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家为国》 第一章 联姻由来 这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屋子,屋中陈设富丽堂皇。一张贵气逼人的大床上,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少年正躺在上面,眉头微皱,似乎梦中遇见了什么难过的事情。床边,容颜清丽的女子望着少年,面上隐约有着担忧之色。 “好疼!”,杨慎缓缓从床上坐起,抬手轻抚额头,只觉得头疼欲裂,脑海中似乎突然多出了无数本不属于自身的信息。“啊!“的一声,本是刚刚清醒的他立时又倒在了床上。 却不知他这一声大叫,却是吓着了正站在床头看着他的女孩子,这女孩子见着杨慎晕倒过去,轻轻用手推了推他,喊着:“少爷,少爷!”。 见着杨慎毫无反应,女孩脸现着急之色,她急急忙忙的跑出房去,却是去寻长老们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慎终于再次苏醒过来,此时的他,脑海之中再也没有任何胀痛之感。 但是,他的脑海之中却是突然多出了许许多多的信息。 杨慎,这人与原先的他同名,乃是大楚王朝三大超级门阀杨氏的家主,今年十六岁。 是的,虽然杨慎贵为杨氏家主,但他今年只有十六岁。 两年前,杨慎的父亲死于疾病。作为其父唯一的嫡子,杨慎便是家主之位当之无愧的继承人。 虽然由于年仅十四岁的关系,杨慎在成婚之前无法在家族事务上有任何发言权。但是他只要成婚之后,便会开始真正执掌家族大权。 而今天便是杨慎与叶家嫡女叶凌波成婚之日。 弘农杨氏,乃是大楚王朝三大超级门阀之首。 三百年前,大楚王朝开国太祖李云龙起于草莽,在杨氏先祖杨过等一班英雄豪杰的辅助下定鼎天下,由此开创了李氏王朝数百年的基业。 作为辅助云龙太祖夺取天下的最大功臣之一,杨过在太祖定鼎之后受封荣国公,世袭罔替,钦赐丹书铁卷,由此奠定了杨家成为大楚王朝三大超级门阀之一的根基。 这之后,先祖杨过虽然由于功高震主,加之他在大楚军中威望实在太高,终于还是难免受到太祖李云龙的猜忌。在太祖李云龙多次或明或暗的敲打与暗示之下,杨祖为了避免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场,开始渐渐淡出朝野视线。 但杨过昔年纵横天下近二十载,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君中将士更是视之几若神明,加之随着杨祖的退隐,太祖开始顾恋当年情谊,更是为了对抗以仙州叶氏为首的触角遍及朝野的六大千年世家,又恐朝野功臣为之心寒离心,在其有意补偿之下,杨家子弟纷纷出任国朝高官,执掌大权。 先祖杨过于四十二岁受封荣国公,因其一身惊世骇俗的内家修为,故而得享高寿,去世之时享年八十六岁。 其在国公之位四十四年,杨氏一族在其精心经营之下,年复一年的壮大,加之皇室有意扶植,渐渐呈现能与仙州叶氏等六大千年世家分庭抗礼的态势。 杨过先祖去世之后,数百年来,国朝之中不知兴起了多少大风大浪,昔年跟随太祖打天下的功臣家族大多湮灭于历史的滚滚波涛之中,太祖在世之时,曾经几乎能与杨氏相提并论的安兴马氏与枝江孙氏亦在百年前国朝一场宫廷政变之中族灭人亡。 只有弘农杨氏,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推移而因为种种原因走向衰颓,反而数百年来杰出子弟层出不穷,在历任九位家主的经营之下愈发兴旺,更在百年前那一场宫廷惊天之变后,一举压倒国朝另外两大超级门阀,甚至隐隐然有着力压以仙州叶氏为首的六大千年世家,成为大陆第一家族的态势。 时至今日,杨氏家族已然成为令皇族李氏都为之忌惮甚至惊惧的庞然大物,李家对杨家的忌惮甚至已然位于六大世家之上。对杨家的政策,更是已然由原先的大力扶持改为如今不遗余力的打压。 杨家在军中的庞大势力,使得坐在皇位上的那位登基以来时常坐立不安,如芒在背。 对于李氏皇族的打压,杨家并没有选择逆来顺受。 今时今日的皇族李氏,远远无法如同云龙太祖当年,以一性甚至一人之力,压得开国功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压得六大世家不敢噤声,潜伏爪牙。 今时今日的弘农杨氏,也远远不是当年先祖杨过在世之日,面对太祖三言两语的暗示便不得不辞去军中一切职务,正当盛年却含恨归隐的无可奈何。 当今之世,国朝军中下自什长校尉,上至领兵大将十之三四出自杨门,文官之中亦不乏为杨家奔走张目之辈。大楚国九州之一的清州,当年先祖杨过的家乡,荣国公封地所在,更是如同筛子一般,上至州牧,镇军都督这等一州最高文武长官下至县令与县尉这等仅仅县一级的头头脑脑十之七八是均是荣国公府的子弟。 朝廷上至帝皇,下至高瞻远瞩的朝堂诸公,近几十年来虽然逐步意识到而今的杨氏家族实已成为大楚王朝的毒瘤,乃是当之无愧的大祸害,亦曾使出诸般手段想要削弱甚至灭绝杨氏一族,但是恰恰这数十年的杨家人才辈出,整个家族几乎是出于杨家自建国以来的最巅峰时期,说是鲜花招锦烈火烹油一点都不为过。故而李氏皇族的诸般手段均被杨家家主与长老堂化解于无形。纵使两年前家主急病暴毙,杨家亦无丝毫衰颓之势。 