎将,卢植为北中郎将,抽调北军五校士及三河骑士,同时招兵募将,戳力讨伐黄巾叛军。 皇甫嵩、朱隽击颍川、陈国一带黄巾叛军。 卢植则率军北上,直寇黄巾叛军最为猖獗地冀州巨鹿郡。 朝中文武百官也纷纷举荐亲友子弟,到军中担任将校,以期建立功勋,好封官进爵。 张让伏低了身子,向灵帝奏道:“皇上,老奴有两名贤才举荐。” 灵帝刘宏‘哦’了一声,道:“有何贤人,快快荐来。” 殿下文武百官则冷目以对,心忖阉党又要安插亲信之人,到军中把持兵权。 张让道:“议郎曹操深通兵略,任顿丘令期间多次剿匪有功,可为都尉;己吾令周坚到任后整顿武备,擒获揭发太平道叛逆有功,可为校尉。” 灵帝欣然道:“准奏,速召此二人入皇甫嵩军中,一并讨伐黄巾叛贼。” 张让大喜道:“老奴遵旨。” 文武百官有心反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曹操在任北部尉和顿丘令期间,整顿吏治,多有建树,声名显于朝。 己吾令周坚虽说攀附了阉党,但也算得家世显赫,祖、父辈皆广结人脉,且到任之后听说大力安置流民,与民为善,也多有功绩,并非无能之辈,委实不好反对。 周府。 周晖疾步冲进书房,向周忠道:“父亲大人,听说早朝时坚弟被张让举荐,天子下诣任命坚弟为皇甫嵩将军麾下奋武校尉,随军征讨黄巾叛贼,不知是真是假?” 周忠道:“确是如此。” 周晖长叹一声,思及这几年在洛阳混的不如人意,不由半晌无语。 周坚尚未加冠,这才不到一年,先任县令,再迁校尉,这官升的也着实太快了些。 自己在洛阳混了七八年,却还是个四百石的小吏,这一比较委实有点受打击。 周忠沉吟道:“为父记得三年前你叔父来信,信中提及周坚时,说此子好论朝中及天下大势,言太平道最晚光和七年必反,不想太平道果真在今年举事。” 周晖凛然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 周忠淡然道:“好了,没别地事,你先退下吧!” 周晖无奈,只得告退了出来。 北军大营。 亲兵匆匆奔进中军大帐,向朱隽道:“将军,都准备好了。” 朱隽奋然道:“好,传本将军令,明日三更造饭,五更召集大军操练。” 亲兵忙道:“遵命。” 朱隽忽然想起一人,又道:“今太平道逆贼祸乱州郡,朝廷召八方勇士讨之,下邳丞孙坚素有武勇,可召之为佐军司马,随本将军讨贼。” 亲兵又道:“遵命。” 朱隽挥挥手,亲兵立刻出帐而去。 驿馆。 周胜和另一名随从无事可干,正在捉对厮杀,陈方满面兴奋,疾步奔了进来。 “老陈!” 周胜连忙舍了随从,上前几步疾声问道:“怎么样了,事情可办成了?” 陈方面有喜色,道:“成了,天子已经下诏任大人为奋武校尉,到左中郎将皇甫嵩麾下随军讨贼,你们快点收拾行装,及早起程回己吾。” “太好了。” 周胜和另一名随从亦是大喜,答应一声,连忙回屋收拾行装。 半个时辰后,一行十余人离开驿馆,出洛阳东门直奔己吾。 陈留己吾,西山亭。 “杀啊!” “杀光这些狗娘养的狗官。” “这汉家天下不让人活了,杀掉狗官去投奔大贤良师。” 一伙上百人的乱民手持木棍、铁锹、锄头等家具,乱混混地冲向亭舍,用撞力紧闭的厚实木门,还有十余名健装的汉子攀上墙头,准备越墙而入。 亭舍院中,亭长带着属吏、伙夫、兵卒堪堪十余人,正在拼命砍杀越强而入的乱民。 还有七八名正好入住在亭舍中的富户护卫也上前帮忙,并且分出三人,用大腿粗的桩木死死顶住亭舍大门,阻止乱民破门而入。 “啊!” 惨叫声中,一名越强而入的汉子被乱刀分尸体。 然而,更多的乱民从墙头上翻了进来,不断地加入混战中,形势岌岌可危。 “老杜,不行了,大伙顶不住了。” 穿着短裾的汉子背上挨了一刀,皮笑翻卷开来,露出狰狞可怖的伤口,鲜血像红墨水般冒了出来,疼的一边直抽凉气,一边绝望地大声吼了起来。 “少废话,不行也得顶住,不然大伙全都要死。” 老杜就是亭长,闻言大吼一声,虽然怕的要死,但还是不得不冲上前去,和翻墙而入的乱民厮杀,实在是他心里也十分清楚,若是落到这群乱民手里,绝对没有活路。 为了活命,只能拼了。 亭舍中的十余人超过一半是老弱,精壮汉子还不到七名,虽然个个害怕的要死,但在死亡的威胁下,全都拿起武器,和翻墙而入的乱民殊死搏杀。 要不是有那个富户的护卫帮忙,怕是早就被乱民给砍翻了。 富户的七八名护卫可比亭舍中的这些兵卒小吏要骁勇的多,被砍翻的七八个乱民都是这些护卫的功劳,亭舍中的人只能够勉强自保。 乱民虽然被砍翻了七八人,却毫不退却,红着眼睛,大吼着扑了上来拼命。 这伙乱民个个衣不蔽体,面有菜色,武器也是五花八门,远不及马刀锋利,拼命丝杀也毫无章法可言,然而却好似陷入了疯狂,不将亭舍中的人杀光就绝不罢休。 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阵头皮发麻,搞不明白这伙乱民为何如此舍生忘死。 就连身手敏捷的几名富户护卫,也看的暗暗心惊。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哇!” 西边一间厢房门口,一个四十岁左名的胖子站在门口急的直跺脚,心里后悔的肠子都快青了,早知会碰上乱民围攻亭舍,昨天就离开了,还会留在这里等死。 这下可好,被乱民堵在亭舍之中,一旦乱民破门而入,怕是小命不保。 “老爷,事急矣。” 护卫头领冲到胖子身前,疾声道:“乱民太多,而悍不畏死,唯今之计,只有突出重围才有活路,请大人随小人杀出亭舍突围。” 胖子胆战心惊地道:“亭舍被乱民围住,如何突围。” 护卫头领急道:“老爷放心,小人定护得老爷安全,不伤毫发。” 胖子还在犹豫,迟迟下不定决心。 护卫头领还待再催促,亭舍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大喝,宛如凭空打了个霹雳焦雷。 “大胆蟊贼,还不放下武器投降,更待何时。” 炸雷般地大喝竟然盖过了百多人的喊杀声和惨叫声,震的所有人两耳如雷鸣,只觉眼前金星乱舞,思维都混乱了一下,不由骇然失色。 胖子的护卫也是大惊失色,这是什么人,好大地嗓门。 还不等所有人回过神来,亭舍外面就响起了接二连三地惨叫声。 亭院里的众人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过很快,所有人看到了永生难忘地一幕。 轰! 巨响声中,厚实的木门好像被疾驰中的火车撞中,碎裂成了无数碎片,四射飞溅。 只见一条身高九尺,体壮如牛的恶汉持一对大铁戟,浑身浴血地冲杀进来,众人望过去的时候,这恶汉刚刚收回踹出去的右脚,显然亭舍大门是被这恶汉用脚踢破的。 “嘶!” 胖子的几名护卫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他娘的是人还是鬼。 亭舍的大门足有大腿厚,竟被这恶汉一脚踹破,这得多大的力气。 再等看清亭舍外面的情形时,所有人顿时脸色一白,差点没吓爬下。 只见恶汉所过之处,遍地残脚断体,侥幸未死的几名乱民躺在地上,发出临死前的绝望哀嚎,一群铁甲森森,军容整肃的士兵正在砍瓜切菜般地砍杀剩下的乱民。 啊!啊!啊! 亭院内很快响起了凄厉地惨叫声。 所有人回过神来时,才发现亭院中剩下的乱民,已经被恶汉尽数斩杀,原本悍不畏死的乱民竟毫无半点反抗之力,无人能挡恶汉半合。 典韦杀尽亭院中的乱民,瞪目大喝道:“亭长何在?” 老杜忙腿肚子转筋地跑了过来,惶然道:“下吏在此,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没用的废物。” 典韦狠狠瞪了老杜一眼,喝道:“大人就在外面,还不前往拜见!” “大人,哪个大人?” 老杜一脸疑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典韦懒得和这厮废话,疾步上前将老杜拎起,如同拎着一只小鸡般大步奔出亭舍。 亭院中的众人看的脸脸相觑,搞不明白这恶汉是何人,更没有人敢开口阻拦。 亭舍外面。 上百乱民除了被斩杀的五十余人,剩下的已经尽数被擒,只有寥寥数人逃走。 两名随从带着一百兵卒,正在打扫战场,将尸体搜集起来烧掉掩埋,清洗血迹。 周坚身着锦袍,外罩银色披风,在官道的另一侧负手而立,目光扫过被绑起来的数十名乱民时,眼里掠过一丝怜悯,很快就被冷峻取代。 第39章 南阳乱起 太平道造反,黄巾叛军如野火燎原,迅速席卷天下。陈留虽不是重灾区,但己吾境内还是不可避免的有太平道信徒出来生事。 好在周坚上任后几番整顿贪吏,不但与民为善,而且开仓济粮,百姓多生计无忧,只有个别太平道的狂热信徒出来生事,但也成不了规模。 这几天,陆续几个乡亭有乱民兹事,多则上百人,少则数十人。 百多号乱民,自然掀起不什么风浪来。 周坚带着新军四处灭火,不费吹灰之力,就将生事的乱民尽数剿灭。又让许褚和随从也各领一支人马,每天在各乡亭巡视,很快就将匪患剿平。 相比陈留其他诸县,己吾算得上是一方乐土了。 那个胖子富户之所以住在西山亭不走,就是因为正好碰到黄巾起义爆发,天下各州郡乱军四起,己吾境内还算比较太平,才赖着不肯走。 蒋钦匆匆奔了过来,问道:“大人,俘虏的乱民怎么办?” 周坚扫了一眼神色凄惶地数十名乱民,面无表情地道:“全部杀了。” 蒋钦叹了口气,挥挥手,示意兵卒将剩下的乱民全部斩首。 周坚掠了他一眼,道:“公奕不必心软,留着这些乱民只会坏事。” 蒋钦黯然道:“属下明白,这些乱民都是太平道的狂热分子,就算将他们放了,也必定会再次出来闹事,只是属下心有不忍罢了。” 周坚点点头,己吾百姓生计安定,只要不是被逼的没了活路,没有人肯提着脑袋出来造反的。这些作乱的乱民,的确如蒋钦所说,全都是太平道的死忠分子,深信张角老道能够推翻朝廷建立太平盛世,思想已经被彻底奴役,不能放,只能全部斩首。 噗! 噗! 噗! 利刃剖开肉体的闷声不断响起,锋利的马刀带起一道道血箭,剩下的数十名太平道狂热分子很快被全部斩首,亭舍门前的地面已经被染成了一片血红色。 亭舍中的众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一个个吓的几欲昏过去。 砰! 典韦大步奔了过来,扔沙袋般地将亭长老杜扔到了周坚面前。 “下吏拜见大人。” 老杜看到是周坚,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连忙参拜,只是腿肚子还有些转筋。 特别是被恶汉典韦拎出来时,正好看到兵卒将数十名黄巾乱民全部斩首,更是吓的差点没尿了裤子,然而看到县令大人却面不改色,心中顿时起了一股恶寒。 周坚瞥了老杜一眼,就是一蹙眉,“竟然让乱民杀到了亭舍,要你这个亭长何用?” 老杜吓的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呐呐不敢言。 亭舍被乱民包围,他的确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否则若是稍加谨慎一点,在乱民刚刚聚众时就早做准备,也不致让乱民包围了亭舍。 若非周坚巡视乡亭刚好经过西山亭,亭舍怕是保不住了。 周坚冷然道:“安抚好百姓,再有乱民生事,你这个亭长也别干了。” 老杜擦着汗,腰弯的更低了,忙道:“下吏遵命。” 周坚看了眼还在打扫战场的兵卒一眼,向蒋钦道:“没时间了,剩下善后事让亭舍的人去收拾,我们去下一个亭,以防还有乱民生事。” 蒋钦答应一声,立刻召集兵卒集合。 人马召集起来后,周坚正准备离开西山亭,远处几骑快马风驰电掣而来。 陈方和周胜几人回到县衙后没见着周坚,就马不停蹄地匆匆出城寻找,跑了几个乡亭总算问到了周坚一行的下落,这才火急火燎地赶来了西山亭。 很快,几骑快马就奔到了近前,几人翻身下马,陈方虽然满面风尘,但脸上的喜色却是掩盖不住,刚想说话,却见有外人在场,只好道:“大人,朝廷诏命下来了。” 周坚神色一动,当即道:“走,回去再说。” 几人答应一声,连忙又翻身上马,带着两百兵卒往回疾赶。 等到离开西山亭,周坚才问陈方,“正南,洛阳之行结果如何?” 陈方忙道:“不负大人所望,天子已诏封大人为奋武校尉,让大人接到诏命时即刻起程进京,前往左中郎将皇甫嵩将军麾下,入军征讨黄巾叛军。” “奋武校尉?” 周坚顿时精神一振,忍不住狠狠击节,奋然道:“好,总算没白费我一番心思。” 典韦、蒋钦及数名随从与有荣焉,纷纷道:“恭喜大人。” 周坚大笑几声,道:“公奕,派快马前往各乡亭寻找许褚等人,从速召集人马,随我率军前往洛阳,到皇甫嵩将军麾下征讨黄巾。” “遵命。” 蒋钦应声而去,安排快马前往各乡亭寻找许褚等人。 县衙,内院。 许褚最后一个大步奔上堂来,这厮穿了件黝黑的铁甲,壮的像头牛一样,疾步奔走时铁甲的鳞片抖的哗啦响,宛若一辆装甲坦克在冲锋似的,气势慑人之极。 “大人,某回来了。” 许褚冲高踞上首的周坚一拱手,也不卸甲,就奔到典韦旁边跪坐下来。 “都到齐了。” 周坚点点头,这才向陈方道:“正南,将洛阳之行先给大伙说说。” “是,大人。” 陈方先朝周坚一拱手,这才向众人道:“三日前,天子下诏封大人为奋武校尉,诏令前往左中郎将皇甫嵩帐下,入军征讨黄巾。天子诏命耽搁不得,怕是要从速起程。” 周坚振声道:“事情就是这样,此番前往京师洛阳,入军征讨黄巾叛军,一千五百名新军要全部带走,典韦、许褚、蒋钦都随我一并入军,好杀敌立功,待来日封爵拜将。” “遵命。” 典韦、许褚、蒋钦三人眸子刹时灼热起来。 封爵拜将,这可是每一个热血男儿的梦想,只是以前就算想投军立功也没有机会,特别是典韦和蒋钦,在追随周坚之前,都是朝廷的通缉要犯。 如今机会来了,岂有不兴奋之理。 许褚虽然出身豪族,但尚是白身,自然也想建立功名,光耀祖宗。 周坚又看向陈方和胡三等人,沉吟道:“正南,你和胡三、毛四就留在己吾,等朝廷大军讨平黄巾叛军,我妥得托身之地,再接你们过去。” 陈方拱手道:“大人不必挂心,方,理会得。” 周坚到不担心陈方,陈方早年颠沛流离,居无定所惯了,对时常迁徒没什么抗皂,只有胡三和毛四这些匠人最怕搬家,一旦安定下来,就不想现走了、 胡三见周坚看了过来,忙道:“大人放心,不管大人到哪里,小人都会跟着大人。” 毛四咬了咬牙,也道:“小人也愿意追随大人。” 周坚欣然道:“那就好,现在世道乱了,哪里都不太平。跟着我,只要我没死,你们就能够衣食无忧,只要专心给我做事即可,其他的不用多管。” “小人遵命。” 胡三和毛四齐齐拱手,到也没什么舍不得地。 周坚又道:“我离开后,你们就都住到城外的庄园里去吧,平时小心点,没事的时候几百号人也组织起来操练一下,万一碰到乱民生事也好自保。” 陈方、胡三、毛四连忙点头,这可不是小事,不能马虎大意。 周坚对陈方道:“正南,趁新任县令还没下来,让你那些在县府和各乡亭的学生都辞官回来吧,再多找些机敏好学地年轻人,教其识文断字,多培养些读书人。” 陈方答应一声,心里却已经盘算开来,再招多少人为宜。 诸事安排妥当,周坚当即到县衙公署召集县府中佐官属吏,交待了一番,于次日率领一千五百新军离开己吾,取道向西,直奔洛阳。 南阳,比阳县。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成千上万的黄巾乱民乱糟糟地喊着口号,向着低矮的比阳城县发起了冲锋。 乱军中,一条威武雄壮地汉子骑着一头毛驴,使劲地挥舞着手中的生锈马刀,声嘶力竭地吼道:“弟兄们冲啊,朝廷不给我们活路,大贤良师会带着我们推翻大汉天下,建立起真正的太平盛世。只要推翻朝廷,将来我们都是将军官爷。” 无数黄巾贼的眼神瞬间灼热起来,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将军官爷的美好未来。 “杀啊!” “杀掉狗官当将军。” “比阳城里有粮食,弟兄们,只要打破城池,我们就不用饿死了。” 混乱的战场上喊什么的都有,大大小小的头目们用笨拙的语气,鼓惑和激励着手下的黄巾贼向比城县城发起冲锋,虽然这些汉子都是些目不识丁的文盲,但走投无路的黄巾贼们却还是被撩拨的两眼发红,嗷嗷大叫着冲向城墙。 战场后方。 陈良急声问周武,“头,我们怎么办?” 周武扫了一眼混乱不堪地战场,说道:“这伙乱民已经疯了,连百姓都抢,若是不加约束的话,遭殃的还是百姓。一会我去杀了那个小帅,你们几个去将那些头目杀了,我们把乱军控制在手中,也好多加约束,别再祸害穷苦百姓。” 另一个随从道:“这样也好,只要将这伙乱军控制在手里,我们就有了实力,不至于给别人当了炮灰,完成公子交待的任务把握也大了很多。” “那就分头行动。” 周武沉声道:“记住,我们都是沛国谯县曹氏和夏侯氏人,别说漏嘴了。” “头放心吧,不会说错的。” 众随从当即答应一声,各自散去,前往乱军中找机会击杀黄巾贼头目。 第40章 射声校尉淳于琼 庐江皖县,乔府。 蔡琰款步走进书房,向蔡邕敛衽施了一礼,道:“拜见父亲。” “琰儿来了,快入座。” 蔡邕挥挥手,打量了几眼已经出落的容姿秀丽的爱女,不由暗自点头,然而随即心头又掠过一道阴云,原本他属意的乘龙快婿乃是卫宁,不料卫宁前年冬月回了河东安邑,而且月前来信,在问候老师近况时,又言已定下一门亲事,让蔡邕十分不爽。 但事已至此,也莫可奈何。 蔡邕沉吟了下,道:“我朝女子十五行笄礼、宜婚嫁。琰儿今已届十五之龄,为父当为汝赐下表字,只待择一佳婿,便可定礼成婚。” 蔡琰面色微红,赧然道:“请父亲赐字。” 蔡邕轻抚颔下长须,沉吟道:“临沅湘之渊兮,遂自忍而沈流。卒没身而绝名兮,惜壅君之不昭,谓其马蹻蹻,其音昭昭,为父为你赐字昭姬。” 蔡琰盈盈下拜,清声道:“谢父亲赐字。” 蔡邕又道:“为父听说你和周坚尚有书信往来,不知是真是假?” 蔡琰面皮微微一红,垂首不语。 蔡邕心下感慨,女大不中留啊,但话还是得说,劝道:“周坚此子虽有英姿,但所为有失大节,吾女要考虑清楚了。” 蔡琰虽有不同意见,却不想与父亲分辨,只好把头垂的更低。 蔡邕当世大儒,深受党锢之祸,对宦官痛恨之极,以己观人,以他的思想和观点,自然希望天下有智之士都应该痛恨阉党,对周坚攀附宦官自无半点好感。只是见女儿如此,却不由暗叹一声,意兴索然地挥了挥手。 蔡琰起身施了一礼,才款步退出书房,一双黛眉却紧紧的蹙了起来。 洛阳。 周坚风尘仆仆,终于在三月初率军赶到了京师,前往北军大营皇甫嵩帐下报到。 此番出陈留,过虎牢一路西进,沿途所见皆是村庄被毁,乱民生事,大汉朝廷数百年来的太平盛世完全被黄巾起义捅破,处处熢烟四起,战火密布。 战争的后果是灾难性的。 官道上南来北往的商旅不见了,走亲访友,拜师作学问的文人士子也不见了。 从陈留到洛阳,近千里的官道上除了乱民还是乱民,几乎见不到其他行人。 北军大营,中军大帐。 “末将参见皇甫将军。“ 周坚穿了件黝黑的铁甲,向左中郎将皇甫嵩拱手作礼。 “免礼。” 皇甫嵩摆摆手,目光灼灼地打量了周坚几眼,不由暗喝一声彩,好一员英武小将,不知武艺如何。不过,好像此子乃宦官党羽,到是可惜了。 周坚再施一礼,道:“启禀将军,末将已募得乡勇千余,一并带来了洛阳听候调谴。” 皇甫嵩’哦‘了一声,手抚长髯道:“如此甚好,今北军五校精锐官军不足两万,卢植将军抽走八千兵力,朱隽将军抽走五千兵力,本将麾下精锐官军也只有五千,征讨黄巾叛军兵力严重不足,正要募集兵卒加紧操练,你麾下千余义勇可编入营中一并操练。” 周坚拱手道:“末将遵命。” 皇甫嵩挥挥手,周坚连忙退下。 时正当午,北军校场上人声鼎沸,鼓声震天。 “杀!” “杀!” “汉军威武!” “汉军威武!” 五营新兵在将校地带领下,正在偌大地校场上操练。 每一次挥刀,必然伴随着震天地号子声,威武雄壮,到也有那么几分气势。 当时天下并无大的战事,黄巾叛军数路并发,朝廷三路并讨,兵力严重不足。 北军五校精锐官军不到两万,共有精锐骑兵四千众,分属屯骑、越骑校尉,步兵一万两千众,分属步兵、长水、射声三校尉,三校尉分领两营四千兵马。 三河骑士(河南、河东、河内三郡骑兵)三千众,合共骑兵八千,步兵一万二。 皇甫嵩、朱隽、卢植麾下的军队除了少量北军五校及三河骑兵,大部分都是临时从司隶一带募集而来的新兵,真正上过战场的精锐官军只占了一小部分。 时间过去了不足半月,皇甫嵩才刚刚募集了万余新兵,正在加紧操练。 新军刚刚组建,军械器甲正在紧急调拨之中,尚未形成战斗力。 皇甫嵩抽调老兵担任将校,抓紧时间日夜不停操练新募地万余新军。 周坚的一千五万新军经过去岁冬越境击贼,清剿黄巾乱民,已经开始兑变,再加上装备精良,清一色的黑色铁甲,比刚刚募集的新军要强上不少。 由于武备荒废,急切间没有足够的兵甲军械,除五千精锐官军是清一色的铁甲外,刚募集的新兵则大多都只配了布甲,皮甲都很少。兵器也是参差不齐,相当一部分士兵还拿的青铜剑。 杀!杀!杀 蒋钦带着新军随大军操练,方阵足有两千兵力。 校尉可领一营兵马,两千人为满员,有的校尉甚至能统数营兵马,视情况而定。周坚麾下除了陈留旧部,皇甫嵩又分了他五百新募的兵卒,补满了一营兵力。 原有的一千五百新军没问题,个个军容整肃,丝毫不乱。 新来地五百新兵却很成问题,别看操练的时候排的整整齐齐,精气神却完全没法跟一千五百旧部相比,一旦上了战场,伤亡怕是不小。 陈留旧部已初步成军,由蒋钦统领没什么问题。 新募地两百新兵,周坚将十名随从安插了进去,抽空进行一些简单地特训。 点将台上,淳于琼威风凛凛地扫视着两千正在操练地新军,不由志得意满。自从当上射声校尉以来,在洛阳混了好几年,却还是个校尉,根本就没有晋升的机会。 军队是个特殊的群体,要想获得晋升,就必须要有军功。 然而没有战争,又怎么能获得军功。没有军功,那就只有靠强大的背景。若是军功和背景都没有,那就只能在军队中老死。 太平道聚众叛乱,无疑给许多人创造了机会。 特别是军中将校,更是渴望建功立业。 淳于琼手按剑柄,看着校场上吼声如雷,正在操练的两千部众,只觉的建功立业已经不再是梦想,心中十分满意,恨不得冲下点将台,亲自带领兵卒操练。 “嗯?” 淳于琼目光扫过,忽然发现一万新军中,有一营兵马特别扎眼。 仔细一打量,就发现了这队士卒的与众不同。 其他的新兵虽然吼的震天响,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丰富,兴奋、激动、不满、厌恶等等表情不一而足,眼神更是不时地四处乱瞟,注意力根本不集中。 再看那一营新军,不但装备精良,大半士卒都装配铁甲和锃亮的斩厚背大环刀,而且个个表情冷峻,目浑身杀气腾腾,光犀利,挥刀时整齐划一,目光从不四处乱瞟,和其他新兵地表现有着天壤之别。 只要是稍微有点眼光的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一支真正的精锐。 淳于琼疾声问,“这队士卒是谁的部众,为何有如此多的铁甲?” 左军司马赵成忙道:“回将军,是奋武校尉周坚的部众。” 淳于琼怔了下,问道:“奋武校尉周坚?” 赵成道:“正是。” 淳于琼目光闪烁了几下,凝声道:“如此精锐,却非本将军部属,岂不可惜?” 赵成察言观色,就知淳于琼对这两千部众起了心思,当即建议道:“射声校尉位列北军五校之一,奋武校尉只是个杂号校尉,将军身为射声校尉,位在周坚之上。将军可与那周坚互换部众统属,谅那周坚也不敢不给将军面子。” 淳于琼大为赞同,道:“速叫周坚前来。” 赵成忙答应一声,刚想派人去找周坚,却见周坚带着两名壮汉大步上了点将台。 淳于琼动也不动,大刺刺地喊了一声,“周坚。” 周坚闻声回头,瞥了一眼淳于琼,淡然问道:“何事?” 淳于琼蹙了蹙眉头,脸现不悦。 赵成立刻喝道:“周坚,我家将军乃是北军五校之一,位在你上,见了我家将军为何不上前见礼,你眼里还有没有军纪?” “嗯?” 周坚脸色一冷,刀子一样的目光落在了赵成身上,黑亮的眸子里有杀机在闪烁。 “哼!” 典韦和许褚重重哼了一声,好似两声闷雷在赵成耳边炸响。 “你,你想干什么?” 赵成骇了一跳,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连忙退了几步,色厉内荏地大声喝问。 淳于琼脸色也沉了下来,不悦地喝道:“周坚,休得放肆。” 周坚摆摆手,止住想要发作的典韦了许褚,看向赵成的目光就好似在看一只跳搔,满是不屑和嘲弄,随即收回目光,向淳于琼道:“有屁快放,少说废话。” 淳于琼气的脸色铁青,怒喝道:“周坚,你太放肆了。” 周坚‘哦’了一声,道:“你我同为校尉,难不成还要我对你卑躬屈膝?” 淳于琼喝道:“某乃北军五校之一,乃大将军属官。汝不过是个杂号校尉,有何资格与某并列。” 周坚嘴角边绽起一丝冰冷地笑意,冷冷说了两个字:“白痴。”然后再也不看淳于琼和赵成一眼,大步走到点将台边上,观看新军操练。 “放肆,简直太放肆了。” 淳于琼气的浑身颤抖,铿然拔剑喝道:“上,给本将军拿下这大胆狂徒。” “遵命。” 十余名亲兵立刻大吼一声,气势汹汹地围了上来。 —————————————————————————— 终于写了40章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这本书,有几个人喜欢这本书。本来写这本书只是想自娱自乐的,不过既然签了约,就不能再自由散漫了,尤其不能太监了。不过一本书太监是有双面性的,最大的原因还是写的不好没人看没钱赚,所以作者会选择太监。本书的数据在我看来还凑合,至于会不会太监,说句心理话还得要看各位兄弟姐妹们,人气好应该不会太监,所以今天第一次求个票票,点击收藏推荐票什么的都要,各位兄弟姐妹们如果喜欢本书,就支持一下,给小弟一点动力吧,别让本书进宫了。。至于更新,实在是有心无力,我是上班族,时间充裕的话偶尔一天能码个两章,加班的话两天才码一章。手里虽然有点存稿,介为了不断更,只能一天一更了。先这样吧,等我多存点稿,再一天两更吧,毕竟稳定更新才是王道。 最后喊一嗓子,还没收藏本书的兄弟姐妹们都收藏一下吧,还有点击推荐票之类的也多多益善。呃,还有打赏,那玩意是最实惠的,越多越好,来者不拒,嘎嘎~~ 第41章 小人曹仁,参见大帅 淳于琼的十余名亲兵气势汹汹扑了上来,要将周坚当场拿下。 “嗯?” “哼!” 典韦和许褚两尊恶汉环眼圆瞪,怒哼一声,齐齐踏前一步。 “给本将军一并拿下。” 淳于琼扬剑大喝,丝毫不将典韦和许褚放在眼里,两个小卒而已。 亲兵们嚣张跋扈惯了,又有将军下令,更不将典韦和许褚放在眼里,挥刀就砍。 “找死。” 典韦这恶汉再也按耐不住,猛地窜了上去,铁拳连挥。 砰!砰!砰! 啊!啊!啊! 闷响声和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当下就有数名亲兵被直接轰下点将台。 许褚这莽汉则一个箭步窜到淳于琼身前,好似捉小鸡般地将淳于琼拎了起来,又大步奔回周坚身前,问道:“主公,这厮该如何处置?” “大胆奴才,竟敢以下犯上。” 淳于琼气的脸都绿了,瞪目大喝,然在许褚手中就如三岁婴孩,毫无反抗之力。 周坚瞥了一眼淳于琼,眸子里有冰寒的杀机一掠而过,随即抬起一脚不轻不重地踢在了淳于琼肚子上,然后挥手让许褚将其放开。 这样的草包杀之无益,而且杀了也会有麻烦。 军营里面禁止械斗,更不要说杀人了。 不过,虽然不能杀人,但却要惩戒一番,不能老是被苍蝇烦。 周坚那一脚不轻不重,看似没用多大的劲,现在也感觉不到有多疼,但等过上几天就会发作,绝对会让淳于琼疼上个十天半月。 “周坚小儿,本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淳于琼脸色酱紫,眼里几欲喷出火来,却不敢再造次。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丢下一句狠话,带着被打下点将台的十余名亲兵,灰溜溜地跑路了。 周坚一哂,朝廷以这种草包为将,对士兵们来说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南阳,宛城。 数万衣不蔽体的乱民头扎黄巾,高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口号,将宛城团团围了起来,在黄巾头目的鼓动下,向城坚池利的宛城发起了亡命的进攻。 杀声盈野,血染长天。 黄巾贼虽有数万之众,但却缺少兵器铠甲和攻城器械,面对城高墙厚的宛城,只能用脆弱的生命去填平宽阔的护城河,原本清彻的护城河水已经被染成了红色。 尽管如此,走投无路的黄巾乱民们依旧义无反顾,不断地发起自杀式的冲锋。 黄巾叛军后阵。 张曼成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肃立在一处土疙瘩上,威风凛凛地观看大军攻城,左右则有百余名亲兵随侍在侧,个个身着皮甲,手持利刃,比那些拿着木剑竹枪和铁锹、锄头等农具攻城的乱民要精锐多了,起码就装备而言,勉强能算得上是精良。 宛城乃是有名的坚城,城高墙厚,护城河十分宽阔,想要攻破很难。 数万黄巾叛军轮番上阵,连续不断地强攻三天,也未能破城。 眼看大军从上午攻打到下午,始终无法破城,张曼成脸色不由十分难看。 “报,大帅——” 不远处,一名黄巾贼头目疾驰而来,大声道:“大帅,弟兄们伤亡惨重,不如下令大军收兵,待休整一夜,再行攻城。” “嘿!” 张曼成狠狠挥舞了下左臂,极不情愿地道:“传令,收兵。” “遵命。” 黄巾头目大声应命,连忙疾驰而去。 张曼成正欲策马回营时,不远处又一骑快马疾驰而来。 “报!” 来骑驰到近前,大声道:“启禀大师,沛国谯人曹仁率八千大军来投。” “沛国谯人?” 张曼成一怔,愕然道:“沛国谯人怎么跑到南阳来了?” 传讯贼兵抓抓脑袋,“这个,小人也是不知。” 旁边有狗头军师模样地谋士眼珠子一转,计上心头道:“即是友军来投,想必定是大帅威风远扬,已至沛国等地,大帅不如尽收其众,待来日令其率军攻城。” 张曼成眼睛一亮,大声道:“善,可速召那个谁,来中军大帐相见。” “遵命。” 传讯兵立刻领应而去。 张曼成刚刚回到中军大帐,传讯兵就来禀报,沛国谯人曹仁已经带到。 周武一身皮甲,头裹黄巾,面目也略作了改变,大步踏进中军帅帐,向高踞案首地张曼成拜道:“小人,沛国谯人曹仁,参见大督帅。” 张曼成手抚颔下长须,凝声问,“曹仁,汝乃沛国人,缘何却来南阳投效本帅?” 周武答道:“小人素闻大督帅威名,遂来投效。” “唔!” 张曼成面有得色,暗忖本帅威名果然传到了沛国,连沛国人也来投效,只要再打下宛城这座坚城,届时必定威风远扬,谅波才、彭脱不过匹夫耳,何德何能与本帅齐名。 只待大贤良师取得天下,封侯拜相必不在话下。 想到得意处,不由心情大好。 张曼成道:“即如此,本帅封你为将军,可率本部兵马与本帅帐前听调。” “末将遵命。” 周武连忙再拜应命,心里却冷笑连连。 次日攻城,张曼成果真令周武所部为前锋,抢先攻城。 周武也不多说,慨然应命,自去点将领兵,亲率所部两千黄巾叛军攻打宛城。 等出了中军大帐,陈良才忍不住骂道:“张曼成这个小人,分明便是看我等麾下有八千大军,且并非他心腹,才想借机削弱我等势力,真是岂有此理。” 另一名随从冷然道:“说废话干什么,完成公子交待地任务为重。只要杀了褚贡,若是那张曼成不识好歹,找个机会将这厮干掉便是。” 陈良嘿了一声,道:“如此最好,就先让那厮多活几天。” 周武沉声道:“好了,快去清点人马,尽快拿下宛城,擒斩衬贡。” “遵命。” 众随从立刻铿然应命,自去调兵。 很快,八千部众分为三,从东、南、北三门向宛城发起了进攻。 周武和九名随从率领的这八千部众和其他的黄巾乱军有所不同,那就是没有老弱,而且有近半的乱军都装备了马刀,而且还有数百具皮甲。 南阳盛产精铁,冶铁铸甲之术天下闻名,许多豪族甚至私下购买铁甲装备私兵。 周武一路杀到南阳,接连攻破几座城邑后,不但吞并了好几个小渠帅的部众,而且从各县武库中搜罗到了大量兵器甲胃,用来装备这些乱军。 不但如此,周武开仓放粮后,还去其老弱,分发粮食将老弱尽数回去继续垦田,只择其精装编组,并加以约束,因此八千部众不但全是精壮,而且纪律也比其他乱军严明的多。 张曼成在后阵瞧的分明,眼里顿时流露出浓浓地羡慕,喟左右道:“此真精锐也,不想这个曹仁到是颇能带兵,麾下八千部众,比本帅的本部精锐也不遑多让呐!” 狗头军师谄媚道:“大帅哪里话,这个曹仁虽颇能带兵,但和大帅比起来,那还是小巫见大巫了。大帅本部五千精锐,个个都能一以挡百,岂是曹仁的这些乌合之众能比。” 身边诸将也立刻马屁如朝,纷纷扁低周武,大拍张曼成马屁。 张曼成听的浑身舒坦,脸上笑开了花,连连颔首道:“此言甚善、此言甚善。” 攸忽之间,惊雷般地战鼓声宛如惊雷般在天地间炸响。 八千部众在随从的带领下,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宛城东、南、北三门悍然进攻。 宛城守军只有三千余众,连番鏖战下来,早就伤亡惨重,再加上武备松驰,为数不多的守城器械和物资也消耗的七七八八。 周武亲自率领四千部众,从北门发起了最为猛烈的进攻。 宛城守军已经只剩千余残兵,且士气低落,日前若非张曼成下令收兵,怕是早就已经破城了,纵算有豪族私兵协助守城,也挡不住数万乱军的猛攻。 周武早换上了一副铁甲,举着一面厚厚的橹盾,亲自带着五名随从和百余条装备了皮甲钢刀的精装汉子,顶着城头上稀稀拉拉落下的横木、砖石,顺着云梯攀上了城头。 “杀。” 周武猛的跃上城头,大喝一声,奋力一刀将迎面的三名郡国兵斩成六截,为后续爬上城头的五名随从和上百黄巾贼扫开了落脚之地。 “杀杀杀!” 五名随从随之跃上城门,迅速挑占城垛口,和周武合力将冲过来的十余名郡国兵迅速砍杀殆尽,后面攀梯而上的黄巾贼很快攀上城头,和守城的郡国兵厮杀起来。 这百余精壮汉子是周武从八千部众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敢死队,不但个个身强力壮,而且武器精良,和那些拿着木剑竹枪及锄头农具的老弱病残不可同日而语。 北门的兵力本就不多,周武又带了五名随从和百余敢死之士亲自夺城,数百郡国兵本就士气不振,见黄巾贼攻势如此凶猛,立刻节节败退,很快就溃不成军。 周武虽然无法成为超一流的猛将,但在周坚花费大量心血细心培养下,能够和蒋钦战成平手,足见其勇。五名随从也差不了多少,亲自杀敌夺城,真可谓虎入羊群。 “打开城门。” 周武一刀将吊桥的缆绳斩断,不等吊桥落下,便横刀向天大喝一声。 “轰!” 轰然巨响声中,沉重的吊桥重重砸在了护城河的桥墩上。 “遵命。” 两名随从立刻带了数十名杀红了眼的黄巾贼冲下城头,直奔城门洞。 第42章 袭杀褚贡 宛城东门。 杀声惊野,血战连天。 一波又一波黄巾贼在头目的带领下冲上城头,和守城的郡国兵展开殊死搏杀。 南阳太守褚贡形容枯槁,神色憔悴,在十余名亲兵的护卫下亲自登城督战。自从数日前黄巾叛军围城以来,他就没有再睡过一个好觉,没有再吃过一顿好饭。 对于官员士族来说,黄巾乱军简直就是灾难。 褚贡就算想弃城逃命,但宛城被黄巾乱军团团围困,也无路可逃,只能寄希望于朝廷平叛大军尽快到来,否则一旦城破,自己身为郡守,是绝对没有活路的。 “大人,大事不好了。” 就在这时,一名小校大步奔上城门,狠狠地吸了口气,急声道:“贼兵攻势凶猛,北门已经被攻破了,黄巾贼兵正杀奔东门而来。” “什么,北门被攻破了?” 褚贡顿时大吃一眼,眼前一黑,差点一头栽下城楼。 “遭了!” “这下遭了。” 褚贡身边的将校也个个骇然失色,惊的魂飞魄散,黄巾贼兵一旦杀进城中,他们这些人肯定会被杀之泄愤,根本没有半分活路,如何不惊。 小校脸色凄惶,眼神绝望,嘶声道:“大人,快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褚贡惨然道:“逃?城外四处都是黄巾叛军,往何处逃?” 小校怔了下,瞬间脸如死灰,说不出话来。 匆匆脚步声中,南阳都尉浑身浴血地冲了过来,大声道:“大人,北门已灭,宛城已不可守,可速随末将率八百残从西门兵突围,迟恐危矣。” 褚贡顿时精神一振,宛如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般,连声道:“对对对,快走。” 很快。 趁黄巾叛军尚未杀到,褚贡及百余郡府大小官吏、城中富户在八百残兵的护卫下,打开西门杀出城外,拼命突围。 “狗官休走,夏侯惇在此!” 正行间,陡听一声霹雳大喝在前方炸响,褚贡惊抬头,就见一骑黄巾贼将已经纵马杀了过来,纵骑突进间三环两刃大刀带起一道道血光,竟无人能挡其一合,很快杀到了近前。 “西门竟有伏兵,这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哇——” 褚贡惊的心胆俱裂,惶惶然不知所措。 “大人休慌,待末将斩此贼将。” 都尉大喝一声,疾催马上前,挺枪迎战‘夏侯惇’,总算让褚贡略为宽心。 然而很快。 都尉与贼将‘夏侯惇’交手不及数合,便被一刀斩于马下。 黄巾叛军顿时士气大振,嗷嗷大叫着冲杀过来,八百南阳残兵本就士气低落,又见都尉被斩,更是士气尽丧,再也控制不住,发一声喊,立刻狼奔豕突,四散而逃。 “这……” 褚贡及一众文官富户尽皆傻眼,宛如雷惊了的蛤蟆,惶惶然不知所措。 “逃啊!”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百余人终于回过神来,立刻乱哄哄的四散而逃。 “狗官休走。” 大喝声中,贼将‘夏侯惇’拍马杀到,手起一刀将褚贡斩落马下,随即以刀尖挑起褚贡首级,厉声大喝道:“褚贡已死,弟兄们,杀啊——” “杀杀杀……” 黄巾叛军顿时士气大振,如狼似虎地杀进西门。 叛军后阵。 狗头军师大喜道:“大帅,城门已破,褚贡已死,大事皆矣。” 张曼成奋然道:“好,这个曹仁还真有两下子,这么快就攻破了城池。传令,大军进城后将士们可放纵三日,但凡鲜衣怒马者,杀之;深宅大院者,抢之,可不必通报。” “遵命。” 旁边早有传讯贼兵答应一声,当即纵马而去。 洛阳,北军大营。 皇甫嵩召集麾下军司马以上军官进行军议,足有五十余人。 周坚是校尉,职在军司马之上,位列右首第三位,正侧耳打量左首上位之人。 此人三十左右,身着锦袍,体型适中,宽面阔耳,颇有威仪,双目开合间,偶有碜人的精光掠过,小眼睛里不时流露出难以察觉的奸诈狡绘,给人极丰心机的感觉。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曹操曹孟德是也。 曹操官拜骑都尉,职于校尉同,但身份略长,是以居众将校之首。 周坚还是第一次见到曹操,自入中军帅帐以来,就一直在不动声色地打量这名垂千古的不世枭雄,至于皇甫嵩和众将说了些什么,则懒得理会。 无非就是朝廷再三催促,要加紧训练军卒,以期尽快出兵讨贼。 皇甫嵩待众将发表完意见,侧头问左首第一位的曹操,“孟德,汝有何看法?” 曹操小眼睛眯了眯,说道:“回将军,今黄巾叛军贼势浩大,地方郡县丧城失地,百姓有倒悬之危,社稷有倾覆之险,我军宜及早发兵,尽快讨平叛贼,迟恐错失良机。” 皇甫嵩点点头,道:“孟德言之有理,黄巾贼势如此浩大,几成席卷天下之势,地方郡县又武备松驰,接连丧城失地,天子已接连下诏催促出兵。若不趁各地黄巾叛军尚未连成这一气之前将之扑灭,恐为祸不远。” 诸将都道:“将军明见。” 皇甫嵩霍然起身道:“本将决定十日后誓师出兵,诸将可各统本部兵马,于本将帐前杀敌立功,击破贼寇,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 诸将连忙躲身应命,个个脸色兴奋,血液都莫名地沸腾起来。 周坚出了帅帐,正准备回营房,却听身后有人喊了一声。 “周将军请留步。” 曹操快步赶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条身高八尺的雄壮汉子。曹操笑眯眯地问道:“方才在中宫帅帐中,吾见将军不发一言,却似对操颇为不善,却不知是何故?” 周坚悚然一惊,这丝好敏锐的观察力,连自己目光之中仅在初见时流露出的一丝冷意都捕捉到了,看来以后得小心小心再小心,若是让这厮有了防备,可就不好下手了。 周坚不动声色,微笑道:“孟德兄何出此言,坚对孟德兄素来敬仰,尝闻孟德兄在任北部尉和顿丘令期间,累有功绩上效皇恩,广施仁政与民为善,坚实万分敬佩。” 曹操惊疑不定,拱手谦虚道:“将军过奖。操闻将军于己吾令任上广治贪吏,与民休养生息,还百姓一方乐土,操实敬佩耳。素闻将军不但治军有方,且有万夫不挡之勇,今即与将军并肩讨贼,实乃操之幸事,操之幸事啊!” 周坚连忙客气几句,扫了一眼曹操身后体型彪悍地壮汉,问道:“这位是?” 曹操似是这才记起身边还有人,忙侧身介绍道:“此乃操族弟夏侯惇,字元让。”又对壮汉道:“元让,还不见过周将军?” 夏侯惇铿然拱手道:“末将见过周将军。” “夏侯惇?” 周坚怔了下,心念急转,亦拱手回了一礼,赞道:“真壮士也!” 曹操轻抚颔下短须,微笑不语。 夏侯惇面无得色,默然立于曹操身后,好似一座门神。 周坚应付几句,直到目送曹操带着夏侯惇离开,才忍不住狠狠捏了捏拳头,本欲给曹氏和夏侯氏身上泼点脏水,没想到夏侯惇竟然在军中,这可真是始料不及。 夏侯惇既然在曹操身边,栽赃嫁祸之伙多半会不功自破。 周坚眸子里的冷意一掠而过,很快又深深的隐藏了起来。 只是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他脑海中已经将曹操勾勒出了一个大概的轮阔,这厮不愧是名传千古的盖世枭雄,凭心而论,曹操不论是胸襟气度,都有过人之处,难得的是浑无半点世家子弟目空四海的优越感,不以他人位卑而慢之,至少表面上如此。 别的姑且不说,曹操无疑有很强的人格魅力。 周坚如果不是这个时代的人,经过刚才短暂的攀谈,扪心自问,也觉得跟曹操交个朋友也不错,只可惜曹操乃世之枭雄,他也不可能为人卖命。 有些事,早就已经注定了。 周坚脑子里默默转着念头,该如何找个机会将曹阿瞒这厮做掉。 不过要杀曹操,也不能鲁莽行事。 周坚现在身为朝廷将领,和曹操乃是袍泽,要杀曹操容易,但杀了曹操后的后果却不能不考虑,若因杀曹操而获罪,自己又没袁氏那么强大的后台,怕是再难翻身。 要杀,也得找个机会,不使自己置身险境才行。 曹操带着夏侯惇回到营房,对夏侯惇道:“传闻周坚有万夫不挡之勇,曾亲手猎杀猛虎取虎皮赠于张让,元让以后需多加小心此人。” 夏侯惇愕然道:“这却是为何?” 曹操蹙眉道:“方才在皇甫嵩将军帅帐,此人一直在暗中打量本将,我总觉得此人似乎对我似不友善,也不知是为何,总之小心些没有错。” 夏侯惇虎目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孟德放心吧,某晓得了。” 曹操点点头,想起一中,又陷入了沉思中。 第43章 派一个杀一个 光和七年三月。 南阳黄巾叛军首领张曼成率数万叛军兵围宛城,数日城破,南阳太守褚贡战死,及下大小官吏、城中富户士族死伤无数,昔日繁华的宛城一夜之间变凋零残破。 黄巾叛军杀红了眼,不但士族豪强死亡无数,城中百姓也遭了无妄之灾。 消息传到朝廷后,汉灵帝数日连下三道圣旨,令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隽火速出兵平叛,又令北中郎将卢植即刻挥师北上,征讨冀州黄巾叛军。 皇甫嵩厉兵秣马,加紧筹备粮草物资,准备十日后誓师出征。 北军大营。 周坚刚刚回到营房,周胜就匆匆跑了进来,兴奋道:“公子,陈良回来了。” “喔!陈良?” 周坚顿时精神一振,疾声道:“速召来见我。” 周胜领命而去,不大会功夫,带着满脸风尘的陈良大步走了进来。 “属下拜见公子。” 陈良面有倦色,却依旧神采奕奕,进帐后就行大礼。 周坚肃手道:“起来说。” 待陈良起身,才忍不住急声问道:“南阳之行如何?” 陈良奋然道:“不负公子所望,五日前宛城被攻破,南阳太守褚贡已经被属下亲手斩于乱军之中,并嫁祸连谯县曹氏及夏侯氏,接下来怎么做,请公子示下。” “好!” 周坚忍不住狠狠击节,起身在帐内来回踱了几步,才道:“褚贡虽死,但本将军现在尚无军功在身,若想谋得南阳太守之位,恐怕还有难度。当务之急,是尽快立下军功,再想办法贿赂十常侍那干阉货,才有可能就任南阳太守。” 陈良道:“要是朝廷现在就迁任南阳太守怎么办?” 周坚眸子里掠过森寒的杀机,森然道:“那就给我杀了,朝廷派一个杀一个,这南阳太守之位本将军是当定了。你们先不要回来,就留在黄巾叛军之中,不管朝廷委派的南阳太守是谁,只要不是本将军,就都给我想办法杀掉。” 陈良铿然道:“属下遵命。” 周坚又问道:“对了,你们可有人冒充夏侯惇?” 陈良答道:“回公子,属下正是冒充的夏侯惇,在乱军中斩了褚贡,战场上好多人都听到了,想必不用多久,朝廷就会得到消息。” 周坚揉了揉眉头,颇感气闷,本来好好的谟,却因为意外流产了。 夏侯惇就在曹操身边,只要天子召其上殿对质,自然真相大白。以曹阿瞒的背景,怕是毛也不会掉一根。 不过周武等人去南阳的主要任务是为了杀褚贡,给曹操泼脏水,本就是附加任务,就算失败了也没什么,要阴曹阿瞒那厮,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陈良又道:“公子,南阳黄巾叛军在攻破宛城后,大肆挟裹周边百姓叛乱,已经发展到了十几万人,我们要不要干掉张曼成那厮,将叛军掌握在手中?” 周坚摆手道:“不行,一旦成了南阳贼酋,必定会引起多方关注,树大招风,要甩掉贼名可就难了,就算你们冒充的是曹氏和夏侯氏,也难保不会被人认出来。” 陈良悄然道:“这到是,还是公子想的周到。” 周坚又道:“不过,你们也需多掌握些人马,以防被他人所害。” 陈良笑道:“公子放心吧,攻破宛城后,我们手下已经有了两万人,是除了张曼成外最大的一股势力,就算张曼成也不敢轻易动我们。” 周坚恩了一声,道:“下去休息一下,明天就回南阳去吧!” 陈良应声而退,出帐找到周胜,让周胜给安排营帐休息去了。 德阳殿。 天子临朝,百官议政。 汉灵帝哈欠连天的步上丹墀,精神不振,脸色略带病白,气色更不如以前了。 殿上百官更是发现灵帝连走路时都有些晃,若不是中常侍张让在一旁相扶,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摔倒的样子,不由暗暗担忧。 中常侍张让待灵帝在丹犀上跪坐好,才尖着嗓子喊道:“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殿下文官班中立刻转出一人,撩起裾袍长长跪伏于地,唱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百官急视之,见是侍中黄琬。 灵帝耷拉着脸皮,有气无力地道:“所奏何事?” 黄琬道:“启奏陛下,臣闻南阳黄巾逆贼作乱,有贼寇自称是沛国谯人曹仁、曹洪及夏侯惇、夏侯渊者,助纣为虐,为虎作怅,南阳太守褚贡即被寇将夏侯惇斩杀。据臣知,沛国谯县曹氏乃大司农曹嵩大人宗族,夏侯氏亦与曹大人宗族甚有渊源。” “什么?” “还有这等事?” 文武百官立刻议论纷纷起来,曹嵩则是瞬间脸色大变。 灵帝听的勃然大怒道:“什么,竟有此事。来呀,将曹嵩拿下,打入天牢候审。再将曹氏及夏侯氏之有尽数拿来京师问罪,交由廷尉彻察。”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曹嵩惊的魂飞天外,心里恨死了黄琬,慌忙出列跪地奏道:“陛下,万万不可呀,此必是有人嫁祸呀,请陛下明察。” 灵帝怒道:“有何证据?” 曹嵩忙道:“陛下,夏侯惇眼下正在京师,在微臣之子骑都尉曹操帐下任职,又怎么可能斩杀南阳太守褚贡,请陛下一问便可见分晓。” 灵帝余怒稍遏,喝道:“速召夏侯惇。” “老奴遵旨。” 张让心里也抹了把汗,连忙谴人去北军大营召夏侯惇。曹操乃是他推荐的人,若是曹氏被坐实了谋逆的大罪,他也脱不了干系,心中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黄琬这厮有些不识好歹啊! 张让阴恻恻地扫了面无表情,从容退回朝班的黄琬一眼,暗忖曹嵩乃是已故中常侍曹腾养子,素来与十常侍交好,结为朋党,黄琬这厮才任侍中没多久,竟敢不识时务,少不得要给他找点乐子,寻个机会将这厮弄出朝堂,外贬地方。 北军大营。 曹操正召集麾下都伯以上军官商议军事,一名亲兵脸色惊慌地冲进了大帐。 “慌什么!” 曹操蹙眉大喝一声,脸有不愉之色。 亲兵神色惊慌,刚想说话,帐帘掀出,大帐中又进来一人。 宦官! 曹操及众将校都是一怔,搞不明白宦官怎么会来了军营。 “夏侯惇接旨。” 前来传旨地宦官扫了一眼帐中,立刻尖着嗓子大喝一声。 “天使?” 曹操大吃一惊,最先反应过来,慌忙拜倒在地,急向夏侯惇使眼色。 夏侯惇也回过神来,忙趋前几步跪伏于地,地首顿地道:“臣,夏侯惇接旨。” 其余众将校更没有一个还敢坐着的,慌忙起身出列,跪了一地。 传旨的小黄门威风凛凛地扫了眼跪了一地的众将校,这才尖声尖气地大声喝道:“传陛下口喻,即刻将夏侯惇押赴宫中侯审,带走。” “什么,这……” 曹操大惊失色,小眼睛一阵乱转,急切间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侯惇也愣住了,搞不明白自己犯了何罪,竟然让天子亲自下旨抓人。 曹操不敢起身,爬在地上急赔笑问道:“敢问天使,夏惇侯只任军司马之职,不知犯了何罪,竟劳动天子亲自下旨提审?” 小黄门扫了曹操一眼,心忖曹氏与宦官乃是朋党,到是要给曹操几分面子,当下趋前凑到曹操耳边一阵低语,听的曹操再次脸色大变,半晌无语。 等到小黄门带着金吾卫将夏侯惇绑走,曹操才回过神来,脸色变的一片铁青。 众将校见此情形,立刻纷纷告辞退出帐外。 “砰!” 曹操重重一拳砸在桌案上,咬牙切齿地小声道:“究竟是谁如此歹毒,竟欲致吾曹氏及夏侯氏满门于万劫不复之地,若叫吾得知,定不与汝甘休。” 还好,元让就在军中。 否则这次可真是有口难辩了,谋逆造反,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曹操想到嫁祸之人的这番毒计,就不由的一阵心惊肉跳,幸好嫁祸贼人不知情,竟然冒充元让之名,否此曹氏和夏侯氏两族若想洗脱罪名,可就难了。 焦急的等了三个时辰,连中午饭也没胃口吃。 曹操正心急如焚时,夏侯惇终于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元让,情况如何,速速与某道来。” 曹操总算松了口气,拉着夏侯惇进了大帐,迫不急待地问道。 夏侯惇脸色十分难看,虎目中有骇人的精光掠过,切齿道:”不知是何方贼人,竟然冒充我夏侯惇氏及曹氏两族之人,在南阳黄巾叛军中作乱,甚是可恶。那冒充某的贼人,还杀了南阳太守褚贡大人,若叫某得知贼人是谁,定要将其碎尸万断。” 曹操细长的小眼睛里也有骇人的精光掠过,想的可比夏侯惇要长远,沉声道:“当务之急是尽快查清楚,究竟是谁欲置我曹氏及夏侯氏满门于死地,可谴人送信至谯县,让子孝及妙才暗中前往南阳查探,务必打听清楚贼人的来历。” 夏侯惇道:“孟德放心,某这便去安排。” 曹操点点头,眼里掠过一丝阴沉。 第44章 兵进颍川 庚子日。 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隽在北军大营誓师祭旗,次日挥师东进,出虎牢关,南下颍川,兵锋直逼长社。 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在官道上连绵数十里,前不见首,后不见尾。 周坚一边放缓马速慢行,一边将典韦、许褚二人叫到身边,目露狰狞之色,压低声音吩咐道:“你们两给本将军记住,若有机会,便给本将军杀了曹操此人。” 许褚也不问缘由,铿然道:“末将遵命。” 典韦却抓抓脑袋,不解地道:“将军与曹操关系不是挺好吗,为何要杀曹操?” 周坚冷然道:“别多问,你只管照办就是了。” 典韦就不再问,昂然道:“遵命。” 周坚又道:“上了战场兵荒马乱,趁人不注意,一刀砍了也就是了。不过切记不可让人抓住把柄,不然本将军若因此而获罪,怕是麻烦不小。” 二人齐声应命,尽皆目露杀机。 大军急行五日,过洧水,经新郑,第六日进至长社以北二十里处。 大军扎下营寨,皇甫嵩召集众将军议。 中军大帐。 皇甫嵩目视朱隽道:“今长社已陷,黄巾叛军十余万众,正在猛攻阳翟,吾意明日尽起大军攻长社,由公伟率本部两万大军星夜驰援阳翟,不知公伟意下如何?” 朱隽道:“长社叛军不足万,正该分兵击之。” 皇甫嵩欣然道:“如此,公伟可休整一夜,明日三更率大军南下。本将袭破长社后当率大军南下驰援公伟,合兵击之,如此颍川贼众可破。” 朱隽道:“善,就依将军之计。” 皇甫嵩又喟众将道:“众将可各统本部兵马,明日三更造饭,五更攻城。” “得令。” 众将齐声领命,个个摩拳擦掌,待来日奋勇杀敌。 皇甫嵩正准备宣众将散去,有亲兵奔进大帐禀道:“将军,下邳丞孙坚率千余义勇前来投军,说奉了朱隽将军将令前来随军征讨黄巾叛贼。” 朱隽欣然道:“速召其前来中军大帐。” 亲兵领命而去,不多时带了一条身高八尺有余,威武雄壮的武将进来。 周坚不动声色地打量,心头有莫名的杀机在蔓延,这可是江东猛虎孙坚,汉末最出名的枭雄之一,远非那些普通的割据军阀可比。 汉末有野心的人不在少数,但真正能成就一方基业的,却寥寥可数。 光有野心,没有能力,称不上是枭雄。 袁绍、袁术等人就是最好的例子,最终还是被曹操给吞并了。 孙氏父子能打下一片江山,占据三分天下之一,可不是袁绍、袁术之流可比。 孙坚团团作揖,唱声道:“下官孙坚,参见皇甫将军、朱隽将军,见过各位将军。” 朱隽肃手道:“快免礼,文台素有勇武,值此国家危难之际,自当为朝廷效力。本将已上奏天子,表你为佐军司马,可率本部兵卒,于本将帐前听调,奋力杀敌。” 孙坚大声道:“末将领命。” 朱隽又给孙坚介绍了帐中诸将,孙坚军职最低,只得一一见礼。 帐中诸将全都是校尉以上的军官,随便一个都比孙坚这个军司马官大,怠慢不得。 皇甫嵩见再无他事,当即宣布军议结束,遣散众将。 次日,大军三更造饭,五更拔营,于天亮时分兵进长社。 长社黄巾叛军闻报官军来袭,早就退回了长社城内,只待官军前来厮杀。 鼓响三通,官军阵圆。 步兵分前后两军列阵,三千骑兵则游戈于大军侧翼。 惊天战鼓声中,陡见城门大开,一威武雄壮地黄巾叛军大将率数百衣不蔽体的兵卒杀出城来,于城下摆开阵势,纵马而出,耀武扬威地大声喝道:“谁来与某大战三百合!” 皇甫嵩策马来到阵前,喟左右道:“斩将夺旗,催敌锋与正锐,正当其实也!” 众将皆大声附议,纷纷请战。 皇甫嵩铿然拔剑喝道:“淳于琼听令。” 半晌无人答应。 众将连忙回顾左右,发现射声校尉淳于琼竟不在军中,不由尽皆愕然,暗忖这厮刚才还在军中,怎么一会功夫就不见了人影,临阵玩失踪,这可真是…… 周坚嘴角边绽起一丝冰冷的笑意,随即隐去。 皇甫嵩大皱眉头,喝道:“淳于琼何在?” 众将皆答不上来,半晌才有淳于琼帐下中军司马硬着头皮答道:“回将军,淳于将军刚才肚子疼,上大号去了!” “岂有此理。” 皇甫嵩气的脸色铁青,怒斥道:“身为统兵将校,竟敢临阵擅离中军,简直枉为我大汉校尉。传令,立即将淳于琼押来中军问罪。” “得令。” 早有亲兵大声应命,策马而去。 皇甫嵩脸色稍霁,喝道:“何人能为本将斩此贼将,以振三军士气?” 周坚急回头向身后的许褚使眼色,许褚会意,当即大吼一声,“贼寇受死。”拍马舞刀杀了出去,直奔还在军前耀武扬威的黄巾贼将而去。 众将被许褚一声大吼震的两耳嗡嗡作响,不由大吃一惊,急扭头视之,只见一条身高足有九尺,腰大十围的雄壮汉子已策马冲了出去。 “此乃何人?” 众将急问左右,尽皆面露惊色。 无人作答。 周坚见皇甫嵩目光扫了过来,忙答道:“回将军,此乃末将帐下军司马许褚。” 皇甫嵩赞道:“真壮士也!” 众将多目露妒色,唯有曹操眼里掠过一道精光。 “哈,贼寇受死。” 许褚策马疾奔而至,距离贼将还有二十余步时,瞪目大喝一声,挥刀直取贼将。 “啊,呃……” 黄巾贼将正催马疾奔,冷不防一声霹雳焦雷在耳畔炸响,精神都有些恍惚起来,还不及反应过来,许褚已杀到近前,手起一刀斩贼将于马下,冲出十数步后,方勒马奔回,枭了贼将首级,催马奔回本阵复命。 “汉军威武!” “战则必胜!” “汉军威武!” “战则必胜。” 汉军阵前,山崩海啸般的吼声刹时响彻云霄,三军士气大振。 长社城头,黄巾叛军则士气低落,目睹汉军如此声威,这些衣不蔽体,只拿着铁锹和锄头等家具的乱民顿时惶惶如大难临头,士气全无。 曹操目露凛然之色,忍不住道:“此,真猛将也。” 夏侯惇闷哼一声,虎目中射出骇人的精光,战意沸腾。 曹操低声道:“元让以后务必要小心此人。” 夏侯惇闷声道:“孟德放心,某理会得。” 曹操点点头,忍不住又扫了策马奔回本阵的许褚一眼,暗忖传闻奋武校尉周坚能屠手猎杀猛虎,不想其麾下竟还有这等虎狼之徒,日后定要多加提防。 皇甫嵩深通行伍,眼看黄巾贼将被斩,出城的数百黄巾贼一哄而散,一窝蜂的涌向了涌天的城门,当即下令挥军掩杀,趁势攻城。 “传吾将令,立即攻城。” 皇甫嵩把剑往前一引,传令兵立刻打马而去。 “将军有令,立即攻城。” “将军有令,立即攻城。” …… 凄厉的大吼声此起彼伏,远近可闻。 折冲校尉伍习策马奔出本阵,扬刀大呼:“传令,攻城。” 两千人的步兵方阵立刻越众而出,在军司马的带领下,向长社北门发起了进攻。 地平线上,人嘶马沸,杀声震天。 惊天战鼓声中,足足三个步兵方阵,合共六千人,从东、西、北三门向长社低矮的城墙发起了进攻,正是围三阙一,深合攻城之要。 大地仿佛都颤抖起来,耳朵里面除了惊天战鼓声和喊杀声,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皇甫嵩甲胃在身,脸色肃然,面无表情地目视大军攻城。 数十员将校分立两旁,尽皆目露振奋之色,仿佛军功唾手可得。 “汉军威武!” “战则必胜!” “汉军威武!” “战则必胜!” 嘹亮的号子声中,步兵方阵扛着攻城器械冲到了城墙下面,在刀盾兵的掩护下,一架架攻城云梯被搭在了城头上,面有惧色的新兵在队率、都伯的带领下,顺着云梯往上爬。 “杀啊——” 一名都伯口衔钢刀,敏捷地躲过城头上砸下的滚石擂木,趁机跃上城头,落地时钢刀已经来到了手中,大吼一声,奋起一刀,将前面的两名黄巾贼砍死。 这是一名老兵,北军五校的精锐老兵。 北军五校是大汉朝廷真正的百战雄师,多次北击鲜卑,打的边塞蛮夷不敢犯境,就算是大鲜卑最为强盛时,最多也就是在边关劫掠一番,不敢南下中原。 正是因为有这样一支百战雄师的震慑,就算大汉朝廷已经腐朽不堪,但边塞蛮夷也不敢轻易犯汉,说北军五校是大汉朝廷的男之利器,也不为过。 “杀啊!” “不要慌!” “一个一个上!” 低矮的城墙下面,伍长、什长正在声厮力竭地喝斥着慌乱的士兵,北军大营的老兵早已经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然而两万大军有大半是新兵,这些新兵虽然操练了半个多月,但却从没上过战场,上了真正的战场,根本就没一名新兵能够保持冷静。 如果不是担任底层军官的精锐老兵死死控制住队伍,这些新兵估计早乱套了。 第45章 先入城者记首功 “吁——” 周坚长长地吐出口气,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冷冰器时代的大规模战争,如果不是亲身经历,很难想象场面有多么宏大。特别是规模超过万人的战争,带给人极大的视觉冲击力,远非后世的信息科技战争所能媲美。 后世的战争看不见硝烟,是科技与国力的比拼。 冷冰器时代的战争,却是赤裸裸的血腥厮杀,上万人混在一起,以最原始的方式,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生命的火花在这里怒放,场面之惨烈,简直难以想象。 此时此刻,不论是官军士卒,还是黄巾贼,眼中都只剩下了敌人,情绪和意志完全被场面左右,再也没有其他的念头,个人的志意在混乱的战场上显的是如此渺小。 听人说的再多,也远不及亲眼目睹时来的震撼。 周坚虽然不惧血腥和死亡,但第一次亲身经历如此浩大壮观的战争场面,还是让他深感震撼,不过很快,骨子里的血液就莫名的沸腾起来。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一名躲避不及的新兵被城头落下的滚石砸中,立刻惨叫着从云梯上摔了下来,一条腿很不幸地摔断了爬不起来,只能躺在地上拼命地惨嚎。 这样地情景,几乎是随处可见。 汉军数次攻上城楼,却遭到黄巾贼的顽强抵抗,又被赶下城头,短短一个时辰,死伤已经逾千,战斗惨烈之极。 汉军阵前,皇甫嵩回顾左右,众将皆目露惋惜之色,却无人主动请战。 本以为黄巾贼不过乌合之众,长社城必会一战而下,却没想到攻势受挫,众将深刻认识到了战功不是那么好立的,心中的火热早被浇灭,哪会主动请缨。 “将军,请准末将出战。” 激昂的断喝声中,曹操纵马出列,马背上拱手请缨。 几乎是同时,周坚也催马奔到阵前,大声道:“末将愿率本部兵马,为将军拿下长社。” 皇甫嵩脸色终于好看了些,暗忖若非两万大军大半是新军,仓促间难以形成战力,否则小小的长社城早就攻破了,何以如此麻烦,当下道:“曹操、周坚听令。” 曹操、周坚急齐声道:“末将在。” 皇甫嵩道:“曹操率本部兵马攻打西门,周坚率本部兵马攻打北门,率先入城者记首功。” “末将遵命。” 两人不由精神一振,连忙大声应命,互望一眼,忙去调集本部人马。 长城只是坐小县城,城郭低矮,且黄巾叛军又缺乏征战经验,攻下城池后并未大肆修缮城防工事,仅有的滚石擂木已经砸的差不多了。 若非如此,怕是城池已经被攻破了。 周坚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主动请缨,否则岂会作出头鸟,平白折损部曲。 低矮的土城下,惨嚎震天,杀声盈野。 汉军攻势受挫,士气已不复先前高昂,许多新兵都是初次上战场,何时见过残肢断体乱飞地血腥场面,若非身后就是提刀而立的督战卫兵,怕是早就不战而溃了。 周城奔回本阵,两千士卒早已经严阵而待,军容整肃,杀气腾腾。 不过,除了两百水贼,不管是己吾的兵卒,还是到洛阳后新编组的五百新兵,眼神深处都透着一丝畏惧,尽管已经经历过实战训练,但小规模的盗匪根本就无法和真正的战争相提并论,对于这些兵卒来说,他们全都是第一次上战场。 只有蒋钦和两百九江水贼,是真正的亡命之徒,尚算镇定。 周坚心中冷然,剿灭的小股盗匪再多,也远不及一场真正的战争来的有效。 只要经过这场真刀实枪的战争,相信这两千新兵会真正的兑变成老兵。 两千部众,分由分名军司马统领。 除了许褚、蒋钦,还有三个军司马是皇甫嵩抽调过来的北军五校老兵。 至于十名随从,则全部充当了周坚的亲兵,由典韦率领。 周坚一声令下,两千兵卒立刻滚滚向前,向北门迅速开进。 战鼓惊天,杀声盈野。 周坚早下马步行,大步奔走在步兵方阵的最前方,典韦则带着十名随从,举着盾牌紧紧跟随,铁甲森森,杀气腾腾,攸忽之间,距离城墙已经不足十步。 “架云梯。” 周坚猛的顿住身形,大喝一声。 很快,最前排的刀盾兵向两侧闪开,数十名亲步兵扛着云梯疾步奔了过来,在什长和队率的带领下,五架云梯已经架在了城头上。 “典韦、许褚。” 周坚仰望城头,厉声喝道。 “在。” 典韦,许褚二人急抢前两步,列于周坚身前。 周坚霍然道:“各率一百兵卒,抢关夺城。” “遵命。” 许褚大吼一声,甩开大步急奔而去。 典韦却迟疑道:“这个,某去夺城,谁来护卫将军?” 周坚沉声道:“少废话,难道你以为本将军还需要人保护不成?” “这……遵命。” 典韦略一犹豫,立刻疾声领命而去,点了一屯士兵,亲自带兵爬上了云梯。 震天的喊杀声中,城头的滚石、擂木不停地砸下,官军数次攻上城头,都被拼死反扑地黄巾贼赶下城头,受伤未死的士兵发出绝望的惨嚎。 典韦、许褚举着盾牌,顺着云梯飞快地爬上城头,城上滚石、擂木砸下,也被两人轻而易举的拨到一边,攸忽之间,已经跃上了城头。 “杀!” “杀!” 两人同时大喝一声,宛如凭空打了两声焦雷。九环刀和双铁戟早就来到了手中,如两头猛虎闯进了羊群之中,刀戟纵横间残肢四飞,周围的黄巾贼很快倒下了一大片。 很快,两百名士卒也全部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头,在典韦、许褚二人的带领下,牢牢地各自占住了一段城墙,和城头上的黄巾贼展开了殊死搏杀。 “蒋钦。” 周坚大喝一声。 “在。” 蒋钦连忙踏步上前,目露灼热之色。 周坚厉声道:“夺城。” “遵命。” 蒋钦大吼一声,立刻将军令传了下去。 周坚掠了城头一眼,铿然拔出宝刀,举了块盾牌,顺着云梯快速爬了上去。 蒋钦则率领两百水贼紧随其后,顺着云梯攀爬而上。 “杀。” 周坚刚刚跃上城墙,大吼声中,十数名黄巾贼立刻挥舞着锨锹、锄头、镰刀等农具扑了过来,有老人,有妇人,也有小孩,劈头盖脸地一顿猛砸。 这样地一群乱民,还能称之为军队吗? 周坚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随即就被狠辣取代。 这个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容不得有半点仁慈。 “杀。” 周坚大喝一声,声若惊雷,宛如凭空打了个霹雳,两名老人浑身一僵,往后就倒,竟是被活活震死,其余黄巾贼也是心胆俱裂,前扑之势顿时一缓。 噗! 噗! 噗! 周坚身如猎豹,猛地扑了过去,战刀刹时带起一片片血光,残肢断体乱飞。 不出三息,附近五米内的十余名黄巾贼皆作了刀下亡魂。 蒋钦很快带着两百水贼先后跃上城头,开始与城头上的黄巾乱民惨烈厮杀。 周坚匆匆一扫,当即大喝一声,“随我来。” 奋起神力,狠的一刀挥出,挡在身前的三名黄巾贼登时被斩成六截,温热地血水喷的满头满脸,眼睛几乎被糊住,黑色铁甲早就被染成了红色,却顾不上擦拭。 周坚宛如出笼地猛虎,身前无一合之将,迅速杀奔城门楼。 蒋钦率领百水贼紧随其后,往城门楼冲杀。 “杀过去。” 典韦和许褚早已经在城墙上汇合,眼看周坚已经亲自杀上了城头,当即大吼一声,从另一边迅速杀向城门楼,准备和周坚汇合。 周坚宛如一根锋利地箭头,将挡在他面前地黄巾贼狠狠凿穿,势不可挡。 刀刀见血,一刀一条人命,绝不浪费多余地力气和时间。 数十丈距离虽然不长,但在拥挤的城墙上却绝对不短。 周坚带着两百水贼,很快就杀到了城门楼前。 放眼放去,城门楼上已经被无穷无尽的黄巾贼挤满,若想过去,就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斩断吊桥。” 周坚大喝一声,奋起勇力,将吊桥绞盘附近的十数名黄巾贼斩杀。 蒋钦大声应命,奔了过去连劈数刀,将扯住吊桥地缆绳斩断。 “咔嚓嚓!” 刺耳地机括声中,吊桥轰然砸地,将城门附近的十数名官军士兵砸成了肉饼。 官军阵前,皇甫嵩狠狠击节,大声赞道:“不想此子竟武勇至斯,真盖世无双也!速传本将军将令,攻城车出动,撞开城门。” “得令。” 传令兵大声应命,迅速传下军令。 “汉军威武。” 山奔海啸般地吼声震天动地,吊桥被斩断,官军原本受挫的士气猛然爆涨,瞬间达到了顶点,城头上原本节节后退地官军士卒迅速稳住了阵脚。 城门楼上。 杀声惊野,血染城池,到处都是残肢断体,血流成溪。 狭窄地城墙栈道内,彻底变成了修罗屠场,每时每刻都有数十上百人死亡。 周坚听到吊桥砸地的巨响后,当即大喝道:“典韦,许褚。” “在。” 典韦、许褚二人堪堪带着两百兵卒杀到近前,宛如两尊恶灵神,杀气腾腾。 周坚厉声道:“速度两百士卒抢占城门,迎接大军入城。” “遵命。” 两人虎吼一声,当即又带着两百兵卒奔下城墙,向城门洞杀了过去。 第46章 斩尽杀绝 狭窄地城门洞中,足足聚集了数百名黄巾贼,个个横目持刀,全是精壮汉子,没有一个老弱妇孺,一看就知道战斗力比城墙上那些连只拿着农具的乱民要强多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 “杀!” 典韦和许褚好像两头下山的猛虎,狠狠地杀进了城门洞中,大刀劈阔,铁戟翻飞,身前无一合之将,身后两百健卒见二人如此勇猛,个个士气大振,初上战场的恐惧尽去,紧随其后冲杀过去,将城门洞中的黄巾贼兵杀的丢盔卸甲,心胆俱丧。 黄巾贼兵再精壮,也只是一伙乱民,连一副完好的甲胃都没有。 两百健卒有典韦和许褚这样的虎狼之徒身先士卒,若还无法杀散数百黄巾乱民,可就真该抹脖子自杀了。 刀戟飞舞,血光崩现。 惨嚎声,喊杀声,几欲震破人的耳鼓。 两百兵卒手持战刀盾牌,紧随典韦、许褚左右,宛如一团滚刀肉,每次战刀扬起,都会溅起一道道血光,很快杀进了城门洞里。 “轰!” 恰在此时,一声轰然巨响,城门剧烈地摇晃起来,城门楼更是狠狠震了几下,有灰尘扑嗽嗽地往下掉,好像被坦克撞中了似的。 典韦疾步上前,双戟飞舞,几戟砸掉精铁铸的门拴和大腿粗的顶门柱,早有十余名健卒冲了上去,合力将大门拉开,恰在此时,撞城车已经堪堪冲进了城门洞。 “快,撤出去。” 典韦狼嚎一声,挤在城门洞里,被撞城车撞上可不是闹着玩的。 两百兵卒当即后队变前队,迅速撤出城门洞,死死地守住城门洞口,机械地绞杀着一波又一波扑上来地黄巾贼,双臂早已经麻木。 “不好,官军杀进城了。” 乱混中,黄巾贼中有人大叫一声,反扑之势顿时为之一挫。 紧随攻城车之后,一队重装步兵汹涌杀了进来,聚集在城门口的黄巾贼顿时被杀的人仰马翻,惨嚎连天,最后一丝抵抗意志瞬间被击垮,无数黄巾贼抛掉武器掉头就跑。 长社西门。 夏侯惇亲自带着四百健卒杀上城头,与城上的黄巾贼浴血厮杀。 “官军杀进来啦!” “快跑啊,官军杀进来啦!” 长社城内的黄巾贼乱成一团,呼嚎声此起彼伏。 城头上的黄巾贼听到官军已经杀进城中,顿时斗志全无,这些缺乏训练的难民根本就没有什么纪律可言,当下扔掉武器,慌不择路地掉头就跑。 夏侯惇带领健士卒趁势掩杀,将黄巾贼杀的哭爹喊娘,恨不得多生两条腿。 “大军破城了?” 正在城外挥指攻城的曹操听到城中黄巾贼的呼嚎声,眼里顿时流露出凛然之色,蹙眉低声道:“此必是周坚攻破了北门,没想到,这首功却是被周坚给抢去了。” “啊!” 就在这时,一声巨响,西门吊桥缆绳被斩断,沉重的吊桥轰然砸地。 很快,‘咯吱’声中,十余名健卒合力推开了城门。 曹操目露激奋之色,大喝一声:“好!”当即挥军杀进城中。 战斗足足持持了两个时辰,才渐渐平息。 城门被攻破,长社城内的黄巾贼斗志全无,纷纷扔掉武器投降,只有一小部分还在负隅顽抗,但很快就被官军斩尽杀绝。 此战斩敌三千余,俘五千余,逃散的黄巾贼不足一千。 长社北门。 周坚奔下城头,向迎上来的蒋钦问道:“公奕,我军伤亡如何?” 蒋钦道:“战死九十余人,重伤二十余,轻则千百余。” 周坚一蹙眉,“伤的这么多!” 蒋钦忙道:“我军虽然久经训练,也清剿过盗匪,但真正上战场还是第一次。不过战死和重伤的大部分都是在洛阳新编进来的五百新兵,轻伤的也有一百是洛阳新兵,己吾招募的部曲伤亡约在两百,战死的只有十余人,大部分都是轻伤。” 周坚这才长长吐了口气,轻伤不算,伤亡不过一百余,到是还能接受。 好在经过这次真正的攻城战,这些新兵就会逐渐兑变成老兵,特别是早就训练有素的两百九江水贼和从己吾招募的部曲,将会在不断的恶战中兑变成一支真正的精锐。 战争,永远是练兵最好的良方。 经历了这一场血与火的洗礼,以后伤亡应该会降低。 周坚问道:“你的两百九江弟兄伤亡如何?” 蒋钦目露黯然之色,道:“战死三人,重伤不能再战的两人。” 周坚眼里掠过一丝痛惜,两百水贼都是精锐,不但装备精良,而且对他忠心耿耿,这才一场攻城战下来,就折损了五人,等到黄巾之乱彻底静靖,还不知道能剩下几人。 长社的黄巾叛军不多,战况也并不是很惨烈。 颍川、南阳、陈国等地的黄巾合共不下数十万,可以想象,以后的恶战必定不少,一场场恶战下来,伤亡必定不小。 周坚喟然道,“战死的弟兄找到尸体好生安葬,重伤不能再战的等平定黄巾叛军,多发银钱,赐给田产,娶上几个老婆,安稳过日子吧!” “多谢将军。” 蒋钦虎目中流露出感激,自去安排。 两水水贼都是跟了他数年的老兄弟,情谊堪比手足,周坚能如此厚而待之,岂能不教他感激万分,就算将来全部战死沙场,也算值了。 蒋钦和两百水贼都是血性汉子,对于他来说死并不可怕,并键看死的有没有价值。 对于这些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血性汉子来说,有时或许仅仅只是一句关心的话,只要他们觉的有价值,就会为你抛头颅、洒热血。 周坚如此厚待部众,剩下的水贼虽然不会表达,但心里却都暖暖的。 城南校场。 高台上,皇甫嵩甲胃在身,按剑而立,众将校分列两旁,肃容而立。 五千余面有菜色,衣不蔽体的黄巾俘虏被押了下来,有老人,也有媳妇小孩。这些黄巾贼一个个脸色灰败,眼神绝望,有的神情木然,大多数则流露出了浓浓的恐惧。 “押上来。” 皇甫嵩把手一挥,一千名刀斧手立刻将五百名黄巾俘虏押了上来。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的兵卒们个个杀气腾腾,手中的斩马刀已经高高扬起。 “斩。” 皇甫嵩面无表情,把手一挥,沉声喝道,似乎这些俘虏在他眼里并不是五百条活生生的性命,而是五百可有可无的蝼蚁,毫无半点心软。 “且慢。” 眼看刀斧刀斧手就要将五百俘虏斩杀,周坚再也忍不住,大喝一声,连忙出列向皇甫嵩进言道:“将军,这些黄巾乱民都是大汉百姓,不如只诛其首恶即可。” 曹操也忙出列劝道:“末将亦赞同周将军之见,这些乱民虽罪不容恕,但终究也是我大汉百姓,若尽数斩之,恐有伤天和啊!望将军三思。” 皇甫嵩沉声道:“不必多言,若不将这些乱臣贼子尽数斩绝,朝廷无以立威,连造反大罪都不杀头,则天下百姓必定争相效仿,朝廷大军如何还能平定太平道之乱。” 周坚和曹操默然不语,皇甫嵩说的没错,但那可是五千多条人命啊! “斩!” 皇甫嵩沉声下令,一千名刽子手立刻高举马刀齐齐斩下,热血飞洒,五百头颅落地。 周坚和曹操对视一眼,两人谁也没想到对方会出来劝阻,到是升起几分知己之感,知道皇甫嵩决心已定,怕是劝不住,只好退了回去。 很快,五千余俘虏被尽数斩首,校场上血光冲天,横尸遍地。 半个时辰后,中军大帐。 皇甫嵩高踞案后,堂下十数员将校甲胃在身,分列两旁。 此番一战而破长社,击灭黄巾叛军近万,首战告捷,军功自然少不了,也就难怪这些渴望建功立业的将领们眉宇间的喜色怎么也掩饰不住。 只要讨平了黄巾叛军,想必升官自不在话下。 皇甫嵩淡淡地扫了一下堂下诸将,发现帐下诸将多神情愉悦,不由只有曹操和周坚二将脸色淡然,不由暗忖,此二将到是可造之才,宠辱不惊,不以微功而喜,假以时日,未必就不能成为一名良将,相形之下,其余诸将未免逊色许多,最多也就是个校尉之才。 皇甫嵩环视诸将,道:“此番击破长社叛军,周坚所部率先夺占城门,当记首功。战功可先行记下,待讨平黄巾之乱,班师回京后再上奏天子论功行赏。” 周坚急拱手道:“多谢将军。” 皇甫又道:“其余诸将也皆有战功,可先记下,待班师回朝后一并论功行赏。” “得令。” 副官连忙开声应命,记录战功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要由副官亲自去做。 皇甫嵩这才脸色一沉,喝问道:“淳于琼何在?” “末将在。” 淳于琼连忙出列立于帐中,脸色还有些发白,目光闪躲,不敢看皇甫嵩。 这厮在长社城破后,才回到军中,只是皇甫嵩忙于安排军务,一直没时间理他。淳于琼也知道皇甫嵩断不会轻饶了自己,因此早就心中惴惴。 至于这几天为何会经常腹痛,却是怎么也搞不明白,只能自叹倒霉。 第47章 沙场练兵 皇甫嵩冷冷地掠了淳于琼一眼,喝问道:“身为统兵将校,竟敢临阵擅离中军,若是延误了军机,本将便是将你斩首示众亦不为过,汝可知罪?” 淳于琼垂头丧气地道:“末将知罪。” 皇甫嵩冷然道:“知罪便好,如此,可前往后军负责押运辎重。” “这……” 淳于琼脸色灰败,十分的不甘心。 皇甫嵩沉声喝道:“还不退下。” “末将领命。” 淳于琼不敢抗命,只得急忙退下,一张脸快苦成了苦瓜。 皇甫嵩又道:“淳于琼本部两营兵马可由曹操与周坚各领一营,不得有误。” 曹操和周坚忙出列拱手道:“末将领命。” 皇甫嵩挥挥手,两人连忙退回班列,心中暗自欣喜。 手里的兵马越多,立功的机会也越多,分的战功也越多,没有将领会闲手下兵多。 大军在长社休整一夜,次日三更造饭,五更拔营而起,向阳翟急进,往援朱隽大军。 阳翟以东。 荒凉的平原上,沸反盈天,杀声惊野。 朱隽率大军赶到阳翟时,波才挟众十余万猛攻阳翟不下,只得整军迎击朱隽大军。 两军战于阳翟以东十里的平原上,挥开车马厮杀。 十余万衣不蔽体,拿着锄头、铁锹等农具的黄巾乱民红着眼睛,向两万汉军发起了疯狂的进攻。这些乱民的进攻毫无章法可言,也没有什么军阵,在头目的带领下,乱哄哄的一拥而上,挥舞着手中简陋不堪的武器和官军展开了惨烈的博杀。 一望无际的颍川平原上,视线所及之处,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黄巾贼。 天地间,除了几欲将天穹掀翻的喊杀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超过十万人的大规模战争,场面宏大的根本没办法形容。 两万官军在十余万黄巾叛军的疯狂反扑下,就好似翻天大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沉没,前军的防线已经岌岌可危。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十余万黄巾贼乱哄哄地喊着号子,向官军发起了一波又一波冲锋。虽然装备简陋,且多老幼妇孺,但这些狂热信徒却前赴后继地以血肉之躯硬捍刀戟枪林。 虽然死伤惨重,但也给官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 “杀啊!” “干掉这些狗日的官军!” “打进洛阳,砍了狗皇帝的狗头。” 无数黄巾贼拼命地挥舞着农具,舍身忘死地冲向官军本阵。 噗!噗!噗! 利刃剖开肉体的闷响声和黄巾贼凄厉的惨叫声演奏出一曲曲死亡的交响曲,前赴后继冲上来的黄巾贼还没有冲到官军阵前,就被一篷篷攒射而至的族箭射杀,如同被割倒的野草般大片倒下。只有极少部分黄巾贼侥幸冲到阵前,也被躲在盾阵后面的枪兵无情刺杀。 不过,黄巾叛军终究有十余万之众,足足是官军的五倍还多。 在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越来越多的黄巾贼顶着密集的箭雨,终于成功地冲到了官军的前军阵前,与军官展开了舍身忘死的浴血拼杀。 砰砰砰…… 一名官军刀盾兵刚刚斩杀两名黄巾贼,十余名黄巾贼已经疯狂地扑了上来,手中的铁锹和锄头等农具疾舞齐下,很快将刀盾兵砸的肢离体散,不成人形。 不远处,一名躲避不及的刀盾手则被一名彪悍的黄巾贼一刀两斩,热血喷溅。 随着越来越多的黄巾贼冲到了阵前,官军前军已经变的岌岌可危,摇摇欲倒。 官军后阵。 朱隽跨马肃立,眸子里一片寒凉。黄巾贼的顽强实在超出了他的预料,原以为两万大军定可将这些乌合之众一击而溃,没想到竟然变成了一场混战。 战局一旦演变成混战,局势对官军来说将变的十分不利。 黄巾贼足有十余万众,是官军的五倍还多。若是无法一击而溃,十万众一涌而上,两军完全混战胶着在一起,两万大军将再无法保持有效的阵形,届时将会失去所有的优势。 一旦彻底演变成混阵,非但无法再击破黄巾叛军,两万大军甚至有覆没之危。 如果两万大军是那支曾经南征北讨过的北军精锐,朱隽有足够的把握,将这十万黄巾叛军一击而破,毕竟黄巾贼众人数虽多,但说到底,终究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然而朱隽的两万大军,却有大半都是新兵。 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的操练,并不足以让这些从来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像那些铁血老兵般能够视死如归。如果不是朱隽抽调了精锐老兵担任底层校将,牢牢控制住阵形,这些新兵早就溃散了,根本不可能在十余万黄巾叛军的疯狂反扑下支撑到现在。 要想让一支军队兑变成真正的精锐,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朱隽深通行伍,敏锐的发现了潜在的危机。眼看前在黄巾贼前赴后继的冲击下,已经摇摇欲倒,当即拔剑前引,勃然喝道:“传令,全军出击。” “得令。” 数十骑快马立刻飞奔而去,迅速将军令传下。 咚咚咚…… 惊天战鼓声再次急剧炸响,后军本军早就严阵已待的一万大军立刻动了起来,在领军将校的带领下,列成锥形冲锋阵,狠狠往前压上。 “汉军威武!” “战则必胜。” “汉军威武!” “战则必胜。” 山呼海啸般的号子声中,整整一万官军在将校的带领下,杀气腾腾的碾压而上,在前军堪堪崩溃之前及时赶到,宛如一辆装甲坦克般,狠狠地撞进了黄巾贼阵中。 黄巾叛军士气正盛,朱隽并不指望一万后军能从正面击破十余万黄巾叛军,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通过这场战争,让麾下的一万多新兵都开开荤,逐渐兑变成老兵。 只有战争,才能练出真正的精兵。 就算有伤亡,也在所不惜。 “啊!” 凄厉的惨嚎声中,一名官军士卒被黄巾贼的锄头砸在了脸上,立刻捂着脸一边发出凄厉的惨叫声,一边仓皇后退,慌乱之下连手中的斩马刀都给扔了。 “临阵退缩者,斩!” 一名都伯大吼一声,疾步冲了上来,手起一刀,将准备转身逃跑的士卒斩首。 “不要慌,稳住,他妈的给老子稳住。” “举好盾牌,注意配合,千万不要乱!” 混乱的战场上,队率、都伯、军侯等底层军校正在声嘶力竭地大吼,企图将慌乱的新兵稳住,一旦队形失去控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这些新兵都是第一次上战场,面对这惨烈的血肉屠场,没有人还能够保持镇定。 视死亡如无物,说起来简单,但真正达到这样的境界,却并不容易。 只有那些在尸山血海中打过滚,对血腥和死亡有着惊人承受能力的精锐老兵,才能够克服对死亡和血腥的恐惧,将生死置之度外,死中求生。 天穹之下,一望无际的颍川平原几乎变成了血肉屠场,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 一万八千官军在十余万黄巾贼前赴后继的反扑下,宛如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在滔天巨浪中蹒跚前行,随时都有覆没的危险。 很快,气势汹汹杀进黄巾叛军中的后军攻势就迟缓了下来,好像陷进了泥潭里,变的举步维艰,严谨的阵形两翼已经出现了小规模的溃散,岌岌可危。 一旦两翼溃散,位于中军的整整五千弓箭手将直面黄巾贼的疯狂反扑。 失去了刀盾兵的保护,五千弓箭手在黄巾叛军的反扑之下,必定会伤亡参重。 数里外的一座小山包上。 “嘿!” 朱隽狠狠地挥舞了下右臂,面有不甘地道:“若是本将麾下有三千骑兵,只需从叛军左翼切入,定可将贼众一击而溃。” 副官忙道:“将军,我军两翼已经开始溃散,快撤军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朱隽早看到了,只是心中十分不甘,当即下令鸣金收兵。 军令下达后,官军立刻后军变前军,迅速撤离战场,黄巾叛军尾随缠了上来,足足三千弓箭手射出一片黑压压的密集箭雨,顿时将黄巾贼射倒了一大片。 黄巾叛军后阵。 波才在十数名黄巾将领的族拥下,胯马立在一座小山包上观战。 “官军退了!” “是啊,我军胜了。” “大帅,官军被击退了,要不要追击?” 官军一退,十数员黄巾叛军将领立刻兴奋的大吼大叫起来。 波才目露激奋之色,狠狠地挥舞了下右臂,狞声道:“想跑?门都没有,传令,全军立刻追击,休要让官军走脱,本帅定要将这两万军官全部击灭。” “得令。” 十数名亲兵大吼一声,立刻纵马飞奔前往传令。 第48章 迎击叛军 长社。 皇甫嵩召集众将商议完出兵事宜,正准备起兵西进阳翟,越骑校尉赵融疾步匆匆奔进了中军大帐。 “将军,有消息了。” 赵融拱手作礼,疾声道:“探马回报,朱隽将军大军与黄巾叛军首战不利,现已向长社方向败退而来,十余万黄巾叛军正在尾随追击。” “嗯?” “什么?” “朱隽将军的大军竟然被黄巾叛军击败了?” “怎么可能!” 帐下诸将大感意外,立刻纷纷鼓噪起来。 皇甫嵩都是眼神一凝,沉声问道:“今公伟大军在何处?” 赵融答道:“已到长社以西五十里外,最多两个时辰,便可到长社。” 骑都尉曹操忙道:“将军,朱隽将军大军今即败退长社,为免伤亡过重,我军可速速发兵往援,接应朱隽将军大军顺利退守长社。” “不可。” 曹操话音方落,长水校尉伍琼便疾声道:“今黄巾叛军挟众十余万,兵势浩大,我军兵微将寡,且大半是新兵,若战则必为所败,可深沟高垒,死守长社,徐图后计。” 周坚心忖,这伍琼虽有才名,却只善纸上谈兵,用之统兵未免力有不逮。 又有校尉大声道:“黄巾叛军虽众,却不过乌合之众耳,有何足惧。” 周坚也忙出列道:“黄巾叛军虽然势大,但却缺乏训练,且缺少甲胃军械,的确是一伙乌合之众。我军可迎而击之,就算不能一战击溃黄巾叛军,也可趁此机会练兵。” 皇甫嵩欣然道:“不错,本将亦正有此意。我军两万大军多新丁,今长社虽下,但大多兵卒尚未经历过真正的正面攻坚战,正该前往接应公伟大军,顺便练兵。” “将军明鉴!” 众将纷纷拱手,铿然道。 当下皇甫嵩率一万五千大军出长社西进,留一千兵卒守城,顺便照料伤兵,修缮城防。 颍川多平原,极少有关隘可守。 大军一路疾行,进至长社以西二十里处时,早有流星探马飞报,朱隽所部大军已到前方十里之外,黄巾叛军正在尾随追击,攻势正猛。 皇甫嵩当即下令大军就地列阵,亲自登上一处小山包观察敌情。 (PS:古代十里路相当于现在的五公里。超过十万人的大规模战争,相隔十里路其实差不多能看清楚。记得小时候我家离外婆家也就五公里,从我外婆家的村子里就可以看到我家那个不到三百人的小村子,就算是相隔了十公里的村子也能看到。所以,在平原上超过三千人规模的军队行进,相隔二十里站在高处能看到,除非是借助地形隐匿形迹。) 一望无际的平原上,朱隽率领两万大军,正在有条不紊的迅速后撤,十余万黄巾乱军正在尾随追杀,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好似蝗虫过境,毫无阵形可言。 相比十余万黄巾叛军,朱隽的两万大军就好似大浪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沉没。 震天的喊杀声、惨叫声响彻天宇。 即便是想隔了十里之远,亦是清晰可闻。 皇甫嵩目露凛然之色,沉声道:“这才是黄巾叛军的主力啊!兵势如此浩大,难怪公伟会首战失利。若不尽快将之击破,怕是会成席卷之势。” 众将也目露凛然之失,纷纷点头。 周坚道:“还好这十余万黄巾叛军皆是乌合之众,虽然声势浩大,但缺乏训练,朱隽将军的两万大军才能从容撤退而不及乱。” 曹操也道:“周将军言之有理,若非如此,朱隽将军的两万大军要想安然撤退,怕是机会渺茫。毕竟兵力相差了五倍以上,朱隽将军麾下大部也多是新军。若是这十余万黄巾叛军稍加训练,就算装备再差,朱隽将军的两万大军也很难抵挡。” 皇甫嵩欣然道:“不错,颍川地多平原,无险可守,无法借助有利的山川地形击破黄巾叛军。若是这十余万黄巾叛军能稍加训练,公伟两万大军的确很危险。” 周坚奋然道:“将军,黄巾叛军一哄而上,我军正可击其两翼,一战而破叛军。” 皇甫嵩欣然道:“本将正有此意,众将听令。” “末将在。” 