杨慎从继承自前任的信息中得知,一年之前,他父亲死亡不多时,自己刚刚成为家主没多久,皇族李氏以为有机可乘,甚至曾经秘密驱使数支嫡系兵马,在朝堂数位死忠臣子以及大楚好几家门阀世家的掩护及调度下进逼清州,想要在杨氏一族不知情的情况下铲除杨氏一族老小,灭绝杨族苗裔,武力清洗清州官场。 然则数百年经营之下,杨家的情报网络的触角早已遍及大楚各个角落,纵使此次皇族李氏与天下三分之一的门阀世家联手,又有诸多家族诸方势力落井下石帮忙遮掩,此次行动仍然被杨家探知究竟,家族长老堂多方调度,合纵连横之下,终于使得此次行动无疾而终。 而这之后,杨氏一族在诸位长老的主持下,对以李氏皇族为首的势力们进行了极为惨烈的报复。 国朝四大主力军团之一的长风军团中大部分军中将领均是出自杨氏一族的子弟及其亲朋故旧,军团长杨继峰更是杨氏嫡系子弟。杨继峰伪造圣旨与调兵虎符,在军中半数将领的支持下,对长风军团进行了从上到下的血腥清洗,但凡忠于皇室以及这次参与针对杨家的家族的人手,统统被砍了脑袋。长风军团完全成了杨氏一族的私军。 与此同时,杨家在清州大肆抓捕忠于皇室的官员以及敌对世家的人手,统统砍了脑袋。这既是一种震慑,又是为了将清州完全掌握在杨氏之手。 杨家在国朝其余地方掌握的军队或城市亦纷纷发生异动,军队摆出进逼县城、郡城甚至州城之态,州郡官员则是上书朝廷,言辞激烈,言“杨氏者,国朝擎天之柱。今上而今所为,是欲自毁长城而令有功之臣心寒,欲对我等忠直之士行狡兔死走狗烹之事呼。是为无道!君上无道,臣恐天下将有大变! 这是杨家在问皇室,你要逼我造反吗? 皇室沉默了。 皇室不得不沉默。 杨家这数百年来实力不断增长,如今虽说不及李氏皇族,但是与皇室拼一个两败俱伤甚至是玉石俱焚,大家一起玩完,还是做得到的。 之后,当朝太后亲至荣国公府,与杨家大长老相谈数个时辰,彼此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终于达成和解的共识。 事态由此平息下来。 但经此一事,李氏皇族与弘农杨氏之间的矛盾也算是半公开化了。 双方心照不宣,虽说自此之后,双方的争斗将是一个长期且艰巨的过程。但当下一次哪一方有了绝对把握从而有大动作时,就是图穷匕见之时日了。杨氏是族灭消亡,还是化家为国,都将见得分晓。 自从李氏皇族开始打压杨家,家族便与以仙州叶氏为首的六大世家开始频频接触,由原先的彼此为敌转为逐渐在商业甚至政治与军事方面展开合作。 以仙州叶氏为首的千年世家们触角遍及朝野各个方面,一向被朝廷视为心腹大患。但是世家门根基太深,除非能将它们以雷霆之势一网打尽,否则轻易间动它们会引起朝野动荡甚至天下大乱。故而朝廷只能徐徐图之,杨氏门阀便是朝廷为了对抗世家门而扶植起来的。 只是现今的杨氏为了自保,却也不得不与世家门进行联合。 一年前的事情发生之后,杨家的诸位长老决定加大与世家的合作。今日杨慎与叶氏嫡女叶凌波的婚礼便是两家联合的重要一环。 第二章 叶氏凌波 叶凌波乃是仙州叶氏家主之女,今年十八岁。 杨慎听说,叶凌波自幼聪慧,生而灵异,不哭不闹,更没有出现一般小孩随地大小便的情况。年仅三个月便能开口叫爹爹与妈妈,半岁之时便能流利的以国朝官方语言与他人交流,且已然能够自如行走,世人皆以为天上仙子降世。 叶凌波三岁进学,五年之后,国朝诗书礼仪无一不精,曾独自做过国朝历届科举考试试卷,有大儒评价其几有状元之才。 国朝以武立国,上至帝国皇室,下至江湖草莽,无不将武道修为视为立身保命之基。世家门阀之中,但凡是居高位者,无不拥有一身精湛的内家修为。叶氏家主百般请托,使得叶凌波拜入当世三大宗师之一玉箫仙子萧女史门下。学武十载之后,曾硬憾当世一流高手推山手石步伟,百招之后将其败于掌下,惊动世间。 当世之中,朝堂与江湖之上,曾有六位年轻人并立,被世人认为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 “分浪刀”文森特,出自当世超级门阀之一的忻郡文氏,一手分浪刀法气势雄浑却又不失灵巧。 “青叶剑”杨成功正是杨氏门阀之人,论及辈分,还要算是杨慎的堂兄。 “烈焰枪“长孙无忌,出自三大门阀之一的长孙门阀,枪法爆裂而威力惊人,乃是其家传武学。 “秋雨剑”李秋雨,她是李氏皇族出身,传言她昔日武功尚未大成之时,独自行走江湖,磨砺自身武道,因其容颜惊艳天下,故而被“巴原三煞”觊觎,对其下手,恰逢当时随行保护李秋雨这位公主殿下的高手因急事而不在身旁,故而险遭大难,危急之时,兴得当时隐隐然为年轻一辈第一人第一人的“悲情剑”成是非路过,斩杀巴原三煞,将李秋雨救下。 自古美人爱英雄,李秋雨为成是非所救,心中十分感激,加之成是非为人慷慨任侠,英俊潇洒,一颗芳心便系在了他的身上。只是成是非曾历经情伤,早有意中人并情根深种,故而并不对李秋雨动心,面对李秋雨的依恋,对其多有疏离。使得李秋雨只得黯然离去。 经此一事,李秋雨忽然于武道一途开悟,无论是内家修行还是剑法修为均是突飞猛进,于一年之后跻身年轻一辈强者之林。 成是非,自称“伤情剑”,昔年叶凌波十五岁之时尊师尊玉箫仙子之命行走江湖,与成是非于华山相遇,一见之下,成是非对其惊为天人,几以为其乃神妃仙子降世,沉迷与叶凌波而不可自拔。 成是非少年英俊,其少有奇遇而武道超群,在江湖上已然隐隐有着年轻一辈第一人的态势,被视为有望成为当世三大宗师一般的人物。上至门阀世家的贵女,下至江湖上美貌的女侠,多有对其倾心,当世门阀世家虽然门第之见深重,却也不因他出身草莽而轻贱于他,愿以嫡女下嫁,招其为婿。 他虽然并不自觉高人一等,却也从不妄自菲薄,故而对自身甚有自信。在他看来,这世间年轻一辈若真有人能够配得上叶凌波,那么那人非他莫属。故而他向叶凌波坦言道出了自己的心事。 叶凌波虽然年少,但是她生而神异,心智远比一般同龄人成熟。她明白似她这等身份和武道天资的门阀核心贵女,绝无可能与一介江湖中人结亲。固然成是非有着成为三大宗师的潜力,门阀世家亦愿意以嫡女招其为婿,但是在他真正成长为三大宗师那等存在之前,其人并不具备与自己联姻的资格。 叶凌波并不同于一般少女那样会无法控制自己喜欢上一个自己不该喜欢的人,她的理性远远大于感性。在其知道了成是非的身份之后,就已经自我斩断了与成是非的任何可能。 她非优柔寡断之人,干脆利落的向成是非道明两人之间实无可能,请他另择良偶。 成是非闻言悲愤欲绝,若然叶凌波果真对他无一丝好感,他心里还会好过一些。但是究其原因,叶凌波终是因为门户之别而拒绝与他,这令得他伤心而又愤怒,终于黯然而去。 成是非历经情伤,不仅没有就此灰心丧气,自此一蹶不振,反而对叶凌波的情意不减反增,并且以情入道而剑法大进。 与推山手的交手,使得叶凌波无形之中力压其余五人,后来居上,几乎奠定了叶凌波世间年轻一辈武道第一人的地位,即便是历经情伤之后以情入道从而剑法大进的成是非,也被世人认为逊其一筹。叶凌波被誉为凤体仙资,资质并世无双 她文武双全,乃是当今之世高不可攀的女子,天之骄女亦不足以形容其万一。 叶氏家主叶惊涛因为叶凌波的种种神异,将其视之为心肝宝贝。 之前的杨慎无论如何也无法想象,他竟有幸得叶凌波为妻。 杨慎本是华夏国一名普通的高中生,遭遇车祸之后幸或者不幸来到此间,成为了杨氏门阀的年轻家主。 这时,杨慎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他听到从门外传来的脚步声。 他望向门外,发现随着脚步声出现的是一位高大威猛的老者。 从原来的杨慎本人的记忆中得知,这位老人家名叫杨开放,乃是杨家长老会的大长老,他要叫一声三爷爷。 老人见到杨慎醒来,脸上露出笑容:“家主醒了,实乃可喜之事。您突然昏迷,可是急坏了我们几个老家伙。虽然太医言道并无大碍,但是今天毕竟是您大喜的日子,若是出了意外,我们家着实不好向叶家交代。” 杨慎强行平复自己激荡的心绪,向着老者露出一缕微笑:“有劳三爷爷挂怀,我已经没事了,婚礼可以照常举行。“ 杨开放闻言脸露欣悦之色:“辛苦家主了,还请您稍稍忍耐一下,婚礼过后,自可好好休息。” 杨慎不以为然道:“一点小小的意外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今日迎娶叶凌波,事关家族与叶氏结盟的大业,不仅是我要稍微辛苦一些,也请三爷爷多多留心,既要保证下人们不出一点差错,又要保证无人能够在婚礼上捣乱。若然出现意外,我杨家可就成了天下笑柄。” 杨开放笑眯眯的道:“家主请放心,世间又有几家能与我等相提并论,世间断不会有人敢于在家主大婚上闹出事端,他们不要命了么?” 说道后面,脸上已是一片厉色,杀机隐现 杨慎点点头,“那我便放心了,一切有劳您老。” 第三章 闺房私语 上古年间,从议婚到成婚,要经过六道礼仪程序,即六礼:纳彩、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每道礼仪程序,又有许多细节,很是繁琐。 前朝末年,天下大乱,中原九州时无英雄,竟使夷狄之辈侵略中原,窃取神器,建国曰“元”,窃取社稷长达一百三十余年。 时夷狄当道,礼乐不修,源远流长的华族文化不断失落,古礼自然不复,成婚的仪式被很大程度的简化了。虽然太祖定鼎九州之后,国朝并不承认夷狄建立的朝代为中原正朔,更是想要更正这一情况,还复古礼。但是夷狄长达百年的统治使得这一婚姻习俗早已深入人心,国朝的做法并不被百姓所认同。所以国朝律法亦不得不承认这一既定事实。 而今的民间,再无“纳彩、问名、纳吉'三步,只余“纳征、请期、亲迎”这三项,而“纳征、请期”这两项在婚礼正式开始之前便已经完成,今天准确的说时进行他与叶凌波整个婚礼的最后一步“亲迎“。 所为“亲迎”便是将新娘子接到男方家庭成婚。 仙国公府,叶凌波的闺房。 房间的窗户是打开的,一名年约二九、容颜绝艳,气质泯然不可侵犯的的女子正站在窗前望着窗外,面无表情。 这女子身后,一位双十年华的美丽少女正面带愤怒之色:“小姐,那杨慎文不成武不就,嫁给他,实在太委屈您了!” 叶凌波没有做声,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美丽的丫鬟少女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笑嘻嘻道:“小姐,不如咱们逃婚吧。” 叶凌波轻轻一叹:“我若于新婚之时逃走,叶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叶家养育我长大,倾心培养,我不能做出这等事来。更何况叶家与杨家的势力遍布九州,你我根本无处可逃。“ 丫鬟闻言却并不大赞同:“小姐,叶家养您长大,为的也不过与他人联姻而已,并不是对您真正有多看重,否则也不会说嫁便嫁了,根本不顾及您的想法。” 丫鬟名叫叶彩,比叶凌波大两岁,重小便照顾她长大,两人感情极深。所以跟叶凌波说话并不避忌,想说什么便说什么,连家族的不是也敢跟叶凌波直言。 叶凌波淡淡道:“婚宴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族并无不是之处。” 