诸将忙踏前一步,拱手待命。 皇甫嵩道:“以曹操为主将,周坚为副将,各率本部兵马,截击叛军右翼;其余诸将可各统本部兵马,随本将截击叛军左翼。” “得令。” 众将急拱手领命,曹操和周坚则急策马而去,各点起本部兵马杀奔黄巾叛军左右翼。 皇甫嵩喝道:“赵融何在?” 越骑校尉赵融忙趋前急声道:“末将在此。” 皇甫嵩道:“可率本部三千骑兵,迂回叛军之后,从侧后突击叛军后阵。” “得令。” 赵融疾声领命,自去点兵。 黄巾叛军中军。 一骑流星探马飞驰而来,隔的老远,马背上的黄巾贼就扯开大吼起来,“大帅,前五十里外又来了一伙官军,差不多有两万人,已经从两边杀过来了。” “什么,又来了两万官军?” 波才吃了一惊,顷刻间脸色大变,厉声喝问道:“为何不及早来报?” “呃,这个……” 黄巾斥侯怔了下,惶然道:“小人也是刚刚发现官军。” “该死。” 波才气的脸色铁青,早在长社被攻陷后,逃散的黄巾残卒逃回去之后,他就已经得知皇甫嵩所率的两万大军正在长社,随时都有可能挥师西进,是以早就派出了斥侯。 然而没想到皇甫嵩的大军都杀到十里之外了,这伙该死的东西才来回报。 波才怒斥道:“来呀,给本帅将这厮拉下去砍了。” “啊!大帅饶命,大帅饶命呀!” 斥侯闻言吓的魂飞魄散,连忙一轱辘滚鞍下马,爬在地上惨嚎起来。 早有两名如狼似虎地亲兵扑了上来,不理斥侯的呼嚎求饶,将其按倒在地,操起马刀就是狠狠一刀,热血激溅中,斥侯头颅滚在地上,兀自两眼圆瞪,死不冥目。 波才厉声喝道:“传令,再有延误军机者,本帅定斩不饶。” 部将却兴奋道:“大帅,既然长社的官军也来了,我军正好趁势掩杀过去,将这伙官军全部击溃,然后直接率军攻打洛阳。只要将洛阳城内的皇帝和达官贵人干掉,这汉家江山就要改姓了。到时大贤良师做了皇帝,大帅立此大功,至少也能封个王爷。” “是啊!” “大帅,快下令吧!” 部将们闻言个个两言放光,立时鼓噪起来。 “都他妈给本帅闭嘴。” 波才一声厉喝,喝断了兴奋不已的诸将,气的破口大骂道:“一群蠢货,如今我军追击朱隽的两万官军,已经乱成一团,皇甫嵩大军只需从左右直接我军两翼,则势必危。你们这群蠢货,这点常识都不懂,还怎么当将军?” “呃……” 诸将刹时哑口,一个个扭过头去,眼珠子四处乱转,不敢直视波才骇人的眼神。 波才虽然不是什么大将之才,但多少也读过几本兵书,知道一些带兵常识,不似帐下诸将完全就是一群目不识丁的文盲。即知皇甫嵩大军已到十里之外,而且看像子分明就是要从两翼包抄而来,若再不收拢大军,十余万大军怕是有倾覆之危。 来不及了。 波才当即喝道:“传本帅将令,令前军继续追击朱隽大军,不惜一切代价把朱隽大军给本帅挡住,以防朱隽大军回师反击。” “得令。” 早有亲兵大声领命,随即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波才厉声喝道:“中军及后军就地列阵,迎击官军。” “得令。” 诸将大声领应,连忙四散而走,前去收拢兵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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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当即朗声道:“传令,两千长枪兵为前军,刀盾兵护住两翼,冲锋。” “得令。” 早有传令兵大吼一声,当即将军令传了下去。 很快,两千长枪兵越过刀盾兵,列成了三角型锥型阵,向黄巾叛军前军发起了冲锋。 两千弓箭手居于中军,曹操的两千刀盾兵护住大军两翼,周坚的一千五重装步兵则退到了后阵。将两千弓箭后牢牢的护在中军。 至于到洛阳后新募的五百新兵,在攻打长社时伤亡过众,能战者不足三分之一。 虽然战死的并没有多少,但大部分受伤,无再战之力,正在长社休整。 周坚的一千五百部曲原本是由刀盾兵、枪兵、弓箭手等好几个兵种组织,但是在编入皇甫嵩大军后,由于大军调度是以营为单位,基本上所有的的兵种都是以营为单位。 要么一营全是弓箭兵,要么一营全是枪兵,多个兵种组成一营兵马根本没有。 周坚的一千五百部曲全部装备了铁甲,于是全部编练成了重装步兵。受体力所限,士兵们身着沉重的铁甲,行动受到极大限制,虽然无法发起冲锋,但却是防守的中坚。 长枪兵虽然身着轻甲,但皮甲较轻,不影响行动,虽不利防守,却利于冲锋破阵。 黄巾前军。 “将军,不好了,两边有官军杀过来了。” 一名黄巾贼头目倒提马刀,满脸是血地奔到一员大将贼将声前,声厮力竭地大吼起来。 “嗯?” 黄巾贼将扫了眼从两边杀过来的两路官军,目露狰狞之色,厉声喝道:“不要停,继续追击,波帅大军很快就会杀过来,到时定能将这伙该死的官军杀个片甲不留。” “遵命。” 黄巾贼头目大喝一声,当即马刀一引,大吼一声,疾奔而去。 官军本阵。 周坚和曹操策马于中军,眼看距离黄巾叛军本阵不足三百步,连忙道:“曹将军,可先令弓箭兵引箭射之,再令枪兵突击,必可一战而破叛军前军。” “善。” 曹操狠狠击节,当即朗声道:“传令,长枪兵收缩阵形,弓箭兵做好准备,距离叛军本阵一百步时出击。距离叛军本阵三十步时,弓箭兵后撤,长枪兵突击敌阵。” “得令。” 早有传令兵大吼一声,当即以旗语传下了军令。 朱隽大军中军。 有部将道:“将军,皇甫将军大军已经直扑叛军前军,我军是不是也该停止后撤,回师迎击,与皇甫将军大军合兵一处,先行击破叛军前军,再寻机歼敌。” 朱隽早有此意,眼看皇甫嵩大军从两侧直插叛军前军,当即霍然道:“传令,大军停止后撤,长枪兵在前,弓箭兵居中,刀盾兵护住两翼,回师迎击叛军。” “得令。” 早有亲兵大吼一声,当即将军令传了下去。 喧嚣的战场上,杀声盈野,鼓声惊天。 皇甫嵩两万大军兵分两路,宛如两柄剔骨尖刀,狠狠插进了黄巾叛军前军。朱隽两万大军也在此时回弋一击,顿时杀的两万黄巾叛军人仰马翻。 至于三千骑兵,则游戈在黄巾叛军中军侧后,宛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饿狼,随时有可能发起致命一击,令波才本部两万大军不敢轻举妄动。 嗖!嗖!嗖! 密集如蝗的箭雨铺天盖地攒射而至,顿时及防的黄巾贼顿时如野草般倒下,受伤未死的伤兵滚倒在地发出凄厉的惨嚎,顿时惹起一片骚乱。 两千长枪兵收缩阵形,前后十排,相隔两步,迅速往前推进。 两千弓箭兵则分成两队,紧跟在长枪兵后面,轮番上前开弓射箭,一篷篷密集的箭雨划空而过,越过长枪兵狠狠攒射进了黄巾叛军之中。 两轮箭雨过后,曹操、周坚大军距离黄巾叛军已不足三十步。 曹操当即朗声喝道:“传令,弓箭兵撤后,长枪兵发起冲锋。” 早有亲兵将军令传了下去。 刹时间,两千弓箭兵迅速后撤,直接撤到了重装步兵后面重新列阵。 “汉军威武!” 长枪兵阵前,一名官军小校振臂长嚎起来。 “战则必胜!” 两千长枪兵齐声大吼,三呼响应。 踏!踏!踏! 急促而略显杂乱的脚步声狠狠叩击在地面上,好似装甲坦克正在全速疾冲。两千长枪兵在发起冲锋时,迅速拉开了纵深距离,前后距离拉到了五步。 步兵阵形越密集,杀伤力也越强,但也要保持足够的距离,不然就会误伤友军。 “汉军威武!” “战则必胜。” 两千长枪兵喊着整齐划一的号子,狠狠一头撞进了混乱不堪的黄巾叛军之中。 森森枪林反射出刺寒的精光,有莫名的杀机在战场上蔓延。 噗!噗!噗! 接连不断地闷响声中,刚刚经历过箭雨洗礼的黄巾叛军中再次被杀的人仰马翻,惨嚎声此起彼伏,一柄柄长枪宛如毒蛇般在黄巾叛军中不停地吐刺,收割着黄巾贼脆弱的生命。 三面夹击,两万黄巾叛军顷刻间阵形大乱,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就兵败如山倒。 “死开!” 炸雷般的大喝声竟然盖过了数万人震天的喊杀声,许褚这猛汉竟单人独骑杀进了黄巾叛军之中,所过之处,惊慌失措的黄巾贼如同被冲锋的坦克撞飞,血雨残肢四溅。 噗!噗!噗…… 连串的闷响声中,许褚九环象鼻刀以雷霆万钧之势扫过,将三名正在极力向后避让的黄巾贼斩成六截,血雨飘洒中,许褚早已策马而去,直杀进了贼阵之中。 “汉军威武。” “战则必胜!” 两万长枪兵瞧的分明,不想官军之中竟有如此猛将,顿时士气大阵,号子声中,紧随许褚身后狠狠往前突进,宛如一柄锋利的尖刀,狠狠撕开了本就脆弱不堪的黄巾贼阵。 “好,此真无双猛将也!” 曹操于中军看的分明,不由狠狠击节叫好。 夏侯惇瞧得许褚大发神威,顿感热血沸腾,战意几欲喷薄而出,大声道:“孟德,某也去杀几个贼寇,为大军开路。” “元让不可。” 曹操闻言大吃一惊,狭长的小眼睛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芒,连忙叫住了夏侯惇。 “这却是为何?” 夏侯惇不解地问道,只急的抓耳挠腮。 曹操沉声道:“元让不必多言,切记不得离开本将身边就是。” 夏侯惇无奈,只得道:“某晓得了。” 曹操不动声色地侧头瞥了一眼身边的周坚,暗忖周坚此子初次在皇甫嵩帐下见面,好似就对自己颇为不善,虽然掩饰的好,之后也从来没露出过恶意,但曹操生性多疑,从来不会置自己于危墙之下,哪敢让夏侯惇离开身边。 传闻周坚此子能屠手击毙猛虎,若无元让随身护卫,战场上兵荒马乱的,万一此子趁乱下黑手,被害了小命岂非死的憋屈。 周坚笑容可掬地道:“元让将军有万夫不挡之勇,曹将军为何不让元让将军趁此机会杀敌立功,待讨平黄巾叛军,日后也好封官进爵呐!” 曹操呵呵笑道:“周将军过奖了哇,许褚将军才是真正盖世无双的猛将呐!” 夏侯惇虎目中精光一闪,忍不住闷哼一声,拳头握紧又松开。 周坚恭维了几句,心中却在暗忖,曹操这厮明显对自己有了提防,却是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让这厮有了戒心。有夏侯惇在身边,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这厮,可不那么容易。 第50章 大破黄巾前军 三万余大军三面进击,叛军前军兵败如山倒,被杀的尸横遍地,血流成河,只剩下不到万余残军,再无半点斗志,漫山遍野而逃。 “嗷!” 乱军之中,许褚杀红了眼,刚刚砍翻数名黄巾贼,冷不防迎面一骑纵马杀到,马背上一条昂臧大汉血染征袍,持古锭刀,纵骑突进时黄巾叛军如波分浪裂,被杀的哭爹喊娘。 攸忽之间,那壮汉已经杀透敌阵,距离许褚不及十步。 许褚早就杀红了眼,眼看那壮汉收势不住,直直冲了过来,仓促间也来不及分辨那壮汉是否黄巾贼寇,咆哮一声,九环象鼻刀化作一道流光,以雷霆万钧之势劈了过去。 “嗯?找死!” 壮汉虎目中掠过惊人的杀机,冷然大喝一声,猛的举刀横架。 当! 嘶噜噜! 炸雷般的金铁交击声中,狂野的力量倒卷而回。 两人胯下的战马不堪重压,顿时齐齐长嘶一声,刹时倒立而起,随即前蹄狠狠地叩在了地面上,闷响声中,两人同时连退了十余步,方才收住战马。 许褚右臂发麻,顿时目露凛然之色,这厮力气可不小。 孙坚则大吃一惊,只觉右臂酸麻无力,疲不能兴,一时半刻间竟再无力举刀,直到此时方才看清面前骑将身穿官军甲胃,却不知是何人麾下,竟有此等勇力。 “来将何人?” 许褚瞪目大喝一声,杀气腾腾。 “某,吴郡孙坚是也。” 孙坚亦瞪目喝道:“汝乃何人?” 许褚喝道:“某乃沛国谯人许褚是也!” 孙坚大声道:“即为友军,何不与某联手杀敌?” 许褚大声应道:“合该如此。” 当下两人拨转马头,并骑杀进了黄巾叛军之中。 曹操和周坚见状,当即下令挥军掩杀。 周坚纵骑突进,枪若梨花纷飞,身前无一合之敌。 恶汉典韦带着十名随从紧随其后,刀戟飞射,杀的黄巾贼血溅肢残,亡命奔走。 攸忽之间,周坚已经杀透敌阵。 急勒马驻足,才见许褚已经回到了身边,和典韦一左一右随侍两侧。 不远处,曹操也带着夏侯惇杀穿了敌阵,战场上一片混乱,根本就无法保持阵形。 至于两万黄巾叛军前军,则已经彻底溃败,漫山遍野四散而逃,甚至有数千黄巾贼正向刚刚收拢的黄巾叛军中军冲了过去。 典韦扫了眼不远处刚刚杀穿敌阵的曹操一眼,急策马上前问道:“将军,曹操身边只有十余亲兵,要不要趁此机会将曹操干掉?” 周坚暗忖这到的确是个机会,只要典韦和许褚拖住夏侯惇,自己只需三息功夫,便足以将曹阿瞒干掉,然后再回头和典韦、许褚合力干掉夏侯惇。 比武较技周坚不敢说能败尽天下豪杰,但杀人还是有把握的。 至于曹操的十余名亲兵,十名随从足以轻易杀个干净。 当然,其中的风险也着实不小,万一事情败漏,可就麻烦了。 不过,机会可遇而不可求,错过未免可惜。 周坚念头急转,瞬间做出决战,眸子里有精人的杀机升腾,正准备下令时,却见百步之外孙坚也杀穿了敌阵,身后还引着数百步卒。 “嘿!” 典韦狠狠地挥了下手中的大铁戟,气闷道:“早不来,晚不来,孙坚这鸟厮竟然在这个时候杀到了这里,白白错过了一次机会。” 周坚眸子里的杀机隐去,长长地吐了口气。 老实说,这个时候实在不是干掉曹操的最佳时机,就算孙坚不来,也难保不会被其他的官军士卒看到,其中的风险实在太大。 好在来日方长,以后总会有机会的。 不过,黄巾叛军前军的残卒逃往叛军中军,到是个击破叛军中军的好机会。 战场瞬息万变,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 能不能抓住稍纵即逝的战机,需要统兵将领出色的洞察力和反应力。 周坚连忙催马迎上正赶过来的曹操,疾声道:“曹将军,今叛军前军溃败,残卒正逃往叛军中军。我军只需趁势掩杀,便可令叛军中自乱阵脚,一击而破叛军中军。” 曹操目露赞同之色,大声道:“善,就依周将军之计,传令,大军趁势掩杀。” “得令。” 传令兵大吼一声,当即传下了军令。 黄巾叛军中军。 “大帅,不好了。” 一名黄巾贼头目指着前方大叫起来,“败了,前军被官军杀败了。” “闭嘴。” 波才早气的脸色铁青,黄巾贼头目此刻无异于火上焦油,闻言狠狠一马鞭抽在了黄巾贼头目的背上,杀气腾腾地骂道:“不用你提醒,本帅也看到了。” “呃……” 黄巾叛头目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的龀牙咧嘴,却不敢叫出声来。 有黄巾叛将道:“大帅,中军已经收拢,何不挥军掩杀,一举击破这两路官军。” “蠢货。” 波才狠狠地掠了那将领一眼,直吓的那黄巾叛将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才道:“今我军中军虽已收拢,但后军急切间难以收拢,与官军决战并不胜算。况且前军溃散的士卒正向中军阵前败走,若官军趁势掩杀,则大休休矣。” “大帅英明。” 麾下众将恍然大悟,连忙齐声恭维。 波才眼里掠过一抹狰狞,厉声道:“传令,前军败卒绕开大军正面,从两侧穿过,万不可冲击中军本阵,但若不遵号令者,杀无郝!” “向自己人放箭,这……” 十数员黄巾叛将大吃一惊,向自己的放箭,这可是会引起大军哗变的啊! 一员叛将急忙道:“大帅不可呀,向自己人放箭,弟兄们怕是会乱呐,请大帅三思!” 波才大吼一声:“还不去传令?” “得令。” 早有亲兵急忙领命,随即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波才这才转向身边的十数名将领骂道:“你们也给本帅下去,约束好麾下军卒。这些不长脑子的蠢货,竟然敢冲向本帅的中军本阵,不向他们放箭,本帅大军就有覆没之危,谁麾下的军卒不听号令,胆敢兹事生乱,本帅就砍了他的狗头。” “得令!” 众将心头一跳,忙急声领命,随即各自散去。 官军后阵。 朱隽一军戎装,血染征衣,策马奔至皇甫嵩中军帅旗下,拱手道:“见过将军。” 皇甫嵩亦拱手道:“公伟安好?” 朱隽答道:“奈何贼势浩大,吾只好引军以退,暂避其锋。” 皇甫嵩道:“正该如何。本将也没想到颍川叛贼声势如此浩大,北军五校所部乃我大汉百战精锐之师,奈何兵少势弱,如今你我所部大军大部皆为新兵,若若匪寇决战,恐怕会伤亡过重,与征讨大计不利,自当避其锋芒,再寻机歼敌,方为上策。” 朱隽奋然道:“今叛军前军溃败,逃往中军,我军可趁势追击,必可一战而破匪寇。” 皇甫嵩欣然道:“本将正有此意。” “将军快看。” 就在这时,副官忽然指着前方,大叫道:“黄巾贼放箭了,竟然向他们自己的人放箭。” “嗯?” 皇甫嵩侧首瞧去,果见溃散的黄巾残余逃到叛军中军时,叛军中军万箭齐发,刹时将溃散的黄巾残卒射的人仰马翻,慌忙绕开正面,从两翼逃散。 黄巾中军本阵虽然发生了一阵骚乱,但很快就被镇压了下去。 朱隽喟然道:“不想波才此寇竟也颇知兵法,到是小窥不得。” 副将忙道:“将军,那现在怎么办,还追击不追击黄巾残卒?” 皇甫嵩道:“黄巾残卒即绕行而走,我军就只能与叛军中军进行决战。如此一来,我军就算能击破叛军中军,也势必会伤亡过重,后续征讨陈国、南阳黄巾叛军必受其累。现在没必要和波才叛军死磕,先退回长社,再寻机歼敌方为上策。” 副官松了口气,忙道:“将军英明。” 皇甫嵩当即朗声道:“传令,大军停止追击,退守长社。” “得令。” 亲兵虎吼领命,随即传下了军令。 与此同时。 曹操和周坚也发现了战场上的变化,果断地下令大军停止追击。 第51章 秦颉可为南阳太守 洛阳,德阳殿。 灵帝刘宏勉强打起精神,和百官商议朝政。 自从黄巾起义爆发起来,灵帝到是比以前要勤政多了。不过日渐糟糕的身体,让灵帝的精神状态是一天不如一天。特别是自从张让进献了龙阳酒,灵帝更加荒淫无度,夜夜在嫔妃们身上消耗体力,虽然强打精神,但依旧忍不住哈欠连天。 “皇上!” 大将军何进踏出朝班,恭恭敬敬的在丹墀下跪好,奏道:“今皇甫嵩、朱隽督师四万过荥阳,出虎牢南下颍川,已击破颍川黄巾前部,复克长社,讨灭颍川叛军当在旬日之内。” 百官纷纷齐声唱道:“大军首战告捷,实乃陛下之幸,社稷之幸!” 灵帝龙颜大悦,道:“传旨,令皇甫嵩、朱隽从速率军出击,克日讨灭叛军。” “臣,遵旨。” 何进连忙领了旨意,又道:“皇上,南阳太守褚贡殃于乱军中,宛城失陷,今南阳黄巾叛贼张曼成挟众十余万,百姓有倒悬之危,当速谴能臣领守南阳,以阻叛军。” 灵帝道:“何人堪为南阳太守?” 大将军何进伏地讫道:“尚书郎奏颉可为南阳太守。” 灵帝环顾殿下众臣文道:“诸位爱卿以为如何?” 以司徒崔烈为首的文官及何进身后武将纷纷附议道:“皇上圣明,秦颉可为南阳太守。” 灵帝道:“如此,朕,准奏。” “谢皇上隆恩!” 何进大喜,连忙领旨谢恩,暗忖此番纳袁本初之言联合党人,果真走对了路。只要得到朝中党人的支持,必能扭转阉党独大之势,唯有如此,才能与阉党分庭抗礼。 灵帝下首,中常侍张让眼皮狠狠地跳了一下。 “这该死的何屠户,竟敢与党人肮脏一气。黄巾之乱起时,若非为皇后之故,咱家在天子面前为其说话,这屠户不过一匹夫,有何德何能迁居庙堂,位列大将军。如今非但不思咱家之恩,而且竟敢过河拆桥,咱家饶不了你。” 张让一边心中骂着何进,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忙向灵帝奏道:“皇上,郎中张钧上书陈贬和、殇等列为先帝之失,尽数中闱之乱,老奴情愿回乡自省,以避谣言。” “胡说!” 灵帝一听这事就气,前阵子郎中张钧上书痛斥宦官乱政,更提到宦官势盛乃和、殇等帝亲信重用宦官所致。灵帝本就欲治张钧的罪,此时被张让一撩拨,更觉心火大盛,当即拍案怒斥道:“身为臣子,却不守臣节,妄测先帝之德,简直岂有此理。来呀,传朕旨意,即刻将郎中张钧打入天牢,令其悔过认罪。” “老奴遵旨。” 张让心中暗喜,连忙跪地领旨。 殿下文武百官则相顾愕然,一时无言。 大将军何进心头凛然,阉党本就势大,多有亲友子弟在地方为官,或把持兵权,天子又对其宠信有加,若不联合党人,只恐难以跟阉党抗衡。 “退朝!” 灵帝余怒未消,大袖一甩,起身大步转入殿后。 张让掠了殿下的大将军何进一眼,小眼睛里掠过一丝冷芒,随即转身疾步追着灵帝转入殿后去了,只留下满朝文武脸脸相觑。 何进看到了张让十分不善的脸色,心里又不禁开始后悔起来。 南阳,宛城。 张曼成攻破宛城后,放任手下叛军烧杀抢掠,原本人口稠密,繁华富庶的宛几乎变成了修罗屠场,城中士族富户几除了躲起来的,几乎死亡殆尽。 叛军不但烧掉抢掠富户,这些没有组织纪律的乱民更是连穷苦百姓都抢。 无数被抢光粮食,烧掉房子的百姓无以为生,被逼无路之下只得也加入了乱民之中。 城短短数日之间,宛城几乎变成一片废墟。 傍晚。 城南一座废弃的民宅内,虚掩的井盖被人从下面推开,一名衣衫不整,神情狼狈地年轻文士吃力地从一口枯井中爬了出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气喘气。 “吁,总算逃过了一劫。” 年轻文士急喘了两口,小声自语,“也不知此番能否逃出南阳,哎,早知道太平道会这么快就造反,就不来南阳了。若不能得脱,怕是小命休矣。” 唉声叹气了一阵,年轻文士总算恢复了一些力气,爬起来小心的向外面走。 大街上乱哄哄的,不时有黄巾贼呼啸而过,或追逐妇人,却捕捉鸡鸭家畜,根本没有半点纪律和秩序,简直乱到了极点,不时有哭喊声和惨叫声传来。 “苦也!” 年轻文士见状连忙缩了回来,不由暗叫一声苦也,只急的连连跺脚。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一伙黄巾乱民追着几个妇人远去,大街上再无动静。 年轻文士立刻蹑手蹑脚地出了破落宅院,沿着城角向西边摸去。 有惊无险地避开了几拨黄巾贼,顺利转过了三道街,年轻文士对宛城颇为熟悉,心知离西门已经不远,刚刚小兴奋了一下,不想前面又转过一队黄巾贼来。 周武正带着九名随从和数百名兵卒上街巡视,就看到不远处的街角一个脚袋飞快地缩了回去,顿时一皱眉头,喝道:“鬼鬼崇崇的,为何不敢见人,速给我拿下。” 一名随从当即应声而去,直奔数十步外的街角。 本来街上碰到个人也没什么,周武一直在约束手下的兵卒,不准扰民兹事,但此人见了自己竟然掉头就逃,不能不让周武疑心大起。 年轻文士刚刚缩回街角,就听到了周武的喝声,顿时惊的冷汗都出来了。 来不及细想,撒腿就跑。 然而,文士本就力弱,又饿了几天,哪能跑得过周坚训练的二十随从。 还没跑出五十步,就被随从追上,拎小鸡般的拎了回来。 年轻文士知道反抗无用,万一惹得贼寇火起,指不定就会送了小命,也不挣扎。 “头,是个书生。” 随从将文士丢在地上,向周武道。 周武扫了文士一眼,蹙眉问道:“你是何人,见了某为何要逃?” 年轻文士狼狈地爬起身,见这伙贼寇没有二话不说便拨刀砍人,心始稍安。又见这伙贼冠年龄最大的不过二十出头,个个器宇轩昂,身上毫无匪气,不由暗暗称奇。 若异地相遇,断然不会让人相信这几人会是黄巾贼寇。 年轻文士整了整衣冠,答道:“在下颍川阳翟人戏昌,因怕冲撞了诸位头领,引起诸位头领误会,故而避路让道,请诸位头领明鉴。” “戏昌?” 周武想了想,公子列出的人才名单里面并没有此人,也没有姓戏的。不过观此人虽身陷贼营,却只是惊而不慌,到是极有胆魄。不似许多文人士子,身陷贼营时惊慌失措,惶惶如大祸临头。能有如此胆魄,不管有没有真本事,也是个人物。 陈良问道:“头,这厮如何处理,是一刀砍了还是放了?” 戏昌闻言顿时一惊,脸上却丝毫不动声色,淡定自如。 周武又扫了一眼戏昌,心里赞了一声,略作沉吟,便道:“戏昌,你可想活命?” 戏昌道:“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周武露出个冰冷的笑容,道:“那好,既然你想活命,那某就留你一命。不过,你得好生为本头领效力,否则本头领即刻将你斩首示众。” “这……” 戏昌心急如焚,屈身事贼,乃大逆不道之举。特别是身为读书人,更是知道屈身事贼的后果。一旦入了贼营,再想洗脱贼名可就难了,搞不好还会遗祸子孙。 周武冷然道:“怎么,先生有何为难之处?” 戏昌心念急转,屈身事贼固然非他所愿,但他也非常人,就算入了贼营,日后也未必便没有脱身的机会。若是连小命都丢了,那可就什么都没了,当下道:“愿为头领效力。” 第52章 杀,一个也不能放过 宛城,一座破落的宅院内。 夏侯渊、曹洪不耐烦地在院子里踱来踱去,不时到门口翘首张望。 自从接到曹操的书信后,曹仁、曹洪、夏侯渊就带了五十乡勇星夜奔赴南阳,趁黄巾叛军外出烧杀抢掠时,顺利混进了宛城,暗中查探冒名嫁货曹氏、夏侯氏的贼人。 曹仁带了几名乡勇出去打探消息,夏侯渊和曹洪等的十分不耐。 夏侯渊咬牙切齿地道:“杀千刀的贼子,竟敢冒某之名,给某栽这弥天大祸。但若落在某手里,定让这些该死的贼寇想死也难。” 曹洪也切齿道:“若教落到某手里,定要将贼寇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两人正痛骂时,匆匆脚步声中,曹仁大步走了进来。 “子孝,可曾探得消息?” 夏侯渊连忙迎了上去,急不可耐地问道。 曹洪也上前问道:“兄长,可有贼寇消息?” 曹仁先令身后的兵勇关上院门,这才道:“妙才,子廉,某已探知贼子行踪。贼子正在往这条街而来,稍后便到。我等只需藏身这院中,等下趁虚而出,必可生擒贼子,待寻机出城后,再好生拷打审问,看究竟是何人要嫁祸某等。” 夏侯渊、曹洪连声称好,忍不住狠狠握紧了拳头。 很快,周和九名随从带着数百兵卒转过街角往这边过来,戏昌则被陈良和另一名随从夹在中间,就算想跑,也没有机会。 “来了,少爷。” 负责望风的兵勇看到周武一行距离院门已不足二十步,连忙回头向曹仁低声道。 “好,随某杀。” 曹仁当即大吼一声,破门而出,提着马刀直奔周武等人。 “杀杀杀!” 夏侯渊、曹洪带着五十名乡勇,冲出院门嗷嗷大叫着杀了过去。 “嗯?” 周武眼神一凝,霍然顿住脚步,右手已经按上了刀柄。 “呔,贼寇速速受死。” 攸忽之间,曹仁已经冲到了近前,大喝一声,挥刀直取周武。 “找死。” 旁边一名随从大喝一声,疾如猎豹般的扑了上去,挥刀硬架曹仁一击。 当! 金铁交击声中,曹仁浑身一震,长刀竟被硬生生架住。 那名随从则脸色大变,只觉一股狂野的力量倒卷而回,忍不住连退了三大步,握刀的双臂疲不能兴,顿时大吃一惊,不想贼寇之中竟还有这等人物。 周武也是一惊,二十随从武力虽有强弱,但相差绝对有限,这厮既然能轻易击退一名随从,只怕自己也不是对手,当即喝问道:“汝乃何人?” “某,曹仁是也,贼寇速来领死!” 曹仁大喝一声,虎目中掠过森然杀机,再次挥刀扑了上来,直取周武。 “什么,曹仁?” 周武这下可是真正大吃一惊,心念急转间,已经隐隐猜到怕是正主找来了。公子要嫁祸曹氏和夏侯氏,不管是何原因,都注定了这两姓人都是敌人。 既然是敌人,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 “列阵,给我杀。” 周武当即断喝一声,马刀一摆,杀了过去。 当! 当! 金铁交击声中,两名随从先后被夏侯渊和曹洪击退。 很明显,包括周武在内的十名随从没有一个是曹仁、夏侯渊、曹洪三人的对手。 “点子扎手,大伙一起上。” 周武闪身躲过曹仁横斩的一刀,连忙大吼一声。 “杀,干翻这几个狗娘养的。” 随从们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既然正主找上门来了,那肯定是不死不休之局。 陈良和三名随从围攻夏侯渊,又有三名随从围住曹洪厮杀。 周武则亲自带了三名随从围攻曹仁,准备先解决掉曹仁再围杀剩下的两人。 数百黄巾贼则一涌而上,和曹仁带来的五十乡勇杀成一团。空旷的长街上,立刻乱成了一团,喊杀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远远的传了开去。 戏昌心惊胆战地退到街角,暗忖怎的会有两个曹仁,其中定有一人是假冒的。 不过,这到是个脱身的机会。 戏昌正准备开溜,不想两名黄巾贼一左一右的抄了过来,其中一名脸上有刀疤的黄巾贼狞笑道:“戏先生,你要是跑了,小人可没法跟头领交待。” “这个……” 戏昌暗暗叫苦,却无计可施。 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 纵然他智计绝世,这个时候也根本无计可施。 数百人在狭窄的巷道里厮杀成一团,顷刻间血染长街。 十合一过,曹仁顿时大吃一惊。 不想这伙贼寇竟是如此扎手,这可真是始料不及。若是只有一人,他有信心在五十合之内将贼子斩杀,但四人连手,别说斩杀贼子了,只怕自己都危险。 更要命的是,万一时间拖的长了,引来大队叛军,再想脱身可就难了。 当! 当! 当! 不绝于耳的金铁交击声中,曹仁奋力挡开从四面八方劈来的长刀。原本以他的膂力和武艺,应付一名随从根本不在话下,同时应付两人也问题不是太大。 但被四名随从围攻,却就发力不及,应付艰难了。 连续挡开四口长刀,曹仁已感双臂发麻。 然而还不等他喘口气,四口长刀已经再次从四面劈了过来。 周武和三名随从目光冷冽,面露杀机,一退之下再次挥刀揉身直扑而上。 “妙才,子廉,点子扎手,快退。” 曹仁奋力挡开四口长刀,双臂已经麻木的几乎快举不起来了。 匆忙间扫了一眼,就发现夏侯渊和曹洪各被三名贼寇围攻,也是招架乏力,顿时再不迟疑,连忙大吼一声,准备先退走再做打算。 这伙贼寇不但个个武艺精湛,配合的更是天衣无缝。 曹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打死也想不明白这伙贼寇究竟是什么人,和曹氏和夏侯氏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要给两族栽这泼天大祸。 原以为区区几名贼寇,凭自己和妙才、子廉的武艺,定能轻易拿下。 没想到却陷入了巨大的危机之中,这让曹仁一颗心直往下沉。 “想跑?哪有那么容易!” 周武森然大喝一声,挥刀直扑曹仁。 三名随从也杀气腾腾地揉身而上,挥刀直劈。 精亮的刀光几欲刺瞎人眼。 “快撤。” 曹仁大喝一声,奋力挑开三口长刀,握刀的右劈一时半刻已经无力举刀,眼看第四口长刀已经劈了下来,生死危机时刻,哪里还顾得上许多,连忙就地一滚,躲了过去。 夏侯渊目龀欲裂,拼着背上挨了一刀,奋力杀退三名随从,不顾背上血流如注,疾奔过来一把拉住曹仁,大吼一声:“快走。” “妙才先走。” 曹仁翻身跃起,眼看夏侯渊背上血出如浆,顿时脸色惨然,一把推开夏侯渊,挥刀挡开从左右劈来的两口长刀,随即借势向后一跃,避过了随后杀到的两口长刀。 就在此时,曹仁也拼着左肩胛上挨了一刀,奋力杀退三名随从奔了过来。 “子廉!” 曹仁眼看曹洪半个身子都被鲜血染红,肩胛上的刀伤触目惊心,翻卷的皮肉中,骨头都被斩的裂开,一条左臂差点就被卸下,顿时仰天悲呼一声,眼角泣血。 “兄长快走。” 曹洪大吼一声,几欲咬碎了钢牙。 “走。” 曹仁虽然悲愤欲死,却知道再不走,三人和五十乡勇今天怕是要死在这里,当机立断大喝一声,拼着挨了两刀,奋力杀退周武和扑上来的两名随从,遁身就走。 “杀,一个也不能放走。” 周武森然大喝,一个箭步窜了出去,带着九名随从尾随追杀。 第53章 兵围长社 长社。 皇甫嵩、朱隽率大军退守长社。 颍川黄巾叛军势大,波才挟众十余万,兵围长社。 皇甫嵩、朱隽唯恐大军伤亡过众,与后续征讨不利,不欲与波才叛军决战,遂深沟高垒坚守不出,静观天时变化,只待寻机破击。 波才挥军猛攻长社数日,毫无寸功,反倒弃尸无数。 夜幕散尽,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 惊天喊杀声中,足足近万黄巾贼从长社四门同时发起了进攻。 放眼望去,荒凉的旷野上到处都是头扎黄巾,衣不遮体的黄巾叛军士卒,密密麻麻的就好似蚁贼过境,似乎要将低矮的长社城淹没。 周坚身穿铁甲,外罩银色披风,手按刀柄肃立城头,目光锋冷如刀。 数百弓箭手面无表情,飞快地将一枝枝羽箭绰弓上弦,机械地向城下倾泻,将冲到城下的黄巾贼射的人仰马翻,惨嚎震天。 然而很快,密密麻麻的黄巾贼就冒着箭雨冲到了城下。 “杀啊!” 呼嚎声中,几名黄巾贼顺着简陋的云梯飞快地向上攀爬。 “砸!” 眼看几名黄巾贼快要爬上城头,周坚狠狠把手一挥。 早就抱着滚木、青石,等的心焦的的兵卒们立刻大吼一声,狠狠地将怀抱的滚木和青石砸了下去,将几名黄巾贼砸的头破骨断,惨叫着从云梯上摔了下去。 然而皇甫嵩大军进驻长社毕竟时日尚短,防御工事修缮的并不充分。 很快,一波又一波的黄巾贼就冲到了城下,更多的云梯架在了城头上。 周坚大声喝道:“弓箭手退后,刀盾兵准备。” 数百弓箭后立刻了下去,数百刀盾兵立刻上前列阵,准备厮杀。 “杀!” 不远处,一名十分悍勇的黄巾贼跃上城头,生锈的斩马刀轮了一圈,血箭飒飞中,刹时将三名扑上前的刀盾兵斩成六段。 “闪开!” 惊雷般的大吼声中,典韦一个箭步窜了过去,如同捉小鸡般将那名黄巾贼拎起,狠狠地砸了下去,将云梯上正准备跃上城头的几名黄巾贼砸的摔下云梯。 三十步开外,一名口衔钢刀的黄巾贼刚刚跃上城头,就被许褚一刀斩成两断。 血雨飞洒中,许褚大吼一声,疾步奔到城垛口,单托住信云梯,大吼一声:“起。” 凄厉的惨嚎声中,压在城头的云梯竟被许褚单手推的向后翻了过去,爬在云梯上的数名黄巾贼如同下饺子般摔了下去,只摔的筋断骨折,惨嚎连天。 “弟兄们杀啊……” 一名满脸络腮胡子的黄巾贼赤膊跃上城头,大吼一声,挥刀砍向周坚。 周坚冷哼一声,挥刀挡开壮汉生锈的马刀,闪电般的一脚踢出,直接将络腮胡子大汉踹飞出去,惨叫着跌下城头,很快淹没在人海之中。 “汉军威武!” “战则必胜!” 城头上的见将军如此骁勇,顿时士气大振,山呼海啸般地大吼起来。 恶战持续了足足两个多时辰,黄巾贼丢下数千具尸体后,才缓缓退走。 临时军营。 数十名随军郎中忙的满头大汉,正在火急火燎地救治伤兵。奈何伤兵太多,数十名郎中根本就忙不过来,只能先救治受伤较重地伤兵。 至于那些受伤较轻地伤兵,则只能咬牙硬挺,随便用破布裹住伤口。 周坚带着十名随从,也在不停地为部下受伤地士兵治伤。 周坚的两百水贼除了两名重伤的,轻伤的很少,只有三十多人受了点皮肉伤。 不过在洛阳编入营中的五百新兵除了已经战死和重伤的,剩下的几乎全部带伤。己吾招募的部曲也多少伤者,委实不是个小数字。 周坚和十名随从一直忙活到深夜,才将部下地伤兵全部救治完。士兵们都是粗人,虽然不善言辞表达,心里却着实感激。 将军勇猛善战,固然能让部下军卒士气高涨,拼死杀敌。 然而只有真正关心士兵疾苦和生死地将军,才能赢得士兵地尊敬和爱戴。 伤重不能再战地士兵,已经全部被集中起来,估计要休整一段时间。 两场战争下来,周坚的一营部众已经只剩下一千八百余。战百余十人,重伤不能再战的也有数十人,剩下的一千余百余人,也多有伤者。 原属于淳于琼的两千枪兵,战死的到是不错,只有二十余人,重伤十余人。 大浪淘沙,经过几场战火的洗礼,所有新招募正在迅速兑变成为老兵,总算有了那么几分样子,不再像是一群刚刚拿起武器的农民。 周坚刚刚从伤兵营出来,迎面就碰到了曹操。 曹操带着夏侯惇也从伤兵营出来,见了周坚不由赞叹道:“周将军爱兵如子,竟亲自为士卒治伤裹体,实为吾等为将者表率,操愧煞,愧煞也!” 周坚微笑道:“曹将军不也一样前来营中探视伤兵。” 曹操喟然道:“只恨操不善救死扶伤之道,眼看着受伤士卒饱受刀伤折磨,欲救之而心无力。枉操遍习经籍典论,自以为才之大者乃治国安邦之道,救死扶伤,去病安痛不过小道儿。然今日方知技之所长,无分贵贱,救死扶伤亦乃国之大事也!” 周坚仔细观察,发现曹操言语之间颇为感慨,不似作伪,不由暗忖,曹阿瞒这厮不愧是名传后世的绝代枭雄,目光看的比常人更远,胸襟也非常人可及,不以医者贱。 若是太平盛世,与这样的人交个朋友自然不错。 然而乱世将起,曹操也不是甘为人下之人,周坚若欲跃马天下,注定了最终只会和曹操成为死敌,直到一方倒下。 周坚深表赞同道:“曹将军所言深合吾心,技艺无分贵贱,唯所长不同耳!若军中有医者数千,又何以有如此多的兵卒伤而不治。” 曹操欣然道:“不想周将军亦与操有同感,实在操之幸也!将军乃非常人,与操颇有相投之处。待讨平黄巾,定当于将军一醉方休。” 周坚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攀谈了几句,周坚当即别过曹操,前往军帐。 曹操目送周坚远去,忽然叹道:“此子非常人,日后必为吾之劲敌。” 夏侯惇不解道:“孟德与周坚同朝为官,何来如此之说?” 曹操摇摇头,也不给夏侯惇解释,大步离开了军营。 第54章 趁夜顺风纵火 长社,军营校场。 四千大军正在抓紧时间操练阵形,重甲步兵在前,枪兵在后,以屯为单位,两千枪兵和两千重甲步兵交互穿插,进退攻防,重点操练两个兵种之间的配合。 兵道,绝对是最为深奥的课题之一。 战场的形式瞬息万变,战术也是千变万化。 要想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取得胜利,需要最合适的战术来配合。不同兵种之间的配合至关重要,而这则需要时间去操练,慢慢的熟悉。 换防之后,周坚就召集所部大军进行操练,一刻也不敢放松。 现在多流点汗,总比上了战场流血强。 周坚冷峻的目光扫过正在训练的士卒,回想几天来的数场浴血厮杀,就发现士兵的装备还有不少问题,重装步兵的盾牌太小,厚度也不够,防御力并不十分理想。 三尺长的木厚虽然用起来灵活,但防御的面却不够广,抵挡一下流矢还行,但若是超过两千以上的弓箭后齐射,恐怕效果不会太好。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轻便盾牌无法用来防御骑兵冲锋。 想要以重甲步兵敌挡骑兵冲锋,至少也得门板大小的橹盾布下拒马阵才行。 还有,重装步兵的铁甲也有缺陷,只覆盖住了上半身,头脸、双臂和下身都没有包裹在铁甲内,士兵一旦在战场上受伤,就意味着战斗力会减弱。 士兵的战斗力减弱,会造成什么后果,自是不言自明。 周坚当初打造这支部曲的时候,对部曲的兵种并没有一个清晰的概念,当时只是自觉认为兵卒的装备自然越精良越好,至于战术和兵种,也没有过多思考。 直到这次征讨黄巾打了几场仗下来,才对兵种的配合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没有人一生下来就是骁勇战军的将军,真正的将军,都是在一场场恶战中打不出来。 所正谓百战宿将,没有百战,哪来的宿将。 没有战争的磨练,再优秀的将才也只会纸上谈兵。 有些事情,没有亲身经历过,是发现不了其中的问题的。 就好比没有种过庄稼,书上写的再清楚,你也绝对想不到庄稼是怎么长出来的。 周坚一遍遍回思这几天来的几场厮杀,许多不足之处在脑海中渐渐清晰起来。只是现在却不是改进的时候,毕竟在别人手下带兵,很多想法都没条件去实现。 “周将军……” 不远处,一骑快马飞驰而来,直奔到点将台下,马背上的骑士才勒住战马,向周坚拱手大声道:“皇甫嵩将有令,令将军速到中军大帐商议军事。” “某这便前去。” 周坚答应一声,当即下了点将台,飞身上马,直奔中军帅帐而去。 中军帅帐。 校尉以上的将领尽数到齐,济济一堂,足有二十多人。 皇甫嵩正欲说话,忽然一股大风卷来,营门口的旗棋‘咔嚓’一声,从中折断。 “这风可真大。” 诸将纷纷皱眉,只有个别将领先是皱眉沉思,继而面露喜色。 皇甫嵩起身大步走出帅帐,查看了下风向,才狠狠击节道:“这风起的好啊,本将已有破敌之策,如今东南风大起,正可助我军一举大破贼众。” 周坚忙道:“可趁夜顺风纵火,火烧敌营,定可一战而破。” 曹操也道:“此计大善。” 其余诸将这才反应过来,纷纷露出赞同之色,连忙附议。 皇甫嵩瞥了周坚和曹操一眼,目露激赏之色,道:“不错,本将正有此意。” 朱隽道:“可派某帐下军司马孙坚率三百死士趁机出城纵火。” 皇甫嵩道:“善,速召孙坚。” “得令。” 亲兵领命而去,孙坚职低,没资格参加校尉以上的军议,因此不在中军帅帐。 不大会功夫,孙坚戎装在身,大步而来。 “末将拜见两位将军,见过诸位将军。” 孙坚疾步奔至帅帐前,向皇甫嵩、朱隽及诸将拱手作礼。 皇甫嵩肃手道:“文台免礼,今有一项重要任何交给汝去做,可敢领命?” 孙坚疾声道:“有何不敢,请将军示下。” 皇甫嵩郎声道:“好,文台可率麾下三百死士,于天黑时分出城,潜至叛军大营附近顺风纵火,助吾大军突袭,必可一战而破率军。” 孙坚大声道:“末将遵命。” 皇甫嵩道:“可速去。” 孙坚再施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皇甫嵩郎声道:“诸将可各率本部兵马,待入夜后出城袭营。” “末将遵令。” 诸将齐声领命,随即各去整点兵马。 深夜,南风刮的正疾。 长社西门缓缓打开,一队三百人的轻甲士卒手持火把,悄无声息地开出城门。 孙坚徒步疾行,出城后把手一挥,三百士卒立刻摸黑向远处的黄巾叛军大营奔去。 承后,一队队官军也从长社西门开了出来,井然有序地外城外开始列阵。 黄巾叛军攻城无果后,退后十里下寨。十余万人的军营连数十里,蔚为壮观。不过黄巾叛军终究只是一伙乱民,没有足够的营帐,绝大部分黄巾贼都躺在草嵩中歇息。 就连营寨,也是扎的乱七八糟。 波才虽然读过几本兵书,但毕竟不是百战宿将,对大军扎营更是没有什么经验。 除了将中军帅帐扎在叛军中间之外,四周的黄巾贼都毫无章法可言,白天作战的时候还能勉强保持一下阵形,等到夜晚放松下来,可就乱七八糟,乱民本色尽显。 “见鬼,深更半夜的,怎么会起火?” 辕门上,一名值夜的黄巾贼忽然发现五十步外燃起了火堆,不由小声咒骂了一句。 不过很快,黄巾贼就瞪大了眼睛。 “吓,有人在放火。” 黄巾贼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就见这一伙的功夫,五十步外的火堆已经燃起了足足数百个之多,并且很快就连成了一片,借着疾劲的东西,迅速向大营蔓延过来。 春季天干物燥,虽然平原上的枯草已经开始散发出了绿意,但依旧极易燃烧。 高达尺余的嵩草一但燃烧起来,又借了风势,是很难扑灭的。 不远处,无数火把在夜空下亮了起来,并迅速向这边移动,隐隐的惊雷声正伴随着移动的火把响起,只要是上过战场的老兵,都能想到那是什么声音。 那是骑兵冲锋的声音。 “不好,敌袭!” 吃惊的黄巾贼终于反应过来,扯开嗓门凄厉地大吼起来。 “敌袭。” “官军杀来啦!” 辕门内值守的黄巾贼争先恐后地扯开嗓门大吼起来,个个四散奔走。 很快,恐慌和骚乱开始在叛军大营内蔓延,卧倒在草丛里睡的正憨的黄巾贼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就觉的眼前一片通红,似乎是天亮了。 紧接着,耳边就听到了惊雷般的蹄声。 大火很快烧到了辕门下,并且毫不迟疑地席卷进了叛军大营之中。 “火烧过来了,快跑啊!” 六神无主的黄巾贼在面临这种非人力所能抵抗的灾祸时,乱本的本质尽显,立刻纷纷奔走呼嚎起来,抱头鼠窜地向后逃去,企图躲避大火的焚烧。 然而这一逃不要紧,却引起了更大的骚乱。 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前面的人逃了过来,缺乏基本军事训练的黄巾贼们只能凭借本能,下意识地也向后跑,整个大营顿时炸了锅。 就在这时,趁夜突袭的官军已经杀到了大营外面。 皇甫嵩见叛军大营乱了一锅粥,当即立刻大喝道:“以营为单位,诸将可各率本部兵马截杀贼众士卒,务必一战而破波才叛军。” “末将遵命。” 诸将轰然领命,随即各自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杀敌立功,当在此时。 第55章 大破颍川黄巾 周坚瞥了一眼曹操远去地背影,当即向左右道:“随本将来。” “遵命。” 典韦、许褚、蒋钦等人连忙大吼一声,各自点齐兵卒,尾随周坚而去。 如墨夜空之下,四万官军以营为单位分散开来,狠狠突进了混乱的叛军大营之中。 顷刻间,喊杀声和惨叫声在夜空下沸腾起来。 “孟德,周坚也跟上来了。” 曹操正策马疾奔时,冷不防耳边响起夏侯惇的闷哼声,顿时骇了一跳。 急勒马回头,就见周坚带着所部四千兵卒,飞快地从后赶了上来。 曹操心中一惊,待周坚策马奔到近处,才凝神问道:“周将军何以至此?” 周坚郎声答道:“特来与曹将军联手杀贼。” 曹操小眼眼急转,哈哈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周坚朗笑一声,当下两人并骑杀进了乱军之中,身后八千大军云集相随。 曹操一边与周坚保持距离,一边急向夏侯惇道:“元让,不可离吾身边半步。” “孟德放心,某晓得。” 夏侯惇答应一声,策马紧随曹操身边,不敢稍离半步,并不去追杀黄巾贼。 周坚瞧的分明,不由暗忖,曹阿瞒这厮怎得如何小心,看来今夜是找不到机会将这厮斩杀在乱军中了。当下一夹马腹,纵骑突进,抖开铁枪疾刺横扫,所过之处原本就混乱不堪的黄巾贼如被风吹浪打的野草,肢残头断,无人能阻其片刻。 曹操看的目露凛然,暗忖此子果真武勇无双,不在元让之下,当小心提防为上。 夏侯惇则目露精光,胸中战意沸腾,握住铁枪的右手五指不自觉的紧了紧。 夜晚不比白天,在夜晚人的恐慌心理比白天更加容易蔓延。 皇甫嵩顺风纵火,借势燎原大原轻易击破了黄巾叛军大营,十余万黄巾乱民几乎没怎么抵抗就很快炸营。此时此刻,别说波才,纵然孙武复生也无力回天。 大军散开追击,根本就无法保持完整的阵形。 周坚率领所部四千士卒,直插叛军中军,来杀波才。 黑夜中看不清楚,直到凭着印象杀到叛军中军时,波才早已不知去向。 厮杀整整持续了一夜,直到天明时,皇甫嵩才下令收拢大军。 茫茫旷野上,枯黄的平原已经被大火烧成了焦土,一眼望去,视线所及之内到处都是黄巾贼的尸体,有被官军杀死的,也有自相践踏而死的。 皇甫嵩顾不上清理战场,大军收拢后,就地扎营休整,埋锅造反。 休整一夜,次日天明,皇甫嵩当即挥师西进,追击叛军残部。 至于三万余俘虏,则尽数斩尽杀绝。 周坚再次领教了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们的杀戮之心,足足三万条人,竟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说杀就杀了,就好像杀的不是人,而是三万多头羊。 皇甫嵩任北地太守时,虽与民为善,但杀起人来,同样毫不含糊。 波才逃到阳翟以南十里外的颍水河畔收拢叛军后,才发现一夜混战,麾下十余大军尽折了大半,只剩下不到六万残兵,只气的暴跳如雷。 然而还不等波才休整,皇甫嵩就已经率大军杀到。 波才仓促率军应战,黄巾叛军士气低落,兵无战心,被皇甫嵩一击而溃。 “稳住,给老子稳住,不准后退。” 黄巾叛军后阵,波才奋力挥舞着双臂,声嘶力竭地连声大吼,下令亲兵连杀了百余后畏战后撤的士卒,也无法稳住军心,激起黄巾叛军的斗志。 “汉军威武!” “战则必胜。” 震天裂地的号子声中,整整两万官军步兵向叛军狠狠碾压过来。 铁甲森森,枪林如狱。 官阵前阵,周坚早已下马步战(战马由辎重部队看管),疾步奔行在最前方,典韦和许褚持戟提刀紧随左右,攸忽之间,距离叛军前阵已不足百步之遥。 “停——” 周坚举刀撩天,大吼一声。 正在滚滚向前的步兵方阵刹时刹住攻势,最前排的重装步兵迅速蹲下。 “弓箭手,上。” 重装步兵后阵,一名统兵校尉立刻大吼一声。 足足五千弓箭兵立刻分成五队越众而出,第一队径直越过最前排的重装步兵,迅速开弓引箭,一篷篷箭雨如密集的蜂群,狠狠顷泻在了不及百步外的叛军前阵头上。 惨嚎四起,人惊马乱。 缺乏盾牌防护的叛军前阵被射的人仰马翻,立刻骚乱起来。 第一队弓箭后射完箭壶里的二十枝羽箭后,立刻退到后方。趁叛军前阵骚乱,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防御和反击,第二队弓箭后立刻越众而出,再次开始倾泻箭雨。 等到第三队弓箭后上前,叛军前阵已经彻底溃不成军,开始向后军及两翼溃散。 “斩将破敌,当在此时。” 周坚厉声喝道:“传令,弓箭后撤后,长枪兵,列锋矢阵,冲锋。” 后军校尉的弓箭兵很快撤了下去,整整八千长枪兵迅速越过最前排的重装步兵,在统兵校尉和军司马的喝斥声中列成了锋矢阵,在周坚的两千枪兵为箭头,狠狠压向叛军。 锋矢阵是冷兵器战争年代步兵常用的冲锋阵形,就是把全军排成箭头的样子,主将的位置在最前面,适合战斗力高的勇将,是最常用的突击阵形。 周坚疾步奔行在锋矢阵的最前方,另有四名统兵校尉分统两千枪兵居于中军、后军及两翼,八千枪兵汹涌而进,宛如一枝锋利的箭矢,狠狠插进了叛军前阵。 “汉军威武!” 周坚挥刀将三名黄巾贼砍翻,扬刀大喝。 “战则必胜。” 八千将士齐声大吼,挺枪突进,瞬间将原本就已经开始溃散的叛军前阵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在箭头的带领下,直插叛军中军。 就在此时,早就蓄势待分的一万大军,也分别从南北两边翼狠狠切进了叛军两翼。 叛军前军溃败后,直接冲乱了中军。 八千枪兵很快就杀透敌阵,突破了叛军中军,溃散的黄巾乱如无头苍蝇,贼哭爹喊娘的冲向了叛军后阵,逃向两边的黄巾贼也被两翼的五千官军杀的浮尸遍野,血流成河。 周坚杀透敌阵,极快地扫了一眼战场,把刀一挥,再次带着锋矢阵直击叛军后阵。 官军后阵。 皇甫嵩在数百亲兵的护卫下,胯马立在一处地势颇高的土坡上,眼看黄巾叛军溃败之势已现,八千枪兵列成的锋矢阵在箭头的引领下,直击叛军后阵,顿时目露激赏,忍不住狠狠击节赞道:“叛军后阵被中军溃卒冲乱,若于此时倾力一击,必一战而破敌阵。此子不但骁勇善战,而且还颇识战机,若稍加培养,日后不难成为朝廷之梁柱。” 朱隽亦目露激赏之色,道:“将军所言甚是,吾观军中诸将,唯曹孟德与周坚此子颇识兵法战机;孙文台勇则勇矣,然刚勇有余,未免略失智计,余者皆碌碌之辈。” 皇甫嵩道:“公伟所言甚是,不过陈国、汝南等地贼势浩大,几成席卷之势,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击破波才所部贼众,然后挥师东进,尽快讨平彭脱贼众,迟恐晚矣。” 朱隽道:“今叛军后阵已乱,可令三千铁骑绕袭侧后,必可一战而破。” 皇甫嵩道:“本将正有此意。” 顿了下,郎声喝道:“赵融何在?” 策马立于侧后的越骑校尉赵融连忙拍马上前,大声应道:“末将在。” 皇甫嵩朗声道:“率三千铁骑出击,绕袭敌后,击破叛军后阵。” “末将领命。” 赵融大声应命,当即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第56章 挥师向东,兵进陈国 汉灵帝光和七年四月末,颍川黄巾叛军首领波才挟众十余万,兵围皇甫嵩、朱隽大军于长社。皇甫嵩趁夜顺风纵火,大破波才所部黄巾叛军,斩首六万余。 大军休整一夜后,皇甫嵩、朱隽克日挥师西进,于阳翟以南十里颍水河畔一战击破波才叛军残部,斩首近五万,波才也被中军先锋周坚射杀于乱军之中。 自此,颍川黄巾平定。 战后,颍川平原血流成河,浮尸遍地,无数村庄被毁,成各上万百姓失其居所,无粮裹腹,只能掘草为食,甚至亲子相啖,上演一幕幕人间惨剧。 大军在颍川休整数日,待朝廷粮草解送到,皇甫嵩当即谴将统兵数路并出,十日内连复颍阳、襄城等县,于四月底尽起大军挥师东进,直扑陈国、汝国一线。 大军一路疾行,五日内长驱直进数百里,于五月进至长平以西二十里。 是夜,月朗星稀,幕夜寂然。 周坚正在巡视营房,一名随众忽然匆匆奔了过来,趋前小声道:“公子,李起兄弟从南阳过来了,带来了周武大哥和南阳的最新消息。” “南阳的最新消息?” 周坚顿时目露喜色,身在军营多有不便,特别又是在别人手下领军,想要打听到南阳的消息委实不太容易,他已经快半个月没有接过南阳方面的消息了,此番周武谴李起亲自前来军中报信,必然是有十分重要的情报。 “走,速去军帐。” 周坚念头急转,当即一甩披风,往回疾奔。 李起正在军帐中等候,看到周坚进来,忙上前施礼,“见过公子。” “免了。” 周坚把手一挥,问道:“南阳局势如何?” 李起道:“宛城攻破后,张曼成强征百姓入寇,现在已经发展到了十几万人,叛军主力现在就驻扎在宛城,不过张曼成每天都要谴众四出劫粮,以难持十余万叛军消耗。” 周坚沉声道:“张曼成呢,有什么打算?” 李起道:“张曼成无能之辈,攻破宛城后,自以为实力大增,无人能奈何他,私下连张角都不放在眼里了,并没有什么进取之心,就想占据宛城当军阀。” “果真是个无能庸才。” 周坚冷笑道:“这汉室江山未倒,想割据一方当老大,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就连我现在也得照样遵朝廷号令,张曼成这蠢货若想占城为王,离灭王之期也不远了。” 李起忙道:“下一步行止如何,请公子示下。” 周坚道:“你们手下现在还共有多少士卒?” 李起答道:“还是八千,并未再扩充部属。” 周坚负手在帐中来回踱了几步,才顿住脚步沉声道:“朝廷大军击破汝南、陈国一线的黄巾叛军后,皇甫嵩、朱隽必定会挥师西进。南阳黄巾叛军虽然十余万之从,却不过乌合之众,张曼成无能之辈,早晚必定被朝廷大军击灭。不过这十余万黄巾叛军虽然是一伙乌合之众,但里面却有不少青壮,若全部诛绝,未免可惜。” 李起道:“公子的意思是……” 周坚凝声道:“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特别是青壮。十几万黄巾乱民,青壮怎么也有个五六万甚至更多,南阳又是我欲图取之地,不能就这么被皇甫嵩全部杀了。你回去之后告诉周武,老弱病残一个不要,要尽可能的扩充实力,特别是那些精壮汉子,能给我抢多少就抢多少,待朝廷大军击破彭脱所部叛军,再作计较。” 李起答应一声,又道:“公子,沛国曹氏和夏侯氏找上我们了。” “什么?” 周坚神色一凛,沉声问道:“来的是谁,结果如何?” 李起道:“来的是曹仁、曹洪、夏侯渊三人,被我们击伤逃了。” 周坚道:“说详细点。” 李起道:“曹仁、曹洪、夏侯渊带了五十人混进宛城,趁周武大哥带着我们巡视营防时埋仗偷袭。三人武艺尚在我们之上,不过被我们联手击退,而且都负了重伤。不过可惜最后没能留下三人,还是让他们给跑了。” 周坚沉声问道:“你们几个可有伤亡?” 李起答道:“并无伤亡。” 周坚这才松了口气,“这就好。” 二十随从倾注了他全部的心血,虽然无法跻身超一流猛将之列,比起自己和典韦许褚多有不如,但都和蒋钦在伯仲之间,折损一人都会让他心疼死。 好在前赴宛城的十名随从无一伤亡,总算是一件幸事。 唯一遗憾的是,没能将曹仁、曹洪、夏侯渊三人斩杀在宛城,委实可惜。 要知道,这三人可都是曹阿瞒日后赖以起家的宗族大将,要是能一锅端掉,也会极大地削弱曹阿瞒的隐性力量,为日后逐鹿中原清除一些障碍。 帐外响起了匆匆脚步声。 帐穷掀处,一名随从大步走了进来,道:“公子,皇甫嵩将军在帅帐召集军议。” “恩,我这就去。” 周坚不敢耽搁,交待了李起几句,当即前往中军帅帐。 中宫大帐。 校尉以上的军官已经全部到齐,二十余名将校分列两旁,正襟危坐。 周坚进帐后,就发现帐中竟然多了一人,而且一身文官打扮,并非军中武将。此人四十出头,卖相颇佳,就坐在皇甫嵩下首,正在逐一打量帐中诸将。 “这人是谁?” 周坚不动声色,心里却起了疑问。 皇甫嵩环视帐下,道:“好了,都到齐了,本将先给你们介绍一下。” 指了下坐在下首的文官,又道:“这位是南阳新任太守秦颉大人,日前奉天子诏命前往南阳赴任。如今南阳贼酋张曼成拥众十余万,贼势浩大,百姓有倒悬之危,诸将当齐心协力,待击破陈国、汝南一线叛军后,即挥师向西,破南阳贼众,收复失地。” “末将遵命。” 诸将齐声领命。 周坚眸子里掠过一道骇人的精光,随即迅速隐去,心中有莫名的杀意沸腾。 没想到,袭杀褚贡后,却是便宜了秦颉这厮。 南阳是周坚计划中的第一个落脚之地,志在必得,如今朝廷却任命秦颉为太守,怎能不让他杀之而后快。无论如何,周坚若想入主南阳,都必须要杀掉秦颉。 只是没想到,秦颉这厮竟然来了皇甫嵩的大军之中。 众目睽睽之下,要想杀掉秦颉,根本就没有可能。 只能等击破彭脱叛军,到南阳后再作计较了。 第57章 诱敌深入 光和七年五月戊巳日,皇甫嵩、朱隽引军攻长平,乃破。彭脱率众七万余回援,与皇甫嵩大军相峙于长平以东二十里外的效野。 两军互战数场,各有死伤。 叛军士气正盛,且是官军两倍。皇甫嵩唯恐大军伤亡过重,影响平贼大计,不愿与叛军决战,遂退兵还营,召集诸将商议破敌之策。 中军帅帐。 皇甫嵩环视诸将,问道:“今叛军士气正盛,诸将有何破敌之策?” 朱隽手抚柳须,目光灼灼,似是已有定计。 曹操起身走到屏风上悬挂的军事地形图前,指着长平以北十里外,一处长达十余里的低谷道:“将军请看,此处谷低林密,极利大军埋伏。我军若于此地设伏,只需诱脱彭叛军前来,届时伏兵尽出,必可一战而破叛军。” 皇甫嵩沉声道:“然而若欲使彭脱中计入伏,怕是并不容易。” 周坚道:“此事易耳,彭脱或能识破我军诱敌之即,但黄巾叛军终究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我军只需十战十败,必可骄敌之心,诱敌入伏。” 皇甫嵩欣然道:“即如此,曹操,周坚听令。” 曹操和周坚忙出列拱手道:“末将在。” 皇甫嵩道:“令汝二人各率本部士卒,明日出营邀战,只许败,不许胜,诱敌入伏。” “末将遵命。” 二将连忙领命。 周坚转念又道:“可请将军留下帅旗,以迷惑叛军。” 皇甫嵩目露激赏之色,欣然道:“此计甚妙,有本将帅旗在,再令军士撤退时多布旌旗以迷惑叛军,谅彭脱草寇之辈,也必定会中计入伏。” 周坚这才再次拱手作礼,随即转身入列。 皇甫嵩又安排了大军设伏的兵力部署,当即谴散诸将。 当晚,四万大军趁夜分批出营,趁夜离去。 次日一早,曹操军帐。 周坚向操曹操拱手道:“曹将军,不如由某率兵前往搦战,将军留守大营如何?” 曹操道:“也罢,周将军只管引兵前往,本将自当保大营不失。” 周坚当即拱手作别,出帐前往点兵。 两人麾下各有兵卒四千,合共八千人。 周坚点齐六千步卒,出了大营前往叛军阵前搦战。 曹操则率两千步卒留守大营,所部两千弓箭手也一并随周坚出战。 两军阵前。 许褚飞马出阵,连战黄巾叛军五员大将,叛军顷刻间士气大跌,兵无战心。 反之,官军则士气大涨。 “汉军威武!” “战则必胜。” 山崩海啸般的吼声几欲掀翻天宇,震的阵前的黄巾兵卒面无人色。 叛军后阵。 “嘿!” 彭脱狠狠地挥舞了下马鞭,厉声吼道:“传令,大军出击,击破官军。” “得令。” 早有亲兵疾声领命,随即打马而去,迅速传下了军令。 惊天战鼓声中,黄巾叛军乱哄哄的一涌而上,向官军发起了锋冲。 彭脱不善统兵,七万余叛军根本连营寨都没有,只选了处小山包,四周挖了几道壕沟用以抵挡官军偷袭,虽然防御工事简陋之极,但大军出营却也方便了许多。 七万余叛军一涌而上,虽然是群乌合之众,但声势亦颇为壮观。 周坚率军略作厮杀,便不敌败退,径投大营而来。 “追上去,给本帅狠狠捅穿这伙官军的腚眼。” 叛军后阵,彭脱见得官军败走,顿时精神一振,大声呼喝。 七万余叛军犹如蝗虫过境,毫无阵形可言,乱哄哄的尾随追击。 周坚率军‘逃’进大营,曹操早已经点齐兵卒,于营前接应。 彭脱叛军刚刚追到大营下,就见营中箭如飞蝗,一片黑压压的乌云攒射而来,足足上千黄巾乱民顿时惨嚎着倒了下去,叛军前阵一阵人仰马翻。 “嘿,这伙该死的弓箭手。” 彭脱在中军看的分明,不由气的狠狠击节,大声吼道:“进攻,不准停下,今日本帅一定要踏破官军大营。只要灭了这伙官军,朝廷就再也奈何不了我们。” “得令。” 早有亲兵急声应命而去。 在中军的驱赶下,叛军前军退无可退,只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官军大营中箭如雨下,两千弓箭手不断在引弦开弓,往黄巾叛军头上倾泻箭雨。 叛军在付出了近五千人人的伤亡后,终于冲到了官军营前。 彭脱顿时精神一振,大声道:“冲上去,冲进大营。” 然而,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叛军就再次遭到了官军的迎头痛苦。 数千黄巾乱民刚刚冲到大营前,根本来不及拔掉营前的栅栏,就掉进了以薄木板和浮土掩盖的壕沟里,狠狠地撞上了削尖了的鹿角。 凄厉的惨嚎声刹时惊碎了长空。 数千黄巾乱民乱成一团,不断地有人被挤进了足有五丈宽,三丈深的壕沟里,被尖锐锋利的鹿角轻易刺穿了血肉之躯。 侥幸冲到栅栏边上的黄巾乱民,也倒在了从栅栏缝隙中刺出的枪林之下。 “嘿,气煞我也!” 彭脱只气的脸色铁青,大吼一声,眼看大军伤亡惨重,连忙吼道:“传令,撤兵。” “得令。” 亲兵连忙应命而去。 须臾之间,黄巾叛军如潮水般撤了下去。 曹操一身戎装,大步走到周坚身边,大笑三声道:“叛军退了,哈哈!” 周坚抹了把脸上的血浆,凝声道:“脱彭叛军虽众,但不过乌合之众,想要攻破我军大营谈何容易。不过这才是第一仗,还得连败十次呐!” 曹操拱手笑道:“操不及周将军善战,自当守营观将军用计。” 周坚道:“此乃坚分内之事耳,今日叛军已退,待来日再战!” 叛军即退,二人当即下令大军休整,同时清理营前壕沟内的尸体,修缮营房。 次日一早,周坚果然再次率军前往搦战,再次被叛军杀的‘大败’而逃。 第三天; 第四天; 第五天; …… 第十天。 周坚率军搦战,再次被叛军杀的‘大败’而逃,仓惶逃至大营时,彭脱十天下来终于想到了一招妙计,早早派谴了五千步卒绕过周坚大军,于侧后奇袭大营。 曹操‘措手不及’下大营被叛军袭破,只得率军与周坚合兵一处,杀透截击的彭脱叛军往西北方向仓惶撤退,于路丢下旌旗辎重无数。 彭脱见官军大营被袭占,顿觉扬眉吐气,十日来的憋闷一扫而空,大吼道:“别他妈的只顾着抢粮食,给本帅追上去,干掉这伙狗娘养的官军。” 很快,冲进官军营寨正准备抢粮抢物的黄巾贼在头目的吆喝和驱赶下,不得不又冲出了营寨,蜂涌而前,向‘败逃’而走的官军尾随追击。 长平以北十里,一处地势颇高的山崖上。 皇甫嵩、朱隽面无表情,按剑而立,正在向东南方向打量。 急促的脚步声忽然在不远处响起,惊起林内的飞鸟无数。 一名亲兵疾步奔上山头,禀道:“报,曹操、周坚大军正败走而来,已到五里外。” 皇甫嵩刹时面露欣悦,狠狠击节道:“好,彭脱已经中计,传令诸将依计行事。” “遵命。” 亲兵急领命而去。 皇甫嵩又喟朱隽道:“吾观曹操、周坚二将颇有才略,若能稍加培养,日后不难成为朝廷梁柱,待吾等垂老后,朝廷也不愁无能征善战之大将。是故常令其独自统兵,借讨平黄巾之乱锻炼一二。此番成功诱彭脱入伏,此二人果真不负吾望。” 朱隽道:“将军用心良苦,实乃将士之幸,朝廷之幸!” 皇甫嵩侧首看了一眼东南方,刹时眼神一凝,“来了!” 朱隽侧首望去,就见三里外的山角处,一支军马转了过来,正仓惶后撤,径投大军埋伏的低谷而来,不停地将旌旗辎重弃于山野,黄巾叛军则尾随追杀。 第58章 戏昌献计夺兵权 曹操、周坚率军仓惶‘逃’进谷中,乍看上去,还真像是被杀的无路可逃。 彭脱早追到了阵前,眼看官军逃进谷中,想也不想就一头扎了进去。 身后一名骑着匹瘦马的黄巾贼将想停下来观望,却被后面汹涌而前的黄巾贼挤的硬生生冲进了谷中,根本就停不下来,只能咬着牙往前冲。 彭脱追了一阵,就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只见转过一条山坳后,前方的道路被一座小山般的柴垛挡住,正在仓惶‘败逃’的官军却飞快地爬上了两侧的山壁,开始重新列阵。 “不好,中计了。” 彭脱终究还没蠢到无药可救,脑海中一个念头崩了出来,顷刻间吓出一身冷汗。 “快,撤出去,快撤。” 彭脱来不及细想谷中是否有埋伏,连忙大吼一声。 然而,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惊天的战鼓声轰然炸响,刹时惊碎了彭脱地胆儿。 攸忽之间,四周的高崖上无数官军鬼魅般地冒了出来,一张张劲弓已经开如如满月。 “放箭。” 惊雷般地喝声直透云霄,连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也掩盖不住。 下一步,密集如蝗的箭雨攒射而下,狠狠地倾泻在了黄巾乱军的头上。 紧随箭雨而下的,则是无数的滚木擂石,还有无数火箭。拦路的小山般的柴垛早被泼上了火油,顷刻间便被引燃,熊熊大火直冲而起,瞬间阻断了前路。 冲进谷中的黄巾叛军刹时乱成了一锅粥,恐慌迅速蔓延开来。 “啊,我地眼睛。” 一名黄巾贼被劲箭中了眼睛,刚刚惨叫了一声,就被一块从天而降的青石狠狠砸中了头部,脑袋如同西西般炸裂开来,红的白的溅了旁边一名黄巾贼满身。 在这种情况下,心理的恐惶对黄巾乱军的打击比官军的劲箭更加致命,乱成一团的黄巾乱民四散奔走,企图寻找能够蒇身的地方,一发不可收拾。 后面的乱军不知道怎么回事,还在不停的往里冲。 前面的黄巾乱军想要逃出谷中,两两挤在一起,互相践踏而死的乱民不知凡几。 就在后面的黄巾乱军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准备掉逃逃跑时,一支骑兵忽然从侧后切入了叛军阵中,将混乱不堪的叛军从中间截断。 紧随三千骑兵之后,五千官军步卒迅速开到谷口,凭借有利的地形将已经冲进谷中的黄巾乱民死死堵在了谷中。 黄巾叛军虽人多势众,奈何谷口道路狭窄,根本就无法发挥兵力上的优势。 三千骑兵击穿敌阵后,迅速整队,再次调头杀进了已经乱成一团的叛军后阵。 叛军后阵很快就被冲击的四零八落,溃不成军,漫山遍野而逃。 低谷中。 熊熊磊火已经彻底烧掉破了黄巾乱军的胆,追入谷中的数万叛军乱的简直没法形容。 黄巾叛军本来就是一伙乱民,绝境之下,哪里还有人顾得上军令不军令的,鬼哭狼嚎的拼命找地方躲藏,根本就没有人理会彭脱这个大帅的死活。 “回来,都他妈的给老子回来。” 眼看身边的亲兵也一哄而散,彭脱气的暴跳如雷,怒吼道:“你们这帮混蛋,竟然敢丢下老子逃跑,老子要灭了你们的九族、” 话音未落,一根擂木狠狠地砸了下来。 彭脱连忙闪身躲开,不料还没站稳,就听身后风声疾响,急侧身避让时,已被从天而降的一块青石狠狠砸飞,脑袋向西瓜般的碎裂开来。 高岗上。 皇甫嵩目露森然,霍然道:“传令,曹操、周坚二将收拢兵马后,迅速绕过两翼的山崖密林前往追击未入谷的叛贼,务必要将叛贼斩尽杀绝,以防死灰复燃。” “得令。” 亲兵疾声应命,当即飞奔而下。 皇甫嵩又向朱隽道:“击破彭脱叛军当在此时,公伟当与本将督帅大军,一举将入伏的叛军尽数诛绝,如此陈国、汝南可定也!” 朱隽道:“正该如何。” 光和七年五月。 皇甫嵩、朱隽十败航敌,成功引诱彭脱叛军入伏中计,一战而破彭脱叛军,被诱入谷中的四万余黄巾叛军几乎死伤殆尽,逃出生天的还不到千人。 后军也在曹操、周坚率军追杀之下死伤惨重,俘虏万余,斩首数千,仅有彭脱部将率领不到五千残兵遁入山林,可谓大获全胜。 被俘虏的三万黄巾乱民也没有逃脱被杀死的命运,被皇甫嵩下令全部斩首。 彭脱叛军即已讨灭,皇甫嵩、朱隽当即起兵南下,数日内接连收复陈国、汝阳、南顿诸县,击破叛军余部。随即谴快马至洛阳催办粮秣辎重,同时下令大军休整,待粮草运到便挥师向西,讨伐南阳黄巾。 南阳,宛城。 就在皇甫嵩、朱隽大军攻破长平后,南阳黄巾叛军也在进行着一场洗牌。 深宅大院,内院厢房。 周武席地坐在正面,九名随从则分列两旁,个个神情振奋。 戏昌坐在下首的角落里,神情泰然自若,脸色隐隐发苦。 周武环视了众随从和戏昌一眼,开声道:“好了,李起已经带来了公子的命令,大伙都说说吧,该如何才能在皇甫嵩、朱隽大军率军讨伐南阳黄巾之前,尽可能的吞并其他黄巾头目的部众,完成公子交付的任务。” 陈良第一个开声道:“张曼成无能之辈,麾下虽有十余万众,但互不统属,大大小小的头目足有数十个,我觉得可以先干掉一些实力弱小的头目,尽收其部众。” 另一名随从道:“吞并那些实力弱小的头目自然不难,但问题是,这些小头目手下多的也就几千人,少的只有几百人,一个一个去收并,恐怕时间来不及。” 陈良则目露狠辣之色,森然道:“不如直接拿赵弘开刀。赵弘手下人最多,足足有五万人马呐!只要干掉赵弘,尽吞其部属,就能完成公子交付地任务了。” 周武点头道:“不错,我也是这个意思。赵弘那厮最近有点肆无忌惮,我看张曼成已经对他起了杀心,这到是个不错的机会。” 众人立刻七嘴八舌地商量起来。 周武听了一阵,忽然扭头问坐在角落里的戏昌,“戏昌,你怎么办?” 戏昌淡然道:“此事易耳,以各位头领之武勇,杀赵弘如杀一狗,自是不难。至于张曼成,只需祸水东引,不但可令张曼成与赵弘部众离心,还可使曹头领尽得赵弘部众。” 周武目光一凝,沉声道:“何谓祸水东引?” 戏昌神情自若,轻描淡写地说出一番计较来,听的周武等人连连击节叫好。 不过…… 周武掠了戏昌一眼,暗忖这厮的计策可真毒,若真能用计成功,则不但可使韩忠部和赵弘部众火拼,而且还消除了自己收编张弘部众的许多麻烦,可谓一石二鸟。 早就觉的这戏昌不是凡人,没想到果真有真本事。 这样的人才,若不能为公子所用,还是要尽早杀掉以绝后患。 事实上周武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戏昌走,因此才在商议要事时,还将戏昌也专门叫了出来,略稍透露一些无关痛痒的内情让其知晓,以绝其逃离之心。 以这厮的精明,想必也能够想到自己的用意。 戏昌这些天来早就见识过了这伙叛贼的辣狠,也的确猜到了周武的用心,知道这伙叛贼不可能放他走。只是唯有一点搞不明白。 这伙叛军看样子是奉了某人之命前来南阳叛军中当细作,而且还是朝廷中人。 只是…… 周武只是透露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至于真正需要保密的东西,自然不会全部让戏昌这个外人知晓,这点最基本的保密纪律,二十随从都心中有数。 戏昌有些不敢相信,究竟是何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和朝廷反贼扯上关系,要知道一旦事发,那可是祸及九族的大罪。 至于这些叛贼用的名字,戏昌早就已经知道用的都是假名,真名不得而知。 无论如何,背后之人想必所图甚大。 戏昌知道这伙叛贼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他离开,若是逃跑败漏,很可能还会被这伙贼叛直接杀死,是以才暂时委身贼营之中,而且为了保住小命,在周武发问时,不得不献上一计,反正都是狗咬狗,就算死的人再多,也都是叛贼,与他何干。 和自己的小命比起来,死个把人算什么,何况死的还是黄巾反贼。 戏昌虽然重名,却没有什么以天下苍生为念的理想和抱负。更不是什么君子,在自己的性命受到威胁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牺牲别人。 第59章 祸水东引 厢房内,软塌上。 喘息阵阵,娇吟蚀骨。 两具身无寸缕的肉团正交缠在一起,进行着人类最为原始的造生运动,男人如牛的粗细声和女人销蚀的呻吟声交织出一副极其旖旎的**画面。 “嘿嘿,真他妈的骚。” 赵弘一边挥戈跃马、挺枪突刺,一边伸开满是老茧的大手揉捏女人胸前的软肉,只觉得人活一辈子,能有今朝这般快活,就算立刻死了也值了。 乱世的到来,给了许多人机会。 赵弘本是个轻侠,平时最多也就为恶乡里,并没有什么大志。 然而,太平道揭竿造反,却改变了他的命运。 赵弘做梦也想不到,有朝一日自己手下会有数万兵马,能够像那些以前只能让他羡慕的豪强权贵一样住在深宅大院里,并且还有十个八个漂亮的娘们让他轮着干。 这样美好的生活,以前就是想都不敢想。 命运忽然之间就改变了,每次在睡梦中,赵弘都觉的有些不太真实,又怕一觉醒来后发现眼前所拥有的一夜只不过是一场空梦,心情委实复杂难言。 急匆匆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 赵弘狠狠地抖动腰杆,钭身下的女人刺的雪雪呻吟,忍不住大声浪叫起来。 “将军,出大事了。” 门外传来了亲兵焦急的呼喊声。 “嗯?” 赵弘刹时眉头一皱,一边加快了冲刺的速度,一边吼道:“稍等,就来。” “将军,等不急了啊!” 亲门急的大声叫道:“方才我们的弟兄韩忠手下的人因抢粮发生冲突,我们的人杀了韩忠手下几人。现在韩忠那厮已经带着人杀过来了。” “什么?” 赵弘先是一惊,继而勃然大怒道:“韩忠匹夫,安敢如此欺某!” 话落用力猛冲几下,满腔的邪火顿时尽数喷射了出去,只射的身下不着片缕的女人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雪白的肌肤上布满了一层淡淡的嘲红。 “呼,真他妈够劲。” 赵弘吐了口长气爬起身来,耳中已经隐隐听到外面有喊杀声和惨叫声传来,亲兵焦急的大喊又在门外响起,顿时心头一惊,连忙胡乱披了件衣裳冲出门外。 韩忠那厮手下有三万人马,实力虽然不如自己,但真要火拼起来,纵然不是自己的对手也会很麻烦,恐怕会被别人拣了便宜。 特别是大督帅张曼成。 赵弘已经隐隐感觉到,随着自己麾下的人马越来越多,大督帅对自己已经不再像以前那般信任,每次分发粮草,自己都只能领到一半。 韩忠原本只有几千人马,然而最近半个月内,却发展到了三万人。 赵弘虽然草包了些,但这些眼皮底下的变化,还是瞧在眼里的,因此十分小心,唯恐被大督帅抓到什么把柄,趁机夺了自己的兵权。 不过,韩忠这厮也实在欺人太甚,竟然敢来触自己的霉头。 赵弘肝火大烧,决定好生给韩忠一个教育,让军诸将都睁大眼睛看看,究竟谁才是大督帅手下的头号大将,借此狠狠震慑一下某些心怀不轨的家伙,以为自己好欺。 至于大督帅那里…… 只要杀了韩忠,再趁机吞并韩忠的大军,看大督帅还敢说什么。 “来人,传老子命令,立刻召即大军。” 赵弘敞着胸膛站在院子里威风凛凛地大吼一声,颇有种天下尽可去得的感觉。 “小人遵命。” 亲兵连忙大吼一声,急去传令。 宽阔的长街上,黑压压的挤满了黄巾贼。 赵弘匆匆召集了数百亲兵赶过来,迎面就撞上了韩忠。 “韩忠。” 赵弘跨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望着周武的目光十分凶狠。 “赵弘。” 韩忠亦脸色难看,十分不善地盯着赵弘。 赵弘怒道:“韩忠匹夫,某乃督帅帐下头号大将,汝竟敢杀某干卒,莫非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若不给某个交待,今日某使要汝血溅五步。” 韩忠大骂道:“赵弘你算个什么东西,竟敢纵容手下杀某干卒,抢某粮草,今日若不给某个交待,老子非宰了你个畜生。” “找死。” 赵弘勃然大怒道:“上,给老子将这匹夫剁成肉泥。” “杀啊!” “杀了韩忠匹夫。” 赵弘一声令下,数百亲兵立刻乱哄哄的一涌而上,冲杀过来。 “杀,宰了赵弘匹夫。” 韩忠也大吼一声,率领人马冲杀了过去。 混战瞬间拉开了帷幕。 周武和四名随从衣不蔽体,脸上画的已经瞧不出本来面目,混杂在韩忠军中随意挥刀砍翻几名扑上来的黄巾贼,不动声色地向赵弘靠近。 只要干掉赵弘,吞并赵弘的五万人马,再趁机吞并一些实力弱小的部众,就算去除老弱妇孺,也足够挑选出三万精壮汉子,尽可能的保留南阳黄巾叛军的元气。 等到公子入主南阳,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三万大军。 至于张曼成…… 周武嘴角边绽起一丝冰冷的杀意,戏昌那家伙早就已经给张曼成设好了套,就等着张曼成一头扎进来呢。若是不来便罢,否则定要让其有来无回。 惨叫声、喊杀声惊碎了长街。 很快,周武和四名随从就杀到了赵弘侧后二十步之外。 长街上乱成一团,到处都是混在一起厮杀的黄巾乱民。 赵弘也在数十亲兵的护卫下,直扑韩忠,想要趁机轨了韩忠。 凄厉的惨叫声忽然在身后响起。 赵弘吃了一惊,连忙转身望去,就见身后的亲兵已经被砍翻了八九人,五名面目黎黑的黄巾贼竟然杀到了身后,自己身边的亲兵无人能挡一合。 “快,拦住他们。” 赵弘急声大喝,急切间也根本来不及细想这几名黄巾贼为何如此勇猛。 “匹夫,受死。” 趁四名随从砍瓜切菜般地将赵弘亲兵砍翻,周武大吼一声,疾如猎豹般的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挥刀直劈赵弘。 “不好,快撤。” 赵弘大吃一惊,眼看亲兵竟然不堪一击,几乎没怎么抵挡,就几乎被斩杀殆尽,一名黄巾贼已经杀到了近前,顿时吓的魂不附体,大叫一声,掉头就跑。 虽然隐隐觉得这声音有点熟悉,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留下命来。” 周武猛的大步赶了上去,手起一刀将赵弘砍翻在地。 李起一刀斩下赵弘首级,挑在刀尖上大喝道:“赵弘已死,降者不杀。” “不好!” “天啊!” “将军死了!” “杀了韩忠,给将军报仇。” 赵弘的亲兵立刻群情激奋起来,亡命般的扑向了韩忠。 “赵弘被谁杀了?” 韩忠听到赵弘被杀,不由怔了下,不过随即就大喜,赵弘死了,只要干掉这数百忠于赵弘的亲兵,麾下五万大军群龙无首,正好趁机全部吞并了。 “弟兄们,给老子杀。” 韩忠一刀砍翻两名扑上来的赵弘亲兵,当即大喝一声。 长街上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肢体和倒在地上哀嚎的伤兵,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简直混乱的无法形容,几乎快分不清敌友了。 第60章 别让戏昌那厮给溜了 南阳太守官邸。 张曼成烦躁地在堂下踱来踱去,脸色阴晴不定。 自从攻破宛城后,手下诸将纷纷挟裹百姓充军为贼,势力膨胀的十分迅速,特别是头号大将赵弘拥兵五万,已经隐隐威胁到了他的地位。 张曼成也有野心,又岂能容忍手下将领威胁到自己的地位。 是以,刚刚接到手下报告,得知赵弘手下的兵卒和和韩忠手下发生冲突后,张曙成顿时心生一计,不但不出面弹压,反而任由事态扩大,直到矛盾被激发,双方开始火拼后才令韩忠前往处理,私下却授意韩忠进一步将事态扩大。 只要将事态扩大,自己就能够借机治赵弘的罪。 张曼成眸子里掠过一道冰冷地杀机,嘴角边绽起了狰狞的冷笑。 “大帅不好了!” 焦急的喊声中,一名亲兵满脸焦急地奔了进来,不及行礼便疾声喊道:“韩忠将军和赵弘将军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赵弘将军被杀了。” “什么?” 张曼成吃了一惊,连忙厉声问道:“赵弘怎么会被杀,被谁杀死的?” 他是想杀赵弘,但却根本没料到,赵弘竟然会这么快就被杀死。 怎么说赵弘手下也有五万人马,就算自己要杀他,也会有所顾忌,至少也得找个合适的借口和理由,按理说,韩忠是没可能杀掉赵弘的。 然而现在,赵弘却被杀了,张曼成委实有些不敢相信。 亲兵急道:“小人也不知道,赵弘将军和韩忠将军带人火拼,混乱中也不知是谁杀死了赵弘将军,现在赵弘将军手下的人已经杀奔韩忠将军大营,给赵弘将军报仇去了。” “什么,怎么会这样?” 张曼成这下可是真正大吃了一惊,事情的发展实在有些超出他的预料。 赵弘要杀,但赵弘手下的五万大军绝对不能乱。 张曼成之所以要找个合理的借口杀掉赵弘,就是不想赵弘手下的五万大军哗变。 然而如今,事态却朝着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发展。 亲兵满脸大汗,急忙道:“小人也不知道,乱了,全他妈的乱了。” “走,去看看。” 张曼成大叫一声,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大吼一声,疾步往外冲去。 不过短短小半个时辰,城中已经全然乱套了,喊杀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大街上到处都是呼嚎奔走的黄巾贼,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趁机作乱。 没有纪律的约束,这些黄巾乱民发挥出了极其强大的破坏力。 十余万黄巾叛军要么是没了活路造反,要么是家园被毁,不得不从贼,虽然暂时栖身在宛城,但是对未来却十分迷茫,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在这样的情况下,情绪十分不稳定,一点小小的火星,就足以让这伙乱军暴动起来。 十余万乱军一旦暴动,造成的破坏力简直难以想象。 狂性大发的黄巾贼不管三七二十一,见东西就砸,见房子就烧,有兽性大发的黄巾贼甚至当众强奸被挟裹在乱军中的女人,为了争抢女人大打出手,拔刀子捅人。 更有甚者,有那丧心病狂的将女人**后,甚至杀死虐尸,惨无人道到了极点。 张曼成一路所见,只见街头巷尾宛如人间地狱,惨不忍睹,甚至有杀红了眼的黄巾贼拔刀砍向身边的亲兵,不由气的暴跳如雷。 “杀,将这伙犯上作乱的畜生全部杀掉。” 张曼成大吼一声,数百亲兵立刻冲杀了过去,乱刀齐下,将杀红了眼扑过来的数十名黄巾贼砍成了肉泥,杀开一条血路,纵马往城东奔去。 刚刚转过一道街角,不想前面又是一群乱军冲了过来。 这伙乱民足有数百人,个个身上染血,似乎杀了不少人。 “杀,给老子狠狠的杀。” 张曼成怒火万丈,直恨不得将做乱的乱民全部杀了喂狗,拔剑大吼一声。 数百亲兵一涌而上,和冲过来的乱民在街角上混战起来。 混乱中,周武带着四名随从,正在向张曼成迅速靠近。 张曼成刚刚纵马砍翻三名扑上来的乱军,冷不防左侧有暗影扑到,急侧首时,就见一条汉子竟凌空扑击了过来,锃亮的马刀几欲耀花人的眼,反射出冷冽地寒芒。 “找死。” 张曼成想也不想,反手一刀劈了过去。 当! 金铁交击声中,张曼成劈出的斩马刀以更快的速度被震了回来,厚实的刀背狠狠砸在了张曼成脑门上,直接将张曼成砸的摔下马背,再也没有起来。 早有一名随从疾扑而上,一刀枭了张曼成首级,然后迅速退走。 “撤,回营点兵。” 周武眼看刺杀计划已经顺利完成,当即招呼一声,带着四名随从退走。 按照戏昌设下的毒击,先挑起韩忠和赵弘手下兵卒的火拼,然后趁乱杀赵弘,再引赵弘手下五军大军兴兵报复,引发叛军暴乱,到引张曼成前来弹压,再趁乱杀张曼成,整条计策算不上有多高明,却环环相扣,十分毒辣。 不但杀掉了赵弘,而且连张曼成也给趁乱干掉了,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 不过,也多亏了这伙黄巾乱军根本就没纪律约束,才能轻易引发暴乱,否则要是黄巾贼乱不起来,要想张曼成可就难了。 张曼成不死,就算杀了赵弘,也没机会收编赵弘的部众。 好在计划进行的十分顺利,张曼成和赵弘都死了。 至于韩忠…… 周武嘴角边绽起一丝冰冷的笑意,韩忠虽然也是个草包,不过,但这个草包留下来还有些用处,等官军杀到南阳,还得靠韩忠顶着。 十名随从不会跟官军拼命,要想脱身,就必须要有人在前面抵挡官军。 张曼成和赵弘死后,韩忠已经是南阳黄巾的第一号人物,用来当这个替死鬼,抵挡皇甫嵩和朱隽的精锐官军合适不过,唯有如此,自己才有机会保存实力,从容退走。 如今张曼成、赵弘即死,该是时候镇压乱民的暴动了。 周武和四名随从快马奔回军营,留守的五名随从早已经整军待发。 “出发,火速镇压暴乱。” 时间紧迫,周武顾不上多说,当即一挥手,下令麾下八千大军出发。 引发黄巾贼暴乱固然不难,但这伙乱民的破坏力却十分惊人,现在出来作乱的还只是小部分,若是拖的久了,等暴乱上了了规模,再想镇压下来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八千大军汹涌而出,迅速冲出了大营。 二十随从统兵不敢说征战不敢说,但练兵却得到了周坚的六份真传。 虽然同样是黄巾贼,但周武手下的八千大军不但全是精壮汉子,而且纪律也比其他的叛军强上不知多少倍,至少没有得到准许前,还无人胆敢跑出军营。 至于装备,八千兵卒虽然大多是木枪竹剑,但却比其他叛军整齐多了,没有人拿着锄头铁锹等农具,更有近千兵卒装备上了破城后搜刮来的皮甲。 周武刚刚纵马冲出大营,忽然想起一事,连忙勒住战马,向李起道:“戏昌那家伙极富智谋,留一百兵卒看守我总觉得不放心,可千万不能让那厮给跑了。这样,李起和周东你们两个亲自去看住戏昌,绝对不能让那厮给趁乱溜了。” “是。” 李起和周东连忙答应一声,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走。” 周武这才大喝一声,把手一挥,带着八千大军直奔东城。 第61章 曹操接旨 光和七年五月。 南阳黄巾叛军内部发生暴乱,叛军首领张曼成、赵弘殁于乱军中,麾下将领一致推举韩忠为首领,继续率领大军攻城掠地,抢劫钱粮。 韩忠也不小气,就任大督帅后当即分封诸将,凡支持他的皆封将军。 对于第一个站出来,并且极力推举他就任大督帅的‘曹仁’,韩忠更是极力拉拢。 在韩忠的支持下,周武顺利收编了赵弘的部众,麾下大军达到了近六万之众。 当然,这六万‘大军’全都是乌合之众,大半都是老弱妇孺,没什么战斗力。 周武收编赵弘部众后,当即从中挑选了两万精壮汉子编组成军,日夜操练,剩下的老幼妇孺暂时无法安置,只好全部编成一营辎重兵,只做些劳力活。 不到六万人马,却有近三万辎重兵。 这样不成比例的军队,也算是史上罕有了。 就在周武积极整兵时,朝廷粮草运到后,皇甫嵩、朱隽大军也准备挥师西进,准备讨平南阳叛军后,再北上兖州,击破兖州黄巾。 然而,大军尚未起程,天子的诏书却到了。 光和七年四月,兖州东群黄巾叛军首领卜已挟众数万,攻破东阿后渡河西进,半月内连破阳平、东武阳,濮阳告急。 恰逢皇甫嵩、朱隽先后击破颍川、陈国、汝南一线黄巾叛军。 汉灵帝闻讯后,当即下诏令皇甫嵩挥师北上,迎击卜已叛军,朱隽则依旧率所部大军西进南阳,征讨南阳叛军。 中军帅帐。 前来传旨的黄门侍郎宣完第一道圣旨,随即又瞥了右首第二位的曹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曹将军,咱家这里还有一道圣旨,还不接旨?” 帐下诸将也个个面露愕然,侧目打量。 “这……” 曹操怔了下,陛下怎么会给自己下圣旨,不过随即就反应过来,连忙出列上前端端正正地伏地跪倒,朗声道:“臣骑都尉曹操接旨!” 黄门侍朗展开圣旨,尖着嗓子念道:“大汉天子旨曰,骑都尉曹操精通韬略,征讨黄巾叛军时累有战功,今济南国多有匪寇作乱,诏令曹操任济南国相,克日起程复任,从速清缴匪祸,理政安民,稳固国土,不得有误。” “微臣遵旨,恭祝吾皇千秋万载,国运昌隆。” 曹操连忙领旨,膝行上前接过圣旨,心下却大是惊讶,搞不明白为何黄巾未平,朝廷的调令却已经下来。不过随即就想到了个中缘由,怕是父亲大人在朝中活动。 不过,这是好事。 济南国相职同郡守,骑都尉虽然秩同郡守,但品却差了些。 任一郡太守,可是比在别人手下干个骑都尉要风光的多,权力也实在的多。 “恭喜曹大人,贺喜曹大人。” 帐下诸将闻听曹仁升官,多有目露妒色者。 周坚眸子里则有寒芒一掠而过,也想到了一些缘由,暗忖朝廷有人当真好做官,黄巾叛军还没有讨平呢,曹阿瞒这厮就外放去干封疆大吏了。 相比之下,自己却是稍稍落后了一步。 但没办法,谁叫自己没有个在朝中当大司农,而且颇有实权的老爹。 纵然从祖父周景曾位至三公,但那毕竟是过去式了,俗话说人走茶凉,虽然周氏在朝中也有些人脉,但终究不及在位时的显赫。 连曹阿瞒都能这么快就升官,四世三公,故吏遍布天下的袁氏又该何等强势。 怪不得就连袁术那样的草包,都能割据一方,而且还当了皇帝。虽然没有逍遥快活上几年,但终究是称帝了,而江东孙氏和枭雄刘备却只能苦苦打拼。 皇甫嵩喟叹一声,道:“孟德今即有他任,可速速起程赴任,以免误了行程。” 曹操连忙向皇甫嵩施了一礼,道:“今黄巾祸乱未靖,操本欲在将军麾下效命,以期上报国家,下安黎民,只是朝廷有命,不敢不从,望将军多多保重,操就此告辞。” 皇甫嵩抬手道:“孟德慢走,本将就不远送了。” 曹操又向周坚道:“周将军英才盖世,操与汝交,如子期逢伯牙也!