叶彩“哎呦”一声,着急道:“我的小姐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种气话!要不,咱们去找萧仙子吧。” 叶凌波那冰雪般的玉脸上首次露出软弱之色,却也是一闪而逝:“没用的,师傅虽然疼我,也有能力带我离去。但若是她真如此做了,亦无异于同我叶家结下死仇。师尊纵然不惧,但是她已有亲人好友,那些人不可能抵挡我叶家的报复,所以师尊不可能带我离开。” 叶彩急得直跺脚:“那怎么办,难道小姐你真要嫁给那样一个平庸之辈?” “那样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叶凌波清清淡淡的说道:“听说他虽然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但是性格不错,并不是什么纨绔子弟。对于女儿家而言,有这样一个归宿,或许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最后一句话是一种疑问语气,或许叶凌波心中也有点茫然。 叶彩翻了个娇俏的白眼:“我的小姐!那家伙除了出身,根本一无是处,跟你可谓是两个世界的人。真要嫁给了他,你将来还不得无聊死!” “怎么会呢!”叶凌波那平素里冷若霜雪脸上竟然绽放出一缕笑意,转过身来,拉起叶彩的手,柔声道:”不是还有你陪着我吗?何况在杨府亦可以修文习武,我不会闷得。“ 她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异样之色:“你知道吗,彩儿姐?关于杨家先祖杨过,一直以来都有一个传说。” 叶彩有点不解:“什么传说,与小姐你又有什么关系?” 叶凌波脸露神往之色:“但凡是武者,就没有不因为这个传说而动心的。”接着她缓缓地向着叶彩道出了一段数百年来,只在李氏皇族与九大门阀世家间流传的密事。 国朝定鼎之后四十年,杨氏先祖杨过突发重病,猝然去世。这件事给当时正如日中天的杨家带来了极大地打击,也曾令得军中朝中亲善杨家的将领大臣悲痛惶恐不已。最关键的是,许多人并不认同杨过患病死亡的事实,他们怀疑杨祖乃是为人所害。 杨氏先祖杨过少年时曾有其余,拜过名师,曾得传当世第一流的内功精要,太祖定鼎天下之时,其武道修为便已是当世天下公认的大宗师,绝不在今世玉箫仙子等三大宗师之下。 先祖归隐之后,刀枪入库,四十年来从未再与人动手,但是他的武道修为早已不需要依靠与人动手在相互映证之中取得进展。他需要做的,乃是从生活之中,行止坐卧,一言一行之中以几心印证天心,走上体悟自然,上证天道的非凡之路。 那些年来,据仅有的几位与杨祖相见的武道大家言道,每次与杨祖相见,他们都发现杨过愈发深不可测,直至达到某种他们已然无法感知的神奇秘境。 以杨祖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若是想要活过百岁,实乃轻而易举之事。 朝野喧哗之下,是当时的杨家家主,杨过嫡子杨振东亲自在朝堂之上向百官解释,告诉他们,杨过确实是患病而亡,朝野争议方才平息下来。 然则,事实其实并不是这样。 叶凌波美目迷离,她看似正望着叶彩的双眼,实则那美丽的瞳孔之内并无焦距,她以一种梦呓一般的语调说道:“彩儿姐,你相信这世间果真有着仙人存在吗?” 叶彩闻听此话,却是“呀'一声,叫叫嚷嚷道:”小姐,你没做梦吧!“,说着还将一只小手伸到叶凌波额头上摸着。 叶凌波“拍”的一声打掉叶彩的小手,微嗔道:“你才做梦呢!” 她平素一张玉脸如霜似雪,兼之气质清丽如仙,着实给人一种不可侵犯的圣洁感觉。微嗔之下,露出一分小儿女之态,竟然显得艳丽无匹。纵使杨彩身为女人,却也不禁看得有些呆了。 叶彩吐吐小舌头,向着叶凌波做了一个鬼脸:”小姐,这可不得了,瞧你这模样,今天嫁过去以后,往后姑爷还不得被你迷死。“ 她知道小姐出嫁之事几乎已经无法改变,是以也改口称呼杨慎为姑爷。 叶凌波却是并不再与叶彩调笑,恢复了以往清冷如雪的模样。叶彩见之,吐吐小舌头,却也不敢再开口调笑。 第四章 杨祖当年 叶彩身为叶凌波的贴身丫鬟,今天必然会同叶凌波一起嫁到杨家。如她这种大家族嫡女的贴身丫鬟,见到过大家族的太多密事,是不可能放出去嫁人的,往后必然也是杨慎的枕边人。所以叶凌波愿意向她诉说一些隐秘的事,叶彩听了亦并不会有什么不妥。 叶凌波又转过身来,负手望向窗外,语气飘忽不定:“彩儿姐,你知道吗,当年杨氏先祖并没有身死,而是武道修为超凡入圣,破碎虚空,飞升仙界了呢!” 此言一出,叶彩却是有点吓呆了:‘破碎虚空?小姐,世间真有这等事吗。“ 叶凌波缓缓点头:“不错,此乃先祖叶萧然亲眼所见,决然无错。” 叶凌波面无表情:“杨过当年飞升之时,曾邀请当时的皇帝及另外两家门阀与我们六大世家的家主前往杨家,亲眼目睹他武破虚空。” 叶彩摇晃着小脑袋,那模样说不出的可爱:“小姐,这样说来,杨家岂不是隐藏着武道破碎虚空的隐秘?” 叶凌波的语气有一点起伏:“是呀!传说杨家隐藏着通往武道至高境界的秘密,但凡天下习武之人,若是得知此事,又有谁不是心向往之?” “哦”,叶彩轻轻扳着自己的手指头,面露喜悦之色:小姐你的武学天赋震古烁今,在杨家,若是你能够获得这个隐秘,或许也能达到不逊色于当年荣国公的成就,有朝一日,也破空飞仙呢!” 叶凌波微微摇头:“数百年来。