本欲讨平黄巾班师回朝后,与将军一醉方休,奈何皇命在身,不得不前往济南赴任,他日若有机会,操当与将军共叙袍泽之谊,以尝所愿。” 周坚亦回礼道:“固所愿也,将军一路保重。” 曹操又向帐下诸将一一作别,这才出帐而去。 皇甫嵩领诸将送出帐外,直到大营外,方才驻足观望。 周坚望着曹操远去的背影,虽然胸中杀意沸腾,但却不得不承认,曹操不论是气度还是个人魅力都有常人不及之处,若在太平盛世,两人多半会成为朋友。 然而乱世将至,为了实现各自的理想和目标,两人最终只会成为敌人。 深夜,周坚军帐。 灯火摇拽,寒意浸人。 周坚负手在帐中踱来踱去,似是有难事迟迟无法决断。 十名随从侍立帐中,眼珠子也随着来回踱步的周坚转动。 典韦、许褚、蒋钦等将也肃立帐中,缄口不言。 周坚来回踱了一阵,忽然顿住脚步,沉声道:“周胜。” 周胜忙踏前一步,道:“属下在。” 周坚道:“连夜赶往南阳,让周武在朱隽大军到南阳之前摔离宛城,麾下乱军要尽量保留元气,可先遁入山林结草为寇,以待后计,但切记千万不可暴露身份。” 周胜迟疑道:“这个,要不要杀南阳太守秦颉了?” 周坚沉声道:“秦颉躲在朱隽大军之中,如何杀?南阳叛军虽有十余万,纵算朱隽暂时无法攻破南阳,但等皇甫嵩大军击破卜已叛军,若张角亦败亡,朝廷必会尽谴大军征讨南阳叛军,届时就算想跑也跑不掉了。” 周胜道:“属下明白了,这便前往南阳。” 周坚‘嗯’了声,道:“速去,记得避开朱隽大军,抄小路前往。” “属下晓得。” 周胜铿然领命,随即出帐疾奔而去。 周坚这才扫了帐下诸人一眼,眸子里忽然流露出森然杀机,凝声道:“今夜并非我军将士值守,我夜前往劫杀,你们可随我同去。” 典韦、许褚面无表情,丝毫不惊讶。 九名随从也是脸色泰然,没有什么反应。 蒋钦则是沉吟道:“擅离中军乃是大罪,况且曹操已经走了两个时辰,就算骑快马追赶的话,也难以追上,更不可能在明日五更之前返回。况且曹操身边尚有百余家兵,就算追上了,也未必能全部斩尽杀绝,若教走漏一个,怕是为祸不小。” 周坚嘴角边绽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道:“公奕大可不必担心,我已经令随从打探到了曹操行止。曹阿瞒出发时天色已晚,并未连夜赶路,而是借宿在西华亭。西华亭距此不到百里路,若一切顺利,我们完全可以在明早五更前返回军中。” 顿了下,又森然道:“至于击杀曹操,并不是难事。别的本将军不敢保证,但杀人还是有把握的,只要典韦和许褚拦住夏侯惇,我有十成把握杀了曹操。” 蒋钦拱手道:“既然如此,某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周坚把民一横,正准备下令连夜出发,不想门外却有亲兵来报,“将军,皇甫嵩军召将军前往中军帅帐商议军情。” “这……” 周坚顿时怔住,差点气的破口大骂。 第62章 会师广宗 五月。 皇甫嵩挥军北上,过梁国、济阴,于六月进抵东郡,兵逼秦亭。 时卜已所部叛军挟众南下,沿途攻城掠地,已经杀到秦亭渡口,与官军隔河相持。 皇甫嵩下令大军强渡河水,于秦亭渡击败叛军,卜已率四万余残部仓惶而逃。皇甫嵩率军渡过河水,北上追击,于苍亭大破卜已残部,擒斩卜已,东郡黄巾遂定。 连番征战下来,出征时的两万大军已不足一万八千。 战死及重伤不能再战的多达两千余人,好在经过数场血与火的洗礼后,一万八千大军正在迅速发生兑变,所有新征入伍的新兵已经兑变成为了老兵。 秦亭渡口一战,皇甫嵩挥军强渡,成功从正面击破了卜已的五万余大军。 与在颍川初战之时相比,如今的一万八千大军,战斗力强了几近十倍。在颍川时面对波才的十余万叛军,还要避其锋芒,然而如今,却能从正面一战击破。 击破东郡黄巾后,皇甫嵩当即上表天子,同时积极厉兵秣马,静待朝廷调令。 十日后,朝廷以八百里加急传来调令,令皇甫嵩北上冀州,与北中郎将卢植合兵共伐冀州黄巾,以期尽快讨破张角大本营,平定黄巾之乱。 皇甫嵩不敢耽搁,令到之日即挥师北上,入清河国后转道西向,直扑广宗。 五日内,大军疾行数百里。 七月初,皇甫嵩率军进至广宗城,北中郎将卢植亲率诸将出迎。 宽阔的平源上,大军原地列阵,旗旌招展,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皇甫嵩率诸将策马而出,距离卢植尚在二十余开外时,便勒住战马,于马背上遥遥拱手一礼,朗声道:“数月不见,子干近来可好?” 卢植年过四旬,虽甲胃在身,却显的风度飘飘,到更像是个饱学多才的儒生,而不是统率大军的将军,闻言欣然道:“托圣子洪福,植尚且安好。义真率军远来劳顿,何不令大军扎下营寨,与植同入中军,待歇息一晚,再议破敌之计。” “善,就依子干之意。” 皇甫嵩欣然应允,当即下令大军就地扎营,自率诸将前往卢植中军大营。 周坚侧目打量卢植帐下诸将,忽然发现诸将最后有三将颇异常人,其中一人身长七尺五寸,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目能自顾其耳。 另一人身长九尺,髯长二尺;面如重枣,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 最后一人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身姿雄伟,威风凛凛,双臂似有缚虎之力。 进了中军大帐,诸将分两列入座。 卢植居左席首位,帐下诸将依次于下首落座。 皇甫嵩居右席首位,帐下诸将亦依次于下首入座。 有士兵奉上了早已准备好的膳食,军中禁酒,权以茶代之。 卢植先将帐下诸将依次作了介绍,介绍到最后三人时,指着那两耳垂肩,双手过膝的年轻将领道:“此乃中山靖王之后,刘备刘玄德是也,昔年曾列于植门下求学,与植有师生之谊!其下两位乃是玄德义弟,二弟关羽字云长,三弟张飞字翼德,二人皆有万夫不挡之勇,此番征讨黄巾,玄德并其二弟勇猛杀敌,亦多有战功。” 皇甫嵩拱手一礼,却并未起身,只是道:“竟是汉室宗亲,真壮士也!” 下首诸将亦纷纷拱手作礼,不免多打量了刘备这汉室宗亲几眼。 周坚则是多打量了刘关张三人几眼,心中暗忖,原来这便是刘备和关羽张飞,而且刘备这厮还是卢植的学生,看样子,卢植似乎对其颇为欣赏。 刘备急与关张二人起身回礼,执礼甚恭。 帐下诸将全是校尉以上的统兵将令,刘备与张飞三人无官无职,尚是白身,能够出席这样高规格的军宴,已是卢植破例,只能敬陪末座,丝毫不敢失了礼数。 卢植介绍完帐下诸将,皇甫嵩亦逐一介绍了帐下诸将。 周坚虽甚得皇甫嵩器重,统领的兵马也最多,然而却只是个杂号校尉,位在北军五校之下,在极讲究身份职位的军队里,只能列席于中间。 皇甫嵩介绍到周坚时,目露激赏之色,对卢植微笑道:“此乃嵩帐下校尉周坚,乃故太尉周公仲飨从孙。周坚虽尚不及冠,却智勇兼备,颇能统兵。此番讨平波才、彭脱及东郡卜已所部叛军,周坚均立有大功,日后谅可为朝廷之梁柱。” 周坚急起道向卢植长长一揖,道:“末将见过卢植将军。” 又向卢植下首诸将团团一揖,朗声道:“见过各位将军。” 诸将亦起身还礼。 卢植肃手道:“不必多礼,且入座。” 待周坚重新落座,才手抚柳须,喟然赞道:“真英才也!传闻汝曾亲手猎杀猛虎取虎皮以赠张让,求取功名官爵,不知是真是假?” 此言一出,堂下诸将俱皆愕然。 皇甫嵩也浓厚一蹙,暗忖子干当着诸将的面这话说出来,可就有些打脸了。周坚此子虽贪图权位,依附了阉宦,但并无失大节。若好生拉拢,不难使其与阉宦相离,成为大将军的臂助,日后对付宦党,也是一大臂助。 周坚心中不悦,面上却不露丝毫,恭敬答道:“将军所言不假。” 卢植目光灼灼,直视周坚逼问道:“景公位列三公,广有声望于朝,累有恩德与吾辈士人,汝即为景公之孙,因何背志失节,依坠阉宦?” 周坚沉声道:“报国无门,不得不托身于宦党。” 卢植剑眉一挑,不悦道:“荒谬,今天子圣明,何来报国无门之说?” 周坚道:“如此,敢问将军,若天子圣明,则国运昌隆,民生安定;然则如今却天下匪寇四起,民不聊生,饥荒遍野,百流亦多有附贼为匪者,却不知是何故?” “这……” 卢植一时哑然,不知如何回答。 所谓天子圣明,也不过是一句套话而已。 当今天子是个什么样的君主,帐下诸将人人都心知肚明。 卢植只是对周坚身为士人,却依附于宦党之下有意见,故尔才借故责问几句,如今被周坚这一反问,却委实不知该如何回答。 天下匪祸四起,百姓流离失所,最关键的原因,便是天子不够圣明。 若当今天子当真是圣明之君主,又岂会有黄巾之乱,百姓又岂会附贼为匪。 这些原因诸将都心知肚明,只是不敢,也不能说出来罢了。 皇甫嵩连忙插话道:“此事多说无益,子干不如与吾说说广宗战事罢!” 卢植点点头,又瞥了周坚一眼,目光中却并无恼怒,随即与皇甫嵩说起了广宗战事。 陪于末座的刘备打量着周坚,心中却又起了一番思量,暗忖有个好的出身,果真比什么都好,这周坚尚不及寇,便已经职拜校尉。 只要能升官进爵,就算依附宦党又如何? 自古成王败寇,史书永远都是胜利者书写。乱世将至,只要能求的功名权位,才有机会掌握足够的力量,在大浪中激流勇进,安身自保。 否则,就只能成为大浪中的一朵浪花,随时都会破灭。 与功名权位比起来,依附宦党只不过是旁枝末节,况且依附宦官只是站队不同,并没有做什么违背仁孝忠义,遭天下人唾骂的事情,于大节无失。 朝中依附宦党的朝臣不在少数,多一个周坚又算什么。 可叹自己身为汉室宗亲,帝室之胃,却落得个一文不明,至今尚是白身。 就算想攀上张让的高枝,求个一官半职,人家也未必肯理会自己这个破落皇亲。 第63章 关张,勇士也 就在皇甫嵩率军北上东郡时,朱隽也率领大军直扑南阳。 宛城。 周武面色冷峻,正召集九名随从聚众商议。 戏昌坐在角落里,面色冷然,心中却也暗暗焦急,朱隽大军不是就要杀到南阳,就算暂时无法攻破宛城,南阳黄巾也蹦跶不了多长时间。 若是不能在南阳黄巾被击破前逃离贼营,后果将不堪设想。 然而,曹仁这厮将自己看的甚紧,想要脱走,几乎没有可能。 周武扫视了九名随从和戏昌一眼,沉声道:“周胜兄弟已经传来公子的命令,东郡黄巾贼势浩大,皇甫嵩已经率军北上,朱隽大军则直扑南阳而来。朱隽麾下虽然只有不到两万大军,但颍川、汝南及陈国一线的黄巾叛军已被击破,南阳黄巾也蹦跶不了多久。唯今之计,我们只有遵照公子的命令,引众遁入山林落草为寇,尽量保存实力,静待时机。” 陈良道:“南阳多的是山,随便找座山占山为王就是。” 李起则道:“不然,南阳虽然山多,但五六万大军可不是个小数目,而且还有一半是老弱妇孺,没有粮食,可养不活这五六万人啊!” 周武道:“李起说的不错,五六万人可不是个小数目,外出劫掠十分不便,而且光靠劫掠,的确无法养活这五六万人。” 又有随从道:“可令老弱妇孺开垦地田耕种,可得部分口粮。” 其余随从也各抒已见,发表自己的看法。 周武听了一顿,也没有一个万全之策,不由眉头大皱,不得已,只好扭头问角落里一言不发地戏昌,“戏昌,你怎么看?” 戏昌淡然道:“想要保存实力,其实并不难。” 周武精神一振,道:“请讲。” 戏昌道:“南阳多山,诸位头领可各领五六千人马,分别遁入各处山林,春至即开山为田,耕种为生,闲时可各自率众外出劫掠,得部分口粮,如此当不至断粮。” 周武击节道:“此计甚好,南阳这么多的山,要是把五六万人马分成十股,分别遁入各处山林,外出劫掠到是方便许多。只要再耕种些粮食,便足以自养。” 李起则担忧地道:“若是分开的话,怕是联络多有不便。” 周武思忖了一阵,便毅然道:“分开的话的确多有不便,不过总比坐等饿死好。不过为了稳妥,我们十分需每隔半月互通一次有无。外出劫掠时,也要事先通知,以免被官军各个击破。还有,只可劫掠富户,不得伤及无辜百姓,否则公子不容。” “我等晓得。” 九名随从齐声道。 戏昌略感讶然,不想这些贼寇竟颇有良知,这个时候还能为百姓着想,委实难得。 当下十人商定了各自落山的区域及山林,随即迅速散去,借外出劫掠之机,各自率领五六千人马出走宛城,遁入山林落草为寇去了。 戏昌始终没找到脱身的机会,被周武带在了身边。 至于南阳,则完全交给了韩忠,让韩忠去抵挡朱隽大军。 广宗。 五万汉军铁壁合围,十余万黄巾叛军困守孤城。 自五月末兵围广宗以来,卢植便下令大军绕城挖壕筑台,同时大造攻城器械,只待一切准备就续,便一举破城。 半月后,防御工事筑成。 卢植登台点将,五万大军昼夜不停轮番发起猛攻,连战月余不下。 广宗是太平道的大本营,张角在广宗经营数十年,城中的十余万叛军虽然不及官军精锐善战,但却比波才、彭脱等叛贼的乱军要精锐的多了。 而且广宗城高墙厚,防御工事也修缮的十分完善,更兼十余万黄巾叛军皆已报了死守之决心,抵抗十分顽强,卢植兵少,竟是无法破城。 三通鼓响,汉军阵圆。 皇甫高与卢植双双策马来到阵前,观望城头叛军。 卢植指着广宗城头,向皇甫嵩道:“义真且看,广宗城郭坚利,张角逆贼在广宗经营数十年,防御工事十分完善不说,十余万叛军更有坚定之决心,我军兵少,以弱弱之兵力而攻坚城,实乃下下之策,若举兵强攻,实乃徒损兵力耳!” 皇甫嵩点点头,深表赞同,“子干所言甚善,张角逆贼乃黄巾乱军首领,确非波才彭脱之流叛军可比。不过,广宗乃是黄巾叛军的大本营,若能攻破广宗,则天下黄巾之乱当可旦夕而平,且朝中又有阉党祸乱中闱,为防局势有变,需得及早破城才是。” 卢植点点头,随即叹道:“只是可惜了三军将士,白白送了性命。” 刘备本在幽州随刘虞讨伐黄巾,昨天方到广宗,不知实情,闻言当即上前道:“尊师若欲举兵攻城,弟子可与两位义弟率本部义勇,为尊师先锋。” 卢植有心让皇甫嵩亲眼看看攻坚之难,当即颔首道:“善,就依玄德之言。” “得令。” 刘备大声应领,当即带着关张二人自去点头。 攸忽之间,惊天战鼓声中,卢植当即下令大军攻城。 刘备亲自带着关羽、张飞二人点起近千义勇,杀奔城头而去。 惨烈的血战刹时在坚厚的广宗城下和城头展开。 关羽、张飞二人带领数百义勇手持盾牌迅速登上城头,如虎入羊群,将城头上的黄巾贼杀的哭爹喊娘,身前无半合之敌,很快稳住了阵脚。 卢植在阵前瞧的得分明,不由大声赞道:“关羽、张飞二人真猛将也。” 皇甫嵩也连连点头,“不想子干军中竟有如此猛将,此二人之勇,当不在周坚沛国人许褚之下。河北之地,果真多豪杰之士。” 周坚在城下观望,远远望见广宗城上叛军多有兵甲,虽然甲胃多是皮甲,兵器却比此前遇到的叛军要精良多了,防御工事也修缮的十分完善。 不过,广宗城不是那么好破的,十余万黄巾贼个个有死守之决心,破城哪有那么容易。 关张二人虽勇,却还远远不足以影响一场战争的结果,否则要数万大军何用。 果不其然。 关张二人虽然勇猛无双,杀的城头上黄巾贼哭爹喊娘,却无法取得进一步战果。 广宗城上。 一名黄巾贼头目厉声在喝道:“弟兄们,官军屠杀我等义士,不给我们活路,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个死,还不如杀个痛快,大家随我上,杀了这两个畜生。” 无数黄巾贼山呼响应,前赴后继地扑了上来,在狭窄地城垛上围杀关张二人。 关羽张飞虽然勇不可挡,奈何黄巾贼实在太多,而且个个拼死搏杀,二人直杀的手酸脚软也无法杀退贼兵,带来的近千义勇更是伤亡惨重,死的只剩数十人。 刘备紧跟在关张二人身后,一边挥舞双股剑杀敌,一边留意着自己招募的乡勇,看眼手下近千乡勇伤亡略尽,不由肉疼万分,心头滴血。 好不容易让张飞散尽家财招募了千余乡勇,不想这么快就所剩无几了。 刘备不由哀叹,为何自己没有个好的出身,举步竟如此艰难,为了搏个出身,数场厮杀下来,从幽州杀到冀州,一千乡勇几无所剩。 眼看再厮杀下去,怕是自己又得成为光杆司令了。 刘备当即急声道:“二弟,三弟,贼势凶猛,可速退。” 关张二人冷哼一声,虽心有不甘,却也只得迅速撤退,掩护刘备和仅余地数十名乡勇顺着云梯溜下城头,二人才杀开一条血路,迅速顺梯而下。 第64章 摆平天使 汉军阵前。 众将校看到刘备和关张二人退下城头,顿时面露不屑,冷哼一声。 卢植却叹了口气,十余万黄巾贼众皆有必死之心,想要破城,委实十分艰难。 皇甫嵩也看的暗自凛然,广宗的黄巾贼可比波才、彭脱的叛军顽强多了,也难怪卢植大军围攻月余,竟不能破城,再强攻下去,不过徒境无谓伤亡罢了。 皇甫嵩当即道:“叛军士气正盛,子干不如下令收兵,待来日再寻机破敌。” 卢植怜惜士卒,正有此意,闻言当即下令鸣金收兵。 刘备策马奔回,翻身拜倒在卢植身前,以首顿地,面有惭色道:“今作战不利,未能攻破城池,有负尊师厚望,特来请罪。” 卢植宽慰道:“贼势凶猛,有必死之心,玄德何罪之有,快快请起。” 刘备再拜,俱言自己罪过,方才起身,到也驳得众将校的一丝同情。 周坚则有一番思量,刘备这家伙的确会做人,把所有的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看似在自贬身份,实则却能驳得别人同情,不再对他怀有敌视。 大军刚刚回营休整,又有探马来报,皇上派天使前来视察军情。 卢植和皇甫嵩不敢怠慢,连忙率众将校迎出大营,将汉灵帝派来视察军情的小黄门左丰和百余御林卫迎进大营,汇报军情。 左丰在中军大帐坐定,问道:“两位将军,今战事若何呀?缘何围而不攻?” 卢植虽然愤恨宦官,但对天子派来的这钦使也不敢怠慢,忙答道:“天使明鉴,今朝廷大军已将张角叛军主力困于广宗城内,只是黄巾贼众皆有效死之心,急切难下,还请天使回复天子,本将与皇甫将军不敢有丝毫懈怠,必定尽快破城,平定黄巾之乱。” 左丰不懂军事,嗯嗯啊啊了几声,明显有些心不在蔫。 皇甫嵩与卢植却丝毫不敢大意,将战事详详细细地尽数作了汇报。 等到军情汇报完毕,众将散去,左丰才拉着皇甫嵩和卢植说些无关痛痒地话。 卢植不擅察言观色,更不善揣摩别人心思,小心翼翼地应付了一阵,也不知道左丰究竟要干什么,不由暗自纳闷不已。 皇甫嵩对宦官殊无好感,只是缄默不言。 左丰说了半天,见二将不开窍,不由心下暗恨,干脆挑明了说,“两位将军,咱家好不容易出一趟京城,为皇上视察军情,这舟车劳顿的,将军难道不给咱家点好处吗?” 皇甫嵩大皱眉头,差点拂袖而去。 卢植则满脸愕然,愣了半晌,才道:“军中士卒尚缺粮,何有钱财予天使?” 左丰暗恨,脸色难看地甩袖离帐而去。 卢植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下可是将左丰给得罪死了。 若是这贼阉回到洛阳,面见天子时刻意诬陷,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 可是,让他贿赂宦官,实在做不到。 皇甫嵩喟叹道:“阉宦贪婪无度,竟至于斯。今军中尚缺钱粮,三军将士的口粮也是捉襟见肘,此宦竟然还来索要钱财,当真是祸国无度。” 卢植叹道:“今左丰对吾等怀恨在心,待归朝后必定在天子面前搬弄是非。若天子不加明察,恐被谗言所惑,吾等获罪无日矣!” 话虽如此,但两人却心中都有数。 灵帝素来宠信宦官,若左丰回京后大进谗言,天子是肯定会听信谗言的。 皇甫嵩夷然道:“唯今之计,也只能尽快寻机破城,击破广宗叛军。否则等左丰回京向天子大进谗言,吾等获罪还是小事,若天子临阵换将,怕于讨逆大计不利。” 卢植道:“义真所言甚是,需当及早破城才是。” 左丰向皇甫嵩、卢植索取贿赂的消息不知怎么就传了出去。 很快,就有将领前来劝说,让卢植对左丰行贿。 卢植勃然大怒,训斥一通,将众将校赶出帐外,心中却越发无奈。 麾下这些将校,一个个领兵杀敌不在行,这些蝇营狗苟之事,到是个个上心。 皇甫嵩亦将帐下几个前来劝说的将校诉斥一通,逐出帐外。 周坚巡视营防时,正好看到丰左脸色难看地出帅帐而去,不由心下纳闷。 看了眼左丰的背影,就问帐外一名亲兵,“天使跟将军说了什么,缘何生气?” 亲兵识得周坚,忙道:“周将军不知,天使向卢植将军和皇甫嵩将军索要钱财,卢植将军说军中将士尚缺粮,无钱财给天使,因此得罪了天使。” 周坚愕然,忍不住骂了声,“真是个草蛋货,没卵蛋的阉贼就是不正常。” 亲兵不敢附合,心里却在大声叫好,这话说的太对了,太爷们了。 周坚哼哼道:“将士们浴血厮杀,肚子都经常吃不饱,这阉货还敢来明目张胆地索要钱财贿赂,换了是我,定要将这阉祸拉出去抽筋扒皮。” 亲兵忙道:“周将军慎言呐,且不可给人听到。” 周坚哈哈一笑,拍了拍亲兵,转身大步离开。 此番追随皇甫嵩征讨黄巾叛军,从颍川到陈国、汝南,再北上东郡、冀州,他立下不少战功,而且皇甫嵩对他亦十分器重,相信只要击破广宗叛军,待班师回朝时,皇甫嵩多半会为他表功,封官进爵怎么也跑不掉。 不过,那个阉人左丰也是个祸害。 周坚虽然看不起这些阉人,但往往坏事的就是这些阉货。 左丰是灵帝派来视察军情的钦差,要是回京乱说一通,还不知道会惹来什么祸事。 如今形势大好,张角叛军已被困在孤城,要是皇甫嵩和卢植出了什么问题,万一灵帝听信谗言,来个临阵换将,自己的功劳能保住多少可是问题。 周坚可不想辛苦一场,到头来功劳全打了水飘,得想个法子稳住左丰才行。 中军后营,一间军帐内。 左丰怒气冲冲地踱来踱去,咬牙切齿地皱骂着卢植。 “卢植匹夫,本天使跟你讨要好处,那是看得起你。也不看看咱家一路行来,那些地方官员哪个不巴结咱家,偏偏就你不识抬举。” 左丰阴声骂道:“待本天使回京,就向皇上奏你个督战不利的罪名,就算不死,也要让你脱层皮,指不定皇上一怒之下,将你罢官回家养老,看哪个能保你。” 正在发泄怒气,帐外有卫兵进来禀报,有人叫周坚的将领求见。 “周坚?” 左丰愣了下,当即道:“让他进来。” 卫兵退下不久,就带了周坚进来。 周坚目不斜视,向左丰长长一揖,道:“末将周坚,参见天使。” 左丰阴着脸,皮笑肉不笑地道:“周将军来见本使,所为何事呀?” 周坚扫了眼帐外,有些犹豫。 左丰立刻向帐外喝道:“退到十步外,无本使命令,不得靠近。” 帐外立刻响起了匆匆脚步声,卫兵全部远远地退了开去。 左丰这才冷然道:“现在可以说了吧?” 周坚换上副笑脸,将手中的提着的包裹递了过去,赔笑道:“末将此番前来,是奉了皇甫嵩将军所命,特来为天使送上区区薄礼,还望天使笑纳。” 左丰愕然道:“卢植不是说军中还缺粮吗?怎的皇甫嵩又会给本使送礼?” 周坚忙道:“天使明鉴,眼下军中的确缺粮,若是军中将士连肚子都吃不饱,皇甫嵩和卢植两位将军却给天使送礼,传了出去,怕是会流言四起,扰乱军心。是故,两位将军不能明着给将军送礼,希望天使能明白。” 左丰怔了下,脸上立刻笑开了花,“明白,本使明白了。” 迫不及待地接过包裹打开,只见包裹里面全是些古玩玉器,价值不菲,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几分,笑的合不拢嘴,“请周将军回复两位将军,就说他们的心意本使领了。” 周坚忙答应一声,又道:“天使明鉴,两位将军并不曾给天使送过礼。” 左丰也不是笨蛋,怔了下很快就明白过来,连连点头,“本使明白,两位将军不曾给本使送过礼。待回到京师,本使一定如实向皇上奏明军情。” 周坚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告诉。 左丰握着他的手,笑眯眯地道:“周坚将军勇略过人,听说此次征讨黄巾叛逆,更是立下战功无数,若此番讨平黄巾,回京后封候拜将也不在话下,到时可别忘了咱家啊!” 周坚一阵恶寒,暗骂了声阉货,连忙抽回手,恭维几句告辞离开。 第65章 皇甫嵩忠告 周坚刚刚回到营帐,就有亲兵来报,皇甫嵩召见。 皇甫嵩军帐。 周坚向皇甫嵩恭敬施礼,“末将参见将军。” 皇甫嵩眉头微蹙,冷然道:“汝方才可是去了左丰帐中?” 周坚早知瞒不过,当下坦然道:“正是。” 皇甫嵩脸色更是不悦,沉声道:“所为何事?” 周坚答道:“不敢有瞒将军,左丰向两位将军索要钱财无果,末将预料左丰回京后必定会在天子面前污告两位将军作战不利,若天子震怒,必定降罪于两位将军。届时若在临阵换将,恐与讨贼战事不利,是以末将前往左丰营中,赠以财货,以结其心。” 皇甫嵩脸色稍霁,眉头也舒展开来,然而语气中却又多了一丝怅然,喟然道:“汝即是一番好意,原本并无过错。不过张角困守孤城,败亡在即,即使朝廷临阵换将,也挽回不了黄巾叛军败亡之局。然则若左丰回京若在天子面前为吾及子干彰功,天下士人必以为吾与子干与阉宦为朋党,必招致骂名。” 周坚愕然,这却是他没有想到的。 当时只想着稳住左丰,来不及考虑别的。 现在想来,皇甫嵩、卢植之所以不与左丰钱银,主要原因还是怕声名有损,被天下士人误为阉宦朋党,至于军中缺粮少银,则是次要原因。 “末将思虑不周,请将军降罪!” 周坚虽然不认同皇甫嵩的观念,但还是心悦诚服地承认错误。 皇甫嵩淡然道:“罢了,事已至此,悔亦无用。吾有一言相告,汝且静听。” 周坚拱手道:“将军请讲,末将洗耳恭听。” 皇甫嵩道:“汝即有才备,更兼武勇,且出身名门望族,自当常思为国家效力。宦官干政实乃天下祸乱之源,为天下士人所不容。汝依附宦党求仕,虽不失忠孝大节,却未免急功近利,且为天下士人所弃,望汝好生思量。” 周坚长长一揖,恭恭敬敬地道:“谢将军教诲,末将铭感五内。” 皇甫嵩挥挥手,道:“下去吧!” 周坚拱手一揖,这才转身退出了军帐。 此时夕阳西下,落日的余辉将天边染的通红。 周坚翘首打量,心中忽然就升起一股迟暮之感,今时今日的大汉帝国,与这即将落幕的残阳又有什么区别,纵然再不甘,也终究要落幕。 想起方才皇甫嵩隐含劝谏的忠告,心里又有些沉甸甸的。 皇甫嵩说的没错,依附阉宦,的确会招致天下士人的骂声。 不过,乱世将起,若不激流勇进,就只能落后于人。 若是再拖上几年,等到曹阿瞒站稳了脚跟,可就什么都晚了。 其中的取舍,对错难以衡量。 不过皇甫嵩说的也对,依附宦官虽然不失忠义大节,但的确名声不太好,等到日后群雄割据时,虽然不会招致门阀士族的抗拒,但却很难得到那些真正的有智之士投效。 看来等到讨平黄巾之乱后,得尽快与阉宦划清界限。 不过一旦与阉宦背离,则必成为阉宦的眼中钉,若是在朝中没有强大的后台,以灵帝对十常侍的宠信,估计张让那阉贼随便找个机会,就能将自己打发回舒县老家种田去。 周坚细细思量,早在捐官时,他就有所准备。 只是,何时与宦党背离,却要把握好时机,不能贸然为之。 念头飞转间,也不知道走了多远, 左边的一处军营中侧是有人在械斗,金铁交击声震耳发聩。 周坚侧首望去,却是关羽和张飞正杀难解难发,心中一动,当即走了过去。 “嗷!” “哈!” 两道极其雄壮的人影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惊雷般地金铁交击声中,人影迅速分开,各自持剑而立,瞪目而视。 二人的武艺没有半分多余的花巧,全都是直来直去的刚猛招术,简单而实用,虽然看上去粗糙了些,实则去芜存精,暗藏凶险,一招一式皆足以致命。 “再来。” 张飞须发皆张,厉喝一声,再次持剑扑上, 关羽长髯无风自动,丹凤眼开合间精光四射,亦持剑相迎。 两人武艺在伯仲之间,气力也不相上下,杀了百余合,依旧没有分出胜负。 周坚已经好久没与典韦、许褚动手了,观看了一阵,不免就有些技痒。 关张二人旁若无人地厮杀了一阵,终于收剑而立。 这时,旁边的一座营帐掀开,刘备唉声叹气地走了过来,侧首之时,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营外观望关张较技的周坚,怔了下,连忙快步走了过来。 “备,见过周将军。” 刘备大步走到身前,长长一揖,几乎倒地,礼数上十分周到。 周坚回了一礼,道:“适才路过此地,见足下两位义弟较技,坚亦颇好武艺,一时瞧的入神,若有得罪之处,足下勿怪。” “岂敢,周将军客气了。” 刘备连忙作揖客气一声,才向关张二人道:“两位义弟,快来见过周将军。” 关张二人尚是白身,校尉军职不低,二人不敢怠慢,忙上前施礼,“见过周将军。” “二位不必多礼。” 周坚亦拱了拱手,仔细打量二人一眼,见一个红脸,一个黑脸,体型十分魁梧,不在许褚之下,不由赞道:“云长、翼德真壮士也!” 关张拱手再揖,侍立刘备身后默不作声。 刘备却是热情地道:“将军即已至此,不如进帐喝杯水酒歇息片刻如何?” 周坚道:“足下不必客气,坚军务在身,不敢久留,就此告辞。” 刘备脸上颇有失望之色,却不好挽留,只好殷勤地将周坚送离。 周坚走出数十步,再回头看时,只见刘备还立在营前张望,嘴角边不由绽起一缕森然笑意,刘备的确极善笼络之道,无怪以关张二人之勇,也甘愿为其所用。 唯所缺者,此人的出身实在差了些。 就算有汉室宗亲这分大义在身,但一个破落的汉室宗亲,还远远不足以让那些垄断了学问和仕途的士族门阀另眼相看,想要称雄乱世,还不知要付出多少努力。 实事上,刘备的一生也的确十分坎坷,为了谋得一处托身之地,被曹操、吕布等军阀赶的出走逃难,直到入荆州,得诸葛亮之助取了西川,才算站稳了脚跟。 相比刘备的艰难,曹操、袁绍、袁术等人出身显贵,崛起乱世时相对顺利多了。 不过…… 刘备是什么样的人,别人不知道,周坚却十分清楚。 周坚若想跃马中原,和刘备这样的枭雄迟早都要成为敌人。这样的潜在对手,既然已经知道了,就断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只要有机会,周坚绝对会毫不犹豫地除掉潜在的敌人。 所谓的惺惺相惜,不忍相害,对于有野心的枭雄来说,只不过是一句笑话。 不过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攻破广宗,一战讨平黄巾叛军大本营,否则战事拖的越久对官军越是不利,毕竟朝中并不太平,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变化。 对于统兵将领来说,最怕不是粮草告急,就算军队面临再险恶的绝境,统兵将领也有办法可想,但如果朝动荡影响到出征大军,统兵将领却毫无办法可想。 眼看黄巾叛军败亡在即,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再节外生枝。 张飞目送周坚远去,忍不住狠狠握了下拳头,说道:“都说这周将军武勇过人,能够屠手猎杀猛虎,嘿,某还真想跟他较量较量。” 刘备闻言一惊,心知张飞莽撞,可别惹出什么祸事来,忙道:“翼德休要鲁莽,彼乃军中统兵大将,你我兄弟三人如今不过一白身,即无功名在身,亦无官爵厚禄,切不可贸然开罪,以免树下强敌。” 张飞虎目圆瞪,不悦道:“大哥,某随便说说罢了,你怎也当真。” 关羽道:“翼德慎言,兄长也是为汝着想。” “嘿!” 张飞右拳狠狠击右掌,嘿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环眼圆瞪,不太痛快。 第66章 占山为王 南阳。 朱隽于月初率军进至宛城,秦阳太守秦颉趁机抽调各县之兵,合众五余千人,与朱隽大军合兵一处,猛攻宛城十余日而不下,反倒士卒伤亡惨重,只得围而不攻。 宛城天下坚城,利守而不利攻。 韩忠挟十万之众据城而守,只守不出,官军兵少,急切难下。 位于雉县和博望县之间的一处山谷内。 周武带着几名黄巾贼头目,和戏昌登上左侧的山峰观察地形。 群山环抱之间,是一处沟壑纵横,长十余里,宽数里的山谷。谷中野草丛生,有一道溪流沿着沟壑缓缓流出山谷,汇入淯水。 “好,就是这里了。” 周武奋然击掌道:“这里四面环山,唯一的出口地势极高,利守而不利攻,而且谷中还有水流,开出个几千亩地不成问题,只要能赶上明春的耕种,待秋粮成熟后,便能解决六千人众的部分口粮,以后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戏昌一言不发,只是心中冷然。 被挟裹到这荒山野林落草为寇,实在非他所愿。 然而,若是不从,怕是顷刻间就有性命之危。 看来曹仁此贼是打算长期在这里落脚了,只是,要养活近六千人,就算开垦出几千亩地也远远不够。虽然离开宛城时带了不少粮草,但也不够这五千多乱民吃到明年秋上。 选好了地方,周武当即带着五千多黄巾贼伐木造营,搭房建屋。 又组织老幼妇孺开荒为田,引水浇灌,只待来年春上耕种,秋上收粮。 与此同时,其他九名随从也各自事着五千多黄巾贼遁入山林,寻找合适的沟谷,组织乱军安营下寨,开垦山田,准备长期为寇,静待周坚命令。 冀州,广宗。 吼声震天,枪戟林立。 蒋钦、典韦、许褚和几名军司马正在操练军阵,似火的骄阳炙烤着大地,所有兵卒们都已经汗出如浆,然而斗志却十分高昂,个个浑身杀气腾腾。 经过连番血战,三千兵卒能够从战场上活下来的,早已经全都兑变成了老兵。 周坚站在高台上观望了一阵,大步走下高台,对典韦招招手,“老典,你过来。” 典韦身披重甲,好似一尊钢铁巨人,闻声大步奔了过来,问道:“将军有何吩咐。” 周坚笑道:“好久没跟你动手了,来吧,跟我过两招。” “好,某也正有此意。” 典韦闻声大喜,连忙飞快地扒掉铁甲,将两支大铁戟操在手中,大声道:“跟许褚那厮较量太也没趣,快一年不曾跟将军动手了,就让某试试将军武艺可有进步。” “杀!” 周坚不多废话,直接拔刀劈了过去。 “杀!” 典韦也大吼一声,两支大铁戟交错挥舞,纵身前扑,硬架周坚势若奔雷的一刀。 当! 震耳欲聋的金铁交击声直冲宵汉,远近可闻。 两人身躯一震,同时退了一步。 典韦目露凛然,道:“将军气力又长了一筹,已经不在某之下了。” 周坚狠狠挥舞了下百炼宝刀,长声道:“再来。” “好。” 典韦大喝一声,挥戟扑上。 周坚宝刀一挺,揉身疾进,宝刀瞬间之间化作一道刺眼的细亮刀光,迅疾无伦地斩向典韦颈项之间,又快又狠,那股一往无前,有生无生的气势和隐隐透露出来的必杀之决心让典韦也不禁一阵毛骨悚然,丝毫不敢大意,当即举戟横架。 攸忽之间,典韦耳边似乎又响起了周坚对武艺和精辟见解。 武艺,不是用来比试较量的,而是用来杀人的。 真正的武艺,不应该用来比试较量,而是要用来杀人的。 如果只是单纯的比试较量,武将的全部实力是很难发挥出来的。 典韦觉得这话实在是太精辟了,即便只是跟自己切磋较量,将军的刀法也透露出一股必杀的决心,没有丝毫留手,稍有疏忽,就是血溅五步的结局。 刀光如狱,戟影重重。 两人刀来戟往,很快杀了一百合。 正在操练的三千余兵卒早已经停下,纷纷围了过来观望,一个个只看的目瞪口呆。 许褚虎目圆瞪,眸子里精光四射,双握紧握,血液莫名的沸腾了起来,眼看典韦须发皆张,百合后已是汗流浃背,不由暗忖,主公武艺又有精进,气力也又长了。 两百合,典韦呼息开始急促。 三百合,典韦已经气喘如牛。 周坚也是汗透衣袍,只是刀光却越发迅疾,攻势逾见凌厉。 四百合。 周坚猛的纵身前扑,双手握刀疾斩而下。 典韦虎目瞪成了铜铃,猛的两戟并拢,狂吼一声,横戟硬架。 当! 清越激扬的金铁交击声中,典韦如遭雷噬,只觉狂野的力量倒卷而回,胸口似是被重锤狠狠砸中,忍不住一连退了三大步,才稳住身形。 周坚在反震之力下纵身后跃,落地后还刀入鞘,忍不住长笑一声,“好,痛快。” 典韦单手提着两支铁戟,一手抹了把汗,略微气喘道:“某输了。” 周坚抖了抖衣袍,缓了口气道:“我若将你击败,当在五百合之后。不过比起一年前千合之内无分胜负,这一年来确实略有进步。” 许褚看的技痒,狠狠握了下拳头,忍不住就要上前挑战。 不过总算知道周坚刚刚和典韦大战一场,气力消息颇重,才强行忍住。 “好,将军威武。” 四周观望的三千余兵卒总算回过神来,刹时发出了山崩海啸般的吼声。 将为军之魂,武将骁勇善战,能够极大的提振士兵的士气。这些兵卒虽然知道周坚武勇善战,但见到连军中有数的猛人似乎也不是对手,哪里还忍得住,立刻喝起彩来。 周坚正准备回军帐,就有亲兵来报,皇甫嵩召集诸将前往中军帅帐商议军事。 “公奕,你们继续操练兵卒。” 周坚不敢怠慢,连忙交待一声,就立刻赶往中军帅帐。 大军围城已近两月有余,虽说左丰回京后在天子面前并未搬弄是非,只是说皇甫嵩和卢植已将张角叛军困守孤城,不日即刻破城。 但是快一个月过去了,广宗城还没有攻城,朝中还是不可避免的有一些不好的言论流传开来,一些怀有其他心思的朝臣私下都说皇甫嵩、卢植统兵不利。 想来皇甫嵩召集军议,应该是要商议如何尽快攻破广宗,一战而定黄巾之乱。 第67章 射杀张梁 中军大帐。 上首摆了两张案几,皇甫嵩和卢植分左右落座。 数十员校尉以上的军官则分列两旁,个个肃容而立,目不斜视。 自讨伐黄巾叛军以来,此前汉军连战连捷,势不可挡,军中将校多有骄狂之心,如今遇到了真正的攻坚战,攻城失利,众将校个个垂头丧气,都有些打蔫。 卢植环顾众将,问道:“今叛军拥十五万众坚守不出,诸将可有破城良策?” 众将校哪有什么良策,一个个眼珠乱转,却无策可献。 皇甫嵩沉思了一下,道:“何不以掘子军破之?” 卢植苦笑道:“义真有所不知,此前我军曾以掘子军攻城,不料被叛军发觉,以巨石并大火封堵地道入口,反倒折损无数士卒。” “末将以为可以试试。” 卢植帐下一名校尉忙道:“叛军上次虽识破我军的掘子军,但也不过是运气,主要还是因为我军正好将地道掘到了张角老贼大营之外。想叛军不识兵法,想必不会料到我军以掘子军攻城失利后同样的计策会用两次,且距离上次掘子军攻城失利已有月余,叛军应该会疏于防范,若掘子军能凑效自然是好,就算失利,我军也没有什么损失。” 皇甫嵩道:“今破城即无良策,此法也可试试。” 卢植欣然道:“如此,就请义真代劳如何?” 皇甫嵩亦道:“固所愿也,伍琼何在?” 长水校尉伍琼忙出列拱手道:“末将在。” 皇甫嵩道:“率本部兵马,掘地道入城中,一战破城,讨平叛逆。” 伍琼铿然道:“末将领命。” 众将当即散去,于次日再次挥军攻城,掩护淳于琼的掘子军挖掘地道。 次日一早,为混淆视听,引开城中叛军的注意力,卢植尽起大军攻城。 惊天战鼓声中,两千步兵迅速开到城墙之下,冒着如雨而下的箭迭滚石,飞快地将云梯搭在了城头上,举着盾牌快速向上爬,不时有被箭迭射中或滚石擂木砸中地士兵,惨叫着从云梯上掉了下去,或者云梯被城头上的黄巾贼兵掀翻。 生命的火花在这一刻怒放。 士兵们舍身忘死,前赴后继地攀梯而上,与城头的黄巾叛军展开生死搏杀。 一次次攻上城头,又一次次地被赶了下来。 皇甫嵩、卢植面无表情,众将校们也毫不动摇,无视生命的脆弱。 猛攻三日五果,到了第四日,为减少士卒伤亡,汉军以佯攻袭拢之策不停地骚扰广宗城内叛军,每天叛出两营兵马轮番上阵,日夜不停地佯攻城池。 到了第八日,轮到周坚的两营兵马出阵扰敌。 三千余士卒分成了十队,轮番从西门和南门向广宗城头发起佯攻。 周坚纵马来到城下,扫了一眼,随即取过五石强弓,将一支狼牙羽箭绰于弦上。 攸忽间,五石角弓已经挽开,满如弦月。 城楼上,张梁甲胃在身,威风凛凛,正在亲自指挥兵卒杀敌。 猛听的耳边响起一声刺朵地弓弦声,在惊天的喊杀声中竟是如此响亮,随即就听到远处响起部将炸雷般地大吼,“将军小心。” 张梁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觉眼前流星一闪,咽喉巨痛,浑身的力量正如流水般消逝。 “啊,将军!” 意识彻底消失前,张梁隐隐听到了亲兵凄厉加惶恐地大叫声。 周坚目光冰冷,射杀张梁后,随即又取出一张狼牙箭上弦,寻找下一个目标。 汉军阵前。 一名小校策马上前,兴奋地道:“将军,周坚将军射杀了贼酋张梁。” “什么,这……好,甚好。” 卢植先是一怔,随即击节大声道:“杀的好,不想周坚武艺如此精湛,张梁乃黄巾叛军首领张角之弟,今即被周坚射杀,必大挫叛军士气,可趁势破城。” 众将校立刻精神一振,个个兴奋起来。 功劳就在眼前,也顾不上羡慕嫉妒周坚了,一个个磨拳擦掌,只待杀敌立功。 皇甫嵩奋然道:“贼酋张梁即死,贼军必士气大挫,正可趁势而攻,一举破城。” 卢植大声道:“传我将令,尽起大军攻城,争取日落之前破城。” “末将领命。” 众将校齐声应命,随即各去点兵。 皇甫嵩也连忙下令麾下诸将前往整军备战,准备随时杀上城头斩将夺旗。 广宗城内,一座民宅。 残破的土屋内,十余名受伤地黄巾贼躺在枯草上无力呻吟。 自从卢植兵围广宗以来,数场恶战,黄巾叛军虽然据坚城而守,但由于缺乏必要的军事训练,更缺乏足够的兵甲装备,伤亡比汉军还要高。 连番恶战,不但战死者过万,伤兵更是战死之众的数倍。 沙! 沙! 沙! 深夜,安静的小屋内忽然响起了微不可察的沙沙声。 受伤的黄巾贼起初并未留意,直到过了一阵,才发现这声音居然是从地下传来。 “什么声音?” 一名被砍掉一条腿的黄巾贼有气无力地问。 “估计是老鼠。” 另一名受伤地黄巾贼随口答道。 “不对。” 第三名黄巾贼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挖过地窑,这是挖地窑的声音。” “挖地窑?” 又一名黄巾贼忽然震惊地喊了起来,“难道汉军又在挖地道?” 土屋内的十余名黄巾贼立刻纷纷色变,呼嚎起来,“汉军在挖地道。” 凄厉的嚎叫声在黑夜中传出老远,远近可闻。 很快,一队黄巾贼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为首的黄巾贼头目大声喝道:“鬼嚎什么,汉军在哪里挖地道?” 十余名重伤的黄巾贼爬不起来,躺在地上无力地道:“就在这里,将军请听,这地下有声音,我挖过地窑,这声音就是挖地窑的。” 黄巾头目侧耳倾听了半晌,霍然变色道:“果然又是汉军在掘地道,妈的,你们几个算是立了大功,要真是被汉军挖开地道潜伏进来,乐子可就大了。” 众黄巾贼立刻炸了锅,议论纷纷起来。 黄巾贼头目喝住手下,才大声道:“来人,立刻禀报天公将军,就说汉军已经将地道掘至城内,再迅速搜集干草、火油等引火之物,老子要烧死这群狗娘养的官兵。” “遵命。” 众军黄巾立刻大声领命,四散而去。 不多时,足足数千黄巾贼汇聚到了土屋附近。 土屋内的十余名重伤的黄巾贼,早就被转移到了他处,一眼放去,小屋四周堆了无数的干草、火油罐、巨石等,数千黄巾贼严阵而待,只等官军掘开地道,就迎头痛击。 地面开始轻微地震动起来。 所有的黄巾贼眼神都是一凝,已经完全确信,官军的地道已经掘到了脚下。 足足又等了一个时辰。 土屋外的院子里,地面忽然塌下去一大片,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黄巾贼头目眼神一凝,立刻大手一挥,断喝道:“给老子狠狠地烧。” 顷刻间,无数干草、火油罐扔进了地道口,数支火箭疾射而至,刚刚挖通的地道口刹时烈火四起,随即就传出了凄厉的惨叫声。 “果然是该死的官军。” 黄巾贼头目凝笑连连,“把干草全给我堆到地道口,火油全浇上,脱下衣服扇,把烟全给老子扇到地道里去,熏死这群狗娘养的官兵。” 黄巾贼众轰然应命,立刻将一捆捆干柴和干草扔到了地道口,浇上火油点燃。 汉军阵前。 伍琼面目焦黑,须发卷曲,狼狈万分地冲进卢植大帐,将整装以待,只等掘子军传出讯号,就趁夜挥军攻城的众将校吓了一跳。 皇甫嵩都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问道:“伍琼,你这是怎么了?” “将军,大事不好啊!” 伍琼嘶声道:“末将的掘子军被黄巾叛军发现了,等末将掘开地道,黄巾贼军早已经等在了上面,聚引火之物,浇以火油攻之,末将差点被烧死在地道里面回不来了。” “这……” 皇甫嵩、卢植和众将校尽皆目瞪口呆,半晌无语。 过了半晌。 皇甫嵩沉声道:“掘子军虽然失利,但贼酋张梁被周坚射杀,叛军锐气挫伤,且张角早已卧病在床,十余万叛军失了统驭,料军心已乱,我军可趁势猛攻,力战破城。” 卢植叹道:“如今也只有如此了。” 第68章 张角亡 广宗城下。 整整六个步兵方阵在广宗西门下列阵,在领军校尉的号令下,向城郭坚利的广宗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上百架抛石机在城下一字摆开,面目冷峻地士卒肃立抛石机旁,只待一声令下,便将西瓜大小的石块用抛石机倾泻到城中的黄巾贼头上。 官军阵前。 皇甫嵩、卢植并骑而立,亲自督军攻城。 周坚打量了几眼不远处的上百架抛石车,很是怀疑这些抛石车的实用性,用人力牵引作动力,不论是抛石机的抛重和射程,都十分有限。 这个时代没有石油,没有火药,远程武器最大的问题就是动力。 只要能够解决掉动力的问题,抛石机的抛重量和射程就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周坚有超出这个时代一千多年的知识,视野和见识超出这个时代的人不知凡几,只是看了一眼,便想到了几个解决抛石机动力的法子。 至于是否可行,还得要工匠们试过才知道。 惊天战鼓声中,两千轻步兵在重装步兵的掩护下,顶着密集如蝗的箭雨冲到城下,将一架架云梯搭在了城头上,举着盾牌飞快地往上爬。 卢植看了一阵,喟皇甫嵩道:“奋武校尉周坚善射,力可开五石强弓,日前曾射杀贼酋张宝之弟张梁,不如令周坚寻机以劲弓射杀叛贼大将,为大军攻城助威。” “此言大善。” 皇甫嵩当即道:“周坚听令。” 周坚急催马上前,拱手道:“末将在。” 皇甫嵩道:“可以劲弓射杀叛贼大将,为大军攻城助威。” “末将遵令。” 周坚急领了将令,催马单骑出阵,绕城奔走,寻机射杀黄巾叛军大将。 广宗城头。 张角虽早已卧病在床,但在张梁死后,十余万黄巾大军群龙无首,却不得不亲自登城督战,数十名亲兵护卫左右,牢牢地将张角护在中间。 旁边有亲兵不停地劝道:“天师,汉军中有神射手,人公将军就是被汉军的神射手偷袭射杀,您还是回去吧,这里太危险了。” 张角斥道:“胡说,今汉军围城,我军将士浴血厮杀,本师岂能安坐府中。” 亲兵不敢再劝,只好里三层,外三层的护卫在四周,高度警戒。 周坚策马奔走了一阵,老远望见张角身边围了数十胃甲整齐的亲兵,一看便知是黄巾叛军中的重要人物,当即挽开五石强弓,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已经上弦。 嗡! 五指松开的瞬间,狼牙箭疾若流星般地射向城头。 “天师小心。” 黑点在瞳孔中瞬间放大。 张角身边时刻警惕的亲兵来不及细想,大吼一声,合身一扑,立刻将张角撞倒,随即两眼暴突,凄厉地惨叫起来,胸腔已经被狼牙箭射穿。 “快,保护天师。” 亲兵们立刻大声喝斥起来,城头上一片慌乱。 张角惊魂未定地爬起来,扶了扶铁盔,大声喝道:“慌什么!” 亲兵们慌乱稍定,飞快地围了过来,将张角牢牢地护在中间,心神高度紧绷。 “噗!” 就在这时,张角忽然张口喷出一道血箭,往后就倒。 身边的数十名亲兵立刻慌了神,连忙将张角抬下了城楼。 “居然是张角老道!” 周坚握拳击掌,眼看城头上再看不到张角的人影,被亲兵挡在了后面,不由大为可惜。 若是能成功射杀张角,黄巾叛军失了主心骨,怕是破城当在旬日了。 张角老道不死,今大军围城,反而激起十余万黄巾贼众背水一战的决心,急切难下。 汉军就算兵甲装备再精良,也只有五万之众,而且有一半是良莠不齐的郡国兵,想要攻破十余万人把守的城池,如果没有大的变故导致黄巾叛军军心溃散,破城几无可能。 周坚绕城转了几圈,除了射杀数十名黄巾贼头目,并未有什么大的战果。 张角亲自登城督战,十余万黄巾叛军士气高昂,大军猛攻数日,急切难下。 皇甫嵩和卢植唯恐朝廷局势有变,急于破城,下令大军不惜代价猛攻。 广宗城,县衙后院。 数十员黄巾将校在外堂中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似乎遇到了什么难事。 “咳!咳!” 内堂不时传出的剧烈咳嗽声,更是让这些将校们提心吊胆。 足足等了小半个时辰,才有郎中从内堂出来。 “郎中,天师怎么样了?” 数十员黄巾将校立刻将郎中团团围住,连声问道。 郎中目露黯然,摇了摇头道:“天师冗疾缠身,怕是……” 后面的话没说出来,然而只要是个明白人,就能猜到结果。 数十员黄巾将校立刻僵住,一个个眼神呆滞,目光中有茫然,也有不甘。 最先反应过来的一名黄巾将领立刻死死地瞪住了郎中,杀气腾腾地道:“天师的病情不能传出去,若有半点风声泄漏,你知道后果。” 郎中点点头,“不用将军吩咐,在下自然明白。” “不好了!” 就在这时,忽有亲兵从内堂跌跌撞撞地冲了出来,嘶声嚎哭道:“大事不好了,各位将军,天师,天师他……他归天了……” “什么?” 数十员黄巾将校顿时炸了锅,个个横眉竖目地大叫起来。 数日之间,广宗城内十余万黄巾叛军个个身披缟素,使整个广宗城内蒙上了一层厚厚地阴云,张角的病亡,让十余万黄巾叛军失去了精神支柱,再无半点斗志。 汉军中军帅帐。 “将军,出大事了!” 皇甫嵩、卢植正在召集众将商议破城之策,忽有亲兵急步冲了进来,满面喜色地忍不住大声吼道:“两位将军,天大的好消息,贼酋张角死了。” “什么?” “张角死了。” “居然这么快。” “这可真是天大的好消息。” 帐下诸将闻言立刻鼓噪起来,个个喜形于色,摩拳擦掌。 皇甫嵩奋然击节道:“张角居然在这个时候病亡,此真天赐之良机也。” 卢植亦铿然道:“不错,张角病亡,城中十余万黄巾叛军失其首,必然自乱,麾下诸将也无足够威望服众者,崩灭只在旦夕之间。” 皇甫嵩道:“我军可暂且收兵,坐等叛军内战,待战机来临,再趁夜挥军攻城,必可一战而破广宗,彻底讨平黄巾之乱。” 卢植道:“此计甚妥,就依义真之言。”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最近家里事情特别多,弟弟结婚,外婆病逝,都赶到一起了,好多事情要忙,晚上都很难抽出时间码字,只能尽最大努力保持不断更,质量及数量难免会有所下降,近一周的发的章节也没时间回头校对,估计错别字也有不少,请大家多多见谅,忙完这段时间我会多花点精力用心写好后面的情节。 最后求下推荐,这周新书精选推荐,收藏涨的有点少,还不到分类强推的一半,如果大家觉得本书还能一看,请收藏一下。 第69章 黄巾平定 深夜。 借着暗淡的星光,五千汉军步卒悄然摸到了广宗城下。 周坚胃甲在身,疾步奔走在五千大军的最前方,距离广宗城楼尚有五十步时,才忽然顿住了脚步,身后五千大军迅速在原地重新整队。 广宗城头上火把稀疏,叛军依旧没有发现官军已经摸到了城下。 事实上自从张角病亡后,十余万黄巾叛军就失去精神支柱,就已经再无斗志。再加上汉军拔营退后十里下寨后,张角麾下的将领为了争权就已经开始各自为营,争夺大权正在热火朝天的进行中,根本就没有料到官军会趁夜偷营。 因此,当周坚率领五千步卒摸到城下时,城中的叛军根本就毫无所知。 稀疏的星光下。 周坚翘首打量城头,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射出了浓浓的杀机。 攸忽之间。 周坚铿然拔刀,狠狠向前一引。 两百名训练有训的悍卒已经蜂拥向前,扛着十架云梯疾步冲向城墙。 “那是什么?” 城头上打哈欠的黄巾贼终于发现了动静,向城下张望了一眼,疑惑地问道。 另一名比较清醒地黄巾贼怔了下,随即脸色大变,扯开嗓门嚎了起来,“不好,是官军偷袭,官军杀过来啦,快去通知将军。” “什么?” “该死的!” “官军怎么会半夜杀过来?” 城头上立刻炸开了锅,数十名黄巾贼奔走呼嚎,在寂静的夜空下远近可闻。 “传令,攻城。” 周坚眼看行藏暴露,当即断喝一声,下令尽起大军攻城。 夜空的宁静被惊天战鼓声打破。 五千养精蓄锐多时的汉军步卒齐声吼出了嘹亮的口号,轻步兵不再隐匿行迹,抬着云梯疾步向城下奔去,城头上数十名黄巾贼各种各样的表情几乎已经清晰可见。 战鼓声中。 十架云梯当先架在了广宗城头上,许褚、典韦、蒋钦等人各率一百人,手脚并用飞快地顺着云梯爬上城头,将措手不及的黄巾贼杀的惨呼连天,奔走嚎哭。 鼓声连天,杀声惊野。 毫无防备的黄巾贼很快就被杀上城墙的官军杀的节节败退,弃甲奔逃。 周坚在城下看的分明,当即长声断喝,“许褚,典韦,打开城门。” “遵命。” 城头上响起了典韦、许褚惊雷般的大吼声。 很快,两人各带了两百悍余冲下城墙,杀到了城门洞中,搬开了黄巾贼堆在城门洞里用来堵挡城门的青石巨木,在叛军主力尚未赶到之前,成功地打开了城门。 “杀。” 周坚扬刀大喝一声,带着两千步卒,迅速杀向城门。 与此同时,一支响箭划破夜空,扶摇直上,远近十里可见。 “将军,有大队的黄巾贼杀过来了,具体数目不详,” 周坚刚刚杀进城门,就有一名浑身浴血的都伯前来禀报,神情甚是焦急。 周坚翘首张望,只见不远处无数火把正在迅速向这边移动,乱糟糟的喊杀声更是已经清晰可闻,当即断然道:“大军全力收缩,死守城门。只要我们能够守住城门,任务就算完成了。等到皇甫嵩和卢植两位将军率大军赶到,即可一战击破广宗叛军。” “遵命。” 诸将轰然应命,当即疾步奔走,各去整点兵卒,回城门死守。 是夜,当黄巾叛军主力反应过来,赶到西门时,皇甫嵩、卢植亦不差先后的率领大军赶到西门,一战击溃仓促前来的两万黄巾叛军,趁势杀进城中。 黑暗中难分敌我,黄巾叛军措手不及,顿时大乱。 皇甫嵩、卢植趁机四处放火,城中大火冲天,黄巾叛军更是慌乱无依,兵无战心。 厮杀到天亮,十余万黄巾叛军伤亡惨重,其中绝大部分却是炸营后叛军自相残杀和相互践踏所致,真正被官军杀死的则只是一小部分。 西、南、北三门先后被攻占后,十余万黄巾叛军仅剩七八万残军逃出东门,往章县方向败退,于路不断有伤重无力者倒伏于地,哀声一片。 皇甫嵩、卢植率大军趁胜追击,于漳水河畔再次大破叛军残部,斩首两万,叛军败逃时落入颍水中淹死者则多达五万众,几乎全军覆没。 广宗即下,天下黄巾只剩下曲阿张宝所部十余万众。 当初张角于广宗起事,挟众数十万攻城掠地,张宝为张角之弟,号称地公将军,在太平道信徒中的地位仅次于张角,手下也有十余万人马。 张宝率众向北攻略,自四月举事以来,已接连攻占巨鹿郡北部,张角与卢植连番作战失利,退守广宗后,张宝亦收缩兵力,退回下曲阿驻守。 皇甫嵩、卢植击破广宗后,大军休整五日,于八月末挥师北上,于昔阳亭一战正面击溃张宝所部叛军后,趁胜追击百里,于下曲阿再次大破张宝十余万叛军。 张宝亦被关羽阵斩,部将周仓则被张飞生擒。 “且慢。” 张飞正欲将周仓一矛刺死,猛听的旁边响起一声断喝,只得收矛回身望去。 周坚纵马而至,扫了眼张飞,又看了周仓几眼,铁枪收回马后,向张飞道:“此人颇知忠义,本将不忍杀之,足下以否将此人交于本将处置?” 张飞答道:“有何不可,将军带走便是。” 周坚拱手谢过,随即令几名亲兵上前,将周仓单独押下。 大军扎营后,皇甫嵩、卢植下令大军清扫战场,清点伤亡和俘虏。 张宝所部十余万叛军除了战死的三万多人,投降被俘的足有近七万人,至于逃走的则还不到两万人,可谓大获全剩。 皇甫嵩以防止死灰复燃,镇慑天下众寇为由,下令将俘虏的近七万黄巾乱民在曲下以北尽数斩尽杀绝,并镇土头台以为象征,绝天下匪寇反叛之心。 其绝心和狠辣,即使军中诸将,亦不寒而栗。 土头台筑成,天下镇动,匪寇则纷纷遁迹山林,不敢再与官军相拼。 不数日,天圣圣旨传到,大表三军将士之功绩,下令班师回朝。 皇甫嵩平叛有功,加封左车骑将军,领冀州刺史。 卢植征讨叛军有功,加封平北将军。 其余诸将也各有封赏,周坚则被迁为屯骑校尉,入北军五校。 圣旨到日,皇甫嵩当即交割印缓,前往邺城赴任,卢植则率五万大军班师回朝。 就在皇甫嵩、卢植击破广宗,平定冀州黄巾,天子大彰诸军将士之功时,朱隽大军征讨南阳黄巾叛军却久攻宛城不下,天子欲治朱隽征讨不利之罪,幸得太尉张温说情,灵帝才免了其罪责,只是下旨令朱隽在月内讨破南阳黄巾,彻底平靖黄巾之乱。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这两天给外婆办丧事,晚上熬夜熬到三点,暂时只能码出一章来,26号事情完了再恢复更新。 第70章 秦颉献计破宛城 南阳,宛城。 韩忠挟众七万余据城而守,官军猛攻两月余,非但无法攻破宛城,反而弃尸无数。 朱隽本欲围而不攻,待城中叛军粮草告尽,届时叛军自会不战而溃。不料朝中局势风云突变,天子下旨月内讨破南阳黄巾,只得尽起大军猛攻宛城。 官军本有朱隽麾下一万余千精锐官军,南阳太守秦颉又陆续抽调各县兵卒,共得两万余大军,合共近四万大军。 不过累月恶战下来,官军猛攻宛城伤亡颇重,已只剩三万大军。 韩忠本有七万兵马,虽有宛城之坚,占据地势之利,但所部叛军皆乌合之众,且多有老弱妇孺,更缺少兵甲器械,连番恶战下来,伤亡比官军还要惨重。 截止目前,韩忠所部叛军还有四万人众,兵力上与官军相差不大。 朱隽将三万大军分成十队,每队三千人,轮番攻打宛城。 朝阳初升,红霞万丈。 三千官军步卒在统兵校尉、军司马等将校的率领下,前赴后继的顺着攻城云梯爬上宛城城头,与城头上的黄巾贼忘死拼杀。 连番恶战,宛城原本坚固的城墙已经有多处破损。 青砖筑就的城墙更是被未及清洗的鲜血染成了一座血城,护城河内清彻的河水也变成了一条血河,里面还有没有及时清理掉的残尸断肢,宛若地狱血河。 两月鏖战,韩忠叛军搜集的辎重器械早已消耗殆尽。 官军很轻松地就冲上了城头,用手中锋利锃亮的钢刀,与彪悍忘死的黄巾贼展开了舍身忘死的拼杀,任何计谋兵法,在真刀实枪的厮杀中都失去了用武之地,。 决定战争胜负的,只有双方士卒的武器装备和对死亡的承受能力。 官军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特别是朱隽的一万五千中军官军,连番恶战下来,早已兑变成一支百战精锐之师,战斗力自不容置疑。 秦颉抽调的一万县卒兵勇,装备和兵员素质比起朱隽的中军官军,要差上不少。和城中的黄巾叛军相比,也只是在装备上略胜一筹。 韩忠所部叛军虽然只剩下四万众,但连番恶战下来,死的全是老弱妇孺,能活下来的几乎全都是精壮汉子。 这些精壮汉子能够在惨烈的战场上活下来,早已经洗去了农夫的本色,对死亡的承受能力不在秦颉抽调的县卒兵勇之下,不但据有宛城之坚利,而且在兵力上占据优势,更重要的是朱隽拒绝韩忠的请降后,叛军士卒个个有死战之决心。 朱隽虽尽起大军猛攻,急切间也难以攻下宛城。 官军后阵。 朱隽与秦颉策马并立,亲自督帅大军攻城。 战争十分惨烈,官军士卒虽然轻松杀上了城头,但面对黄巾贼的舍命反扑,却难以取得更大的战果。在兵力处于劣力的情况下,分兵攻打其他三门也只会是同样的结果。 残阳西斜。 三万大军轮番上阵,战至傍晚时分,也没能破城而入。 朱隽面色冷峻,虎眸中精光闪烁,脸色十分难看。 自从与皇甫嵩分兵以来,皇甫嵩连战连捷,先是北上一战击破东郡黄巾,又与卢植合兵击破黄巾叛军的大本营广宗,战绩十分辉煌。 反观自己,却在南阳受阻,攻打了两个月,也没能攻破宛城。 如今天下黄巾已经悉数被讨平,只剩南阳黄巾还未讨破,天子震怒,若非太尉张温在天子面前说情,怕是还会被降罪,简直窝火到了极点。 秦颉看了眼朱隽,忽然道:“吾有一计,将军不妨听之。” 朱隽道:“秦大人有何破敌妙计,本将洗耳恭听。” 秦颉朗声道:“今叛军有死守之决心,又据宛城之利,急切难下。不过韩忠麾下贼众数万,每日消耗粮草难以计数,就算宛城存粮颇丰,韩忠亦无法久守,如今所剩粮草必然不多。不知将军以为然否?” 朱隽沉思片刻,点头道:“秦大人所言有理。” 秦颉又道:“叛军皆乌合之众,若城中粮草告尽,且又无旦夕之危,则必然会出城劫掠粮草。将军何不下令暂且退兵,坐等叛军出城劫粮,以引蛇出洞。” 朱隽道:“若叛军粮草尚有盈余,并不出城劫粮,我军不能在天子限期内破城,怕是会被朝廷降罪,如之奈何?” 秦颉微笑道:“那就没办法了,只是如今叛军兵力占优,且有死守之决心,又据坚城而守,若强行攻打,非但不能破城,反而兵卒伤亡惨重,纳与不纳,全在将军。” “也罢。” 朱隽沉思片刻,喟然道:“传令,大军后撤三十里下寨,全军闭营不出。” “得令。” 早有亲兵轰然应命,纵马而去。 军令很快传下,三万官军停止攻城,连夜拔营而起,后撤十里下寨。 消息传至城中,韩忠急聚众商议。 “大帅,此必是官军粮草告尽,才不得不退兵。” 一名黄巾大头目率先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另一名黄巾贼头目也道:“也可能是官军攻不下宛城,才不得不退兵休整。” 又一名黄巾贼头目神情振奋道:“连朝廷最精锐的中央官军也奈何不了我们,只要大帅打败朱隽和秦颉大军,必可恢复大贤良师昔日荣光。” 韩忠面有得色,连连颔首。 原本广宗被官军攻城,张角三兄弟先后身死,再加上天下黄巾就只剩南阳一支,韩忠早就有了自立之心,只是顾忌部下将领的忠诚,一直不敢表露出来。 那名黄巾贼头目这番话,可谓是说到了韩忠心坎上,焉能不喜。 “大帅,官军诡计多端,不可不妨。” 又一名比较小心的黄巾贼头目连忙道:“需得小心官军有什么阴谋诡计。” 韩忠问道:“官军能有什么阴谋诡计?” “这……” 那黄巾贼头目闻言一愕,答不上来。 另一名黄巾贼头目却道:“大帅,今城中粮草已经所剩无几,就算减掉一半的口粮也只能维持半个月,若再不出城劫掠,弟兄们怕是要饿肚子,到时可就麻烦了。” 诸头目纷纷点头,深表赞同。 这些黄巾贼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最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粮草可是根本,如果连肚子都吃不饱,估计不用等官军再杀过来,手下的人马就要散伙了。 韩忠也担心官军有什么阴谋诡计,不过粮草可是头领大事,要想让手下的四万人马和官军厮杀,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粮草,否则大军必然会不战自溃。 犹豫了片刻,韩忠决定趁官军退兵时出城劫粮,当下道:“传本帅将领,留下一万大军留城,其余人全部出城劫粮,只要是能吃的,都给本帅抢回来。” “遵命。” 诸黄巾头目轰然领命,纷纷离帐而出,自去点兵出城。 次日,官军大营。 “将军,好消喜。” 朱隽正在召集诸将商议破敌之策,就见一名亲兵神色振奋地冲了进来,疾声道:“秦大人真是神机妙算,叛军果然出城劫粮去了。” “此话当真?” 朱隽霍地站了起来,也忍不住神情一振。 亲兵忙道:“军情事大,小人怎敢欺瞒将军。” “好,甚好。” 朱隽奋然击节道:“叛军若据坚城而守,本将大军以弱势之兵强攻坚城,还奈何不了韩忠的四万叛军。但若是失了宛城之坚,区区四万乌合之众,如何是本将百战精锐之师的对手。今叛军即已出城劫掠,本将破之易如反掌耳。” “请将军下令。” 帐下诸将亦是神情振奋,纷纷请命,实在是这两个多月来与南阳叛军交战,未有寸功立下,此时眼看破敌在即,哪有不兴奋的。 朱隽看向秦颉,道:“秦大人料敌先机,可与本将共破贼众,立此大功。” 秦颉欣然道:“愿凭将军所命,颉敢不从命。” “如此,本将就不客气了。” 朱隽朗声道:“传令,大军即可埋锅造反,待入夜后趁夜拔营突袭宛城。” “末将遵命!” 诸将铿然领命,各自离去。 第71章 班师回朝 光和七年九月。 朱隽引军撤退,趁韩忠叛军出城劫掠之际,回师袭破宛城,随即又回师击破韩忠五路回援叛军,韩忠投降后被秦颉所杀,南阳黄巾平定。 自此,太平道举事不到一年,便被汉廷以雷霆之势迅速扑灭。 黄巾之乱虽然被镇压下去,然而太平道起义却严重动摇了刘氏江山的根基,天下各州贼患四起、盗匪丛生,门阀豪强纷纷趁机大肆兼并土地,无数百姓流离失所,不得不扶老携幼千里逃荒,被逼上绝路后不得不落草为寇。 济南,国相府。 曹操正踞案沉思,门外脚步声响起,一名小吏匆匆走了进来。 “大人,这是下吏搜集到的证据,请过目。” 小吏神色恭敬,将一卷竹简递到了曹操的桌案上。 曹操拿起竹简,随手翻阅了一阵,眉头渐渐皱了起来,沉声道:“阉竖祸国,不想竟至于斯。奸吏不除,百姓何以为生,朝廷又以何为基石?” 小吏神色惶恐,低头不敢言。 曹操沉吟半晌,小眼睛里掠过一道凌厉的精光,道:“诸集诸官从吏相府议事。” “是,大人。” 小吏不敢多说,连忙领命而去。 不多时,济南国大小佐官吏从数十人悉数到齐,集于相府。 曹操当众宣布了数十名佐官吏从所犯律令,所获罪行,二十余名相府从吏直接被免官治罪,又上书朝廷,悉数触犯朝廷律令的佐官罪名。 被直接免官治罪的相府从吏和奏请朝廷治罪的相府佐官中,不乏有人和朝中都常侍或者朝中大臣沾亲带故,曹操此举,可谓是捅了马蜂窝。 奏章递上后,顿时在朝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不但十常侍恨极了曹操,就连朝中大臣,也不乏对曹操心生怨恨者。 天子龙颜大怒,直接将曹操所奏免的相府佐官治罪量刑。然而,十常侍却趁机在灵帝前大进谗言,悉数曹操到任后不思理政安民,却惹的地方天怒人怨。 几个亲朋子侄被曹操奏免的大臣也趁机推波助澜,落井下石。 灵帝一怒之下,不但直接将曹操罢官,连大司农曹嵩也遭了殃,被一并罢官。 八月底,皇甫嵩前往冀州赴任,卢植班师回朝。 大军刚到洛阳,天子下诏封赏过有功将士后,周坚就接到了大将军何进的召见。 北军五校乃大将军佐官,协助大将军处理京畿防务,虽然官职不大,品秩不高,但却是握有统兵实权的将领,实是十分重要的职务。 和掌握统兵实权的北军五校尉比起来,奋武校尉只是个杂号校尉,大汉朝廷这样的校慰多的是,一旦天下战事平息,就要兵还朝廷或者州郡,平时并没有统兵实权,只能算是个光杆校尉,不论身份还是地位,都远远无法和北军五校相提并论。 周坚乃北军五校屯骑校尉,和越骑校尉各自分掌一营骑兵。 北军大营原本只有两千骑兵,征讨黄巾叛乱时朝廷征发了三河骑士,加上北军大营原有的骑兵,共有八千骑兵,征讨黄巾时卢植带走五千,皇甫嵩带了三千。 如今黄巾之乱已经讨灭,班师回朝后朝廷并未将出征时征发的三河骑兵和地方郡兵遣还州郡,而是编入了北军大营,进一步加强了洛阳京畿防务。 八千骑兵由新任的越骑校尉伍孚和屯骑校尉周坚分别统领,各领两营四千骑兵。 从陈留带过来的一千五百部曲,由于是私兵,并未正式编入北军五校,依旧由周坚亲随统管。至于原射声校尉淳于琼麾下的一营枪兵,则乃由射声校尉统领。 洛阳,大将军府。 “末将参见大将军。” 周坚长长一揖,向大将军何进长长一揖。 何进浓眉大眼,虽然极有威议,但身上那股市井小民的味道却怎么也掩盖不住,没有半点士族门阀子弟的优越感,给人一种野鸡变凤凰的感觉。 “不必多礼。” 何进上前扶起周坚,仔细打量了周坚几眼,才欣然道:“尝闻汝智勇双全,甚得皇甫嵩器重,今吾观之,果然传闻不假。” 周坚忙道:“谢大将军赞誉。” 何进勉励几句,又道:“北军五校担负拱卫京师防负之重伤,一者镇慑番外,维护朝廷严威;二者为国家征讨叛乱,守护疆土之宁。汝身为北军五校之屯骑校尉,负有统兵征讨之责,需常以自勉,方不负本大将军厚望。” 周坚道:“末将谨遵大将军之令,不敢或时而忘。” 何进点点头,把手一挥,周坚连忙施礼退下。 不多时,屏风后转出一人。 此人三十岁左右,头戴高寇,身披锦服,双目顾盼间颇有神彩,极是英俊潇洒,向何进拱手施礼道:“绍,参见大将军。” 何进挥手道:“本初免礼,且入座。” 袁绍也不客气,转入侧席入座,静待何进发问。 何进拧了拧眉头,问袁绍道:“本初观此人如何?” 袁绍答道:“绍于军中打听过,屯骑校尉周坚颇有统兵之能,此番讨破黄巾,此人在皇甫嵩将军帐下诸将中战功最显,大将军当极力拉拢,以为对付阉党臂助。” 何进沉吟道:“焉知此人不会两面讨好?” 袁绍胸有成竹,侃侃而谈道:“大将军尽可放心。庐江周氏乃天下望族,至前太尉周景音,盛极一时,在天下士林中极有声望。周坚出身士族,纵然依附阉党,也不过是急于求取功名官禄耳,必不甘为阉党所用,而自绝于天下士人。以绍看来,就算周坚暂时求托于张让等阉宦,不久也必与阉党划清界线,大将军何不趁机拉拢,已为己用。” 何进精神一振,道:“本初此言当真?” 袁绍微笑道:“大将军何不闻济南相曹操月内奏免数十污吏。曹氏因曹嵩之故与阉党素来交厚,曹操亦因其父曹嵩与十常侍交厚之故,于黄巾乱起前得以统兵讨逆,因功迁任济南相,如今却自绝于阉党,不但自己丢官,还累及曹嵩被天子罢免。虽然一时得罪了阉党及几名朝中大臣,但却挣得了声望,实乃以退为进也!” 何进连连点头,道:“本初讥见,即如此,本初可为本大将军好生拉拢这周坚。此人即善统兵,帐下又多有虎狼之士,若能得其相助,铲除阉党将多一大助力。” 袁绍起身长长一揖,唱声道:“大将军放心,绍,敢不从命。” 第72章 赐字子渊 洛阳城内繁华依旧,城东的马市犹为热闹,南来北往的商客在这里会集,感受不到半点战争烽烟的气息,权贵们依然载歌载舞,浑不知大汉天下已经暗流涌动。 周坚信步走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总觉得繁华外表之下,有一股暗流在涌动。 甚至在心底深处,有点不太适应这种虚假的繁华盛世。 因为用不了多久,洛阳城内虚假的太平盛世,就会被打破。 周府。 周坚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厮。 “请问壮士何人,来周府可是找人?” 小厮见周坚衣着不凡,仪表堂堂,身后还跟着十名随从,心知这类人非富即贵,到也不敢怠慢,连忙恭声问道。 周坚道:“吾乃周坚,特来拜见伯父,烦请通通一声。” “啊!原来是侄少爷。” 小厮吓了一跳,一怔之后忙将周坚请了进去,又赶忙跑去通报。 周坚在前堂没坐多久,匆匆脚步声响起,周晖已经疾步奔进外堂。 “见过兄长。” 周坚放下茶杯,起身拱手施礼。 “坚弟勿需多礼。” 周晖亦拱手还了一礼,打量了周坚半晌,才道:“此番征讨黄巾叛逆,坚弟因功迁任北军五校之屯骑校尉,职重和权显,实乃吾族之大幸。” 周坚喟然道:“兄长就不要说这些面子话了罢,我投入十常侍门下,父亲大人没将我逐出宗族,已经是万幸。此次小弟前来,只是向伯父请罪而来。” 周晖也叹了口气,道:“是非对错,一时也难以说的清楚。不过我庐江周氏自祖父起便在天下望族,坚弟投身于十常侍门下,虽有不妥,但如今天下乱起,吾辈男儿自当跃马沙场,为国家效力,于大义无损,到也不算是什么天大的错事。且坚弟尚未加冠,便身居朝廷要职,统领北军大营精官骑兵,实为光耀我周氏门楣。纵然有错,但亦算是对光大宗族有功。至于父亲如何想,坚弟还是随为兄先见过父亲再说罢!” 周坚点点头,起身出了外堂,跟周晖前往后院见二伯周忠。 内院。 周坚跪伏于地,向周忠恭恭敬敬行了大礼,道:“小侄拜见伯父。” 周忠坐于案后,目视周坚良久,才喟然一叹,起身上前扶起周坚,道:“闻汝役身十常侍门下,吾曾扼腕,痛惜子侄不肖;闻汝于皇甫嵩将军帐下统兵有方、征战有功,迁任北军五校要职,吾深感欣尉,周氏后续有人。” 周坚再拜道:“小侄不察忠良,有失门风,请伯父责罚。” 周忠道:“汝背节附阉,本该逐出宗族,以正周氏门风。然方今天下乱起,朝中局势风云动荡,黄巾叛军虽已讨平,但天下匪祸四起,民怨沸腾,朝廷若不加以节制,祸福恐在旦夕之间。届时只怕又是烽烟四起,值此豪杰用命之际,汝之过可不追分,但需以护佑宗族为任,激流勇进,于纷乱中为宗族争得生存之根本。” 周坚道:“谢伯父不罪之恩,小侄谨遵伯父之命。” 周忠又道:“汝今已年满二十,已到了加冠之龄吧!” 周坚再拜道:“正是,请伯父赐字。” 周忠沉吟片刻,道:“也罢,汝父耿直,怕不见容与汝。吾为长兄,代汝父与汝赐字也合乎礼法。就赐汝字子渊,望汝好自为之。” 周坚拜道:“谢伯父赐字。” 周忠挥挥手,道:“汝先下去吧!” 周坚拜辞出来,与周晖一道去了偏房。 偏房。 周坚与周晖相对跪坐,下人奉上酒水退了下去。 周晖打量了周坚一阵,才道:“方今天下乱向已现,不知坚弟志在何方?” 周坚洒然道:“小弟才疏志浅,不求闻达于诸侯,只愿统兵沙场,为国效力足矣。” 周晖目光灼灼,道:“坚弟何以欺为兄耶?若为兄没记错的话,坚弟从十年前便开始训练亲信随从,又于太平道举事前投身阉党取得名功官禄,进而统兵征讨黄巾叛逆,因功拜将,如果说这一切都只是巧合,那也未免太说不过去吧?” 周坚默然,有些话他不能说,也不是说的时候。 周晖是他的兄弟,并不是随从。 二十随从对周坚忠心衷衷,他们活着的价值,就是为周坚卖命,不管周坚想当祸乱天上的枭雄,还是想当扶济社稷的千古忠臣,他们都会毫无理由的支持、 周晖却不同,他是周坚的兄长,有自己的理想与信念,并不是周坚的亲信或者部属。 周晖目视周坚良久,才喟然一叹,道:“坚弟不信为兄乎?” 周坚弟:“兄长这话从何说起?” 周晖道:“若为不信为兄,缘何不以实言相告?” 周坚沉默片刻,才道:“并非信不过兄长,实是今天下纷乱,社稷动荡,百姓有旦夕之祸,士族门阀亦朝不保夕,遇弟所为,只不过想取得权位,以求安身立命而已。至于志向抱负,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并没有什么志向。” 周晖点点头,再不多问。 己吾,以北二十里外的一座坞堡内。 毛四满头大汗地把手一挥,大声道:“放。” 足足五十名健壮的汉子齐声大吼一声,用力拉动十余布长的缆绳,通过翘杆将抛石篮拉的甩了过去,石篮内脑袋大小的青石脱篮飞出,重重砸在了五十步外。 “好!” 毛四兴奋地大吼一声,“终于成功了。” 五十名精壮汉子抹了把脸上的汗,个个兴奋溢于言表。 “老毛,恭喜啊!” 胡三在旁边看的啧啧称奇,“你行啊,当初大人就是随便问了一嘴,没想到你这家伙还真把抛石机给折腾出来了,等大人回来,怕是要好好的赏赐你了。” 毛四咧嘴笑道:“那还用六,大人把咱一家老小吃喝管饱,穿衣管暖,我总不能让大人白养着,这天下哪有吃白食的道理。就算大人不说,可咱这心里也急啊!” 胡三连连点头,“是这么个道理。” 毛四又道:“至于赏赐什么的,到也无所谓了。现在世道这么乱,前几天我们村子还被一伙流匪给洗劫了,只要大人肯带着咱一家老小,去哪里我都没意见。至少在大人手下还能有个安生日子过,不用成天提心吊胆,担惊受怕被流匪洗劫。” 胡三道:“可不是,世道乱了,这日子是越来越不好过了。现在各乡亭和大人在时也不一样了,贼匪是越来越多了,也就我们这里还算安稳一点,没人敢来生事。不过照这样下去,万一那些流匪的人数越来越多,怕是我们也安稳不了几天。也不知道大人现在又去了哪里当官,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接我们过去。” 毛四刚想说话,一名壮丁急步奔了过来。 “毛头,大人来信了。” 庄丁还没到近前,就已经兴奋地大叫起来。 毛四怔了下,随即回过神来,大喜道:“快,快请陈方先生,让陈方先生来看看大人信里写了什么。哎,没想到大人居然会给咱写信,可惜咱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第73章 重力抛石机 “陈先生,大人信中写的是什么,你到是给大伙念念啊?” 毛四一边搓手,一边急不可耐地问道,若非他目不识丁,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认,否则早将陈方手中的信笺给夺过来,自己观阅了。 “别急。” 陈方慢条厮理地将信笺摊开,指着上面复杂的图案说道:“此乃大人亲手绘制的重力抛石车图样,能不能制作出来,就看你们的了。” “重力抛石车?” 毛四拿起图样看了一阵,不由疑惑道:“这抛石车似乎并非人力牵拉,而是用重物垂落牵引长臂,比人力牵拉的抛石机复杂多少倍,也不知道行不行。” 陈方道:“试试不就知道了。” 毛四点点头,忙又道:“这图样上面还有不少注解,还请先生代为解释。” 陈方欣然应允。 冀州中山国,安喜县衙偏院。 刘备正襟端坐,面露愁容,正在长吁短叹。 关羽坐于刘备下首,丹凤眼微瞌,偶尔有骇人的精光掠过。 张飞则环眼圆瞪,满脸怒容,烦躁地在刘备面前负手踱来踱去。 关羽有些心烦,忍不住说道:“三弟,别晃了,晃的大哥心烦。” 张飞顿住脚步,气闷地道:“某等兄弟三人拼死杀敌,立了多少战功,到头来大哥却只给封了个县尉。周坚那厮年不及冠,又无寸功,却能官拜校尉,讨平黄巾叛逆后又进封屯骑校尉,简直岂有此理,气死某了。” 刘备忙道:“翼德不可胡言,当心言传六耳,祸从口出。” 关羽丹凤眼里精光一闪,沉声道:“兄长,翼德所言虽失之鲁莽,但亦有道理。” 刘备长叹道:“吾岂能不知。只是当今朝廷无道,天子卖官鬻爵,仁以财取,吾等皆为白身,即无钱银,又无门望厚邸,纵有战功,进仁亦十分艰难。” 张飞恼火道:“可恨朝廷不识忠良,竟然要免黜有功将士。那督邮称病不见,必是兄长朝中无人,要将兄长奏免,何不将那督邮爆打一顿,就此弃官而去?” 刘备道:“这……” 关心眸子里精光一闪,沉声道:“兄长,某以为翼德言之有理。朝廷欲对因讨平黄巾叛军立功所封的官吏进行筛选,某等朝中无人,那督邮在驿馆称病不见兄长,显是要将兄长奏罢。既然求之无用,何不将那厮绑起来爆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刘备再三思忖,终于点头道:“就依云长和翼德之言。” “太好了。” 张飞大喝一声,当即甩步奔出内堂。 刘备喟然一叹,久久无语。 关羽起身道:“某等鞭鞑上差,必不见容于朝廷,兄长可及早收拾行装,另寻他去。” 刘备点头称善。 二人收拾好行装,赶到驿馆时,就见张飞已将督邮捆在院中木桩上,以马鞭将督邮鞭打的浑身是血,连叫也叫不出来了,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 “救命,刘大人救命呐!” 督邮神智未失,看到刘备进来,连忙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呼救。 刘备走到督邮身前,原本温和的目光骤然间变的犀利起来,凑近督邮耳边道:“你这该死的狗官,即不容我,还想让我救你,没把你活活打死,备已经算是仁慈了。” “你……” 督邮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刘备再不理督邮,叫上张飞,与关羽一道,出了驿馆扬长而去。 等出了安喜县城,兄弟三人才勒住战马,四顾相望,不知该何去何从。 刘备沉吟片刻,道:“为兄与右北平太守公孙瓒素有同窗之谊,谅必见容,两位贤弟可与为兄前往投奔公孙大人,再图后计。” 关羽、张飞齐声称善。 当下兄弟三人纵马往北而去,前往投奔右北平太守公孙瓒。 庐江,舒县。 周尚正在临窗翻阅经籍,门外脚步声响起。 管家周良疾步走进书房,将一封火漆书笺双手捧上,递于周尚身前道:“老爷,二老爷从洛阳送来家书。” 周尚随手取过,拆开火漆取出信笺观阅,好一阵才收起信笺,脸色十分复杂。 周良不敢多说,躬身退了出去。 周尚随手将信笺置于炉火上点燃,待纸笺化成灰烬后,才喟然一叹。 后院。 琴声悠扬,如珠似玉。 周瑜临窗抚琴,虽年方十岁,却已颇通音律,抚的一手好琴。 琴音时而低沉绵长,似是在追悼已故亡父,几欲催人泪下。 一曲终了。 周瑜洗去哀伤,走到院中开始舞剑。 杂乱的脚步声中,周扬带着几个弟弟妹妹转了进来,在旁边驻足观看。 “四兄好厉害。” 一个五六岁的小丫头片子拍手道:“四兄抚的什么曲子,真好听。” “你懂什么?” 周扬训斥道:“周瑜抚的琴再好,能有蔡琰姐好吗?” 小丫头一脸不忿,想顶撞,却又不敢。 周尚三子周泽附合道:“就是,周瑜比蔡琰姐差远了。” 周扬立刻得意起来,朝周瑜喊道:“周瑜,听到没有,你抚琴比蔡琰姐差远了,而且你舞的这是什么剑,为兄怎么觉得中看不中用呐?” 周瑜收剑而立,瞥了一眼周扬等人,淡淡道:“不知二兄有何见教?” 周扬道:“舒县尉李大人琥艺精湛,你若想习武,为兄可为你引见,让你拜黄大人为师学习武艺,你觉得如何?” 周瑜淡淡一哂,反问道:“不知李大人武艺与大兄相较如何?” “这……” 周扬噎了下,半晌无言。 大兄周坚武勇惊人,年方十六时,便能击毙猛虎,武艺甩了李大人不知几条街,整个庐江谁人不知,乃是众多兄弟姐妹崇拜的对象。 然而因为母亲吴氏之故,周扬却对大兄周坚颇为敌视,一心想要超越周坚。 然而如今被周瑜问起,却又自知李大人武艺远不及大兄周坚。 就算自己再怎么努力,单论武艺,也永远不可能超越周坚。 “哼!” 周扬脸色难看,面子上挂不住,不由重重哼了一声,甩袖而去。 周瑜脸色淡然,他虽然年方十岁,却因父亡之故,比同龄人要早熟的多,远不似周扬等人尚是孩童心性,想的更多,看的也更远。 正准备继续舞剑,院中又进来二人。 “见过四公子。” 周东与另一名随从向周瑜拱手为礼。 周瑜怔然道:“二位是……” 周东答道:“某二人乃长公子坚近身侍从,今奉公子之命,前来拜谒四公子,” 周瑜心下恍然,忙肃手道:“二位不必多礼,快请就坐。” 周东二人却不入座,将一个大大的包裹打开,送到周瑜身前,道:“临行前公子谕示某等二人,言四公子自幼体弱,纵然习武,亦难有成就,因此命人配置药物,命某二人专程送来舒县,请四公子收下。” 周瑜接过包裹,肃然道:“多谢兄长厚赐,瑜铭感五内。” 周东又道:此药乃是公子以虎骨配上数十种珍奇药材混制而成,能强筋健骨,四公子熬烫钦用即可,每日一两,当能强筋壮骨。纵然不能力达千斤,成为超一流的猛将,亦可改善体质,使体力绵长,于行动无碍。” 周瑜肃容应下。 ———————————————————— 家里事情忙完了,明天开始恢复两更。 第74章 釜底抽薪 沛国,谯县。 曹仁正拄着拐杖绕着花圃缓慢行走,院外脚步声响起。 曹操在夏侯惇的陪同下阔步走了进来,目光在院中一扫,径直向曹仁走了过去。 “孟德不在济南为官,何以来了谯县?” 曹仁愕然问道。 曹操喟然道:“子孝有所不知,吾因整顿污吏,得罪了阉党及朝中大臣,被天子下旨罢官,个中缘由,稍后元让可为你解说。” 曹仁看向夏侯惇,欲待发问。 曹操已经扶住曹仁,问道:“子孝伤势如何,没什么大碍吧?” 曹仁闻言脸色胀红,虎目中几欲喷出火来,切齿道:“贼人凶狠,带去的五十乡勇无一人逃生,某与子廉、妙才虽侥幸脱走,却被贼人击成重伤,索性虽然伤重难养,却还不至成残。只要将养些时日,应该能痊愈。” 曹操小眼睛里精光一掠而过,问道:“可曾探得贼人名姓来历?” 曹仁道:“贼人行事周密,皆化名曹氏、夏侯氏子弟,不曾探得名姓来历。” 曹操负手来回踱了一阵,才道:“如此说来,这伙贼人必不是无名草寇之辈。行事如此周密,说明主事之人思虑周密,谅草寇中亦无此等行事周密之人,更无与我曹氏及夏侯氏有深仇大恨者,知不知是何人欲置我两族于万劫不复之地。” 曹仁咬牙道:“若叫某得知,定将其碎尸万断,方解心头之恨。” 夏侯惇蹙眉道:“以子孝、妙才、子廉之勇,尚且被贼人击成重伤。这伙贼人不但行事周密,而且个个武艺惊人,隐在暗处对吾两族虎视眈眈,还真是头疼呐。” 曹操脸色阴沉,问道:“妙才、子廉伤势如何?” 曹仁道:“妙才和子廉伤势比某还重,至今还卧榻不起。” 曹操脸色更加难看,沉声道:“子孝且先稍歇,某与元让先去探望妙才和子廉。” 洛阳,大将军府。 大将军何进宴请佐官属吏,周坚也应邀而来。 周坚刚进内院,就被一人拉到了偏厅,却是大将军府东曹掾袁绍。周坚随卢植班师回朝后,曾与绍袁有过一面之缘。 大将军府东两掾职虽不高,但位却重,怠慢不得。 周坚连忙拱手作礼,“见过大人。” 袁绍亦拱手回礼,“见过将军。” 周坚道:“大人年少入朝,名重海内,坚常仰慕之,还请大人多多赐教。” 袁绍虽然少年得志,而且能入眼之人极少,但周坚也出身望族,年不及冠便随皇甫嵩统兵沙场,征讨四方,立下赫赫战功,位列北军五校,职权显赫,到也不敢小瞧,还了一礼道:“将军就不必客气了罢!你我即同为大将军佐官,不如以表字相称如何?” 周坚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袁绍道:“绍之所以将子渊请入偏厅,实有一事相告。” 周坚道:“本初兄请说,坚洗耳恭听。” 袁绍肃容道:“今天下社稷飘摇,朝廷内有权阉当道,外有匪寇为祸地方,吾等身为大汉臣子,自当常思为国效力,扶危锄奸,振兴国祚,子渊以为然否?” 周坚点头道:“然也,本初兄所言正合吾意。” 袁绍目光灼灼道:“即如此,子渊何不与吾联名上书朝廷,请天下降旨,尽诛祸乱社稷之阉臣,以正朝纲!” “这……” 周坚眼睛一眯,脑中念头急转,情知袁绍这是在逼他表明立场。 早在班师回朝后,大将军何进就对他有拉拢之意。 周坚并未拒绝何进的拉拢,如今袁绍逼他表明立场,想来是要绝了他两面讨好,左右逢源的意图,一旦与袁绍联名上书,必将再不容于阉党。 就目前看来,得罪阉党实在弊大于利,大将军何进与阉党的斗争并未占据上风。 然而长远来看,与阉党划清界阶,能够洗清依附阉党的污名,对今后招揽人才,逐鹿天下却是有极大的好处,利弊之间,委实难以取舍。 不过周坚亦非常人,瞬间就做出了决断。 “坚,敢不从命。” 周坚庄重应下,现在与阉党决裂,虽然早了点,但也是个机会。 袁绍目露喜色,欣然道:“子渊能知大义,实乃天下百姓之福,社稷之福。大将军有文渊之助,必定能够铲除阉党,清正朝纲。” 周坚拱手谦让道:“本初兄赞誉了,坚才薄识浅,往后还得本初兄多多关照才是。” 袁绍微笑道:“子渊就不必谦让了吧,走,与吾前往正厅赴宴去!” 周坚眸子里掠过一道精光,记得官渡之战前,袁绍是天下最大的割据军阀,如今看来这厮也并不是全靠四世三公的门望,到也着实有些手段,一招釜底抽薪之计,就逼得自己不得不做出取舍,靠向大将军何进,无法再左右逢源,两面讨好。 正厅。 大将军府佐官属吏已尽数到齐,数十人济济一堂,宾客满座。 何进踞案而坐,高居首位。 堂下乐声齐鸣,数十名艳丽的舞姬玉臂轻舒、链步轻移,正翩然而舞,不进做出一个个夸张的诱人动作,看的数十名男人眼睛都直了。 周坚刚刚进入正厅,就被大将军何进叫了过来。 何进接到袁绍的眼神示意后,立刻起身向周坚招手示意道:“子渊过来,且入座。” 周坚一看何进示意的席位,却是仅次于主位的次席,连忙谦让道:“谢大将军,不过末将位卑职低,德望不足,不敢居于首席。” 何进道:“子渊位在北军五校,职显位尊,有何不敢,快请入席。” 周坚明显感受到数十道或羡慕、或嫉妒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不由心中一沉,眼看何进再三催促,情知推拒不得,只好硬着头皮坐在了何进右则首席。 至于袁绍,则在何进左侧首席入座。 何进举杯长声道:“今日召集诸位前来,实为庆贺而来,且先满饮此杯。” 众人心下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饮尽杯中酒水,静待下文。 何进坐回原席,环视了众人一圈,方道:“周子渊出身望族,深明大义,欲与吾等戳力剪除阉党之祸,本大将军深感欣慰,诸公且再饮此杯。” 众官佐属吏连忙举杯再饮了一杯,侧首打量周坚。 周坚面无表情,仰头喝尽杯中酒,心中却暗自冷然,何屠户这是要彻底将自己推到阉党的对立面,从此再无回旋余地,只能牢牢抱紧何屠户的大腿。 第75章 第一个女人 歌舞齐奏,酒兴正浓。 周坚饮了几杯酒水,趁机和在座的大将军府佐官属吏攀谈了几句,就算不能让这些人对他有好感,起码也要使这些人对他没有多少恶感才行。 要知道在座的不是大将军何进的亲信幕僚,就是在朝中有深厚根基者。 这些人就算没有什么能耐,但要想给一个人制造些麻烦,还是没有问题的。 周坚羽翼未丰,要想于无声处听惊雷,在纷乱中将利益最大化,就不能将所有人都给得罪死了,这些人就算成事不足,但坏事却是有余。 礼乐声中,所有的男人都去掉了拘束,露出了原始的丑态。 袁绍一手搂着一名美姬,狠狠掏了几把,伸手将另一名美姬拉了过来,随即一把推到了周坚怀里,微笑道:“大将军府的歌妓皆为人间国色,世间少有,如此良辰美景,难得大将军今晚如此大方,子渊可莫要浪费了此等机会。” “多谢本初兄割让。” 周坚微笑道谢,随即搂着怀中美姬转入后堂厢房去了。 屯骑校尉府。 周坚回到府中的时候,已是深夜时分。 大军班师回朝后,灵帝大赏有功将士。屯骑校尉乃是常设武官,不同于临时敇封的杂号校尉,在洛阳也有官邸,虽然不大,但也有前后三重院落。 比之二伯周忠的议郎府,还要大上几分。 议郎属于闲职,并非常设官职,并不开府,因此二伯周忠住的府邸,乃是自备。 十名随从和五十名九江水贼住进了屯骑校尉府,一并充当护卫, 马车驶进府宅,周坚径直去了内院,赶车的周胜和另五名随从则连忙将跟随周坚回府的美姬青妍也送进了后院,然后各自轮值守夜。 内院厢房。 周坚赤条条的泡在温热的大木桶内,回思方才在大将军府筵席上的种种。 想必过了今夜,自己在大将军府的一切种种,就会传到十常侍耳中,还不知道那些龀龇必报的阉人会怎么对付自己,需得早做准备。 