自从当年杨老国公飞仙之后,杨家虽然亦曾出现过大宗师之境的强者,但是却从未有人达至破碎虚空之境。可见这秘密并不好掌控,或许,这并不是真的,只是一个无稽的传说罢了。” 叶彩却并不是很赞同自家小姐的这句话:“所谓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小婢倒是以为,这个传说为真的可能性很大。如此说来,小姐您嫁给姑爷,或许也并不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叶凌波却是转过身来,用手轻轻在叶彩脑袋上拍了一下,面上虽无不悦之色,语气却并不是太好:”女儿家的幸福,也是能用好处来衡量的吗?“ 叶彩挽住叶凌波的手臂,轻轻摇晃了下,吐了吐小巧的香舌:“小姐,我这不是为您苦中做乐嘛!” 她虽然从小照顾叶凌波长大,但是真正说起来,她的心智远不及叶凌波成熟,在对方面前更是时常有着小孩般的举动,不过叶凌波并不以为忤。 叶凌波清淡的道:“是吗?那倒是多谢你了!” 叶彩叹了口气:”小姐,你应该多笑笑,你笑起来可好看了!” 叶凌波默然不语。 她的心中,此时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关于杨家先祖杨过的事,其实她并没有告诉杨彩全部。因为未曾告知的那件事关联实在太大,这件事只在皇室与九大家族核心人物中流传,若是传到外界,将会掀起轩然大波。 杨过飞仙之前,武道修为已然达到鬼神莫测之境,早已不是人力可以阻挡。若是要他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万马,虽然他亦终有力竭之时,但是他若想要在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却会如同探囊取物。 故而当时的杨过,完全具备杀绝李氏全族,并带领杨家夺取天下的实力。 只是当时中原大地方经夷狄之乱,华族人口十不存一,上至士族,下至平民百姓,人心思定。杨过乃是出身于平民百姓之家,深知民间疾苦,实在不愿意以自家一性之私而令百姓重新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只是自古以来,纵观历朝历代,但凡开国功臣中功高震主者,大多难逃抄家灭族的命运。杨家在军中扎根太深,国朝建立四十年来,杨家在他的庇护下发展也太快。 皇族最初之所以选择扶持杨家,乃是为了牵制六大世家。 但是杨家却已然不受控制,而今已然隐隐然可以比肩以叶氏为首的六大千年世家。皇族并不想亲手培养出如六大世家一般的怪物,之所以忍耐至今,乃是因为他杨过依然在世。 以他在军方及朝堂上的威望,只要他还在人世间,皇族便不敢妄动。 只是他离去之后,李氏皇族绝对会对杨家下手。当时的杨家,在杨过不在以后,还没有与皇族扳手腕的实力。 杨过既不愿杀光皇族,挑起战争,亦不远自身建立的家族不久之后便覆灭,他左右为难。 杨过苦思良久,终于想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当时的他在九大家族家主的见证下,令得皇帝发下一个歹毒之极的誓言。 两百年内,在位的历代皇帝不得以任何私心为难杨家子孙,功过赏罚,必须以事实为基础,既不必包容杨氏一人之过,也不能有意埋没杨氏一人之功。 若违此誓,但凡李氏子孙,男子代代为奴,女子代代为娼。 当时的皇帝闻听此等誓言,有心与杨家玉石俱焚,却又踯躅良久之后,在泪流满面之下发下此等誓言。 不久之后。杨过在众人的见证之下以惊世一刀打破虚空,离开了人世间。 之后,便是国朝长达两百余年的和平时期,各大家族包括李氏皇族在内均都潜伏爪牙,默默积蓄实力。 因为那一代皇帝亲眼见证杨过破碎虚空的神迹,故而李氏皇族对仙神的存在深信不疑,自然每代帝王都不敢违背那一代皇帝立下的誓言。杨家亦因此才能逐渐发展成为隐隐然超越叶氏的庞然大物。 昔日杨过的逼迫,被李氏皇族每代帝王视为奇耻大辱。可想而知,李氏皇族对杨家的恨意何等深重,每一代帝王均恨不得杨家全族死绝。 所以誓言到期之后,这两代帝王均是迫不及待的对杨家不遗余力的打压,这一代帝王李世民更是在还未准备充足的情况下便想要武力清洗清州,以至于给了杨家可趁之机,清洗了许多军中将领。 国朝定鼎至今已有三百年,随着当世包括皇族在内的世家门阀不断侵占土地,普通百姓的日子过得越来越艰难,流民也日益增多。朝堂官员的贪渎越来越严重,军中将领吃空饷也越来越明目张胆,整个天下的局面已经犹如一个火药桶一般。任何一点微不足道的火星,都有可能将立国以来积累三百年的弊病点燃,导致滔天祸事。 叶凌波嫁入杨家之后,身为家主杨慎之妻,在这个必然会到来的乱世之中,必然无法过上什么安乐开心的日子,她难以避免的会同他的丈夫杨慎一起,卷入这个风起云涌的大世之中。 第五章 成是非拦路 京城,荣国公府。 杨慎在丫鬟们的服侍之下,梳洗打扮,穿上了一身大红的吉福,看着极为喜庆,骑上一匹挂上鲜亮色彩的白马,领着规模极为庞大的迎亲队伍,吹吹打打的向着叶府而去。 荣国公府所在的街道靠近皇宫,这条街道上所居住的均为大富大贵之家,叶家也在其中。只是两家分居两头,相隔较远。 迎亲队伍四周一路走来,四周有着一些看热闹人群,不过并不多,多为丫鬟婆子。因为这条街道上所居住的人们身份大多尊贵,几乎每家都有资格接到荣国公府的请帖。此时此刻,各家府邸的主人几乎都携带女眷前往杨府做客去了。 