唯今之计,也只有牢牢抱紧何进的大腿,发挥自己最大的利用价值,让何进无法抛弃自己,才能在这波涛汹涌的派系斗争中战稳脚跟,继而争得容身之地。 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 若是继续依附宦党,则得不到清流士大夫阶层的认可,若想洗脱污名,还不知道又要等到何时,毕竟现在何进正极力拉拢,投诚过去能够得到重用。 若是这次拒绝了何进了拉拢,日后再想靠拢过去,可就很难得到重用。 不过,何进现在虽然器重自己,但若想外放一郡之守,怕是可能性极少。 先不说眼下地方郡守没有空缺,就算有空缺,也不是周坚想去的地方。 而且现在十常侍势大,何进与十常侍的争斗尚且处于劣势,就算杀了秦颉,自己想要出任南阳太守,也必定会遭到十常侍的从中阻挠,十有八九没戏。 想要实现目标,还得精心谋划才是。 至于能不能成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将军,让奴婢伺候您沐浴吧!” 脉脉娇音在身后响起,一双洁白如藕的从后面环上了周坚的脖子。 周坚轻轻‘嗯’了一声,缓缓瞌上了双目。 哗啦! 水花声中,一具雪白的娇躯如鱼儿般滑躯进了水桶,缓缓贴上了周坚壮实的肩背。 周坚身子后仰,顺势躺在了美姬青妍怀中,触电般的滑腻瞬间从后背袭上心头,刚刚才喷射完的野性需求再次熊熊燃烧了起来。 美婢青妍二九年华,正值青春貌美,一双剪水双瞳中带着化不开的忧郁,给她平添了几分楚楚动人,观之令人顿生怜惜。 周坚进了温柔乡之后,才知青妍竟然尚是处子之身。 这个时代歌妓只是男人的玩物,根本没有什么地位和选择的余地。权贵之间时常将歌妓互送,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拿来送人的哥妓,几乎就没有几个是完壁之身。 青妍国色天香,容姿乃万中挑一,如此美姬竟还是完壁之身,足见大将军何进为拉拢自己也是颇费了一番心思,否则又岂会将如此美姬相赠,留着自己享用岂不更好。 周坚虽然适应了这个年代,但毕竟有着两世经历,并未完全像这个年代的权贵一样视女人为无物,唯恐陷进温柔乡后心性软化,心智被感情左右,消磨掉斗志,因此一直未曾纳妾,府中也一直没有女人侍寝。 然而在得到青妍尚是处子之身后,还是将青妍带回了府中。 周坚毕竟年富力强,已经到了加冠之龄,身边也需要个女人来满足生理的需求。 柔若无骨的小手在后背上轻轻的来回搓,勾动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欲望。 周坚再也忍耐不住,猛的伸出手臂,将青妍扯进了怀中。 粗重的喘息声、蚀骨的娇吟声和哗哗水声刹时交织成一片。 张府。 十常侍齐聚内院,正在商议要紧之事。 宋典左右看了看,见所有人都到齐了,才开声问道:“不知张公深夜召集咱家,有何要紧事情商量?” 十余宦官皆目视张让,面露疑惑。 张让阴声道:“咱家刚刚得到消息,今夜何屠户召集佐官属吏饮宴,屯骑校尉周坚也应邀而往,具体和何屠户说了什么不得而知,不过咱家得到消息,何屠户送了周坚一名国色天香的美姬,周坚也带回了府中。” “竟有此事?” 赵忠蹙眉道:“周坚素来与张公交厚,求取功名进身亦多得张公之助,如何却与何进那屠户暗通曲款,还接收了何屠户相赠的美姬,莫非还想两面讨好,做那墙头草不成?” 宋典则细声细气地道:“依咱家看,那周坚怕是已经倒向了何屠户。” “岂有此理!” “这可真是个白眼狼。” “竟敢背弃吾等,这周坚可真不识好歹!” 众宦官纷纷皱骂起来,大是愤慨。 张让喝道:“行了,都少说两句。” 待众宦官停了下来,才又道:“宋典说的不错,周坚那厮既然将何屠户相赠的美姬带回府中,多半应该倒向了何屠户。咱家召集大伙前来,就是要商议一下,如何整治周坚那反骨仔,让他晓得背叛咱家的后果。” 夏恽道:“最近凉州的羌人不是正在叛乱么?护羌校尉泠征也被杀了,不如奏请天子让那周坚出任护羌校尉,领兵平叛。叛军势大,若战不利,则治他个丧城失地的罪名。” 众宦官纷纷道:“善,就依此计。” ———————————————————————— 周坚字子渊,前文已改正。 第76章 联名逼宫 德阳殿。 灵帝刘怏怏的跪坐在御案后,面色苍白如纸,眼窝深陷,似乎连头都举不起来了。 殿下文武大臣百余人肃容而立,将灵帝的病容瞧在眼里,却是各有心思。 自年初以来,太平道举兵,天下祸乱横生,朝中重臣也是更迭频繁,司徒袁隗、太尉杨赐、大司农曹嵩等朝廷重臣先后易位,大将军何进入朝,外戚势力逐渐抬头,与十常侍争权不休,朝局动荡,众臣皆有朝不保夕之感。 司礼宦官喊道:“百官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中常侍张让立于灵帝身侧略后,清了清嗓子正欲说话,大将军何进一使眼色,朝班中侍中王允已经出班跪伏于地,高声道:“启奏陛下,臣有本奏。” 灵帝抬了抬眼皮,随即脑袋又耷拉了下去,有气无力地道:“卿有何事要奏?” 王允将奏章高举过顶,道:“微臣所奏之事,尽在于此,请陛下过目。” 张让不等灵帝吩咐,就疾步奔下丹墀,接过奏章后又匆匆奔上丹墀,交于灵帝。 灵帝接过奏章,勉强打开奏章看了几眼,脸色随即变的十分难看,竟是想也不想便将奏章递给张让,说道:“张让,汝且看看可有此事?” 殿下文武百官脸色一变,大将军何进则目露不愉之色。 张让接过奏章,只扫了几眼就脸色大变。 王允的奏章中,悉数自灵帝登基以来,十常侍乱政之罪名,大罪十条,小罪竟然多大数百条,而且条条有理有据,全是依律定罪。 奏章的最后面,则是两百多名朝臣的联名章。 张让心中一冷,面色阴沉地掠了一眼肃立武官首位的大将军何进一眼,暗忖这多半又是何屠户搞出来的,当即向灵帝道:“陛下,老奴冤枉呐!” 灵帝面露不悦之色,向王允道:“十常侍对朕忠心衷衷,为朕日夜操劳,又怎么会干政祸国,王爱卿你是不是搞错了?” 王允伏地大声奏道:“陛下,我朝自太祖立国以来,就有明律宦官不得干政。然十常侍却侍宠而骄,妄加干预朝政,以致地方州郡奸吏当道,大肆盘剥搜刮百姓,予太平道以可趁之机,聚众而反,实乃乱国之源,请陛下明断,剪除乱源,以正朝纲。” “靖陛下明断。” 余余名大臣齐齐出班跪伏于地,还站着的不足二十人。 就连有些原本依附宦官的朝廷大臣,眼看这等阵势,也不由心中一抖,连忙跟着出班跪伏在了地上,唯恐宦官失势后,成为大将军何进打击的对象。 张让见状不由心中一抖,看这阵势,竟是几乎全部的朝中大臣都联合起来逼宫,万一天子招架不住,真个将自己治罪,可就什么都完了。 想及此处,张让连忙五体投体,悲声道:“陛下,老奴对陛下忠衷衷,日夜所思皆为陛下所安,自无二人,请陛下明察呐!” “这……” 灵帝本欲将此事就此揭过,然见百官来势汹汹,似乎大有不将十常侍开刀问斩,就要集体罢工,不由左右为难起来。 将十常侍治罪,灵帝自然一万个不愿意。 灵帝年少登基,时有大将军窦武干政,正是借助了宦官的势力,才好不容易将以大将军窦武为首的外戚势力铲除,一直对宦官十分信任,张让等十常侍又投其所好,将灵帝侍奉的快活似神仙,私下里灵帝还称呼张让为让父,可谓宠幸之极。 早年的帝王生涯,让灵帝极为信任宦官,反而对朝中大臣不怎么信任。 “请陛下明断。” 百官再次齐齐跪奏,摆明了车马逼宫,势要逼天子将十常侍问罪。 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就没有再回头的可能。 所有大臣心中都十分清楚,若是这次不能逼的天子将十常侍下狱,以后将再也没有半点机会。若是几乎所有的朝中大臣联名逼宫,都没能让天子将十常侍问罪,日后阉党怕是会更加骄纵,百官将再无出头之日,只能在阉党的淫威之下苟且保全。 灵帝看看惶恐难安的张让,又看看殿下气势汹汹的文武官百,忽然就觉的文武大臣们面目有些可憎。灵帝自忖平时对朝中大臣不薄,如今却要联合起来逼迫自己处置对自己忠心衷衷的十常侍,顿感一阵烦恶涌上心头,忍不住喷出一口血箭,往后就倒。 “陛下……” 百官大惊失色,顿时忍不住惊呼起来。 “快,快传太医。” 张让也吓了一跳,连忙跳起来疾呼一声,德阳殿上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几个小宦官连忙跑去叫太医,百官急的直搓手,却不敢涌上丹墀。 张让呼叫了一阵,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大叫道:“快,将陛下送入寝宫。” 几个小宦官连忙应命,七手八脚地将灵帝抬了起来,疾步转入后殿。 殿下百官脸脸相觑,你眼望我眼,忍不住齐声喟叹。 眼看大势已成,却不料天子竟然当殿吐血昏厥,这可真是始料不及。 错过这次机会,要想除掉阉党可就难了。 大将军何进、张尉张温等重臣一个个脸色铁青,相顾无言。 承光殿。 张让将灵帝送入寝宫,看着太医围在天子身边忙碌,不由暗道侥幸。 幸好天子在关键时刻吐血昏厥,否则在几乎所有朝中大臣的联手逼宫下,指不定还真就顶不住压力,将自己下狱问罪了。 想想方才百官气势汹汹的阵势,就觉的一阵阵后怕。 不过…… 张让心中冷然,看来上次给何屠户的教训还不够呐,只收拾掉一个张钧,还不足以掐灭何屠户的气焰,怎么也要再来一次更狠的。 不过,眼下天子吐血昏厥,当急之急是要尽快救醒天子再说。 很快,夏恽、赵忠、宋典等宦官都闻讯赶了过来。 “让公,早朝发生什么事了?” 赵忠急忙问道:“陛下缘何会吐血昏厥?” 张让面色不善,将早朝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什么?” “岂有此理。” “百官竟然会联名逼宫?” 众宦官大惊失色,继而一个个义愤填膺,大骂文武百官。 第77章 南阳烽烟将起 灵帝幽幽醒来时,张让、赵忠等宦官一直守在身边。 “让父。” 灵帝烦闷过度之下,气息萎靡,此刻见到张让,宛如见到了亲人,伸手死死握住张让的手,有气无力地道:“别离开朕,没有你的伺候,朕会了无生趣。” “老奴遵命。” 张让顷刻间振奋起来,连忙跪倒在榻边,拼命挤出了两滴眼泪。 眼看天子如此恩宠,心头的那丝阴云刹时散去,先前的忐忑也不复存在。 灵帝又问,“现在是何时辰,百官何在?” 张让答道:“回陛下,现在是未时三刻,百官已经散去。” 灵帝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暗忖这口血总算吐的及时,免去了被百官逼宫而左右为难的局面,总算不用将十常侍下狱问罪了。 不过,百官竟敢联名逼宫,实在是令人气愤。 灵帝想起早朝时的情景,就不禁怒从心头起,叫道:“张让。” 张让连忙伏地道:“老奴在。” 灵帝怒道:“司徒崔烈位居三公,却无德行统领百官,佐理朝政。传朕旨意,免去崔烈司徒之职,罢回故里,任太傅袁逢为司徒,统领百官。” “老奴遵旨。” 张让恭恭敬敬地唱了一揖,心头暗喜。 灵帝缓缓瞌上了眼皮,暗忖这次朕罢了崔烈的官,朝中大臣应该再不敢闹了罢! 张让趁机道:“陛下,今西凉羌人叛军势大,若不早平,恐横生祸乱。屯骑校尉周坚骁勇善战,统兵有方,何不令其统一支兵马往讨,必可一举讨平叛逆。” 灵帝愕然道:“让父先前不是说西凉羌人不足为虑吗,为何现在又让朕发兵往讨?” “这……” 张让哑然,半晌答不上来。 灵帝无力地挥了挥手,道:“此事暂且作罢吧,朕累了,想歇息一会。” 张让急跪地道:“老奴遵旨。” 大将军府。 何进正召集亲属商议铲除阉党之计,就接到了崔烈被罢官的消息。 “什么,司徒崔烈被罢回故里?” 何进大吃一惊,愣愣望着前来报讯的管家,半晌说不出话来。 堂下诸人也变了脸色,开始人人自危。 周坚心中暗自冷然,百官联名上奏逼宫,都没能动阉党分毫,反而司徒崔烈还被灵帝罢回故里,想必现在接到消息的朝中百官已经开始人人自危,一些墙头草甚至有可能已经开始在考虑如何讨好宦官自保了,想要再召集百官逼天子除宦官,几无可能。 而且,何进虽然是当朝大将军,是朝廷名义上的军方最高统帅。 但是,守卫皇城的羽林卫却被阉党牢牢把握在手中,一旦灵帝有个不测,怕是洛阳会大乱,掌握兵权的宦官不甘伏首就诛,届时必会血流成河。 南阳,位于雉县和博望县之间的一处山谷内。 周武将五千余乱民分成十队,正在抓紧时间开垦荒地,引水浇灌,只待来年开春时播下种子,秋熟时收割,用以解决五千余乱民的部分口粮。 只要熬过这个冬天,等到明岁秋收后,日子就会好过许多。 秋寒腊月,天寒地冻。 五千余乱民不分男女老幼,只要是能动弹的,全都拿着简陋的工作,在山坡沟谷中挥汗如雨的去草整地,幽静的山谷中一片热火朝天,忙的不可开交。 戏昌身上裹着厚厚的羊皮裘袄,跟在周武身后四处查看。 冷风袭来,戏昌紧了紧身上的裘袄,冻的直打哆嗦。 周武刚刚穿过一片开垦出来的荒地,不远处一条汉子飞奔而至。 “大头领,夏侯惇头领谴人送来急信。” 汉子奔到近前,粗手粗脚地将一封信笺递到了周武面前。 “陈良送来的急信?” 周武怔了下,连忙接过信笺拆开,一目十行扫过。 汉子见周武没什么吩咐,立刻一溜烟跑开,干活去了。 周武看完信笺,向身边的戏昌道:“夏侯惇瀢人送来急信,说南阳太守秦颉正在视察郡内各县,身边只有数百随从,只需在其必经之路上埋伏,待其经过时趁机杀出,必可趁其不备袭杀秦颉,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戏昌淡然道:“不知曹头领杀秦颉所图为何?” 周武沉声道:“这个你就不必多问了,只说此计可不可行?” 戏昌答道:“杀秦颉简单,只需依夏侯惇头领之计行事即可。不过曹头领要考虑清楚杀了秦颉之后的后果。届时朝廷势必会发兵往讨,头领若不欲和官兵硬拼,还是最好不要杀秦颉的好,否则今黄巾之乱已平,纵然头领有五万之众,也不是朝廷大军之敌。” 周武道:“这个我自然知道,既然此计可行,那秦颉就非杀不可。” 戏昌眼神一凝,却没有再劝。 周武眸子里掠过一道精光,当即回营瀢人前往联络陈良。 南阳是公子必得之地,然而之前虽然杀了南阳太守褚贡,朝廷却派了秦颉赴任。可恨秦颉那厮一直躲在朱隽大军之中,没有机会袭杀。 如今秦颉外出巡查,可谓天赐良机。 公子曾经说过,朝廷派一个南阳太守,就杀一个。 直到再无人敢任南阳太守,公子成功入主南阳为止。 至于杀了秦颉,公子能否迁守南阳,则顾不上那许多了。若是朝廷委任的南阳太守不是公子,那就继续杀,来多少杀多少,最好杀的再无人敢来南阳当太守。 戏昌目光冷然,暗忖这伙贼寇不知好歹,若是就这么去袭杀南阳太守秦颉,就算能将秦颉杀掉,但也怕是会被朝廷盯上,继而发兵往讨。 这伙贼寇被朝廷剿灭自是更好,但问题是自己现在还在贼营,怕是也跑不了。 为了自己的小命,还是得提醒一下曹仁才行。 想及此,戏昌再不迟疑,忙道:“曹头领且慢。” 周武顿住脚步,回身问道:“先生有何计较?” 戏昌道:“素闻江夏贼赵慈据山为王,麾下亦有数万众。头领欲杀秦颉,何不联络赵慈共同举兵,引赵慈攻打南阳,以借刀杀人,如此便可引开朝廷视线,秦颉死后就算朝廷发兵征讨,也有赵慈挡着,头领自不必和官兵硬拼。” 周武眼神一亮,道:“好计,然而如何引赵慈出兵?” 戏昌道:“江夏贫瘠,赵慈聚众数万,必缺粮草。头领只需许以口诺,待攻破宛城后可多予其粮草,赵慈含婪之辈,必然引众而出。” 周武听的连连点头,道:“善,就依此计。” 第78章 袭杀秦颉 南阳,堵阳县。 秦颉视察完武备,正在县府中召集文武官员饮宴时,忽有亲随面色惊慌,疾部冲进了厅堂,大声道:“大人,不好了,发生大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秦颉面露不悦之色,沉声问道。 亲随急忙答道:“刚刚接到宛城急报,江夏贼赵慈率众三万自柏山而出,已经攻下了复阳,于十日前率众西进,攻打平氏,眼下平氏怕是已经失守了。” “什么?” “复阳失守了?” “赵慈不是在江夏吗,怎么会进入南阳劫掠?” 堂下文武官员乍闻此讯,顿时炸开了锅,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秦颉脸色难看,好一会儿才沉声喝斥道:“都给本官闭嘴。” 堂下文武官员立刻全部噗然,好似被捏住了喉咙,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秦颉铁青着脸,问亲随道:“消息是否属实?” 亲随忙道:“千真万确,不敢有瞒大人。” 秦颉脸色更加难看,在堂下来回踱了几步,切齿道:“赵慈匹夫,彼在江夏,竟敢入我南阳之地劫掠,本官饶不了你。” 众文武官员你眼望我眼,都没有人吭声。 秦颉一甩披风,喝道:“回宛城。” 平氏。 数万衣不蔽体,面有菜色的乱民一涌而上,正在前赴后继的攻打平氏县城。 平氏城郭低矮,城中守卒本就不多,只有五百余人,黄巾之乱时,又被南阳太守秦颉抽调走了精壮,只剩下三百老弱病残。 三万余江夏贼一涌而上,只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攻破了平氏东门。 乱军后阵。 赵慈跨马肃立,眼看大军已经攻进城内,不由大是振奋,喟左右道:“不想南阳之兵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早知如此,本将军何用在江夏贫瘠之地浪费时间,早就率领大军进入南阳劫掠了。南阳民多粮富,只要城下几座城池,本将军的三万大军当可粮草无忧矣。” “将军英明。” 十余名大小头目连连点头,目露灼热之色。 赵慈哈哈大笑了两声,道:“传令,弟兄们攻破平氏后可放假三日,好生养好体力后再随本将军攻打宛城。” “遵命。” 众头目轰然应命。 赵慈目露火热之色,又道:“给老子传下令去,城中县令的家眷都是本将军的,县令的女人只有本将军才能干,谁敢偷吃本将军砍了他的狗头。” “嘿嘿!” “哈哈哈!” 众头目眼露淫光,纷纷淫笑起来。 一名江夏贼头目大声道:“将军放心吧,小的只要抢几个城中富户的女人就成,县令的女人自然要留给将军,弟兄们说是不是?” 众头目轰然响应,个个目露兴奋,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冲进城里去。 赵慈大感满意,当即一挥马鞭,纵马向平氏城中冲去。 堵阳通往宛城的官道上。 秦颉在数百亲随的护卫下,正向西疾行。 眼看天色将晚,一名小吏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说道:“大人,夜路不良于行,再有十里便到博望县,不如在博望歇息一夜,再行赶路。” 秦颉略一思忖,便道:“也好。” 小吏顿时松了口气,只觉浑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要是再趁夜赶路的话,还不知道这把骨头能不能坚持到宛城。 又行一阵。 前方官道陷于两片土丘之间,土丘之上则是两片竹林,幽静宁和。 秦颉并未多想,当先打马顺着官道疾行。 数百亲随只想赶到博县歇息,更无人留意地形,也纷涌而入。 攸忽之间,一声嘹亮的断喝刺破天宇,“杀。” 惊天喊杀声中,官道两侧的竹林中鬼魅般的涌出了上千名伏兵,一篷篷密集的箭雨已经铺天盖地般的倾泻下来,将秦颉的数百亲随射的人仰马翻。 “不好,怎得会有伏兵?” 秦颉大吃一惊,连忙勒转马头,就想退出这片低谷。 不想身后数百亲随乱成一团,被射的人仰马翻,一时竟是寸步难行,正急的不知如何是好时,又是一篷箭雨攒射而至,将秦颉连人带马射成了刺猬。 密林前。 周武收起角弓,嘴角边绽起一丝冰冷的笑意。沉声喝道:“撤。” 千余贼兵刹时如潮水般退去,并不与秦颉的数百兵卒纠缠。 洛阳,屯骑校尉府。 周坚闲来无事,找了几本经史子籍翻阅,一来从前人的智慧中吸收一些东西,二来给人造成闭门苦读圣贤之书的印象,逐渐改变自己武勇过人的形象,免得让天下士人以为自己只是个一勇之夫,对日后招贤纳士不利。 夜已深,一灯如豆。 美婢青妍从内堂步出,将一件虎皮裘袄披在了周坚身上。 周坚回头掠了她一眼,轻轻点了点头,随即移开目光。 青妍并未离开,而是侍立周坚身手,一双玉手按上了周坚肩膀,等了片刻,见周坚没什么反应后,才开始轻柔地拿捏起来。 屋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很快,随从周胜推门走了进来,刚想说话,却瞥见了侍立周坚身后的青妍,登时将即将出口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行了,去歇息吧!” 周坚挥挥手,青妍连忙福了一福,退了下去。 周胜忙道:“公子,刚刚接到南阳周武大哥急报,南阳太守秦颉视察各县,周武大哥带人伏兵劫杀,想必现在秦颉已经伏尸。” “嗯?” 周坚眼神一凝,沉声道:“说详细点。” 周胜道:“日前周武大哥接到陈良报讯,得知秦颉出宛城巡察各县,便以戏昌之计诱江夏贼赵慈率众三万寇掠南阳,并于博望以北十里处设下伏兵,待秦颉闻讯后急回宛城时一举杀出,当场射杀秦颉。” 周坚道:“今周武兵在何处?” 周胜道:“周武大哥射杀秦颉后,即引众遁入山林。” 周坚这才疏了口气,缓缓点头道:“如此便好,今黄巾之乱已定,朝廷精锐大军正驻于北军大营,若南阳贼势复起,朝廷必发兵往讨,引江夏贼赵慈寇掠南阳,此借刀杀人之计用的甚好,却不知这戏昌是何许人也!” —————————————————————————— 过年了,请三天假放松放松,每天只有一更,不出意外的话初四恢复正常更新,祝大家新年快乐,买彩票中大奖。 第79章 赵融,阿谀媚上之辈 周胜答道:“这戏昌乃是周武大哥在宛城俘虏的一文士,此人才高智深,周武大哥在袭杀张曼成,收并赵弘所部时全赖此人用计。” 周坚凝声道:“如此说来,这戏昌到是个可用之才了。” 周胜道:“正是,只是公子列出的贤才名单中,却并无此人。” 周坚想了想,怎么也想不起来这戏昌是何许人也,只好道:“让周昌即有此能,当好生看紧了,千万不能让其脱走,以免周武等人身份。” 周胜道:“公子放心,周武大哥将这戏昌看的死死的,谅不致有差。” “这就好。” 周坚起身踱了几步,心中暗忖,这个时候袭杀南阳太守秦颉,并不是最佳时机,自己才刚刚与阉党决裂,虽得何进拉拢,却并非何进心腹,想要迁守南阳,怕是力有未逮。 到头来,只怕还是会便宜了别人。 不过,纵然不能迁守南阳,也不能平白让别人拣了桃子。 周坚沉声道:“传令周武,朝廷若派其他人出任南阳太守,可半途劫杀,务必要杀的朝中无人敢前往南阳赴任为止。” 周胜忙道:“周武大哥也是这么打算的。” 周坚‘嗯’了一声,目露狠辣之色,道:“有机会的话,让周武率众寇略荆襄,将荆州的士族门阀狠狠清洗一遍。荆襄士族门阀势力庞大,特别是蔡、黄、王、蒯四族更是财雄势大,私兵数千上万。我若入主南阳,必取荆州,若不将荆州豪强狠狠清洗一遍,日后取荆州必受其肘掖。” 周胜连忙领命,眼看周坚再无其他吩咐,当即退了出去。 秋十月,天气逐渐转凉。 这日,灵帝临朝,百官正在议政,忽有黄门侍郎递上八百里加急快报。 灵帝当廷奏阅后,顿时龙颜大怒,拍案惊怒道:“黄巾之乱平定,朕即已诏令州郡官员大开粮仓,广置灾民,同时加强武备,以防匪患,因何还有匪寇作乱,为祸地方?” 群臣脸脸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大将军何进出班启道:“陛下,可是又有州郡有贼匪生事?” “何卿自己看罢!” 灵气怒气冲冲地一甩手,将奏章甩下了丹墀。 何进急上前捡起奏章,一目十行阅罢,向灵帝道:“皇上,江夏虽地接中原,然其地多山而林密,多有蛮夷据山称王。江夏贼赵慈聚众数万,早年便是江夏作乱。今今巾之乱方定,赵慈此贼即率众出江夏而寇掠南阳,还需朝廷发精兵强将,以及早破之。迟恐天下群贼纷纷效仿,再生祸乱。” 群臣这才恍然,纷纷点头称善。 原来是江夏贼作乱,只是不知江夏贼哪里吃错了药,不在江夏生事,竟然跑出来寇掠南阳地界,还真得及早讨灭,否则又得天下贼匪响应,纷纷出来生事。 灵帝怒气稍歇,无力道:“就依何卿所奏,可速速发兵往讨。” 中常侍张让趁机道:“陛下,虎烈中郎将赵融统兵有方,于讨平黄巾叛逆时曾数次立下战功。江夏贼不过乌合之众,可令赵融引一军往讨,必可建功。” “陛下不可。” 张让话音方落,早有右车骑将军朱隽踏出朝班厉声道:“兵者,国之大事也!非能征善战之大将不能胜任。虎烈中郎将赵融于征讨黄巾时虽略有微功,却无统兵之能,若统兵出征则必丧失辱国。屯骑校尉周坚,扬武校尉周坚能征善战,统兵有方,臣保举此二人引军出征,必能讨平江夏贼众。” 百官皆知周坚已绝于阉党,靠向大将军何进,连忙齐声附议。 唯有虎烈中郎将赵融顿时气的脸色铁青,望向朱隽的眼神十分阴冷。 灵帝则左右为难,不知该以谁为将。 张让冷幽幽地掠了朱隽一眼,向赵融打了个眼色。 赵融连忙踏出朝班,大声道:“陛下,臣愿立军令状,若战不利,甘受军法。” 灵帝精神一振,当即道:“好,朕命你领军一万,从速出征。” “臣遵旨。” 赵融露面喜色,连忙领旨谢恩。 灵帝精神不振,不等百官再奏,就在张让的服侍下离开了德阳殿。 百官互望了一阵,各自摇摇头,步出了德阳殿。 出了宫门,司徒袁逢、太尉张温。侍中王允、太傅杨彪等朝廷重臣连忙追上了大将军何进,各自打了声招呼,全部往大将军府去了。 阉党专权,百官势弱。 自大将军何进入朝后,为了对抗宦官势力,在宦党遮天蔽日的压力之下,以大将军何进为首的外戚和以清流士大夫为主的朝中百官很默契的结成了同盟,以共同对抗以十常侍为首的宦官势力,然而即便如此,外戚和士大夫势力依旧处于劣势。 十常侍不但极得灵帝宠幸,更大肆培植亲信党羽,任用亲属子侄在州郡任职,甚至牢牢握持着拱卫皇城的羽林军兵权,使的外戚和官僚士大夫阶层不敢轻举妄动。 此次南阳匪患复起,大将军何进本想趁机任用属从统兵出征,一者通过讨平贼逆在朝中树立威望,二者趁机掌控兵权,增加和宦党争权的砝码。 不想却被张让抢先一步,让依附于十常侍的赵融领兵出征。 袁逢、张温、杨彪等朝廷重臣前往大将军府,自是要与大将军何进商议如何抑止十常侍越发庞大的势力,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取得京畿兵权。 大将军府。 何进目视袁逢、张温、杨彪、袁绍等人,沉声道:“天子宠信阉党,竟然以赵融此等草包为将统兵出征,如之奈何?” 太尉张温亦道:“大将军所言甚是,赵融阿谀媚上之辈,善溜须奉迎之道而不善统兵征战,征讨黄巾时更无赫赫之功,只因依附阉党才得平步青云,若由此等无能之辈统兵征讨南阳匪贼,则恐征战不利,届时必定天下群贼响应。” 袁逢、杨彪等人纷纷点头。 唯有袁绍淡淡一哂,道:“各位大人面场话就不必说了罢!今阉党势大,此番征讨南阳之兵权又被阉党夺取,各位大人还是先商量一下,如何才能仰制住阉党,尽可能的争夺到京畿兵权,否则吾等迟早必为阉党所害,大将军窦武就是最好的例子。” 第80章 尔虞我诈 何进悚然一惊,凛然道:“本初言之有理,然而如今天子已经任命赵融为将,领兵征讨江夏贼众,如之奈何?” 袁绍道:“此事易耳,赵融无能之辈,大将军只需将朝廷大军动向告之赵慈,赵融征讨贼众不利,大将军再联俣朝中大臣上奏天子,必能治赵融个征讨不利的罪名。” 司徒袁逢道:“本初慎言,吾等皆为朝廷重臣,岂可私通贼寇。若事败,则必遭天下士人唾弃,为朝廷所不容。” 张温、杨彪、王允等人连忙附合,都不赞成袁绍之计。 大将军何进少谋无断,本来还有些心动,见几位重臣都反对,就不禁犹豫起来。 袁绍默然,也不分辨,只向何进使了个眼色。 何进会意,当下道:“今日暂且到此,待来日再议罢!” 袁逢、杨彪、王允等人闻言连忙起身告辞,离开了大将军府。 待所有人都离开后,何进才问袁绍道:“本将方才让本大将军遣散众人,可是欲让本大将军为江夏贼众通风报讯?” 袁绍道:“大将军明鉴,此乃不得已而为之。今阉党祸乱中闱,若不及早图之,恐吾等死无日矣。为了朝廷大计,适当地应用一些手段亦在情理之中。而且赵融本来就是无能之辈,若由其统兵出征,就算朝廷大军乃是百战精锐之师,能否讨平江夏贼众,也还是未知之数。唯今之计,只有罢了赵融的兵权,大将军再遣心腹之将统兵出征,才将掌怀部分兵权,与阉党抗衡。” 何进迟疑道:“本初所言虽然有理,可是此举与通敌卖国无异。若事败,不但朝中再无本大将军立锥之地,而且恐会祸及九族。” 袁绍忙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将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呐!” 何进能当上大将军,到也不完全是个草包,来回踱了几步,当即咬咬牙,道:“就依本初之计,不过如何给江夏贼众透漏朝廷大军动向,还需再议。” 袁绍目露狠辣之色,道:“绍有一计,可令大将军置身事外。” 何进大喜道:“本初速速道来。” 袁绍道:“屯骑校尉周坚虽与阉党决裂,但并未完全为大将军所用。大将军可令周坚将朝廷大军动向暗中告之江夏贼众。若周坚拒绝,则不肯为大将军所用,当提防之。若事败漏,大将军亦可将事情全部推在周坚头上,与大将军无关。” 何进眼睛一亮,连连点头道:“此计甚妥,就依本初之言。” 袁绍道:“即如何,绍这便去安排。” 何进道:“本初可速去。” 袁绍长长一揖,告退出了大将军府,自去找周坚。 屯骑校尉府。 周坚与袁绍相对跪坐,待仆佣奉上酒水退下后,周坚才道:“本初兄过府造访,可是大将军有事要命坚去办?” 袁绍道:“非是大将军有所命,实是绍有一事,要与子渊相商。” 周坚道:“不知是何事,本初兄但说无妨。” 袁绍道:“今南阳贼众复起,天子以赵融为将领兵讨贼,此事子渊也知道吧!” 周坚点点头,不知袁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静待下文。 袁绍接着道:“赵融无能之辈,皆因依附阉党,才得以拜将。以赵融为将讨贼,若征战不利,则必丧城失地,有失朝廷威严,届时必定群寇四起,阉党之乱可见一斑。绍虽有心除阉党而正朝纲,奈何人微力轻,还需仰仗子渊多多相助。” 周坚点头附合道:“阉党乃祸乱之源,理当及早图之。” 袁绍道:“然而阉党不但极受天子宠幸,且把持有京畿羽林卫兵权。今天子又以赵融为将领兵出征,掌握北军大营三分之一的兵权。吾意将朝廷大将军动向告之贼匪,若赵融征讨不利,大将军使可趁机上奏天子,以心腹之将统兵出征。子渊统兵有方,朱隽将军已在天子面前为了进言,奏请天子命你带兵出征,却因十常侍之故未能成行。若是赵融讨贼不利,大将军再趁机上奏天子,料可为子渊请命,立此大功。” 周坚不知袁绍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好道:“多谢大军将抬爱。” 袁绍欣然道:“子渊只需暗中将朝廷大军动向告之江夏贼众,再潜入贼营之中暗中辅佐江夏贼众,只需叫直融领兵征讨无功,便是大功一件。” “什么?本初兄不是在说笑吧?” 周坚心中一沉,面露凛然之色。 将朝廷大宫告之贼众,已是大逆不造之举,若再屈身事贼,那还了得。 若是自己真的听众袁绍之言,无异于将把柄送到了别人手里,日后还不得任袁绍揉圆了捏扁了,此计可谓毒辣之极。 很明显,这样的毒计,肯定是经过了大将军何进私下允许的。 不过,袁绍也想的太简单了些。 将朝廷大军的动向暗中透漏给江夏贼,固然能让赵融征讨失利而获罪,但若是一旦事情败漏,就算何进把全部的罪名推给自己,也无法取信于天下。 毕竟有些事情光有证据还不行,而是要看天下士人的看法。 就算大将军何进再怎么不知情,朝中百官嘴上不说,心里也不会相信。毕竟何进身为当朝大将军,这等重大的事情,若说他这个大将军不知情,是没有人相信的。 袁绍想抓住自己的把柄,可没有那么容易。 到时自己也可以一推二五六,反正没有确凿证据。 袁绍想抓自己的把柄,可就打错了主意。 周坚心中冷然,眸子里掠过一道森然精光。 不管袁绍的真实用意是什么,但如此重要的事情,大将军何进必然是知道的。也就是说袁绍此来,多半也是奉了大将军何进之命。 既然是何进的意思,那就已经是板上定钉,只能领命而行了。 而且何进既然选了自己,明显对自己并不信任,因此才想通过此事试探自己,或者干脆抓住自己把柄,彻底为其所用。 周坚思虑千转,当即愤然道:“即是为朝廷分忧,坚不敢辞。” 心中却暗暗冷笑,只要赵融讨贼失利,自己就有机会了。 第81章 定计 光和七年十月。 为表讨灭黄巾叛军之功,群臣奏议,天子下诏,改年号为中平,是为中平元年。 自年初以来,大汉天下烽烟四起,匪寇不断,国运多灾,朝纲不兴。特别是席卷天下的黄巾之乱,严重损伤了朝廷根基。 改元中平,即有纪念讨平黄巾之乱的意思,也是统治阶级对太平盛世的一种渴求。 南阳,数万江夏贼众围攻宛城,月余不下。 赵慈手下虽有三万余众,但全都是乌合之众。南阳太守秦颉虽死,但宛城尚有数千兵马驻守,更兼宛城城高池厚,且自黄巾之乱平靖后,南阳太守秦颉便大肆修缮城防,利守不利攻,赵慈挥三万余贼众猛攻月余,竟无法攻破宛城。 眼看军中粮草将尽,赵慈只得放弃攻打宛城,率众寇掠周边各县。 博望县以北二十里处的一座山谷中。 周武等十名混入贼营的随从自分兵遁入山林落草之后,终于第一次聚首。 周武环顾其余九人,说道:“好了,都到齐了。这次费这么大劲,把你们都召集到这里来,是因为公子有事情交待下来,事关重大,必须要我们弟兄十个合力,才有可能完成任务。否则事有差错,纵然公子不怪罪,我们也无脸见人。” 陈良问道:“不知公子有何事交待下来?” 其余随从也都望向周武。 周武沉声道:“赵慈引众寇南阳,南阳太守秦颉战死,朝廷已经派虎烈中郎将赵融率领一万大军前来征讨。公子令我等将朝廷大军动向告之赵慈。” 九名随从一听就明白了,这是欲令赵融讨贼不利。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估计涉及到了庙堂之争,就不是众随从要考虑的了。 大伙唯一要做的,就要执行命令,完成公子交待下来的事情而已。 李起道:“我等现在身为匪寇,怕是不易探知朝廷大军动向。” 周武道:“此事不必担心,朝廷大军动向自由公子关注,随时遣人传报。我们只需将消息转送给赵慈就是了。” 李起道:“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问题了,这事好办。” 周武道:“话虽如此,不过赵慈草寇之辈,就算知道了朝廷大军动向,赵融也不是能征善战之将,赵慈也未必能击败赵融所率的一万精锐官军。若战不利,赵慈败退,我们又不宜和官军正面交锋,公子交待下来的任务就没法完成了。” 一名随从道:“头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 周武看向戏昌,戏昌脸色淡然,将一幅军事地形图在地上摊开。 “众将请看。” 戏昌手指军事地形图,向众人道:“此次朝廷发兵,只为征讨南阳之江夏贼众,若东出荥阳、虎牢,从颍川进入南阳,路途较远。是故赵融大军定会南下阳人,经梁县,过霍阳山,从颍川西直接进入鲁阳。” 周武道:“朝廷大军动向我等已尽知,还是直接说重点吧!” 戏昌道:“赵慈虽聚众三万余,然皆为乌合之众。赵融虽只有一万兵马,但北军大营皆为朝廷精锐之师。就算赵慈知道了朝廷大军动向,但若无法充分利用天时、地利、人和之优势,想要击败赵融的一万大军,恐怕也不容易。” 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戏昌指手南阳以北,道:“众位请看,南阳之北多有高山密林,雉县之北二十里处有一段三四里的官道呈沟谷之形,我们只需在此地埋下伏兵,再将朝廷大军引入谷中,再施以火攻之计,破朝廷大军易如反掌耳。” 李起问道:“然而如何才能让赵融中计?” 戏昌淡然道:“赵融无能之辈,视吾等如草芥,此番出兵,必率军长驱直进,又怎会料到吾等已为其掘好了坟墓。我军只需三败,便可骄其心,引其入伏。” 周武目光灼灼,奋然道:“好,就依此计。曹洪,就由你跑一趟赵慈军中,将赵廷大军动向告之赵慈,再献上戏昌伏兵之计,一举击败朝廷大军。” “遵命。” 李起铿然应命。 戏昌忽然道:“赵慈率众攻打宛城不下,其心已挫。为防其不与朝廷大军交战,大头领还需设法助其攻破宛城,如此才能振其雄心,与朝廷大军一战。” 周武略微沉吟片刻,便凛然道:“不错,赵慈引众三万余,攻打个只有数千兵马把守的宛城都打不下,若朝廷大军至,这厮怕是还真不敢与朝廷大军硬拼。唯今之计,只有利用我们埋伏在宛城中的内应,助赵慈攻破宛城,才能坚定其心与朝廷大军一战。” 众人纷纷点头,深以为然。 戏昌又道:“还有一事,在下不得不提醒诸位。” 周武道:“先生请讲。” 戏昌淡然道:“曹头领不要忘了,南阳本有口二百四十余万,然自年初以来,南阳大地匪寇四起,先有张曼成聚众十余万攻城掠地,如今又有江夏贼众引军寇境,盘踞境内的小股贼匪更是难以计数,百姓流离失所者更是难以计数。” “据在下粗略估计,自张曼成及赵慈引军叛乱以来,南阳口众急剧锐减,至目前至少已去四十万口,南阳人口现在恐怕还不及两百万。” 戏昌说此顿了下,没有再往下说。 周武凛然一惊,暗忖这戏昌说的不错,南阳是公子必得之地,然而自年初太平道叛乱以来,南阳匪寇不断,百姓流离失所,人口锐减是肯定的。 若任其自流,就算将来公子取了南阳,南阳怕也是元气大伤。 公子要的是一个人口众多,钱粮弃足富庶的南阳,而不是贫瘠不堪的南阳。 看来这次击败朝廷征讨大军后,要先想办法将赵慈的三万余乱军赶出南阳,还有一些占山为王的草寇也得尽早除掉,不能再令其劫掠南阳百姓。 至于自己,从来都只是劫掠豪门士族,与百姓秋毫无犯。 公子要的是南阳百姓,只要百姓不失,人口不减,则根基还在。 ---- 第82章 再破宛城 赵慈挥军猛攻宛城月余不克后,退兵南就聚扎下营寨,纵兵劫掠周边各县。 南就聚,叛军大营。 李起直入中军大帐,向赵慈拱手一揖,道:“见过将军。” 赵慈踞案而坐,并不起身,皮笑肉不笑地道:“曹洪兄弟免礼,请入座。” 十随从自入贼营以来,便一直用的假名,从未使用过真实名姓。因此,就算有人知道这伙贼人在给曹氏和夏侯氏栽赃嫁祸,也无人知道十随从的来历。 李起也不客气,昂然转入赵慈下首入座,任由麾下众贼将怒瞪视而面不改色。 赵慈问道:“不知曹洪兄弟此来,有何见教?” “不敢?” 李起拱手道:“某此次前来,实是奉了我家将军之命,前来助将军攻破宛城。” “什么?” “攻城宛城?” “简直大言不惭。” “就是,我们五万大军(自我吹嘘之言)猛攻了一月有余,也没能攻破宛城。你这厮有何本事,敢狂言助我们攻破宛城,莫非是欺某等无人乎?” 赵慈尚未说话,帐下诸贼将闻言,已经炸开了锅。 李起夷然不惧,目光灼灼,瞪目相对, 赵慈挥挥手,止住帐下诸将,沉声道:“曹洪兄弟安敢有如何自信?” 李起道:“将军不必相疑,只管率军攻打宛城便是。若不能攻破宛城,在下任由将军处置便是,绝不反抗。” 赵慈眸子里流露出灼热之色,沉吟半晌,终究还是抵不住攻破宛城的诱或,当即霍然起身道:“好,本将军这便发兵攻打宛城,曹洪兄弟可留在本将军身边。” 李起淡然道:“敢不从命。” 南就聚距良宛城不过数十里地,大军朝发夕至。 次日一早,赵慈尽起大军,连夜攻打宛城。 半夜时分。 宛城南门忽然大乱,一伙上千人的贼人忽然杀出,南门守军措不及防,尽被贼人杀的节节败退,并将城门打开,引早就埋伏于南门的两万叛军入城。 不到半个时辰,其他三门也先后宣告失守。 赵慈引军入城后大喜过望,当即下令重赏李起,并封赏麾下诸将。 叛军入城后,立刻四出烧杀抢掠,旬日之内,刚刚有了人气的宛城再次人畜绝迹。 南阳太守府,此刻已成了赵慈的中军大帐。 赵慈正聚众饮宴时,李起忽然长身而起,长声道:“将军,在下还有一事相告。” “曹洪兄弟还有何事,快快请讲。” 宛城攻破,赵慈心情大好,对李起也优待了许多。 堂下众贼将也纷纷侧目,面色友善了许多。 李起道:“方才在下接到我家将军传讯,朝廷已派虎烈中郎将赵融为将,统兵一万前来讨伐将军,还请将早早做准备,迎击官军。” 赵慈满不在乎地挥挥手,道:“今本将大军已攻下宛城,朝廷只遣一万兵马,又有何足惧,本将自当迎而战之,一举击败朝廷大军,看谁还能奈何得了本将军。” 堂下诸将轰然响应,浑然不将朝廷大军放在眼里。 有贼将大声笑道:“就是,我军有五万之众,朝廷只派一万大军,只有我军的五分之一恐还不到,又有何足惧。” 李起心中冷笑,果然不出戏昌那家伙所料。 如今宛城被攻城,赵慈这货果真开始狂妄自大,不将朝廷大军放在眼里。 不过,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若赵慈不骄狂自大,有了畏战之心,可就有些麻烦了。 李起当下道:“将军拥兵五万,朝廷一万大军自然不是对手。不过,就算将军能击破朝廷的一万大军,恐怕也会有伤亡。为防万无一失,将伤亡降到最低,在下有一计,可令将军不费吹灰之力击败朝廷大军,稳坐南阳。” 赵慈道:“有何妙计,且试言之。” 李起当即将戏昌所献之计尾尾道来,只听的赵慈和堂下诸贼将频频点头,两眼放光。 待李起说完,赵慈当即拍案道:“好,就依此计而行。” “遵命。” 诸贼将轰然应命,个个摩拳擦掌。 东武亭。 周武正等的焦急时,一名随从匆匆奔了进来。 “头,李起有消息了。” 随从大步到周武近前中,奋力挥舞了下双臂,疾声道:“赵慈攻破宛城后,李起趁机献上戏昌之计,现赵慈已经分兵前往雉县,不日便到。” 周武神色一振,握了握双拳道:“好,只要赵慈敢于朝廷大军一战便好。” 随从忙问道:“那我们呢,要不要配合赵慈大军迎击朝廷大军?” 周武摆了挥手道:“我们不宜与官军硬拼,况且就算打败朝廷大军,我们也得不到什么好处。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还是交给赵慈吧,想必赵慈那蠢祸也十分乐意向我们炫耀一下他的武力,最好与朝廷大军拼个两败俱伤,我们才好收场。” 随从微微一怔,随即恍然点头。 一边的陈良也道:“不错,等打败赵融的一万大军,我们也要把赵慈赶出南阳。若是赵慈没什么损伤的话,我们要将他赶出南阳,可就不那么容易了。要是赵慈与朝廷大军拼个两败俱伤,到时候还不得任我们揉捏。” 周武道:“就是这个道理,不过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我们带来的五千大军还是要随时待命,最好能趁机干掉赵融和赵慈,剩下的就好办多了。” 陈良目露凶狠之色,道:“干掉赵慈还不容易,李起不是在赵慈营中吗?到时候兵荒马乱的,等赵慈打败官军,我们在引出伏兵,一举击破赵慈的三万乌合之众,让李起找个机会将赵慈杀掉,江夏贼群龙无首,必然不战而溃。” 周武点点头,“现在说这些还为时过早,还是要视赵慈和朝廷大军战况而定。我们也不能躲在这里干等,你们几个都出去,亲自前去打探朝廷大军动向,将赵慈的一万大军给我盯死了,务必不能出半点差错。” “遵命。” 众随从大声应命,随即转身离去。 周武又向一边的戏昌道:“先生可随某前往营中坐镇。” 戏昌无奈应命。 第83章 丧师辱国 鲁阳前往雉县的官道上。 “快点,再快点。” 赵融一边纵马疾进,一边挥舞着马鞭,催促大军疾行。 大军刚刚过了鲁阳,探马就传回消息,有近万江夏贼正在攻打雉县。 雉县兵不过八百,怕是守不住多久,便要被贼兵攻破。 赵融在德阳典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右车骑将军朱隽毫不客气地贩低,可谓是丢了天大的面子,朝中百官也看不起自己,赵融心知肚明。 此番出征,赵融可是憋了一口气,要漂漂亮亮地打几场酣畅淋漓的胜仗,将寇掠南阳的江夏贼击灭,用实际行动告诉朝中百官,我赵融并不是无能之辈。 有了贼兵消息,赵融急于立功,自然是心急如焚,急欲赶到雉县。 “将军,大军疾行两百里,弟兄们实在跑不动了。” 左军司马跑的气喘吁吁,虽知赵融急于立功,但还是硬着头皮劝道。 右军司马也道:“是中,将军,疲兵交战乃兵家之大忌。大军才刚过鲁阳,距离雉县尚有近百里。就算能赶到雉县,弟兄们怕是也再无气力厮杀。不如休整一夜,待将士们养足了体力,明日再起兵南下,必可一战而破贼寇。” “闭嘴。” 赵融勃然大怒,一马鞭抽在右军司马背上,疾言厉色地道:“汝区区军司马,安岂妄言军事。再敢乱我军令,本将定斩不饶。” 右军司马目露不忿之色,却不敢顶撞,只得咬牙闭口不言。 赵融复又喝道:“传令,大军全迅行进,务必在傍晚赶到雉县。” “得令。” 早有亲兵轰然命令,打马飞奔而去。 大军疾行一日,天黑之分,堪堪赶到雉县。 此时雉县已被江夏贼攻破,贼兵正纵兵乱出劫掠,闻知朝廷大军杀到,连忙缩回了雉县严守,让本想一鼓作气击破贼兵的赵融计划落空。 眼看天色将晚,赵融只得下令大军下寨休整,待明日再尽起大军攻城。 次日天明时分。 赵融尽起大军攻城。雉县只有八千贼兵,战至午后时分,贼兵皆乌合之众,且多老幼妇孺,西门首先被攻破,随后东、北二门也宣告失守。 城中贼兵眼看不敌,当即弃城而逃。 赵融精神大振,不及休整兵马,便挥师尾随追击。 贼兵逃至东武亭,刚刚收拢五千残兵,就被朝廷大官追上,再次大败而逃。 又逃十里,贼兵刚刚收拢两千余残卒,复又被朝廷大军追上,再次大败而溃。 赵融挥军追击数里,陡见前方官道低伏,两侧皆是陡坡密林,正值初冬时分,半人长的枯黄野划随风摇摆,正是天高物燥之际。 “将军,小心有伏兵。” 前军司马眼看赵融纵骑追入,连忙赶了上来大声提醒。 赵融喝道:“贼兵皆草寇耳,不识兵法,如何能有伏兵。” 前军司马提醒道:“将军,不可不防呀!” 赵融厉声道:“休得胡言,传令全军加速追击,务必一战击破贼兵。” 说罢不理前军司马,径自催马杀入低谷。 前军司马哀叹一声,只得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越融追了一阵,忽见逃入低谷的贼兵顺着两侧的陡坡爬了上去,正欲下令大军尾随追击时,就听一声断喝,成千上万的贼兵鬼魅般地从两侧密林中冒了出来。 “不好,果真有伏兵。” 赵融大吃一惊,随即精神一振,暗忖贼兵皆乌合之众,纵有伏兵,又岂是朝廷精锐大军之敌,当即断喝道:“传令全军,给本将杀出去。” “哈哈哈,赵融匹夫,老子等你多时了。” 就在此时,左侧的密林中响起一声大笑,赵慈疾小奔出密林,大声喝道:“给我杀。” 顷刻间,无数贼兵将一捆捆干柴从陡坡上扔了下来,将伏低的官道两头堵死,一枝枝火箭尾随而下,将干柴垛点燃,伏低的官道两头迅速燃起了冲天大火。 “不好,贼兵皆草寇之辈,怎的却知火攻之计。” 赵融大惊失色,再也镇定不住,忙中出错,连忙大吼道:“快,快撤出去。” 大军本就慌乱,前军接到将令后连忙后撤,与正在往前突进的后军撞在一起,更加混乱不堪,彻底丧失了突出低谷的最后一点机会。 还没有进入低谷的三千余大军眼看官道被大火堵死,又得不到主帅将令,统兵校尉连忙下令大军兵撤,重新列阵。 右侧的一片密林中。 周武扫了一眼彻底陷入混乱的六千余朝廷大军,冷然道:“朝廷以此蠢材统兵,焉有不败之理。方才若赵融继续往前突进,或许还有机会突围出去,不至全军覆没。然而这蠢货却下令大军后撤,可谓是自取灭亡。” 众随从纷纷点头,目露不屑。 周武把手一挥,道:“走吧,官军败势不可挽回,我们先去宛城布设伏兵。” 众随从连忙跟上,很快消失在密林中。 六千余大军虽然乱的不可开交,但终究是朝廷最为精锐的中央官军,虽然主将下达了错误的军令,但在统兵校尉、军司马的指挥下,很快就组织起来,向两侧的陡坡突围。 赵融终于意识到自己忙中出错后,也连忙带着数百亲兵,弃马往右侧陡坡逃去。 然而还没爬上陡坡,就见两侧的密林中也燃起了大火,很快就连接成一片火海,陷入绝境的六千余大军彻底崩溃,连官军也顾不上喝斥士卒,开始各自四散逃命去了。 军心一乱,纵然兵圣复生,亦无能为力了。 赵融堪堪逃出火海的封锁,回顾身后时,还追随在身后的亲兵还剩下不到十人,个个丢盔弃甲,如丧考妣,惊慌如丧家之犬,哪里还有半分斗志。 “唉,不想竟中了贼人伏兵,此番兵败,必不容于朝廷。” 赵融长叹一声,面如死灰。 垂头丧气了一阵,正欲收拾心情,准备先逃离此地,再做打算时,猛听的前方密林中一声断喝,数百贼兵冲了过来,将赵融及数名亲兵团团围住。 “此天绝吾也!” 眼看逃生无望,赵融心灰意冷,反手拔出宝剑横于颈上,用力一抹。 血花飞溅中,赵融眸子里生机迅速流失,身子无力摔县。 数名亲兵眼看主将兵败自杀,惊慌四散时,也被贼兵一涌而上,砍成肉泥。 中平元年十一月。 赵融引军攻雉县,复克雉县,三战而胜。不想趁胜追击时,却中了贼兵伏兵,一万大军伤亡过半,赵融亦兵败自杀,仅有不到四千残军退守雉县。 赵慈击破官军后,并未趁胜追击,而是引军退还宛城。 朝廷大军征讨不利,天下群贼登时纷纷响应,一时间又是群贼四起。 先是并州白波贼趁机率众下山寇掠州群,又有黑山贼、张牛角、于毒、南阳黄巾残部刘避、汝南黄巾残部龚都等贼引众下山,贼势复起。 战报传到京师,顿时引起轩然大波。 以大将军何进为首的朝中百官当即上奏天子,尽数十常侍之罪,此番朝廷大军征讨江夏贼不利,赵融不善统兵固然是重要原因,而十常侍举荐赵融,亦罪不容恕。 十常侍虽将赵融恨的要死,但自知难逃干系,只得向灵帝哭诉,请求饶恕。 灵帝自不肯将十常侍治罪,虽然狠狠痛斥了十常侍一顿,却就此揭过,不再追究十常侍举荐赵融,丧师辱国之罪。 百官自不肯善罢甘休,连日奏请天子将十常侍治罪。 灵帝自知理亏,只好称病不出,数日不曾上朝,令百官莫可奈何。 大将军何进召集心腹密议,眼看奈何不了十常侍,只得退而求其次,准备奏请灵帝以屯骑校尉周坚为将,引军征讨南阳贼众时,中平元年的第一场大雪到了。 十一月中,中原大地天降大雪,骤然间霜寒降地,足难出户。 大雪足足下了十天,官道上积雪盈尺,人畜难行,连路都看不到,更别说行军了。 第84章 纳妾 中平元年十一月,江夏赵慈击败朝廷征讨大军,虎烈中郎将赵融兵败自杀,天下群寇纷纷起兵响应,引众寇掠州郡,贼势复起。 朝廷正欲发兵征讨,中原及河北地区骤降大雪,遂暂缓出师。 这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腊月又下了一场大雪,一直下到岁除前夕,方才停歇。 年关将近,朝中百官与宦党之争似乎也暂时息兵罢鼓,迎来了一段难得的平静。 十常侍因赵融征讨不利之故,失了先机,面对百官的进逼,不得不暂时让步,在朝议明春征讨叛军调兵遣将一事上没有争得话语权,反而在密谋另一件大事。 屯骑校尉府。 屋外寒风凛冽,大雪纷飞。 室内却温暖如春,火炉子里炭炎烧的正旺。 哗啦啦! 水花四溅身中,周坚从大木桶中长身而起,抖落身上的水珠,露出了欣长有力的健硕身躯,肌肉紧密而结实,虽然显眼,却充满了恐怖的爆发力。 周坚跳出木桶,赤身裸体的站在地上,任由美婢青妍为他擦拭身上的水珠。 青妍拿了条白色的帕子,仔细的将周坚身上的水珠一一探拭干净。然而当帕子触及到周坚下体时,原本软巴巴的第三肢瞬间怒而雄起,直拟霸枪裂空。 青妍刹时娇靥泛红,美目里似乎要滴出水来。 周坚蹙了蹙眉头,侧首憋了青妍一眼,忽然伸出双手捧住青妍臻首,按了下去。 青妍媚眼如丝,仰首瞧了周坚一眼,随即低下头去,两手扶住周坚胯部,微微张开了檀口,将宛如怒龙雄起的铁枪缓缓吞了进去。 嘶! 周坚猛的吸了口凉气,眸子里有骇人的精光掠过,随即化成了浓浓灼热。 青妍脸色绯红,额头紧贴周坚小腹,缓缓的吞吐口中物什。 周坚再也忍耐不住,猛的俯身抱起青妍,两步并作一步,奔到了床边。 半个时辰后,书房。 周坚锦衣玉带,端坐在书案后面泼墨。 自从入京以来,日子就变的悠闲起来,除了与袁绍、袁术等人的日常应酬外,剩下的大把时间就空了出来,比起在己吾当县令是要轻闲的多了。 有了闲暇,周坚抽空练习书法,顺便熏陶一下自己的文化修养。 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一首春晓,顷刻间挥就而成。 周坚前世文化层次不高,记下的古诗也没有几乎,数来数去,也就上小学和初中时学过的几乎古诗名句,其中以这首春晓记的最熟。 抖了抖竹简,心里总觉得不怎么满意。 尽管已经适应了这个年代的一切,但周坚依然觉得用竹简写字委实有点别扭,遗憾的是他对造纸术没有什么兴趣,也不知道后世的白纸究竟是如何造出来的。 这个年代虽然也有纸,但一来质量低下,二来太过金贵,实不宜用来浪费。 随手将竹简扔到一边,周坚再次铺开一卷竹简,挥毫泼起墨来。 青妍款步上前,将周坚扔到一边的竹简捡了起来,美目扫过,将竹简上龙飞凤舞的二十个大字尽收眼底,仔细读了一遍,越读越觉的韵味十足。 这个年代虽然读赋,但五言读和七言诗尚处于萌芽阶段,尚无成风。 春晓虽然是小学生启蒙诗,但也是一代大家所作,毕竟不凡, 青妍出身士家,亦知学问,越读就越觉得这短短二十个字中蕴含了非凡意境。 啪! 正沉思间,又是一卷竹简扔了过来。 青妍顺手捡起,展开视之,只见又是一首小诗。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 夜来床板声,姑娘变大嫂。 青妍刹时羞的晕生双颊,连忙将竹卷合上,放在了一边。 周坚放下毛笔,侧头掠了正低头收拾竹简的青妍一眼,忽然招手道:“过来。” 青妍低低答应一声,连忙放下竹简,款步走了过来,侍立周坚身侧。 周坚问道:“你认识字?” 青妍轻轻‘嗯’了一声,答道:“曾随先父读过诸家经籍。” 周坚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此女竟是出身不氏,问道:“你父是何人?” 青妍道:“先父陈公讳康,乃光和元年茂才,曾任议郎。光和五年时因上书陈奏十常侍之罪状,被定罪下狱,冤死狱中,奴婢一家十余口尽遭贬斥。” “原来如此。” 周坚点点头,光和五年,正是他入京求取功名官爵的那一年。 十常侍权倾朝野,素来被天下士人所痛恨,被冤杀的官员不知凡几,诸如陈康此类的更是多不胜数,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周坚没有再问,而是继续低头泼墨。 青妍侍立半晌,忽然咬了咬牙,低声道:“将军,奴婢有一事相求。” 周坚手下顿了顿,头也不抬地问道:“何事?” 青妍‘扑通’跪在了地上,顿首道:“奴婢尚有一弟,名唤陈真,因先父牵连之罪被发放军中为役夫,还望将军能解救舍弟,奴婢无以为报,甘愿尽心侍奉将军。” “好!” 周坚回答的简洁有力,顿了下,才道:“起来吧。” “谢将军。” 青妍再拜起身,美目中尽是感激。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周坚头也不抬地道了声,“进来。” 门开处,一名随从大步走了进来。 青妍不待周坚吩咐,就连忙退了下去。 随从这才道:“公子,周武大哥命人押送的东西到了。” 周坚精神一振,问道:“今在何处?” 随从答道:“就在前厅。” 周坚当即将毛笔置于案上,长身而起道:“走,去看看。” 说罢当先大步出门,随从连忙跟上。 半个月前,周武派人传讯,俱言在南阳为寇时劫掠富户所得金银钱财十余箱,尽数暗中谴人分批送来了洛阳,不想今日方到。 前厅。 典韦和许褚宛若两尊门神,披甲持戈守住大门。 十名随从则围在摆放在厅中的十数口大箱子前,个个神情振奋。 十三口箱子全部被打开,里面尽是金银之物及价值不菲的玉器古玩,粗略估算,每口箱子的价植约在五千万钱左右,十三口箱子加起来无疑便是一笔巨额财富。 周坚逐一查看了十三口箱子里的金银,不由连声叫好。 正愁没钱花呢,有了这十三箱子的金银钱财,应该能办成许多事情。 只要是人,就没有不喜好钱货的,除非是无欲无求的圣人。 就算是当今天子,还要卖官敛财,同样不能免俗,更别说其他人了。 “全都收起来。” 周坚把手一挥,十名随从立刻将箱子盖好,全部抬到了后院。 校尉府中住的全都是亲信,到是不担心财货白露, 周坚又叫来青妍,令其挑选精美首饰,不料青妍却看也不看,只是道:“金银玉饰乃身外之物,奴婢今为奴籍,不敢奢望其他,只求能侍奉将军左右,便于愿足矣。” “好!” 周坚目露欣悦,道:“即如此,吾便准你脱离奴籍,纳你为妾。” 青妍喜极而泣,盈盈下拜道:“多谢将军。” 次日。 周坚果真大摆筵席,大宴宾客,正式纳青妍为妾。 第85章 给何进送大礼 时间转眼就来到了中平二年三月。 隆冬的严寒刚刚过去,春回大地时,天下各州郡贼势纷乱,万民倒悬,汉廷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调兵谴将,征讨贼匪时,西凉边陲之地忽然传来了惊天消息。 中平元年羌人北宫伯玉叛,攻杀护羌校尉伶征、金城太守陈懿,攻烧州郡,将时任凉州督军从事的边章和凉州从事韩遂劫为人质,不予放还。 韩遂为免被杀,被迫加入叛军,与边允一起成为叛军军师。边允改名为边章,韩约也在此时正式改名为韩遂。 中平二年三月,韩遂等打着诛杀宦官的旗号,领兵数万入寇三辅,侵逼园陵,大军打到美阳时,已经发展到十万规模,可谓兵势浩大。 战报传到朝廷,顿时朝野震惊。 灵帝急忙报病上朝,召集文武大臣商议拒敌之策。 深夜,大将军府。 何进刚刚谴散心腹属僚,就有下人来报,屯骑校尉周坚求见。 “周坚不是刚走吗,怎么又来了?” 何进心下疑惑,但还是吩咐下令将周坚带了进来。 不多时,周坚在下人的引领下大步走入正堂。 “末将参见大将军。” 周坚向高踞案后的大将军何进长长一揖,执礼甚恭。 何进肃手道:“子渊免礼。” 周坚趁势起身,肃立于侧。 何进问道:“不知子渊深夜来见本大将军,有何要事?” 周坚答道:“末将肃知大将军清正廉明,勤俭持家,不收贿赠,特备薄礼献上,还望大将军笑纳。” 何进‘哦’了一声,并不答话,静待下文。 周坚当即向堂下朗声道:“带上来。” 脚步声中,六名随从抬了三口大箱子疾步上堂,置于地上。 周坚上前打开箱子,登时金光满室,耀花了人眼。 大将军何进目光落在箱子里琳琅满目的金银玉器之上时,顿时眼神一凝,眉头狠狠地跳了两下,想要移开目光,却怎么也控制不住胸中的贪欲。 周坚察言观色,将何进的神情尽收眼底,当即再揖道:“区区薄礼,请大将军笑纳。” 何进起身往前走了几步,连连搓手道:“子渊这是何意,如此贵重的礼物,本大将军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呐!” 周坚暗忖,你若受之无愧,我这礼岂不是白送了。心知何进已经动心,只是面子上过不去而已,当下道:“末将实有一事相求,还请大将军笑纳。” 何进‘哦’了一声,肃手道:“子渊有何事相求,不妨直言。” 周坚道:“今天下群匪作乱,国运多难,末将身为汉将,却无功于社稷,每思之深感有愧天子鸿恩。本欲为国效力,奈何欲报无门。今南阳太守战死,郡内匪祸横生,末将有心牧守南阳,清除匪祸,为朝廷安定一方,望大将军允准。” 何进恍然,略微沉吟了下,终于道:“子渊即有心牧守南阳,为朝廷安定一方,本大将军甚是欣慰,自当在天子面前为你举荐,只是成与不成,全看天子明断。” 周坚忙道:“多谢大将军。” 何进肃手道:“子渊若无他事,就先退下吧。” 周坚再施一礼,连忙退了出去。 何进仔细将三口箱子里的财货查阅了一番,才叫来亲随将箱子抬了下去。 想起方才周坚所求之事,又连忙咐吩亲随请袁逢、杨彪、王允等大臣过府相商。 不多时,司徒袁逢、王尉张温、太傅杨彪等数十员朝廷大臣尽数到齐,聚于大将军府。 司徒袁逢拱手道:“不知大将军深夜相召,有何要事相商?” 众大臣都看向大将军何进,静待下文。 何进清了清嗓子,道:“今天下匪寇四起,西凉叛军挟众十余万入寇三辅,京畿洛阳危在旦夕,本大将军有意上表天子,以左车骑将军、冀州刺史皇甫嵩为将,统领司隶之兵迎击西凉叛军,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太尉张温道:“皇甫嵩能征善战,乃我朝之柱石,实乃迎击西凉叛军之不二人选。” 众大臣纷纷点头,若论统兵,眼下朝中还无人能出皇甫嵩之右者。 何进又道:“去岁天子以赵融为将,引军征讨南阳贼众,不想丧失辱国,一万精锐大军仅有不到四千人幸还,今北军大营能战之兵不足七万,迎击西凉叛军尚且不够,然各州郡却匪患四起,朝廷无兵可谴,如之奈何?” 太尉张温道:“西凉叛军虽声势浩大,但不过乌合之众,可令皇甫嵩率领六万大军迎击足矣,复令右车骑将军朱隽引军一万征讨兖、豫等州匪患,谅可平靖。” 袁逢、杨彪、王允等大臣纷纷称善。 何进道:“此议甚妥。” 王允又道:“可令各郡太守自行募集乡勇,讨灭境内匪患。” 袁逢脸色一变,忙道:“不可?” 王允脸露不悦之色,转问袁逢道:“不知司徒大人有何高见?” 袁逢道:“此例若开,则地方郡守纷纷效仿,拥兵自重,恐成尾大不掉之势。” 王允道:“然而今天下匪患丛生,敢问司徒大人何有平匪之策?” 袁逢黯然道:“并无良策。” 王允道:“这便是了,今天下匪祸不断,百姓倒悬,社稷有倾覆之危。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讨灭各地匪患,至于郡守坐大,也是以后的事了。” 众大臣也不知是何心思,纷纷点头附议。 何进当即拍板道:“好,就依此议,本大将军明日即上奏天子,令各郡之守自行募集乡勇讨灭境内匪患。不过,南阳太守秦颉战死,不知众位可有合适人选?” 太傅杨彪刚想举荐,王允察言观色,知何进心中已有人选,当即抢先道:“南阳贼势浩大,非干吏不能任之。不知大将军可有合适人选?” 何进略作沉吟,便道:“屯骑校尉周坚骁勇善战,统兵有方,且为任己吾令时多有政绩于朝,吾意表奏周坚为南阳太守,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王允第一个表态道:“下官认为周坚堪为南阳太守。” 众大臣互视一眼,暗忖周坚那厮刚刚自绝于宦党,不想竟这么快就取得了大将军何进的信任,拍奉之道可真是高明,值得吾辈学习。 不过此子颇能统兵,亦有政绩于地方,到也堪任南阳太守。 在座的众大臣都是人精,眼看何进已经有了人选,自然是点头附议,无人反对。 次日。 天子临朝,文武百官齐聚德阳殿,商议发兵讨逆之计。 太尉张温率先出列奏道:“启奏陛下,西凉叛军聚众十余万,兵势浩大,非能征善战之大将不足以拒敌。臣举荐左车骑将军、冀州刺史皇甫嵩统率司隶之兵迎击叛军。” 灵帝环顾殿下众臣,问道:“众爱卿以为如何?” 百官早有腹稿,当下齐声道:“此议甚妥,臣等并无异议。” 灵帝当即道:“传旨,令皇甫嵩克日回京,率军迎击西凉叛军。” 司徒袁逢出列奏道:“陛下,今天下各州郡匪作乱,万民有倒悬之危,臣举荐右车骑将军朱隽率军征讨各地匪寇,以安天下。” 灵帝顿时眉头一皱,西凉叛军之势,正如太尉张温所言,非能征善战之上将,不能击退叛军,但各州郡之匪寇远不及西凉叛军势大,讨伐相对要容易许多。 昨晚董太后召灵帝前往永安宫,俱言中郎将董卓多有功于朝廷,因何不用。 董太后乃灵帝生母,灵帝无言以对,只好应允若朝廷发兵讨贼,必以董卓为将。 迎击西凉叛军,皇甫嵩乃是不二人选。 征讨兖、豫诸州郡匪寇,灵帝心中早有人选,袁逢所奏自不合圣意。 第86章 医圣是真是假? 灵帝当下道:“今白波贼祸乱河内各县,危及京师,右中郎将朱隽能征善战,可为河内太守,迎击白波贼众。至于征讨各地匪寇之人选,朕以为中郎将董事知兵善战,可引军征讨南阳、汝南等地匪寇,众卿以为如何?” 百官对视一眼,皆深感意外,只好附议,“陛下圣明。” 灵帝神色一松,暗忖所幸百官没有反对,总算完成了母后交待地任务。 大将军何进向侍中王允一使眼色,王允连忙出班奏道:“启奏陛下,屯骑校尉周坚不但骁勇善战,颇能统兵,于征讨黄巾叛逆时多有战功,且善理政,于己吾令任上时多有功绩于朝,今南阳贼势浩大,臣举荐周坚为南阳太守,谅能讨灭群匪。” 灵帝问百官道:“众卿以为如何?” 大将军何进率先道:“陛下圣明,臣无异议。” 其余百官也尽皆附议。 灵帝当即道:“传旨,迁周坚为南阳太守,克日起程赴任,讨灭境内匪寇。” 百官齐唱,“陛下圣明,恭祝陛下千秋万载,江山永固。” 中常侍张让躬身侍立于灵帝身后,见此情景,不由暗恨,心忖这何屠户真是越来越嚣张了,还有那周坚,背叛了咱家,竟还能升官,直是岂有此理。 略一思忖,不由计上心来。 张让当即向灵帝奏道:“陛下,今天下群匪作乱,京畿洛阳兵力空虚,待朝廷大军出征兵,拱卫京师的兵力严重不足,若有匪寇生乱,恐危及洛阳。老奴以为,不如重立西园八校尉,统领天下兵马,同时招募新军日夜操练,以拱卫京师之安危。” 灵帝喜道:“此言甚善,朕准奏。” 张让又道:“黄门侍郎蹇硕知兵善战,可为上军校尉。” 灵帝又道:“朕准奏。” 张让大喜道:“谢陛下隆恩。” 大将军何进及殿下百官没料到阉党会忽然发难,闻言大惊失色,暗叫不妙,若重设西园八校尉,又以寨硕为上军校尉,则天下兵权尽归阉党, 就连自己身边大将军,军队名义上的最高统帅,都要受制于阉党。 如此以来,岂不危在旦夕。 百官人人自危,只待散朝后,纷纷齐聚大将军府商议对策。 屯骑校尉府。 黄门侍郎立于厅堂之上,尖声道:“屯骑校尉周坚接旨。” 周坚摆香设案,三跪九叩后,伏地道:“臣,周坚接旨。” 黄门侍郎展开圣旨念道:“大汉天子诏曰:屯骑校尉周坚长于统兵,勤于理政,今南阳匪寇生乱,百姓有倒悬之危,特迁受南阳太守之职,克日起程赴任,以平贼患,钦此。” 周坚伏地道:“臣,遵旨,恭祝陛下千秋万载,江山永固。” 小黄门合上圣旨,上前交到周坚手中,皮笑肉不笑地道:“周大人,恭喜哇!” 周坚双手接住圣旨,起身应付几句,奉上金银若干,小黄门眉开眼笑地去了。 众随从围了上来,齐声道:“恭喜公子入主南阳。” 周坚多日来的心愿得尝,不觉心情大好,大笑三声,道:“把典韦、许褚、蒋钦等人全部都叫来,今晚不醉不归,陪我痛饮一番。” “遵命。” 早有随从答应一声,立刻前往叫人。 不多时,典韦、许褚、蒋钦等人先后赶到校尉府中。 “恭喜将军迁任南阳太守。” 众人齐声道贺,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正饮宴间,忽有府卫禀报,袁绍、袁术等联袂到访。 周坚连忙迎出府外,将袁绍、袁术等人迎进府中,是夜喝的酩酊大醉,一醉不起。 自从来到这个年代,周坚尚是首次醉酒。 典韦和许褚将周坚送到内院时,侍妾青妍在典、许二人的帮助下,将周坚剥的赤条条的擦洗完,才抬入内室熄灯就寝。 大将军府。 何进目露忧色,环视众人道:“今阉党侍机弄权,重设西园八校尉,又以阉竖蹇硕为上军校尉,节制天下兵权,连本大将军都要受其节制,如之奈何?” 太尉张温道:“若孝天下兵权尽入阉党之手,吾等危矣,大将军可趁夜进宫,上禀皇后娘娘,从中周旋,务必安插亲信之人执掌西园兵权,方可自保。” 司徒袁逢亦道:“此言甚善,大将军可从速入宫。” 太傅杨彪道:“大将军府东曹掾袁绍可为中军校尉,袁术可为助军左校尉。” 侍中王允道:“故济南相曹操颇能统兵,征讨黄巾时多有战功,且于阉党有隙,可为典军校尉,议郎鲍鸿为下军校尉。” 何进道:“善,本大将军这就进宫面呈皇后。” 众人齐声称善,当即散去。 何进收拾一番,当即进宫面见何皇后。 三日后,天子下旨设立西园八校尉,以袁绍为中军校尉,鲍鸿为下军校尉,曹操为典军校尉,袁术为助军左校尉,冯芳为助军右校尉,夏牟为左校尉,淳于琼为右校尉,复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节制众校尉。 洛阳东门的官道上。 周坚在典韦、许褚、蒋钦等人的随护下,策马缓行。 身后一千三百余部曲驱马赶车,正尾随而行,在官道上拉开一条长达里许的长龙。 周坚本是屯骑校尉,统领北军大校三千骑兵,此番迁任南阳太守,三千骑兵自是交还朝廷,只带领一千三百余部曲,前往南阳赴任。 从己吾带来的一千五百部曲在讨平黄巾后,还剩下一千三百余人,并未正式编入北军五校军中,乃属私兵,是周坚真正的私兵。 此番前往南阳赴任,能带走的也只有这一千三百余部曲。 就在同一天,中郎将董卓亦誓师出兵,大军过荥阳,出虎牢关,东进颍川。 周坚率领千余曲部,经梁县,过霍阳山,出轩辕关,从颍川进入南阳,五日后到了鲁阳地界,及至鲁阳县城,早有县令闻报,率领县中大小官吏于城外相迎。 “下官鲁阳令张玄,参见府君。” 为首的鲁阳令张玄长长一揖到地,礼数甚为周到。 “参见府君。” 其后县中大小官吏数十员,尽皆躬身施礼。 周坚肃手道:“都起来吧!” 张玄连忙让到一边,道:“下官已命人备好歇宿之地,请府君入城稍歇。” 周坚点点头,也不客气,当即带着典韦、许褚、蒋钦等十余名亲随入城,其余一千三百余部曲则在城外就地扎营休整,自有县中官吏送上酒肉犒劳。 县衙内院。 张玄摆下筵席,为新任顶头上官,南阳太守周坚接风洗尘。 席间推杯换盏,气氛到也热闹。 张玄逐一介绍下首陪座的十余名县中属吏佐官,到最后一人时,顿了下方道:“此乃下官二弟张机,字仲景,现任本县医曹。” “下吏参见府君。” 张机连忙起身,向周坚长长一揖。 “张仲景?” 周坚闻言一怔,张机是谁他不知道,但医圣张仲景的大名他可是耳熟能详,不想竟是鲁阳一小吏,至于此张仲景是否是那个名传后世的医圣,就不得而知了。 “免礼。” 周坚挥挥手,待张机入座,才问道:“你可善医药?” 张机道:“回府君,下吏略通医药?” 周坚又问道:“能否百病否?” 张机沉吟了下,缓缓点头。 周坚又问了几个疑难杂症的治法,张机都对答如流。 张玄和一众县府属吏不知周坚何意,皆面色肃然,静默不言。 周坚略微沉吟了下,当即道:“张机。” 张机连忙起身道:“下吏在。” 周坚道:“你即善医药,仅为一县医曹未免大才小用。本官命你为本郡医曹,待本官讨平郡内匪患,随本官一并前往宛城赴任。” 张机一怔,随即忙道:“下官遵命,多谢府君大人。” 张玄则面露喜色,暗忖不想二弟竟有此鸿运,被府君看中,直接耀升为郡医曹,这可真是祖宗保佑,合该我张氏光耀门楣。 第87章 进兵雉县 深夜,鲁阳县衙。 周坚刚刚谴散县府众官吏回到后院,随从周胜就匆匆奔进了后院。 “公子,有消息了。” 周胜趋前低声道:“江夏贼攻破城池后,只为劫掠银粮物资,并未逐城而守。雉县叛军已撤回宛城,目前乃是空城一座,县令及以下大沁官吏全部逃亡不知所踪。” 周坚问道:“宛城有多少叛军?” 周胜答道:“江夏贼攻破宛城后,大肆挟裹百姓为贼,目前宛城叛军约在五万左右。” 周坚登时眉头蹙紧,问道:“周武可有消息传来?” 周胜道:“周武大哥传回消息,已在宛城埋下设兵,只待公子兵临宛城,便可趁夜打开北门迎接公子大军进城,一战而定江夏贼众。” 周坚‘嗯’了一声,问道:“刘辟有多少人马?” 周胜答道:“约有两万人马,盘踞在西鄂精山一带。不过赵慈早有吞并刘辟之心,周武大哥正从中挑拨,欲令赵慈和刘辟火拼,待其两败俱伤,公子便可坐收渔利。” 周坚道:“告诉周武,就依此计而行。鹤蚌相争,渔翁得利,只要让赵慈和刘辟火拼起来,我便可趁机剿灭这两伙最大的匪寇。” 正说间,又有随从来报,南阳都尉邓卓求见。 “邓卓?” 周坚闻报就是一怔,“这厮在宛城被江夏贼攻破后不是失踪了吗,怎得来了鲁阳?” 周胜忙道:“公子,宛城被攻破后,城中富户及官吏大多趁机逃散,这邓卓既然还敢来见公子,必是有所倚仗,不如召来问个清楚。” 周坚当即一挥手,“叫他进来。” 随众领命而去,不多时,将邓卓带了进来。 邓卓三十多岁,身材高大,颇有勇力,进屋后四下一扫,当即向周坚躬身一揖,恭恭敬敬地道:“下官邓卓,见过府君。” 周坚淡然道:“免礼。” 邓卓拱手再揖,方才直身而立,肃立一旁。 周坚打量了邓卓几眼,忽然问道:“本官听说江夏贼攻城宛城后,邓大人与贼兵力战不敌已经身亡,不想却在此处,看来传闻果然不足信。” 邓卓面色一红,呐呐道:“宛城破时下官本想与贼兵力战到底,以身殉国。然思及身负守卫郡土之负,贼寇未灭,何以轻生,遂侥幸逃得性命,为国效力。” 周坚呵呵笑了两声,待邓卓面色涨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时,才道:“邓大人有心为国效力,实乃朝廷之幸,不知郡中之兵尚存多少?” 邓卓愧然道:“不算各县之兵,郡中之兵还有不到五百人。” 周坚问道:“瀢散的逃卒呢,都召集起来了吗?” 邓卓道:“都召集起来了。” 周坚点点头,道:“本官要击破南阳匪寇,奈何兵力不足,你先去各县将能抽调的兵卒尽数召集起来,全部集结到雉县待命。” 邓卓待罪之身,哪敢有意见,忙道:“下官遵命。” 周坚挥挥手,邓卓连忙躬身一揖,退了出去。 待邓卓退下,蒋钦道:“眼下南阳贼势浩大,赵慈、刘辟等聚众七万余,还有各地的小股匪寇,加起来怕也在数万之众。大人只有千余部曲,兵力严重不足,何不从流民中招募精壮编组成军,再勤加训练,或可得数千之兵。” 周坚点点头,“此事就交由公奕去办,也可以去找张县令帮忙,让他想办法号召鲁阳大户出钱出人。南阳富户众多,只要地主豪强肯出力,募集几千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蒋钦答应一声,心里地在琢磨,什么时候想个办法把周泰召入军中,也好让自己的老兄弟有个出身,总不能一辈子为草寇。 南阳虽是中原第一大郡,有口两百余万,然自黄巾乱起,多有百姓流离失所者,无家可归,扶老携幼逃往他乡的流民几乎是随处可见。 旬日之内,蒋钦便召集了数千流民。 周坚择其精壮千余人编入军中,又命鲁阳令张玄开仓放粮,分田置户,安置剩下的老幼妇孺耕种为农,减少郡内人口流失。 张玄因其弟张机被耀拔之故,又从鲁阳富户中募得私兵一千,赠于周坚。 十日后。 周坚率众南下雉县,原有的千余部曲加上从流民中募集的千余精壮,以及鲁阳令张玄所赠的千余私兵,麾下已有曲部四千人众。 宛城北效,一处密林。 周武正等的心焦,一名随从疾步奔进了林中。 “怎么样,公子可有消息传来?” 周武顿住身形,迫不及待地问道。 随从答道:“公子正在鲁阳招募士卒,不日即将率众南下。” 顿了下,又接着道:“公子命我们继续挑唆赵慈和刘辟,最好让赵慈和刘辟火拼个两败俱伤,届时便可不费吹灰之力剿灭南阳境内两股最大的匪寇。” 周武凝声道:“明白了,让赵慈和刘辟火拼也不是什么难事。最近刘辟和赵慈的人马在湖阳为了抢粮,已经发生了好几次小规模的冲突。这样,你马上带领五百士卒混入刘辟大营,肆机挑起赵慈与刘辟所部火并。” “遵命。” 随从答应一声,疾步奔走离去。 周武思忖片刻,带着其余随从随后离开密林。 雉县。 由于县中大小官吏或者死逃,江夏贼兵离开后,附近的山匪流民趁机出来生事,极杀烧杀抢掠之能事,周边百姓屋舍被,存粮被抢,不得不依附贼寇,变民为匪。 一时间,雉县的秩序彻底乱了套,到处都是拦路打劫的悍匪路霸。 盘踞在雉县城中的匪寇更是多达数十股,多则数百人,少则数十人不等。 不论在任何年代,失去了社会秩序的后果都是极为可怕的。 就连一些平日游手好闲,只善鸡鸣狗盗之辈眼看有机可趁,也忍不住野心膨胀,跳出来拉帮结伙,纠集上一伙乱民想要乱中取事,称王称霸。 这些贼匪草寇在贫苦百姓身上没有捞到到什么油水,忍不住就将目光放在了豪门大族坚固的坞堡上,很快快付诸行动,纠集乱民前往攻打劫掠。 在接连数座坞堡遭到洗劫后,周边的豪强地主不甘受戳,也很快联合起来。 数十家大大小小的地主豪强出人出钱,将平日畜养的豪奴组织起来,竟然组成了一支千余人的队伍,和盘踞在雉县的数十股匪寇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豪强私兵趁机偷袭,竟然一举攻占了雉县北门。 城内乱军虽然数千之众,人数是豪强私兵的数倍,但装备却远不及豪强私兵,且多老幼妇孺,一时竟无法杀退豪强私兵,两军在北门下陷入了混战。 战至天亮时分,匪军终于稳住了阵脚,开展进行反击。 豪强私兵伤亡过百,兵力远不及匪军,渐渐抵挡不住,被赶回了北门。 周坚率众赶到雉县时,正赶上豪强私兵节节败退,分清敌我后,当即下令一千三百部曲出击,一举击破匪军,趁势杀进了雉县城中。 第88章 挑起纷争 周坚的一千三百部曲不但训练有素,装备精良,而且在讨伐黄巾叛军时,身经大小十数战,早已经兑变成了一支真正的精锐。 只是一个冲锋,就轻而易举地击破了匪军,趁势杀进城中。 大半个时辰后,雉县匪军被全部素清,战死余千,被俘两千,余众皆散。 周坚一边下令理政安民,一边又命部曲修缮城防。 无奈雉县自县令以下大小官吏死的死,逃的逃,急切间竟找不到官吏处理政事。 周坚无奈,只得叫来张机问道:“张机,你可知这雉县有何贤才,可为县令?” 张机答道:“雉县习氏、杨氏皆为当在大姓,诗书传家,多有子弟精通经籍。其中有习氏习融、杨氏杨茂皆为有大才,都曾在县府任吏。” 周坚当即道:“速召此二人来见。” “下官遵命。” 张机连忙领命,随即辞出县衙,谴人传唤习融、杨茂二人去了。 快到傍晚时分,张机引二人来见。 周坚在县衙内院接见二人,只见一人三十来岁,高寇儒巾,颇有学子风范,乃是习氏习融;另一人身材高大,面相粗犷,孔武有力,正是杨茂。 “参见府君大人。” 二人步入堂上,向周坚拱手施礼。 周坚肃手道:“免礼。” 待二人起身,方道:“今匪寇作乱,雉县大小官吏十不存一,政令阻塞,本官意令你二人暂行县丞、尉之职,理政安民,平靖一县,你等意下如何?” 二人互视一眼,齐声道:“愿为府君大人分忧。” 周坚道:“如此便好,今匪寇虽平,但人心不定,若不从速理清政事,恐怕又有鸡鸣狗盗之辈趁机生事。你二人可行县丞、县尉之权,从速理清政事,安抚百姓,号召县中大户济粮分田,安置流民。若得有功,本官必定上奏天子,为你们表功。” “谨遵府君大人之命。” 二人再次躬身领命,想到雉县如今的局面,不由面露苦色。 周坚又道:“至于县中大小属吏,你二人若有合适人选,且速举来。” 二人闻言,这才露出了喜色,这可是安排族中子弟出仕的大好机会,就算只是暂行县丞和县尉职权,但能安插族中子弟在县府任职,也算是赚到了。 周坚将二人的喜色看在眼里,不由心中冷然。 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汉末是门阀士族的天下,所谓的读书人就算再深明大义,摆在第一位的,也是个人的名利和家族的利益。别看那些官僚士大夫再怎么忠于朝廷,但当自己或者家族的利益受到侵害时,还是会豪不犹豫的站在宗族的一边奋起反抗。 说到底,入仕当官也是为了私利。 周坚并不反对属下的官僚贪图私利,但也有一个前提,不能损害到他的根基。 这两个升斗小吏若是将事情办的好,事后他或许会上表天子,表奏其为雉县令。 若是不知进退,只顾安插亲属,中饱私囊,那他也绝对不会客气。 数日之内,周坚派谴部曲四面出击,雉县周边匪患渐平。特别是一些游手好闲的街头无赖和地痞流氓更是被全部抓了起来,贬为贱役。 习融、杨茂又出现号召周边富户开仓济粮,安抚百姓,民心渐定。 西鄂,精山之南。 乱哄哄的喊杀声中,数百贼兵一涌而上,向一座高大的坞堡发起了进攻。 坞堡约有丈二高下,坞内约有私兵数十人,虽然个个持刀贯架,奈何再猛的猛虎也架不住狼多,很快就被数百贼兵攻入堡内,节节败退。 半个时辰后,坞堡内的数十名大族豪奴全部被斩杀殆尽。 数百名杀红了眼的贼兵在抢光坞堡内的粮食后,开始放火焚烧坞堡,更有几名漂亮地女人哭喊着被拉了出来,十余名贼兵一涌而上,就在坞堡前当众**起来。 女人的哭喊声,男人野兽般的淫笑声交杂成一片。 乱世的凄凉和悲哀,就在这小小的坞堡前上演。 几名贼兵淫兴大发,急切间轮不上几名漂亮的女人,竟然从坞堡内将数名五旬老妪拉到坞堡前,不顾美丑的当众干了起来,场面之混乱残忍,直令人发指。 正当贼兵肆虐时,坞堡外又来了一伙数百人的贼兵。 领头的贼兵扫了一眼坞堡前混乱的场面,目光落在正将一名漂亮女人干的雪雪呻吟的贼兵身上时,登时勃然大怒,“张铁驴,**的敢抢老子的女人。” “放你妈的狗屁。” 张铁驴一边按住身下的女人**,一边骂道:“陈二蛋,放你妈的狗屁,这坞堡明明是老子打下的,女人也是老子先找到的,怎么就成你的了?” “我说我的,就是我的,你待怎的?” 陈二蛋大步上前,气势汹汹,目光灼灼逼人,大有一眼不合,有拔刀砍人的架式。 “陈二蛋,你找死?” 张铁驴也不是好惹的,闻言勃然大怒,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将身下的女人顶出去有丈许远,不顾两腿之间的铁枪还兀自傲立,猛的操起马刀劈了过来。 “看是谁先死。” 陈二蛋也不甘示弱,狞笑一声,猛的拔刀劈了过去。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 张铁驴慢了半拍,被陈二蛋一刀劈翻在地,只来得及惨叫一声,就两眼一瞪,两腿无力地踢腾了几下,死不冥目地咽了气。 “弟兄们,给老子杀,杀光这帮狗娘养的。” 陈二蛋扬起马刀,杀气腾腾地大吼一声,率先扑了过去。 “杀杀杀,杀光这帮狗娘养的江夏贼。” 陈二蛋带来的数百贼兵个个目露凶光,发一声喊,立刻操起马刀砍人。 “啊,姓陈的,你敢杀我们江夏人,赵慈将军不会放过你的。” 张铁驴的手下措手不及,登时被砍翻了数十人,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砍的就是江夏狗。” 陈二蛋狞笑一声,大刀飞舞,刹时又有三名江夏贼被砍成了六截。 很快,数百名江夏贼除了见势不妙逃掉的数十人,剩下的全部被杀了个干净。 陈二蛋勇猛无敌,身前无一合之敌,只他一人,便斩杀了数十名江夏贼, 眼看余贼绵散,当即招呼一声,带着数百贼兵飞遁而走。 宛城。 赵慈正召集众将饮宴,忽有亲兵急步奔进了内室。 “将军,发生大事了。” 亲兵奔到赵慈身边,疾声道:“我们有数百名兄弟攻陷一座坞堡,不想竟被刘辟的人伏势抢掠,数百兄弟寡不敌众,悉数被杀,只有数十人侥幸逃得性命。张茂兄弟接到消息后带了两千兄弟前去报仇,不想又被刘辟手下的陈二狗给杀了。” “什么?张茂被杀了?” 赵慈先是一惊,继而勃然大怒,切齿道:“刘辟匹夫,安敢如此岂某。” “欺人太甚。” “刘辟匹夫找死。” “将军,一定要为张茂兄弟报仇啊!” 堂下诸将闻言,顿时群情激奋,嚷嚷起来。 赵慈怒极,当即厉声大喝道:“传我将令,即刻召集大军,杀奔西鄂,为张茂及战死的兄弟报仇。本将军定要生擒刘辟,将之活剐,以泄心头之恨。” “遵命。” 诸将轰然应命,当即甩步出堂而去,自去整点兵马。 宛城北效,密林。 周武正翘首张望,一名随从疾步奔进了密林。 “怎么样,赵慈可曾出兵?” 周武神色略微焦急,不待随从奔到近前,就疾声问道。 随从忙答道:“头儿放心,赵慈已经出兵了。” “好!” 周武奋然击节道:“机会终于来了。” 众随从个个精神振奋,齐声道:“头,快下令吧!” 周武嗯了一声,当即道:“众人依计行事,陈良,你带四名兄弟混入刘辟军中,其余人随我前往赵慈军中,伺机袭击赵慈和刘辟。” “遵命。” 众人齐声应命。 周武又召来心腹之人,好生嘱咐一番,谴往周坚军中报讯。 第89章 乱军火拼 雉县,城南校场。 周坚又从俘虏的两千匪军中抽出一千精壮编入军中,部曲已经达到五千人。趁周武还没有消息传回,抓紧时间在南城校场操练新军。 五千部曲只有从己吾带来的一千三百人是老兵,剩下的全都是新丁。 步兵方阵最前方。 蒋钦高举战刀,大喝一声:“锋矢阵。” 五千士卒以屯为单位,在老兵的带领下,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兵连忙跟着变阵,虽然略微显的有些乱,但总算是没站错队,防御圆阵很快就变换成了箭头形状的锋矢阵。 “杀。” 蒋钦位于箭头的最前端,战刀一引,带着整个庞大的箭头迅速向前突进。 噗!噗!噗! 连绵不绝地闷响声中,一具具扎好的草人被箭头狠狠犁过,顷刻间草屑乱飞,七零八落不成样子,虽然并不是真人,但突击时到也有那么几分样子。 周坚正看的兴致勃勃时,一骑快马冲进了校尉。 周胜纵马冲到周坚身才,方才勒住战马,翻身下马后急趋前两步道:“公子,周武大哥有消息了。赵慈已经率军出宛城,北上西鄂攻打刘辟。” “赵慈出兵了?” 周坚顿时精神一振,奋然道:“好,即刻集结大军,南下西鄂。” “遵命。” 周胜铿然应命,当即疾奔而去,传下军令。 很快,五千部众停止操练,开始迅速集合。 就在周坚刚刚下令大军起程南下时,又有一骑快马风驰电掣而来。 随从快马奔到周坚身前,大声禀道:“公子,都尉邓大人传回消息,已抽调各县之兵共得五千人,今驻兵新野,等候大人命令。” 周坚奋然道:“好,传令邓卓,即下率军北上西鄂,与本官南北夹击叛军。” “得令。” 随从大声应命,随即拨转马头疾驰而去。 西鄂。 刘辟刚刚干完前天才抢来的小妾,正神醉魂飘时,有亲兵神色惊慌地闯了进来。 “将军,出大事了。” 亲兵疾声道:“三天前陈二蛋将军和赵慈的人抢一座坞堡里的粮草,带人杀了赵慈的数百人。赵慈麾下大将张茂带人前来报复,又被陈二蛋将军给杀了。现在赵慈已经尽起大军杀奔西鄂而来,前锋已到十里坡,再有两个时辰便到西鄂。” “什么?” 刘辟闻言愕然,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亲兵急道:“将再快做准备吧,再迟就来不及了。” 刘辟终于醒过神来,脸色大变道:“你说什么,赵慈尽起大军杀奔西鄂而来?” 亲兵连忙点头。 刘辟顿时勃然大怒,拍案吼道:“这该死的陈二蛋,尽给老子惹祸。” 骂完了陈二蛋,又忍不住咬牙切齿地骂起赵慈来,“赵慈匹夫,竟敢如此欺某,真当老子怕你不成。传令,所有外出的人马上回城,给老子据城坚守,看赵慈匹夫能奈我何。” “遵命。” 亲兵连忙疾声领命,随即转身疾奔而去。 傍晚时分。 赵慈的五千先锋大军终于赶到西鄂,也不待大军休整,便向西鄂发起了进攻。 先锋大将赵霸说是大将,实则只是个目不识丁的草寇,哪懂什么兵法战机,以五千疲软乱军攻打两万人据守的城池,后果可想而知。 第一波攻城的士卒还没爬上城头,就被刘辟率军出城突袭杀的大败。 五千乱民一哄而散,赵霸败逃十里,收拢败兵后,五千大军已去大半,只剩下不到两千残兵,余者或战死被俘,或趁机逃遁。 赵霸气的几欲吐血,却无可奈何,只得坐等赵慈大军到来。 赵慈率领四万后续大军赶到时,得到赵霸攻城吃了败伏,五千大军折损大半,当即勃然大怒,下令亲兵将赵霸拉下去斩首示众,兀自余怒未歇。 大军休息一夜。 次日一早,赵慈尽起四万余大军攻城。 赵慈虽然兵多,但四万余大军皆是乌合之众,而多老幼妇孺,缺乏攻城器械。 刘辟虽然兵少,但据城而守,占据地势之利,赵慈一时竟无法破城。 大军猛攻数日,非但无法攻破西鄂,反而弃尸无数,只气的赵慈暴跳如雷。 到了第四日。 赵慈正在犹豫要不要退兵时,却见西鄂城中忽然火光冲天,似乎发生了骚乱。 “发生什么事了?” 赵慈惑然不解,下意识地问左右道。 部将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西鄂东门忽然洞开,也顾不上听个清楚城中骚乱的刘辟士卒高声呼喊的什么,就连忙大喜道:“想是刘辟大军哗变,竟然打开了城门,此真乃天赐良机呀,将军可趁势挥军攻城,一举袭破西鄂,剿灭刘辟。” 赵慈也面露喜色,当即厉声道:“传令,即刻攻城。” 西鄂城头。 陈良一刀将两名扑上来的贼兵斩成四截,抹了把脸上滚烫的血水,随即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的形势,向靠过来的两名随从问道:“怎么样,还能支撑多久?” 一名随从答道:“最多只能支撑半个时辰。” 陈良目露狰狞之色,道:“半个时刻吗?应该足够了。” 两名随从脸色狰狞,狠狠点头,随即再次杀进了贼兵之中。 喊杀声、惨叫声交织成一片。 十名随从带着五百名健卒突然造反,将根本没有防备的东门乱军杀的大乱。 “陈二蛋,**的竟敢造反。” 不远处,一名贼兵头目一脸气愤,咬牙切齿地大吼一声。 “废话,要死就快来。” 陈良脸色狰狞,猛地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手起一刀,将贼兵头目斩成两截。 然而,东门守军毕竟有数千之众。 等到东门的刘辟叛军反应过来,开起奋起抵抗时,十名随从和五百健卒很快就陷入了重围之中,陈良等人为了守住城门,只能死战不退。 好在没等多久,赵慈的大军就杀到了。 “老陈,赵慈的人杀过来了。” 城头上,一名随从眼看赵慈大军杀了过来,立刻大叫一起。 陈良长长松了口气,当即断喝一声:“撤。” 众随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率领还剩下的不到两百健卒,在赵慈大军堪堪杀到东门时撤了出去,向西疾奔而去。 赵慈只想杀掉刘辟,吞并刘辟的两万大军,对两百余残兵没有丝毫兴趣,哪有功夫理会陈良等人,当先率领大军杀进了西鄂城中。 惨烈的混战很快在在巷道中展开。 西鄂本就有刘辟的两万大军,赵慈率领大军一涌而入,冲进城中,原本就十分狭窄的巷道变的更加涌挤起来,到处都是混在一起厮杀的乱民。 残肢乱飞,血流成河。 数万乱军拥挤在一起杀不出去,只能奋力操起刀兵砍向身边的敌人。 混乱中,杀红了眼的贼兵甚至再也不分敌我,将兵器挥向了身边的袍泽。 局势乱的简直没法收拾。 赵慈被数百亲兵挤在中间,怎么也杀不出去,只气的暴跳如雷。想退出城外,却寸步难行,眼看局面越来越混乱,不由后悔冲进城中。 眼下两军混战在一起,敌我难分,局面混乱的难以收拾。 稍不留神,就有可能丢了小命。 混战从早上一直持续到傍晚,赵慈终究占了兵力上的优势,渐渐占据了上风。 黑夜过去,旭日东升。 混乱又持续了整整一夜,刘辟军终于抵挡不住,开始节节败退。 赵慈两眼赤红,身边的亲兵只剩下不到五十人,不过眼看刘辟大军开始败退,终于精神一振,声嘶力竭地大吼起来,“杀,给老子杀。杀刘辟者赏千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杀红了眼的士卒们立刻兴奋的大吼大叫起来,眼里都冒出了火光。 “赵慈匹夫,老子和你势不两立。” 乱军中,刘辟气的差点吐血,眼看败势已经无法挽回,虽然心有不甘,却不愿就此送了性命,当即咬牙喝道:“撤,撤出城外。” —————————————— 不知道说些什么。过年期间回了趟老家,赶上一大堆事儿。弟弟刚结婚,外婆又去逝了,把弟弟和新弟妹扔到酒店,家都没回,连夜赶了千多公里赶回老家,连续三天晚上守夜,白天跑丧,说忙的脚不沾地也不夸张。过年时三年了没回过老家,三天时间将几十家子亲戚跑了一遍,本来打算初四恢复两更的,结果却没有实现。 初六晚上回到单位,时间总算宽裕了些。以后不承诺了,在不断更的前提下,尽量保持稳定更新,并提高后续的章节质量吧! 最后感谢给本书打赏、投票的书友,正是有你们的支持,我才有源源不断的动力码字,并努力写好后面的章节。 ———————————————— 呵呵,以上纯属借口。还有件喜事,外婆刚下葬,妹妹又产下一位千金,丧事喜事都赶一块了。外甥女蛮稀罕的,当舅舅了心情着实不错哈! 第90章 两面夹击 四月,原野生绿,万物滋长。 高低不平的旷野上,刘辟带着数千残兵正在仓惶逃命。 十里外的地平线上,峰峦叠嶂,山岳起伏,已经隐隐可以看到茂密的林木。 “再快点,驾!” 刘辟一边狠狠地抽打马股,一边头也不回的催马埋头狂奔。 身后的数千残兵虽然发足狂奔,怎奈两条腿怎也么赶不上四条腿的战马,逐渐和刘辟拉开了距离。至有少数几名骑着战马的亲兵还紧紧跟在刘辟身后。 只顾催马逃命的刘辟浑没发觉,身后的亲兵中有一人离自己越来越近。 刘辟虽然是个草包,但平素也很小心谨慎。然而此番兵败瀢逃,只顾着逃命,大意之下竟没发现身边的亲兵中多了个陌生面孔。 “将军小心。” 亲兵中有人发现了异状,扯开嗓门大吼起来。 刘辟微微一怔,还没明白过来发生队直么事,就觉得颈后冷风袭人,随后就感到颈上麻了一下,似乎整个人飞了起来似的,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没错,是无头尸体。 刘辟刚刚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意识就被黑暗迅速吞噬。 “畜生,你竟敢叛叛将军。” 几名骑着战马的亲兵愤怒欲狂,红着眼睛冲了上来,挥刀就砍。 “死。” 成功偷袭斩杀刘辟的随从嘴角边绽起一丝狰狞的笑意,勒转马头迎了上去,奋起一刀将两名刘辟亲兵斩于马下,头也不回地纵马而去。 等到赵慈率领大军追上时,刘辟早已尸冷多时。 数千残军也早就一哄而散,各自逃命去了。 “刘辟被谁杀死的?” 赵慈眸子里流露着快意,喝问一名被抓住的刘辟残军士卒。 “回,回将军,小人也不知道。” 败卒离得刘辟较远,根本就不知道刘辟时怎么死的,被赵慈问起,就有些惶恐。 “不知道?那老子要你何用?” 赵慈眼神凶猛,把手一挥,“拖下去,砍了。”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呀,小人真的不知道。” 败卒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凄厉地惨叫起来,然而还没叫几声,就被两名刽子手拖死狗般的拖了下去,一名江夏贼兵操起马刀狠狠斩了下去。 血光飞崩中,硕大的头颅离颈而下,在地上滚出老远,洒下一腔热血。 “刘辟匹夫,这就是跟本将军做对的下场” 赵慈忽然得意地大笑三声,只觉快意之极。南阳所有的势力中,除了自己,就刘辟的实力最强,敢和自己叫板。 如今刘辟已死,从此往后,南阳地界还有谁敢不听自己号令? 正春风得意时,一骑快马由远而近,还隔着几百步,马背上的贼兵就已经扯开嗓门长嚎起来,“将军,大事不好了。” 赵慈的好心情被这一嗓子吼的立时烟消云散,不由勃然大怒,喝道:“慌什么?” 来骑驰到近前,面色惊慌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哇!南北五十里外忽然发现了大队官军,正向这边杀奔而来,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便到。” “大队官军?” 赵慈愕然道:“宛城已被攻破,南阳地界何来大队官军?” 身边众将也是面色疑惑,半信半疑。 赵慈忽然想到什么,脸色一变,惊道:“莫非是朝廷又派了大军前来?” 有部将满不在乎地道:“怕什么,之前朝廷派来的一万大军不一样被我们打败。就算朝廷再派了大军前来,也不是我军的对手。” 赵慈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疾声问道:“南北共有多少官军?” 探子忙答道:“各有五千左右。” 赵慈这才松了口气,喟左右笑道:“区区一万官军,不足虑也。” 众将连忙点头,都道:“区区一万大军,如何是我四万大军之敌,请将军下令,击破这两路官军,看朝廷还有多少军队可派。” 赵慈当即喝道:“传令,收兵。” 早有十余名亲兵大声应命,各自催马狂奔而去,四处传达军令。 然而早在追击刘辟败军时,赵慈的四万大军早就分散开来,此刻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大军收拢,委实很有难度。 赵慈刚刚收拢了八千余人,就有探马来报,南方两支官军已到了十里之外。 “这下遭了。” “官军来的好快。” “将军,赶快列阵迎敌吧,再晚有来不及了。” 部将们纷纷恐慌起来,七嘴八舌的,喊什么的都有。 赵慈脸色难看之极,却不敢再犹豫,当即断喝道:“列阵,迎敌。” “将军,官军来了。” 八千大军刚刚摆开阵式,就有部将大声叫喊起来。 赵慈惊抬头,只见东北方一里外的地平线上,旌旗招展,烟尘滚滚,数千官军正疾冲而来,队形整肃,丝毫不乱,宛如一个整体,与乱哄哄的贼兵形成鲜明的对比。 很快,西南方向也先后出现了数千官军,一南一北向赵慈本阵夹击而来。 咚! 咚咚! 咚咚咚…… 惊天战鼓声中,只见北面官军列成了锋矢突击阵,向赵慈本阵发起了冲锋。 相较北面官军整肃的军容,南面的官军则要关牙许多。虽然比乌合之众的江夏贼兵要强上一些,但队形却十分散乱,严重缺乏协调性。 官军本阵。 周坚早已经下马步行,来到了阵前,疾步奔行在锋矢突击阵的箭头位置。 距离赵慈本阵已经不足五十步,已经能够清楚的看到对面贼兵脸上的表情。 周坚猛的举刀长嚎一声:“汉军威武。” “战则必胜!” 五千将士狼嚎响应,吼声如霹雳惊雷,将气势推到了最巅峰。 “杀。” 周坚大喝一声,引着五千大军狠狠杀入了敌阵。 贼兵本阵、。 赹慈亦瞪目大吼道:“杀,给老子狠狠杀。” 攸忽之间。 两军已经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周坚面色肃杀,手起一刀,将扑上来的三名贼兵砍翻,前冲之势毫不停歇,带着典许和许褚二人狠狠地杀进了贼阵,刀戟翻飞间,血光崩射,残肢断臂乱飞。 五千大军结成紧密的阵形,紧随其后突进了贼兵阵中,直插中军。 噗!噗!噗! 连绵不绝的闷响声中,热血激贱,倒下的是一具具尸体。 五千大军虽然有大半是新丁,但经过近十天的突击训练,在一千三百精锐老兵的控制下却并不见外,就算有初上战场的士兵畏战,也影响不了大局。 除非面对是敌军同样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锋矢阵是步兵突击最常用的阵形,所有步卒列成密集的箭状,以大将为箭头,带领大军突击,领军大将武力值高低,直接影响着整支军队的战斗力发挥和突进速度。 周坚本就武力超群,再加上不比他弱的典韦和许褚,三人组成三角型的箭头,将整个锋矢阵的冲击力发挥到了最大程度,突击速度几乎能赶上行军速度了。 攸忽之间。 箭头已经狠狠凿穿了贼兵前阵,直插中军。 五千将士见主将如此骁勇,顿时士气大增,原本畏战的新兵也凭添几分胆气,暂时克服了对死亡和血腥的恐惧,在队率的带领下,咬牙前冲,奋力杀敌。 锋利的箭头就好似一口尖刀,毫无阻碍地在布匹上撕开了一道血淋淋地口子。 此消彼长之下。 江夏贼兵没料到官军攻势如此迅猛,顷刻间阵形大乱。 就在周坚击破贼兵外围,直插中军时。 都尉邓卓率领的五千从各县抽调来的步卒才堪堪杀到,一涌而上杀向贼兵后阵。 第91章 进驻宛城,收拾残局 贼兵本阵。 “将军,前阵被击破了。” “是啊,官军太厉害了。” “快逃啊,再晚就来不及了。” 眼看官军势如破竹,攻势迅猛,特别是北军而来的官军,竟然以摧枯拉朽之势不费吹灰之力就击破了己方前阵,赵慈身边的部将顿时大惊失色,纷纷鼓噪起来。 赵慈也被吓的心头狂跳了两下,原以为官军不堪不击,不想竟是如此彪悍。被一万军官两面夹击,眼看再不走,怕是就要陷入重围,哪里还敢犹豫。 “撤,快撤。” 赵慈大吼一声,也不理会身边部将,勒转马头当先纵马逃命去了。 身边部将早就战心全无,赵慈一跑,哪里还会客气,也立刻四散逃命去了。 官军阵前。 “想跑?” 周坚嘴角边绽起一丝冰冷地笑意,大声喝道:“弓来。” 早有随从疾步上前,将周坚专用的五石强弓和狼牙羽箭奉上。 周坚接过角弓,绰箭上弦,用力一拉,五石强弓已开如满月。五指松开的瞬间,强劲地弓弦声中,拇指粗的狼牙箭疾若流星的贯空而过。 赵慈正打马欲逃时,忽觉背后劲风疾响,暗叫了声不妙,刚想侧身躲避时,只觉后心麻了一下,力量如潮水般退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便一头栽落马下。 “赵慈已死,降者不杀。” 蒋钦紧随周坚身后,见状立刻大吼一声。 五千大军也跟着大吼起来,山崩海啸般地吼声彻底震碎了江夏贼最后一丝斗志。 很快。 八千余江夏贼兵除了战死和逃散的,余众皆降。 邓卓带着几名亲兵,奔到周坚身前时,见周坚血染征袍,就连头脸之上都被血水给糊住了,也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只有冷冽的素杀之气扑面而来。 “我的个老天!” 邓卓倒吸了一口凉气,暗忖这位新任的府君大人还真是个好战分子。眼看周坚冷冽的目光扫了过来,没来由地心中一颤,后背升起一股凉意。 “下官拜见府君大人。” 邓卓身子躬了下去,敬畏之心油然而生。 “起来吧!” 周坚挥挥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水,才挥挥手,道:“贼酋赵慈已被本官诛杀,汝可领本部兵马与本官一并追击贼众残部,务必尽快讨平境内匪寇。” “下官遵命。” 邓卓连忙领命,自去整点兵马。 赵慈已经伏诛,江夏贼兵群贼无首,正是用兵之大好时机。 当下周坚与邓卓合兵一处,挥师向东,趁势击破后续江夏贼兵,一击追到宛城,斩八千余,俘虏赵慈及刘辟降卒近四万,余者皆散。 赵慈出兵攻打刘辟时,曾在宛城留下了五千步卒驻守。 周坚大军杀到时,五千贼众闻听赵慈已亡,又见官军兵威势盛,哪里还有斗志。守城贼将当即弃城而去,想要率众遁入山林落草为寇,做个山大王到也逍遥。 不料半途被周武率两千人伏击,大败逃命时,又被周坚率军赶到,一击而灭。 赵慈本有五万兵马,刘辟也有两万之众。 战争无情,七万余众累日厮杀下来,死的大多是老幼妇孺。大浪淘沙,能活到最后的基本上全都是生命力顽强的精壮汉子。 周坚从四万俘虏中挑出三万精壮汉子编组训练,其余老弱病残则就地安置屯田。 去岁赵慈率众攻破宛城后,南阳大小官吏逃的逃,死的死,诺大的宛城一直被江夏贼兵占据,社会秩序早就乱成了一锅粥,乡亭间多有游手好闲的无赖和地痞流氓横行。 周坚进驻宛城后,一边安排部曲修缮城防,维护治安,一边让南阳各地豪门望族举荐子弟出仕,到郡府中从职任吏,以期尽快理顺政务,安定秩序。 宛城,太守府衙。 周坚眉头紧蹙,对眼下的局面十分不满意。 南阳本是龙兴之地,士民殷富,奈何数度遭遇匪祸,大量官吏或死或逃,不但郡府已经停止运转,各县官府也多有不能正常运转的。 官府不能正常运转,则社会秩序无以为存。 秩序一乱,地痞流氓及乡亭恶霸便趁机出来生事作乱,百姓可以说是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这样混乱的局面,与周坚印象中富庶的南阳相去甚远。 周为重要的是。 周坚手下虽不缺虎狼之将,却极缺才堪大人的文人士子。 陈方虽然颇有才学,但也只是一县之臣,难当大任。教个学生还行,担一郡之政则未免力有不逮,不论是能力和魄力,都不足以挑起大梁。 眼看周坚眉头紧皱,旁边有随从建议道:“公子今已入主南阳,何不派人将陈方和胡三他们尽数接来南阳,有了陈方的数百学生,也可解决眼下官吏严重空缺之急。” 周坚沉吟片刻,喟然道:“也罢,速派人前往己吾,将陈方等人尽快接来南阳。” “遵命。” 早有随从疾声领命,起身出府而去。 蒋钦忽然道:“素闻大人从兄周晖曾任洛阳令,长于理政,今在相府不得志,大人何不以书信相邀,前来南阳委以重任。” 周坚略一思忖,便欣然道:“公奕所言甚是。吾兄虽不善兵事,却善理政。若得吾兄为南阳长史,则南阳之政务就不用我再费心了。” 当下奋笔写好书信,交于随从周胜道:“你亲自送往洛阳,交由吾兄面启。” “遵命。” 周胜不敢怠慢,连忙接了信笺出府而去。 至于周晖会不会来,那就只有等周胜回来才知道了。 周胜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一名随从进来禀报,“公子,邓卓大人求见。” 周坚沉声道:“让他进来。” 随从答应一声,下去不久,便带了邓卓进来。 “参见府君大人。” 邓卓对周坚还有些敬畏,礼数上丝毫不敢缺失。 周坚挥手道:“免了,邓大人来见本官,不知有何要事?” 邓卓道:“回大人,昔日宛城被贼兵攻破时,郡中官吏虽然死伤甚众,但仍有不少官吏逃得性命。眼下贼众被大人剿灭,幸存官吏已经回归宛城,如何安排请大人示下。” 周坚冷然问道:“贼匪寇境,身为朝郡府官吏,食国家俸禄,却不思舍身报国,竟于匪寇至时弃城而逃,依我大汉律法,该如何处置?” 邓卓刹时冷汗涔涔,以为周坚要秋后算帐,腿肚子都有些哆嗦起来。 依大汗律法,官员弃官逃亡,士兵临阵退缩,都是要处以斩刑的。 如果上官不追究便罢,一旦追究起来,绝对是个死罪。 “这……” 邓卓抹着冷汗,半天答不上来,他身为南阳都尉,和郡丞一样,乃是朝廷命官,郡守的佐官,却在赵慈引军攻城后,见势不妙弃官而逃,一样是待罪之身。 周坚又问,“依律当如何处置?” 邓卓冷汗交流道:“当处于斩刑。” 周坚点点头,不再追问,沉吟半晌道:“生死之间有大恐惧,凡人面对死亡是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恐惧,郡府官吏弃官而逃,虽不容于律法,但却是人之常情。本官可不追究你等罪过,还任郡吏。不过,本官需得有言在先。” 邓卓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忙不迭地道:“大人请讲。” 周坚道:“南阳数遭匪祸兵灾,今生民疲弊,境内依旧小股匪寇不断,百姓多有流离失所者。你等即为郡吏,需得仁政爱民,号召豪强捐粮出地,尽快安置无家可归、无粮可食之百姓安家耕地,不使我南阳再姓流失在外。若再有盘剥百姓、鱼肉乡民者,本官必定数罪并罚,一并追究你等所犯之罪责。” 邓卓连忙保证道:“府君大人放心,下官必定谨遵大人之命,不敢或时而忘。” 周坚这才挥挥手,道:“先下去吧!” 邓卓不敢多言,连忙再施一礼,退了出去。 第92章 毛四的心在滴血 邓卓刚刚离开,就有随从来报,“公子,周武大哥来了。” 周坚精神一振,道:“叫他进来。” 随从领命而去,不多时领着周武从后堂进来。 “公子。” 周武拱手一礼,比之去岁更见成稳了许多。 周坚肃手道:“坐吧!” 等周武落座,又打量了片刻,才道:“周武,你比以前更稳重了,不错,不错!” 周武笑道:“全赖公子栽培。不过自去年到南阳投入黄巾叛军中以来,没有公子在身边耳提面命,好多事情都要自己拿主意,压力实在不小。” 周坚微笑道:“有压力才有动力,有动力才能进步。你能独挡一面,我很欣慰。老话说老师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们虽然跟我学了不少东西,但跟在我身边,得不到锻炼的机会,是很难独挡一面的。看来以后要多给你们一些锻炼的机会。” 周武忙道:“跟在公子身边,我们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周坚挥挥手,转过话题问道:“说说南阳的情况吧,现在赵慈和刘辟已经死了,南阳还有哪些匪寇势力,人数多寡如何?” 周武道:“南阳最大的两股叛军就是赵慈和刘辟,剩下的匪寇虽然多达数十股,但都不成气候,最多的三千人,最少的只有几千人,底细属下都摸清楚了。” 周坚问道:“你们的五万黄巾残部呢,现在还有多少人,精壮有多少?” 周武道:“差不多有四万八千多人吧,精壮汉子有三万左右。” 周坚沉思片刻,凝声道:“如今我已经入主南阳,你们也不必再当匪寇了。不过如何将你们的五万黄巾残部收并,却要仔细商榷,以免给人看出马脚。” 周武道:“属下已经思得一策,或可成事。” 周坚‘哦’了一声,道:“说来听听。” 周武道:“我们可对外宣称粮草已尽,将五万人马尽数召集起来外出劫掠,公子可在必经之地预先埋设伏兵,然后我佯败退守山林。公子再引军据险守死山道,只需等上两月待军中粮尽,我再率众而降,如此当不需有人看出破绽。” 周坚道:“此计虽然简单,到也很实用,就依此计。” 周武起身道:“属下这就去准备。” 周坚挥手道:“天都快黑了,去休息一晚再走吧!” 周武眸子里掠过一丝暖意,再施一礼,退入后堂。 周坚环视蒋钦等人,道:“如今赵慈和刘辟叛军虽已讨平,但南阳境内匪寇有数十股之多,你等可整备兵马,尽快讨平匪寇,保境安民。” “遵命。” 蒋钦等人齐声答应。 次日。 周坚以蒋钦为将,领兵五千出宛城,征讨盘踞周边山林的山匪草寇。 南阳境内的盗匪虽有数十股之多,但规模最大的也不过三千人,大多数盗匪只有数百上千人,以蒋钦之能,统领五千大军,讨平匪患谅不致有差错。 再优秀的子女,不离开父母身边,永远长不大。 周坚之所以没有亲自领兵出征,就是想给手下的将领们提供独挡一面的机会。 否则一直跟在自己身边,没有独自磨砺的机会,永远也不可能独挡一面。 待蒋钦出征后,周坚又马不停蹄地将三万俘虏的精壮汉子进行整编,并抽调了三百精锐老兵担任底层军官,将三万精壮编成三百个屯,日夜操练。 洛阳,周府。 “小人周胜,拜见大人。” 周胜向周晖铿然拜倒,行了大礼。 周晖肃手道:“免礼。” 待周胜起身,又惑然道:“周胜?你是……” 周胜答道:“小人乃是周坚大人侍从,奉命前来给大人送信。” 说罢取过一封信笺双手递了过去。 周晖这才恍然,接过信笺,当堂拆开火漆审阅,看罢后忍不住目露复杂之色,犹豫半晌也不能下定决心,遂向周胜道:“你先下去歇息吧。” 周胜答应一声,也不多问,在府中仆佣的带领下退了出去。 周晖收好信笺,考虑了一会,起身出了厢房,前往书房去见父亲周忠。 书房。 周忠正伏案阅卷,见周晖进来,不由放下竹简问道:“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 周晖答道:“回父亲大人,刚刚坚弟遗亲信侍从送来书信,俱方朝中不久后将会发生大变,邀孩儿前往南阳任出任长史,孩儿拿不定主意,请父亲大人赐教。” 周忠有些意外,道:“信在何处,拿来为父看看。” 周晖连忙将周坚手书的信笺递了过去。 周忠接过信笺看了一遍,眉头刹时皱了起来,道:“子渊以弱寇之龄出任南阳太守原是我族之幸事,但彼言及朝中三到五年必生大乱,却未免太过草率。” 周晖不敢评论,只好闭目不言。 周坚虽然岁弱,位在次弟,但却职居南阳太守,位尚在父亲周忠之上,自己只不过是个四百石的升斗小吏,着实不好对周坚的看法提出什么论断。 二十一岁的郡太守,就算是整个大汉朝廷,也只此一位。 周晖虽然替兄弟高兴,但心中也有些不是滋味。思及这些年来的经历,忽然就觉得与其在洛阳混的郁郁不得志,还不如去南阳投奔周坚,至少也不会比再在更差。 周忠沉思片刻,又道:“南阳方经兵灾,正值百废待兴。你若能出任南阳长史,在子渊手下就算只是个郡吏,但也不会比现在差。你是怎么想的?” 周晖主意已定,当下道:“孩儿愿去南阳。” 周忠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为父也不多说什么了,那就去吧!” 周晖答应一声,行了跪拜大礼后,才退出书房。 忆吾北效,二十里外的一座坞堡中。 “快点,把长臂装好。” 毛四满脸是汗,正在指挥着数址名壮汉组织一台巨大的器械。 自从周坚派人送来重机抛石机的图样后,毛四就完全沉迷其中,经过半年多的努力和不断摸索,终于按照图样制造出了第一架重力抛石机。 至于能不能用,那就只有试过才知道了。 实际上,周坚画出的只是根据物理力学推理想出来的一个大概图样,至于照图造出来后能不能用,历史上有没有重力抛石机,周坚也不知道。 半个时辰后,巨大的重力抛石机总算是组装完成了。 这架抛石足有五丈许高,底宽三丈许,前后纵深几逾六丈。器械的顶端以巨大地绞链固定一条足有七丈许长的巨型杆臂。 臂杆的前端压在地面上,上面固定了一只巨大的铁箱子,里面装满了石块,铁箱子加上石块的重量,怕不是有几万斤重。 杆臂的后端则高高翘起,顶端同样固定着一只篮子,不过却要小得多,篮子里摆放着一块比西瓜略大的三棱青石,只有两三百斤重。 很显然,这架抛石机的原理,就是以物理力学为基础设计的。 通过臂杆前端数万斤重量的重物下落时产生的重力,将后端两三百斤的青石甩出去。 臂杆被牢牢拴住,另一断则拴在绞盘上。 投石机发射时,只需要打开卡死绞盘的卡链即可。 “起绞盘,升杆臂。” 眼看一切就续,毛四压抑不住激动地心情,立刻把手一挥,大声吩咐。 足足六条健壮汉子立刻一涌而上,抓住绞盘使劲地绞了起来。 咔嚓嚓! 咔嚓嚓! 刺耳地机括声中,扯住杆臂前端的铁链瞬间绷的笔直。 原本压在地上的杆臂前端猛地动了一下,随即被手臂粗的铁链缓缓拉了起来。 六条赤膊大汉齐声大吼,奋力绞动绞盘。 杆臂前断不断地被拉起,后端则缓缓地降了下来。 宽阔地场院内围了不下三百人,个个屏住了呼息,大气也不敢出。 很快,杆臂前端和后端随着不断地升起和降落,与地面处在了一条平行线上。 毛四紧张地心都跳出来了,任由汗水浸面,却顾不得擦拭。 就在这时。 咔嚓! 一声脆响,绞盘附近的杆臂忽然出现了裂痕,在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之前,就很干脆地断裂开来,原本处于平行线上的杆臂两端也猛的砸了下去。 砰! 重物砸地,尘土飞扬。 毛四呆呆地望着断成两截的杆臂,心头在滴血。任由扬尘扑面,却回不过神来。 辛苦了大半年,眼看即将大功告成,却功亏一溃,委实令人无法接受。 第93章 吾为属吏,岂可奉车直行 毛四欲哭无泪时,一名年轻人疾步冲进了场院。 “先生,大人来信了。” 年轻人疾步冲到陈方身前,兴奋地将一封信笺递到陈方面前。 “大人来信了?” 陈方怔了下,几把是一把抢过信笺,匆匆当众拆开观阅。 年轻人眼巴巴地看着陈方,忍不住问道:“先生,大人说了什么?” 陈方折好信笺收好,微笑道:“大人出任南阳太守,眼下已经剿灭了南阳境内最大的两股匪寇,让我们前往宛城会合。” “好,太好了。” 年轻人兴奋地大叫一声,狠狠挥舞了下手臂。 胡三就站在不远处,也听到了陈方地话,连忙凑了过来,兴奋地道:“大人要我们去南阳会合?真的假的,天天躲在这坞堡里不让出门,都快憋死我了。” 陈方道:“当然是真的,要不要给你大人的手书看?” 胡三摸摸脑袋,干笑道:“先生取笑我,明知道我连名字都认不得。” 陈方笑道:“那就快去准备,争取尽快起程前往南阳。” 消息传开,坞堡内顿时一片欢腾。 就连毛四收起沮丧地心情,振奋精神,收拾行装准备前赴南阳。 五月。 蒋钦领兵五千出宛城,征讨南阳境内盗匪。 大军连战连捷,先后击破舞阴、比阳、复阳诸县境内的盗匪,随即挥师南下,先后讨平蔡阳、襄乡、朝阳匪寇,最后折道向西,筑阳、阴县、顺阳众匪。 博望北郊十里外。 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在缓缓前行,五名家将护卫前后,徒步而行。 六月的天好似烧红了的火炉子,烤的人皮肤火辣辣的疼,身上的汗早流干了。 就连拉车的弩马也伸着大舌头,不停地喷着热气,似是在抱怨老天。 车帘掀起。 周晖从马车里探出头来,问道:“周胜兄弟,还有多少路程?” 周胜连忙纵马上前,答道:“再有十里就到博望了。博望距离宛城有四十里,最多只需半日便可赶到宛城。” 周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道:“那就好。” 正欲放下车帘,忽然官道前方的密林中有惊鸟飞起。 接着就见一伙三十多人。衣不蔽体,面有菜色地盗匪冲了出来,拦住马车,为首一条四十多岁地独目汉子大喝道:“此路是某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周胜噗然失笑,这伙山匪到是有意思的很,还来个先礼后宾。 周晖则是脸色一变,惊道:“不想竟有盗匪拦路打劫,这可如何是好?” 五名家将脸色也有些难看,连忙冲到马车前面,准备拼命,心里却暗暗叫苦。 说到底,这些家将并不比普通百姓强上多少,呆在洛阳城时,连人都没杀过,看家护院还行,真遇到拦路打劫的土匪,可就歇菜了。 周胜脸色一沉,霍然拔刀在手,道:“大人且放宽心,待某杀退盗匪。” 周晖大惊,忙喊道:“周胜兄弟小心呐,切不可逞血气之勇。” “大人放心,某去去便来。” 周胜头也不回地答应了一声,人已经到了十步开外,距离盗匪尚有二十余时,猛地扬手一抖,一抹寒光电射而去,瞬间没入独目汉子额头。 “啊——” 凄厉的惨叫声中,独目汉子仰天倒下,额头上赫然插着一口明晃晃的飞行。 “大头领!” 剩下的匪贼大惊失色,失声惊呼起来。 须臾之间。 周胜已经纵马杀到,手起刀落间,已有三名匪贼人头落地,血染大地。 独目汉子是这伙匪贼的头令,被周胜出奇不意射杀后,匪贼早就慌了神。 周胜单人独骑,如虎入羊群,不费吹灰之力,就杀掉了一半匪贼。 剩下地匪贼见周胜勇猛难当,早就惊破了胆儿,当即一哄而散。 周胜跳下马背,从独目汉子的额头上取回飞刀,擦试干净收好后,才上马驰回。 周坚身为兵王,最擅长的就是杀人。 然而在冷兵器年代的大规模的军队混乱中,个人的武力实在难以发挥多少作用。 二十随从平时跟在周坚身边,也没有多少发挥的余地,数百上千人的混乱中,就算再精擅杀人,也难以发挥多少作用。 如今遇到小股的土匪拦路打劫,到是让周胜有机会一展所长。 周晖和五名家将早就看的傻了眼,连喝彩也望了。 直到周胜纵马驰回,方才醒过神来。 周晖惊叹道:“周胜兄弟武艺高强,真猛将也!” 周胜忙谦虚道:“大人过奖了,小人这点武艺不算什么。公子侍从二十,人小不过排在最后,尚有十九人武艺在小人之上,比起公子更是差的远了。” 周晖不信道:“子渊纵然武艺高强,然则又何以能寻到如此之多的勇士。” 周胜笑道:“大人别不相信,我们二十侍从并非公子招募的家将,而是在幼时就被公子从流民中收养,武艺也是公子亲授。二十侍从中,小人的武艺只能算是垫底的。” 周晖张了张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五名家将则是一脸不信,周坚不过刚刚及寇,就算天生神力,练就了一身武艺,又怎能教出如此厉害的徒弟来,而且还是整整二十人。 这样的笑话,换了是谁也难以相信。 一路无话。 周晖车马过博望,顺着官道行了两个时辰,快到傍晚时,终于赶到了宛城北门。 还隔着数百步,老远就看到一票人马等候在宛城北门。 进出的百姓和车马经过时,都绕道而行,显然这伙人大有来头。 周胜瞅了一眼,向马车里的周晖道:“大人,是公子带人出城迎接来了。” 周晖一怔,忙道:“吾虽为兄,但今为子渊属吏,岂可奉车直行。” 说罢当即叫停马车,下车步行。 周胜无奈,也不好再骑在马背上,同样下马步行。 没走几步,就看到周坚已经带着数人快步迎了上来。 周晖正了正衣寇,也大步迎了上去。 “参见府君大人。” 周晖疾步数步,抢在周坚之前,先行施了一礼。 周坚忙扶起周晖,道:“兄长请起。” 周晖这才顺势起身,他虽为兄长,在家中自是不需向周坚行礼,但此番前来南阳却要任周坚属吏,公署之下,广众之前,却是要向周坚行下属之礼。 周坚打量周晖几眼,微笑道:“兄长远来南阳。车马劳顿,且先随弟入城,待歇息一晚洗去纤尘,弟再与兄长共叙兄弟之谊,公堂之事。” 周晖点头称善,当下兄弟二人相携入城。 进了城门,眼看昔日繁处的宛城处处可见萧条,周晖不由叹道:“兵祸无情,可叹昔日繁华之城,如今却破败至斯,贼匪作祸,委实遗祸无穷呐!” 周坚道:“正欲请兄长一展所长,令宛城重现昔日之繁华。” 周晖笑道:“子渊抬举了,为兄才智浅陋,安能当此重任。不过即是子渊之命,为兄唯有尽力而为,为子渊治阳南阳略尽绵力。” 周坚笑笑,也不多说,将周晖带到一座早就备好的宅邸中,安排下榻歇息。 第94章 干的好,重重有赏 宛城北门。 南阳不愧是中原第一大郡,自周坚剿灭赵慈、刘辟叛军,理政安民以来,原本残破不堪的宛城渐渐恢复了生气,商贾、小贩在利益的驱使下,开始进城做起了买卖。 日正当午。 陈方、胡三、毛四等人带着各自的学生、学徒及家眷来到北门外,一眼望去,队伍足有上千人众,委实过于庞大了些,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 “站住。” 守门的兵卒连忙上前喝问,“你们是什么人,来宛城做什么?” 陈方上前答道:“在下乃周府君大人家臣,这是通关文书。” 说罢将一封文书递了过去。 兵卒一惊,连忙接过文书,打开扫了两眼,却大字不识一个,只好请来都伯。好在都伯尚能识文断字,查阅过文书后,都伯不敢阻拦,当即放行。 千余人浩浩荡荡地开进宛城,蔚为壮观。 刚进城门,得到消息的周胜已经赶了过来。 “老陈,你们怎么才来。” 周胜大步迎上前,笑道:“这都快七月了,你们走的可真够慢的。” 陈方苦笑道:“一千多人上路,要能走快才是怪事。这一路过来,都不知道被各郡县盘问了多少遍。好在大人的通关文书还能让各地郡县卖些面子,否则我们这一千多号人早就被当做流民抓起来了,安能赶到宛城。” “哈哈。” 周胜忍不住大笑几声,道:“走吧,宅院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不过这一千多号人全住进去可有点不方便。我在城外给你们找了几座坞堡,老胡老毛你们做事也方便。等歇息几日,我再带你们去城外的坞堡安顿下来。” 众人点头答应,当即跟着周胜前往宅院安顿下来。 跑腿打杂自然有学生、学徒们去做。 周胜待陈方、胡三、毛四安排好就,就带着几人前往郡府去见周坚。 太守官邸,后院。 刀来戟往,吼声如雷。 典韦和许褚这两个恶汉正在捉对厮杀,战的难分难解。 周坚侍立一旁观望,正忍不住手痒时,随从来报,陈方诸人已到。 “行了,你们两个先消停一下吧!” 周坚当即叫停典许二人,不多时,周胜已带着陈方、胡三、毛四进来。 “参见大人。” 三人连忙上前礼施,相离一年多,心情都有些激动。 典韦和许褚两个粗人相互瞪视一眼,转入厢房坐关冥想去了。 “免礼吧!” 周坚摆摆手,问道:“学徒家眷可曾安顿好?” 陈方答道:“周胜兄弟备好了宅院,已暂时安顿下来。” 周坚点点头,道:“走,进内堂再说。” 众人鱼贯进了厅堂坐定,周坚这才道:“这次在南阳安顿下来,往后应该不用再迁徒搬家了。老陈、胡三、毛四还有你们的学生、学徒,如果有想安家的,也可以取妻置业。” “谢大人。” 三人齐声拱手道。 周坚问陈方道:“你的学生眼下有多少人?” 陈方答道:“五百三十二人。” 周坚道:“能出仕为吏的有多少?” 陈方思忖片刻,答道:“除了在己吾新收的两百人,庐江的三百余人习经日久,在己吾时多大便已任过乡亭县吏,任个小吏应该都不成问题。” 周坚点头道:“这就好,南阳匪祸方平,郡府及各县官吏多有空缺。我意先从你的学生中抽取一百人,在郡府和各县任吏,回头你给我报个名单。” 陈方答应一声,却道:“大人,方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周坚道:“有什么不能讲的。讲。” 陈方忙道:“这一百人的名额,大人何不从五百余人中进行筛选,最好能设几个题目进行考较,取成绩最好的前一百名担任吏从。这样一来,有了竞争,就可以有效地激发这些年轻人学习上进之心,从而用心研读经籍,加深学问。” 周坚给陈方这么一说,立刻就想到了后世的科举制度。 是人皆有惫懒之心,没有竞争,就很难有进取之心。 读书也是一样,没有良性的竞争刺激,又有谁会下苦功去读书做学问。 “这办法不错,就依此计。” 周坚从善如流,当即采纳了陈方的提议,略作沉吟,便道:“考较的内容还是以处理政事的常识和朝廷律法、数目算法为主。这样吧,题目就由我来定,回头你先去给学生透个底,让他们有个准备。考较内容不光是笔试,最后还要由我来统一进行面试。” 陈方忙道:“遵命。” 周坚又转向毛四,问道:“重力抛石机怎么样了,有点眉目吗?” 毛四垂头丧气地道:“上个月小人按照大人的样图制造出了一架抛石机,不过在试用的时候,杆臂沉受不住重量给折断了。” 周坚微笑道:“失败是成功之母,有失败,才会有成功嘛!不要丧气,一次不行就多来几次,十次不行就来一百次,总会成功的。” 毛四这才精神稍振,忙道:“小人遵命。” 周坚最后问胡三,“老胡,你手下现在有多少匠人?” 胡三忙答道:“有两百多人。” 周坚道:“每月能打磨多少兵器铠甲?” 胡三想了想,道:“如果只打磨铁甲,精铁足够的话每月可打磨两百具。如果只打磨环首刀的话,每月可打磨五百把。” 周坚蹙眉道:“太少了,南阳盛产精铁,匠人之多乃天下各郡之冠。回头你再多招些匠人,越多越好。我给你的任务只有一条,就是打磨更多的兵器铠甲,同时还要摸索如何让铠甲的防御力更好,重量却更轻,如果干的好,重重有赏。” 胡三知道大人不喜欢还没做事就讲困难,忙道:“小人遵命。” 周坚起身道:“好了,你们先下去歇着吧,选拔郡吏的事情先不着急,等过几天我想好了考校的内容和题目,再进行也不迟。” 众人齐声应命,施礼退下。 待陈方等人退下,周坚才又问随从周胜,“蒋钦的五千大军呢,现在到哪里了?” 周胜答道:“三日前刚刚剿灭冠军境内的一伙盗匪,眼下正在冠军追剿刘辟残部和其余几伙盗匪,预计七月便可将境内所有匪寇讨平,班师回宛城。” 周坚道:“周武呢,准备的怎么样了?” 周胜道:“周武大哥和陈良、李起等人已经约定,于七月初一共同举事,七月十五在中阳山会师,攻打比阳。” 周坚来回踱了几步,沉声道:“派人告诉周武,祸害一下豪强地主可以,但万万要约束手下贼兵,不能祸害贫苦百姓。南阳数遭匪祸,百姓流离无所,多有迁往他乡者。若再不善待百姓,百姓都跑光了,我还要这南阳郡何用。” “遵命。” 周胜连忙疾声领命,随即出府而去,派人前往周武叛军中传话。 第95章 百步穿扬 中平二年七月,南阳境内江夏贼赵慈和黄巾残部刘辟叛军刚刚被剿灭不久,一直盘踞在精山一带的精山贼复又率众下山攻城掠地,一时间南阳大地再次贼势复起。 更让周边各郡县震惊的是,这伙精山贼竟然有五万之众,可谓贼势浩大。 此前精山贼虽然活跃在精山一带,但从来都只是小股出动,最多不过数千人马,谁也不知道精山贼倒底有多少贼众。不想此番出动,竟有五万之众。 周边各郡难免恐慌,唯恐精山贼跑出南阳,窜入本郡作乱,连忙加强了戒备。 七月初五,精山贼引军攻堵阳。 堵阳县令李康以八百里加急向南阳太守周坚告急。 周坚闻报,当即引军五千出宛城,北上博望,与刚刚赶到博望的蒋钦合兵一处,随即挥师向东,直扑堵阳,欲与精山贼决一死战。 堵阳。 “挡住,不许后退,给本官挡住。” 李康脸色狰狞,挥舞着手臂声嘶力竭地大吼。 就在不久前,一万精山贼前部杀到堵阳城下,一刻也不停歇地引军攻城。 可怜堵阳县内原本尚有一千守卒,怎奈先被秦颉抽走了三百人,两个多月前又被都尉邓卓以征讨境内匪寇为由,抽走了三百人,虽然后来又招募了一些兵卒,但眼下最多也不过八百人,兵力相差十倍有余,根本就守不住。 精山贼才刚刚攻城不到半个时辰,西门就已经失守。 如今四门皆被贼兵围住,一旦破城,将断无幸理。 没有人想平白送死,李康活的好好的,更不想死。 然而,眼下的危局却无法化解。 李康急的火烧眉毛,在城头上来回奔走,竭力督战,却无法阻止源源不断爬上城头的精山贼,眼看北门也即将失守,差点没气晕过去。 这伙该死的贼寇,不去攻打别的县,为什么偏偏来了堵阳。 眼看十余名贼兵爬上城头,已经杀到近前,不由吓的连忙后退。 “大人莫急,黄忠来也!” 李康正急的无计可施时,猛听得一声大吼,县尉黄忠已经疾步奔了过来。 黄忠浑身浴血,脸色狰狞,杀气腾腾地冲到近前,大吼一声,挥刀将冲在最前面的三名贼兵斩成六截,随即扑了上去,连杀十余人。 李康这才松了口气,暗忖总算暂时保住了一条老命。 不过,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呀! 趁着贼兵畏惧黄忠之勇,无人敢再从附近爬上城头时。 黄忠飞快地扫了一眼城外,随即取过铁胆弓,绰箭上弦,嗖的一箭,将贼兵阵前一名正在挥舞着战刀督战的贼兵头目射穿了咽喉,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贼军阵中。 “恩?” 陈良目露凛然之色,凝声道:“这厮好强的膂力,居然能将箭矢射出数百步,开的绝对是五石强弓。能开五石强弓,膂力当不在公子之下,不想堵阳城中竟有如此人物。” 刚刚转了个念头,就见堵阳城头上的大汉再次开弓上弦,竟然瞄准了自己。 “不好。” 陈良大吃一惊,急忙翻下马背躲避时,就听嗡的一声响,紧接着左肩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巨痛,急低头看时,整个左肩已经被拇指粗的狼牙羽箭射了个对穿。 “这厮箭术竟如此厉害。” 陈良心头骇然,连忙闪身躲进了贼兵之中,不敢再露面。 堵阳城头。 “嘿,竟然让那厮给逃了。” 黄忠懊恼地挥舞了下手臂,不只得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就在这时。 “报,头领不好了。” 凄厉地长嚎声中,一名贼兵哨探冲到陈良身前,火急火燎地吼道:“十里之外发现大队官军,约有一万人马,约莫再有小半个时辰便可到堵阳。” “什么?” 陈良大吃一惊,厉声喝道:“为何现在才来禀报?” 哨探噎了下,目光躲闪道:“小人也是刚刚发现有官军向这边杀来。” 陈良顿时勃然大怒,铁青着脸吼道:“老子再三叮嘱,要密切打探官军动向。官军都杀到眼前了,你才发现,你怎么不去死?” 哨探吓的面如死灰,呐呐说不出话来。 陈良一把将哨探甩到一边,大喝道:“传令,暂停攻城,列阵迎敌。” 很快。 正在攻城的精山贼立刻如潮水般又涌了出来,在堵阳城外乱哄哄的开始列阵。 陈良目露狠辣之色,喝道:“传令,让田老虎的五百人准备出击迎敌。” “得令。” 早有亲兵大声应诺,随即飞奔下去传令。 陈良心中暗笑,临行前将训练有素的哨探换成了不善侦查的新丁,为的就是让官军神不知鬼不觉的杀到眼前,否则自己又岂能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公子率军来讨,自己只需略作抵抗,便可弃械投降。 不过,就算是做戏,也得做出点样子来,起码也得死上点人才行。 好在这次下山前,自己顺路端掉了一伙山贼的老窝,将田老虎的五百山贼吞并,正好拿来当牺牲品。 等田老虎的五百人死的差不多了,自己正好弃械投降。 正想到得意处,不料左臂一动,左肩上立刻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疼,顿时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不由心下暗骂,他日若有机会,定教那射伤自己的鸟厮好看。 堵阳城头。 李康却傻眼了,眼看精山贼已经攻进了城中,却忽然又潮水般的退了出去,也不知是闹的哪出。不过小命总算是暂时保住了,不由长长地松了口气。 “大人。” 黄忠疾声道:“贼兵骤尔退兵,请容下官率军突击,或可趁势击败贼众。” “不可。” 李康想也不想便道:“贼兵聚众一万,县中只有八百守卒,此番恶战下来,可战之兵已不足六百,守城尚且不足,焉能再轻易出击,休得妄动。” 黄忠不死心地劝道:“兵法云,朝令夕改,军心必泄。贼兵本已攻进城中,却骤尔下令撤军,士卒接到命令必心生疑惑,再无战心。我军虽然兵少,但若此时趁势出击,就算不能一举击败贼兵,也可杀贼兵个措手不及。” 李康只想保住自己地小命,至于能不能趁势击败贼兵,压根就没想过,想也没想地摆手道:“黄大人休得多言,贼兵势大,需谨慎为上,若无本官命令,不得出战。” “唉!” 黄忠长叹一声,默然不语。 第96章 大破贼兵 堵阳城下。 陈良的一万贼兵刚刚结好阵型,周坚大军就已经杀到。 “传令,前军出击,击破贼阵。” 周坚策马居于后阵,眼看贼兵阵中有数百人杀了过来,当即沉声下令。 “得令。” 早有亲兵挥动旌旗,将军令通过旗语传到了前军。 “大人有令,前军出击,击破贼阵。” 官军前部,领军小校大吼一声,振臂长嚎:“杀。” “杀!杀!杀!” 前军五千士卒也跟着大吼起来,只是有些杂乱,缺乏统一。 周坚目光冷然,剿灭赵慈和刘辟后,他从四万俘虏中挑选三万精壮编组训练,只是刚刚训练了两个月,毕竟时间太短,战斗力远不及蒋钦率领的五千大军。 比之周坚征讨黄巾的一千三百旧部,更是差之甚远。 更重要的是,三万精壮之前全是贼匪,新降不久,才刚刚两月有余,对朝廷及官府严重缺乏归属感,一旦上了战场,怕是有哗变之危。 若非如此,周坚也不会只带了五千人出征。 就算有蒋钦的五千大军,也只能弹压五千人,再多的话就有些难以预料了。 比起蒋钦率领的五千大军,这五千新降的兵卒在兵器装备上也要差上不少。 南阳历经匪寇祸乱,府库早已空空如也。 周坚初到南阳,粮草辎重都要门阀豪强资助,兵器铠甲更是稀缺,借助剿灭赵慈和刘辟后收集的兵甲和门阀豪强的资助,才将五千部曲全部装备上统一的兵器铠甲。 就算想要给这五千降卒装备甲胃,也无能为力。 因此,五千降卒几乎就是一群难民,武器全部都是参差不齐的木枪竹剑,胃甲更是一副都没有,兵器装备并不比陈良的贼兵强, 惊天喊杀声中,五千步卒阵型虽然缺乏训练,却不及于乱,和杀过来的五百多山贼狠狠撞在了一起,血战瞬间拉开。 “杀。” 领军校尉大吼一声,双手挥手,奋力将一名山贼头目斩杀。 五千步卒汹涌而前,奋力杀敌。 田老虎的山贼只有五百余人,只有五千官军的十分之一。 以十倍之优势兵力,五千官军虽然缺乏装备,但很快就将五百余山贼杀的大败。 “撤,快撤。” 乱军中,田老虎眼看部下伤亡惨重,短短不到半刻钟的功夫,五百多名弟兄就伤亡了大半,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会军覆没,差点没活活气死,眼眶都几乎裂开,脸色狰狞地厉声大吼,“该死的陈二蛋,居然让老子当炮灰,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剩下的不到两百名山贼不用田老虎吩咐,就已经丢掉兵器,转身逃跑。 周坚目露杀机,命令道:“命令前军继续追击,一举击破贼军本阵。” “得令。” 传令兵大吼一声,当即以旗语传下了军令。 贼军兵阵。 “田老虎的五百多人完了。” 陈良目露狠辣之色,丝毫没有半点心软。 眼看田老虎的百余残卒败退逃回,竟然冲进了大军前阵,顿时引起了一片骚乱,官军尾随追击,已经压了上来,当即下令大军出击。 然而前阵被田老虎残卒冲击引发的骚乱尚未平息,官军就已经杀到。 顷刻间,贼军前阵就被官军杀的人仰马翻。 陈良见势不妙,连忙下令大军撤退。 官军尾随追击,贼军仓促之下退兵,被杀的大败,漫山遍野而逃。 官军后阵。 周坚嘴角边绽起一丝冰冷地笑意,随即隐去,挥手下令,“传令,大军出击。” “得令。” 传令兵迅速传下军令。 很快,居于后阵的五千大军立刻全军出击,迅速追击贼军。 堵阳城头。 黄忠瞧的分明,眼看贼军被官军杀的大败,不由奋然道:“大人,贼兵败了。” “吁!” 李康长长地吐了口气,一直悬着的心落回肚里,暗忖小命总算是保住了。 黄忠连忙道:“大人,今贼军已被官军击败,请大人准许大官率兵出击,也好多杀几个贼兵,为民除贼。” “不可。” 李康想也不想就断然道:“如今城中只剩下不到五百兵卒,守城尚且不中,安能再轻易出击。若再有匪贼前来袭城,安能守住?” 黄忠急道:“大人,精山贼已经溃逃,附近哪里还有匪寇?” 李康面露不悦,蹙眉道:“休得多言,若无本官许可,不得出战。” 黄忠再想劝说,李康早已经拂袖而去,不由浩然长叹。 堵阳以东二十里。 周坚率领大军不急不许地追击了一阵,忽有一名随从催马奔到身边,附耳低语。 “公子,陈良受伤了?” 随从脸色不怎么好看,说话时咬牙切齿。 “什么,陈良受伤了?” 周坚吃了一惊,二十随从的武艺相差极为有限,就算不如自己,还有典韦、许褚这等天生神力的超一流猛将,但也不在蒋钦之下。 就算遇到实力略强的武将,只要不是典韦这个级数的超一流猛将,以二十随从得了自己七八分真传的技艺,也不致会轻易受伤。 不想小小的堵阳县城,竟然有人能伤到陈良,如何不令周坚意外。 “怎么受的伤,被何人所伤?” 周坚皱了皱眉头,沉声问道。 随从答道:“暂时还不清楚,据说是被堵阳的守军所伤。此人先是隔了数百步,射杀了陈良军中的一名贼兵头目,又将陈良射伤。若非此人先射了一名贼兵头目,陈良已经有了防范,否则若是此人第一个就射陈良,陈良说他估计已经尸冷多时了。” “隔着数百步就能射伤陈良?” 周坚凛然一惊,沉声道:“能达到数百步射程,绝对是五石强弓。而能够使开五石强弓的,至少也有千斤膂力,不在我和典韦、许褚之下,小小一个堵阳竟有如此人物?” 随从忙道:“公子何不召来一见,便可见分晓。” 周坚‘嗯’了声,点头道:“如此人物,肯定是要见上一见的。若是此人当真有典韦许褚之勇,我便可再得一员猛将。不过眼下陈良正率军溃逃,当务之急,还是先追击陈良的败军,待陈良举众归降,再收并周武等人所部之后再说。” 随从道:“属下再去探探地形,找一处能困住陈良叛军之地。” 周坚道:“速去。” “遵令。” 随从疾声领命,随即拨转马头驰出去中军,绕开大军往小路去了。 第97章 戏昌,你可知罪? 自中平元年以来,南阳这个中原第一大郡就一直匪患不断,兵连祸接。不到一年时间先后两任太守死于兵灾,让南阳太守之位隐隐蒙上了一层不测凶兆。 中平二年七月。 精山贼势复起,南阳大地再次烽烟四起。 南阳太守周坚率军出击,大破叛军前部于堵阳城下,随即引军追击,于舞阴以西再次大破贼军,余众逃到中阳山,坐困一月,军中粮尽,不得不举众而降。 自此,南阳境内所有匪寇基本平靖。 周坚从近五万精山贼中抽出两万精壮汉子编组训练,其余老幼妇孺则安置在堵阳进行屯田,至于周武等屈身贼营的随从,侧去尽伪装,重新回到周坚身边做事。 自从进入贼营以来,周武等人就改头换面,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 此番任务完成,脱尽伪装回到周坚身边,只需蛰伏一段时间,到也不怕被人认出。 堵阳,县衙大堂。 “下官参见府君大人。” 堵阳令李康向周坚一揖倒地,执礼甚恭。 “免礼。” 周坚抬了抬手,待李康直起身子,才欣然赞道:“此番精山贼引众寇掠堵阳,能够保住城池不失,全赖李县令之功也!本官定当上奏天子,为你请功。” “不敢,府君大人过誉了。” 李康连忙谦虚道:“贼众引军一万掠境,堵阳兵少力弱,若非府君大人及时引军击溃贼众,堵阳怕是已经失陷,下官实不敢居功。” 周坚也不多说,问道:“本官听说贼众引军攻城时,堵阳城中有一员猛将曾射杀贼兵数名头目,不知是何许人也?” 李康答道:“实乃本县县尉黄忠耳!” “黄忠?” 周坚耳言一怔,暗忖原来竟是黄忠,怪不得有此箭术。 李康惑然道:“府君大人可是晓得黄县尉?” 周坚‘恩’了一声,道:“就请李县令将黄忠唤来一见。” 李康心中疑惑,却不敢多问,连忙恭声应命,谴人去叫黄忠。 不多时,黄忠疾步匆匆而来。 进了大堂,见堂下只有二人,当即便明白端坐上首的看上去只有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多半便是府君大人周坚,连忙拱手长礼,“下官黄忠,参见府君大人。” 周坚肃手道:“免礼吧!” 心中却暗自疑惑,印象中的黄忠原该是白发苍苍的老将形象才是,不想竟是个三十多岁的壮年汉子,这反差也实在太大了些。 “谢大人。” 黄忠拱手再揖,这才直起身子,退立一侧。 周坚打量黄忠几眼,问道:“素闻黄县尉武艺精湛,有万夫不挡之勇,兼且精擅百步穿扬之射术,曾于月前射杀数员精山贼头目,不知是真是假?” 黄忠答道:“不敢当府君大人赞誉,不过月前精山贼众引军攻城时,下官确曾于城上射杀了五名贼军头目。” 周坚欣然道:“如此说来,当不会有错了。” 黄忠不知府君大人是何用意,只好沉默不言。 县令李康却暗暗羡慕,心说黄忠这下可发达了,没想到府君大人竟然知道他,而且看样子府君大人还颇为赏识他的武艺,看样子怕是升官慢不了。 周坚道:“黄县尉即有万夫不挡之勇,若不为朝廷效力,未免可惜。” 黄忠受宠若惊,忙拱手道:“多谢府君大人抬爱,下官愧不敢当。” 周坚道:“有何不敢当的,黄忠听令。” “下官在。” 黄忠连忙上前一步,俯首待命。 周坚道:“本官封你为帐前校尉,统领一营兵马,即日起可于本官帐前听调。” “这……下官遵命,多谢府君大人。” 黄忠又惊又喜,好消息来的太过突然,一直还让他有些感到不太真实。 李康则是羡慕的差点失态,黄忠这厮运气为何如此之好。 汉军军制,五人一伍,设伍长;十人一什,设什长;五十人一队,设队率;百人则为一屯,设都伯;两百人一曲,设军侯;四百人为一部,设军司马统之。 再上则是校尉,可领五部两千兵马。 校尉秩比两千石,俸禄和太守持平。虽然身份地位皆不及郡太守尊荣,更没有太守权力大,但却是大汉朝廷最底层的统兵将领,具有独立的统兵职权。 甚至羽林、北军等中央官军的有些带兵校尉比郡太守还要显赫,比如周坚曾经担任的北军五校之屯骑校尉,西园八校尉等等。 至于最为显赫的司隶校尉,更是能够上朝议政,职位之重要可见一般。 校尉的任命,和各地郡守县令等命卿一样,只有天子才能够任命。 不过,自从年初各州贼势复起,朝中百官上奏灵帝,令各郡太守自行募集兵勇讨平境内贼寇开始,朝廷的律令就已经渐渐失支闻约束力。 许多郡太守趁机招兵募将,少的数千,多的也有上万兵马。 有了军队,自然得有相应的将领来统领,否则何以成军。 各地郡太守干脆就口头任命亲信属僚为校尉,以统领军队。朝廷就算心知肚明,然各地匪寇作乱,西凉叛军挟众十万入寇三畏,却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黄忠原是武将,虽然只得周坚口头封了个帐前校尉,但能统领一营兵马,却也比在堵阳做个没多少实权的县尉要强多了,如何不喜。 次日,周坚率领大军回师宛城。 九月初。 周坚率领大军回到宛城,开始着入治理内政。 南阳数遭兵灾匪祸,生民疲弊,如今匪寇虽平,但百姓却多有流离失所者,虽然周坚已经下令各县安置流民,但其中的政务错踪复杂,却不是一时半会能理顺的。 汉末是士家豪族的天下,当官的绝大部分都是出自豪门士族。 南阳府库空虚,要想安置流民,就得让世家豪门出钱粮。 这样一来,就必然会触及豪族世家的利益,如何让豪门世家乖乖拿出钱粮,安置数以万计的流民,而又不令世家敌视自己,需要好生思量。 否则若是犯了众怒,自己这南阳太守怕是也当不长了。 太守府衙,后院厢房。 “戏昌见过府君大人。” 戏昌面露讶然,向周坚拱手一礼,似是没想到新任的南阳太守竟如此年轻。 周坚沉声道:“汝身为士人,却屈身事贼,可曾知罪?” 戏昌脸色淡然,道:“身陷贼营,不得已而为之,请府君大人明鉴。” 周坚道:“荒谬,吾辈士人自当深明大义,若为朝廷故,纵然舍身赴义,也不能因为身陷贼营,就为贼效命,置大义于不顾。你即是士人,缘何不识大义乎?” 戏昌反问道:“命都没了,还要大义何用?” 周坚不悦道:“昔苏武身陷匈奴,宁死不附,匈奴徙武北海上无人处,苏武则掘野鼠去草实而食之,你身为士人,却贪生怕死,宁不知耻乎?” 戏昌不以为然道:“贪生怕死,人之本性,有何耻乎?” 周坚勃然大怒,拍案怒道:“胡说八道,简直一派胡言。” 戏昌冷目以对,丝毫不慌。 早在周武尚在张曼成麾下时,他便知道周武等人用的全是化名,更是通过蛛丝马迹推断出周武等人乃是奉了某人命令,屈身贼营之中图谋大事。 周武素来谨慎,也颇知兵法,许多事也一直找他拿主意。 然而此次复出精山,却并未与戏昌商量。虽然败的看似合情合理,但是对周武等人颇为了解的戏昌却看出了猫腻,以周武之能,纵然不敌,也不可能败的这么彻底。 在伤亡甚微的情况下,竟然全军覆没。 如果说其中没有猫腻,打死戏昌也不相信。 唯一的解释就是,周武是故意败的,至于原因,看看这位周府君大人如何近五万精山贼众,便可猜知一二,不外乎想扩充羽翼,积蓄实力。 敢谴亲属屈身附贼,置忠义于不顾,怎么也算不得是一个忠诚。 既然不是忠臣,却想扩充实力,除了奸臣,并无第三种解释。 此人既然有野心,却跟自己说什么大义,那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么? 因此戏昌十分淡定,根本不怕周坚真的会将自己交出去治罪。 第98章 吓唬不住戏昌 周坚瞪视了戏昌一阵,眼看戏昌面色淡然,毫无惧色,不由森然道:“你难道就不怕本官下令将你斩首示众吗?” 戏昌淡然道:“如此,就请大人下令将在下斩首示众罢!” “你……” 周坚一时气结,半晌才挥了挥手,喝道:“来呀,将戏昌暂且押下,好生看管。” “遵命。” 两名随从大步奔了进来,当即将戏昌押了下去。 周坚怒气迅速散去,起身在堂下踱了两步,苦思如何才能让这戏昌投效。 毫无疑问,戏昌属于那种真正的人才。 短暂的斗智角力过程中,戏昌始终面不改色,显的胸有成竹,很显然已经料定自己不会将他交出去治罪,多半已经猜出自己和周武等随从的关系。 只要想到了这一点,自不难推断出自己究竟是忠是奸。 就算不能猜出自己所图谋的事情究竟有多大,至少也能推断出自己的野心。 戏昌之所以如此淡定,原因也多半如此。 这样的人,又岂是普通之辈。 自己手下不缺猛将,唯缺出色的谋臣。 周坚很想将戏昌招入麾下,只是所谋之事,尽数大逆不道,要想得到戏昌助力,就必须要以心腹视之,然而要想得到戏昌的效忠,却并不容易。 大凡奇才之士,必有特立之处。 像戏昌这类人,要想获得他们的效忠,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何况戏昌并不是什么君子,为了活命,就敢屈身事贼。不像绝大多数士人,为了名节甚至可以舍弃性命。这样的人,就算想要挟也无计可施。 就算能有办法让其屈服,也无法得到对方的忠心。 苦思了一阵,亦无计可施。 旁边一直没有吭声的周晖忽然道:“子渊欲得戏昌投效,何不谴人取其家眷,取来南阳与其团聚,再施之以恩,动之以情,或可令其投效。” 周坚道:“此法可行。” 当即向屋外喝道:“来人。” 周胜应声而入,恭声道:“公子有何吩咐?” 周坚道:“戏昌是阳翟人,可速谴人前往阳翟寻访戏昌家人,将其家眷取来南阳与戏昌团聚,但切记不可触犯其家人,更不可用强。” “遵命。” 周胜答应一声,连忙下去安排。 周坚这才放下一件心事,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从陈方的五百多学生中选出一百人充实到郡府和各县任吏,一来填补南阳官吏的空缺,二来安插自己的手人培植亲信。 用人不唯亲,天打五雷轰。 正所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既然这话能流芳千古,也是有其道理的。 任人唯贤固然成大事者的不二真理,但若说不能任人唯亲,就有些扯蛋了。 特别是在汉末三国这个门阀士族横行的年代,如果不培植自己的亲属班底,一旦让那些士族门阀掌握了大权,这南阳到底该姓周还是姓李,就不好说了。 是人就有此人,手里一旦有了大权,特别是兵权,再老实的人也会变的有野心。 就算枭雄如历史上的曹操,手下真正掌权的也全是曹姓和夏侯姓的族人,外姓武将和文臣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并没有掌握多少实权。 周坚虽不敢自诩枭雄,但两世为人,这些浅显的道理还是能想到的。 “来人。” 周坚顿住脚步,向堂外喊了一声。 “属下在。” 随从周胜应声而入,恭声待命。 周坚道:“速传陈方来见我。” “遵命。” 周胜领命而去。 周坚回到上首桌案后入座,没等多久,就见陈方疾步匆匆而来。 “见过大人。” 陈方跑的有些急,喘了两口气,才向周坚拱手作礼。 周坚摆摆手,“免礼吧,学生都准备好了吗?” 陈方答道:“都准备好了,就等大人开科取士。” 周坚道:“好,具体的考试题目我已经想好了,等下让人取纸笔来,你随我去书房共同出卷,然后让周武他们帮忙抄写,抄完后就组织学生考试。” “遵命。” 陈方精神一振,暗自猜测周坚出了什么题,却没有多问。 周坚当下起身出了厅堂,带着陈方去了书房。 抄写五百多份考卷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有二十随从帮忙,陈方也忙了足足十天才算完成,把五百份考卷搬到五百多学生栖身的宅院,更是用了十辆马车才完成。 这个年代的纸张只有在贵族之间在才流,考卷不可能用纸张来抄写。 五百多份考卷全都是竹简,光是运送就极不方便。 城南的一座大宅院里。 周坚在周晖和陈方的陪同下亲自监督五百多名学生答题,难得地兴致勃勃。 周晖对周坚从陈方的学生中设科目选拔官吏还有些看法,侃侃而谈道:“子渊首创的这开科取才固然能量才适用,但却与我朝旧制背道相驰。原本起用寒门士子担任官吏并没有什么,但若以开科取才之法选拔官吏,长此以往必会触及门阀士族的利益,进而得罪南阳士族,甚至会招来天下士人的骂声,殊不划算。” 周坚沉声道:“兄长所言虽然有理,但我朝自建武以来,便属门阀士族独大,甚至连学识都被士族垄断。你我虽然出身望族,但我周氏先祖同样出身布衣,和现在的这些寒门读书人没什么区别。对于弟来说,世人并无士庶之分,只要有才干,我就要用。” 周晖蹙眉道:“子渊这话虽有道理,但士庶有别,岂可一概而论?” 周坚知道周晖身为士族,阶级观念根深蒂固,观念里下意识的就会将士人和庶人区别开来,一时难以转过弯来,当下诚恳地道:“兄长且勿多想,我只是就是论事,并没有贬低士族的意思。不管如何,宗族的利益我还是会维护的。” 周晖点点头,不再多说。 周坚还有句话没说,那就是他想要争作人雄,就必须要起用寒门士子。 乱世什么最重要?当然是人才。 想要跃马中原,没有一大批能臣良将辅助,只靠周坚一夜,那是天方夜谈。 然而门阀士族虽然垄断了几乎所有的学识和人才,但寒门士子中,也有不少才智超群的人物,特别是那些超一流的谋臣中,就有几个出身寒门。 比如郭嘉,就是寒门士子中的代表。 还有那个被周武抓到的戏昌,虽然自己看没听过名字,但也是个才智超群之辈,在寒门士子中,也算得是个厉害人物。 周坚要想于乱世中崛起,就不得不抛开门第观念,量才起用。 遗憾的是,周坚从来不看,还是上小学时看了一遍三国演义,虽然知道鬼才郭嘉的大名,却不知道郭嘉的籍贯在哪里。 在这通讯基本靠吼的年代,要想在华厦大地上找一个不知道祖籍的人,其难度简直不敢想象,纵然周坚四方打听,还派人找了好几年,也杳无音讯。 若非如此,怕是周坚早就抢上门去,强行动手抢人了。 就算不能为己所用,也早及早杀掉,免得遗祸将来。 至于惜才爱才,不忍残害,那纯粹是狗屁。 夫枭雄者,又怎会有这种寡断的性格,给自己留下一个潜在的威胁。 周晖点点头,不再讨论这个问题。 就在这时,一名学生放下毛笔,两手捧着考卷红光满面的站了起来,大声道:“启禀大人,在下的题目答完了,请大人过目。” “唔,速度不慢嘛!” 周坚略有些意外,当即挥了挥手。 陈方连忙上前接过考卷,转身回来递给了周坚。 第99章 选才 周坚抖开竹简仔细看了一遍,顺手将竹卷交给旁边的陈方,什么也没说。 那名第一个答完题的学生原本神色振奋,还等着府君大人表扬几句呢,怎料周坚始终表情淡然,一句话也没说,不由讪笑一声,连忙退下。 没多久,五百多名学生全部答案了考卷。 周坚只是随便抽看了几份,就交给陈方去处理。 考卷有一定的难度,不但有律法、经籍典故等基础知识,还有一些考验学生们处理政务和逻辑思维的策论,可以说是很全面。 经籍读的再好,并不代表就能当好官。 周坚注重实践,考卷的内容自然没有那些虚而不实的东西。 能考高分的,应该都具备一些处理政务的能力。 不过,还有最后的一关面试,周坚要亲自把关。 五天后,周晖和陈方加班加点,总算把五百多份考卷全都阅完。 按照分数高低,从最高分开始,选出了一百二十名学生进行面试。 宽尚明亮的正堂。 周坚踞案坐于主位,陈方则摊开笔墨,坐于下首。 堂下,一百二十名入选的学生一字摆开,个个神色振奋,难掩喜色。 周坚扫了一眼这些学生,面带微笑道:“恭喜你们,能够从五百多名学生中成功的脱疑而出,至少说明你们用心学习了。” “全赖大人培栽。” 众学生齐声道,脸上都快笑开花了。 名利之心人人皆有,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出仕任吏。 能够从五百多人中脱疑而出,就代表有了出仕当官的资格,也不这些学生兴奋。 周坚将众学生的神情看在眼里,话风一转,又道:“不过,笔记入选,并不代表你们所有人都能够出仕任吏。接下来还有最后的一关,由本官对你们亲自提问面试。” “什么,还有面试?” “这面试又是什么?” 众人当时就是一怔,个个面露疑惑,却不敢多问。 之前陈方先生通知他们准备考试时,并没有提起过这所谓的面试,因此这时听到周坚说出来,人人心中都打起了小鼓。 周坚道:“一百二十人中,在最后的面试中将会有二十人被淘汰,也就是说,一百二十人中最终只有一百人能够到郡县任吏。” “这……” 众学生立时眼神一紧,个个都把心提了起来。 好不容易考试过关,没想到居然还要淘汰掉二十人。 没有人会愿意成为那二十人中的一个。 不由自主的,众学生的眼神中立刻就有了麦芒,变的警惕起来。 周坚挥手道:“考试第一名留下,其他人先退出去。” 众学生又是一怔,继而连忙退到堂外,只有笔记考了第一名的一个二十多岁,神情淡定地年轻人还站在堂下,只是眼神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随即就放松开来。 周坚问道:“苏风,如果你是县令,但手下的官吏却阳奉阴违,你怎么办?” “这……” 苏风怔了下,没料到府君大人会这样问。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十分考验人的政治智慧,答不好的话,恐怕第一个就会被淘汰下去。 而且这种问题,心里想想就罢,通常是不宜当面说出来的。 如果是个头脑简单,只读死的书的,自然会毫不犹豫地回答,全部撤职就是。 但苏风不是,皱眉沉思了片刻,才谨慎地道:“学生以为,应当先树立威信,摸清众吏的喜好背景,再有选择地拉拢那些没有背景的吏从,使之以为己用。待站稳脚跟后再狠狠打击那些身后有背景,代表了不同利益的官吏,掌握权力。” 周坚表情淡然,还没有什么。 居于侧座的陈方却眼神一凝,暗忖这苏风虽然颇有聪慧,但怎能在府君大人面前赤裸裸地说出这番极度阴暗的勾斗角之论,表现出对权力的欲望,委实大欠妥当。 周坚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你先下去吧!” 苏风连忙答应一声,也不知道结果如何,忐忑不安地退了出去。 周坚扭头对陈方道:“记九十八分吧!” 陈方答应一声,连忙摊开竹卷,记下名字与面试分数。 “下一个。” 周坚向外叫了一声。 很快,一直候在堂外的学生中又有一人进来。 这个学生看到苏风出去时表情不怎么淡定,也不禁有些忐忑起来。 周坚又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个学生略微思考了一下,便答道:“应先查清楚众吏的身世背景。没有背景的吏从全部撤职,以树立威信,再狠狠敲打那些有背景的。” 周坚点点头,让其退下。 这个学生不知道结果如何,也忐忑不安地退下了。 第三个学生进来。 周坚换了一个问题,学生对答如流,当即给出了答案。 用了整整两个时辰。 一百二十名学生终于全部面试完毕。 周坚揉了揉眉心,对陈方道:“按分数高低,取一百人吧!” “遵命。” 陈方连忙答应一声,不免替几个在考卷中取得高分,却在面试中被淘汰掉的学生感到惋惜,可惜了几个好苗子,却只读死书,不知道变通。 次日。 名单公布下来后,入选的学生们欣喜万分,被淘汰掉的二十名学生则脸色灰败,如丧考妣,心里咬牙切齿地暗暗发誓,回头一定要用心读书,下次考较时一定要入选。 周坚亲自设宴为入选的一百名学生庆功,借此拉拢人心,加大感情投资。 再加上这些学生全部都是从庐江一路跟过来的,更是由周坚供养成人,忠诚度基本没什么问题,一旦成长起来,必将成为周坚最为坚实的班底。 而且,这一百名学生散布在郡府和各县,从此之后将完全进入官场,再不用跟随陈方读书习经,只要这些人在官场上站稳脚跟,周坚在南阳的统治就会越发稳固。 次日,周坚又设宴款待郡治大小官吏,宣布最新的人事任命。 郡府大堂。 周坚踞案独坐,上百名大小官吏分座两旁。 右首以都尉邓卓为首,典韦、许褚、黄忠、蒋钦等人尽皆入列。 左首本该以郡丞为首,然南阳郡丞在宛城被江夏贼攻破后弃官逃亡,至今未归。此刻右首则以周坚从兄周晖为首,其下是功曹、计曹、仓曹等郡府从吏。 郡府之中除了太守、都尉、郡丞是命卿,由朝廷任命之外,其余官吏全部都是太守的属吏,由太守亲自任命。 席间歌舞齐奏,乐声袅袅。 数十名美艳的歌姬轻歌蔓舞,暗香缭绕,几乎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 周坚频频劝酒,众官佐吏从酒到杯干,觥筹交错,气氛到也热烈。 周坚的目光极少在美艳的歌姬身上停留,始终在暗暗观察堂下的从官佐吏从,等到时机差不多了,才拍拍手,数十名歌姬立刻鱼贯退了出去。 众官佐吏从情知府君大人有话要讲,立刻屏息宁神,静待下文。 第100章 不听话,就滚蛋 周坚拍拍手掌,道:“本官有一言,诸君请听。” 众官吏纷纷道:“府君大人请讲,下官洗耳恭听。” 周坚道:“今南阳百废待兴,然郡丞许平身为朝廷命卿却弃官而逃,不知所踪。所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吾意以周晖为南阳长史,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官吏对望一眼,仓曹王薄起身道:“大人,先贤亦曾有言,举贤应当避亲,然而大人却任人唯亲,怕是难以服众。” 周坚‘哦’了一声,眸子里有精芒一闪即过,不动声色地道:“王薄,本官近日得人举报,说你任创曹期间曾贪墨府库钱粮,可有此事?” 王薄勃然作色道:“大人需当拿出证据才是,否则便还下吏清白。” 周坚冷然一哂,沉声喝道:“来呀,带证据。” “遵命。” 堂外早有随从轰然应命,将一人押上堂来。 众人急视之,竟是仓曹掾手下小吏陈周。 王薄顿时脸色一变,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下吏参见府君大人。” 陈周双膝及地,向周坚行大礼。 周坚冷然道:“陈周,将你知道的实情再说一遍。” 陈周答道:“下吏遵命。” 顿了下,才道:“启禀府君大人,王薄在担任仓曹期间,曾数次贪墨府库钱粮。去岁正月,曾将赈灾之粮以次充好,共计贪墨粮五千六百石,钱一百万,小人亦分得粮三百四十石,钱三万六千;去岁十二月,贪墨府库军粮八千三百六十石,钱……” 王薄早已听的脸色大变,冷汗涔涔而下,怒而吼道:“陈周,你敢出卖本官?” 陈周忙向周坚叩首道:“下吏所言句句属实,请府君大人饶命呐!” 周坚挥挥手,吩咐道:“本官饶你一命,带下去。” “谢府君大人开恩。” 陈周大喜,暗忖一条小命总算是保住了,连忙退了出去。 周坚看向面如死灰的王薄,冷然道:“王薄,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薄面色灰败,却强自咬牙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大人分明是想公报私仇。” “还不死心。” 周坚挥挥手,不耐烦地道:“好了,本官也懒得跟你废话,你若不服,就跟我大汉律法去讨个公道吧!来人,将王薄押下,择日候审。” “遵命。” 早有随从疾步奔入,将王薄押囚犯似的押了下去。 周坚环视堂上表情各异的众吏官,又问道:“诸位可还有人有异议?” “下吏等无异意。” 众官吏连忙表态,哪里还敢有人有异意。 不见王薄刚刚跳出来,就被当出头鸟给打了吗? 大家屁股上都不怎么干净,天知道府君大人有没有掌握自己贪赃枉法的证据。 周坚欣然道:“好,既然大家都无异议,本官就任命周晖为南阳长史,在朝廷没有任命新的郡丞之前,就由周晖统领诸官佐吏从,处理南阳各县政务。” “下吏等遵命。” 众文官齐声唱诺,唯恐态表的慢了。 周坚扫了一眼右首的诸武官,又道:“邓大人原为南阳都尉,于征讨赵慈、刘辟等叛军时曾多有功勋,本官已上奏天子,表邓大人为屯骑校尉。” “多谢大人。” 邓卓先是一怔,随即大喜,连忙道谢。 原本琮以为自己这个仅在太守之下的南阳第二号人物已经被府君大人架空,连从各县抽调来的五千兵卒也被周坚以各种名义调走,手中只剩下几百老弱残兵,这些日子来食不知味,睡不得安寝呢,不想却骤然听到了好消息,焉能不喜。 周坚道:“邓大人不必客气,本官虽然上表天子,为你请功,而且又上书大将军何进为你美言了几句,但能不能成,本官也不敢作保。” 邓卓忙道:“下官明白。” 虽然还没当上屯骑校尉,但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盼头。 屯骑校尉可是北军五校之一,乃大将军佐官,虽然和一郡之都尉平秩,但身份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比起一郡都尉,屯骑校尉位在中枢,无疑要显赫的多。 就算比之一郡太守,也不惶多让。 周坚若非知道天下即将大乱,未来郡雄逐鹿,地盘人口才是根本,否则也断不会跑来南阳当太守,毕竟屯骑校尉位在朝廷,升迁的机会要比南阳大守多。 堂上百官纷纷目露羡慕之色,等筵席散了之后,都纷纷上前向邓卓恭贺。 三日后。 郡府下文,将入选的一百名学生被分发到各县,担任吏从佐官。 南阳郡治三十六县,从乡亭到郡府,各级官佐吏从累加数以千计,安插一百人在郡府及各县出仕任吏,根本就引不起士族门阀的注意。 上午。 周坚刚刚处理完政务,周胜就匆匆前来复命。 “公子,戏昌的家眷取来了。” 周胜脸色怪异,想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周坚‘哦了’声,欣然问道:“戏昌家眷都有何人?” 周胜答道:“上无父母,下无子女,只有一妻。” 周坚怔了下,道:“戏昌家属只有一妻?” 周胜答道:“正是。” 犹豫了下,又忍不住说道:“不想这戏昌之妻竟有国色,委实难得。” 周坚瞥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派去的人没有冒犯戏昌之妻吧?” 周胜忙道:“公子放心,属下派去的乃是蒋钦手下的弟兄,绝对会误公子大事。” 周坚道:“这就好,可将戏昌之妻送往别院,令其与戏昌团聚。” “遵命。” 周胜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城南,一座别院。 秋风萧瑟,树黄叶落。 宽阔的庭院中,北边的墙角边搭了一座凉棚,下面还铺了一张草席。 戏昌席地坐在草席上,丝毫没觉的有什么不妥,并不像其他士子一样,一言一行都谨守行端坐正的仪礼,反而显的有些放浪形骸。 此刻的戏昌,正捧着一卷《吴王戏郦姬·有言》看的津津有味,不时放出声来。 虽然四周的角落里至少有四名护卫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但戏昌却毫不在意。 周坚将他看押在这里,虽然不让他出府,但在宅院里的行动却并不受限制。 戏昌从来不是个忧虑当下的人,即来之,则安之,日子过的到也潇洒快活,吃喝都有人供给,不用为生计发愁,这样的日子,可不正是以前最想要的? 唯一有点遗憾的是,毓卿不在这里。 戏昌家贫如洗,双亲早亡,自身又不修边幅,也很少顾家,自成亲后生计一直由妻子里外操持,不想去岁前来南阳访友,却落到了黄巾贼手中。 之后又被贼兵挟持为寇,在山中躲了近一年,也不知妻子如何了。 想及自己与毓卿成亲两载有余,却只相伴渡过了半年,便自此分隔两方。 念及毓卿自从嫁给自己,为操持生计,每天都要到王老二的缝衣铺子里去做活,早出晚归,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而自己身为昂藏男儿,却从来没有顾过生计,还要妇人来将养,不由顿生愧疚之心,心中越发的念起妻子毓卿。 一年多不见,也不知毓卿是否安好。 正想的出神时,院外忽然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戏昌扭头望去,先是一怔,然后便愣住了。 —————————————————————————— 终于写到100章了,特此纪念一下,顺便再求下票票,推荐票实在有点惨。。 第101章 西凉战报 “毓卿,你怎么来了?” 戏昌猛地站起身来,定定地看着刚刚走进院门,正满脸惊喜和激动地妻子,脸上满是不敢置信,怎么也想不到,刚刚念及妻子,毓卿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不过…… 毓卿怎么会出现在南阳? 戏昌猛地一个机灵,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看了一眼跟在妻子后面进门的李起,强压下心头的愤怒,迎上前去,握住妻子双手,问道:“毓卿何以来了南阳,家中可安好?” 柳氏面颊微红,温婉道:“有劳夫君挂念,家中一切安好。” 顿了下,才又道:“十日前有人找到妾身,说夫君在南阳太守周大人府中任吏,一时分身不得,故往阳翟接妾身前来宛城。夫君心愿得尝,妾身亦与有荣焉。” 戏昌愣了下,随即道:“只是苦了夫人,为夫深感愧疚。” 柳氏微笑道:“夫君何出此言,男儿志在四方,夫君志存高远,自当出仕任吏,一者为国家效力,二者平境安民,又有什么好愧疚的呢。” 戏昌深感惭愧,也不愿说破眼下的处境,再令妻子担心,遂缄口不言。 想了想,对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李起道:“烦请足下代为谢过府君大人。府君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 李起点点头,也不多说,径自转身离去。 戏昌目送李起离开,这才将妻子领进内院,共叙别后之情。 然而言词中只说自己在南阳为吏,对落到黄巾贼手中一年多来的遭遇却只字不提。 太守官邸。 周坚正和周晖商量事情,就见李起疾步走了进来。 “怎么样,戏昌妻子送到了吗?” 周坚当即扭头问道。 “回公子,已经送到了。” 李起道:“戏昌还让属下带话给公子,说公子好意他心领了。” 周坚问道:“戏昌之妻可知道戏昌眼下的处境?” 李起道:“不知道,我们派去的人没告诉柳氏,方才戏昌也并未提及,而且似乎在有意掩饰,不欲令其妻知道其被公子派人看押。” 周坚想了想道:“好,对戏昌的监视可转入暗处,不要让其妻发现。” 李起忙道:“属下遵命。” 见周坚没有别的吩,当即靠退离去。 周坚这才对周晖笑道:“听说戏昌放浪形骸,不奉生计,与其妻成亲后,竟是由其妻操持家中生计。七尺之躯,却要妇人将养,也算是一桩奇事了。” 周晖讶然道:“竟有此事,果真是奇事一桩。” 周坚点点头,道:“所以说,这样的人要么是懒惰的无药可救,要么就是真的有真才实学。看样子,这戏昌与其妻到是感情颇深,不然也不会让李起给我带话了。” 周晖点点头,深以为然。 周坚又道:“戏昌即不欲令其妻知道其处境,就说明此人并不敌视我,否则怕是早将其处境告之其妻,看来要让戏昌投效也并非不可能。” 周晖道:“只需动之以情,待之以亲,日久必可收其心。” 周坚‘嗯’了声,奸笑道:“可为其准备一座豪华宅院,再多赠奴婢仆佣,甚至可以还其自由,令其携妻外出游玩,以示宽容,必定会事半功倍。” 周晖道:“须得谨防其趁机脱走。” 周坚道:“这个无妨,二十随从最善潜伏侦查、偷袭暗杀,可谴两名随从跟随,必不会被戏昌发觉,可保无虑。” 周晖点点头,转过话题道:“今南阳境内匪寇已尽数剿灭,子渊却拥兵六万,恐会引起朝中猜忌,若不及早处置,怕是为祸不远。” 周坚闻言一凛,仔细一想,周晖说的并非没有道理。 虽说西凉叛军十余万入寇三辅,朝廷已经将所有能征调的军队都派到了美阳,暂时对各郡隐隐形成的尾大不掉之势无暇理会,但自己拥兵六万,也委实太招人忌了些。 放眼天下各郡,就算各郡太守借着朝廷放权,征讨境内的匪寇大肆招兵买马,但最多的也不过两万人左右,兵力达到五万以上的,恐怕就自己一家。 就算朝廷现在无暇他顾,但被朝廷猜忌,总归不是什么好事情。 若是再被阉党从中搬弄事非,自己这南阳太守的位子怕是要坐不稳了。 届时如果不举兵反叛,就只能乖乖接受朝廷的调令。 然而,大汉朝廷的威严虽然被黄巾起义严重削弱,但还未到无药可救的程度,现在举兵反叛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被朝廷举倾国之力扑灭。 就算以后汉廷威严丧尽,各地诸候不再听候调令,也不能公然反叛朝廷。 只要汉廷不倒,公然反叛的结果就只有一个,那就是被天下诸候群起而攻。 大义的名份,在这个年代所具备的影响力是难以想象的。 周坚思忖片刻,便道:“兄长所言甚是,眼下南阳并无战事,六万大军只保留一万便足以应付一切事端,可将五万从匪寇中抽出的精壮安置在各地屯田,只留下我的五千部曲和邓卓从各县抽调的五千兵卒作为常备军事力量。” 周晖赞同道:“这样处置最好不过,一万军队谅不会招来朝廷猜忌。” 周坚又道:“不过,五万降卒也不能只屯田,可与农闲时勤加操练,待日后再有战事时也可作为后备军应付危局。” 周晖喟然道:“如今朝廷无道,奸妄弄权,天下匪祸四起,朝廷四处救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就算眼下南阳境内匪寇已悉数平靖,但也难保不会再有匪寇作乱,子渊的考虑也是对的,有备则无患,可防患于未然。” 周坚道:“南阳政务,还要兄长多多费心了。” 周晖洒然道:“子渊放心,为兄自当尽力。” 两人商议了一些细节,周晖还有许多事情处理,随即靠辞离去。 周坚送出府中,踞案独坐了一阵,忽然想起和皖县人和事。 去岁蔡琰来信,言及已满及笄之年,得其父赐字昭姬。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蔡琰尚待字闺中,却将字相告,拟乎别有所意。 周坚左右思量了一阵,父亲周尚还置气自己,蔡邕又是待罪之身,托别人说媒好像也不太合适。如今南阳诸事已定,只能先将蔡邕父女接来南阳,再想办法。 不过,蔡邕多半不会来南阳,还得另想办法。 还有,大乔和小乔也得一并接来南阳。 想及此处,当即向堂外道:“来人。” 早有值日随从应声而进,道:“公子有何吩咐?” 周坚道:“速叫周武前来。” “遵命。” 随从应声而去,不多时,周武匆匆而到。 “公子叫我?” 周武大步进了厅堂,施礼问道。 周坚点点头,道:“你和李起、陈良他们暂时不能在明处做事,正好去趟皖县,将蔡师和蔡琰接来南阳,还有乔公一家也一并接来南阳。” “这……” 周武迟疑道:“若蔡师和乔公执意不来,属下又不能用强,该如何是好?” 周坚‘嗯’了声,道:“你思虑的极是,我也料定蔡师和乔公多半不会来南阳,你到了皖县后先不要去乔府,只需如此如此……” 当下说出一番计较来。 周武一一记下,随即领命去了。 周坚正准备去校场看看,又有随从匆匆来报。 “公子,朝廷传来西凉战报。” 随从手里拿着一张邸报,奔到近前递给了周坚。 “西凉战报?” 周坚心里念叨了一句,也不知皇甫嵩率领大军迎击西凉叛军战事如何了,顺手接过随从递上的邸报,打开看了两眼,就是一怔。 皇甫嵩竟然屡战无功,非但未将西凉叛军击败,反而还被朝廷治罪了。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朝廷竟然派了董卓为将,接替皇甫嵩,率军御敌。 第102章 西凉叛军打到长安了 中平二年三月,西凉叛军将兵数万,入寇三辅。 朝廷急谴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统率司隶之兵西出长安,拒敌与美阳城下;又以中郎将董卓领兵一万,东出虎牢征讨中原各地匪寇。 西凉叛军打到美阳城下时,已经发展到十万之众。 然西凉苦寒之地,民风彪悍,叛军个个骁勇善战。且韩遂出身士族,颇能治军,西凉叛军远非乌合之众的黄巾乱军所能相提并论,战斗力极其彪悍。 皇甫嵩屯兵美阳,与叛军大小数十战,都未能尽功。 虽然据城坚守,令西凉叛军无法越雷池半步,却也无法击破叛军。 而另一方面,董卓却在中原连战连捷,转战兖、豫、冀等州,先后讨灭了大小数十股复起的匪寇,令天子龙颜大悦,威风一时无两。 九月,董卓班师回朝,被灵帝下诏加封为破虏中郎将。 皇甫嵩与西凉叛军在美阳相持半年有余,而未能击败叛军。 当初征讨河北黄巾叛军时,皇甫嵩途经邺地,发现中常侍赵忠住宅超过了规定,便上奏天子予以没收。另外,中常侍张让向他索要五千万钱,他不肯给。 于是赵忠和张让联起手来,劾奏皇甫嵩连战无功,耗费钱粮。灵帝听信谗言,召回皇甫嵩,收回他的左车骑将军印绶,削夺封户六千,改封都乡侯,食邑二千户。 董卓却在此时暗中结好十常侍,以为内援。 十常侍遂在灵帝面前大表董卓征讨匪寇之功,灵帝本就对董卓赞赏有加,又有生母董太后说话,灵帝遂加封董卓为破虏将军,接替皇甫嵩统率大军迎击西凉叛军。 然而,董卓刚出洛阳,就有惊人的消息传来。 皇甫嵩刚刚解印回京,西凉叛军趁机绕过美阳,兵逼槐里。 美阳留守之将唯恐槐里有失,朝廷震怒,虽然想到了有可能是叛军诱敌之计,但三辅安危事关重大,部将怕自己承担不起天大的责任,遂率军出城追击。 韩遂回戈一击,伏兵尽出,将官军杀的大败,趁势袭占美阳。尽得美阳粮草后,遂尽起大军挥师东进,数日内兵临城下,袭破槐里,右扶风李茂亦举众归降。 消息传到洛阳,顿时朝野震惊,举国沸腾。 槐里乃长安门户,一旦失守,后果之严重,简直无法想象。 长安乃前汉故都,皇陵便在长安。若长安有失,大汉朝廷维持了数百的威严将彻底丧失殆尽,对番邦的震慑力也会荡然无存,届时只怕天下人心动荡。 朝廷一旦失去了震慑力,只怕人们的野心便会如雨后的春笋般疯狂滋长,特别是一些握有重兵的封疆大吏,朝廷怕是再也难以号令,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灵帝震怒之下,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皇甫嵩身上,将其下入大牢。 同时,一日下了三道诏书,诏令破虏将军董卓尽快赶到长安,迎击西凉叛军。 董卓彻夜急行,十日之内急行千里,赶到长安时,西凉叛军已经兵围长安。 所幸长安城郭池厚,易守难攻,京兆尹又及时调集数千兵马死守,才没有让西凉叛军攻破,但也已经岌岌可危,若董卓再来迟数日,怕是长安也已经失守。 董卓收拢败军,加上所部一万大军,共得两万五千兵马,据长安死守。 灵帝又悉数抽调司隶之兵,并下诏天下各州郡大肆征兵,共得七万骑步大军,于十月底尽数谴往长安,举倾国之兵迎击叛军。 一时长安战云密布,京畿洛阳也是人心惶惶。 宛城,太守安邸。 周坚看完战报,不由一阵唏嘘。 自九月起,朝廷的战报便一封接一封,几乎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没想到西凉叛军竟然打到了长安,这可真是大出所有人的意料。 就算西凉叛军没有攻破长安,但韩遂却下令掘了前汉皇陵,纵火焚烧,让大汉朝廷的威严遭到了王葬乱政以来,最为严重的毁灭性打击。 直接造成的后果就是,天下人心不古,暗流蠢蠢欲动。 特别是各地郡守,纷纷以境内数灾匪祸,府库空虚为由,不同程度的削减了上交给朝廷的钱粮赋税,更借着朝廷下令征兵的机会,伺机招兵买马,扩充军队。 周坚没有趁机扩充军队,而是在紧锣密鼓的尽一切可能治理内政。 现在的局势虽然乱了些,但还没远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不过,虽然不需要扩充步卒,但中原缺乏战马,而骑兵却是未来逐鹿中原最为重要的战略性军事力量,需得及早着手准备,以期尽快组建一支骑兵才是。 周坚正转着念头,随从来报,长史周晖求见。 “快请。” 周坚站了起来,在堂下负手等候。 稍息,周晖匆匆而来。 “子渊。” 周晖拱手一礼,眉宇间带着几分愁容。 周坚肃手道:“兄长不必多礼,坐下再说。” 等周晖落座,才问道:“兄长匆匆而来,不知有何要事?” 周晖道:“子渊有所不知,今年南阳秋粮欠收,各县缴纳上来的粮钱赋税比去岁还要少了两成。剿灭境内匪寇后,安置流民,五万降卒屯田,再除了上缴朝廷的赋税,已经差不多将收上来的钱粮消耗殆尽,如今府库中仅剩余粮一万石,钱两千万,最多只够一万大军三万之用,还有各级官吏的秩奉发放,府库钱粮严重空缺,根本无法支撑到开春。” 周坚刹时眉头蹙紧,道:“空缺竟然如此严重?” 周晖点点头,愁容不展。 周坚起身踱了几步,忽然道:“向郡内豪强富户借粮如何?” 周晖道:“向豪强富户借粮也不是不行,但人心皆私,无利不早起。