骑马行走在大街之上,看着将自己围在中间的家将仆人们,看着他们那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杨慎依然有着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我真的穿越了?而且还穿越在这人世间第一等的门阀贵族之家,贵为家主,身份尊贵无比,还要迎娶这世间第一等尊贵的女孩儿为妻? 心中只觉是复杂无比,千言万语,难以形容。 就在这时,杨慎的眼睛突然发现前面街道上一处不和谐的景象。 一个身姿挺拔,潇洒飘逸,双臂抱剑的青年男子正十分嚣张的横立在大街之上,抬头望天。见到迎亲的队伍来到身前不远之处,并无任何让开的意思。 他只差没有在脸上写着“我是来找茬的”。 杨慎见到这一幕,心里很是不快。 任谁在自己要娶到叶凌波这么个当世第一流的美娇娘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人在婚事上给自己捣乱,心情都不会愉快。 从昨天晚上开始,整条街道上就开始有荣国公府的家将带着仆役们四处巡逻,凡是发现可疑之辈,统统不问情由的直接逮捕,想不到还是出了岔子。 这个青年人能够逃过杨府家将的搜寻并在此时出现在迎亲队伍面前,其人应该有着一身极其不俗的武动。 杨过心中不快,却也并不说话,只是朝着身边的一个中年男人使了个脸色。 这中年男子一直走在杨过身旁,他面相普通,若是不出声,极容易让人当作杨家普通的仆役而忽略过去。 当然,他并不是什么仆役。 他是杨家从小培养的家将,昔年行走江湖之时有一个名号“推山手”,他叫石步伟。 他曾败于叶凌波掌下。 半年之前,叶家与杨家曾因京都外某处矿藏的开采权起了冲突,两家正处于逐步加深合作的蜜月期,故而均有心克制,两家相约各自派出一人,以武道较量的胜负决定矿藏的开采权。 叶家出场的人是叶凌波,这是叶家有意磨砺她,而杨家上场的人正是石步伟。 正是由于这次争斗中叶凌波大放异彩,杨家大长老杨开放起了替家主求娶淑女的念头。 石步伟虽然败于叶凌波之手,连一个小女孩儿都不是对手,却并不意味着他真是一个酒囊饭袋。相反,他自幼时便得以蒙杨府授予上乘心法,修习是在之后便在杨府的安排下行走江湖磨砺自身,又历经十载,武功终于大成,在江湖上博得了“推山手”的名号。 叶凌波天赋异禀,武道天资堪称震古烁今,练武十余载武道修行便几乎迈进宗师之境。如此进境,虽不见得后无来者,却绝对前无古人。推山手之不敌,实在是叶凌波天资悟性过于惊人,非是石步伟不成器。 他的一双大手极其细腻,几乎堪与女子比肩,这是他一双肉掌上的功夫达到返璞归真之境所产生的自然变化,再非昔日的粗糙厚重。 石步伟见到杨慎示意,提步上前,来到拦路青年面前,一言不发,凝聚功力于双掌之上,肉眼可见,一双细皮嫩肉的手掌刹那间散发出如玉般的光泽,平平一掌,当胸朝着青年推了过去。 无论是杨慎还是石步伟,都没有丝毫要问青年姓名的想法。在他们看来,既然这小子敢拦阻国公府娶亲的队伍,不管他是谁,都得打死。若不是为了怕误了迎亲的时辰,石步伟出手,甚至有着杀鸡用牛刀之嫌。 那青年见石步伟向自己走来,早已站正身体,凝神以待,见到向自己胸前推来的一掌,轻蔑一笑:“不过凌波的手下败将而已,焉敢在本人面前献丑?”从这句话看来,这青年之所以拦在这里,应该与叶凌波有关,他嘴上叫得倒不生疏,而且显然对石步伟败在叶凌波手上这件事知之甚深。 言罢“铿”的一声,长剑已然出鞘,他并不去理会向着自己胸前打来的一掌,反而长剑斜举,直指石步伟咽喉。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不有。 在旁人眼中,这一剑十分平凡,没有丝毫值得称道之处。但在石步伟眼中,青年这一剑极不寻常。 在青年出剑的刹那,便有一股悲伤的心绪笼罩了他。 他想起来很多年前,西湖之畔,那个与自己挥泪告别的女孩儿。 心中不由得有些悲伤。 “好!”虽然心底滋生了一些本不该出现的情绪,但是石步伟仅仅只是恍惚了一瞬,随即大喝出声,将那恼人的情绪排除心底。 虽然这片刻的恍惚导致青年的剑尖已然距离自己的咽喉不足半寸,但是石步伟丝毫慌乱的表情都没有,他将双掌撤回,改推为拍,“砰”的一声拍在剑身上。 剑身与手掌相触,青年只觉一股雄浑的力道从剑柄处传来,推着他不由的连退两步。 抬头望去,只见对方也同样退后了两步,这一下交手,明面上看来,两人乃是平分秋色。 事实也确实如此,石步伟虽然率先出手,却因为心底滋生的悲伤情绪而失了先手,未能出尽全力,而这青年的剑法亦并不以力道雄浑见长,所以从这一次交手可以看出,两人的武道修为乃是半斤八两。纵使有着差距,也极小。 青年虽然之前言语中对石步伟多有轻视,但此时见得对方能够挡下自己这一剑,心中亦不禁多了几分敬重,他抱拳为礼道:“在下成是非,今日与阁下交手,始知阁下并非浪得虚名,刚才却是本人孟浪了。” 却又转而直视杨慎的双眼,不顾他那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的面色,道:”鄙人前来,只为请诸位打道回府。叶姑娘天仙化人,窃以为杨公子并非良配。” 第六章 曾经沧海 众人闻听他自称成是非,心中本有几分震惊与敬佩,但是后来又听到他要自己等人打道回府,心中不禁均是勃然大怒。 杨慎更是胸中一股怒火直冲脑门,“呵呵”的两声,怒极反而笑出声来。 这人是得了失心疯了,就凭他独自一人,三言两语,竟然就想让他杨慎放弃唾手可得的美艳娇娘,打道回府? 