这样一来,郡内的豪强富户必然会提出许多苛刻的条件,若官府妥协,百姓的日子怕是更不好过了。” 周坚目露森然,阴声道:“想都别想,自我迁守南阳以来,已经严令豪强士族不得再以任何名义侵占百姓田产,此例决不能开,又岂能容那些豪强富户趁机勒索。” 顿了下,又道:“要想跟豪强豪富户借钱,也不是不可能,只要以郡府的名义为其许下一些好处,再施以威逼利诱,必能让这些豪强乖乖拿出钱粮。” 周晖不解道:“如此一来,豪强富户岂不是又会趁机坐大?” 周坚道:“不然,我朝自武帝以来,就有明令,民间不自私自铸铁采盐,然而自恒灵二帝以来,各地豪强坐大,私下铸铁打造兵器、贩卖私盐谋求暴利,但终究是犯了朝廷的禁令。可借此示之以威,再诱之以利,许诺对私铸兵器和贩卖私盐之罪不予追究,并且郡内若再发现铁矿,也可让豪强富户开采,朝廷若追究下来,郡府也可替其挡下。” 周晖顿时眉头大皱,道:“如此以来,豪强富户必定更加肆无忌惮,通过贩卖兵器谋取巨额财富,届时恐怕会难以收拾。” 周坚微笑道:“兄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郡内现有的铁矿全由铁官司掌管,由少府直接管理,那些豪强也只能通过买通铁官司,弄到些精铁,并无现有铁矿令其采炼。如此一来,就只能出动人力物力去找,至于让不让他们采炼,也得等他们找到了铁矿再说。” 周晖愕然道:“如此一来,子渊岂不是要失信于天下,得不尝失?” 周坚奸笑道:“兄长别急,我又没说要赖帐。等豪强富户找到铁矿,我们也可以反过来加上诸多苛刻的条件,即不失信于天下,也可以抑制豪强壮大。” 周晖恍然,虽然还是觉的有些不妥,但也没什么好的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第103章 毒计 宛城,戏府。 这是一座三进三落的豪华宅院,门匾上‘戏府’两个斗大的篆字龙飞舞凤,笔划宛若刀锋般犀利,似乎千军万马之势,也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蹲在门边的两蹲气势十足的石狮子,则给这座宅院平添了几分威严肃穆。 早在一个月前,戏昌便携夫人搬进了这座宅邸之中。 这厮对周坚的用心洞若观火,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是坦然接受了,似乎只要有好处可拿,有便宜可占,不管对方是何人,这厮都敢接受。 时正午后。 戏昌正在书房研书一卷杂经,就见夫人匆匆走了进来。 “夫君,你快出去看看。” 柳氏神色有些怪异,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戏昌放下竹简,不急不慌地问道:“夫人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柳氏道:“府君大人派人送来了数十奴婢及仆佣,收还是不收,妾身不敢做主,还是夫君出去看看吧,周胜将军还在外面等着呢?” “什么?” 戏昌怔了下,随即弹衣而起,道:“为夫先去看看再说。” 刚刚出了书房,就听前院传来一阵吵杂声,明显人数不少。 柳氏随在戏昌身右侧后,想问什么,嘴唇动了动,又没问出来。 戏昌大步流星的来到前院,就见庭院中站了一大群人,看打扮,全都是供使唤的奴婢和仆佣,府君周坚的侍从带着十余名亲兵,就站在旁边。 “见过先生。” 看到戏昌出来,周胜和十余亲兵连忙行礼,状极恭敬。 戏昌也不回礼,蹙眉问道:“为何送来这许多人?” 周胜答道:“先生刚刚乔迁新居,府上无使唤的奴婢及仆佣,府君大人唯恐夫人操持家务劳累过度,遂让在下送来仆婢若干,请先生查收。” 戏昌也不客气,把手一挥,道:“府君大人好意,在下心领了,足下请回吧!” “在下告辞。” 周胜也不多说,当即施礼退下,带着十余亲兵而去。 戏昌刚想说什么,转头却看到妻子眼里的不解和担忧,不由暗叹一声,将柳氏拉到一边说道:“为夫知道夫人疑惑,时至今日,为夫也不瞒你。” 顿了顿,才将去岁到南阳的经历有选择性的讲了一遍。 当然,屈身贼营之事是只字未提,只说本在南阳为吏,新任太守周坚到任后,自己因不满无道,本来不想干了,太守周坚却不放人,将自己软禁云云。 柳氏信以为真,听完后这才松了口气,道:“妾身虽然不知国家之事,但来到南阳后也听说新任府君大人不但大肆整顿吏治,更且开仓济粮,安置流民,善待百姓,是个难得的好官。况且府君大人对夫君以国士待之,夫君大人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 “哎,夫人有所不知……” 戏昌刚想说夫人不知道这周坚野心极大,恐不甘为人臣,却忽又闭口不言。 这样的事情,自己知道就行了,何必还要说出来,让妻子也跟着担心。 况且,就算周坚有所心,跟自己也没有什么关系。 戏昌对腐朽的大汉朝廷根本没有半点好感,就更谈不上忠君,纵然天下大乱,他也没有半点为朝廷分忧的念头,只选明哲保身。 柳氏疑惑道:“夫君想说什么?” 戏昌转过话题道:“也没有什么,不是为夫不想为朝廷效力,实是时机未到。夫人不必挂心,只管安排好府中一应仆婢及家事即可。” “妾身遵命。” 柳氏谨守妻礼,无有丝毫逾越。 戏昌拉住妻子,道:“你我夫妻,何须这许多礼节,不必如此。” 柳氏温婉一笑,顿时看的戏昌都快醉了。 九江郡,石城县。 张家村位于石城以西十里,紧挨江水。 “卖鱼喽,刚捞的锦鲤、黑狗、欧鯿、马蛤,价钱公道,童叟无欺。” 村口的一间茅棚下,十数名渔家汉子正在摆了几筐鲜鱼叫卖,活蹦乱跳的鱼儿不时跳出竹篓,惹的过往的村民们忍不住驻足观望,却买者寥寥。 渔家汉子中,有一人身高八尺,生的虎背熊腰,赫然正是九江水贼头领周泰。 这时,一名水贼快步奔进茅棚,奔到周泰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什么?老朋友友?” 周泰疑惑道:“老子即非士绅,亦非良民,干的乃是打家劫舍的买卖,生平所识之人除了兄弟,剩下的都是敌人,哪里来的旧友?” 水贼挠头道:“这个小人就知道了,来人只说是大当家的老朋友,名叫周武。” 周泰凝思片刻,霍然挥手道:“带来过,老子亲自瞧瞧,来的是哪路朋友。” 水贼领命而去,不多时,带了一人进来。 周武早在皖县时就见过周泰,并不陌生,拱手道:“在下周武,见过周兄。” 周泰对周武却没有什么印象,沉声喝问道:“周武?没听说过,为何要冒充是老子的朋友?你既然能找到这里,就该知道某乃官府通缉要犯,还敢说是老子朋友,难道就不怕被官府当成罪犯,抓住砍头么?” 周武趋前低声道:“实不相瞒,在下乃是蒋公奕好友。” 周泰顿脸色一变,凝声道:“吓,原来也是官府走狗。” 周武道:“足下稍安勿躁,且先看罢此信再说。” 说罢取出一封书信递了过来。 周泰能认文断字,当即接过书信折开视之,顿时脸色数变。 周武也不催促,站在旁边等候。 周泰看罢书信,随手将信笺撕成碎片,才喟然一叹,随即又冷然道:“公奕好意某已心领,不知足下有何事相求,尽可道来。” 周武欣然道:“如此大谢幼平兄。” 周泰冷冷道:“大可不必,某高攀不起。” 周武也不以为意,道:“某奉我家主人之命,前往皖县取一故旧家眷,奈何府上老人不肯离开故土,遂请幼平兄出手相助。” 周泰冷然道:“要某做什么?” 周武目露狠辣之色,道:“幼平兄只需率领手下兄弟,杀入故旧府宅,杀上几个仆佣下人,令府上尊长以为是贼兵犯境即可。” 周泰沉声问道:“这府宅在何处,府上有多少人?” 周武答道:“府宅在皖县之西,并不在县城,府上共有仆佣百人,护卫五十余,以幼平兄和手下众兄弟的武艺,想几个护卫仆佣想必不是难事。” 周泰毫不犹豫地道:“既然如此,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周武道了声谢,刚想告辞,忽然又有一名水贼疾步匆匆冲进了茅棚。 第104章 老爷,贼兵杀过来了 “大当家的,黄穰反了。” 水贼神色振奋,并未注意到一旁的周武,疾步奔到周泰身前,兴奋地道:“黄穰伙同江夏蛮号称十万大军造反,攻打庐江,已经攻下了龙舒县。” “哦,黄穰那厮反了?” 周泰闻言一怔,不由大是愕然。 水贼连忙点头,振奋道:“大当家,我们要不要响应,这汉家天下已经乱了,西凉叛军都打到了长安,朝廷镇压不住吧,我们也反了吧!只要大当家的出来领头,肯定也能拉起个几万大军,攻破一座城池,弟兄们也好抢几个娘们干干,岂不快活,嘿嘿!” 周泰闻言神色颇有意动,却又有所顾忌。 周武却是神色一凛,暗忖西凉叛军打到长安,果然引发了极为严重的后果,连周泰这样只有数百人的水贼,也胆子毛了起来,想趁乱起事。 不过,要是让周泰也举众叛乱,自己要完成任务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周武连忙道:“幼平兄三思呐,细数历朝历代,从未有匪寇成就大业者,纵然能够盛极一时,也都会朝廷扑灭,况且朝廷根基未损,举众叛乱实乃自取灭亡。” 水贼这才注意到周武,不由大惊道:“你是何人?” 周武也不理这水贼,只看向周泰。 周泰挥手令水贼退下,起身来回踱了几步,才顿住脚步,喟然道:“罢了,某手下只有这几百弟兄,纵然举众起事,也成不了大事。” 周武这才松了口气,忙又道:“今黄穰即伙同江夏蛮反叛,举兵攻打庐江,恐我家主人尊长也会遭到匪寇袭击,在下欲往皖县救人,还请幼平兄助一臂之力。” 周泰昂然道:“某既然已经答应助你,便不会失信,且随某来。” 说罢大步出了茅棚,令卖鱼的水贼迅速收拾行装,前往水贼大寨召集人马。 周武也召集另外九名随从,带领五十名亲兵,与周泰的五百水贼汇合后,从江水上乘船逆江直上庐江,三日之内便过枞阳,到了皖县地界。 皖县,乔府。 琴音如水,婉转轻灵。 庭院北边的葡萄架下,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女正在踞案抚琴,轻灵的琴音似乎正在婉转低诉着少女不可告人的心事,令人听之心神皆迷。 旁边,一名年约七岁左右的女童正在教另一名年约五岁的女童识文断字。 庭院南边的老槐树下,两名老者正在对奕,杀的难解难解。 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乔玄和蔡邕。 抚琴的少女不用多说,自是蔡琰无疑,至于识文断字的两女童,则是乔莹和乔佳两个小姐妹,若是周坚在此,定会觉得时间过的真快。 棋盘上。 蔡邕猛攻数子,却被乔玄轻松化解,并在中腹围出大模样,连吃蔡琰六子。 又落数子。 蔡琰盯着棋盘看了良久,才弃子笑道:“公祖艺高一筹,邕又输了。” 乔玄抚髯微笑,瞥了一眼葡萄架下抚琴的蔡琰,道:“昭姬已过及笄之年。不知伯喈可有中意的东床快婿人选?” 蔡琰一提这事就发愁,叹气道:“邕本中意卫家子,奈何……哎,邕本罪身,如今托居公祖府上,若不得天子免罪,怕是要误了琰儿终身大事。” 乔玄转过话题道:“去岁,吾闻南阳太守周坚尚任屯骑校尉时,曾与朝中百官联名上书天子尽数宦党之罪,与阉党绝裂,也算悬崖勒马,及时回头了。” 蔡邕却道:“此子年纪轻轻,然心机却颇为深沉,先附阉宦,再投何进,竟能以弱冠之龄,于短短两年间便领南阳太守之职,非为治世之能臣,便为乱世之奸雄。” 乔玄肃容道:“然也,吾观昭姬对其多有情意,伯喈欲如何处之?” 蔡邕喟然一叹,道:“周坚文武兼资,本来也算是琰儿良配,但观其这数年来所做的事情,无一不是处心积虑,不谋求进身而不择手段。邕为大汉臣子,虽为罪身,却也不敢或时而忘忠孝大义,此子的行事作为,邕实不敢苟同。” 乔玄亦叹了口气,“你我如今皆为乡野之人,本不该妄议国家之事,朝中之事自有天子及百官议断。不过周坚此子智勇兼备,且曾求学与你我门下,若不能为朝廷尽忠,替国家效力,委实可惜。” 蔡邕点点头,没说什么。 就在此时,远处忽然传来了隐隐的吵杂声。 两人侧耳细听了片刻,吵杂声越来越近,直到听的更清楚了些,两人才听清楚,竟然是乱哄哄的惨叫声和喊杀声,也不知道有多少人。 “不好,怕是有匪寇作乱。” 两人刹时脸色一变,顿时想到了一种极为不利的可能。 就在这时,有庄丁脸色败坏,神情惊慌地冲了进来。 “老爷,不好了。” 庄丁奔到近前,不及施礼便大叫道:“有一伙匪贼往这边杀过来了。” “啊,果真是匪寇作乱。” 乔玄大吃一惊,弹身而起道:“匪贼有多少人?” 庄丁惶然道:“约有两千人。” “什么,竟然有这么多?” 乔玄更惊,顿足道:“坏了,日前接到张县令传讯,言及黄穰伙同江夏蛮聚众十余万反叛,正在攻掠庐江各县,吾本不甚在意,不想竟然杀到皖县来了。” 蔡邕也是变了脸色,急声道:“事不宜迟,先退往县城再说。” 乔玄惨然道:“怕是已经来不及了,这庄子距离县城足有十里之遥,恐怕我们还没有逃到县城,便会被匪贼追上。而且既然有匪贼出现在这里,怕是县城也有匪贼。” 蔡邕疾声道:“事已至此,只能召集护卫死守,走一步看一步了。” “也只好如此了。” 乔玄喟然长叹,当即召集仆佣护卫,守住门户,准备死守待援。 琴音早就止歇。 蔡琰也疾步跑了过来,问道:“爹爹,可是有匪贼作乱,前来攻打庄子?” 乔莹和乔佳也跑了过来,不过姐妹俩终究年龄,乔莹还好些,已经意识到了即将到来的危险,乔佳却是还没搞清楚为何父亲大人和蔡叔父会急的满头大汗。 蔡邕急的火烧眉毛,点点头,连声道:“琰儿,你带着莹莹和佳佳躲到后院的菜窑里面去,若是没有人喊,切记千万不可出来,快,快去。” 蔡琰道:“那爹爹和乔伯父怎么办?” 蔡邕惨然道:“为父和你乔伯父自然要与众仆佣及护卫死守庄子,快去。” 蔡琰花容失色道:“这如何使得,请父亲与乔伯伯一共前往菜窑躲避。” 蔡邕苦笑道:“琰儿有所不知,若为父与你乔伯伯也到菜窑躲避,贼兵攻破庄子后必然见疑,届时只怕会大肆搜索,就算将菜窑遮掩,怕是也会被贼兵找到。而且若是为父与你乔伯父都躲起来了,庄子里的仆佣和护卫又如何会拼死拒敌。” 菜琰顿时未语先垂泪,泣不成声。 蔡邕急的直跺脚,连忙叫来一个健妇,不由分说扯着泣不成声的蔡琰和也慌了神的大小乔往后院奔去,只要女儿能躲过此劫,自己就算身死,也没什么好遗憾地了。 第105章 诸位小姐何在 “老爷,挡不住了。” 震天的喊杀声中,护卫头领浑身浴血地冲到乔玄身前,急声大叫。 乔玄脸色淡然,却反而镇定下来,淡然道:“贼寇生祸,吾等纵然不敌,也要与匪贼力战到底,你可速去,统领众仆佣护卫与匪贼拼死力战。” 护卫头领面露悲凄,惨然道:“小人遵命。” 随即转身大步而去,只是背影在夕阳的余辉下,显的有点凄凉。 眼看数十步外杀声震天,惨嚎四起,数十名仆佣和护卫守住大门,和一涌而上的贼兵浴血拼杀,乔玄虽年逾古稀,已无缚鸡之力。却丝毫不为所动。 两千贼兵攻打一座只有数十护卫和上百仆佣的庄子,实在没什么县念。 就算数十名护卫堵住大门,面对数十倍的贼兵,也无济于事。 很快,贼兵虽然被杀了上百人,但五十余名护卫也死的只剩下了不到二十人。 堵在门外的贼兵无法攻进庄子,已经搭起了人梯,攀上墙头跳了进来,向守在护卫后面的六十多名面无人色,体如筛糠的仆佣杀了过去。 护卫还好些,多少还有点勇气和贼兵拼命搏杀。 然而这些仆佣却根本没有多少勇气,面对杀气腾腾,持械扑过来的贼兵,心理脆弱的很快就崩溃了,就算胆子稍大点的,手脚也有些发软。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中,血花崩溅,很快就有五六名仆佣被贼兵砍翻。 剩下的仆佣心胆俱裂,再无半点斗志,竟然拨腿就跑。 乔玄眼神悲凉,若非已经老迈,恨不得亲自扑上去与匪贼搏杀。 蔡邕也是满面悲凉,唯一所挂念的,就是爱女能否躲过此劫。 “老爷,快跑吧!” 一名仆佣终究还算忠心,不忍丢下乔玄,竟然冲了过来,一手一个拉起乔玄与蔡琰往后院逃去,数十名贼兵紧随其后,持刀追杀。 就在这时,正在攻打庄子的贼兵忽然发生了骚乱,有凄厉的惨叫声从后面响起。 前面的贼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在与剩下的十余名护卫在门口拼死搏杀。 很快,接二连三的惨叫声中,一票人马杀透重围,杀到了庄子门口。 短短半刻钟之内,五十余名护卫已经死的只剩下的护卫头领一人。 “死开。” 炸雷般地大吼声中,周泰一马当先,手起一刀将三名贼兵砍翻,带着数十名浑身杀气腾腾,神情彪悍的水贼一马当先杀进院中,大声喝问道:“乔公及蔡公何在?” 护卫头领多处受伤,正靠在院墙上喘气,闻言忙指向后院,吃力地答道:“老爷及蔡先生逃到后院去了,不,不知壮士何许人也?” “随某杀。” 周泰理也不理护卫头领,当即带着数十名悍贼杀向后院。 这时,又有一票人马杀了进来。 周武带着九名随从和五十亲兵也杀了进来,一眼看到满脸吃惊,靠在墙上喘气的护卫头领,不由大感意外,急问道:“乔胜,你怎么样了,乔公及蔡师何在?” 乔胜比周武还要意外,吃声道:“周武,你不是跟随周坚公子去了南阳吗,怎么会来皖县?啊,老爷和蔡先生往后院去了,你快去看看。” 事态紧急,周坚也顾不上回答,当即吩咐左右道:“李起带上二十人随我去后院寻乔公和蔡师及诸位小姐,其余人守住大门,与周泰和数百兄弟击杀贼兵。” “遵命。” 铿然应诺声中,八名随从当即带着三十人牢牢守住了大门。 周武则带着李起和二十亲兵直扑后院,前去寻找乔玄、蔡琰和几位小姐们。 后院。 烈焰熊熊,一间厢房已经完全燃烽起来。 周泰杀到后院时,乔玄、蔡邕和数十名仆佣逃进一间厢房,没了退路,数十仆佣在生死之际,也不得不拿起武器,为了求生与数十名贼兵拼死搏命。 贼兵攻不进去,竟然放火烧屋。 周泰杀掉数十名贼兵时,厢房已经完全被大火包围。 周泰正准备冲进去救人,周武也带着二十亲兵赶到了。 “幼平兄,乔公及蔡师何在?” 周武人未到近前,就已经急声喊问。 周泰一指快要被大火吞噬的厢房,大声道:“就在里面,某先去救人。” 说罢也不顾不上理会周武,竟是一跃而去,夺门冲进了厢房。 “什么?” 周武大吃一惊,唯恐乔、蔡二人有失,回去无法跟公子交待,哪还顾得上其他,连忙紧随周泰身后,也一跃而去,冲进了厢房中。 不到五个呼息。 周泰和周武分别挟着已经昏迷的乔玄和蔡邕从大火中冲了出来,后面还跟着几名衣袍上起火的仆佣,周泰和周武身上衣袍也有多处起火。 就连头发和胡须都被烧焦,发出一阵刺鼻的焦臭味。 周武一手挟着蔡邕,急问一名仆佣,“蔡琰、乔莹、乔佳三位小姐何在?” 仆佣咳嗽了几声,答道:“在,在后院的菜窑里。” 周武厉声喝道:“快带某去找。” 仆佣吓了一跳,不敢废话,连忙在前带路。 很快,众人一涌来到内院。 仆佣扒开角落里的一堆杂物,指着一块木板道:“三位小姐就在下面。” 周武不由分说,一把将仆佣推了个踉啮跌到一边,又将蔡邕交给李起,飞快地掀开木板后,一个黑黝黝地洞口漏了出来,哪里还会犹豫,当即跳了进去。 漆黑的地窑里,健妇正在安尉垂泪不已的蔡琰和惧怕不安的大小乔。 猛的有亮光透了进来,健妇吓了一跳,随即脸色大变,差点惊叫起来。 就在这时,猛听的耳边响起一声大喝,“蔡琰小姐可在,两位乔小姐可在?” 周武刚刚跳进地窑,眼睛还不能适应地窑里的黑暗。然而躲在地窑里的四人眼睛早就适应了黑暗,此时又有亮光透射进来,立时就瞧清楚了进来的是何人、 “周武,是你!” 蔡琰忍不住惊叫一声,刹时面露喜色。 健妇也大叫起来,“周武兄弟,你怎么来了皖县?” 周武终于看清楚了躲在地窑里的四人,急声道:“来不及解释了,乔公和蔡先生已被某救下,蔡小姐,请你带上乔莹和乔佳两位小姐,速随某离开。” “父亲大人和乔伯父没事吧?” 蔡琰还不放心其父,连忙问了一声。 “蔡先和乔公都没事。” 周武急忙应了一声,此时外面已经有吊框放了下来,当即连催数声,让蔡琰先坐上吊框出去,再将乔莹和乔佳吊上去,然后健妇,周武不等吊框下来,就自己攀了上去。 李起等周武从地窑里跃出来,便急记道:“人都齐了。” 周武来不及安抚蔡琰及乔家姐妹,急向周泰道:“大恩不言谢,今贼兵势众,幼平兄可随某一众杀出庄子,尽快离开皖县,再做计较。” “少说废话,要走便速走。” 周泰瞪目大喝一声,当即将乔玄交给一名水贼,一马当先往外就奔。 及至到了庄外,才发现两千贼兵竟被八名随从带着三十亲兵,并周泰的五百水贼杀的大败而逃,八名随从无一伤亡,带来的亲兵却战死六人,轻伤十八人,重伤没有。 周泰的五百水贼也战死了三十多人,轻伤五十余,重伤没有。 不论是周武带来的周坚的亲兵,还是周泰的九江水贼,不是亡命之徒,就是上过战场的铁血老兵,面对一群乌合之众,除了力战而死的,竟然只有轻伤,没有重伤者。 周武等人冲出庄外时,大伙正在收拾同伴尸体。 眼下贼兵虽被杀的大败而溃,但此地却非久留之地。 众人来时便已听到皖县城方向杀声震天,心知必有贼兵攻城,当下并不久留,待收拾完同伴尸体,就地掩埋后,又带上乔府剩下的仆佣,当即赶到金牛渡,乘船逆江直上荆州。 第106章 逆江上南郡 碧波荡漾,江水滚滚。 宽阔的江面上,二十余艘快船正乘风破浪,逆江疾驰。 周泰的五百多水贼分成三拨,熟练地操着浆子,整齐划一地奋力奋力操舟,每隔小半个时辰便轮换一次,轻舟宛若脱弦之箭,逆水飞驰。 最前面的一艘小船上,蔡琰和健妇正在照料被烟火熏的昏迷过去的乔玄和蔡邕,还有乔莹和乔两姐妹,忙的不亦乐乎。 周武和九名随从分成两拨,亲自操舟。 二十随从自幼长于南方,皖县又紧临江水,个个都是在江水中长大的,水性不比江里的鱼儿差多少,操个舟自然也不成问题。 趁着乔玄和蔡邕被烟熏的昏迷,周武正好趁机把人带到南阳。 否则若是待乔玄和蔡邕醒过来,怕是又会多生变数。 然而,快船才行出二十余里,蔡邕和乔玄就先后醒了过来。 “琰儿,这是哪里?” 蔡邕醒来后一眼看到了守在身边的女儿,还没看清四周,就下意识地问道。 蔡琰连忙答道:“爹爹,我们现在在船上,是周武带人把我们救了出来,皖县到处都是匪贼,无处可去,只能先随周武去南阳再说。” “周武?去南阳?” 蔡邕一顿,有些回不过味来。 蔡琰道:“周武就是周坚大人的侍从,爹爹您见过的。” 蔡邕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叫道:“停船,快点停船。” 乔玄刚刚醒来,也听到了蔡琰父女的对话,也跟着叫了一声,“快停船。” 周武无奈,只得停下快船,于船头转过身来,向二人行礼,“小人见过乔玄,见过蔡先生。船上狭窄,无法大礼拜拜,请二公见谅。” 乔玄道:“不必客气,多谢足下相救之恩。” 周武忙道:“乔公客气了,眼下庐江境内匪贼作乱,皖县也被贼兵围攻,乔公的庄园已经被毁,生民有旦夕之祸,乔公和蔡先生何不随小人先往南阳,再定行止?” “这……” 乔玄顿时迟疑起来,南阳他自然是不想去了。 然而,正如周武所说,如今庐江境内群匪作乱,庄园被毁,皖县也被贼兵攻打,若是回去的话,恐怕难逃兵灾,多半会送了性命。 但是,去南阳…… 乔玄故土难离,背景离乡的滋味实在不怎么好受。 蔡邕同样也不想去南阳,只是原因和乔玄却不同。 众人之中,唯有蔡琰一百二十个愿意,恨不得立时就到南阳。 此时,后面的十九艘快船也赶了上来,在四周停下。 周泰亲自操船,居然还落在了周武后面,心里大是不爽,无奈手下的水贼无论体力还是配合,都离十随从差之甚远,周泰体力再好,水性再精,也难以左右团体的胜负。 见周武停船,不由喝问道:“为何停下?” 周武忙道:“幼平稍安勿躁,乔公和蔡先生醒来了。” 周泰一听,立刻不吭声了,并且将自己的坐船划的远远的,免得让乔玄和蔡邕知道自己贼寇的身份,坏了周武大事,可就白费力气了。 蔡琰见状,也连忙劝道:“爹爹,乔伯父,如今庐江境内匪祸成患,回去的话也躲不过匪祸,不如先到南阳,届时去留再定行程。” 乔玄叹道:“也只好如此了。” 蔡邕没有吭声,只在心里暗叹一声。 周武唯恐再生变数,哪敢废话,连忙下令开船,五名随从操起船浆划入江中,小船立刻再次起航,乘风破逆江而上,傍晚时分便到了柴桑。 周武靠岸停船,在一家数十户百姓的小村子借了两间民宅,安顿乔玄、蔡邕、蔡琰和乔家姐妹住下,亲自带着九名随从在屋外轮班守夜。 周泰和手下五百名水贼则在江边的一处密林中过夜,好在水贼们居无定所,早已经习惯了露宿荒野的生活,到也不觉得苦。 深夜,江边。 周武和周泰隔着一堆篝火,相对而坐。 干燥的柴禾烧的噼啪作响,两只肥大的兔子被烧的金黄,肉香四溢。 周泰随手翻转了几下,将一只兔子取下,扔给了周武。 周武接过来翻了几下,却没有马上就啃,而是道:“幼平兄此番相助之情,周武无报为报。然江夏境内也多有匪寇,走陆路并不太平。某生死事小,误我家主人事大,吾意从江水水路乘船过江夏,入南郡。从南郡北上南阳,再劳烦幼平兄一程如何?” 周泰不悦道:“某既然答应助你,自然会将你一路送到,又岂有半途而退之理?” 周武大喜道:“多谢幼平兄。” 周泰皱眉头:“你这人好不痛快,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周武点点头,心里却转着念头,这周泰武艺还在自己之上,也是一员猛将,而且和蒋钦有兄弟之谊,等到了南阳,必定要想办法将其留住。 之所以再周泰一路护送,最重要的目的就在于此。 来的时候蒋钦专程找了自己,请自己务必要将周泰诳到南阳。 否则以自己和九名随从的实力,再加上公子的五十名精锐亲兵,就算沿途遇到小股匪寇打家劫舍,将乔玄和蔡邕两家五口人安全送到南阳,还是不成问题的。 次日一早。 周武逆江而上,中午时分便出了扬州,进入江夏境内。 越往前行,江水两侧的山峰便越发陡峭起来。一路经三江口,过赤壁,五日后进入南郡地界,八日后到了南郡郡治江陵。 江陵是荆襄军事重镇,南望江水而建,是荆南地区最繁华的大城。 周武将乔玄、蔡邕、蔡琰及乔家姐妹接上岸,却见周泰并未上岸,手下的五百水贼也全都站在船上,并没有半点要上岸的意思,不由问道:“幼平为何不上岸?” 周泰道:“足下已至江陵,某该回去了。” 周武忙道:“江陵距离南阳尚有近千时之遥,我等仅五十余人,若遇到匪寇,怕是难以抵挡,幼平兄何不到了南阳地界再离开?” 周泰哈哈大笑一声,道:“安敢如此欺某,南郡境内并无匪寇,某岂会不知道。南阳某就不去了,足下请自便。” 说罢竟是再不理会周武,下令水贼掉过船头,扯起风帆顺江而去。 周武无奈,暗叫了一声失算,只好带着九名随从和四十余名亲兵,往江陵而去。 第107章 召邓卓进京 洛阳,大将军府。 何进忧心忠忠地对谋士许悠道:“今西凉大军猛攻长安,朝廷将可战之兵全部谴往长安迎击叛军,京畿洛阳兵力空虚,这该如何是好。” 许攸眼里掠过过一道异色,道:“大将军所虑,恐非此事吧?” 何进脸色一变,干笑了几声,道:“不瞒子远,洛阳虽还有八千西园新军驻守,但留守之冯芳、夏牟皆为阉党羽翼,本初、孟德。公路等皆随军出征。吾身为大将军,如今手下却无一兵一卒可用,若阉党骤起加害之心,恐祸不远矣。” “大将军所所虑甚是。” 许攸附合了一句,略一思忖,便道:“大将军何不召邓卓入京?” 何进愕然道:“子远不是说周子渊之所以为大本将军举荐邓卓,实乃排挤异己,想独掌南阳大权吗,若召邓卓进京,周坚岂不是再无人制衡?” 许攸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朝局崩坏,且大将军手里无一兵一卒,福祸在旦夕之间,当务之急是尽快掌握一支兵马,其他的都顾不上了。” 顿了下,又道:“邓氏乃南阳豪族,私兵数千上万,邓卓即想投效大将军,大将军何不令其于南阳募得兵卒数千,再率军进京,如此一举数得。” 何进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击节道:“此计甚妙、甚妙,就依子远之计。” 许攸面有得色,继续说道:“如此一来,大将军不但可得数千兵马,还示思宠于那周子渊,必能令其归心。而且周坚讨平南阳匪寇,抚境安民有功,大将军何不再趁机上奏天子为其表彰,再党其部众,待日后朝局再有变动,亦可引为强援。” 何进连连点头道:“子远所言甚是,本大将军这便派人去办。” 许攸目露得意,却连忙恭维了一声,“大将军英明。” 何进多日来的难事有了解决办法,只觉心情大好,喜的连连搓手。 宛城,太守府衙后院。 两条汉子刀来戟往,正杀的不可开交。 典韦、许褚、蒋钦及众随从等人,则肃立一旁观战。 正在厮杀的两人正是周坚和黄忠,一旁观战的许褚目光灼灼,战意高昂。 当! 穿云裂空的金铁交击声中,两人同时向后弹开。 黄忠落地后退了三大步便站稳,周坚虽也只退了三步,但身子却猛地晃了好几下。 虽然尚未分出胜负,但单就气力而论,却已经高下自判。 “黄汉升好大地力气。” 周坚心头凛然,记得以前看三国演义时,黄忠好像没这么猛,现在单论膂力的话连自己已经不在曲伟之下,如果拼杀,典韦和许褚已经不是对手。 黄忠膂力既然略胜自己一筹,自然也在典韦许褚之上了。 而论武艺,黄忠也丝毫不在典韦和许褚二人之下。 三十多岁,人的体能还处于最巅峰的时期,这个时候的黄忠,单论武综合实力的话怕是典韦许褚也不是得逊上半筹,就是不知道和吕布相比会是怎样。 至于周坚,想战胜现在的黄忠也绝不轻松。 黄忠一击而退后没有再趁机势抢攻,而是拱手道:“大人武艺精湛,下官佩服。” 周坚哈哈笑了几声,还刀入鞘道:“行了,这些恭维的话以后就不必说了,我虽然擅长近身搏击,但汉升膂力却要胜我一筹,我想胜你也不容易。我看好像老典和仲康已经等不及了,我就不陪你们玩了,你们几个玩玩吧!” “老子先来。” 周坚话音方落,典韦已经大吼一声,持戟直扑黄忠。 自从黄忠到了南阳后,典韦了许褚两个猛汉就不再寂寞,加上黄忠,一有闲暇就杀的难解难解,委实是有一次黄忠独挑典许二人,支撑了近百回合才败北。 典韦和许褚大是不服,天天都要拉着黄忠厮杀一场,才肯罢休。 要知道,若是换了典韦和许褚,被其他两人围攻,估计连三十合都支撑不下来。 黄忠独斗二人,能支撑五十回合,典韦和许褚虽然嘴上不说,实则心里明白,两人不是黄忠对手,黄忠若想取胜,也得在百回合开外。 周坚在旁边看了一会,就见周晖面露喜色,匆匆走了进来。 “兄长面有喜色,却不知有何喜事?” 周坚笑着问,很久没见周晖这么荣光焕发了。 周晖行到近前,才道:“确有一件喜事,为父上午邀戏昌外出论经,已经与其约好今晚在府上饮酒。之前为兄数次相邀,皆被其拒绝,今次却答应下来,想必已经决定要出仕为朝廷效力,子渊今晚可来为兄府上赴宴。” 周坚大喜道:“好,今晚我必前去赴宴,亲往说之。” 周晖笑道:“戏昌必是已经想通了,才会答应为兄之邀。子渊亲往说之,谅戏昌必定再无拒绝的理由,必然会答应出仕效力。” 周坚喜的连连搓手,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戏昌是第一个被他真正看中的人才,费了这么大心思和力气,总算是等到一点阳光了。 自从周武率部归降后,戏昌在南阳一住就是两个多月,周坚不但命人将其妻子取来宛城与其团聚,又送宅邸仆佣、金银田产,并且取消了对戏昌的禁足,至少表现上不再限制其自由,而且也无派人监视,可说已经做到仁至义尽。 周晖一直邀戏昌过府相聚,戏昌如何不知道周晖邀请背后的意思,虽然两人私下经常来往,却从来不登门过府,大家都是聪明人,有些意思不说出来也明白。 此番周晖再次相邀,戏昌既然答应了下来,就说明已经做好了某种准备。 周晖又道:“戏昌不喜排场,若是为兄叫的人多了,恐怕反为其不喜,因此为兄再没叫其他人,今晚赴宴的就只我等两家,子渊可带妾室赴宴。” 周坚微笑答应一声,道:“好,就带青妍吧,再没别人了。” 周晖失笑道:“子渊已及第加寇,且贵为南阳太守,府中却只有一个妾室,怕是会被人笑话,需得多纳几门姬妾才是。” 周坚大点其头,之前是一直没时间,现在好不容易诸事都安顿下来了,也该是时候多纳几门漂亮的姬妾了,不然岂非白白活了一场。 第108章 野心 长安。 自从西凉叛军攻破槐里,兵围长安以来,昔日人口稠密,繁华富庶的三辅地区延续了近两百年的太平盛世终于被打破,遭到了战火的侵袭。 特别是西凉叛军不但抢豪门富户,连平民百姓也一样照抢不误。 大片的村庄被焚毁,百姓无以为家,只好扶老携幼的开始逃亡。 西凉叛军虽然彪悍善战,但军纪却极度混乱,凶残成性的兵卒在不但抢掠百姓,而且奸**杀妇女和孩子,其惨无人道之行,简直令人发指。 十月初,韩遂率部十万攻打长安,董卓赶到长安后,收拢败军据城坚守,朝廷又征调全国之兵,尽数谴往长安迎击叛军,到十一月底,长安城内的朝廷大军已达十万之众。 韩遂挥军猛攻近两月,非但未攻破长安,反倒遗尸无数,眼看天气越来越冷,士卒衣衫单薄,已多有冻毙者,只得暂且退守槐里。 董卓本欲趁凉叛军退兵时挥军掩杀,趁势击破叛军,谁料叛军虽退却不及乱,且西凉民风彪悍,士卒个个悍不畏死,偷袭打成了混乱,一点便宜都没占到。 所幸大军前部乃是朝廷最精锐的中央官军,若是换成新募的西园新军朝廷征发来的郡国兵,弄不好还会被西凉叛军给反击杀的大败。 破虏将军府。 董卓召集诸将议事,校尉以上校领悉数到场,济济堂,不下五十人。 中军校尉袁绍、典军校尉曹操、助军左校尉袁术等人也尽数在列。 董卓环视众将,大声道:“今西凉叛军虽然暂时退兵,但有槐里坚城可守,且叛军有十余万之众,又彪悍善战,诸将可有破敌之策?” 堂下诸将立刻不吭声了,显然都没什么破敌良策。 原本因为黄巾叛乱被朝廷迅速讨灭,诸将都以为叛军乃乌合之众,不堪一击,然而到了长安后才发现大错特错,西凉叛军和黄巾叛军根本就不能混为一谈。 黄巾叛军的确是一伙乌合之众,然而西凉叛军则完全不同,虽然缺乏军纪,也没有什么训练和兵器装备,但战斗力却是极其彪悍。 西凉地区先秦以来便是少数民族混居之地,由于时常叛乱,加上生活条件恶劣,民风极其彪悍,若论大汉民风最彪悍的地区,当以西凉为首。 因此,尽管同样都是叛军,但西凉叛军和黄巾叛军却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朝廷的五万中央精锐汉军,剩下的五万新兵和郡国兵和西凉叛军的兵力相等的情况下,若是摆开车马厮杀,根本就挡不住西凉叛军的进攻。 黄巾叛军讨平后,朝廷本来有七万精锐官军。 西凉叛军入寇三辅,左车骑将军皇甫嵩率军近六万拒敌,董卓率领一万精锐大军出虎牢征讨中原及河北地区匪寇。 然而美阳被攻破后,朝廷大军大败,等到董卓赶到长安,收拢败军兵,已经只剩下了四万大军,加上本部的一万精锐大军,七万精锐大军已经只剩下了五万。 董卓脸色不悦,再次问道:“诸将可有破敌良策?” 半晌无人吭声。 又过了一阵,中军校尉袁绍才出列道:“西凉叛军善战,且有十余万众,今即据坚城而守,我军兵力尚不及叛军,若挥军强攻,则必伤亡惨重。不过,叛军十余万众每日消耗粮草甚众,我军只需断其粮草,必可令叛军不战自乱。” 董卓道:“如何断其粮草?” 袁绍道:“将军可下令坚壁清野,将长安诸县的百姓尽数迁往霸陵、杜陵、高陵及蓝田诸县,坐等叛军不战而乱。” 典军校尉曹操道:“纵然将长安百姓迁走,叛军亦可纵兵右扶风和汉阳诸郡。虽然凉州诸郡和右扶风口不足三十万,但养活韩遂叛军大半年还是不成问题的。就算我们能和叛军耗上一年半载,但朝廷也等不急,届时怕是又生变故。” 袁绍闻言默然,虽然赞同曹操的意见,只是心里怎么都有点不太舒服。 商议了大半个时辰,出了暂时观望,也没有什么破敌良策。 董卓大不痛快,忽然发现心腹谋士李儒在旁边打眼色,只好宣布军议结束。 等到诸将鱼惯而出,这才问李儒道:“文优让本将军谴散众将,可是有破敌良策?” 李儒答道:“非为破敌,实有一大事要与主公商议。” 董卓顿时精神一振,李儒智谋出众,说是大事,那肯定是好事,当下道:“文优有何大事要与本将军商议,且速速道来便是。” 李儒脸色有些变幻不定,好似有些犹豫不决,过了好半天,才咬了咬牙道:“自去岁黄巾之乱以来,天下乱象已现,如今各郡太守借着清剿境内匪寇为名,暗地里都晨大肆招兵买马,朝廷大军又被西凉叛军托住,就算各郡太守拥兵自重却也无力阻止,此实乃天下大乱之兆也,主公手握十万雄兵,何不早做打算?” “这……” 董卓脸色一变,霍然起身,死死地盯着李儒。 李儒干脆霍了出去,冒死进谏道:“今天下兵马尽在主公手中,洛阳只剩下四万西园新军驻守,不足为虑,主公只需留下大部兵马守住长安,再以诛宦官为名,亲率两万大军入洛阳清君侧,必可一举控制朝局。” 董卓脸色再变,久久不语。 自从西凉叛军入寇三辅,中原群匪再起后,朝廷的威信再次遭到沉重打击。 特别是西凉叛军打到三辅,攻破槐里,掘了先汉皇陵后,刘氏江山的统治权更是遭到了致命的打击,一些本来就不安分的人野心更是迅速膨胀起来。 董卓可以说是最有野心的人,就算身边的心腹也能看出一二。 但是,李儒的这个提议也委实太过大胆了点。 现在就带兵进洛阳控制朝廷,虽然打着诛除宦官的名义,就算野心大如董卓,在刘氏江山没有彻底崩坏时也从来没有想过。 不过,仔细一想,如今洛阳兵力空虚,外有十余万西凉叛军侵占三辅,的确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第109章 祸国毒计 第109章 将军府大厅。 董卓砰然心动,不过随即一想,朝廷十万大军虽然在自己手中,但帐下诸将却并非全是自己心腹,一个搞不好,怕是会引起大军哗变。 特别是曹操、袁绍等人,多半会举兵相向。 董卓沉声道:“文优有所不知,此非进京之时机呀!” 李儒智计过人,自然也知道这些问题,不过朝廷能征召的军队几都在主公手中,如此良机,若是错过了实在有点可惜,略一思忖,便目露狠辣之色,道:“即如此,主公何不开关放行,令西凉叛军席卷洛阳,以断汉室根基。” 董卓浑身一震,惊道:“这如何使得,若与叛军合谋,恐遭天下人唾弃。” 李儒奸笑道:“主公又不是明目张胆地和叛军勾结,只需挥军猛军槐里,再佯败而弃长安、函谷,退守河东。叛军夺了函谷关,必然会挥师东进,席卷洛阳。” 董卓目露凛然之色,这招釜底抽薪可真够毒辣的,而且也很有效,只要引西凉叛军席卷洛阳,届时早就脆弱不堪的刘氏江山必然会轰然倒塌,然而风险也很大。 稍有疏忽,就会招致天下人骂名,而且请神容易送神难,等西凉叛军打进洛阳,再想将其‘送走’可就难了,若不能打败西凉叛军,控制朝廷,岂不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董卓虽然野心勃勃,但也不是无谋之辈,认真计较了半晌,凝声道:“放西凉叛军攻打洛阳到是不难,但又如何将西凉叛军赶出洛阳,控制朝廷?” 李儒狠声道:“主公又何需控制朝廷,只要西凉叛军打进洛阳,肯定会把刘姓皇室中人屠戳殆尽,届时天子即亡,社稷崩塌,皇纲不存,天下诸侯必定群起而攻之。主公手握雄兵,可趁机另立新君,占据大义名分,再挟天子以号令天下,则大业可期。” “嗯……” 野心勃勃如董卓,此刻闻听此言也不由霍然变色,沉思了半晌,才凝然道:“此事干系甚大,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需得从长计议,好生谋划。” 李儒轻轻点头,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好生谋划。 宛城,戏府。 酒过三旬,菜过五味。 待仆佣全部退下后,周坚才目光灼灼地道:“先生世之大才,当为国家效力,今郡府主薄尚缺,本官意任先生为郡府主薄,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戏昌脸色淡然,显然早有准备,拱手一揖,道:“谢府君大人抬爱,昌敢不从命。” 周坚大笑三声,道:“吾得先生之助,南阳之事可无虑矣。” 周晖在旁边举杯笑道:“戏君高才雅量,有王佐之才,晖不及也。府君大人能得戏君相助,实乃国家之幸,百姓之姓,晖敬府君大人和戏君一杯。” “兄长所言极是。” 周坚举杯饮了,戏昌也不客气,饮了个满杯。 及至宾主尽欢,周坚与周晖告辞离去。 戏昌将二人送出府外,目送二人上了马车离开,眉头这才皱了起来。早在周坚收编精山贼后,他就已经看出周坚有野心。 而后来周坚在南阳的一些举动,也证明了戏昌心中的想法。 周坚从俘虏的匪寇山贼中抽出足足五万精壮收编训练,如果不是有野心,训练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干什么,如果只是清剿境内匪寇,一万大军足矣。 至于后来周坚将五万精壮安置在周边屯田,也多半是怕引起朝廷猜忌。 戏昌目光毒辣,将这些都看的清清楚楚,本来闲置了两个多月,已经准备要替周坚效命了,然而看今天晚上的情况,似乎这位府君大人对自己并不信任。 君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 本来已经决心为周坚效命了,然而没想到却没得到足够的信任。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才刚刚投效,就算周坚再有容人之量,也不可不毫无保留的将野心在自己面前表露出来,否则现在的天下还是刘氏的江山。 只是…… 戏昌不是普通人,既然知道了周坚的野心,也决心要为周坚效力,如果得不到周坚足够的信任,实在有围他的初衷,还不如干脆回家睡大觉算了。 至于忠君爱国,就让他见鬼去吧! 戏昌和那些忠于大汉朝廷的士子不同,虽有王佐之才,却不会愚忠朝廷,对腐朽到无药可救的大汉朝廷更是没有半分好感。 什么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纯属狗屁。 对于戏昌这种目光深远的智士来说,乱世将临,大汉朝廷已经无药可救,或许辅佐一位志趣相投的明君是他们最大的抱负。 次日。 周坚到周营视察兵卒训练情况,到营房歇息时,戏昌却跟了过来。 “志才也来了,可是有事?” 周坚一边招呼戏昌落座,一边问道。 戏昌也不客气,落座后直视周坚,淡然道:“昌有一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周坚洒然道:“有何不能问的,志才有什么疑问尽管问便是了。” 戏昌问道:“那好,敢问府君大人志向如何?” 周坚目光一凛,紧紧盯着戏昌大有深意的目光,沉声道:“志才此话何意,吾虽然才薄德浅,但也有安民之志。生平之愿,自是为国家守境安民,以报君恩。” 戏昌脸色淡然,目光毫不退让地,干脆道:“如此,请大人准许在下回乡。” “什么?” 周坚大吃一惊,这话言下之意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既然你没有什么志向,那就干脆让我回家睡大觉算了,虽然大逆不道, 但怎么办,和这厮摊牌? 周坚心念急转,戏昌这家伙看起来简直就是在赤裸裸的鼓动自己造反,但这又何尝不是一种试探,委实有点难以回答。 如果戏昌死忠于汉室,自己却以所谋之事相告,只能将其杀掉一绝后患。 但若是戏昌已经看出了自己的野心,自己不拿出足够的信任,怕是会就此错失一位出色的谋臣,以后想要得到他的忠心可就难了。 周坚一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思前想后,觉得戏昌这家伙在贼营中一年,来到宛城后多半已经看破了自己所谋之事,就算未必全知,也能猜出周武是自己的人。 只要猜到这点,就不难看出自己干的有些事情都有些大逆不道。 唯一不确定的,就是不知戏昌是否死忠于汉室。 第110章 戏昌归心 戏昌目光灼灼,似乎在等周坚的答复。 对于周坚来说,这无异于一场赌搏,赌的就是戏昌是否死忠于汉室。 赌对了,赢得戏昌的效忠。 赌输了,只能将戏昌杀掉以绝后患,至于放戏昌离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周坚脑子里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随即把心一横,沉声道:“汉室气数已尽,天下不久必乱,就算本官想为朝廷效力,但刘氏子弟也都是些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话已经很明显了,是个人都能听得懂。 戏昌自然也知道了答案,当下长声而起,长长一揖倒地,唱声道:“昌参见主公。” 周坚长长吐出一口气,起身上前将戏昌扶起,喟然道:“我虽有志于天下,但从来不曾告之于人。此次志才以言相激,着实让我捏了把汗。” 戏昌微笑道:“主公以雅量求贤,以国士待昌,昌虽不敢自比管仲,但也当竭立为主公出谋划策。奈何主公以腹心视之,故昌以言相激,还望主公宏谅。” 周坚笑道:“可叫我好生为难,不过总算是赌对了,哈哈!” 戏昌也笑道:“主公安插侍从屈身贼营,想必前任南阳太守褚贡、秦颉之死,都是主公一手谋划的吧?” 周坚吃了一惊,点头道:“不错。” 戏昌又道:“那主公迁守南阳,想必也是早就开始筹划了?” 周坚又点头,喟然道:“志才所言不差,其实早在太平道举事之前,本官便已经有所预料,故而提前谋划,先后袭杀南阳两任郡守,才迁守南阳,不想竟被志才看破。” 戏昌笑道:“主公目光深远,昌不及也!之所以能猜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是因为昌被主公侍从挟持了一千有余,才看出了一点破绽。” 顿了下,又问道:“据昌所知,谯县曹氏、夏侯氏皆当地豪族,特别是曹氏,前大司农曹嵩皆典军校尉曹操皆出自曹氏,主公出身庐江望族,与这两族并无交际,却令侍从冒这两姓族人之名,栽其赃祸,难道是与曹操有怨隙?” 周坚不答反问道:“志才可知曹操此人?” 戏昌摇头道:“并无所知,然观其在济南任国相时所行所为,亦颇有治世之才。” 周坚森然道:“志才没见过曹操,所以不知道这厮是什么人。若在太平盛世,这曹操自然是治世之能臣,若身逢乱世,必然是乱世之枭雄。” 戏昌闻言恍然,瞬间就明白了周坚为何要给曹氏和夏侯氏栽赃嫁祸,不过他并没见过曹操本人,虽然还有些疑虑,却并没有说出来。 周坚道:“南阳乃龙兴之地,人口稠密,富庶天下。本官之所以取南阳,就是想尽快积蓄力量,坐等天下乱起,不知志才有何高见?” 戏昌沉吟片刻,道:“南阳虽为天下第一大郡,但却是四战之地,若天下乱起,并不足以为根本。光武虽兴于南阳,却发于河北,进而举兵南下,一统中原。主公若要与天下争锋,当取中原,再定河北。中原及河北人口稠密,若能取得这两地,则得两分天下。” 周坚沉声道:“想取中原和河北,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戏昌赞同道:“主公所言极是,中原及河北地多豪杰,且中原又是四战之地,怕是会陷入四战之泥沼,平白让其他人坐大。若取河北,中原又隔了中原。如此一来,等到乱起时主公就只能先取荆襄以为根基,再图后计了。” 周坚道:“本官也正有此意。不过,眼下西凉叛军屯兵槐里,威逼长安,不过朝廷已经将能征调的军队全都派到了长安,西凉叛军虽色势盛,但最终怕也难有作为。一旦朝廷大军击败叛军,怕是三到五年之间,天下是不会乱了。” 戏昌喟然道:“西凉民风彪悍,韩遂叛军纵然为寇,但也非黄巾叛军可比,竟然能打到长安。不过趁此机会,主公可加紧操练兵马,以待战乱迭起。” 周坚道:“志才以为眼下当整队多少军队为宜?” 戏昌道:“眼下各地郡守借着清剿境内匪寇为由,都在暗中招兵买马,多的有两万余大军,少的也有一万。南阳天下大郡,当以两万人为宜。” 周坚奋然道:“好,那就从五万屯田降卒中再抽出一万精壮勤加操练,作为常备军事力量。不过剩下的四万屯田兵也要在农闲时进行操练,作为后备部队。” 戏昌道:“话虽如此,但两万机动大军的兵器装备可不是个小数目。” 周坚‘嗯’了声,道:“南阳百废待兴,弄齐两万大军的兵器装备可不容易,不过这个还有时间准备,眼下当务之急是再从治下所有军队中抽掉两千精壮组建破军营,由本官亲自训练,再装备最好的兵器铠甲,打造一支精锐中的精锐部人。” 戏昌立时来了兴趣,问道:“素闻主公极善练兵,不知这破军营是何兵种?” 周坚作为后世兵王,最擅长的就是训练特种步队,一直就有这个想法,只是自从到了南阳后就诸事缠身,直到最近才稍微宽松下来。 “这个要根据军队的性质来决定,并非是单一的兵种。” 周坚道:“破军营要打造成最擅长攻坚的精锐之师,这个就涉及到兵种的配合以及兵器装备的定制,还有士兵的身体素质、各种训练等多方面,一时半刻也定不下来,以后再行商议,不过眼下到有一事,要与志才商议。” 戏昌肃容道:“主公请讲。” 周坚道:“颍川地多才智之士,志才即是阳翟人士,想必知道颍川才智之士,若有认识的才俊,不妨引于本官帐下。” 戏昌道:“为主公招贤纳士乃昌份内事耳,不敢辞。” 沉吟了一下,道:“颍川虽然才智之士,但昌相交的士子当中,也唯有荀彧、荀攸二人可称大才,余者皆郡吏之吏,不足为道。” 周坚一怔,继而大喜,“荀彧、荀攸?” 戏昌惑然道:“主公也知道荀彧、荀攸之名?” 第111章 野心要装在心里 周坚虽然对汉末历史不熟悉,但荀彧、荀攸还是知道的,当下道:“略有耳闻,素闻荀彧有王佐之才,志才即与荀彧相熟,何不引来帐下?” 戏昌沉吟了下,道:“二荀确乃当世俊才,荐于主公帐下也无不可,不过,此二人皆忠君之士,主公若欲用之,需得以匡扶汉室为念。” 周坚恍然,戏昌言下之意京是,荀彧和荀攸只忠于汉室,要想用此二人,自己就要表现的像个忠臣,不能将野心表露出来。 事实上,汉室虽然衷微,但天下士人深受忠君思想的熏陶,绝大部分读书人对汉室还是有一定的忠诚度,像戏昌这样的另类,可以说是绝无仅有。 要想招揽人才,就必须要表现的像个忠诚,绝不能把野心表露出来。 戏昌这也是在变相的提醒周坚,日后要小心点,把野心藏在心里就行了。 周坚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微笑道:“志才所言甚是,可速召此二人前来。” 戏昌拱手道:“昌,领命。” 这时,一名随从疾步奔了进来,“公子,乔公和蔡公到了。” 周坚顿时精神一振,问道:“到何处了?” 随从答道:“已经出了棘阳。” 周坚略一思忖,便击节道:“好,叫上周胜,你们几个跟我去迎接。” “遵命。” 随从大声领命,随即疾奔而去。 戏昌眼看周坚有客人到,连忙施礼告退。 周坚却叫住他道:“志才别急,来的乃是前太尉乔玄及蔡邕二公,乔公离朝后别居在皖县,蔡师因罪暂居乔公府上,因庐江黄穰举兵叛乱,皖县兵灾四起,正好我谴随从回舒县老家办事,乔府被贼兵围攻,遂将二公接来宛城,志才可随我一并前往迎接。” 戏昌自然知道乔玄和蔡邕的大名,当下欣然道:“昌领命。” 棘阳通往守城的官道上,三辆马车正缓缓而行,周武和九名随从带着四十多名亲卫护卫前后,乔府幸存的护卫和佣仆则跟在马车后面,也有三十多人。 从江陵上岸后,周武就护送乔玄、蔡邕等人北上当阳,过襄阳,入南阳,走了足足七天才到棘阳,距离宛城已经不足五十里。 乔玄和蔡邕年事已高,一路车马劳顿,从庐江到江陵,再从江陵北上南阳,走了半个多月,都累的不轻。在棘阳歇息了一晚,才起程北上宛城。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难得遇上了好天气,少了肆虐的寒风,乔莹和乔佳姐妹俩都活泼了不少。 后面的马车里,蔡琰掀开车帘,目光转了一圈,落到了不远处的周武身上,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了出来,“周武,离宛城还有多远?” 周武忙上前几步答道:“蔡小姐,还有不到十里。” 蔡琰‘哦’了一声,对周武笑笑,放下了车帘。 周武心下暗笑,自从过了襄阳,蔡小姐就一直在问离宛城还有多远,这一路上至少问了不下十遍,估计是所有人里面最想尽快赶到宛城的。 又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前方官道上出现了一群人,似乎是在等人。 离的近了,众人已经看清楚官道上站的是什么人。 周武忙奔到乔玄和蔡邕乘坐的马车外面道:“乔公,蔡先生,大人来迎接了。” 马车前面的帘子掀开,乔玄和蔡邕也看到了百步之外站在官道中间的周坚,眼看周坚穿了长服,作士子装抢,并未着官袍,身边也只有十名亲卫,并未带南阳郡府官吏,二人脸色就不由舒展开来,心里的那点不涌快也渐渐淡了。 这时,周坚已经带着戏昌和十名随从迎了上去,距离马车还有二十八步时,周坚长长一揖倒地,恭声道:“学生拜见乔公,拜见蔡师。” “免礼罢!” 乔玄挥挥手,道:“老夫山野之人,安敢劳周府君前来迎接。” 周坚再施一礼,道:“乔公及蔡师对弟子有授业之恩,一日为生,终身为父,此乃先贤礼教之重,学生虽为朝廷命官,但亦当谨守先贤礼教,尊师而重道。” 乔玄和蔡邕脸色更晴,暗自点点头,乔玄问道:“汝可有表字?” 周坚答道:“已得伯父加寇授礼,赐字子渊。” 乔玄点点头,又扫了一眼周坚身后的戏昌和十名随从,见戏昌作士子打扮,一副风轻云淡地模样,不由问道:“此乃何人?” 周坚忙侧身介绍道:“此乃学生帐下主薄,姓戏名昌,表字志才。” 戏昌拱手一揖,道:“见过排公,蔡公。” 乔玄‘嗯’了一声,就收回了目光,并未对戏昌多加留意,至于十名随从,更是没有再多看一眼,对周坚道:“堵在道上不太好,不如先到宛城再说吧!” 周坚答应一声,连忙让开官道,请乔玄和蔡邕的马车先行。 戏昌和十名随从也连忙让到一边,站直了身子,以示尊敬。 第二辆马车经过时,车帘被掀开了一条缝,一双明亮的眸子扫了过来,等到周坚望琮去的时候,车帘很快就又放了下去,隐隐有女童清脆地笑声响起。 周坚收回目光,问奔了过来的周武,“周泰呢,怎么没来?” 早在周武离开宛城时,蒋钦就来找过周坚,要为周泰求个出身,周坚干脆就让蒋钦写了书信,让周武到九江去找周泰,将周泰引来宛城。 周武和周泰赶到皖县时,正赶上乱军攻打皖县,救出乔玄和蔡邕等人后,又谴快马给周坚传讯,周坚也早就收到消息,周泰带领数百江贼护送众人顺江而上荆州。 眼看却是没看到周泰,难免心中疑惑。 周武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周泰将属下等人送到江陵后,并未上岸,也不等属下分说,便带着数百江弟兄回九江去了。” 周坚喟然道:“这周泰也算有情有义了,不过彼即无为国家效力之心,此事就先暂且作罢吧,等日后再说。这次能将乔公和蔡师接来南阳,给你们记一大功。” “谢公子。” 周武连忙谢恩,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第112章 追击叛军 槐里,西凉叛军大营。 韩遂在帅帐中烦躁地踱来踱去,似有什么疑难之事难以决断。 帐帘掀处,部将梁兴大部走了进来,“参见将军。” 韩遂挥了挥手,道:“免礼,里吉呢?” 梁兴道:“去了越当将军大营。” 韩遂闷哼一声,森然道:“里吉这厮一来就去了越当营中,显然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害怕本将军拥兵自重,不听他们的号令,嘿!” 梁兴忍不住道:“将军,末将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遂沉声道:“讲。” 梁兴奋然道:“北宫伯玉、李文侯无能之辈,如今将军拥兵十余万,越当、胡吉之辈就算对北宫伯玉忠心衷衷,但手里只有不到五万兵马。既然北伯宫玉要将军退兵,长安又有朝廷十万大军,打不下来,将军何不趁此回师西凉,一举袭杀北宫伯玉和李文侯,占西凉以自立,朝廷也奈何不得将军,弄不好还要给将军也好处。” 韩遂砰然心动,其实他早就有这个打算,只是一直迟迟下不了决定,此刻听梁兴这么一说,顿时有了决定,当即道:“好,速召程银、侯选、张横等将前来。” “末将遵命。” 梁兴铿然领命,随即甩步出帐去了。 长安,破虏将军府。 董卓正在和李儒密谋如何引西凉叛军以断汉廷根基,忽有亲兵匆匆冲了进来。 “主公,斥侯急报。” 董卓脸色一沉,喝道:“讲。” 亲兵答道:“斥侯急报,我军安插在叛军中的细作传回消息,说西凉叛军不是就要退回凉州,韩遂先锋大将梁兴率部两万,已经先行出发。” “什么?” 董卓愕然道:“怎么会这样?” 李儒略一思忖,便疾声道:“主公,情况有变,韩遂退兵,怕是叛军内部有变。韩遂拥兵十余万,尾大不掉,多半是北伯宫玉和李文侯召其退兵。” 董卓‘嘿’的一声,长叹道:“此番韩遂退兵,本将军大计休矣。” 李儒道:“不然,韩遂此人也有野心,怕是不会屈居北宫伯玉、李文侯之下,此番退兵西凉,多半会尽夺叛军兵权。” 说罢回头问站在旁边的亲兵,“可曾探得叛军断后之人是谁?” 亲兵忙答道:“好像是叛将越当。” 李儒击节道:“这就是了,韩遂命越当断后,明显是在借刀杀人,想让将越当的三万大军送死,此番回西凉,必会杀北宫伯玉和李文侯以自立。主公可从速尽起大军,追击西凉叛军,最好能杀掉韩遂,北宫伯玉和李文侯无能之辈,则不足为虑。” 董卓犹豫道:“若是击败西凉叛军,十万大军怕是不日便要归朝。” 李儒劝道:“主公虽暂统十万大军,但真正忠于主公的军队并没有多少,也就徐荣将军率领的五千骑兵,余者将领虽暂时听命于主公,但主公要想成事,这些将领必然会与主公刀兵相向,如此不要也罢。只要击败西凉叛军,主公立下赫赫战功,朝中有董太后为主公说话,再谴心腹结好十常侍,主公领个护羌中郎将应该不难。到时主公就有足够的理由征发和由编羌人叛军士卒,翻手可得十万雄兵,朝廷也奈何不了主公。” 董卓听的精神一振,当即向亲兵道:“速召诸将前来议事。” “遵命。” 亲兵连忙领了将军,疾步而去。 不大会功夫,校尉以上的将领尽数赶到,分两列而坐。 董卓刚刚宣布了西凉叛军退兵的消息,堂下诸将顿时纷纷议论起来。 袁绍第一个起身道:“此乃天赐良机,将军可速尽起大军追击,一战而破叛军。” “请将军下令。” 诸将全部起身附议,个个目露兴奋,仿佛军功就在眼前。 董卓当即长身而起,大声道:“好,袁绍、曹操、袁术、孙坚何在?” “末将在。” 四人连忙在戚出列,拱手立下堂下。 董卓拔剑厉声道:“以袁绍为主将,曹操、孙坚、袁术副之,各率本部兵马,星夜杀奔槐里,追击叛军。” “末将遵命。” 四人铿然领命,随即甩步出帐而去,自去营中整点兵马。 袁绍被命为主将,神色颇为振奋。 曹操和孙坚还没有什么,袁术却是瞥了袁绍一眼,目露妒色。 槐里。 越当烦躁地在帐中踱来踱去,狠狠切齿地骂道:“韩遂匹夫,竟然让老子断后,这分明就是要借刀杀人,让老子和朝廷大军拼个两败俱伤。” 有部将道:“将军,要不我们也撤吧?” “这……” 越当神色犹豫,迟迟下不了决心,害怕被韩遂以不遵军令为由,趁机夺了兵权。 “报——” 就在这时,帐外有亲兵长嚎一声。 匆匆脚步声中,就见一名亲兵疾步奔进,帐中,急声道:“将军,汉军前锋大军已到了五十里之外,约有两万人马,再有半个时辰便可到城外。” 部将忙道:“将军,快走吧,再不撤就来不及了。” 越当犹豫半晌,终于下定了决心,咬咬牙道:“韩遂匹夫,想让老子当炮灰,没有那么容易,传令,大军立刻撤出槐里,往漆县方向撤退。” 部将吃了一惊,道:“这,我们不去陇县了吗?” 越当嘿嘿奸笑道:“去陇县干什么,我们人少,被汉军追上肯定没有活路,去漆县的话汉军就会去追韩遂,我们就安全了。” “将军英明。” 部将恍然大悟,连忙拍了一记马屁,自去整点兵马。 越当望着部将出帐而去的背影,脸色顿时变的狰狞起来,“妈的,韩遂那厮敢让老子当炮灰,回去肯定要跟北宫伯玉和李文侯翻脸,那厮手下有近十万大军,老子再去陇县不是找死么?反正老子现在手里有三万大军,去北地称王岂不快活。” 很快,三万断后的西凉叛军弃槐里北上,往漆县而方向而去。 等到袁绍、曹操等率领两万先锋大军追到到槐里时,槐里已成空城一座,早有探马将叛军动向报到军中,袁顿顿时为难起来,不知该追哪一股。 韩遂大军往西而去,显然是要过美阳、陈仓,回师陇县。 越当的三万叛军北上,显然是要从漆县退回安定或者是北地。 曹操小眼睛一转,忙道:“本初,越当匹夫耳,不足为虑,韩遂挟众十万,可先追击韩遂叛军。只要击破了韩遂叛军,余者皆不足虑。” 袁绍一想也是,当即下令大军过槐里,向西追击韩遂叛军。 第113章 又升官了 淯水由北向南,流经宛城,在流经宛城东北角时,从人工开凿的水渠中注入了宛城足有五丈宽的护城河,又从东南角的水渠中汇入淯水。 宛城以南五里处,紧临淯水河畔有一座占地足有二十亩的庄园。 河畔林木遮天,庄园就隐藏在其间,正对着小河上有一座丈宽的石拱桥。当然淯水的水流本来就不大,河宽只有数丈,最宽处也只有十丈左右,水深更也只有三丈左右,河面宽的地方河床都露了出来,直接就能趟水而过。 这座庄园的主人本是当在大户,不过南阳数遭兵灾匪祸,庄园的主人一家数百口早就殁于匪祸之中,庄子也成了无主之物。 此时的庄园门额上,已经换成了‘乔府’两个斗大的篆字。 周坚早在让周武等人前往皖县时,就命人将这座庄园重新修缮了一番,这里距离宛城只有五里,而且环境清悠,乔玄和蔡邕年纪都大了,正适合老人居住。 乔玄和蔡邕对庄园也很满意,有皖县故宅的仆佣们伺候,到也怡然自得。 周坚还专门派了一百名亲兵住进庄园,负责护卫之责。世道乱了,天下到处都有匪寇作乱,就算南阳境内的盗匪已悉数被剿灭,但也难保没有漏网之余。 内院西跨院。 蔡琰正在教大乔和小乔辨经断字,有仆妇匆匆来报,“蔡小姐,周大人来了。” “哦,快快有请。” 蔡琰怔了下,连忙起身说道。 仆妇应声而去,不大会功夫就带着周坚进来。 “民女参见府君大人。” 蔡琰迟疑了下,上前款款施礼。 “勿须多礼。” 周坚抚起蔡琰,仔细打量了几眼,只见美人如玉,明亮的眸子中似羞嘏喜,藏了一丝淡淡的思念,然而一别经年,昔日的亲近似乎已经渐渐远去,有了一种淡淡的距离,不由喟然道:“什么时候这么生分了,昭姬还是叫我周大哥吧!” 蔡琰浅笑一声,“周大哥贵为一郡之守,民女岂敢逾礼!” “哈哈!” 周坚忍不住大笑三声,道:“这就对了,两年多不见,昭姬已过及笃之龄,我意修书一封,请来家父与蔡师下聘礼,为两家定下秦晋之好,昭姬意下如何?” 蔡琰顿时大羞,面红过耳道:“婚嫁之事,小妹自然全凭家父作主。” “嘿嘿!” 周坚忍不住笑了几声,一扭头,就看到乔家姐妹站在旁边,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莹莹和佳佳也长大了。” 周坚上前,一手一个抱起乔莹和乔佳,心下顿生感慨。 匆匆三年过去,自己长了三岁,大乔和小乔也渐渐长大了。 尤其是是大乔,已经快八岁了,和三年前有了很大的变化,少了几分秩气,多了几分文静,俨然又一个大家闺秀,显示出良好的家教和素养。 小乔也快五岁了,比三年前离开皖县时的大乔还稍大些,虽然秩气未脱,但已经不像三年前那般好动,安安静静的,显的颇为懂事, “周坚大哥好。” 乔莹还认得周坚,只是被周坚抱在怀里,颇有点不好意思。 这个年代的人懂事很早,十五六岁就要嫁人,七八岁的时候就已初涉世事,心理年龄大概相当于后世十三四岁的少男少女,感觉自己长大了,不再是孩子。 乔佳却早忘了周坚是谁,毕竟比乔莹小了几岁,被人抱也没什么感觉。 周坚坐了一阵,又去看望了乔玄和蔡邕。 直到傍晚时分,才告辞离开乔府。 刚刚出了乔府,就有随从匆匆迎了上来,“公子,朝廷有钦使来了。” “朝廷钦使?” 周坚就是一怔,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从答道:“是好事,好像是朝廷要给公子升官了。” 周坚顿时精神一振,翻身上了马背,双腿一挟马背,“走,回去看看。” 中平二年十二月初。 为表彰南阳太守周坚讨灭境内大小匪寇,朝廷下旨加封周坚为讨逆中郎将,同时迁南阳都尉邓卓为城门校尉,任蒋钦为南阳都尉。 宛城,太守官邸。 周坚送走前来传旨地小黄门,这才对身边地邓卓道:“恭喜邓大人升迁之喜,日后邓大人位列洛阳中枢,可别忘了本将军啊,还请邓大人多多关照。” 邓卓喜的眉开眼笑,道:“应该的,应该的,下官能有今天,全靠将军提携。” 周坚道:“朝廷让邓大人招募两千兵卒,邓氏乃南阳大族,私兵上万,区区两千兵卒想必不在话下,此番率军前往洛阳就职,必能得大将军重用呐!” 邓卓一惊,忙道:“将军说笑了,邓氏虽薄有田产,但也没那么多人啊!最多只有千余户佃主,口不过三千,招募两千兵卒谈何容易,下官也正为此发愁呐!” 周坚哂笑一声,也不多说。 邓氏是南阳豪族,虽说私兵上万有点夸张,但拿出上千私兵,再招募些精壮,放点血凑齐两千兵卒还是不成问题的。 不过总的来说,邓卓升官对自己也算一件好事。 一来邓卓能去洛阳,也有自己的举荐之功,南阳邓氏多少会记自己好。 二来邓卓去了洛阳,南阳都尉的位子就让开了,并且让蒋钦成功上位,将这个重要的位子抓在了自己人手里,以后处理有些事情也方便许多, 回到内院,戏昌就笑道:“恭喜主公升迁之喜。” 周坚挥挥手,“一个虚职而已,有什么好喜的。不过,蒋钦能就任南阳都尉,到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喜事,日后处理一些事情也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戏昌点点头,深有同感地道:“主公所言甚是,都尉分掌郡内武事及武库,调拨给军队的军械钱粮都要经都尉之手,若是处理不好,时间长了难免招人非议,甚至会引起朝廷的猜忌,能换上自己人自然是最好。” 周坚道:“志才觉得蒋钦能否胜任南阳都尉一职?” 戏昌道:“蒋公钦虽曾为匪寇,却有大将之才,出任南阳都尉绰绰有余。” 周坚点点头,“蒋钦生性稳重,性豁达而不娇,确实是个可造之才。不过,本将军麾下多虎狼之将而少权谋之士,荀彧和荀攸什么时候能到宛城?” 戏昌洒然道:“主公不必相急,昌与荀彧君子之交,即已修书相请,彼就算不为主公尽忠,也必然会来南阳一趟,料来最多半月,便可前来宛城。” 周坚搓了搓手,转念又道:“也不知朝廷大军和西凉叛军相持的如何了,西凉叛军就算攻下了槐里,但长安未下,料来也坚守不了多少时间。” 戏昌沉吟了下,道:“不出意外的话,岁除前西凉叛军必会退兵。” 周坚精神一振,讶然道:“志才何以如此断定?” 戏昌洒然道:“无他,内乱耳!北宫伯玉和李文侯挟裹韩遂、边章为将,率军入寇三辅长安,出兵时叛军只有不到五万兵马,然打到长安时,叛军已达十余万众,尾大不掉之势已成,北宫伯玉和李文侯断不相容;韩遂本是朝廷命官,如今被挟裹为贼,也必不甘为北宫伯玉卖命,此为虎狼之争,因此昌料定西凉叛军不久必退。” 周坚稍加思索,立刻也想明白了,不由赞道:“志才真吾之子房也!” 戏昌脸色淡然,并无喜色,沉吟了下,道:“依昌所料,当今天子多则五年,少则三年必崩,竟时朝中必会大乱,主公需早做准备,以应付即将到来的乱局。” 周坚凛然道:“何以见得?” 戏昌道:“纵观我朝自建武以来,章、和、殇等帝至顺帝,皆属早夭,当今天子好女色而疏于政事,整日靼靼而伐,荒淫无度,亦属早夭之象,因此昌料定三到五年内当今天子亦会早卒,届时朝中百官与宦党争权必会引发大乱,如今各州郡又拥兵自重,臣强主弱之势已成,主公需厉兵抹马,加紧操练士卒,待洛阳乱起时入主中枢。” 周坚顿时精神一振,戏昌的这番分析虽然有点过于理想化,然而大概知道历史走向的他却知道用不了多久,灵帝就会驾崩,届时董卓也会入京,拉开乱世序幕。 能够从一些蛛丝马迹,将今后的天下局势分析个八九不离十,实属难得。 凭心而论,如果不是知道历史的大概走向,周坚是没有戏昌这分眼力的,至少在时之方面,周坚自认不及戏昌。 不过,似乎因为自己的到来,原有的历史走向已经在不经意间发生了变化。 好像曹操、袁绍、袁术、孙坚等人现在就在董卓军中,正在率军讨伐西凉叛军,记得看三国演议时,曹操、袁绍、袁术可是没有参加过征讨西凉叛军的战争。 历史已经发生了变化,今后的走向还能按照自己所知道的方向发展下去吗? 周坚不敢肯定,不过,正如戏昌所说,该做的准备工作还是要做的。 厅外脚步声响起,一名随从疾步奔了进来。 “主公,西凉战报。” 随从满面风霜,略微喘了口气,将一份邸报递了上来。 “西凉战报?” 周坚精神一振,连忙接过邸报拆开,一目十行地扫过。 第114章 天为何会旱? 第114章 宛城,太守官邸。 周坚看完邸报,随手递给戏昌,道:“果然不出志才所料,西凉叛军退兵了。在这个时候退兵,实在是一记昏招。眼看就到岁除了,这一退兵,士兵们归心似箭,哪里还会奋勇杀敌,董卓只要不傻,只需尾随追击,必可击破叛军。” 戏昌颔首道:“主公所言甚是,不出所料,平定西凉叛军当在明春。” 周坚‘嗯’了声,喟然道:“自去岁以来,各地叛乱不断,朝廷为了征讨叛军,数度征兵纳粮,百姓实在已经苦不堪言。没了活路,就只能造反。西凉叛军虽平,但各地却多有乱民生事,朝廷大军班师回朝后,怕也闲不下来。” 戏昌叹道:“是啊,朝廷只知一味剿匪,却不从根源上解决问题,南阳境内的匪寇虽然被大人悉数讨灭,但其他州郡的乱民却如燎原之火,讨之不尽,黑山贼、白波贼等叛军更是声势浩大,国不以民为本,实乃自绝生路耳。” 周坚沉声道:“所以汉室这艘大船已经腐朽不堪,无药可救。当权者的利益更是盘根错节,要想革新,就只能把这艘船烧掉重新造船,才能重新建立太平盛世。” 戏昌讶然道:“主公的这比喻可真是形象,不过却也是一针见血。” 正说间,随从来报,周晖求见。 周坚挥手道:“还通报什么,快请。” 随从忙应声而去,很快,就见周晖风尘仆仆地寺步走了进来。 “见过府君大人。” 周晖见戏昌也在,连忙拱手施礼,有外人在的时候,就不好太随便。 “兄长不必多礼。” 周坚忙起身将周晖让到一边落座,道:“兄长若欲见我,直接进来就是,不必通传。” 戏昌则向周晖拱手道:“见过子安兄。” 周晖忙回了一礼,“志才也在。” 戏昌笑道:“昌还有点私事要办,就先告辞了。” 说罢起身欲走。 周晖忙道:“在下与子渊所议乃是公事,正好有几处疑难之事要商议,志才若无紧要之事不妨听听,在下才学浅陋,正需志才之计。” 戏昌洒然道:“子安兄就别妄自菲薄了罢!不过既然是公事,在下就姑且听听!” 周坚见周晖风尘仆仆,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还没来得回府换洗,当下道:“兄长这么急着过来,不知有什么大事难决,要与我商量?” 周晖弹了弹衣衫,肃容道:“中原地区自光和年间以来,就连续大旱,每年不是旱灾就是蝗灾,世人皆谓之老天作怪,子渊可知是何缘由?” 周坚哂笑道:“什么老天作怪,不过是愚人自忧罢了,气候变化,人也能影响。中原连年大旱,不过是当权者无能,水利失修,破坏了自然的生态平衡罢了。” 戏昌目露讶然,道:“主公明鉴,天下大旱,固然有天气变化的原因在内,不过若是能及时兴修水利,引水灌溉,又岂会导致农田干旱。昌本想找个机会为主公进言,不想主公也知其中缘由,到是昌杞人忧天。” 周晖也有些惊讶,原以为周坚不事劳作,不想竟也能看到这些问题,当下道:“既然子渊已知其因,那愚兄就直说了。去岁中原大旱,南阳也不利外,致使秋粮欠收。南阳境内并不缺水,淯水、均水、丹水、湍水、溠水、沔水等水道交错纵横,水网密布,虽不及江夏、南阳水量丰富,但引水灌溉农田也绰绰有余。晖这些天来到各县实地查访,发现南阳的水渠十分完善,只是年久失修,大半已被堵塞,因此晖决定征召民夫,抓紧时间疏通境内水渠,争取在明春耕种之前能修通大半水渠,则秋粮便可大收。” 周坚欣然道:“这是好事,利国利民,兄长尽管去做便是了。” 戏昌却道:“不知子安兄要征召多少民夫?” 周晖道:“最少也得十万,若是有二十万民夫,明春耕种之前,定然能将所有的水渠全部疏通。” 周坚眉头一皱,二十万民夫可不是个小数字。 就算十万民夫,所需的费用也不是现在的官府所能负担的起的。 戏昌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略作沉吟,便道:“现今府库中虽有些钱粮,但要负担十万民夫的钱粮也远远不够,不过,昌道是有个办法。” 周坚欣然道:“志才但讲无妨。” 周晖也看向戏昌,要是能解决钱粮,那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戏昌道:“眼看正值深冬,并非农忙之际,主公只需以免税为饵,想必定能召集到一部分民夫,再跟郡内豪族大户立下字据,借得部分钱粮,谅能征召二十万民夫。” 周坚当即道:“善,就此志才之言。” 周晖却道:“上次向豪族富户借粮,官府已经立下了字据。若是这次再借,官府欠下高额外债,怕是三五年内都还不清了。” 周坚和戏昌对望一眼,各自心领神会。 戏昌微笑道:“子安兄不必多虑,只管借便是了。府库若有余粮,自然便还了,若是府库无粮,那就一直欠着便是,反正主公又没说过不还。” 周晖又岂会不知周坚和打算,只是始终觉得这样不太妥当。 虽然觉得长此以往会有损官府威信,但眼下也没其他的办法,只能照办了。 庐江,舒县。 眼看岁除又到了,各家各户张灯节彩,喜意浓浓。 周尚虽然心情不佳,但也勉强收拾心情,指挥府中的仆佣挂上了灯笼,将府中里里外外收拾打扫了一番,和妻妾儿女共同迎接新年来的到来。 入夜,众妻妾子女刚刚给周尚辞完岁,管家周良就匆匆奔了进来。 “老爷,大公子的家信。” 周良奔到近前,施了一礼,将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周尚顿时眉头一皱,挥挥手,待众妻妾儿女退下后,才将书信拆开视阅。 周良不敢打扰,连忙躬身退了出去。 良久。 周尚才将书封折好,长叹一声,喃喃道:“子不肖,父之过也!然育子成家,顶门立户乃父之责,不能辞耳!罢了,吾便去一趟南阳,为那竖子下聘。” 顿了顿,向堂外叫道:“来人。” 周良一直侯在门外,应声而进道:“老爷有何吩咐?” 周尚淡然道:“你去收拾一下,三天后随吾前往南阳。” “这……” 周良怔了下,忙道:“属下遵命。” 周尚挥挥手,周良连忙退下。 出了内院,周良却没有回房,而是径自出了周府,转过三条街后,来到一座和周府隔着三条街的宅院,推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周武已经迎了上来,问道:“周叔,怎么样了?” 周良道:“大公子成家事大,老爷已经决定要去南阳。不过现在庐江不太平,黄穰叛军正在四乱作乱,你们带了多少人来,路上可千万不能出半点差错?” 周武奋然道:“周叔放心吧,只要老爷决定去南阳就好。我带了五百人,全都是追随公子征讨过黄巾叛军的精兵,现在就藏在北郊二十里外的山林中,不会有事的。” “那就好。” 周良道:“三子后出发,路程你安排好就行,我先回去了。” “周叔慢走。” 周武连忙将周良送出宅外。 宛城北郊,军营校场。 北风呼啸,大雪漫天。 岁除刚过,南阳大地就下起了一场大雪,一眼望去,旷野上人畜绝迹。 肆虐地寒风中,数骑快马冲进了军校,直冲到校场边,才勒马驻足。 周坚身着长服,外罩银色披风,翻身跳下马背,随手将缰绳扔在随从手中,一边走上点将台,一边对迎上来的胜道:“两千人全部到齐了吗?” 周胜忙道:“全都召集齐了,而且都是严格按照公子制定的标准挑选的,每一条汉子都能举起三百斤的石墩,力气最大的能举起五百斤的石墩。” 周坚点点头,放眼望去,只见两千条汉子以屯为单位,排成二十个方阵,年龄最大的不超过三十五岁,最小的不低于十六岁,虽然队形不是很整齐,但腰杆却是挺的笔直。 为了组织破军营,周坚可是下足了本钱。 不但对士兵的身体素质要求极高,至少也得有举起三百斤石墩的力气才能入选,而且对年龄的要求也十分严格,最大的不能超过三十五岁,最小的不能低于十六岁。 如此严格的要求,就算是从五万降卒中挑选,也无法凑齐两千人。 最后周坚又从一万大军中挑了三百多人,才凑齐了组建破军营的人数。 “不知主公要如何训练这两千兵卒?” 戏昌站在身坚身边,穿了厚厚的裘袄,尽管如此,依旧冻的直哈气。 周坚嘴角边绽起一丝冰冷地笑意,道:“稍后志才就知道。不过,关于组建破军营本将军还有几个不太成熟的想法,要与志才商议。” 戏昌搓了搓手,又哈了口气,道:“主公请讲。” 周坚肃然道:“为了区分破军营将士与普通士卒的不同,本将军决定给入选破军营的将士每人赏赐良田二十亩,军饷也在原有基础上大幅提高。当然,这些只是基本待遇,若是日后立了军宫,还会根据军功大小和军职高低进行赏赐,志才以为如何?” 第115章 组建破军营 第115章 戏昌目露激赏,肃容道:“主公英明。” 周坚洒然道:“行了,这种恭维的话志才以后就不必说了。” 戏昌道:“是绝非是在恭维主公,要知道人性本私,士兵也是人,没有好处,谁愿意上战场去送死。他们之所以当兵,也是为了养活妻儿,甚至为荣华富贵而来。只有提高他们的军饷待遇,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士兵们上了战场才会奋勇杀敌。主公此举可谓深得强兵之要,抓住了人性的弱点。” 周坚‘嗯’声,道:“除此之外,破军营将士的兵器装备和火食也要跟上。古人都说民以食为天,如果吃不好,上了战场哪有力气杀敌。就好比一个耕夫,你天天让他吃些粗粮青菜,他每天就只能耕五亩地。但是如果你天天给他吃肉,他就能耕十亩。所以,改善将士们的膳食也很重要,就先从破军营开始吧!” 戏昌连连点头,“主公高瞻远瞩,昌不及也!” 周坚又道:“其实我朝的军制并不完善,有许多漏洞,普通士卒拼死杀敌,却得不到什么奖赏,能够得到军功升迁的,也只是少部分高级将领,这样很不科学。不过眼下南阳百废待兴,完善军制的条件不够,只能等以后再说了。” 戏昌道:“若说军制,当以先秦为最强。正是因为有了完善的军制,先秦军队才拥有了强大的战斗力。主公若欲完善军制,不妨参考一下先秦军制。” 周坚点点头,“这个以后再说,先看看这些新兵蛋子。” 风渐渐停了,然而天气却没有丝毫转暖的样子。 周坚大步下了点将台,从人群中走过,被他目光扫过的汉子立刻挺直了腰杆,好似在迎接首长检阅似的,到也有那么几分气势。 两千汉子都是从五万降卒和一万大军中挑选出来的,虽然绝大部分都没有接受过正规的军事训练,队型站的不怎么规整,但这些乱民能从残酷的战场上活下来,生活命之顽强可见一般,几乎全都是杀过人的,和真正老实巴交的农夫不可同日而语。 将这两千精壮训练成军,无疑要比训练两千没上过战场的农夫容易的多。 “你叫什么名字?” 周坚在一个略显秩嫩的少年身前停下脚步,沉声问道。 这少年身材瘦弱,宽大的布甲穿在身上显的有些臃肿,看上去还不到十六岁,瘦的根竹杆似的,好似一阵风就能将其刮倒。 少年连忙挺直了腰杆,大声道:“回将军,小人叫陈然。” 周坚问道:“杀过人吗?” 陈然脸色立刻变的有些狰狞起来,“杀过三个。” “不错,是个当将军的料子。” 周坚重重拍了下陈然肩头,随即大步前行。 陈然眸子里顷刻间露出了灼热之色,当将军,那可是所有士兵做梦都想要实现的理想和愿望,哪个男人不希望建功立业,不希望当将军,不希望三妻四妾。 周坚随便一句话,就点燃了这些大头兵心中的那团火。 对于士兵来说,提着脑袋上战场拼死为敌,为的什么? 可不就是为了赚几个钱养家糊口,要是能当上将军,再娶上十八老婆,可不知道生活会多么美好,想想都让这些大头兵们兴奋的热血沸腾。 周坚大步前行,目光在每一名兵卒的身上都会停留一下。 对于这些最底层的兵卒来说,或许有时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令他们燃起斗志。 周坚来自后世,也曾是一名士兵,自然十分清楚如何才能激起士兵的斗志。 半个时辰后。 周坚回到了点将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两千精壮。 冷冽地目光缓缓扫过台下的两千精壮,周坚忽然大声道:“你们想当将军吗?” “想!” 所有人异口同声地大吼起来,眸子里全都露出了灼热之色。 来当兵的,哪有不想当将军的。 “想拥有十个八个娇妻美妾,千亩良田吗?” “想!” 所有人再次齐声大吼,声势比刚才更壮了些,股子里的血液都莫名沸腾起来。 拥有十个八个娇妻美妾,那可是所有人做梦都想有的美事。 只要一想到每晚能搂着七八个婆娘睡觉,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这些大头兵们就不由露出了淫荡的笑容,兴奋的忍不住想大吼两声。 “那好。” 周坚大声道:“现在本将军宣布,只要是被选入破军营的将士,不分军职高低,每人赏良田二十顷,宅一座。本将军知道你们大部分人都当过匪贼,家人也死光了。不过这没有关系,官府会给你们集中修建军属区,每人一座宅子。有二十亩良田,就算将来你们全都战死了,你们的子孙后代也不会饿死。而且,只要你们以后立了军功,还会得到更多的田产,更大的宅屋,所有将士们的军饷也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高两倍。” “太好了!” “谢将军!” “两倍是多少?” 两千汉子顿时群情激奋,兴奋的七嘴八舌大吼起来。 要知道,这两千汉子绝大多数都是贼寇出身,就算从一万大军中挑出来的数百精壮也不是流民,就是周坚从庐江和己吾带过来的部曲,根本就没有家业。 如今不但每人都分到了田产,还有一座宅院,对于这些无家无业,严重缺乏归属感的汉子们来说,有了良田和属于自己的宅子,就等于有了家。 有了属于自己的家,人生就有了盼头,就有了奋斗的目标。 而且,以后只要立了军功,还能分到更多的田产和更大的宅院,娶更多的老婆,如何不令这些流民兴奋地嗷嗷大叫。 “吵什么?” 周坚大喝一声,两千汉子立刻齐齐闭上了嘴巴,目光热切地看向周坚。 “才这点赏赐你们就满足了?” 周坚大声道:“能够入选破军营,说明你们比别人强。但同样的,本将军给了你们这么多赏赐,将来上了战场,你们也会面临比其他友军艰巨十倍的任务。” 所有人神情一凛,是啊,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自己这些人虽然被选入了破军营,还没上战场呢就得到了这么多赏赐,但同样,所要付出的恐怕也比其他友军更多,将来有没有命享受还是未知数呢。 不过,反正都要当兵,只要有好处拿,还不都是一样? “将军,我们不怕死。” 人群中,一名三十出头的精壮汉子壮着胆子吼了一声。 “对,我们不怕死。” “想立军功,哪有不死人的。” “怕死的早点滚回家抱娘们去!” “哈哈!” 两千汉子再次七嘴八舌地吵吵起来。 周坚嘴角边悄然绽起一丝冰冷地意笑,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两千精壮汉子虽然是从六万人里面选出来的力士,但这些贼寇出身的汉子经历了由贼寇到俘虏的过程,由理上严重缺乏斗志。 一支缺乏斗志的军队,根本就不可能成为精锐。 周坚又是赏田赏宅,又是许诺好处,为的就是让这群汉子找到归属感和自信,重新激起他们的斗志,只要可能,自己才能将这伙乌合之众训练成一支真正的精锐。 戏昌站在周坚侧后,面露微笑,暗忖但凡夫枭雄者,总能为人之所不能为。 主公虽然年方弱冠,但是对人性的弱点却能洞察无漏,轻而易举地就激起了这些流民的斗志,还真是期待,不知主公能将这群乌合之众训练成什么样子。 周坚犀利地目光扫过两千人,猛地一举手,两千汉子立刻安静下来。 “还有,破将营将士的赏赐远不止这些。” 周坚朗声道:“你们现在都是新丁,军官也是临时担任的,所以,你们现在得到的赏赐都是一样的。但是,等一年后本将军会对你们进行考较,选拔伍长、什长、屯长等底层军官。到时会根据军职的不同进行赏赐,伍长得到的赏赐将比普通士卒更多,什长得到的赏赐也会比伍长更多,以此类推,军司马至少能得到一顷良田。” “好多!” 有汉子惊呼起来,随即眸子里露出了更加灼热地光芒。 “妈的,拼了。” “一顷良田,足够养活十个婆娘了。” 所有人再次兴奋地嗷嗷大叫起来。 周坚继续火上浇油,“还有,所有破军营将士两代以内劳役和赋税全免,就算将来你们战死,官府也会抚养你们的妻儿子女。”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算战死,老婆孩子也有人养。” “为了当将军,拼了。” 两千汉子骨子里的血液被彻底点燃,吼声差点将校场都掀翻了。 足足持续了一刻钟,吼声才渐渐平息下来,只是所有人都兴奋地脸色充血,眼里射出了狼一样的光芒,似乎将军已经在向他们招手。 周坚目光冷冽,嘴角边绽起冰冷地笑意,厉声道:“破军营将士的赏赐很丰厚,但是本将军要把丑话说在前面,军功不是那么好来的,将来上了战场,你们很有可能会全部战死沙场。还有,你们现在只是一群乌合之众。” 所有人瞬间沉默了。 然而,只是很短的一瞬间,所有人就再次爆发出了山呼海啸般地吼声。 ———————————————— 以后每天两更,每更3000字以上。 第116章 将为兵之魂 “将军要我们怎么做?” “只要将军说话算数,再苦再累我们也不怕!” 两千汉子再次大吼起来,显然他们也不傻,知道周坚接下会要说什么。 “很好!” 周坚冷笑一声,大声道:“你们是从六万人里面挑出来的精英,但是,现在你们还只是一群新丁。所以,从现在开始,本将军要对你们进行特训。甚至在训练过程中,还有可能会死人,如果你们能在本将军的训练过程挺过来,活下来,到时本将军就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们,你们全都是真正的精兵,你们才配拥有更多的赏赐。” 所有人顿时凛然噤声,校场上安静的落针可闻。 只是训练而已,竟然还会死人,有这么变态的训练么? 所有人脑子里面只有这一个念头,甚至已经有人开始考虑要不要退出破军营。 戏昌也忍不住吃了一惊,训练会死人,这…… 周坚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蕴含了冰冷杀机的声音在所有人耳畔响起,“怎么,现在就想打退堂鼓?好,现在给你们一个机会,谁不想当破军营的兵了,站出来。” 没有人吭声。 相近的汉子你眼望我眼,却没有一个人退出来。 虽然听起来很恐怖,但这两千汉子几乎全是无家无业,走投无路的流民,就算不当破军营的兵,也一样还要当兵,将来上了战场,也一样有可能会战死沙场。 既然如此,还不如当最好的兵。 至少在破军营当兵,待遇要比在其他军队里面好的多。 “没有人退出?很好。” 周坚把手一挥,厉声道:“从今天开始,本将军会对你们进行为期一年的特训,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够在特训中活下来,成为一名真正的精兵,开始。” 侍立旁边地周胜立刻大步上前,大声喝道:“上沙袋。” 两千汉子立刻一片哗然,连忙将放在脚旁的沙袋拎了起来,相互帮忙捆在背上。 这个过程持续了足足两刻钟,所有的汉子才将沙袋背好。 周坚脱掉披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吩咐周胜,“给本将军也把沙袋捆上。” “遵命。” 周胜二话不说,立刻将八十斤重的沙袋拎了起来,捆在了周坚背上。 戏昌早看的目瞪口呆,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道:“且慢。” 周坚回头道:“志才有事但讲无妨?” 周胜却并未停下来,而是三两下就将沙袋捆好。 戏昌道:“主公身为三军主将,就算要亲自训兵,也不用如此自虐吧?” 周坚肃然道:“志才有所不知,人的身体就好比一辆马车,放的时间长了不用,马车就会腐朽,人也是一样,时间长了不事劳作,身体素质就会衰退。本将军之所以能有现在的体力和武艺,全靠十数年如一日的苦功,岂能懈怠。” 戏昌苦口婆心地劝道:“主公身为主君,只需决策中枢、谴将调兵即可,又岂能每战都冲锋在前。摧敌破阵,斩将夺旗,主公麾下不乏武勇过人之猛将,典韦、许褚、黄忠诸将皆可胜任。主公二十随从、蒋钦等将也属一流猛将,请主公三思呐!” “志才此言差矣。” 周坚喟然道:“某之所以习武,并非为了冲锋杀敌。正如志才所言,典韦、许褚及黄忠诸将皆有万夫不挡之勇,本将军帐下并不缺陷阵之将。二十随及蒋钦虽然稍逊,但也武艺过人。本将军又岂会舍本逐末,之所以勤练武艺,实为自保耳!” 戏昌道:“愿闻其详。” 周坚道:“所谓兵危战险,一旦上了战场,哪怕是再武勇过人的猛将,也有可能战场沙场。本将军之所以习武,只是为了尽可能的增加一分保命的力量。而且,为将者若想让三军将士归心,就必须要身体力行,为三军将士们做出表率,这样才能够将所有将士的斗力和潜力最大程度地激发出来。本将军要将破军营打造成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真正百战精锐,就必须要与将士们同甘共苦,否则若是让其他人代劳,永远也不可能达到本将军制定的目标,组建破军营也就失去意义了。” 戏昌拱手道:“主公深谋远虑,在下明白了。” 周坚放缓了语气,道:“志才身子单薄,这寒冬腊月的怕是经不住冻,以后若非紧要之事就不要跟着本将军到处跑了,先回府去吧!” 戏昌心中一暖,洒然道:“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昌不求闻达与富贵,只愿竭尽所能以助主公成就大业便可。在下虽然不事劳作,但年纪尚轻,这点冻还是能经得起的。” 周坚沉声道:“志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还是先回府吧!” 说罢扭头对身边的随从吩咐道:“送先生回府。” “遵命。” 随从连忙应命,上前对戏昌道:“先生请。” 戏昌也不矫情,向周坚拱手一礼,在随从的陪护下,先回府去了。 周坚回身,冷凛地目光扫过台下的两千汉子,森然喝道:“从现在开始,本将军会和你们一起训练,你们背四十斤的沙袋,本将军就背八十斤的沙袋。你们吃青菜本将军就绝不会吃肉,你们睡地上本将军就绝不会睡炕上,如果谁坚持不下来,嘿嘿……” 周坚说此一顿,狞笑了几声,厉声道:“如果谁敢掉队或者坚持不下来,本将军绝对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你们必须明白,战争不是儿戏,而是以命搏命的厮杀,只有意志最顽强、体力最强悍的士兵才能踩着敌人的尸体,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才能得到最多的军功,获得更多的赏赐,娶到更多的漂亮娘们。如果你们不想自己的脑袋成为敌人请功的战利品,就必须要以最坚强的意志,接受最残酷的训练。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够成为最精锐的战士,将来上了战场你们才有可能活下来,获得最多的军功。” 所有人暗自凛然,心里已经开始打鼓。 周坚厉声道:“告诉本将军,你们还想不想当将军?” “想!” 所有人立刻异口同声地大吼起来,心里刚刚生出的一点畏惧立刻烟消云散。 周坚狞笑道:“好,既然想当将军,那就跟着本将军来。从现在开始,本将军会和你们一起进行四十里的负重长跑,偷懒装死的打断腿扔到荒野任其自生灭,三天后能活下来的再予以施救,最后十名今天没有饭吃,开始。” “什么?” “还要打断腿?” 两千汉子立刻群情激奋起来,只觉的头皮发麻,这惩罚也太变态了些。 只是训练而已,有必要这么严苛么? 就在所有人还在交头接耳时,周坚已经跳下点将台,当先将军营外跑去。 “都他妈给老子闭嘴,快点跟上。” 担任屯长的全都是从旧部中抽调的老兵,眼看周坚已经跑了出去,立刻大声喝斥着手下的兵卒,带着各自的兵卒快步跟上,向军营外面跑去。 庐江。 风雪满天,舒县通往六安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缓缓而行。 马车前后,五百神情彪悍的士卒护卫前后。这些兵卒个个戴甲持戈,眼神犀利的好像刀子一样,普通百姓哪怕看上一眼,都会心里打颤,绕道而行。 马车里,红泥小火泥烧的成旺,驱散了浓浓的寒意。 周尚靠坐在车厢里,身下是厚厚的虎皮垫子,正在品读一本文籍。 正房吴氏和妾室韩氏坐在旁边,吴氏不时地揉下腰腿,韩氏则在忙前忙后地拨弄火炉子里的炭火,虽然累的不轻,然而脸上却是掩饰不住地笑意。 周尚前往南阳给长子下聘提亲,正房吴氏自然要去。 这个年代的礼法森严,正房就算不是生母,但也要被尊为大母,哪怕是庶子,周坚下聘提亲,吴氏也必须要到场,否则就要被人耻笑。 韩氏是周坚生母,儿子提亲娶媳妇这么大的事,自然也要去。 快三年了没见儿子,韩氏绝对是三人中最想去南阳的,真恨不得能插上一双翘膀直接飞到南阳,看看离家三年,儿子究竟过的好不好。 想到儿子现在的身份地位,韩氏就忍不住喜翻了心。 不管怎么说,儿子现在也是朝廷的命官,两千石的封疆大吏。 听说岁除前又被天子下诏升了官,好像当了真正的将军,身份地位可比只做到八百石县令的老爷要高的多了。儿子出息,韩氏这个做娘的自然也跟着沾光。 就算这官来的不怎么光明正大,但至少身份地位在那里摆着。 除了老爷因为对儿子有成见,对自己也冷眉以对,还有那几房妻妾也时不时的冷嘲热讽几句,让韩氏在家中越发小心翼翼之外,到了外面,哪个见了自己,不夸上几句自己生了个好生子,才刚刚及冠就当了大官。 想到那些羡慕自己的人,韩氏就特别满足。 如果可以的话,这次去了南阳能再不回舒县就更好了。跟在儿子身边,总比在家里受气强百倍,至少不用隔三差五的被吴氏和其他几个妻妾冷言冷语。 再看看儿子的那些部下对自己有多恭敬,就能想到跟在儿子身边,今后的生活会有多么的舒心了,然而为人妻者,与丈夫分地而地,毕竟与礼教不合。 韩氏也只能在心里叹息,准备先到了南阳再说。 第117章 战争如此残酷 远处隐隐响起了杂乱的叫喊声,坐车马车里也能停到。 这时,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周尚眉头稍蹙,掀开车帘问道:“怎么了?为何停车?” 周良忙回头答道:“老爷,前面好像有山贼拦路,周武已经派人过去打探了。” “山贼?” 周尚顿时一惊,连忙将车帘尽数掀起,探头向官道前方望去,只见约莫一里之外有尘灰扬起,这时听的更真切了些,那分明就是喊杀声,看这声势,怕不是有数千人。 “黄穰和江夏贼不是在龙舒、居巢、皖县一带作乱吗,这都快到六安了,怎也还有如上之多的匪寇,难道是其他地方过来的?” 周尚虽然,却并不慌乱,只是沉声问道。 自去岁黄穰造反以来,伙同江夏贼攻城掠地,一直在庐江南部活动,往北最多也只打到潜县,六安、安丰、阳泉等北方诸县相对还算比较好的。 周良道:“这个,小人也是不知。” 周尚蹙了蹙眉头,也不再问,只好等待周武谴人前去打探。 吴氏和韩氏则有些惊慌,乱世一来,女人的下场往往是很悲惨的,一旦落到贼寇手里那真是生不如死,什么都完了,根本就无法镇定下来。 很快,周武派去打探的探子就回来了。 “报,有两千多贼兵正往这边杀过来了。” 还隔着两百多步远,纵马飞驰而回的探子就扯开嗓门大吼起来。 “六安什么时候有这么多贼寇了?” 周武刹时脸色一沉,来不及细想,当即断然道:“老典,你带着一百人,将老爷和夫人护送到那边的山头上去,其他人随某迎击。” “好。” 典韦也不废话,大吼一声,当即带了一百铁卫,护送马车驶下官道,驰上了数百步外的一座小山包,剩下的四面人则就地列阵迎敌。 许褚和黄忠赫然横刀立马,就站在四百小卒的最前面。 其实从扬州到荆州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皖县或者寻阳乘船逆江而上,从水陆进入荆州江夏郡,二是北上从六安过青泥隘口进入豫州汝南郡,再从汝南转道南阳。 从舒县出发的话,北上走路陆,过青泥隘口,从汝南进入南阳,路程相对较短,而且沿途也比较安全。从皖县走水陆不但路途较远,而且有黄穰叛军作乱,也不安全。 然而没想到的是,才到六安,就遇到了一伙两千多人的贼寇。 周武虽然初闻消息时吃了一惊,却并不紧张,区区两千贼寇而已,自己带来的五百人可是公子的亲兵,不但装备精良,而且个个都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老兵,更有典韦、许褚和黄忠这三个猛人,击破两千余乌合之众的贼寇并不难。 马车很快驶上了官道旁的小山包。 典韦手持双铁戟,像头猛虎似的守在马车旁边,虎目中杀机四射。 一百铁卫也是个个横眉竖目,刀出鞘,箭上弦,只待贼寇杀到近前,便毫不犹豫地将敌人的脑袋砍下来,作为自己领赏的战利品。 周尚四平八稳地坐在马车里,透过掀起的车帘打量典韦了一百兵卒,虽然对周坚背节附阉一直耿耿于怀,但对周坚手下的这些兵卒还是大为赞叹。 特加是守在马车旁的典韦,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看就是勇武过人之辈。 吴氏和周氏眼瞧着典韦和一百铁卫个个杀气腾腾,虽然有些心惊,但刚刚因为听到有贼寇来袭的惧怕到是在不知不觉中淡了许多。 有这样的精卒守卫,谅来也能挡住来袭的贼寇。 很快,官道上一大群衣不蔽体、面有菜色,拿着锄头、铁锹的乱民乱哄哄地叫喊着冲了过来,看样子怕不是有两千多号人,只是乱七八糟的,根本就是没阵型可言。 说难听点,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百四铁卫早就列好了军阵,严阵以待。 周武向黄忠和许褚道:“黄将军,老许,陷阵斩将就看你们的了。” 黄忠和许褚眸子里刹时燃起了冰冷地杀机,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熊熊战意,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许褚大声道:“可敢与某比试,看谁杀的敌人多?” “有何不敢。” 黄忠大喝一声,猛的催马疾进,马背上的铁胆弓已经来到了手中。 “驾!” 许褚不甘落后,双腿猛的一挟马背,跨下的黄膘马猛地仰首长嘶一声,随即后蹄略微弯曲,猛地发力,疾如猎豹般窜了出去。 “随某来。” 周武大喝一声,带着四百铁卫随后跟进。 许褚和黄忠并骑当先,攸忽之间,距离漫山遍野冲过来的乱民已不足百步,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冲在最前面的贼兵脸上兴奋的有些狰狞的表情。 “看某的。” 黄忠随手拉开五石角弓,同时将五支狼牙箭绰在弦上,随即猛的松开右手。 “嗡!” 霹雳般的弓弦声中,五支狼牙箭脱弦而出,疾若流星般的划空而过,将冲在最前面的五名贼兵射翻,而且命中的全部都是咽喉。 凄厉的惨叫声中,五名贼兵翻身栽倒,血战随即拉开序幕。 “这厮的百步穿扬箭技果真名不虚传。” 许褚吃了一惊,随即股子里的血液莫名沸腾起来。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许褚又岂会甘愿输给黄忠,趁黄巾开弓射箭马速下降时,猛的催马疾进,在黄忠第二次开弓射翻王兵贼兵时,已经单骑冲进了乱民之中。 “死开!” 许褚瞪目大吼一声,声如霹雳惊雷。 须臾之间,九环象鼻刀早以高高扬起,以泰山压顶之势猛的斩落,将最前面的五名贼兵斩成两段,血雨飞酒中,早已一马当先将贼兵杀的鬼哭狼嚎,惨呼迭起。 “许褚休狂,某来也!” 黄忠紧随其后,大吼一声亦杀进了乱军之中,五石角弓早已经绰回马背,卷云刀早已握在手中,大刀翻飞之际,只杀的贼兵如水分流散,无人能挡其一合。 “这两个家伙果真是非人类!” 周武在后面瞧的清楚,心里转了个念头,带着四百铁卫也杀进了贼兵之中。 公子能练就一身神力,这些年来全靠了那些虎骨和珍稀的药材调理身体,又有完善的方法锻炼,这两个家伙却是天就一身神力。 特别是黄忠,单论力量,眼下更是胜了公子一筹。 虽说公子才刚二十岁,骨骼尚未长成,但力量也和典韦、许褚在伯仲之间、 黄忠这厮力量能胜公子一筹,可见其天赋异禀到何等程度。 这些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周武收敛心神,带着四百铁卫列成了锋矢阵,紧随许褚黄忠身后,如同一杆钻头般,狠狠地钻进了一涌而上的乱民之中。 惨叫声、喊杀声惊碎了深冬的长空。 许褚和黄忠就好像两尊杀声,驰骋于乱军之中,无人能挡。 四百铁卫则好像一台大刑的收割机,稳步向前推进,刀光烁烁,每一次齐斩都带走了数十条贼兵的生命,在周武地指挥下,快速而高效地屠戳着贼兵。 很快,两千贼兵就被杀的大乱。 说到底,这些贼兵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的乱民而已,或许是走投无路,也或许是想要趁乱打劫,成为了贼寇,但缺乏基本训练和兵器装备的乱民们战斗力实在不敢恭维。 嗖! 利箭穿空,躲在后阵督战的贼兵头领被黄巾一箭穿喉。 乱军中,黄忠虎目中尽是森冷杀机,施施然收起铁胆弓,继续纵马冲杀。 “啊,大头领死了。” “快跑啊!” “我要回家!” 两千多乱民终于胆寒,不顾一切的丢掉武器掉头就跑,刹时兵败如山倒。 周武敢不追杀,果断地下令收兵,打扫战场。 他的任务是将老爷夫人安全地护送到南阳,而不是来剿匪的。 数百步之外。 周尚和吴氏、韩氏坐在马车里早就看的呆掉了。 虽然早注知道现在世道不宁,到处都有匪寇在作乱,到处都有战争烽火。然而却从来没想到,真正的战争竟然是如此血腥,如此残酷。 看看堆满了官道的残肢断体,看看顺着坑洼流淌的血水,就知道刚刚发生的厮杀是多么的惨烈,此时此刻,血流成河这个词得到了最好的诠释。 周尚心头震撼,虽然也曾目睹过杀人流血,但真正的战争还是第一次见,如此血腥的场面让他第一次对战争有了最为直观的印象。 战争不是戏儿,那可是要死人的。 周尚如是想,在血腥的战争面前,生命竟是如此脆弱。 这才只是区区两千多人的战争,很难想象,上万人,甚至超过十万人的大规模战争又将会是何等宏大和惨烈的场面。 悠忽之间,周尚想到了长子周坚。 周坚自黄巾之乱起,便在皇甫嵩麾下领兵征讨黄巾叛军,从颍川到汝南,又从汝南到兖州,最后到冀州,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血战,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吴氏和韩氏则脸色发白,明显被眼前这血腥的场面给吓到了。 韩氏也同样想到了儿子,早在黄巾起义爆发时,儿子就在战场上带兵杀敌,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吃了多少苦,有没有受伤…… 想到这些,韩氏就恨不得直接飞到南阳去。 第118章 荀彧 天越发冷了。 呼啸的北风拼命地从领口子处往衣服里面灌,冻的人直打哆嗦。 宛城北门外,周坚和戏昌在数名随从的拱卫下,在城门口五百步外迎风而立。 戏昌穿了厚厚的袭袄,头上还戴了顶毡毛,尽管如此,依旧冻的直搓手。 周坚未穿官服,依旧是长袍,外罩玄色披风,数名随从也是穿了劲装,虽然穿的比戏昌要少的多,却并不怎么觉的冷,对于他们来说,这点冷处东了什么。 戏昌瞧首张望了一会,也没看到人影,忍不住对周坚道:“主公不如先回府吧,昌在这里等一会便行了,区区小事,昌办好便是,怎能劳动主公。” 周坚呵呵笑了几声,道:“志才不必再劝,荀彧乃当世大才,本将军岂能慢待,自当亲来迎之,方显诚意。况且纳贤乃头等大事,岂能以小事待之。” 戏昌无奈道:“好吧。” 又等了一阵,呼啸在寒风中,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一辆马车。 马车缓缓驶来,七八名护卫步行随侍在侧,个个风霜满面,冻的不轻。 尚有百步时,马车停下,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文人下了马车,步行而至。 周坚仔细打量,只见此人五官周正,一表人才,虽略有些书卷气息,但眼神顾盼间却极有神采,举止间谨守礼法,却又不显的古板,给人的印象极佳。 “哈哈,文若你可算是来了。” 戏昌大步迎上去,抓住年轻人双肩,显的十分畅快。 不用说,此人便是荀彧。 荀彧打量了戏是几眼,微笑道:“志才近来可好?” 戏昌亦笑道:“昌无牵无挂,只有毓卿一妻耳,在南阳过的自然舒畅。快两年了没回阳翟,此番文若前来,定要与昌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荀彧苦笑道:“志才稍见,且让彧先见过周府君如何?” 说罢看了一眼负手站在十步之外的周坚,眸子里掠过一抹惊讶,暗忖此人也着实年轻了些,随即低声问道:“这位便是南阳府君周坚是吧?” 戏昌答道:“正是,文若去吧!” 荀彧点点头,当下在戏昌的陪同下,上前几步,向周坚拱手一揖,朗声道:“荀彧见过府君大人。” “先生快快免礼。” 周坚上前两步扶住荀彧,略微打量了几眼,便道:“眼下天寒地冻,荀彧先生不远千里前来南阳,车马劳顿,想必多有劳累,不如先到府中歇息一宿如何?” 荀彧道:“但凭府君大人安排。” 周坚略一思忖,便向戏昌道:“志才与文若先生是故交,也算是半个地主,文若先生的一应歇宿及行程,不如就由志才来安排吧!” “主公放心,昌定不辱命。” 戏昌答应一声,随即对荀彧道:“走吧,文若,先到我府上再说。” 荀彧眼里闪过一抹诧异,暗忖志才竟奉了这周坚为主,可真是未曾料到。 虽然早知道戏昌在南阳郡府中任主薄,自己收到书信后,对戏昌引荐到南阳郡府任功曹也确曾心动,但若戏昌奉了周坚为主,那可就要好生考量了。 周坚没有去戏昌府上,而是去了城北军营。 北风吹来,地上的浮雪被刮到了远处的沟崖里。 土丘环拱之间,一座庞大的军营座落在足有数百亩的空地上。 周坚转过一道土丘,军营已然在望。 尽管天冷的要命,但是破宫营的两千新兵蛋子们依旧顶着寒光,在军营宽阔的校场上捉位撕杀,磨练武技,有小部分汉子打的兴起,竟然服掉上衣,光着膀子上阵。 校场上吼声如雷,一片热火朝天。 周坚纵马驰进校场,随手将马缰甩到随从手中,问快步迎上来的周胜,“弟兄们的情绪怎么样,有没有厌烦训练或者出现什么情绪不稳的现象?” 周胜转了个身,一边跟着周坚往前走,一边答道:“公子放心,破军营将士的火食是全军最好的,几乎每天都有肉和鸡蛋吃,都快赶上公子了。这些大头兵吃的好,天天力气多的没处使,而且每一阶段的比赛中成绩好的还有赏赐,基本不用人督促,这些大头兵都会自觉的锻炼,进步十分明显,不过……” “不过什么?” 周坚头也不回地问道。 周胜道:“就是火食方面有些困难,昨天周晖大人说,府库已经没多少钱了,而且百姓家里养的家畜本来就不多,就算有钱,也买不到多少了。” 周坚皱了皱眉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这个年代远不像后世,肉多的吃不完,甚至人们都被肉吃的快反胃了。 在这个生产力极其落后的产代,能吃上肉的基本都是非富即贵,至少也得是小有家产的土豪地主才能吃到肉,普通百姓家庭,一年能吃上两三顿肉就已经很奢侈了。 不是吃不起,而是肉太少了。 所谓物以稀为贵,货品少了,就决定了只有少部分人才能享用到。 要让两千号人每天都能吃到肉,即便对官府来说,也绝对是一笔巨大的开支。 周坚脑海里瞬间冒出了一个念头,就是鼓励百姓多养家畜,甚至官府也可以拿出一部分钱来,做为鼓励百姓养家畜,大力发展畜牧业的资金。 不过这种涉及到上百万百计生计的事情,还要跟周晖仔细商讨,才能确定下来。 周坚只好暂时将这个念头压下,大步走到两个正在拳来脚往,打的浑身是汗,不亦乐乎地汉子旁边,驻足停下来观望。 “小人见过将军。” 两个汉子见到周坚前业,连忙停下来观望。 周坚道:“不必多礼,你们继续。” “小人遵命。” 两条汉子慌忙转过身去,继续打成了一团。 然而,周坚就在站身边,两人又如何能施展得开手脚,打了半天,也只是作秀而已。 周坚看的大皱眉头,沉声喝道:“谁赢了赏钱一贯。” “赢了赏钱一贯?” 两条汉子先是一怔,继而眼神变的灼热起来,随即都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狼一样的光芒,大吼一声,同时扑了出去,狠狠地厮打成一团。 周坚在旁边看了一阵,就不由暗暗点头。 虽然这两汉子的武艺十分粗陋不堪,难入他的法眼,但短短不到十天之内,能有进步就已经很不错了,更难得的是,这些新丁的精气神都有了很大的变化。 至于杀人技能,战阵配合,那就需要长时间来不断地磨练。 周坚断了一圈,最后又停下来观看少年陈然和另一个年轻人的打斗。 陈然虽然年纪小了点,身板些瘦了点,但身形却是十分灵活,而且每次出手都带着一股一往无前地惨烈杀气,将他那个身材高大地对手打的狼狈万分。 “砰!” 皮肉闷响声中,大块头年轻人一个闪避不及,被陈然一个肘击打翻在地。 “不错,有几分样子。” 周坚不吝言辞,大声赞了一句。 “小人参见将军。” 陈然连忙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起来吧!” 周坚挥了挥手,待陈然起身后,才道:“来,跟我打。” “这……” 陈然一怔,吃声道:“小人不敢冒犯将军。” 周坚蹙眉不悦道:“叫你打你就打,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 陈然一张脸刹时涨的通红,对于所有有血性的爷们来,最不想听到的就是自己被骂成娘们,陈然血气方刚,自然也不愿意被人看成娘们。 “好,小人得罪了。” 陈然脸红脖子粗地大叫一声,呼地一拳就往周坚脸上打来。 “不错,这才像个爷们。” 周坚脚步一错,轻松地让开了这一拳,随即闪电般地出手,右手一探,使了一记擒拿手扣住陈然右腕,紧跟着踢出一脚,直接将陈然踹飞到两丈开外。 “好!” “将军威武。” 四周凑过来围观地汉子立刻起哄,大吼起来。 陈然落地时借力鄱了个身,又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十分狼狈,惊疑不定地瞅了周坚几眼,满面通红地拱手道:“将军武艺高强,小人不敌。” 周坚面无表情地道:“拿刀上。” “这……” 陈然大吃一惊,“这如何使的?” 周坚斥道:“像个娘们。” 陈然顿时大窘,大声道:“好,那小人冒犯了,将军可别怪小人。” 说罢跑到一边取了把环首刀,冲前几步,大吼一声,兜头一刀劈了过来。 周坚斜身让过,右臂一抬,直击陈然面门。 陈然招式用老,来不及收刀,连忙一缩脖子,同时拼命地把双臂往高里抬,总算是间不容发间挡住了周坚又疾又狠的一记肘击。 砰! 肉体击打地闷响声中,陈然惨哼一声,只觉右臂似是被一根铁棍击中,骨头几乎要碎裂开来,狂猛的力量席卷而至,身子不由自主地离地而去,向后摔飞出去。 所有人都看的呆了,有些反应不过来。 周胜和几名担任教官的随从则心下暗笑,就这些半调子,连自己三合都接不下,想要接下公子一合,还不知道要苦练几年。 陈然羞愧欲死,翻起身前拄刀跪倒在地,涩声道:“将军武艺高强,小人不是对手。” 周坚招招手,“你过来。” 陈然连忙起身,上前几步到周坚身前站定,羞愧地头也不敢抬。 第119章 武艺是用来的 周坚面无表情地问道:“陈然,武艺是用来干什么的?” “这……” 陈然抓抓脑袋,半天答不上来。 或许每个人心里都有答案,但直到真正回答的时候,却又答不上来。 周坚冷然道:“武艺练来是杀人的,面对敌人,你不能丝犹豫,要用最快速度,最有效的方法,最小的代价将你的敌你杀死。你刚才出手不但心里犹豫,而且出刀后又收回了几分力量,如果是在战场上,你已经成为一尸体了。” “小人知道了。” 陈然垂头丧气地道,心里却在腹诽,你是将军,我哪敢真的劈你。 周坚大约是看出了陈然的心思,冷哼一声,森然道:“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就算只是训练,也当全力以赴,岂能瞻前顾后。” “是!” 陈然连忙挺直身板,大声应是。 可能是因为破军营火食好,不但管饱,而且几乎每天都有肉吃,比起以前从来就没吃饱过简直是天差地别,这小子的身板竟然长高了几分。 周坚头也不回地吩咐道:“周胜,搬块石头过来。” “是。” 周胜大声应命,连忙快步离开,不多时便搬了块磨盘大小的石头过来。 砰! 石头重重砸在地上,周胜远远让到了一边。 周坚拔出战刀,略微顿了下,在所有人正在想将军要干什么时,猛的大喝一声,手中的宝刀如流星般划过,迅疾无伦地劈在了磨盘大小的石头上。 咔嚓嚓…… 令人牙酸地刺耳磨擦声中,火花四溅,磨盘大小的石头被劈成了两半。 切口处平滑整齐,几乎没有多少糙面。 周坚还刀入鞘,大声问道:“都看清楚了吗?” 所有人目瞪品呆,半天回不过神来。 随手一刀就劈开了这么大块的石头,这该要多大的力量才行。 周坚肃杀的声音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一个人只能举起三百斤的石头,但是却能一拳打穿能够承受五百斤重量的木板,你们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所有人脸脸相觑,他们大字不识一个,哪里知道这么深奥的问题。 周坚道:“其实道理很简单,想要劈开这块石头,只要把全身的力量凝成一股,再加上绝对快的速度,三百斤的力量就有可能产成六百斤甚至更强的杀伤力。所以,要想用最小的代价,在最短的时间内杀死你的敌人,就一定要做到快、准、狠。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先从劈木桩开始,三个月后考较,如果一刀劈不开三尺长的木桩,全部淘汰。” 所有人顿时一凛,劈不开木桩就要淘汰,这也太狠了。 三尺厚的木桩,就算是力大如牛之辈,也难以一刀从中劈开。 要想在三个月内练到这等水平,可不知道有多难。 然而再看看那块被将军一刀劈成两半的磨盘大的石头,所有人就精神一振,这硬比铁块的石头都能一刀两断,劈木桩总归要容易许多。 只要多流点汗苦练,想必不难。 周坚又吩咐周胜,“从今天开始,把我教你们的那套拳法教给他们,教他们如何运气聚力,三个月后开始真正的死亡训练。” 周胜凛然道:“属下遵命。” 死亡训练,那可不是叫着好吓人的,而是真的会死人的。 二十随从当年也参加过死亡训练,原本周坚收养的孤儿有三十人,但是通过死亡试练的只有二十人,有十人没有挺过花样繁多的死亡训练,变成了一堆黄土。 就算现在想想,周胜都依旧觉得心有余悸。 那可是真正的死亡训练,比如上刀山,顺着几丈高的高架攀爬百丈,下面则是密密麻麻削尖了倒立的鹿角,一旦掉下去,就绝对没有活路。 再比如活埋,挖个坑把人埋去,只插一根蒿草通气,要坚持一个时辰。 肺活量不行的,坚持不到一个时辰就会窒息而死。 这些名目繁多的死亡训练,涵盖了体能、意志等等多方面的内容。 只要能够挺过去,最终坚持下来,无一不是意志极为坚定之辈。挺不过去,那就只有一个死字,虽然十分残酷,但大浪淘沙,剩下的绝对是精英中的精英。 二十随从都是过来人,所以深深明白死亡训练的恐怖。 幽州,蓟县。 “大人,不好了。” 从事齐周急步冲进刺史府大堂,向幽州刺史刘虞疾声道:“张举和张纯反了,现在率领两万叛军,攻下了渔阳,请大人及早发兵往讨。” “什么,张举反了?” 堂下众人大吃一惊,差点跳了起来。 幽州刺史刘虞也是愣了半天,不敢相信地道:“张举怎么会反?” 齐周急的直搓手,道:“大人,今天下匪寇不绝,野心之辈多如猪狗,此贼已经自号天子,其心可诛,请大人速速发兵征讨,迟恐为祸不远。” “什么,竟然敢自称天子,简直找死。” 刘虞闻言顿时气的勃然大怒,霍然站了起来。 自光和七年以来,虽然不断地有匪寇叛乱,但即便声势浩大如黄巾叛军,太平道贼酋张角亦未曾称帝,这张举一芥叛贼,竟然也敢公然称帝,简直就是找死。 刘虞身为汉室宗亲,更是深深知道其中的厉害。 太平道造反,虽然给朝廷造成了沉重的打击,但也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而张举竟敢公然称帝,这可是对大汉朝廷最为赤裸裸的挑衅,简直就是将朝廷最后的那一块遮羞布给直接撕了下来,将朝廷的脆弱爆露在了天下人的面前。 虽然张举叛乱远不及黄巾叛军声势浩大,但造成的后果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朝廷还有足够的威摄力,那些叛贼又安敢公然自号天子。 等到消息传出去,恐怕不但天下匪寇更加猖獗,就连各地借着剿匪为由拥兵自重的封疆大吏,也会不可避免的生出某种心思。 刘虞深知其中的厉害,如果不尽快将这伙叛贼镇压下去,后果将不敢想象。 “鲜于银。” 刘虞虽是文人,此刻也不紧急火攻心,厉声喝道。 “末将在。” “即刻领兵八千,杀奔渔阳。” “末将遵命。” “鲜于辅、田畴、张瓒。” “末将在。” “征召各郡各战之兵,半月之内赶到蓟县集合。” “末将遵命。” “赵该。” “属下在。” “即刻上书朝廷,呈明事由。” “遵命。” 中平三年正月。 渔阳人张举联合张纯等发动叛军,一举袭占渔阳。张举自号为天子,手下诸将皆封为将军,领军两万攻掠周边各县。 消息传到朝廷,汉灵帝勃然大怒,急怒攻心下,吐血昏厥。 数个时刻后,灵帝始幽幽转醒,当即下诏命幽州刺史刘虞尽快讨平叛贼。 土垠,右北平太守府。 右北平太守公孙瓒长身而起,环视堂下属僚,目光灼灼地道:“张举叛贼竟敢自号天子为祸州郡,实乃大逆不道,本官意尽起郡内可战之兵,讨伐叛逆,诸位以为如何?” 众属僚纷纷道:“合该如此,大人英明。” 公孙瓒大声道:“何人可为先锋?” 话音方落,堂下就转出一人,正是前来投靠公孙瓒的刘备,“备愿为先锋。” 公孙瓒欣然道:“好,玄德可率三千兵马为先锋,出无终杀奔潞县。” “备,领命。” 刘备暗喜,自从投奔公孙瓒以来,幽州并无大的战事,根本没他立功的机会,虽然公孙瓒念在昔日同窗之谊的面子上,给他表了个别部司马。但区区一个别部司马,刘备又如何能满意,更别说这个别部司马有多虚了,手里根本没有一兵一卒。 仅有的三百精兵,还是征讨黄巾叛军起家时带来的旧部。 此番线举叛乱,却是个大好的机会。 刘备心中暗喜,自己立功的机会终于来了。 然而想到这些年的境遇,却又忍不住心下叹了口气。 同样为朝廷效力,周坚、曹操等人只是跟着皇甫嵩赚了点军功,就步步高深,自己身为皇室贵胃,却混的如此艰难,讨平黄巾后只封了个安喜县尉。 就连安喜县尉,也没做多长时间,就被逼的挪了窝,不得不寄人篱下。 公孙瓒虽然念了同窗之谊,但他也只是个右北平太守,就算自己这次能在讨伐张举时立下战功,最多再给个县令干干就到头了,想要实现心中报负,还差的太远, 可叹自己身为皇亲,却家道中落。 若非如此,自己又岂会如此艰难。 正在感叹命运的不公,就听公孙瓒又道:“玄德可速速发兵。” 刘备忙收回心神,拱手应道:“备领命。” 当下接一令箭,出了太守府大厅,叫上关羽和张飞直奔军营。 张飞一听兄长要带兵出征,立刻精神一振,大叫道:“太好了,终于有仗打了,若是公孙瓒那厮再不重要大哥,某都不想在这幽州呆下去了。” 关羽沉声道:“翼德休要胡言乱语,免得给大可招来麻烦。” 刘备也忙道:“翼德慎言,伯圭兄待为兄不薄,不得无礼。” 张飞气闷道:“某只是随便说说,兄长何需如此畏怯。” —————————————————— 最近几天迎接上级检查,有点忙,存稿都发完了,下午一章会尽快赶出来。 第120章 打铁 第120章 南阳,新野以北十里的一座坞堡内。 当! 当! 当! 铁锤敲击铁块石的金属摩擦声不绝于耳,足足上百名身材魁梧的壮汉正在飞快地舞动数十斤重的大铁锤,狠狠锤打镔铁墩上被烧的通红的熟铁。 这些汉子个个身材高大,体格魁梧,全都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在炉火的映趁上反射出金属般的色彩,一块块肌肉线条分明,充满了彪悍爆发力,极具视觉冲击。 整整一百座半人高的炉子,里面的黑炭烧的正盛,通红透亮,无形的火焰肉眼几乎难发看到,窜起半尺来高,炉子里面全都插满了长形形的熟铁,被烧的通红。 每一座座子身边,都有一名汉子用铁钳不停地翻着那些烧的通红的铁条。 旁边,则有两名汉子在轮流搅动一台磨盘大小的风机。 这活有点累人,搅风机的汉子全都满头大汉,然而汗水还没淌下来,就被空气中的热粮给蒸发掉,化成了一小股水气消散在空气中。 这座庄园就是胡三的冶铁作坊之一,足足数百名匠人日夜不停地冶铸打磨兵器。 打造兵器绝对是一件十分辛苦的工作,不但体力劳动极其繁重,而且还要承受高温的熏烤,体能稍差,意志不坚的人根本就坚持不下来。 比起后世的机械炼钢,这个年代的炼铁生产工艺无疑十分落后。 当然,生产工艺落后只是受限于科技,严重制约了产量和效率,但是这个年代的一些千锤百炼的兵器,质量几乎不比后世的现代化工艺精炼出来的的珍器差多少。 比如周坚的那把加强版东洋战刀,就能勉强够得上神兵利器的标准。 最里面的一座炉子旁边。 胡三满头大汗,飞快地舞动铁锤,狠狠地敲打着生铁墩上被烧的通红的铁条,在他的锤打之下,铁条渐渐被锻打成了一口刀的模型。 当然,只是一口粗胚,想要真正成刀,还差的远呢。 这里的每一口环刀,都要经过不下十次的锻打才能成型,之后还要精磨、开锋,后面还有好几道处理工艺,最终才能入库。 很快,初步成型的环刀渐渐冷却了下来,露出了黝黑的铁色。 铁的温度越高,锤打时就越容易变形。 如果温度降下来,露出了铁的本色,再锤打就没有什么效果了,尤其是这些炼铁环刀的精铁,一旦露出铁色,就算用几百斤的大锤敲打,也难以令其变型。 “砰!” 四溅的火花中,胡三随手将环刀扔进了烧的通红的火炉子里面,然后用铁钳取出另一根铁条,放在生铁墩上,一手用铁钳固定死铁条,一手操起铁锤狠狠地锤打起来。 旁边的学徒则连忙将胡三丢进炉子里的环刀粗胚用铁钳夹信,翻了几下放了个最合适的位置,以求尽量将粗胚烧红,节省时间。 “胡爷,将军来了。” 胡三正在埋头锤打铁条时,一名匠人学徒疾步奔了过来,一脸兴奋地大喊。 “将军?” 胡三怔了下,很快反应过来,这小子口中的将军是谁。 自从周坚岁除前被天子下诣封为讨逆中郎将后,不管是郡府官吏,还是为周坚效力的私兵家臣,就全都改口称周坚将军,再不小大人了。 因为日子尚短,胡三的潜意识反应还没养成,因此听到将军时不免愣了下。 等到反应过来将军是谁后,立刻就瞪起了眼睛,瞪着那个前来报信的匠人学徒,大声问道:“你小子没看错吧,将军怎么会来这里?” 匠人学徒忙道:“这么大的事我哪敢乱说了,真是将军来了。” 胡三还是有些不信,“真的假的,将军要来,为啥没提前派人通知我?” 匠人学徒恨不得指天发誓,“胡爷要是不信,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胡三这才有些信了,连忙扔下铁锤和火钳,甩掉厚厚的牛皮手套,大手在裤子上抹了两把,也顾不上理那个报信的学徒,飞快地往前面跑去。 刚刚跑到前面,就见一群人已经进了武器作坊。 胡三看的分明,最前面的一人体型修长,身穿长袍,外罩锦色披风,在十几号人的簇拥下正在饶有兴趣在观看一名铁匠锻打兵器,不是周坚还有谁来。 至于身边的十几号人,胡三也认识。 “小人胡三,拜见将军。” 胡三连忙奔了过去,扑倒在地,大礼参拜。 “行了,起来吧!” 周坚挥挥手,昨天从军营回到宛城,和几名心腹商量军队整编时,蒋钦提议给一万大军换装,皆因驻守宛城的一万大军除了周坚从洛阳带来的一万余部曲,剩下的八千多兵卒不是从流民中招募,就是抽调的郡国兵,虽然有豪强富户赞助了一部分军械,但还有一半人武器不是生锈或者卷刃的马刀,就是竹松木剑。 这样的装备,自然是严重影响大军的战斗力的。 就算再精锐的军队,没有好的武器装备,战斗力也一样会受到影响。 连最基本的制式武器都没有配齐,铠甲尺更别说,除了从己吾带来的部曲,剩下的九千多大军基本上全都是布甲,别说鱼鳞铁甲,连皮甲都没有。 蒋钦提出要给大军换装,周坚正好左右没事,再说宛城离新野不远,就来看看。 等胡三起来后,周坚赞道:“老胡,搞的不错啊,有声有色。” 胡三嘿嘿笑了几声,抓抓脑袋,问道:“将军怎么来这里了?” 周坚道:“最近天气放晴了,本将军正好没事,就来你这里看看。怎么样,你不是在育阳么,怎么来新野了,武器铠甲锻造了多少了,又招了多少匠人?” 胡三忙道:“育阳那边的作坊没啥问题,人手也足够了,小人也没啥事,新野这边人手有点紧张,就来新野这边看看。” 顿了下,又道:“环刀一共打造了一万三千口,鱼鳞甲打磨了两千套。现在我们五个作坊一共有差不多一千匠人,人手差不多够了,就是铁有些紧张。” 周坚蹙眉道:“怎么回事,买不到铁了吗?” 胡三抓抓头,“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 周坚就是一怔,怎么搞的,胡三竟然不知道? 那谁知道? 戏昌急忙附耳对周坚低语了几句,周坚这才恍然。 —————————————————— 忙了一天有点累,就这些吧! 第121章 如何对待门阀 胡三等人并不在官府机构的编辑之下,算是周坚的家臣部众,之前冶铸兵器所耗的资金都是周坚的私人小金库,根官府毫无关系。 但是自从周坚来到南阳后,因为花钱的地方太多,周坚的私人小金库原本就没剩下多少了,又贴补了一些府库,根本就没多少钱支撑胡三等人的消耗。 因此,周晖负责打量南阳政务后,胡三等人冶铸兵器的消耗,一直都是周晖想办法从官府的府库中的调拔的。 但官府的钱银也是紧巴巴的,最近花钱的地方更多,实在没多有钱银给胡三。 这样一来,胡三自然买不到足够的精铁来打造兵器和铠甲。 周坚的大部分心思都在朝堂和训练整编军队上,这些琐事自然极少过问,直到戏昌解说了一番,才算明白过来。 这事情不能拖,就算再紧张,也要保证兵器铠甲的供应。 用不了几年,天下就要大乱了,没有足够的军备,如何武装军队。 周坚和周晖不同,周晖可能更注重治地的稳定和发展,周坚却更注重兵事,等到天下乱起时,没有足够的力量,如何能够领先其他诸侯。 略一思忖,便向身边的周胜道:“这事你们去想办法。” 周胜忙道:“属下遵命。” 周坚眸子里精光一掠而过,沉声道:“别在南阳境内作就行了。” 周胜笑道:“属下明白,公子放心吧!” 周坚点点头,在各处转了一圈,就离开了坞堡,准备前往新野下榻。 出门的时候,戏昌却道:“主公,昌有一言,不知当讲不讲讲。” 周坚道:“志才不必顾虑,但讲无妨!” 戏昌道:“主公令侍从行盗寇之事,固然能解一时然燃之急,然单靠劫虏毕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一旦败漏,后果将十分严重,望主公三思。” 周坚喟然道:“志才所虑甚是,这道理本将军又岂能不明白,但正如志才所说,让随从去跟那些富户‘借’钱钱银,也正是为了解这燃眉之急。志才不必担忧,若是南阳府库充实,钱粮不缺,本将军也断我不会挺而走险。” 戏昌这才点点头,为了解燃眉之急冒几次险也没什么,只要不是想把一条弯道走到底就行,想了想道:“冶造兵器铠甲所需钱银甚巨,就算主公令随从向富户‘借’钱,也只是杯水车薪,昌到有一策,或可解主公之急。” 周坚欣然道:“志才有何妙策,快快献来。” 戏昌道:“此前昌曾听子安兄说,主公为借钱粮,以官府名义立下字据,准许借钱粮与官府的豪强富户开采新发现的铁石矿,未尝就不能利用。” 周坚道:“愿闻其详。” 戏昌道:“若是这些豪强主富真能找到新的铁石矿,主公何不顺水推舟,就让他们去采挖铁石,官府可抽取五成采挖出来的铁石。这样一来,主公即不会失信于人,而且还能解决精铁不够的难题,岂不一举双得。当然,这些铁石不能以官府的名义收取,否则公然违返朝廷禁令,就算朝廷现在顾此失彼,无暇顾及,但也会落人口实。” 周坚沉声道:“志才可否想过,当今朝廷之所以会成了臣强主弱之势,根本的原因还是各地门阀豪强势力过于强大所致。各地豪强盘剥百姓,朝廷又奈何不得,百姓被盘剥的没了活路,才不得不造反。而天下各州门阀豪强,又以荆扬为最,这些地主豪强动辄钱粮数以万巨,私兵成千上万,再若任其壮大,以后主不好收拾了。” “主公大可不务担心。” 戏昌洒然道:“自古以来,主弱则臣强,主强则臣弱。如果主君英明,臣下又岂能肆意坐大。以主英是深谋决断,又岂能让宵小所挟。” 周坚动容道:“志才有何高见?” 戏昌微笑道:“在昌眼里,这些豪强富户不过是主公的劳力罢了,尽管让其大胆的去寻找开挖铁石,主公只需牢牢地将军队握在手里,谅这些豪强也翻不起什么浪来。等到天下乱起,主公根基稳固,百姓归心,又何惧这些豪强。” 周坚蹙眉道:“可这些豪强手里有不少私兵呐,不得不防。” 戏昌奸笑道:“这个就更简单了,主公只需以官禄相诱,日后征战四方时让这些豪强募集私兵为战,消耗其有生力量,最多三到五年,就可以将这些豪强的私兵尽数消耗在频繁地战争中,再趁机颁布发令,限制豪强扩充私兵,到时只需主公将治下军队牢牢地握在手中,这些豪强最多就只当个富家翁,想要威胁到主公,却是没可能了。” 周坚眼睛一亮,这到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 “志才想过没有,要是这样一来,怕是会把治下的门阀给得罪死了,很有可能让治下士族离心,恐怕不利于今后的大计。” 周坚的考虑不是没有道理,汉末是士族门下的天下,得不到治下士族的支持,就算再英明神武的主君,也很难有所作为。 戏昌洒然道:“这个昌早就考虑到了,主公不必担心。” 顿了下,才又道:“不让治下的豪强富户扩充私兵,虽然肯定会有人有意见,但主公许以官禄,也不至于引起豪强富户阶层的强力反弹。而且军队在主公手里,这些人就算想干点什么,也翻不起什么浪来。而且,豪强和士族也不能一概而论。” “有些豪强门阀虽然家资巨万,私兵上千,但不以经籍传家,不堪大用,根本就是一群蛀虫,比如习氏、陈氏等豪强,靠贩卖私盐、铜铁起家,虽然钱粮堆成了山,但却重利而不重经,偶有子弟出仕为吏也不过郡县小吏,和真正的士族还是有区别的。” “那些以经籍传家的真正士族,往往是看不起这类这类强豪的,周氏世之望族,以经籍传家,应该也有体会。这样的豪强,若是不听话,主公就算夷其族,只要有足够的证据占住道义,谅不致引起治下士族的反弹。” 周坚连连点头,现在想想,戏昌说的的确也有道理。 周氏乃庐江望族,以经籍传家,虽然家财不多,但却是真正的士族,对那些只想圈地发财,祖上却没有出过什么高官的豪强富户,从骨子里就有一种蔑视。 就比如皖县的董家,也算是皖县首屈一指的豪强,各种作坊、铺子一大堆,但你一个屠猪卖酒之辈,在周氏这等祖辈位列三公的真正豪族眼里,并不比普通百姓强多少。 不习经籍,又怎么能挤身真正的士族行业。 就算家产再巨,不挤身士族,一样没有身份地位,在那些士族的眼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这样的豪强就算灭掉几个,也不会引起士族的反弹。 而且这样的豪强,没有什么人才,却占据了大富的钱粮,如果不听话,周坚日后也绝不介意杀鸡儆猴,收拾掉几个。 戏昌继续道:“这样的豪强,主公只管狠狠打压。当然,只要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就行了,一些能够为主公所用的豪强,还是要拉拢的。至于那些真正的豪门士族,对主公没有威胁的,自然要重用,令治下士族归心。” “对主公有一定威胁的,也可以先示其恩,再示之以威;肯为主公作用的,主公自然不会薄待。若是有那些不知进退的,还想抓住筹码,要跟主公讨价还价,这样的蠢货不用也罢,收其兵,夺其势即可。若再冥顽不灵,令其战死沙场,或夷其族皆可。” “不错,志才所言甚合吾意。” 周坚连连点头,只觉脑子里面的细路渐渐清晰起来。 戏昌微笑道:“主公若欲割据称王,拉拢治下士族门阀是必须的。昌所言只是一个不成熟的考虑而已,而且这样一来,虽然不致和治下士族背心,但触动士族和豪强阶层的部门利益是不可避免的,究竟如何处理,还要看实际情况而定。” 周坚点点头,道:“这个先不说,等回到宛城,本将军便颁下法令,鼓励那些给官府借了钱粮的豪强富户去找铁石矿采挖。趁此机会,不妨再向豪强富户多借点钱粮,就拿部分铁石的黑炭的采挖权来交换。反正挖到的铁石和黑炭,官府至少也能白拿五成,还不需官府出钱出力,不但提高了生产力,而且还有了大笔收入,也是一件好事。” 戏昌笑道:“南阳境内黑炭和铁石矿埋藏的很多,只要那些豪强富户能找到,主公整编训练大军所需的军资器械是不用愁了,而且还能有余钱负担破军营的钱银消耗。” 周坚也心情畅快地道:“本将军一直陷在了胡同里,对豪强多有防备,今日若非志才提醒,本将军怕是还转不过这个弯来,要想解决钱银不足和问题,怕是难了。” 戏昌洒然道:“主公深谋远略,昌所不及也!” 二人说话间,马车已到了新野。 周胜在外面提醒道:“公子,离新野还有不到两里。” 周坚恩了声,就在马车里换上了官服,佩戴好了印绶。下了县,又不掩藏形迹,就得穿上官服,这可是有明确规定的,不遵守的话只会有坏处,不会有好处。 至于微服私访,那玩意是戏里面的,不会存在于真实社会。 第122章 民女有冤情要告 新野县衙,内院书房。 “老爷,发生大事了。” 县令习开正在鉴赏一件古董花瓶,忽然管家脸色焦急,疾步匆匆地冲了进来。 “慌什么?” 习开皱了下眉头,不悦地训斥了一声。 管家怔了下,但还是急忙道:“刚刚城门守卫来报,府君大人已到了城外。” “哦,府君大人来新野……什么?” 习开漫不经心,然而很快就反应过来,顿时大惊失色,霍地站了起来,一脸不敢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府君大人已经到了城外?” 管家连忙点头,“是城门守卫送来的消息。” 习开怔了半晌,兀自不敢相信地道:“府君大人来新野干什么,为何之前一点消息都没收到,来了多少人?” 管家答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刚刚城门守卫前来报信,说是接到府君大人的亲兵传讯,府君大人来了新野,才过来报信的。” 习开脸色阴晴不定,在屋子里踱来踱去,心里着实有些不安。 府君大人自从到宛城上任以来,除了去岁征讨精山贼,就从没离开过宛城,此番突然来到新野,之前并没有接到府君通知,难道是有什么重要事情不成? 正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习开正因为并不干净,乍闻府君大人到了新野,这才有些着慌。 管家见老爷迟迟没下决定,忙道:“要不要去迎接府君大人?” “啊,对对对。” 习开打了个机灵,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大步往外奔,“快,通知县中所有官吏,马上到北门与本官一道去迎接府君大人。” “小人遵命。” 管家答应一声,连忙拔腿就跑。 的野北门。 难得是个大晴天,天气转暖,进城的人特别多。 正道上,几群身份地位特殊的人不用排队,或驱车,或骑着马直接冲到门口,很有气势地就进了城,手下的护卫或是奴仆们,则扔给城门守卒一把铜钱。 守卒们也不敢得罪这些贵人,赔着笑,反正只要不赖掉入城税就行。 至于贫民老百姓,则被挤到道旁,排起了长队等候,等那些贵人们进城后,排在最前面的才抓紧交了钱进城,就算抱怨,也只能在心里抱怨。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奇怪。 那些有钱有势的富人贵族是有特权的,自然不可能和平头百姓一样排队进城,放到哪里都是一样,然而今天却有一辆阔绰的马车排在了最后面,并没有利用特权插队。 不但所有的特权人士们频频回头,就连排队等待的百姓也好奇的张望。 马车里,周坚还在戏昌讨论一些军咯上的细节,并没有驱车上前。 或许是身居高位久了,而且也没有什么急事,到也急着进城,更没有利用特权阶级的权利来显摆,和平民老百姓有什么好显摆的。 在周坚眼里,百姓和豪门从来就没有贵贱之分。 甚至对于周坚来说,那些能为他提供兵源,耕种粮食,创造财富的百姓比那些占据了大量财富,却对他大业没有半眯帮助的豪门贵族更加值得爱护。 特权阶层们终于全部进去了,等着排队进城的百姓们也缓缓向前移动。 眼看再有三十几个人,就要轮到周坚进城了。 就在这时,城门口忽然骚乱起来,似乎有人在大声喝斥。 很快,正准备排队进门的百姓就好像被驱赶的羊群,连忙让到了一边,接着城门口就冲出一群人来,前前后后足有二十多号人,个个高寇峨服,气势不凡,一看就是贵人。 百姓们好奇地张望,不知道这伙人是什么人,跑这么快干什么。 “那好像是县令大人。” 排队进城和百姓中,有见过习开的小声说。 “不会吧,县令出门不都是大车吗,为啥没坐马车,还跑的这么急?” 有百姓不相信,表示怀疑。 先前那人抓抓头,“我也不知道,但前头那个肯定是县令大人。” 就在百姓们议论纷纷时,疾步奔在最前面的习开匆匆一扫,立刻向着排在百姓后面的马车奔了过去,暗忖这辆车里多半就是府君大人了。 刚刚他问过了城门守卫,进去的人里根本就没有府君大人。 既然没进城,那就肯定是城外。 现在城外只有一辆马车,剩下的都是百姓,自然不难分辨了。 习开疾步奔到马车前,略略喘了口气,才连忙拱手问道:“敢问车里可是府君大人?” 周胜策马站在最前面,瞥了一眼习开,答道:“正是。” 习开急忙长长一揖,“下官习开,参见府君大人。” 身后的三十余名县府佐官属吏也跟着长揖倒地,额头都快触到了地面。 “起来吧!” 清朗有力的声音中,车帘被掀开。 周坚身子略微前顷,扫了一眼还撅着屁股不敢直身的习开和众官吏,又看了看正好奇的向这边张望的百姓,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让百姓先进城。” 周坚面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是是是!” 习开连忙直起身子,让县尉前去安排百姓赶紧进城。 “是府君大人。” “府君大人来新野了。” 百姓中有人议论开了,交头接耳起来,频频好奇地打量马车。对这些平时连县令也见不到的百姓来说,府君大人离他们实在太遥远了。 如今府君大人就在旁边,哪里能不好奇。 很快,剩下的三十多个百姓全都进城了。 习开连忙上前道:“请府君大人进城。” 周坚这才‘嗯’了声,放下车骑,赶车的随从立刻驱着马车进城。 习开和二十多名县府的佐官属吏则亦步亦趋地跟在马车后面,不停地交换着眼色。 不想马车刚刚进城,就再次被拦下。 拦车的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妇女,由于得知府君大人来了新野,城门口聚集的百姓就比较多,这妇女眼看马车到了近前,立刻挤开人群扑了出来。 “民女愿望啊,请大人为民女做主。” 妇女冲出来仆倒在马车前,砰砰砰叩头不止,声泪俱下地道:“民女听说府君大人清正爱民,有冤情要告,请府君大人为民妇做主。” 赶车的随从吓了一跳,连忙勒住了战马,才没撞上妇女。 马车后面,习开的脸色立刻黑了半边,气的浑身发抖。 第123章 诉冤 周坚也没料到会有百姓拦车告状,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本来这种琐事他是没功夫去想的,但碰上了自然要问了问,掀开车帘道:“你有何冤情要告?” 妇女咽声道:“民妇要告杨富。” 周坚沉吟了下,这种事情一时半会怕是说不清楚,当下道:“本官现在去县衙,你要有冤情,可来县衙申状。” “谢大人、谢大人。” 妇女连连叩头,连忙起身让到了一边。 周坚放下车帘,随从连忙一挥马鞭,赶着马车往县衙去了。 习开脸色有些白,看了那妇女一眼,和一众县府官吏连忙跟上。 到了县衙,周坚径直上了主位跪坐,戏昌是郡府主薄,坐了右侧宾首位,习开则坐了左首上位,众佐官属吏按照品秩高低,分列两旁。 “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坚瞥了眼习开,风轻云淡地问道,看不出喜怒。 习开定了定神,忙答道:“回府君大人,那民妇李氏本是城东小王庄王二内人,那王二去岁和邻村的一帮地痞流氓斗殴,被打成重伤,因没钱治伤,抵压了五亩田产,跟杨富借了十吊钱,最后没救得性命,钱也花完了,按照契约,三个月内还不上钱的话,这五亩田产就要归杨富所有,那李氏不知律法,已经来县衙闹了好几次了。” 周坚‘哦’了声,淡然道:“还有这等事?” 习开讪然道:“此纯属无理取闹,府君大人不必理会就是了。” 戏昌看了眼周坚,问习开道:“习县令说那李氏不知律法,但据在下所知,我朝律法中并没有明文借贷是合法的,何以断定那李氏是无理取闹?” 习开愕然道:“李氏以字据抵压,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戏昌笑了笑,就不再问。 周坚挥挥手,“带李氏上堂。” 早有差役跑了出去,不大会功夫,就将李氏带了上来。 李氏上堂后,只跪在地上叩头不止,“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翻来覆去,就只是这一句。 周坚道:“你且起身说话。” 李氏起身站在一边,额头上已经磕出了血迹,满面悲凄。 周坚道:“你有何冤情,可据实为本官道来,不必有所顾虑。” 李氏显然是早就霍出去了,悲声答道:“回大人,那杨富在小王庄有千亩地,因民妇家的五亩田夹在杨富的两块地之间,杨富早就想霸占民妇家的五亩地,民女家那当家的不让地,杨富就找人将民妇当家的打了一顿,民妇为给当家的买药,以田作押,跟那杨富借了十吊钱,请大人为民妇做主。” 周坚扭头问习开,“李氏所言可否属实?” 习开脸色变了变,硬着头皮道:“回大人,李氏所言不尽实情,那王二乃是和邻村地痞斗殴被打成斗伤,并非杨富所害。” 周坚问道:“打伤人的凶手呢,今在何处?” 习开脸色再变,咬牙道:“凶手逃亡在外,正在揖捕。” “你胡说。” 习开话音方落,李氏便大声尖叫起来,“那刘麻子就在外面。” 说话转向周坚,扑地跪了下来,又磕起头来,“请府君大人为民妇做主,打伤民妇当家的凶手刘麻子就在外面,还有两个也在小郭村。” 周坚眼神一厉,扫了习开一眼,当即沉声喝道:“周胜,抓人。” “遵命。” 立在堂外的周胜当即大声应命,疾步冲了出去。 习开则瞬间脸色煞白,看向李氏的眼神中有一丝冷芒掠过。 刘二麻子正在县衙外面晃悠,他本来今天有事来了县城,早在李氏拦住府君大人车驾告状时,他就得到了消息,前来县衙打探消息。 正等的心焦,就见一条汉子冲出县府,大声喝道:“刘二麻子何在?” 远远的围在县府门口张望地百姓立刻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刘二麻子却是心下一咯噔,暗叫一妙,连忙撒腿不跑。 “刘二麻子在那里。” 有认识刘二麻子的百姓连忙一指想要开溜的刘二麻子,大叫一声。 “站住。” 周胜大喝一声,迅如猎豹般地窜了出去,不到三十步,便追上了刘二麻子。 “拒不受召,罪加一等。” 周胜冷笑一声,拖了刘二麻子就往回走。 “放开我,抓老子干什么。” 刘二麻子也不是善茬,脸色狰狞,极力挣扎。 砰! 周胜有些恼火,一个肘击狠狠砸在了刘二麻子的胸膛上。 刘二麻子惨叫一声,捂着胸口使劲地翻白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是二麻子惨了。” “这畜生早该死了。” 围观地百姓立刻纷纷议论起来,显然这刘二麻子很不得人心。 周胜大步回到县衙,将刘二麻子拖死狗般地拖了进去,交给差役带上堂。 习开见到刘二麻子被抓住,脸色更白。 刘二麻子被带上堂,总算缓过一口气来,主位上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心里嘀咕了一声,这家伙就是府君大人?也太年轻了吧? 不过眼看县令大人也坐在下面,心里就又是一咯噔,连忙下拜,“小人参见大人。” 李氏则指着刘二麻子尖叫起来,“大人,这刘二麻子就是凶手。” 周坚挥挥手,示意李氏稍安勿躁,问刘二麻子,“可是你打伤的王二?” “这……” 刘二麻子心头就是一跳,想要抵死不认,但打伤王二时有很多人都看到了,其中就有不少是小王庄的人,赖也赖不过去,只好硬着头皮道:“是王二先动手的。” 周坚又问,“是谁指使你的?” 刘二麻子答道:“没人指使,小人跟王二喝酒,是王二喝醉了先动手的。” “你胡说,我跟你拼了。” 李氏尖叫一声,扑了上去就抓刘二麻子的脸,一边抓一边尖叫怒骂,“明明是杨富指使的,你就是杨富的一条狗,那天还有杨富的两个家丁,还想抵赖。” 习开脸色煞白,其余众县府官吏则垂着脑袋,一声不吭。 周坚挥挥手,两名随从立刻上前将李氏拉开。 李氏神情疯狂,面容凄厉,那眼神,恨不得要和刘二麻子同归于尽。 刘二麻子脸上被抓开了几道血槽,也显的有些狰狞可怖。 周坚道:“本官再问你一句,打伤王二可有人指使?” 刘二麻子抹了把脸,咬牙道:“没人指使。” 周坚点点头,面无表情地道:“那好,依我朝律法,杀人须当尝命。来人,将刘二麻子押回郡府,再传令贼曹揖捕从犯,秋后处斩。” “啊……” 刘二麻子一听要杀头,立刻吓坏了,连忙大叫,“大人饶命,小人全说了。” 周坚挥挥手,令随从退下,沉声道:“说,再有虚言,本官定斩不饶。” 刘二麻子偷偷看了眼脸色发白地习开,抖抖索索地道:“回大人,是杨富让小人打伤王二的,请大人饶命哇!” 周坚问道:“可有从犯?” 刘二麻子答道:“还有两人。” 周坚问道:“人在何处?” “这……” 刘二麻子又看了眼习开,咬牙道:“在杨富坞堡。” 周坚当即吩咐随从,“速将从犯拿来。” 随从应命而去。 周坚这才喟堂下道:“本官初到南阳,便晓谕各县,严惩不法之徒,更不得以各种理由侵占百姓田产,这杨富如此胆大包天,官府却纵容不管,究竟是何原因?” 堂下诸县府官衙脑袋垂的更低了,无人敢答。 习开也垂下头去,不敢吭声。 周坚又看向习开,沉声道:“习县令,这刘二麻子打伤致死人命,还在县府前公然招摇过市,官府为何不将凶徒揖拿归案?” 习开硬着头皮答道:“回府君大人,下官已经命贼曹捉拿凶手,只是尚未归案。” 周坚微笑道:“新野贼曹有多少差役,这刘二麻子就在县府门前,贼曹却未能将其揖捕归案,难道贼曹无人可用乎?” 习开将头深深地垂了下去,不敢答话。 周坚又问刘二麻子,“这杨富何许人也,竟然如此欺压良善?” 刘二麻子瞥了眼习开,咬牙道:“回大人,杨富是县令大人的小舅子。” “哦,竟有此事?” 周坚饶有兴趣地看向习开,问道:“习县令,刘二麻子所言是否属实?” 习开冷汗直冒,涩声道:“回府君大人,那杨富虽是下官妾弟,但平素与下官并无多少来往,下官也实不知那杨富所为,请大人明鉴。” 周坚‘嗯’了声,当即喝道:“新野县尉何在?” 堂下官吏中一人连忙起身上前,“下官在此。” 周坚挥手道:“杨富为富不仁,纵仆行凶致人死性,罪不容恕,本官命你即刻将杨富揖捕归案,并归还王二田产,若有差错,本官唯你是问。” 县尉心头一跳,连忙道:“下官遵命。” 周坚又看向李氏,“本官如此处置,你可心服?” 李氏下拜叩头泣道:“民妇心服,谢谢府君大人,谢谢府君大人。” 周坚叹道:“国以民为根本,奈何吏不善民耶!本官就在宛县,日后百姓再有何不公之事,若县府不依律法处断,你等皆可来郡府申状。” 李氏感激地连声道谢,只是死了丈夫,心中却悲凄不已。 周坚瞥了眼垂头脑袋,面无人色的习开一眼,嘴角边绽起一丝冷笑,习开这个县令是肯定要拿下的,不过县令乃是命卿,要想将其拿下,还得上书朝廷,由朝廷来处断,不能随随便便就这么抓人,而且习氏也是南阳豪族,这事要处置妥当了。 就在这时,一名随从匆匆走了进来,略微扫了一眼,就疾步向周坚奔去。 第124章 父子相见 时值傍晚,宛城西门十里外。 周坚身着便装,负手肃立在官道上。 几名随从牵马站在道旁,似乎正在等人。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前方的官道上终于出现了一辆马车,在数十名护卫的拱卫下缓缓驶来,离得近了,已经可以看清,最前面铁塔般的壮汉正是许褚。 周坚快步迎了上去,距离马车尚有二十余步时,便铿然拜倒在地。 “孩儿拜见父亲大人。” 周坚心里还有些忐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父亲要是不给他面子,可就丢大人了。 许褚、黄忠、典韦、周武等人早在周坚拜倒在地时,就已经下马肃立一边。 过了几息,马车的车帘终于缓缓掀开。 周尚身子前顷,扫了眼以头触地,拜倒在地的周坚一眼,淡然道:“起来吧!” 周坚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起身站到道旁,恭声道:“请父亲大人先行。” 周尚‘嗯’了一声,放下车帘,驾车的周良连忙赶着马车先行。 周坚连忙接过随从递过来的马缰,上马在侧随行。 这时,左边的车帘掀起,韩氏一脸激动地望着儿子,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 周坚给韩氏回了个一切安好的眼神,韩氏立刻就笑了,车帘放了下去。 进了宛城,马车径自驶到太后官邸后院,早有仆佣等候在院中,将周尚及吴氏、韩氏迎进了上房,待所有人都退下手,只有典韦持戟瞪目,守在门口。 周坚上堂,依旧大礼参拜。 周尚这次却没吭声,也不让周坚起身,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周坚,目露复杂之色,在他的十几个子女当中,长子周坚无疑是最出众的,不论文才武略,都远胜其余诸子。 若是不走歪路,将来必定能将门楣发扬光大。 唯有攀附阉党一事,始终令周尚耿耿于怀,不能释怀。 周尚虽然不是愚忠之人,但对宦官却委实深恶痛绝,然而最为看好的儿子,却为求功名攀附了宦党,让他成为了好友同僚的笑柄。 吴氏则在一边,目光扫向周坚时,脸上带着一丝冷笑。 韩氏坐在下首,自周坚进门后,目光就没离开过儿子身上,想说话,却又不敢。 周坚心里有些忐忑,跪的时间越长,心里就越不安。以他两世为人的经历,如果这世人还有他怕的人,也就只有这一世生养他的父亲周尚了。 一来周尚对他有生养抚育之恩,委实待他不薄;二来而且周尚为人正直,周坚对这个父亲也很敬重,实在不愿父子相离,如今却惹的父亲不快,不免心下忐忑。 “起来吧!” 半晌,周尚在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周坚起身侍立一旁,恭声道:“孩儿行为不俭,累父亲大人操心了。” 周尚虽然极力克制自己地情绪,这时却再也忍不住怒众心头起,冷然道:“你也知道你行为不俭,这些年来为父是怎么教你的,你竟敢攀附阉竖,如今还有脸见我?” 周坚默然,这种事情没有什么好分辨的。 而且周尚明显正在气头上,说的越多,错的也越多。 吴氏则一脸的幸灾乐祸,只是很快就掩饰了下去。 韩氏心里一跳,有些担忧地望着儿子,嘴皮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不敢说。 “我周氏以孔孟传家,以忠孝持家,累世忠良为国,始有今日之门望。你就算想求取功名,也自会有故旧为你举荐,怎么能攀附阉竖。” 周尚简直是痛心疾首,好似爆发地火山,将周坚狠狠痛批了小半个时辰,直说的口干舌燥时,压抑了快三年的怒火这才发泄地差不多了,连忙喘了几口,大口喝茶。 周坚垂手肃立,被批的差点额头渗汗。 不过,还好。 挨了这顿批,也就雨过天晴了。 要是父亲什么也不说,那可就更难受了。 周尚将心中地不快都批了出来,这才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周坚不敢多说,连忙告退了出来。 韩氏望了望门口,实在忍不住了,连忙起身道:“老爷,妾身告退。” 吴氏顿时眉毛一挑,要说什么,不过好似想到了什么,又忍了下来。 挥尚挥挥手,韩氏脸色一喜,连忙也告退了出来。 出了上房,就见周坚站在天井中,正和周晖在说着什么。 周晖看到韩氏出来,连忙上前长长一揖倒地,恭声道:“小侄拜见婶母。” 韩氏展颜道:“子安也来啦,快免礼吧!” “谢婶母。” 周晖直起身,微笑道:“三叔及婶母来了南阳,小侄自当前来拜见。本来小侄也该出城迎接三叔及婶母,怎奈午后去了外县,来不及赶到,还望婶母恕罪。” 韩氏笑道:“子安何罪之有,快去见你叔父吧!” 周晖答应一声,又行了一礼,这才进屋拜见周尚。 至于没到城外去迎接,实则是周坚怕父亲落脸难堪,没让他同去。 韩氏目送周晖进了上房,这才上前抓住周坚手臂,好生将周坚打量了一番,本来心里是很欢喜的,只是不知怎么的,眼圈就红了,抹了下眼睛问道:“吾儿离家三年,在外面过的可好,听说你跟着皇甫嵩将军领兵上了战场,没少受伤吧?” 周坚一边将亲娘往西厢房让,一边笑道:“母亲放心,孩儿是将军,不是小兵,上了战场也只是指挥兵卒杀敌。至于冲锋陷阵,自然不用孩儿亲力亲为。” 韩氏一介妇人,哪知道战场是什么样子的,闻言松了口气,“这就好,这就好。” 进了西厢房,早有两名婢女上前伺候,端上茶典后,侍立一旁听候。 韩氏打量了屋中几眼,又看了看侍立在旁边的两个婢女,明显不是儿子妾室,当时就说道:“吾儿即已加寇,且贵为一郡之守,怎得不纳几房妾室?” 不怪韩氏这么问,要知道在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可是社会发展的主流。 有钱有势的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女人的多少,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男人的身份地位,在所有人的观念里,只有那些没权没势的男人,才养不起妻妾。 韩氏也不例外,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多纳几房妾室。况且儿子现在可是两千吏的封疆大吏,位高权重,要是不纳个十房八房妾室,那可是会被人笑话的。 周坚道:“纳了一房妾室,待孩儿唤来拜见母亲。” 说罢吩咐侍立一旁的婢女,“叫青妍过来。” 婢女福了福,连忙下去叫青妍。 不多时,青妍款款而来,进门拜倒在地,向韩氏行大礼。 韩氏拉起青妍好生打量了一番,才喜不自禁地道:“好,吾儿果然好眼光,连妾室也是万中挑一,来,快坐到边娘身边来。” 青妍扶着韩氏落座,两个女人很就找到了共同话题,韩氏也顾不上理会儿子了。 周坚在旁边候了一阵,见娘亲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就悄然退了出去。 晚上,周坚在内院摆了家宴,周晖也带了妻儿前来。 周晖的妻子郑氏出身平县氏族,长子周怿已满十岁,只比周弟周瑜小两岁。 韩氏身为妾室,本来是不能上桌的,不过自母凭子贵,周坚如今贵为一郡之守,韩氏自然也水涨船高,和吴氏一道上了桌。 席间周尚和周晖讨论一些对时局的看法,吴氏、韩氏、郑氏不时的聊上几句。 周坚见周怿不时的偷偷打量自己,就摸了摸他脑袋,问道:“看叔父做什么,是不是有话要跟叔父说?” 周怿瞅了瞅周晖,见父亲没注意到自己,这才凑到周坚身边,小声道:“小侄不想跟父亲念四叔五经了,小侄想跟叔父一样当将军。” “哈哈!” 周坚忍不住笑起来,“好,那我跟你父亲说。” 周怿吓了一跳,急忙道:“叔父千万别说,父亲会骂我的。” 周坚心下暗笑,听话的孩子很难有出息,虽说有些片面,但实事上大多数有大成就的人小时候都不是什么乖孩子,这是性格决定的,谁都无法改变。 什么都听长辈的,任由长辈安排,就很难行成自己的性格。 不独断专行,虽然能避免少走歪路,但也很难有大成就。 周坚这一世虽然从来没反对过父亲的安排和决定,但那都是些小事,大事上他始终都有自己的主见和决定,就比如攀附张让求取功名,根本就不会任由别人安排。 周怿受周晖影响太大,将来要想有一番作为很难。 不过教育子女这种,自己也不能给周晖给什么意见,毕竟不是长辈。 在宛城休息了一宿,次日一早,周尚就带了周坚备下的厚礼,趁马车出了宛城,前往乔庄向蔡邕给儿子下聘提亲。 如果是别的事情,周尚根本就不会千里迢迢的跑来南阳。 但育子成家,顶门立户乃为人父者之责,纵然儿子再怎么不肖,儿子成家立业这样的大事也不能置之不理,不得不来了南阳。 到了乔府,乔玄和蔡邕早就得到下人回报,就在院中等着。 蔡邕当世大儒,名传海内,周尚为表敬重,而且这次又是来给儿子下聘的,马车过了石桥,就下车步行,随行的周坚的一众亲随自然不能再骑在马上,却下马步行。 第125章 下聘 乔府。 “尚见过乔公,见过先。” 周尚进了门,疾行几步,向乔玄和蔡邕长长一揖。 乔玄扶起周尚,微笑道:“元憬不务多礼,自皖县一别至今,已过年余,不想今日能在南阳相见,可谓世事无常呐!” 蔡邕也叹道:“公祖所言甚是,方今世道不宁,天下群匪四起,人有旦夕福祸,还不知道这天下什么时候能太平下来。” 感慨了一番,乔玄才将周尚让到堂屋,分宾主落座。 至于带来的聘礼,只有下人搬了进去,蔡邕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说什么。 周尚一直在留意蔡邕的表情,见下人搬东西时蔡邕没说什么,才稍稍松了口气,既然蔡邕没有当场制止,想来问题不大,应该有戏。 仆佣们奉上茶典,流水般地退了出去。 乔玄问起了庐江和皖县现状,周尚据实回答。 得知匪寇未平,庐江境内依旧有匪贼作乱时,乔玄不免长嘘短叹。 世道越来越乱,纵然如乔玄,曾为当朝太尉,也有了朝不保夕的感觉。 感慨了一阵,才问周尚,“元憬不远千里来南阳,应该是有事吧?” 周尚忙道:“不敢有瞒乔公,实为劣子婚娶之事尔。” 说罢又对蔡邕道:“先生之女才貌双全,尚在皖县时,便有意与先生结为奏晋,然自问不敢高攀,怎奈愚子多番相求,非蔡小姐不娶。古自忠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香火传承之延续,尚不得不厚着脸皮向先生下聘,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蔡邕沉默不语,心里还有些犹豫。 要说他对周坚并无多少恶感,甚至在皖县时,对周坚还十分欣赏,要不是因为老早就选定了卫宁,周坚也算是最中意的女婿人选了。 唯一让他难以释怀的,就是周坚攀附阉竖一事了。 蔡邕之所以负罪逃亡,就是因为受了阉党所害,对宦官可谓是深恶痛绝。 乔玄看了眼蔡邕,沉吟了下,道:“伯喈,吾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蔡邕道:“公祖但讲无妨。” 乔玄笑道:“周子渊当世才俊,周氏也是当世望族,门楣不差,实是东床快婿的最佳人选,与琰儿门当户对,才貌相配,元憬即亲来南阳下聘,伯喈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蔡邕喟然道:“吾不能释怀者,唯其攀附阉竖一事耳。为求功名,不择手段,与德行有亏,难保日后不会做出什么有辱门风的事情来。” 乔玄抚髯道:“知耳而后勇,年轻人犯点错误在所难免嘛!” 周尚也忙道:“先生所言甚是,然愚子虽曾攀附阉党,但今已改过自省,且与阉党公然决裂。论才智,愚子虽不敢自比先贤,但也不差了,还望先生垂就。” 就算对儿子还有些意见,但这个时候,身为父亲,也不得不给儿子说好话了。 蔡邕犹豫了好一阵,才喟然叹道:“好吧,这聘礼老夫接下了。” 周尚顿时大喜道:“多谢先生,改日尚必定子渊亲自登门拜访。” 乔玄是周氏故交,昔日在朝为官时,还受过周坚从祖父周景提携之恩,是很看到周尚和蔡邕结亲的,眼下事情定下,当下笑道:“周子渊世之才俊,琰儿才貌双全,实是一对良配,今日玉成这桩美事,自当好生庆祝一番。” 当下吩咐仆佣大摆喜宴,为蔡邕及周尚庆贺。 次日,周尚便带了周坚亲自到乔府过门拜访,又请乔玄作媒,纳采问吉,定下了良辰吉日,按照礼法,婚期却是到了明年正月。 深夜,太守官邸后院。 周尚正在书房看书,门开处,韩氏走了进来。 “这么晚了还不歇息,来这里干什么?” 周尚放下竹简问道。 韩氏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老爷,坚儿三年了没回家,在外面无人照拂,妾身想留在宛城,照顾坚儿,请老爷准允。” 周尚盯着韩氏看了半晌,直看的韩氏心如鹿撞,忐忑不安时,才喟然道:“好吧,既然你不想回去,那就留在南阳吧!” “多谢老爷。” 韩氏刹时喜翻了心,自从来了南阳,她就再也不想回舒县了。 跟在周尚身边,每天都要被那些妻妾们冷嘲热讽地排挤,儿子又不在身边,经常委屈地半夜落泪,真有种渡日如年的感觉。 来了宛城,身边的仆佣就不说了,怎么周到怎么伺候,儿子的部下对自己也是十分的尊重,妾室青妍更是没得说,把自己当亲娘伺候。 这样舒服惬意,韩氏自然不想再回到舒县去受气。 周尚挥挥手,韩氏连忙退了出去。 出了门,才拍拍心口,长长地吐了口气。 五日后,周尚起程回庐江。 周坚亲自送出西门二十里,又令周武带着五百精兵亲自护送,典韦、许褚、黄忠随行护卫,庐江不比南阳,数万匪寇正在作乱,安全一点也不能马虎。 临行时。 周尚掀开辆帘,对周坚道:“先贤有云:国以民为本,则天下乃定。若国为航,则民为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虽为郡守,但也需常以自省,善待百姓。” 周坚恭声道:“孩儿谨遵父亲大人教诲。” 周尚又道:“为父这些天观你将南阳治理的井井有条,然而如今今天下纷乱,万民有倒悬之危,你万万不能自满,还要谨守忠孝之道,上报国家,下安黎民,纵然不能在史书上留名,只要能让百姓能过上安定的生活,方不负所学。” 周坚恭声应是,心里却叹了口气。 上报国家,这汉室朝廷还有什么好报效的。 就算自己想报效国家,也是欲报无门,如果皇帝是明君,贤臣良将必然能够大展所学安定天下,抚顺万民,但汉灵帝已经昏庸到无药可救,忠臣是没有好下场的。 就好比父亲,绝对是个好官,但却只做到县令,就被灵帝给罢了官。 周坚没想过效忠朝廷,也根本不会为谁效忠,他只忠于自己。 目送马车缓缓远去,在官道的尽头消失,周坚这才收拾心情回了宛城。 自从去岁入主南阳,经过大半年的治理,南阳已经逐步走上了正轨。 虽然不复昔日之繁盛,府库也十分空虚,但起码有了一个好的开始。 吏治慢慢走上正轨后,百姓能安稳下来,有田可种,有粮可食,有衣可穿,谁愿意流落他乡,更没人冒着被杀头的危险去落草为寇。 政务有周晖打理,大事小事都理的很顺,周坚很少操心。 时间充足,周坚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破军营的训练上。 戏府。 戏昌和荀彧相对而坐,共饮了一杯水酒,戏昌才旋旋然道:“文若来南阳也有一个多月了,主公虚席以来,不如文若考虑的怎么样了,尽早给个答复,昌也好向主公复命。” 荀彧放下杯樽,淡然道:“彧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戏昌洒然道:“文若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但讲无妨。” 荀彧道:“荀这些日子来观周府君所为,当可称得上治世之臣,南阳匪寇绝迹,万民安生,周府君实有功于社稷。然周府君大肆训练兵马,又私造大量兵器铠甲,此举实有违臣下之道,却不知是何故?” 戏昌心里就是一跳,不动声色地道:“文若此话何意,如今天下纷乱,各地郡守为了剿灭境内匪寇,都在招兵买马,这没什么好奇怪地吧?” 荀惑淡然笑了笑,转过话题道:“这些天多谢志才照拂,家母最近身体不好,彧打算明日便起程回颍川,就不跟周府君辞别了,还请志才代为道别。” “这……” 戏昌顿时愕然,不过转念就明白过来。 荀彧忠于汉室,对各郡刺史和太守借着剿匪为由,大肆招兵买马,拥兵自重本来就很不感冒,否则以葛彧之才,又岂会闲赋在家,谋不到一官半职。 周坚在南阳的一些作为,和那些拥兵自重的郡太守自无分别,谁都能看得出来。 以荀彧之能,又岂会看不出来。 戏昌喟然一叹,道:“文若不妨再考虑一下,汉室衷微,不久天下必乱,届时必是群雄四起,诸侯逐鹿的局面。周府君极富才略,亦善任贤,文若何不留在南阳,与昌共辅周府君,匡扶汉室,振兴国祚,方不负此生所学。” 荀彧问道:“周府君真的会匡扶汉室吗?” “这……” 戏昌无言以对,若是换个别人,以他的智讨,自然能说的天花乱坠,地涌金链,把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死的。 然而与荀彧相交已久,荀彧是他唯一的朋友,却委实不愿相欺。 况且以荀彧之能,就算他想给主公说点好话,荀彧也必然能看穿。 荀彧微笑道:“志才放心,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但人心若此,彧对周府君其人并无什么看法,相反对其理政安民,善待百姓也十分敬重。此番回颍川,彧会闭门苦读,不再问天下之事。他日若志才前来颍川,彧一如往日,扫榻以待君。” 戏昌久久无语,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第126章 董卓入西凉 第126章 出了正月,南阳大地天气转暖,原野上已经出现了绿意。 周坚刚刚从军营回来,却见戏昌已经在府中等候。 “见过主公。” 戏昌听到马蹄声,迎出堂外拱手见礼。 周坚挥挥手,“志才不必多礼,为何等在府中,可是有何要事?” 戏昌低声道:“主公,文若回颍川了。” “什么?” 周坚刹时眉头一蹙,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戏昌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耳!” 周坚立刻就明白了,所谓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只不过是因为荀彧忠于汉室,而自己却拥兵自重,虽然没有露出什么不臣之心,但对汉室却也没有多少忠心。 其实中央皇权衰弱,眼下各郡太守大多都拥兵自重,隐有尾大不掉之势。 就算没有人敢表露出自立的想法和意思,但对朝廷号令都是阳奉阴违,上交的赋税是减了再减,稍有眼光的人,都能看出天下将乱,群雄的野心正在复苏。 以荀彧之能,自然不难看清天下形式。 不过,正因为荀彧有王佐之才,这样的人是断然不能放过的。 若是不能为己所用,也得尽早除掉以绝后患。 周坚眸子里掠过一道冰冷地杀机,却只是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戏昌洞察人心,立刻捕捉到了周坚隐隐的杀意,顿时心中一惊,拜倒在地,“昌有一事要求,请主公准允。” 周坚俯身扶起戏昌,欣然道:“志才若有所求但讲无妨,本将军无不准允。” 戏昌黯然道:“请主公饶文若性命。” “这……” 周坚脸色一变,心知戏昌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不由沉声道:“志才即与荀彧相交甚厚,当知以此人之才,若不能为本将军所用,日后必成心腹之患。” 戏昌慨然道:“昌生平无一知交,唯与文若志趣相投,还请主公放过文若性命,昌愿凭所学,助主公成就大业。” 周坚迟疑不绝,放了荀彧,若其日后投身敌营,必然会成自己的心腹之患。 若是杀了文若,则会与最倚重的谋士离心,委实难以决断。 沉吟半晌,始喟然道:“罢了,志才可再想想办法,使荀彧来投,以免刀兵相见。” 相比除掉荀彧,周坚更看中戏昌死心塌地的效忠。 戏昌心有感激,长长一揖道:“谢主公。请主公放心,无论如何,昌也要想办法让文若为主公所用,即使不能为主公所用,也不能令其栖身敌营。” 三日后,朝廷邸报传到南阳。 中平二年十二月。 韩遂叛军回师西凉,朝廷大军尾随追击,于渭水一战大破叛军主力。 韩遂本来让忠于北宫伯玉的越当率领三万大军屯守槐里,以挡汉军,不料越当弃守槐里而去,不但没有尾随韩遂大军西进,反而北上去了北地郡。 眼看年关到了,西凉叛军急于退回西凉,兵无战心。 朝廷大军尾随追击,士气高涨,大小十余战叛军接连失利,并在强渡涓水时被朝廷大军追上,一战而破,韩遂率领数千残兵逃到上邦时,被袁绍、曹操、袁术。孙坚等率领两万大军追上,兵败被杀,麾下近十万大军也烟消云散。 消息传到洛阳时,汉灵帝龙颜大悦,百官也全都松了口气。 中平三年二月。 汉灵帝下诏命大军班师回朝,又加封董卓为平西将军,领凉州刺史。虽然朝中百官尽皆反对这道任命,但在董太后和十常侍的支持下,灵帝还是不顾百官的反对,下诏任命董卓为凉州刺史,让董卓在西凉开起了他的野心之路。 周坚接到消息时,立刻感觉到了压力。 虽然因为自己的到来,历史的走向发生了一些小小的偏移,但大方向却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发生改变,董卓依旧在西凉迅速崛起。 周坚也终于意识到了一个事实,是金子,埋的再深也会发光。 董卓的迅速崛起已经充分证明,那些名垂兵世的枭雄不会因为历史的轨迹发生了一些小的偏移而埋没,那一个个在历史上留下名号的人物,依旧会登上舞台。 特别是曹操、刘备、孙坚这些枭雄,在乱世中又岂能被淹没。 感觉到了压力,周坚立刻加紧了军事整备,以应付即将到来的乱世。 四月,大军班师回朝。 汉灵帝下诏有功将士,袁绍加封平狄中郎将,领司隶校尉。 袁术加封虎贲中郎将,曹操加封荡寇中郎将。 时值三月长沙区星叛军,杀长沙太守,率两万叛军攻城掠地。 左车骑将军上书朝廷,表长扬武校尉孙坚为长沙太守,前往讨灭匪寇。 汉灵帝纳其言,遂以孙坚为长沙太守,前往平叛。 西凉叛军虽平,然而天下各州郡的匪寇却讨之不尽,庐江江夏蛮、益州五溪蛮、并州白波贼、翼州黑山贼等匪寇先后起兵反叛,十万大军刚刚班师回朝,还来不及休整,朝廷就不得不分兵谴将,前往镇压叛乱的叛军。 好在各地叛军虽如燎原野火,灭之不尽,但相比西凉叛军却差之甚远。 渔阳以东二十里,战鼓惊天,杀声盈野。 刘备挥舞着双股剑,奋力将一名扑上来的贼兵斩杀,极目四顾,战杀上已经乱的不可开交,到处都是混在一起厮杀的贼兵和官军士卒。 “为何如此,为何会中了叛军埋伏?” 刘备心下悲凉,抑郁的差点想大叫两声。、 原本奉了公孙瓒将领,率领三千大军为前锋,杀奔渔阳而来,不想竟在渔阳二十里外的这座山谷中遭了叛军的埋伏。 本以为趁此机会展露一下自己的才能,立下军功,然而到头来却成了泡影。 伏兵足有八千之众,眼看三千大军仓促之下迎敌,已露败象,刘备只觉的一股无法抑制的愤慨从心头涌起,自己何以如此倒霉。 刘备虽然不通军事,但也非无谋之辈,途中也派了斥侯一路打探叛军动向,却不知张飞轻敌大意之下,派出的斥侯只在谷中转了一圈,并未深入,亦不曾发现有叛军埋伏。 “兄长,叛军来势凶猛,挡不住了。” 关羽浑身欲血,纵马杀到刘备身前,疾声道:“势不可违,请兄长速随小弟突围。” 刘备惨然道:“伯圭兄与为兄三千大军为前锋,此番兵败,士卒折损过半,又有何面目去伯圭兄中军相见。” 关羽眸子里掠过一道冷意,奋然道:“贼兵快杀过来的,且先突围再作计较。” 刘备点点头,忙又问道:“三弟何在?” 关羽急道:“翼德不知杀到何处去了,这里兵荒马乱的,急切难寻。不过翼德有万夫不挡之勇,兄长可随小弟先行突围,再与翼德相会。” “罢了。” 刘备颓然叹息一声,当即拨转马头跟在关羽后面突围。 关羽虽有万夫不挡之勇,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无法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不过以关羽的武勇,想要在乱军中突出重围,问题到是不大。 半个时辰后。 关羽护着刘周杀出重围,向南败逃了四十余里,才停下收拢败军。 刘备面色悲凄,发迹散乱,放眼望去,只见还跟在身后的,除了征讨黄巾叛军时的三百旧部,公孙瓒给的三千大军已所剩无几,只剩下还不到一百残兵败卒。 等了半个时辰,张飞也引着百余残卒前来相会。 到天黑时,收拢的残卒还不到三百人。 刘备惶然道:“三千大军竟一战而殁,还剩下不到三百残卒,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哇,若回伯圭兄大营,必不见容。” 关羽丹凤眼里有冷焰掠过,催马上前道:“兄长,即不见容于公孙大人,兄长何不去投奔刘幽州。刘虞大人与兄长同是汉室宗亲,谅必收留。” 刘备面有难色道:“伯圭兄与备有恩义,备实不忍相弃。” 张飞急道:“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干什么。三千大军没了,大哥要是再回去的话,公孙瓒那厮非害了大哥性命不可。” 关羽也在一旁相劝,极力劝刘备去投奔幽州刺史刘虞。 刘备自然也不敢回公孙瓒大营,只是作作样子罢了,犹豫了好一阵,才道:“如今刘幽州正在和张举叛军作战,我兄弟三人刚刚兵败,若往而投之,怕不得重用。” 刘飞急道:“那大哥准备去投奔谁?” 关羽也看向刘备。 刘备沉吟片刻,才道:“卢植将军与为兄有师生之谊,今恩师正在并州率兵讨伐白波贼李乐之众,为兄欲往而投之,不知云长与翼德意下如何?” 关羽和张飞皆道:“愿随兄长之命。” “好,那我们连夜起程。” 刘备当即拍板,带着关羽、张飞二人并数百残卒,星夜南阳,经广阳入冀州,经魏郡转道西进,从壶关进入并州,投奔卢植去了。 第127章 人无横财不富 襄阳,荆州刺史府。 王睿有些愁眉不展,自去岁以来,天下匪寇四起,朝廷下令各州郡刺史、太守自行招募义勇讨平境内匪寇来,刺史、郡守的势力就开始迅速膨胀。 相对其他各州而且,荆州相对来说还算是比较太平的。 然而,就算境内没有多少匪寇,王睿也和其他各州刺史一样,大肆招募兵勇。 世道乱了,人心也散了。 所谓的忠君爱国,也只不过是统治者为了稳固地位的一种思想教化而已。 当君权衰落时,又有几个人会对朝廷忠心衷衷? 王睿自然不在那千分之一能以身殉国的志士之列。因此,要想在乱世安身立命,没有实力怎么能行,王睿也招募了两万兵勇,令心腹暗中操练。 不过,眼下却有个头疼的问题。 两万大军每日要消耗的粮草可不是个小数目,王睿可没这么多粮草供养两万大军。 汉时体制,地方设郡守,负责一郡军政,权力极大。 州设刺史,然而刺史只有督察检举之权,没有处理行政事务的权利,天下太平时甚至有些州府不设刺史,各郡的钱粮税赋也是直接交给朝廷,而并非是交给刺史部。 所以,一般刺史部是没有多少钱粮的。 现在世道乱了,朝廷顾不上了,各州刺史也开始招兵买马,但钱粮却是个问题。 刺史虽然名义上是上官,但各郡太守却不见得就卖刺史面子,就好比右北平太守公孙瓒就和幽州刺史刘虞闹的水火不融。 刺史本身并没有处理军政的权力,对郡守也只有监察检举之权,要想对一郡太守进行处理,只有天子才有这个权力,臣子是没有这么大权力的。 因此,世道一乱,如果郡守不卖刺史面子,刺史也拿郡守无可奈何。 王睿虽然是荆州刺史,但却没有多高的威望,现在世道一乱,那些拥兵自重的郡守们根本没人卖他面子,派去武陵讨粮的使者更是被武陵太守曹寅给打了出来。 前往江夏、零陵、桂阳三郡讨粮的心腹也是无果而返。 按照汉制,其实刺史根本就没有军政大权,郡府的税粮也根本不给刺史部上交,而王睿派出的使者却是要粮而非借粮,也就难怪本就和王睿有嫌隙的曹寅将使者打了出来。 王睿可算是恨上了曹寅,可是又有什么办法。 刺州刺史部治所襄阳在南郡境内,刺史部能影晌到的除了襄阳一县,其他各县都是直属南郡统辖,根本就不听刺史部的号令。 还好去岁故长沙太守送来了三万石军粮,又跟豪强大户借了些粮草,否则王睿仅凭襄阳一县之地,养活两万大军是万万没有可能的。 然而开春时长沙区星叛战,故太守被杀,朝廷又派了孙坚为长沙太守。 王睿唯一的依仗也没了,现在两万大军的粮草成了问题,岂能不愁,环视了堂下众文武一眼,问道:“今刺史部粮草告尽,诸位有何妙策为本官分忧?” 刺史部户曹掾蒯良沉吟了下,拱手道:“南阳太守周坚自赴任以来,清剿匪寇,理政安民,今南境内匪寇绝迹,生民安定,且南阳乃我朝第一大郡,一直以来钱粮充足,大人何不谴使前往南阳借粮,可可解得燃眉之急。” 