他凭借的是什么,难道是他那只能与推山手相当的武功吗?似石步伟这等人物,他杨家拿出数十人可谓绰绰有余。还是觉得他杨慎好糊弄?认为只要凭他“悲情剑”几句话就能够使得他杨慎醒觉自身着实配不上叶凌波从而只能黯然离去?简直不知死活! 他理都不理成是非,反而冲着身旁离自己极近的一位中年妇人与一个青年男子道:“有劳两位出手,与石步伟一起,拿下这个狂徒。” 这两人男子叫花升天,女子叫唐胜男,他们出身与石步伟一般,都是杨家在忠心家仆的子女中挑取,从小授予高深内家心法,待得成年后送入江湖历练,武道有成之后回返杨府,杨府便不再将他们视之为仆役,而是以家将之礼对待他们,他们的父母也因为他们而会被杨家取消仆籍。这些人有感杨府恩德,往往对杨家忠心不二。 此时得到杨慎的吩咐,他们立即应道:”是。”随即走出迎亲队伍,来到成是非身前,一言不发,双双向成是非动起手来。 花升天手中提着一把大砍刀,劈头盖脸的朝着成是非砍去,打法十分疯狂,似乎全然不顾自身安危一般。 唐胜男的打法却也他截然不同,她使一柄细剑,一手剑法宛若春风化雨,绵绵密密,水泼不进,极尽阴柔缠绕之能事。 他们出手的同时,石步伟也同时出手了。他飞身而起,犹如苍鹰搏兔,一双肉掌对准成是非的脑袋重重拍击而下。 这三人均为当世第一流的武功高手,单独一人的武艺亦未必在成是非之下,三人联手之下,仅仅几招,成是非便已左支右绌,抵挡不住。 他虽然天赋奇才,但是到底年轻,还无法在这个年纪便胜过三人这等杨家精心培养的高手。 眼见得已然不敌,成是非长啸一声,身形突然急速闪动几下,竟然就这样脱出了三人的包围圈。 只是看他微微气喘,甚至身体都隐隐不稳的模样,这种脱身的身法明显还不是现在的他所能完全掌握的,用出来只怕代价极大,最少也会大耗功力。 他注目向寒着脸死死盯着自己的杨慎,长剑遥遥指着对方,长喝道:“杨慎,可敢与我一战!若你胜,某家立即就走!若你败了,你便打道回府,再也不得提及与叶小姐的婚事!“ 他言辞慷慨,磊落豪迈,纵然是来与迎亲队伍捣乱的,众人也很难深恨之。 当然,杨慎除外。单挑?这家伙当他杨慎傻了吗?虽然他前身习武也算勤勉,但是一来自己年仅十六岁,比世间成名已久的六大年轻高手均要年幼一些,二来他的天资也确实无法与他们相比,故而武功至今也只达到江湖上的二流水准,远远无法与成是非相比。 且不说他自身丝毫没有以卵击石,自取其辱的想法。纵然他想,这场婚姻干联重大,身为杨氏家主,他亦绝不可意气用事。 至于他避战可能导致的脸面无光,更有可能被世人传以怯懦,脸面这东西,平日里虽然重要,但当丢的时候,杨慎也可以丢的毫无心理压力。 当然,虽然与赢取叶凌波这美娇娘相比,丢点脸确实不算什么,但是面对成是非的咄咄逼人,他心中自然极不痛快。若是目光可以杀人,成是非早已被他盯死了数百次,痛恨又不屑的道:“汝不过一介匹夫,有何资格与本国公相提并论。” 继而他大喝一声:“并肩齐上,給我宰了这王八蛋!” 心中恼怒之下,兼之心急前往叶府迎亲,他已然连国公的风度也顾不得了。 石步伟三人对视一眼,应了一声“是”,便朝着成是非行去。 虽然他们佩服他敢于孤身阻拦国公府的勇气,对这敢爱敢恨,慷慨豪迈的男儿并无恶感,但是身为杨府家将,受家主所命,职责所在,不得不去将他击毙于掌下。 成是非见此,无奈一声叹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杨慎,好好待凌波,若有朝一日,你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天涯海角,必取汝狗命!” 言罢纵身一跃,已然不见了踪影。 他出身平凡,虽然少年时期曾有奇遇,习得一身高明的武艺,但是低微的出身却是横亘在他与叶凌波间最大的障碍。若是他也有杨慎的家室,以他的人品武功,未尝没有与杨慎一争之力,甚至赢面居多。 今日前来,本是欲以言语相激,逼迫杨慎与其单打独斗,再将其好生羞辱一番,让那人羞愤之下,再无颜前往叶府,最好是灰溜溜的滚回国公府邸。 哪知杨慎此人,皮厚心黑,可谓不要脸之至,竟以三人围攻与他,如此一来,他除了落荒而逃之外,实无其他办法。 随着成是非的离去,三人亦随之止步,那人临走时大逆不道却又悲伤无奈的话语仍然于四周回荡,立场有别,三人固然不会因此便心向成是非,却也难免有些同情。 杨慎固然因为成是非临走时的那番话而怒不可遏,可看到周围人们脸上那带着些微感慨和同情的面色,却也难免有些无奈。 他奶奶的,明明是这小子觊觎我的未婚妻,想要在今天成婚之时搅黄了我的婚礼,怎么弄到最后,反而他成了值得同情的一方,竟博得了众人的许多好感。而他杨慎自己,明明是受害的一方,却被弄得自身像是变成了自己前世最为厌恶的那种带着家丁强抢良家小娘子,仗势欺人的混蛋恶霸? 虽然心里有些愤怒和无奈,但是他与叶凌波婚礼毕竟大于一切,路还是得继续走。 而这一次,并没有在遇见什么意外。很快,众人便来到了叶府之外。 第七章 迎亲 叶家门口,已然有着许多人在那等着。 其中多为叶家子弟,叶家源远流长,传承过千年,家族开枝散叶,嫡系子弟众多,叶凌波的嫡亲兄弟便有五个之多,旁系弟兄也有许多,包括叶家中与叶凌波同辈的重要年轻一辈,此时都在这里迎接杨慎的到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与叶凌波的兄弟相交莫逆的年轻人,以及昔日叶凌波尊奉师尊之命,外出行走江湖时结识的江湖侠女,都在这里充当娘家人。 见到新郎官,众人满面带笑的与杨慎行礼。 