王睿蹙眉道:“本官与周坚素无交情,怕是彼不会借粮。” 蒯良道:“周坚虽然颇有治政之能,但其自赴任以来,先后奏免污吏上百,据说已经有朝中大臣对其不满,大人可上书朝廷,为其开脱,或能借得粮草。” 王睿欣然道:“善,就依此计,然而何人可为使出使南阳?” 蒯良道:“在下愿往。” 王睿拍案道:“好,待本官上书朝廷,子柔可前往南阳借粮。” 蒯良拱手道:“良遵命。” 平舆,汝南太守府。 汝南太守赵谦烦躁地在堂下踱来踱去,一团怒火憋在胸口无处发泄。 岁除前刚刚将犯境的葛坡贼打了出去,不想没过多久,就又有了事端。 二十多天前,太守府接到了朗陵县令急报,俱言境内遭了匪寇洗劫,有好几家大户被匪寇洗劫,只是这伙匪寇却有些诡异,只盗钱银,极少害命。 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县衙派兵清剿了半个月,竟然连贼寇的影子都没看到。 连贼寇都不知道是谁,怎么派兵去剿匪? 赵谦怒斥了朗陵县令一顿,又派了郡府有经验的贼曹前往揖盗,却毫无进展。 这伙贼寇就好像是幽灵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根本不知道藏在哪里,也不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在哪里做案,反正是几乎每晚,都有豪强富户家失窃。 半个多月下来,贼毛都没捉到,反到搞的朗陵豪强们怨声载道。 如果只是一个朗陵,那也就罢了。 然而没多久,安阳、新息、定阳、慎阳、上蔡等县就先后被盗,这下可好,郡内的所有豪强富户们都紧张起来,各种信笺雪片般的飞向了太守府。 赵谦气的勃然大怒,将郡府贼盗狠狠训斥了一顿,责令限期破案。 要是再抓不住这伙该死的蟊贼,自己的这太守位子可就危险了。 汝南是豫州第一大郡,人口稠密,钱多粮广,仅在南阳之下。要是任由这伙贼寇这么盗下去,郡府再不将贼寇一网打尽,郡内的豪强富户反弹起来自己这太守也压不住。 然而盗贼还没抓住,晚天又接到了让赵谦差点爆走的消息。 汝南被盗,而且被盗的还是袁家。 赵谦接到消息时,差点没急红了眼,几乎当场吐血。 袁氏可是豫州第一望族,甚至是本朝第一望族,四世而三公,朝廷司徒袁逢就是出自袁家,现在袁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盗,这对赵谦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赵谦本人就是袁氏故吏,现在自己的地盘上出了这等大事,让他如何跟袁家交待。 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赵谦死死地盯着忐忑不安,推门进来的亲兵,咬牙问道:“怎么样,有消息吗?” 亲兵不敢直视赵谦骇人的眼神,垂首答道:“回大人,没,还没找到贼寇。” “一群饭桶。” 赵谦再也忍不住,怒斥道:“这么多人,连区区几个蟊贼都抓不住,甚至连盗匪是什么人都查不出来,本官养他们这群饭桶干什么?” 亲兵骇的心头狂跳,半天不敢答话。 赵谦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勉强压下心头怒火,正准备说什么时,又有一名亲兵满脸惶急地冲了进来,“大人,不好了,葛坡贼又杀过来了。” “什么?” 赵谦当场气的跳了起来,挥舞着手臂厉声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亲兵冷不丁骇了一跳,惴惴不安地道:“葛坡贼又杀过来了。” “该死的贼寇,本军要将你们这些蟊贼斩尽杀绝。” 赵谦大吼一声,急步冲了出去,“传令,集合兵马,本官要亲自迎敌。” 两名亲兵对视一眼,不敢废话,连忙跟了出去。 汝南,汝阳以西三十里外的一座废弃树庄。 汝南虽是大郡,人口仅在南阳之下,但在黄巾之乱时,也是黄巾叛军最为猖獗的几个地方之一,特别是近年来又有葛坡贼不停地出来作乱,四处抢掠。赵谦又未能及时将葛坡贼讨灭,不像周坚自去岁到南阳赴任后,很快将境内的大小匪寇尽数讨灭。 相比南阳,汝南遭受兵灾为祸之烈更甚,流失的百姓比南阳更多。 时至今日,原本富庶的汝南境内也是满目疮夷,多有百姓无家可归,逃四难方。 无人可居的废弃村庄更是随处可见。 周胜带着四名随从,躲在一间破旧的农宅中,正在焦急的等候。 足足等了半个时辰,外面才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门开处,五名随从满面风尘的走了进来,随后将门闭上。 周胜问道:“怎么样,东西送到了吗?” 最前面的李起振奋道:“全都送到了,嘿,我让老陈统计了一下,前前后后这一个月我们送去了金三千余,银两万余,其他的都埋起来了,暂时还没算呢!” 周胜顿时精神一振,道:“三千余金,两万余银,就是近六千万钱了,而且现在世道这么乱,一两银已经换到了两千钱。这么算了下,光是送去的金银就值巨万了,这汝南可真是富,比南阳也差不了多少,这才出来不到一个月,就弄到了这么多钱,以前在庐江跟着公子干的时候,一年也弄不到这么多钱,庐江豪强比汝南的豪强差多了。” 有随从振奋道:“可不是,尤其是袁家,他妈的还四世三公,这些年不知道搜刮了多少钱银,全都是搜刮的民脂民膏,只是干了他们一个庄子,就弄到了五百多金子和两千多银子,可惜那几百口籍子的铜钱,太多了带不出来,不然又是几千万钱。” 周胜清了清嗓子,道:“好了,大伙休息半夜,今晚再行动。再干了几票,我们就回南阳,这趟出来弄的钱也不少了,足够老胡和毛四的开销了。” 众人连忙答应一声,各找地方去歇息。 第128章 真正的死亡训练 春风吹,原野绿,南阳大地生机现。 宛城北郊,军营。 两千三百破军营士卒在一片占地极广的木架之下列阵而立。 原本破军营只有两千人,后来考虑到最终还要在特训过程中淘汰掉一批人,周坚就又扩编了三百人,等到最终成军后,将会有三百人被淘汰出去。 经过半年的特训,破军营已经气候初成。 至少看上去,这两千三百新兵已经有了那么几分气势,军容整肃,丝毫不乱,一个个腰杆挺的笔直,没有主将的命令,绝对没有一个人敢东张西望或胡乱说话。 两千三百名兵卒,全部都是体长超过七尺以上的汉子。 破军营的将士全部都是职业军人,不事劳作,唯一的任务就是训练,半年来,每天十二个时辰至少有八个时辰都在进行各种体能、意志和搏击训练。 由于吃的好,几乎每天都有肉食,饭菜更是顿顿管饱,半年下来,两条三百条汉子个个都长的孔武有力,就连身板最小的陈然,都长高了许多,身上也有了肌肉。 不过,训练的再好,不经历真正的死亡,是不可能成为精锐的。 虽然没有战争,但周坚有的是办法,让这些新兵蛋子们见见血。 两千三百新兵面前是一片庞大的木架,长三百米,宽一百米,下面用三丈高的木桩作支撑,顶端用手臂粗的横木连接在一起,每一根横木之间相隔半米。 高架的下面,则是一排排削尖了倒立的鹿角,前后左右距离则是一米。 三丈高的距离,要是从木架上面掉下来,没有意外,绝对会被倒插在地面上的锋利鹿角刺穿身体,最终的结果,没脑子的人都能想到。 这是真正的死亡训练,没有侥幸。 士兵们要从这边爬上去,顺着木架爬过三百米的距离,爬到对面。若体能不够,意志不坚,中途抓不住掉下去,最终的下场就只有死。 半年的训练,两午三百名兵卒的体力足够攀爬过三百米的木架。 之前的训练中就有这一项,只是地面上没有倒插的鹿角,就算掉下去,最重的也就是摔个骨折,躺上几天就没事了。 有了足够的体力,并不代表就万无一失。 每次训练的时候,总会有那么一些人,会因为各种原因从上面掉下来。 要想彻底将这种意外杜绝掉,就只能通过真正的死亡训练,才能将一些人的侥幸念头或者是偷懒思想给抹杀掉,让破军营真正发生兑变。 人心最是难测,就算激励机制再好,惩罚再重,总会有人在训练时体能耗尽,就算摔下来摔个骨折,也不愿意再坚持一下爬上十几米。 实则只要意志足够坚定,以破军营将士的体能和训练强度,再爬个十几米又有何难。 要想将这些兵卒的潜能彻底激发出来,就只有用真正的鲜血来浇筑。 周坚穿了一身紧身装,屹然肃立在阵前,犀利的目光扫过前排的士兵,这些士兵的目光跟他对上,却没有一个人退缩,周坚不由暗暗点头。 “起沙袋。” 周坚没有多余的废话,当即断喝一声。 “遵命。” 两名随从立刻奔了过来,将一个四十斤重的沙袋绑在了他背上。 最前排地一百名兵卒也熟手熟脚地迅速背上了沙袋。 “上。” 周坚断喝一声,立刻跑了过去,顺着斜梯爬上了高架。 爬到斜梯顶端后,攀住高架上的横木,手脚并用,交替换手,迅速往对面攀爬。 整整一百名兵卒也背着二十斤的沙袋,顺着斜梯迅速爬上木架,攀爬而过。 十米。 二十米。 三十米。 四十米。 五十米。 “啊!” 绮丽地惨叫声中,一名兵卒刚刚爬过五十米,换手的时候没有抓紧横木,立刻从高架上掉了下去,锋利的鹿角刺穿沙袋,从后心将那名兵卒刺了个对穿。 兵卒大口地吐着血,只来的及发出一声惨叫,眼里的生机就迅速散去。 前面正在攀爬的兵卒被吓了一跳,心里不自禁地一抖,都停下来回身观望,不想一名兵卒回头观望时手没抓稳,也跟着掉了下去,被鹿角刺穿了身体。 连死两人。 所有人都忍不住心里发寒,再也没有人敢停下来观望,拼命地向前攀爬。 “废物。” 大军阵前,典韦怒目圆瞪,忍不住大骂一声,“就这也能掉下去,这半年来天天大肉白米都吃到狗身上去了,简直就是浪费粮食。” 周武看了眼已经爬到终点跳下高架的周坚,又看了看落在最后面的兵卒,距离起点也有六十米了,当即把手一挥,“第二队,跟上。” 早就背好了沙袋,严阵以待的第二队兵卒立刻顺着斜梯爬了上去。 高架对面。 周坚只用了半柱香的时间,就爬到终点,翻身跳了下来。 回头望去,爬的最慢的距离终点还有六十米。 很快,第二个爬过高架的兵卒也翻身跳了下来,赫然是陈然这小子。 虽然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却依旧精神振奋,犹有余力。 “陈然,不错,好样的。” 周坚不禁这这小子刮目相看,赞了一声。 陈然喘了两口,抓抓脑袋,说道:“这里每天都有肉吃,顿顿都能吃饱,将军还给了小人地种,让小人娶了婆娘,要是死在这里,可就白瞎了将军的粮食。” “哈哈!” 周坚忍不住大笑几声,重重拍了下陈然的肩头,道:“只有平时多流汗,上了战场才能少流血。等到所有的特训结束,你小子要是给过关,本将军就封你做屯长。” “谢将军,小人绝对不会偷懒。” 陈然大喜,连忙谢恩。 做屯长,那可是以前想都没想过的美事。 要知道,在破军营当兵,待遇可比在其他军队里面要高的多。 做到屯长,估计最少也能到一百亩地的赏赐,还有大把的钱银,再加上比普通兵卒高出许多的军饷,到时候就算取上四五个娘们,也足够养的起。 而且这还只是开始,等到以后立了军功,还能做到军候、司马,赏赐更多。 整整一百人,最终爬到终点的,只有九十七人。 第三个是在爬到距离终点不到十米时,坚持不住掉下去的。 死了三个,让活下来的九十七人清刻地认识到了什么叫血的教训。 以前训练时,虽然所有人都很卖力,但是没有死亡的巨大压力,终究无法将潜能发挥到最大。直到此刻,活下来的九十七名兵卒才开始真正的兑变。 毫无疑问,这是一片死亡之林。 没有人对这样的死亡训练有意见,因为就连身为将军的周坚,也同样背着比其他人更重的沙袋,攀爬过了这片死亡之林。 主将都以身作则,小兵们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很快,第二队也爬了过来,这次只掉下去了一个,而且运气比较好,掉下去的时候身子被撞到鹿角上,不过一只胳膊却被鹿角刺断,成了残废。 虽然成了残废,但终究要比丧命要好些。 就算以后不能再当兵,但好歹还有一个胳膊,而且还有赏赐的王十田产,而且赋税全免,以后娶上婆娘,种田过日子还是足够。 按照破军营的律令,普通士卒赏赐二十亩良田。 但如果战死或者致歹,不能再当兵的,还会加赏三十亩良田,包括死亡训练。 一队队兵卒爬上高架,背着沙袋奋力往对面攀爬。 一个半时辰后,两千三百名士兵全部爬过高架。 最终死了十八个,残五个,还有一个家伙运气比较好,从高架上掉下去之后,居然没撞上鹿角,死里逃生,也算是老天眷顾了。 周武将伤亡数字报上来,又问道:“公子,死亡和残废的该如何安置?” 周坚道:“死亡的厚葬,残废的解除兵役,分发五十亩良田,赏钱十贯。” “遵命。” 周武答应一声,随即跑去整队。 很快,剩下的兵卒在校场上列好了军阵。 周坚披上披风,大步走上点将台,刀锋般的目光扫过下方的兵卒,大声道:“这就是死亡训练,真正的死亡训练。没有顽强的意志,坚持不下来,就只有死。” 校场上鸦雀无声,没有人敢说话。 这次的死亡训练,让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大多数人心里还有些发凉,他们需要一个过程,才能够适应死亡的威胁。 周坚继续道:“但是,本将军要告诉你们,这样的训练只不过是个开胃菜,只要你们多流蹼汗,多下点功夫训练,将意志磨练的坚如钢铁,想要完成训练并不难。真正的战争远比现在的死亡训练要残酷的多。” “等到你们将来上了战场就会发现,就算你有强悍的体能和顽强的意志,在战场上也一样会死人。现在的死亡训练虽然会死人,但根本不可能把你们逼到必死的绝境,要想在绝境中求生,你们就必需要平时多流血,将来上了战场才有可能活下来。” 台下静悄悄的,依旧没有人吭声。 第129章 出大事了 宛城,太守官邸。 周坚刚刚去了趟乔府回来,戏昌就过来了。 “来,志才快坐。” 周坚让戏昌在对面坐下,抓起火炉子上的陶罐递了过去,道:“这是上次鲁阳令张玄送来的那枝老山参,本将军又在里面加了几味补药,有通经活络、益精补气之效,你这身板有点差,听说上个月还染上了风寒,快来喝两口补一下。” 戏昌愕然道:“主公,这可是头烫。” 周坚笑道:“本将军体壮如虎,喝再好的参烫也没什么效果,就是给你炖的。” “谢主公。” 戏昌眸子里掠过一丝暖意,抓起陶罐喝了几口,又将陶罐递给周坚,这才道:“方才主公去了乔府,荆州刺史王睿谴使前来借粮,不知主公见是不见?” 周坚问道:“志才怎么说?” 戏昌沉吟道:“如今南阳治下虽然生民安定,亦无匪寇作乱,但主公到南阳后先后凑免了十余名官员,治罪黜免的郡县吏从更是多达上百,昌已经收到消息,朝中有大臣要提议将主公调任御史中丞。王睿使者欲借粮两万石,言若是无公肯借粮,王睿可上书朝廷为主公正名,以避朝堂之祸,昌以为此计可行。” 周坚淡然问道:“大将军可有回信?” 朝中有大臣要提议将他调任御史中丞一事,周坚自然也得到了消息。 御史中丞乃是少府属官,虽然显赫,但却远不及一郡之守权重。 而且乱世就要来临,只有地盘才是最重要的,周坚自然不会将不想去少府任职。 戏昌道:“大将军何进虽有回信,但言辞却甚为含糊,若朝中大臣果真提议,何进怕是不会为主公出力,还得另求自保。” 周坚冷笑道:“何屠户这无能之辈,果然一点都靠不住。” 戏昌喟然道:“今各州刺史及各郡太守拥兵自重,朝廷虽然无暇他顾,但也对州郡长吏深为忌惮,何进身为当朝大将军,手中却无多少兵权,猜忌主公也是在所难免。” 周坚沉吟道:“春上小麦及水稻收成还不错,两万石粮食还是有的。不过不能给王睿两万石,只给他一万石就行,而且要先让他上书朝廷为本将军开脱,然后再借粮。” 戏昌道:“昌也有个想法。” 周坚道:“志才请讲。” 戏昌微笑道:“南阳铁官令王岐乃王睿同宗,眼下胡三冶铸兵器铠甲少精铁,主公何不请王睿修书一封,让那王岐送五万斤精铁。王睿急缺粮草,谅必不会拒绝。” 周坚击节道:“善,就依志才所言。” 戏昌又道:“还有一事,王睿来使欲求见主公。” 周坚挥挥手,道:“志才处理就行,本将军就不见了。” 戏昌道:“此人乃荆襄名士,实当世大才,主公何不见上一见,日后若有机会,不妨招至帐下效力,则主公可得一大助力。” 周坚‘哦’了声,欣然道:“能得志才如此褒赏,想必不凡,本将军到要见上一见。” “主公稍待,昌去去便来。” 戏昌答应一声,当即起身离开内院,前去叫蒯良。 不多时,便与蒯良相携而来。 “在下见过府君大人。” 蒯良稳步上堂,向周坚长长一揖,心中却十分惊讶,素闻南阳太守周坚去岁时才刚刚及冠,不想果真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 “先生免礼。” 周坚肃手道:“且请入从。” 蒯良又施一礼谢过,才转入次座。 戏昌则陪座了对面,自有仆佣婢女奉上酒水茶典。 周坚令婢女倒上水酒,举杯共邀,和蒯良、戏昌共饮了一杯,才问道:“蒯良先生乃荆襄名士,昔日曾为百姓之冤三诉公堂,高风而亮节,坚实感佩之。” 蒯良淡然道:“虚名不足为道耳,实不敢当府君大人赞誉。” 周坚也不再客套,问道:“此番王荆州借粮,本将军身为下官,原本责无穷贷,怎奈自平平元年以来,南阳数遭兵灾,为祸甚烈,如今虽境内清平,但府库空虚,光是本将军赴任以来安置无家可归之百姓,便所需甚巨,数度与当地富户借粮,实无三斛存粮。不过既然王荆州有难,本将军若不有所表示,也未免说不过去。本将军可从郡内富户处凑得粮万石,与王荆州解燃眉之急,先生以为如何?” 蒯良起身一礼,慨然道:“有劳府君大人,在下替王大人谢过大人。” 周坚又道:“子柔先生无需客气,不过,本将军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蒯良道:“大人请讲。” 周坚道:“素闻铁官令乃王荆州同宗族弟,本将军欲向铁官署借精铁五万斤,可否请王荆州修书一封,则坚感激不尽。” 蒯良脸露不豫,此分明就是趁火打劫嘛! 而且,周坚只借一万石军粮,就要五万斤精铁,这盘算也打的未勉太好了,就算那精铁不是王荆州的,但如此狮子大张口,总归让人心里不舒服。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荆州现在最缺的就是粮食,有求与人,也委实无可奈何。 虽然说是不情之请,但若是王荆州不答应给弄到五万斤精铁,怕是这一万石粮食也就会成了空头支票,无法兑现了。 蒯良略一沉吟,便道:“此事在下无法做主,可否容在下回禀王大人?” 周坚欣然道:“正该如此,就请先生修书王荆州,再做决定。” 蒯良答应一声,也无心废话,连忙起身辞别,给王睿写信去了。 周坚与戏昌送出府外,回到府中时,不由相视一笑。 蒯良并不知道,这五万斤精铁只不过是戏昌后面加上的条件,就算王睿不肯想办法给周坚搞到五万斤精铁,周坚也还是会借给他一万石粮食。 不过,有好处不拿是傻子,周坚自然不会多嘴。 南阳乃天下铁都,盛产精铁,冶铁铸器之工艺实为天下之冠,可惜的是精铁的冶炼和兵器的铸造由由少府的下辖机构铁官署直接管理,地方官根本无权插手。 现在还不到群雄逐鹿的时候,就算各郡太守拥兵自重,也不能做的太过份, 周坚不想触犯朝廷底线,自然也不能动铁官署,只能坐等天下乱起时,才能将铁官署自然要牢牢地控制在手里,为日后跃马中原积蓄力量。 三日后,蒯良再次求见周坚。 王睿答应了周蛑的要求,上书朝廷为周坚开脱,同时又修书铁官令王岐,为周坚借得了五万斤精铁,周坚也不小气,当即与了王睿一万石军粮,以解燃眉之急。 就在这样平静的日子中,时间来到了中平三年七月。 然而在这平静的表面下,天下各州却是暗潮涌动。 七月,宗正刘焉联合群臣上书天子,俱言天下匪寇不断,实乃郡州兵弱所致,请天子下诏复置州牧,天子遂纳其言,以刘焉为益州牧,刘岱为兖州牧,刘虞为幽州牧。 州牧和刺史虽然都是一州之长官,但在权力上可是有本质的区别。 古分九州,每州置牧,为一州之行政军事长官。到西汉武帝时,为了削弱地方大吏的权炳,加强中央集权,改置刺史,只有检察权,没有行政军事权。 此后两汉换来换去,光武称帝后,复置刺史。 州牧权力之大,犹在郡守之上。 刺史名义上只有检查检举之权,虽然是长官,但与郡守并无统属关系,一郡太守说不听刺史的就不听刺史的,刺史也拿郡守没奈何,无权处置。 就算手里有兵,撕破脸了举兵相向,也名不正言不顺, 然而州牧却不一样,拥有合法的一州行政军事大权,乃是郡守的真正上官,若是郡守不听话,州牧就算无权处置郡守,但也有足够合法的权力将郡守手里的军队收走。 更重要的是,州牧还可以名正言顺的招兵买马,不用向刺史一样偷偷摸摸。 可以说,这次复置州放,对大汉天下加速败亡有着深远的响影。 没有足够的名份和大义,则名不正言不顺。名不正,言不顺,则招兵买马就还有诸多顾虑,就些事情就算朝廷无暇顾忌,也不能做的太挝分。 但州牧就不一样了,能够名正言顺的招募操练军队,快速积蓄力量。 从设置的三个州牧来看,无一例外全都是皇室宗亲。 消息传出,各州郡更是暗流激涌。 各郡太守更是加快了招兵买马的步伐,不断积蓄力量。 然而就在此事,一件突如其来的大事震惊了天下。 七月初,中郎将淳于琼率领两万大军出壶关,进入冀州征讨黑山贼张蒌,不料却在栾城被黑山贼杀的大败,淳于琼仅率数千残兵败卒逃往邺城。 张燕率二十万黑山贼南下追击,兵围邺城。又有张牛角、左校、于毒等黄巾余率也闻讯而出,共计七万余众,与张燕合攻邺城。 淳于琼和冀州刺史离典兵微将寡,只能据城死守,一边向朝廷告急。 然而朝廷七万大军都派出去征讨匪寇了,洛阳只剩下八千西园新兵,哪里有兵可派。 张燕猛攻邺城不下,忽生一计,谴张牛角、左校、于毒等黄巾余部西出壶关,率部南下高都,直接翻越太行山,兵寇洛阳。 第130章 贼兵杀到洛阳了 原本朱隽任河内太守时,打的白波贼不敢来犯。 但在皇甫嵩率军迎击西凉叛军时,因数战无功被十常侍借机诬蔑,被天子治罪,朱隽也跟着遭了殃,虽然没被下狱,却被黜回洛阳。 去岁天下群匪作乱时,白波贼再次来犯,朝廷以卢植为将,领兵讨伐。 卢植虽连战连胜,却未能一举击破白波贼,一直追到了雁门。张牛角、于毒等率领七万贼众打到壶关时,卢植虽有心回兵救援,奈何白波贼也得到了消息,反咬一口,若非卢植临危不乱,仓促之下退兵都有可能被白波贼击败。 各路勤王大军急切难返,洛阳周围兵力空虚,竟然让张牛角、于毒这等草包的乌合之众攻破了箕关,直接杀到了洛阳,消息传出,顿时天下沸腾。 洛阳至关东有三条路,一是东出虎牢关,至兖豫两州;二是南下梁县,穿过轩辕关至南阳;二是北上箕关至并州。 原本冀州到并州还有一道壶关天险,怎奈壶关兵微将寡,竟被张牛角等辈攻破,箕关虽有两千守军,但在七万乌合之众的猛攻之下,兵力相差数十倍,也被强行攻破了。 周坚接到消息时,也忍不住吃了一惊。 连张牛角、于毒这些草寇都能打到洛阳,看来历史的车轮因为自己的到来确实已经偏移了原有的轨道,这张牛角和于毒等人的名号,他之前可是从来没听说过。 叛军打到了洛阳,这可不是件小事。 自光武称帝,建都洛阳以来,快两百年了,洛阳从未遭过兵灾。 不想此番却被一伙贼寇杀到了洛阳,这对原本就风雨飘摇的大汉帝国来说,无异于致命的打击,彻底撕开了刘氏朝廷那早已腐朽不堪的面具。 就连一伙匪寇都能打到洛阳,朝廷还有什么威慑力可言? 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天下各州郡再次盗匪四起,各州郡大吏迅速坐大。 宛城,太守官邸。 周坚接到消息后,就第一时间召集麾下众文武商议对策。 “都到齐了。” 周坚环视堂下众文武,沉声道:“张牛角、于毒等乌合之众竟然打到了洛阳,如今京畿洛阳被叛军围攻,本将军意尽起大军北上勤王,以平国难。” 戏昌第一个赞同道:“主公英明,今京畿洛阳遭受兵灾,主公身为大汉臣子,自当从速率军勤王,以靖国难。” 周晖、蒋钦、黄忠等人都纷纷附议,只有典韦、许褚还有些不明所以。 周坚长身而起,朗声道:“黄忠、蒋钦许褚、周武听令。” “末将在。” 蒋钦、黄忠、许褚、周武连忙起身上前。 周坚向黄忠、许褚、周武三将道:“调集一万五千大军,随本将军出征。” “得令。” 黄忠急拱手庆命,随即大步出堂而去。 周坚又对蒋钦道:“公奕,南阳乃本将军根基所在,这留守重任,就交给你了,五千大军足堪守城,且北郊大营还有两千破军营将士,遇到紧急情况可随时征调。” “末将遵命。” 蒋钦铿然领命,随即大步离去。 周坚又对戏昌道:“志才可随本将军一并出征。” 戏昌起身拱手道:“昌,遵命。不过,主公可传檄天下群雄,一并起兵勤王。” 周坚道:“善,就依志才所言。” 八月,庚子日。 讨逆中郎将、南阳太守周坚闻张牛角、于毒等辈叛军攻打洛阳,传檄各郡太守,共同起兵勤王,并亲率一万五千大军北上鲁阳,准备穿过轩辕关,杀奔洛阳。 数日之内,兖州牧刘岱、陈守太守张邈、东郡太守乔瑁、山阳太守袁遗、还有刚刚讨平区星叛军,收编了两万降卒的长沙太守孙坚等人也相继起兵。 至于这些封疆大吏起兵勤王究竟是为了赚得忠义之美名,还是真的为了平国难,那就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了。 陇县,凉州刺史府。 轻纱雾绕,珠玉轻摇。 帐蔓之后,董卓抖着一身肥肉,正在刚纳的小妾肚皮上奋力耕耘,将身下女人干的雪雪呻吟时,门外忽然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心腹谋士李儒的声音响起。 “主公,大事不好了。” 李儒在门外大声道:“刚刚接到消息,黑山贼张燕兵围邺城,张牛角、于毒等辈率领七万叛军攻破了壶关和箕关,杀奔洛阳去了。” “啊……” 董卓先是一怔,继而大吃一惊,猛的将身下的女人顶了出去,霍然翻身而起,赤身裸体地站在床榻之上,嘶声道:“竟有此事?” 李儒急声喊道:“主公,如今国难当头,主公当速速起兵进京勤王。” “这……” 董卓也不是蠢货,先是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当即大喝道:“本将军就来。” 片刻功夫。 董卓已经穿戴齐整,在刺史府议事大厅召集一众文武商议起兵之事。 眼看众文武已经悉数到齐,董卓当即道:“张牛角、于毒等叛军引军攻打洛阳,京畿被围,本将军有意尽起大军进京勤王,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李儒第一个道:“主公自任凉州刺史以来,先后击破韩遂、边章及北营伯玉、李文侯等各路叛军,镇压平白马、先零、突勒诸羌,如今主公手握十万雄手,粮草充足,自当挥师东进,击破匪寇,平靖国难,以成万世之基。” 众心腹文武立刻齐声附议,个个摩拳擦掌,神色振奋。 董卓拍案道:“好,传令徐荣、胡轸、段煨、李傕、郭汜调集大军,十日后出兵。” “遵命。” 众文武齐声应命,随即各自散去。 然而各路勤王之兵还未到洛阳,就又有惊天消息传来。 洛阳北宫,德阳殿。 汉灵帝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自从数日前张牛等、于毒等叛军打到洛阳时,就吓的吐血昏厥了过去,虽然吊住了一条小命,但却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在中常侍张让的搀扶下勉强跪坐在御案之后,脸色煞白地道:“这该如何是好,这该如何是好哇!朕自中平元年以来,便已下诏免除赋税,缘何还有如何之多的匪寇作乱?” 百官皆静默无声,无人应答。 灵帝玩物丧志,如今洛阳被贼兵围攻,早就吓的六神无主,惶然道:“今十余万贼兵攻打城郭,诸位爱卿可有退敌良策?” 殿下静了半晌,大何军何进出班奏道:“陛下勿忧,叛军虽有十余万众,但尽皆是乌合之辈,洛阳城高池厚,又有五千精锐大军驻守,谅可无忧。唯今之计,需尽快下令州郡之刺史、太守率军勤王,只需坚持半月,勤王之兵便可到洛阳。” 灵帝正想说话,猛听的远处传出山呼海啸般的吼声,十余万乱军的呼喊声竟然清晰的传到了德阳殿,震的屋宇都抖了起来,殿下文武百官心头一跳,一些从未见过战争的文官更是吓的差点没昏过去,就连大将军何进都有些两股战战。 唯有曹操、袁绍等少数几个上过战场的将领还能镇定自若。 “啊……” 就在百官惊魂未定时,灵帝已经大叫一声,吐血往后就倒。 “陛下。” “快叫太医。” “将陛下送回永安宫。” 德阳殿下瞬间炸开了锅,文武百官及宦官们奔走呼嚎,乱的不可开交。 忙忙脚乱间,灵帝被宦官们送到永安宫时,太医也早就赶到。 两个时辰后,灵帝总算是悠悠醒来,然而已经进气多,出气少。 熬到半夜,灵帝再次咳血三升,垂垂而亡。 深夜,大将军府。 “大将军,大事不好了。” 袁绍一脸焦急地冲进大堂,根本来不及向何进施礼,就急的大声道:“刚刚宫内有消息传来,陛下已经贺崩,请大将军早做决断。” “什么,陛下加驾崩了?” 何进惊的一跳而起,嘶声道:“消息是否属实?” 袁绍疾声道:“千真万确。” “这下遭了。” 堂下袁逢、王允、张温、崔烈等文武大臣个个脸色大变,议论纷纷起来。 袁绍见众人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当即狠声道:“大将军,国不可一日无君,然末将听说阉竖欲立皇子刘协为帝,若叫阉竖得逞,吾等死无日矣。眼下阉竖已要关闭禁宫,唯今之计,大将军唯有带兵入宫,扶太子登基,先除内贼,再拒外寇。” 袁逢第一个反应过来,当即道:“本初此言甚是,请大将军早做决断。” 张温、崔烈、王允等人也纷纷附议。 何进当即道:“好,本初可袁本部兵马,随吾进宫。” “末将遵命。” 袁绍疾声应命,转身疾步奔了出去。 张温忙道:“大将军,叛军十余万正在攻打城关,不可不防。” 何进想了想道:“有孟德亲自率军守城,谅可无虑。诸位可随吾一并进宫,先扶太子登基大位,铲除阉贼,再死守城池,静待勤王大军。” 众声别无他法,只得齐其附议。 将将黎民时分,袁绍已经调集了两千兵卒在宫门外集结待命。 何进赶到宫门时,眼看宫门处寂静无声,当即下令道:“杀,打破宫门。” 袁绍戎装贯带,甲胃在身,傲然跨坐在一匹黄鬃马上,铿然拔剑,威风凛凛地大声下令道:“进攻,打破宫门,凡阉竖者杀无赦。” 第131章 局势变化太快了 袁绍率领两千兵卒强攻宫门,很快就打破了禁宫。 然而杀到永安宫时,虽然杀了不少宦官,也有大量宫女死于兵灾,但是却没有见到十常侍和一众皇子,空荡荡的永安宫就剩下了已经死掉的灵帝。 “这,众皇子何在?” 何进脸色铁青,站在永安宫门前大声喝问。 “报——” 话音方落,就有兵卒飞奔来报,“张让等阉贼挟持皇后及两位皇子,已经打开宫门逃出宫外去了,袁绍将军正在率军追拿。” “快,快随本大将军前往迎回众皇子。” 何进大惊失色,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上马背,带着百官尾随追赶。 袁逢、张温、王允、崔烈等大臣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的像是无头苍蝇,会骑马的骑了马,不会骑马的找了马车,跟在何进后面追赶去了。 还没追到宫门,就听的西杀声惊天,惨嚎迭起。 “这,发生什么事了?” 正在纵马飞奔的何进吓的浑身一抖,差点掉下马背,连忙勒住站马问左右。 左右亲兵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答不上来。 这时又有快马疾驰而到,马背上的骑兵浑身浑身,疾声吼道:“不好了,让张阉贼打开了城门,贼兵趁势杀进来了,袁绍将军已经不知所踪。” “什么?” 何进惊的魂飞天外,一头栽下马来,六神无主道:“这该如何是好?” 刚刚赶到的文武百官听到消息,也惊的魂飞天外,惶惶然不知所措。 何进回过神来时,不顾头破血流,连忙爬上战马就往回奔,百官也急忙跟上。 然而还没跑到永安宫,就被趁机杀进城的贼兵追上,一番混战,何进身边的数百亲兵尽皆战场,百官上至大将军何进、司徒袁逢,也尽数殁于乱军之中。 洛阳有八千西园新军,再加上洛阳城高池厚,就算张牛角、于毒等拥众十余万,但也都是些乌合之众,缺乏攻城械器,想要攻破洛**本没那么容易。 然而灵帝驾崩,何进率军进宫,十常侍自知大难临头,干脆挟持了何皇后及两位皇子逃出永安宫,准备打开西门逃出洛阳,不想却被叛军趁机杀进了洛阳。 不但两位皇子死于乱军中,文武百官更是死了个七七八八。 何皇后更是被叛军俘虏后,蹂躏至死。 至于宦官,也尽数死在了乱军之中。 张牛角、于毒等叛军就本是一群乱民,没有纪律的约束,这些杀红了眼的乱民们发挥出了难以想象的破坏力,进城后到数打砸抢烧,到后来更是见人就砍,见东西就砸,皇宫里的宫女和太监几乎死亡殆尽,天还没亮,洛阳城内燃起了冲天大火。 至于**宾妃,则全都成了张牛角、于毒等叛军首领的俘虏。 “哈哈,哈哈哈!” 张牛角一边卖力地征伐着一名美貌的妃子,一边得意地大声狂笑,“直爽,简直太他妈的爽,没想到老子有朝一日,也能干上狗皇帝的婆娘,老子也要当皇帝。” 不远处的几座宫殿里,于毒、左校等叛军首领,也抓了美貌的妃子狂干。 洛阳城内乱的不可开交,及至午后时分,昔日繁华的京畿皇城在十余万叛军的疯狂破坏之下,几乎变成了一座废墟,到处都是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洛阳城郊四十里外的一片丛林里。 袁绍、袁术、曹操等人浑身浴血,相顾无言。 至于身边的数十残兵几卒,也是一个个两眼无神,东倒西歪。 曹操遥望洛阳城内冲天而的大火,半晌始长叹一声,“国运多难,竟至于斯,可恨阉竖误国,竟不能手刃之。今众皇子及百官尽皆殁于乱军之中,吾以回陈留变卖家财,招募士卒,戳力匡扶汉室,不如本初与公路有何打算?” 袁绍喟然道:“吾与渤海周富有旧,欲往渤海招募士卒,以扶汉室。” 袁术则神色有异,道:“吾欲前往豫州,即如此,可分道而行。” 众人互道珍重,当即各自离去。 洛阳,德阳殿。 张牛角穿了一身从永安宫寻来的黑色帝王服,戴上了帝王平天冠,虽然极力地想让自己显的霸气一些,但土匪就是土匪,就算穿上了龙袍,也显的有些不伦不类。 数十名叛军大小头目围在四周,指指点点地哈哈大笑。 “别笑,都他妈地别笑。” 张牛角大吼几声,哈哈大笑道:“老子也要当皇帝,弟兄们,老子当了皇帝,你们就都是大将军,丞相,洛阳城里的娘们任你们挑,大伙以为如何呀?” “好!” 所有人齐声大吼。 于毒和左校虽然心有不甘,但两人的兵马加起来也没张牛角的多,只能俯首任命。 张牛角大吼道:“他妈的,傻站着干什么,老子都是皇帝了,你们还不参拜?” “参见陛下!” “参见大头领!” “参见老大!” 数十名头目立刻跪了一地,只是呼喊声却乱七八糟,叫什么的都有。 张牛角气的大骂,“什么大头领,老子已经是皇帝了,不是土匪。以后全部都要叫老子陛下,不能再叫老大了在头领,听到没有?” “听到了,参见陛下。” 大伙这才统一了口径,个个兴奋难言。 很快,洛阳被破,张牛角自称帝皇的消息如同雪片般飞向四面八方。 邺城,黑山贼大营。 “拍!” 张燕重重一巴掌拍在桌案上,气的脸色铁青,“这该死的张牛角,没想到这厮竟然攻破了洛阳城,而且还敢自称帝皇。张角牛算个什么东西,也配称帝。” “大头领,现在我们怎么办?” 有部将十分眼热,嘿嘿笑道:“不如我们也带兵去洛阳吧,干掉张牛角,这皇帝让大头领来当,我们兄弟当个将军就成了,嘿嘿!” “蠢货。” 张燕大骂一起,起身在帐中来回踱了一阵,忽然顿住脚步,沉声道:“传令,大军明日撤出魏郡,回太行山老寨。” “啊……” 部将们脸脸相觑,不知道大头领为什么会下这样的军令。 现在大汉朝的皇帝死了,皇子们也死了个干净,这么好的机会,直接杀到洛阳去干掉张牛角,大头领来当皇帝不好么,为什么要退兵? 这些头脑简单的头目们都有些想不明白。 “快去!” 张燕大吼一声,众头目吓了一跳,连忙跑了出去。 相比张牛角、于毒等辈的乌合之众,黑山贼无疑要强上许多。 张燕虽然出身贼寇,但却并非是无能之辈,不但颇能治军,而且对眼下的时局也能看出来几分,张牛角打进洛阳,虽然大汉朝已经败亡,但那些拥兵自重的军阀们可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肯定会起兵进洛阳,这个时候还不赶紧跑路,去洛阳简直就是送死。 轩辕关下。 “伍习大人。” “周坚将军。” 周坚和轩辕关守将伍卫拱手见礼。 伍习道:“周坚将军不在南阳驻守,缘何率军来轩辕关?” 周坚道:“张牛角、于毒等贼寇引众攻打洛阳,今天子有难,本将军身为汉臣,自当为国分忧,平靖贼祸,伍习大人何不与本将军一道率军前往洛阳?” 伍习面有难色道:“周将军有所不知,轩辕关只有两千守军,守城尚且不足,实无多余兵力前往洛阳勤王。” 周坚也不多说,只是道:“即如此,还请伍习大人开关放心,容本将大军过关。” 伍习答应一声,正准备下令开关,忽有快马疾驰而至。 “报——” 马背上的骑士还隔着老远,就已经扯开嗓门长嚎起来,“洛阳急报,张牛角叛军攻破了洛阳,天子驾崩,众皇子及文武百官尽皆横死。” “什么?” 伍习惊的差点从马背上掉下来。 周坚也是大吃一惊,没料到变化竟然如此之快。 伍习厉声道:“洛阳尚有八千大军,叛军怎会这么快就攻破洛阳?” 来骑勒住战马,惶然道:“小人也是不知,还有一个消息。” “讲!” 伍习大声道。 骑士急忙道:“那张牛角攻破洛阳,自称皇帝了,还封了手下的大小头目,全都是为将军和丞相,正在招兵买马。” “他妈的。” 伍习忍不住骂了声粗口,勃然大怒道:“区区贼寇,也敢称帝,简直是找死。” 周坚和戏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惊讶。 这可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快,没想到洛阳这么快就被攻破了,而且,张牛角那个草包竟然敢在洛阳称帝,简直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就算天子及众皇子都死了,将室将亡,但东西两汉近四百年,要想要天下人接受汉室灭亡的事实,也需要一段时间才行。 这个时候,就算再有野心的人,也得爬着,不敢跳出来称帝,否则必然会被天下诸侯群起而攻,只有那些没脑袋的蠢货,才会当出头鸟。 不只是现在,就算在今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自立为王也绝对是找死。 只是,张牛角虽然挟众十余万,但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洛阳城高墙厚,又有八千守军,守上一个月也不成问题,怎么会这么快就被攻破? 第132章 诸侯勤王 短短数日之内,时局变化之快,令所有人都预料不及。 周坚压低了声音,对戏昌道:“眼下洛阳乱成了一锅粥,天子驾崩,众皇子和文武百官也死了个干净,怕是天下即将大乱,志才有何看法?” 戏昌道:“洛阳如此混乱,主公本应该回师南阳,静待天下大变。不过,张牛角此贼竟敢沐猴而冠,洛阳肯定是不能落到贼寇手中的,这个时候,谁若以匡扶汉室的大义率军进京击破贼寇,必能占据先机,昌以为主公还是应该率军前往洛阳。” 周坚深以为然,点头道:“本将军也是这么认为的。” 心里却转过了无数念头,没想到董卓乱京竟然变成了张牛角乱京,而且这草包竟然敢枉自称帝,果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样的。 自己能想到这一点,各郡太守一个是傻的,如何想不到。 恐怕用不了多久,各路勤王之军就会云集洛阳。 眼下不但灵帝驾崩,就连众皇子和文武百官也死了个干净,东西两汉近四百年的基业已经轰然垮塌,用不了多久,便是群雄并起,诸侯割据的大时代。 就不知道曹操、袁绍、袁术那几个在洛阳任职的有没有趁乱逃出来。 要是曹阿瞒那厮死在乱军之中,可是能少不少麻烦。 大军一路疾行,不想刚过大谷关,就遇到了数千外出劫掠的叛军。 张牛角入洛阳时,将沿途百姓的房子烧了,粮食抢了,百姓无以为生,在乱军的威逼下只好跟着造反,等到洛阳大乱后,规模已经发展到了近二十万人。 这么多人要吃饭,只能不停的去抢。 被抢了粮食烧了房子的百姓没办法,也只能去抢别人。 一时之间,京畿司隶简直混乱的无以形容,比黄巾之乱时还要混乱。 数千乱军和黄忠率领的三千先锋大军相遇时,非但没有逃跑,反而乱哄哄地一涌而上向黄忠大军杀了过来,许多乱民身上甚至还背着大口袋的粮食。 “列阵。” 黄忠大吼一声,把手一举,三千大军立刻停下,就地列阵。 等到大军列好阵形,乱民已经冲到了两百步之内。 “儿郎们,随某杀。” 黄忠大呵一声,一马当先催马疾进,原本挎在马鞍上的五石角弓早已来到手中,弓弦响处,五支狼牙羽箭早已疾若流星般地贯空而过,将五名贼兵射翻。 及至两军相遇,黄忠已经开了四次弦,射翻了二十名贼兵。 “杀。” 黄忠大喝一一声,卷云刀早已来到手中,泰山压顶般的斩了下去。 噗!噗!噗! 冲在最前的三名贼兵被斩成六段,其中一名贼兵身上还背着半袋子粮食,麻袋被斩破后粮食混着喷射的血雨飞洒了出去。 砰!砰! 闷响声和惨叫声中,又有两名贼寇被飞奔而前的战马撞飞,眼看是活不成了。 三千先锋大军紧跟黄忠身后尾随突进,狠狠地杀进了乱军之中。 毫无阵形可言的数千乱军只是一个交锋,就被杀的大败,丢盔卸甲四散而逃。 黄忠挥军追杀一阵,斩两千,俘千余,余者皆散。 大谷关距离洛阳已经不远,只有数十里路。 沿途出来劫掠的乱军随处可见,黄忠不敢昌进,当即就地扎营,一边谴快马向周坚大营回报,一边下令清扫战场,静待周坚大军到来。 快到傍晚时,周坚率领兵续大军赶到大谷关,驻进黄忠扎好的营寨,埋锅造饭。 中军大帐。 “怎么样,洛阳方面可有什么消息?” 周坚刚刚在上首落座,来不及喝口水,就部刚刚进帐的黄忠。 黄忠急忙拱手一礼,答道:“斥侯刚刚传回消息,张牛角叛军四出劫掠,洛阳周边的百姓基本上已经跑光了,剩下的也跟了贼寇造反,现在洛阳乱的不可开交,缑氏、偃师诸县的官吏也逃的七七八八,城池都被叛军给占了。” 周坚问道:“可曾有其他比我们先到的勤王大军?” 黄忠道:“暂时尚未发现。” 周坚点点头,吩咐道:“多派斥侯,密切留意周边动静,尤其是虎牢关方向,若发现其他勤王大军赶到洛阳,速来禀报。” 黄忠疾拱手道:“末将遵令。” 周坚又问,“可曾叛军有多少人马?” 黄忠答道:“不下十五万。” 周坚目光一凛,向戏昌道:“张牛角叛军虽然是群乌合之众,但蚁多咬死象,不管怎么也有十五万之众,我军就算能将其击破,也必定会伤亡惨重。而且若是叛军退回洛阳据城而守,怕是攻之不下,本将军打算待各路勤军之王到来,再作打算,志才意下如何?” 戏昌道:“正该如此,主公此番出兵,只需向天下昭示匡扶汉室之心即可,大可不必与叛军硬拼。待各路勤王大军齐集洛阳,届时封死京畿各路出口,叛军纵有十五万,也不过乌合之众,届时破之易如反掌。” 周坚沉声道:“天子驾崩,众皇子及百官皆殁,就算剿灭张牛角叛军,但汉室根基已绝,不久天下必乱,这洛阳怕是不宜久留。” 戏昌洒然道:“主公所虑甚是,然国不可一日无君,待各路勤王大军齐集洛阳,击破张牛角叛军后,怕是有人会趁机拥立新君,以图号令天下。但天子驾崩后,两位皇子也殁于乱军之中,纵然群雄拥立其他任何一个皇室宗亲为帝,恐也难以服众,届时各路诸侯必然会争相仿效,相互攻伐,拉开乱世序幕。” 周坚略微一想,便凛然道:“志才所言甚是,待讨灭张牛角叛军,本将军便及早回师南阳,拥立新君,争得名分。” 戏昌道:“正该如何,各路诸侯齐集洛阳,届时必有一番争持,没有足够的实力想要占据洛阳,基本没有可能,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及早离开。” 当下又商议了一番,自有一番定计。 弘农。 八千西凉骑兵在城下一字排排开,有莫名的杀气向城头上蔓延开来。 西凉民风彪悍,特别是羌人,常年生活在死亡边缘,十分骁勇善战。 董卓先后讨平韩遂、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等叛军和造反的羌人后,收编的军队里面有大半都是羌人,虽然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整编训练,但这支由羌汉杂编起来的西凉大军战斗力也比东东诸侯临时招募起的军队强的多。 徐荣缓缓催马上前,策马挺枪向城头喝道:“张济何在?” 城头上一员武将大喝一声,“本官在此,汝乃何人?” 徐荣大声道:“某乃徐荣是也,今天子崩驾,张牛角叛军袭占洛阳,我家主公亲率五万大军进京勤王,张大人何不早降,以全富贵?” “这……” 张济手抚柳须,面露迟疑之色。 若是有可能,他自然不想屈居人下,自己当老大总比给别人卖命的好。 可是,董卓率领五万大军东进洛阳,挡是肯定不住的,与其成为俘虏再请降,还不如趁手里有些砝码,早早地投降,还能得到重用。 这半个多月来洛阳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张济身为弘农太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董卓率领五万大军出凉州,过长安东进洛阳,张济更是早早就得到了消息。 略微沉吟了下,便不再犹豫,当下朗声道:“本官愿降,请徐荣将军入城。” 徐荣喜道:“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张大人不愧世之俊杰。” 两日后,董卓率领后续大军赶到,与徐荣合兵一处,还以张济为弘农太守,休整一夜后当即率领大军出弘农,过函谷关,杀奔洛阳而去。 陈留。 曹操从洛阳逃出后,一路逃到陈留。陈留人卫兹乃当地大豪,家资巨万,与曹操乃是旧友,知曹操欲招兵募将,起兵勤王,当即散尽家财,助曹操兵募兵将。 曹操又修书一封,过得十日,又有族氏曹仁、曹洪、曹纯、夏侯渊率千余部曲来投。 旬月之内,共募得八千精壮。 曹操命人大造旌旗军械,于九月底在陈留起兵。 正好济北相鲍信也率领一万大军经过周留,曹操与鲍信乃是旧友,当下与鲍信合兵一处过陈留,西出虎牢关,杀奔洛阳而去。 渤海。 袁绍逃到渤海后,得渤海大豪周富相助,大肆招募士卒。 袁氏四世三公,门望重于海内,故吏遍布天下,袁绍少年入朝,颇有名望,慕名来投的豪杰志士多不胜数,旬日之内,外募集了一支一万五千人的军队。 又有文丑、颜良等武勇过人之辈投于帐下,甚至连躲在邺城的淳于琼,因于冀州刺史郭典不合,也率领五千大军前往渤海,投于袁绍帐下。 文有郭图、许攸等也奔赴渤海投效。 九月中。 袁绍雄姿英发,信心满满地在渤海起兵,率领两万大军杀奔洛阳。 豫州。 袁术逃到汝阳后,也迅速拉起了一支军队。 汝南乃袁氏根基所在,汝南太守赵谦都是袁氏故吏,根基之深,若老树盘根,袁术没费吹灰之力,就招募到了两万大军和足够的粮草,又广发告示,广招各路英雄豪杰,先后有纪灵、张勋、陈兰、乐就、韩浩、桥蕤等武将投于帐下。 九月初,袁术于汝阳起兵,率领两万大军过陈留,杀奔洛阳。 第133章 战云密布 天子驾崩,洛阳失陷,众皇子及满朝文武死伤略尽,不论是哪一件事情,都足以震惊天下,一时间天下沸腾,人心崩离,山河不复存在。 从八月初到九月初,短短一个月内,各种勤王大军陆续赶到洛阳集结。 南阳距离洛阳不远,周坚早有准备,是第一路赶到洛阳的勤王大军,只是没想到第二个杀到洛阳的竟然是卢植率领的一万朝廷大军。 卢植在闻报天子驾崩,洛阳被破,皇子及百官尽皆殁于军中之后,便不计伤亡地挥军击退白波贼众,星夜率领大军南下,十日内长驱直进千里,杀到了箕关。 周坚驻军大谷关,等了十天左右,颍川太守阴修,陈守太守张邈,上党太守张扬也各率余万兵马赶到了洛阳虎牢关,一时间洛阳战云密布。 河东太守杨奉也率领八千大军也赶到了函谷关,坐观其变。 反到是离洛阳最近的河内太守王匡动作最慢,到了八月底,才率领八千大军到虎牢关于张邈、阴修大军会师。 各种勤王大军陆续赶到洛阳,张牛角外出劫掠的乱军遇到勤王大军,全都被勤王大军悉数击破,折损了不少士卒,干脆龟缩进洛阳坚守不出。 八月底,长沙太守孙坚也率领两万大军赶到大谷关,于关外扎营。 大谷关又名太谷关,始建于灵帝光和二年,位于洛阳以南六十里,是洛阳南部的重要门户,黄巾之乱时,朝廷曾于此关屯重兵防守。 然而在黄巾之乱平定后,守军被召回朝廷,只留下五百兵卒驻于关中。, 整座关城坐落在两间之间,死死地卡在官道上,要想过去,除了翻越大山,就只能强攻大谷关。因此,一旦天下乱起,大关谷便是兵家必争之地。 孙坚率军赶到大谷关时,知周坚已经先一步进驻大谷关,便在关下安营下寨。 大谷关城楼上, 周坚在戏昌、典韦、许褚、黄忠的陪同下远眺孙坚军大营。 只见整座大营背靠山而建,一座座毡包连接成一座圆阵,将中军拱卫在最中间,法度森严,井然有序。最外围则树起了一排排鹿角, 大营外面,数千兵卒正在奋力挖掘壕沟,并在里面倒插上削尖了的圆木。 周坚沉声道:“周坚才去了长沙半年,没想到此人不但很快就讨灭了区星叛军,而且还编辑起了一支两万人的大军,此人不可小觑啊!” 戏昌微笑道:“主公放心,孙坚虽然收编了区星叛军降卒,但这两万大军不但缺乏必要的训练,而且全都缺兵少甲,只是一群乌合之从罢了,不比张牛角的叛军强多少。” 周坚点点头,又有不同的看法,“志才所言不差,但也不能一概而论,孙坚此人曾征讨过黄巾叛军和西凉叛军,可以说是深通行伍。就算这两万大军全都是乌合之众,但以孙坚的能力,也远非张牛角此等草寇之辈可比。” 戏昌洒然道:“主公言之有理,是昌过于一厢情愿了。” 周坚想了想,压低了声音,“等这次击破张牛角叛军,回到南阳后,本将军便该攻略荆州了,若是任由孙坚在长沙站稳脚步,以后再图,怕是不会那么容易。” 戏昌深表赞同道:“主公所虑极是,不过孙坚此人虽然骁勇善战,却不善诡谋,待回到南阳,若彼取道南阳回长沙,再设法除之。” 周坚点点头,正准备回中军大帐,就见关下营门大开,一票数百人的骑兵风驰电掣往关下疾驰而来,铁蹄翻腾起,践起漫天飞尘。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数百骑兵已经奔到关下。 当先一员武将年旬三旬出头,身穿铁甲,外罩玄色披风,极是威武彪悍,正是长沙太守孙坚,在征讨黄巾叛军时,与周坚有过数面之缘。 身后四员健将也是虎背熊腰,孔武有力,个个都是勇武过人之辈。 孙坚驰到关下,勒住战马扫了一眼关上,一眼便看到了负手立在关上的周坚。 周坚头盔亮银盔,身穿锁子鱼鳞甲,外盔银色披风,虽不及典韦、许褚、黄忠这几个猛人威武彪悍,却多了几分温雅,至少不会给人一个直观的武夫形象。 孙坚自然认得周坚,暗忖此人年纪轻轻,如今却已是一方诸侯,而且官升的比自己还快的多,占据的又是天下第一大郡南阳,差不多是实力最强的几路诸侯之一。 “周坚将军。” 孙坚勒马直腰,拱手作礼。 “孙坚大人。” 周坚亦拱手回了一礼。 孙坚大声道:“将军即已军至大谷关,缘何却驻军不前?” 周坚朗声道:“叛军势大,本将军只带了一千五万大军,恐非叛军之敌,是以驻军大谷关静待各路勤王大军,若是孙坚大人欲往洛阳,本官可将大谷关相让。” 孙坚目光一闪,大声道:“即哪此,请容某大军过关。” 周坚怔了下,这厮真的要去打洛阳? 心念急转间,当即大声道:“好,传令,开关放行,令孙大军大军过关。” “遵命。” 早有亲兵领命而去,传下军令。 “多谢将军,某先告辞。” 孙坚拱手一礼,当即率领数百亲兵疾驰而去。 周坚收回目光,皱了皱眉头,问戏昌,“志才,这孙坚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难道此人真要率军攻打洛阳不成?” 戏昌也蹙眉道:“看样子应该不假,大谷关距离洛阳不过六十里,若是有假,只需驻军关外便是。不过,依昌推测,孙坚攻打洛阳,不外乎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向天下人昭示其忠于汉室之决心,赢得天下士人归心。不过这样一来,恐伤其伤亡不小,而且两万大军有覆亡之危。其二便是想通过几场硬战,训练出一支真正的精兵,毕竟孙坚虽然收编了两万精壮,但实际上却也比乌合之众好不到哪里去。如果能抒伤亡降到最低,只要通过几场血战,就能够得到一支真正的精兵,哪怕人数少点,也很划算。” 周坚仔细想了想,也点了点头。 除了戏昌说的这两个目的,孙坚实在没有强攻洛阳的理由。 毕竟以两军弱势之兵强攻十余万人驻守的洛阳,简直跟自杀也没有区别。 就算这两万大军是一支真正的百战精锐,强攻洛阳也没有半分胜算,而且孙坚的这两万大军不比洛阳城内的张牛角乱军强上多少。 次日,周坚大开关门,孙坚拔营而起,率领两万大军穿过大谷关,杀奔洛阳而去。 周坚一边派出斥侯密切注意洛阳周边动静,一边谴人与张邈、阴修、王匡、杨奉等各路诸侯及卢植互通有无。 三日后,探马回报,董卓率领五万大军已经到了函谷关。 砂本驻扎在函谷关的两千守军和河东太守杨奉举兵投降,再加上投降董卓的弘农太守张济的一万大军,董卓手中的兵力已经超过六万。 周坚闻报,当即召集诸将商议。 中军大帐,高大的屏风上挂起了一副详细的军事行军图。 戏昌站在军事行军图前,手指连点,朗声道:“主公请看,今大谷关有主公的一万五千大军,虎牢关有阴修、张邈、王匡的三万余大大军,箕关也有卢植的一万大军,凉州刺史董卓兵力最盛,足有六万余大军,各路诸侯大军合共十二万,其实已成。” 周坚朗声道:“志才继续说。” 戏昌道:“以各种诸侯之兵力,要想攻破洛阳并不难,毕竟张牛角的十余万大军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其势已成,主公何不联络各路诸侯,兵进洛阳,以破贼寇。” 周坚问道:“孙坚大军怎么样了?” 戏昌道:“孙坚大军进至洛阳后,在洛阳以南十里处下寨,并未强攻洛阳,虽然和张牛角叛军激战了数场,但并无多少伤亡。” 周坚喟然道:“看来孙坚也不蠢啊,没有挥军强攻。” 黄忠奋然起身道:“各路诸侯即已到齐,请将军速速下令,杀奔洛阳。” 周坚奋然道:“好,志才,速谴人联络各种诸侯,商定起兵之日。” 戏昌欣然道:“遵命。” 函谷关,董卓中军大帐。 董卓正在大宴诸将,忽有亲兵进来,对李儒附耳低语了几句。 李儒出去了一阵,进来后对董卓低声道:“主公,刚刚南阳太守谴人前来联络,欲与主公商定出兵之日,共同举兵攻打洛阳。” 董卓刹时浓眉一蹙,不悦道:“周坚小儿一介黄口孺子,兵不满两万,何德何能竟想与本将军并立,等攻下洛阳,若其归降到也罢了,若是不然,吾定除之。” 李儒道:“主公所言甚是,不过现在各路诸侯兵力合共十余万,若共同举兵,攻破洛阳当不在话下,主公何不与其定下起兵之日,待攻下洛阳再作计较?” 董卓道:“此事就由文优去办。” “儒领命。” 李儒答应一声,随即起身离开。 箕关,卢植中军大营。 卢植看过周坚来信,不由喟然道:“昔日征讨黄巾叛军时,本将军便看好此子。如今国难当头,周坚能为国申义,也不枉义真栽培提携之情。也罢,即是周坚邀约举兵,吾便应以之邀,举兵南下,击破贼寇,光复汉室。” 与此同时,驻守在虎牢关的张邈、阴修、王匡也接到了邀请,应约共同举兵。 第134章 冲突 九月初。 董卓、周坚、卢植、张邈、阴修、王匡四路大军分进合击,兵围洛阳。 张牛角无能之辈,即无权谋,又无军略,侥幸打进洛阳,沐猴而称天子,连国号和年号都没有,手下众将更是一群目不识丁的农夫。 闻听各路勤王大军到来,干脆就收拢兵力龟缩进洛阳,准备死守。 张牛角自己也清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货色,洛阳是多半守不住的,他也没指望真的能够一统天下,做个万年皇帝,抱的想法也是能当一天皇帝是一天,在洛阳被打破之前好生享乐一番,也就够了,不枉白来这个世上一趟。 因此,这厮干脆就躲在**中,整日**嫔妃,准备捞个够本。 **三千佳丽虽然有点夸张,但汉灵帝本就荒淫,数百个妃子还是有的。 张牛角选了数十个年轻貌美的嫔妃,日日鞑伐,夜夜宠幸,疯狂播种开垦。 手下的一众将领和士族们也进行最后的疯狂,要么死命干抢来的女人,要么就在洛阳城里到处打砸搞破坏,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昔日繁华的国都几成一片废墟。 周坚率军进至洛阳以南二十里扎下营寨,又与其余各路诸侯相约会面。 三天后,董卓、周坚、孙坚、张邈、阴修、王匡、卢植各带了五百亲兵,在洛阳以北五里外邙山脚下的一座小山包上会面。 这里距离卢植大军的大营最近,也最安全。 天子驾崩,如今天下无主,各路诸侯都起了别样的心思。 这个时候,换了是谁,都不敢冒然前去别人的大营,否则被害了性命岂不冤枉,若是以前,各路诸侯还有所顾忌,现在大家都没了顾忌,那可就不好说了。 各路诸侯中,只有卢植比较特殊,大家也都放心,所以才选在了距离卢植大营最近的邙山脚下会面,换了其他任何一人,大伙都不放心。 小山包下,一支五百人的骑兵风驰电掣而来,扬起漫天飞尘。 周坚银盔银甲,胯下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一马当先飞奔在最前方。 稍后一员铁塔般的彪形恶汉怒发瞪目,形如恶鬼,单手擎着一杆大旗,旗杆足有胳膊粗细。大旗迎风招展,左书‘汉讨逆中郎’,右书‘领守南阳’,中间一个斗大的‘周’字。 小山包上。 卢植、张邈、阴修、王匡等人已经先到。 卢植身后还站着刘备、关羽、张飞及十余名亲随。 张邈、阴修、王匡等人身后也有十余名随,至于带来的五百亲兵,则全都在小山包下面等候,从四面将整座小山包围了起来。 周坚任己吾令时,曾与张邈有数面之缘。 阴修、王匡却是没见过周坚本人,虽然从旌旗上已知来人是谁,但看到周坚竟是如此年轻,阴修涵养极佳,还没有什么,河内太守王匡不由目露妒色,喟然道:“素闻周子渊年方弱寇,不想竟是如此年轻,真是后生可畏呐!” 阴修作儒生打扮,风雅不凡,抚须微笑道:“子曰:学无先后,达者为先,素闻周子渊知兵善战,昔日随皇甫义真征讨黄巾叛逆时,多有战功,实为国之栋梁。” 张邈则沉声道:“然此人曾依附阉竖,却是品行有亏。” 阴修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这年头世道乱了,人心散了,各路诸侯心时都有自己的小九九。 天下无主,乱世即将来临,只要是个稍有眼光的人,都能看清今后的局势,正所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待到群雄并起时,一个小小的污点而已,又有谁会在乎。 且况周坚此人出身名门,虽曾依附宦党,但讨平黄巾之乱后已与阉竖公开决裂,并无有损大节,实在算不上什么污点。 更重要的是,不管天下人怎么看周坚此人,都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就算颍川与南阳相邻,但阴修并没有什么割据称王的野心,待乱起时随波逐流便是。 众人沉默不语时,五百骑已经到了小山包下。 周坚勒住战马,翻身跳下战马,带着戏昌、典韦、许褚和十名随从大步奔上山包。 登上山包后,飞快的扫了一眼,卢植和张邈认识,剩下的两人却不知是谁。 没想到的是,刘备、关羽、张飞三人竟然也在,周坚略感意外,这三人不是去投奔公孙瓒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脑子里转了几个念周,周坚忙向卢植拱手一礼,“见过卢植将军。” 卢植亦回了一礼,喟然叹道:“不必多礼。遥想昔年广宗城下,子渊昔力杀敌,为朝廷建功,不想今日已是一方大吏。如今天子驾崩,朝廷根基骨毁,汉统不复,植有意讨平匪寇,复兴汉室,不知子渊可否助吾?” 周坚拱手道:“自当鼎力相助。” 卢植欣然笑道:“好,子渊果真是我朝廷之栋梁。” 又指着王匡、阴修二人,“这位是河内太守王匡大人,这位是颍川太守阴修大人。” “见过两位大人。” 周坚到也不敢怠慢,忙向二人拱手见礼。 “见过周坚大人。” 王匡和阴修礼数也很周到,没有让人可挑剔的地方。 众人寒喧了几句,就在小山包上继续等候。 不多时,孙坚、董卓也先后到来。 董卓身材高大,体型臃肿,行走时好似一团肥肉在地上移动。 周坚还是第一次见到董卓此人,不免多打量了几眼,只见此人面相颇为凶狠,一对牛眼比典韦的还大,不时有凶芒射出,一看就是极为凶狠嗜杀之辈。 “哈哈,都到齐了。” 董卓似乎并不将众人放在眼里,带着三十多名亲兵登上小山包后,随意地扫了先到的众人一眼,毫不客气地站到了正对洛阳城的正北面。 本来大家相互谦让,谁也不愿意站在这个位置招人忌恨。 董卓这厮却是浑然不谦让,大刺刺地往那里一站,一副我是老大的姿态,说话更是没有半分顾忌,“好了,既然人都齐了,现在商量一下如何进兵?” 周坚没有吱声,而是掠了一眼站在董卓身边宠辱不惊的青年文士。 张邈、王匡、孙坚面露不悦之色,卢植、周坚、阴修却是脸色泰然。 站在卢植身后的刘备也是一脸淡然,左右的关羽、张飞则面露怒容,瞪视董卓。 众人还没有答话,董卓就看到了刘备身边的关羽和张飞脸带怒容地瞪着自己,顿时脸色一厉,怒斥道:“汝乃何人,竟敢对本将军不敬,安想找死耶?” “放你娘的狗屁。” 刘备不及劝阻,张飞已经跳了起来,戳指怒骂道:“董卓匹夫,攀权附裙之辈,媚上欺下之徒,有种与你爷爷大战三百合。” “匹夫找死。” 董卓勃然大怒,想他如今雄霸西凉,手握十万雄兵,就算天子复活,亦断然不会将朝廷放在眼里,一个卒子竟然当面谩骂自己,如何能受得了,当即拔剑怒喝,“来了,将此匹夫给本将军拿下,本将军要将这此厮千刀万剐,以恨心头之恨。” “遵命。” 早有四名亲兵大吼一声,扑了上去要拿住张飞。 “这,这可如何是好?” 刘备大惊失色,急的差点没跳起来,暗忖翼德实在太鲁莽了。 董卓这厮现在兵强马壮,手握十万雄兵,在场诸侯里面没有一个实力比他强的,如何能够轻易得罪,翼德实在太鲁莽了。 其余诸侯皆不动声色,冷眼旁观。 张飞怒急,铿然出佩剑,就要冲过去拼命。 刘备和关羽忙死死地将其拉住。 卢植则脸色一沉,董卓这厮也太飞扬跋扈了,这张飞虽有些鲁莽,但终究是自己学生刘备的结义兄弟,而且有万夫不挡之勇,若是就这么给董卓杀了,成何体统,当下手按剑柄踏前一步,喝道:“且慢。” 董卓断喝道:“卢植老朽,你敢于本将军作对乎?” 卢植虽是文人,但也不是泥菩萨,总有几分火气,此刻也不由气急,朗声道:“今日与诸位相会,实乃为商议讨贼大计而来,足下如此跋扈,要杀吾部下,成何道理?” 董卓拔剑一指张飞,暴怒道:“此匹夫竟敢谩骂本将军,罪该万死。今日本将军定要将这匹夫千刀万剐,谁若阻拦,某便杀谁,拿下。” “是。” 身后的三十名亲兵大吼一声,全都了出去。 阴修、王匡、张邈也目露不愉之色,这厮实在太嚣张了。不过终究忌惮董卓实力强过自己甚多,依旧没有人上前劝阻。 卢植也被激的勃然大怒,铿然拔剑,就准备下令拼个你死我活。 周坚也同样看不过眼去,大步上前,喝道:“且慢。” 典韦、许褚及十名随从立刻齐刷刷的上前一步,刀戟出鞘,目露杀机,虎视眈眈地盯住了董卓和其三十名亲兵,只待周坚一声令下,便将之杀个片甲不留。 董卓怒气更盛,“周坚小儿,你敢拦某?” 周坚顿时勃然大即,这厮可真是马不知脸长,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冰冷地杀机在眸子里掠过,冷然道:“董卓匹夫,你敢动手试式,看本将军能否叫你血溅荒野。” 第135章 不欢而散 当! 典韦的一对大铁戟狠狠撞在一起,刺耳地金铁交击声几乎撕裂长空,震的所有人耳鼓发麻,心下骇然不已,纷纷目露凛然之色,扭头打量典韦。 就连董卓也是大吃一惊,望向典韦的目光中满是忌惮,万丈怒火刹时消散。 哼! 又是一声闷哼声如同闷雷般在所有人耳边响起,许褚虎目瞪圆,灼热的杀机在眸子里流趟,死死锁定了董卓,宛如一头欲要择人而噬的猛兽。 众人心头再次凛然一惊,暗忖周坚麾下竟有如此虎狼之士。 就在这时,又是一声霹雳般的断喝在旁边响起。 “董卓匹夫,休得猖狂。” 就见孙坚也大步上前,拨刀在手。身后程普、黄盖、祖茂、韩当四员健壮也齐刷刷地围了上来,只待一言不合,便血溅三尺。 董卓刹时脸色一变,如果只是周坚和卢植,他到还不惧,但若再加上一个孙坚,可就要好生衡量了一番了,就算他实力再强,双拳亦难敌四手。 “孙坚,汝不过一介武夫,也敢阻某?” 董卓厉声喝问,虽然不敢再冒然动手,但依旧气势凌人。 孙坚瞪目喝道:“无君无父之辈,安敢如此嚣张跋扈。昔日迎击西凉叛军时,某便瞧你这厮久有不臣之心,若还敢放肆,某叫让你试试手中古锭宝刀是否锋利。” “孙坚匹夫找死。” 董卓气的差点炸了肺,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辱骂挑畔,如何还能受得了。 若非大军不在此处,只带了一千亲兵过来,否则定然将这些敢于公然挑畔自己威严的狂妄之徒一网打尽,杀个片甲之留。 “还跟这厮废话什么,干脆将这魇宰了便罢。” 张飞还在怒发冲冠地厉声大吼,刘备和关羽则将其死死拖住。 自从上了小山包之后就一直不动声色地李儒这时上前一步,附在董卓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什么,董卓狠狠瞪了周坚和孙坚一眼,把手一挥,亲兵立刻退了回去。 阴修及时出来打圆场,“好了,诸位都克制一下,今日在此相会,诸公还是商议一下如何尽快讨灭贼寇,复兴汉室,个人恩怨暂且放下如何?” 卢植不想与董卓死磕,第一个表态道:“正当如此,吾无异意。” 周坚和孙坚也把手一挥,各自退下。 董卓则闷哼一声,目光灼灼地环视众人道:“若欲功城,需得统一号令。令不齐则兵无力,兵力无则战无功,诸位以为如何?” “本将军无异意。” 周坚第一个表示支持,不过话风一转,却道:“卢植将军得高望重,可为盟主。” 孙坚也紧跟着表示赞同,“某也赞同卢植将军为盟主。” 阴修、王匡、张邈也纷纷颔首,在场的只有卢植没有多少私兵,而且论名望也的确要比其余众人高出不少,由卢植为盟主自然最合适不过。 董卓眼露精光,森然道:“卢植老朽,屡战无功,兵不过一万,将不满十员,有什么资格担任盟主,本将军七万雄兵,岂能听令于此等老迈之辈。” 卢植顿时气的脸色铁青,只是却委实不愿再节外生枝,只好缄默不言。 周时哂笑一声,丝毫不顾董卓要吃人的目光,问道:“卢下即有不同意难,看不成足下以为你就有资格担任盟主不成?” 董卓还没说话,身边的李儒就接过话头答道:“我家主公拥兵十余万,此番前来洛阳也带了七万大军,论兵力之盛,天下无人能比我家主公。今群英会盟,自然以实力最盛者为盟主,这盟主一位,自然非我家主公莫属。” 孙坚认得李儒,不屑地道:“诡诈奸猾之辈,某耻于为伍。” 周坚问道:“你是何人?” 李儒面不改色地答道:“在下李儒。” 周坚朗声道:“天下之事,唯以德服人,方能领袖群伦。董卓无德之辈,也想担当联军盟主,足下不妨问问,诸公有哪位愿意奉董卓为盟主?” 董卓气的脸色铁青,怒喝道:“周坚小儿,竟敢如此欺某,某与你誓不两立。” 周坚手按上了刀柄,目露寒光,森然道:“匹夫,别以为带了几万乌合之众,本将军就会惧你,有种你就放马过来,看本将军能否取你项上狗头。” 董卓眸子里爆起惊人杀机,死死地盯着周坚,切齿道:“黄口小儿,错过今日,本将军定要让你好看,哼!” 周坚冷笑道:“本将军随时恭候。” 刘备站在卢植身后,心里暗暗叹气,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底气。 本以来前来投奔恩师,只要讨灭了白波贼,赚上几笔军功,就能捞个一官半职,不想风云突变,天子竟然崩驾,连皇子也死光光了。 乱世即将来临,可叹自己却依旧飘波无定,连块赖以起家的地盘都没有。 孙坚大声道:“若卢植将军为盟主,某定当遵从号令,否则各归各营,这结盟之事休要再谈。董卓,汝莫非不愿与某等结盟乎?” 董卓刚想说话,李儒忙附耳低语了几句。 董卓神色一转,哈哈大笑了一声,“好,本将军就奉卢植老朽为盟主。” 周坚冷笑一声,当即转向卢植道:“我等皆愿以卢植将军为盟主,就请卢植将军暂行盟主之事,发号施令,以破贼寇。” 卢植还没说话,李儒已经抢过话头道:“如今四路大军分进合围,张牛角叛军困守洛阳已成瓮中之鳖,四路大军只需各攻一门,洛阳便可旦夕而下。” 卢植面露不悦之色,却没有反驳。 周坚心下冷笑,这厮果然要阳奉阴违。 孙坚则虎视李儒,毫不客气地斥道:“某等即已奉卢植将军为盟主,讨贼之事自由盟主调度,你一阴险小人安敢越趄代苞,还不退下。” 董卓勃然大怒,正欲怒而爆起,却听李儒道:“主公何必与此一勇之夫计较。” 当下强压下心头怒火,目露光凶地掠了孙坚一眼。 孙坚重重闷了一声,向卢植道:“请将军下令,行盟主之事。” 卢植刚想说话,却听张邈道:“哈哈,本官以为李儒先生所言甚是,我等四路大军合共十余万,只需各攻一门,洛阳必下。” 阴修沉默不语。 王匡也连连点头附议,“本官亦赞同张大人之议。” 卢植暗叹一声,顿觉心灰意冷,这些人各自都打着小算盘,不愿意出力,纵然攻破了洛阳,复兴汉室怕也是无望,念及此,不由暗道,罢了! 周坚掠了眼张邈和王匡,对这两人的小久久是心知肚明。 若是由卢植来统一调度,为了公正,必然会令各种大军轮番强攻洛阳,在场的各路诸侯最想也最急于攻破洛阳的恐怕只有卢植,一旦大军攻城,估计不会顾计伤亡。 王匡和张邈的兵力最少,如此一来,必然会伤亡惨重。 这两人自然不想将好不容易招募的万余大军折损在洛阳。 若是四路大军各攻四门,两人就可以出兵不出力,将伤亡降到最低。 不过,这洛阳还是越快攻破越好,自己也可以尽早回南阳。 如今的洛阳已经成了是非之地,在这里耗下去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处。 反正自己又不可能占住洛阳,将来不管是谁占了洛阳,扶立了新君,天下诸侯也肯定不会认可,毕竟两位皇子已殁,新君并非先帝血脉,根本就得不到诸侯的拥立。 念及此,周坚当即道:“本将军愿遵从卢植将军号令。” 卢植目露赞赏之色,暗忖周子渊果真忠勇可嘉,实为国之柱石。不过,见张邈、王匡和阴修神色有异,不由暗叹一声,淡然道:“罢了,就依李儒之见,诸位各攻四门罢!” “本官告辞。” 张邈不想在这里多留,当即拱手一揖,带着十余亲兵下了小山包。 “本官也先回营了。” 王匡也跟着靠辞,下小山包去了。 周坚不由又掠了李儒一眼,这厮不简单呐,只是轻飘飘地一句话,就令刚刚结成的脆弱联盟土崩瓦解,不得不各自为战,的确是个人物。 第一次会面,就这样不欢而散,各回各营去了。 周坚离开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还看到董卓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凶光直射,不由心下冷笑一声,这厮最好不要再在就追来,否则定让其有来无回。 众人之中,除了卢植想急于攻破洛阳,其他人都是各怀心思。 这些诸侯没有一个是傻的,就算奉卢植为盟主,也不会真的遵从号令,毕竟若是遵从了卢植的将令挥军攻城,必然会伤亡惨重,没有人愿意承担这样的损失。 周坚自然也不愿意为了打个洛阳,让带来的一万五千大军折损过重。 董卓虽然有六万多大军,就算不将些许伤亡放在眼里,但却不愿看到其他各种诸侯抱在一起,对于董卓来说,其他各路诸侯越是离心,对他就越是有利。 若是其他诸侯都抱成一团,就会对他构成巨大的威胁。 回到营中,周坚当即闭营不出,静观事态发展。 第136章 二十九路诸侯 周坚中军大帐。 戏昌微笑道:“这样的结果,也在昌预料之中。各路诸侯各怀异心,谁都不愿意为了攻打洛阳而损失惨重,卢植就算有心复兴汉室,亦无能为力。” 周坚早在前往会盟时,就和戏昌商议过,也有所预料,并不感到意外,道:“这也是意料中的事情,不过,拖的越久,洛阳的局势怕是会越复杂啊!” 戏昌也收起笑容,肃然道:“主公所言甚是,等到其他各路诸侯陆续赶到,虽然洛阳最终被攻破几成定局,但洛阳关系到天下大义名分,谁占了洛阳,就能够占到先机,而且还能尽得司隶之地,届时怕是兵灾复起,势必会有一番混战。” 周坚蹙眉道:“董卓那厮兵力最强,这一路过来又占了长安三辅及弘农、河东,若是再让其占了司隶,怕是大势已成,无人能挡其锋。” 戏昌诡笑道:“这个主公尽可放心,这天下诸侯也没有一个是傻的,到是雄群云集洛阳肯定不会让董卓就这么容易占据洛阳。董卓兵势虽盛,但关东各路诸侯若是联起手来兵力怕不下二十万,董卓纵然尽征西凉之兵,也抵挡不住,最好的结局就是退守函谷关。” 周坚思忖一阵,不由深以为然。 各郡太守能拥兵自重,都是有几分心思的,没有一个是傻的。 到时若是联起手来,董卓就算再强大,猛虎也架不住群狼。 念及此,脑海中的思路渐渐清晰起来。 周坚沉吟道:“如此说来,我们在洛阳就只有两个目标。” 戏昌接道:“其一,讨灭张牛角叛贼,为汉室尽忠,分得大义名;其二,联合其他各种勤王大军钳制董卓,令其不能坐大,这样才符合我军的利益。” 周坚心下霍然开朗,击节道:“好,本将军便坐等其他各种诸侯到来。” 从八月初至十月中。 两个多月的时间里,各种勤王大军先后赶到洛阳,一时间洛阳周边数百里内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军营,一座连着一座,怕不是有数十万军队。 曹操、袁绍、袁术、兖州牧刘岱、东郡太守乔瑁、幽州牧刘虞、并州刺史丁原、上党太守张扬、冀州刺史郭典、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清河国相周崇、荆州刺史王睿、豫州刺史孔伷、凉州刺史董卓、南阳太守周坚、长孙太沙孙坚、庐江太守陆康、徐州刺史陶谦、扬州刺史刘繇、九江太守周昂、丹扬太守周昕、豫章太守许贡、河内太守王匡、颍川太守阴修、陈留太守张邈、济北相鲍信、汝南太守赵谦、山阳太守袁遗、北海相孔融等二十九路诸侯齐聚洛阳,共计近四十万大军,连营数百里,盛况自建武以来未曾有。 周坚早就退到了大谷关屯兵,洛阳周边实在太拥挤了。 孙坚也后撤数十里,屯兵阳城。 张牛角城中粮尽,数次突围,都被联军给赶了回去。 若非各种诸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叛军硬拼,唯恐伤亡过重,否则怕是张牛角的二十万乱民早就给各种诸侯灭了,安能坚持到现在。 尽管如此,洛阳城内的乱民已经发生了数次爆乱,血流成河。 十月末,经过多番联络,群雄依旧在距离卢植大营五里外的邙山脚下会盟。 袁本本来谴使邀请各路诸侯到他营中会盟,商议讨贼之事,但是有几个诸侯却不卖他的面子,其中就有幽州牧刘虞、兖州牧刘岱这样的封疆大吏。 最后几经商榷,会盟地点就选在了诸侯都比较放心的卢植大营旁边。 三日后,邙山脚下群雄会集,光是带来的亲兵就有万余之多,旌旗遮天蔽日,将一座在小包团团围了起来,方圆数十里之内几乎被刮地三尺搜索了一遍。 各路诸侯都派出了探马,密切注意其余诸侯的大军动向,勉得被人给一锅端了。 小山包上搭起了临时的营房,足够容纳上百人。 临时营房。 “小侄拜见伯父,甲胃在身,不能行大礼,还请伯父恕罪。” 周坚向清河国相周崇恭恭敬敬地行礼。 周崇是从祖周景的长子,也是周坚的大伯。 “子渊快快免礼。” 周崇上前扶起周坚,仔细打量了周坚几眼,才连声道:“好好好,一别十余载,不想子渊已加寇及笈,封侯拜将,领守南阳,耀我周氏门楣。数月前接到元憬来信,俱言已与蔡伯喈定下姻亲,此乃好事。子渊先入座,稍后我们父侄再叙。” “小侄遵命。” 周坚目光一扫,只好坐在了周崇下首。 其余各种诸侯纷纷侧目,暗忖庐江周氏果真是人才辈出,周崇虽官至清河国相,但已经垂垂老矣,用不了多久,就得回乡养老了,不足为虑。 周坚这小儿才却凭地了得,才加冠不久,竟然就封侯拜将,而且成了一路诸侯,占的还是南阳这个天下第一大郡。 营房里树起了高台,众诸侯按照官职及爵位、门望高低,依次入座。 不过爵位在这里显的有些普遍,哪怕是周坚,在讨平黄巾叛乱后也封了个亭侯,在座的太守几乎都有侯爷,这座次多半都是以门望和官职高低来排。 董卓、卢植、袁绍、袁术、曹操、刘虞、刘岱、淳于琼、陶谦等人都在上座。 卢植、袁绍、袁术、曹操、淳于琼等人都是中郎将,与州牧、刺史平级。不过淳于琼已经投靠袁绍,算是袁绍的部将。 其余没有拜将的太守则依次在下次落座。 周坚本来也排到上首的,但是有伯父周崇在场,就只能坐在周崇下面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皇甫嵩和朱隽竟然也在上首坐了客位,只是脸色都有些黯然,却不知这两人是如何跑出来的。 周坚昔日在皇甫嵩麾下时,曾受过皇甫嵩栽培,自然不能视而不见,连忙起身上前向皇甫嵩和朱携拱手施礼,“末将参见两位将军。” 皇甫嵩回了一礼,喟然道:“戴罪之身,安敢受子渊之礼。” 周坚默然,世世变迁,沧海桑田,如今的天下,已经不是皇甫嵩等人的舞台了。 随着老一辈的能臣名将行将谢幕,这个天下将是年轻一辈的舞台。 如今汉室将亡,皇甫嵩、朱隽、卢植就算想复兴汉室,恐怕亦无能为力了。 袁绍、袁术、曹操、董卓,还有各路诸侯,又有谁会继续为汉室尽忠。 就算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要为汉室尽忠。 顿了下,周坚又问道:“两位将军可知末将二伯下落?” 二伯周忠一直在洛阳,此番洛阳大乱,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周坚自兵至洛阳,就一直多方打探,却没有得到半点消息。 皇甫嵩喟然道:“洛阳城破之日,吾与公伟辛赖将士们拼死救出,实不知汝二伯下落。” 周坚再次默然。 这时,袁绍长身而起,向周坚拱手道:“一别年余,子渊近来可好?” 周坚拱手道:“有劳本初挂念,坚一切安好。” 曹操也起身大笑道:“数载不见,子渊雄风犹在,真是可喜可贺。” 周坚微笑回礼,“国家兴亡,匹夫有则,今天下英雄齐集洛阳,坚自当于孟德、本初还有公路诸兄协力调贼,复兴汉室,不知孟德以为如何?” 曹操欣然道:“正该如何。” 周坚又跟袁术打了声招呼,才回转到周崇下首入座。 这些都是熟人,总还有几分情面,不招呼一下说不过去。 至于董卓,则直接选择了无视。 反正已经撕破了脸皮,没有什么好说的。 周坚虽不想平白得罪人,但也绝对不会怕了任何人。 身后,典韦和许褚好似两尊门神一样,按剑而立。 周坚扫了一眼,却没看到刘备和关羽、张飞三人,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不过眼下天下诸侯会盟,以刘备和关羽、张飞三人的身份,也确实没资格登堂入室。 袁绍人面极广,各座的各路诸侯几乎他全都认识,一个按一个的介绍。 周坚趁机打量,在介绍到并州刺史丁原时,周坚就发现丁原身后站了站了一名身高九尺的武将,此人三十岁左名,极其英武,个头比自己还要高上半分,剑眉斜插入鬓,两眼开合间有摄人的精光四射,一望便知是个武勇过人之辈。 “张大人可知丁刺史身后那人是谁?” 周坚扭头问坐在他下首的上党太守张扬。 张扬扫了一眼,抚须道:“此人乃并州猛将,九原人吕布,力可生裂猛虎,能使方天画戟,开五石角弓,极其骁勇。” 原来这就是吕布。 周坚不由多打量了几眼,随即收回目光。 这时,董卓起身大声道:“吾有一言,诸位请听。” 诺大的露天营房里刹时安静下来,众人都纷纷侧目,不知董卓要说什么。 董卓目光灼灼,狼一样的目光在各种诸侯脸上扫过,大声道:“今天子驾崩,诸位皇子皆殁,天下无主,吾意讨平洛阳叛贼后,拥华阴王刘旭为帝,诸位意下如何?” 所有人尽皆神色一凛,默然不语。 更有人冷笑连连,极为不屑。 洛阳还没收复,叛贼还没讨灭,就急着想拥立新君。 董卓心里打的什么小久久,在场的诸侯没有一个心里不明白的。 袁绍第一个蹙眉道:“华阴王刘旭年不满六岁,无德无能,如何能为帝?” 曹操、袁术、刘虞、刘岱等人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只有卢植、皇甫嵩、朱隽脸色默然,没有表态。 第137章 盟主难产 袁术自诩出身名门,手下又有两万大军,战将数十员,根本不将董卓这个实力最强的军阀放在眼里,毫不客气地质问道:“华阴王幼不更事,拥立华阴王为帝,董卓你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想哪天把华阴王废掉,你自己登临九五吧?” 群雄连连点头,这话简直说到大伙心坎上了。 不过,这样的话也只有袁术这家伙才敢说出来,其他人是绝计不会说的。 袁绍瞥了袁术一眼,暗忖公路有些鲁莽了。 有些事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当众说出来,可就有些不妥了。 曹操则眯着小眼睛,谁也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 董卓心下暗怒,不过袁氏门生故吏遍天下,他若想拥立新君,就必须有人支持,而袁术和袁绍正是拉拢的对象,到也不想得罪袁术,当下道:“公路何出此言,本将军一心以匡扶汉室为己任,华阴王虽然年幼,但聪敏好学,日后也未必不能成为明君。” 袁术道:“哼,狼子野心之辈,本将军耻于汝为伍。” 董卓强按耐住怒火,又问袁绍,“本初以为如何?” 袁绍淡然道:“国不可一日无君,这新君肯定要立,但却并非华阴王,幽州牧刘虞大人布仁义与地方,若立新君,本将军以为刘虞大人可为明君。” 刘虞神色不变,心下却是微微一动。 俗话说的好,天下本无主,有德者居之。 刘虞奉行仁孝之道,在幽州也与民为善,很得士民拥戴,常自比先贤,况且这天下本就是刘氏的天下,如今先帝及皇子皆殁,他又岂会没有心思。 袁绍环视群雄,问道:“不知诸公意下如何?” 众诸侯顾左右而言他,无人理会袁绍。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算立了新君,这新君怕也是个傀儡。 能坐在这里的,都有自己的小久久,就算暂时还没想过要自立称王,但也不愿意受人挟制,听令与一个傀儡,或者说不愿意听令于袁绍。 你袁氏虽然门望甚重,故吏遍天下,但凭一句话就想号令天下,玩什么玩笑。 右北平太守公孙瓒本就和刘虞不和,此时更是大声反驳道:“刘虞一介老朽,无德无能之辈,如何能为新君,某第一个便不同意。” 袁绍脸色一沉,看向公孙瓒的目光中有冷芒掠过。 刘虞脸色也有些难看,面皮有些挂不住。 袁绍只好看向袁术,问道:“公路以为如何?” 袁术暗恼,这袁绍一介庶子,也想立新君,就算要立,也得自己说了算,你袁绍算个什么东西,当下嘿嘿一笑,道:“本将军以为立新君一事暂缓再议。” 袁绍脸色难看,心里可算是恨上了袁术。 兖州牧刘岱浓眉微蹙,不悦道:“眼下洛阳尚在贼兵手中,要立新君,也得等到讨灭贼寇,收复洛阳再说。国事未定,就议立君之事,岂是为臣之道。” 众人连忙附合,“刘岱大人说的对,合该如此。” 袁绍丢了个大面子,脸色越发难看。 曹操则心下暗笑,袁本初也未免太心急了,这天下诸侯哪个是傻子,这种关系到切身利益的事情,又岂会因为你是袁氏子弟便轻易答应。 周坚也不动声色,反正会有人出头,他也乐的闷声发大财。 袁绍想要拥立刘虞为帝,不说别人,同为汉室宗亲的刘岱首便就不答应。 袁术看样子是想自立称王,就恨不得把野心写在脸上了,自然也不会同意。 董卓就更不用说,仗着实力最强,又怎么可能会甘受别人挟制。 周崇忽然转过头来,问周坚,“子渊以为,若立新君,当以何人为宜?” “这个……” 周坚心念急转,忙道:“小侄自当以伯父马首是瞻。” 周崇喟然道:“伯父垂垂老牟,此等大事纵然有心,亦是无力。” 顿了顿,又压低声音道:“汉室将亡,社稷难扶。子渊若有合适人选可为新君,伯父自当鼎立支持。我庐江周氏日后能否光耀门楣,就全赖子渊了。” 周坚和这个大伯极少接触,也不敢确定周崇说的是心理话还是在试探自己,当下不动声色地道:“伯父年当力壮,何出此言,小侄愧不敢当。” 周崇淡淡一笑,不再说话。 虽然周坚还有所保留,但周崇并不在意。 眼下这形势,是个人都能看清。汉室根基已断,天下怕是要即将大乱了,届时必时群雄并起,诸侯鹿逐的乱世来临,还不知道何人能笑到最后。 周氏后辈子弟中最出色的就是周坚,周崇身为周氏族长,自然希望后辈子弟能继续将门楣发扬光大,方才所言也并无半点虚假。 然而,若想在乱世中有一番作为,没有过人的心性又怎能成事。 若是周坚坦言接受,周崇怕是还会失望,毕竟如此轻易便与人推心置腹,没有心机怕是难以成事,那还不如早早投靠别人,免得将来遗祸宗族。 周坚明显有所保留,到是让周崇暗自欣慰,周氏后继有人。 至于子渊能否成事,那就要看能力和天命了。 七分本事,三分运气。 恍惚间,周崇心下已经有了决定,自己比二弟周忠大了十岁,今年五十有余,确实已经老了,到了这个年龄,已经算是高龄,随时都要做好死亡的准备。 至于二弟周忠,还不知道是生是死。 三弟周尚耿直刚正,若在太平盛世,也不失为治世良臣。但身逢乱世,却并不足以光大周氏门楣,四弟周异也早早过世,听说膝下独子托于三弟,还一直没见过。 庐江周氏能否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有一番作为,就全看下一代了。 群雄各怀心思,立新君一事就暂且告一段落。 众人开始商议进攻洛阳之事,但依旧是众口难调。 东郡太守乔瑁第一个开声道:“若要攻城,需得统一号令,选一盟主号令三军,如此方可成事。否则大家各自为战,号令不齐,怕是日久生祸。” 这是事实,大伙也不得不承认,于是纷纷点头。 不过,究竟要何人来挡盟主,却是各有各的想法。 曹操问道:“然则何人可为盟主?” 乔瑁不久前才得罪了兖州牧刘岱,急于跟刘岱修复关系,当下忙道:“兖州牧刘岱大人仁义英明,威望德厚,又是汉室宗亲,可为盟主。” 话音方落,长沙太守孙坚便开声反对,“若论名望,何人能及得上汝南袁氏。袁氏四世三公,名望重于海内,故吏遍布天下,司徒司逢大人为国身亡,实乃我辈楷模。袁术将军乃袁逢大人嫡子,英明仁义,乐善好施,可为盟主。” 汝南太守赵谦也连忙赞同。 袁术立刻喜的眉开眼笑,暗忖孙文台果真有性有义。 孙坚刚刚平定区星叛乱不久,在长沙还没完全站稳脚跟。 虽然带了两万大军前来洛阳,但粮草却是捉襟见肘,总算在迎击叛军时,与袁术有几分薄面,跟袁术借了万石军粮,这才支持袁术做盟主。 董卓扫了袁术一眼,冷笑了几声没有吭气。 山阳太守袁遗道:“若论名望,谁能及得上吾弟本初。本初可为盟主。” 袁绍顿时脸上有光,瞥了袁遗一眼,暗忖这袁遗到是识抬举。 董卓‘嗤’笑道:“袁绿想当盟主?也得问问本将军是否则意才行。” 袁绍刹时脸色冷了下来,沉声道:“绍当不得盟主,难道足下还想当盟主不成?” 董卓到是想当盟主,不过他也知道没有人会心服,只是冷笑,也不理袁绍。 众人各抒己见,吵来吵去,总之没有一个人能让所有人心甘愿奉为盟主。 只有周坚、曹操、周崇、阴修等少数几人没有吭声。 周坚心里清楚,这盟主无论换了谁,也轮不到他来当,毕竟名望太浅,比起刘虞和刘岱等皇亲国戚确实差了不少,背景也比不上袁绍和袁术。 事不关己,自然高高挂起,坐观狗咬狗便是。 周崇看了一阵热闹,扭头问周坚,“子渊以为何人可为盟主?” 周坚心下了然,伯父这是怕自己有举荐的人选,却不好说出来,欲代其劳,当下略作沉吟便道:“若论兵事,皇甫嵩老将军一代名将,可为盟主。” 周崇略微有些惊讶,看了周坚一眼,没说什么,当即起身道:“诸公请听,此番各种英雄齐集洛阳,旨在讨灭贼寇,复兴汉室耳!因此,若要担当盟主,需得知兵善战,方能统领三军。若论兵事,诸公无人能出皇甫将军之右者,本官举荐皇甫将军为盟主。”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随即沉思起来。 这盟之所以定不下来,一是因为各路诸侯谁也不服谁,二是关系到切身利益,谁也不愿意让跟自己有怨隙的人当上盟主,如此不免要受制于人。 特别是董卓,恐怕除了他自己,换了谁当盟主,这厮都不会同意。 由于种种原因,这盟主实在有些难产。 不过,若是皇甫嵩来任盟主,却要另当别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