杨慎的心中十分激动,终于到了正式迎娶叶凌波的时刻!经历了成是非的捣乱,他希望能够平安的将叶凌波带回府中。 在叶家人的带领下,他领着迎亲队伍踏入了叶府。 叶府之中早已备好了酒菜,用来让前来迎亲的杨府众人填一下肚子,算是犒劳他们,杨慎则是被介入了叶府正堂,见到了叶氏家主叶惊涛。 叶惊涛人到中年,面目英俊,脸上带着常年手握生杀大权而养成的威严气势,眼睛炯然有神,精华内蕴,一看及知乃是修为高深的内家高人,见到杨慎,他面带微笑,说道:“贤婿来此的途中遇见的事,老夫已然知晓,委屈你了。成是非胆大包天,老夫会派人至江湖中,去给他一点教训” 杨慎缓缓摇头:“能娶凌波为妻,乃是杨慎一辈子的福气。这一点小事不算什么。” 叶惊涛闻听此言,心里很是满意,他望着杨慎,面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贤婿,小女虽然在外间薄有声名,但是一直以来,因为她天赋超群,所以老夫对其寄予厚望,一直对她严加管教,她从小并没有过过几天自由快活的时光。此番嫁你为妻,希望你能善待她。若然她在你家受了委屈,无论你杨家有着何等实力,老夫定然不与你干休!明白吗?“ 说到最后几句话,已然是声色俱厉。 杨慎能说什么?老丈人要嫁女儿了,有点舍不得,心情不好可以理解,吼自己几句,他也只有唯唯若若,连声应是。 杨慎这低眉顺目的模样,明显令老丈人很是满意,叶惊涛挥挥手,示意他可以滚出去了。 杨慎走出房门时长吁了一口气,终于将老丈人应付过去了。 此时此刻,杨家迎亲的乐队依然走起了催妆乐。 当然,叶凌波若是这时候才开始化妆的话,黄花菜都凉了,吉时肯定得被耽搁,她的妆容在花轿到达之前便早早画好了。 叶凌波被自己的大嫂牵着手,缓缓地向着花轿走着。 她也有点说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是对于嫁给平日里毫无声名的杨慎感到一点不甘?还是明显没有做好嫁人的准备却无法亦不能反抗的无奈?亦或者还有着一点将要嫁为人妇的羞涩? 她其实明白,自己更多的是将要离开叶府这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日后无法天天再与爹爹与娘亲这世间唯一关心她的的亲人相见的不舍。 虽然自古以来,豪门贵族内部大多没有什么亲情可言,愈是富贵显赫的家族这一现象便愈是明显,叶家并没有例外。 她生而神异,天生有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灵觉,人们对它的善恶念头她很轻易便能感觉出来,更兼心智远超一般人,早在童年之时便凭借敏锐之极的洞察力看穿了这个家族中人冷血冰冷的真面目,故而即便是亲兄弟与亲姐妹,她与他们间的感情也极淡。更不用说叔伯婶婶等常规意义上的亲人。 然而,正是因为能够轻易间洞悉世情,她才会因为要离开爹爹和娘亲而感到万分不舍。 这个家族中,只有爹爹与娘亲是真心疼她。 娘亲的爱体现在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一句关切的问候,一个温暖的眼神,都会令她感到温馨。 父亲虽然对她极为严厉,平日里总是不遗余力的的督促他熟读诗书,精研武学,素来严峻的面容上更是从不表露任何关怀之色。 但是能够体察人心的她却能够感受到,父爱深沉如山,他对自己的关心并不亚于母亲,只是从不表露而已。 从此之后,她便是杨家之妇,再非叶家人。 这时,灵觉敏锐之极的的她感觉到在花轿旁有一道炙热的眼神紧紧盯着自己,那眼神中的含义很是丰富,好奇、怜惜和浓烈的占有欲。 她明白,这眼神中的热度快要把她给灼伤的家伙多半便是前来迎娶自己的杨慎。 那带有浓重占有欲的眼神让她很想亲手把这家伙给打成猪头。 这一小段路程在叶凌波复杂的心绪下很快便走完了,她终于还是上了杨家的花轿。 见到叶凌波上了花轿,杨慎长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终于是能够顺利的将美人抱归杨家。 穿越之前,他曾读过许多,许多女主角往往便是在即将被恶霸迎娶的关键时刻勇于反抗,或亲自悔婚逃之夭夭,或是被突然出现的男主角及世外高人于众目睽睽之下带走,那恶霸失了美娇娘不说,还颜面扫地,从此在世人面前抬不起头来。 适才被成是非拦了一次迎亲队伍,使得他杨慎大好男儿几乎变得有点神经兮兮的,唯恐再出现一点意外。 或许是上天感念杨慎娶一次媳妇着实不容易,顺了他的愿望,在归返杨府的途中,再没发生意外。 杨府门口,新娘子在侍女叶彩的扶持下下了花轿,行走在华丽的地毯上,跨过了安放在地上的马鞍,此意为“平安”。 杨慎等在马鞍之后,手中牵着一根同心结,同心结的另一端在被他的侍女杨莲拿在手里。 杨莲之于杨慎,便如叶彩之于叶凌波一般,也是从小照顾他长大。 待得叶凌波跨过马鞍之后,杨莲便将同心结的另一端递到叶凌波手中。 叶凌波接过之后,因为头上还戴着红盖头,于是杨慎便引领着她行走。 在跨越大门的门槛之时,杨慎本想先行跨过去,再接引叶凌波。但是灵觉超然的叶凌波却丝毫不受影响,竟与杨慎同时跨过。 杨慎见此,只得苦笑一声。心中却是认定了,这位娇妻十分好强。 两人一路直入中堂,在那里,许多宾客皆等候已久。 第八章 军方 杨氏高门大阀,数百年来一直是国朝最顶级的豪门之一,能够受邀进入杨府正堂的,身份都极为尊贵。 这些人中,有当今圣上的诸位皇子。虽然李氏与杨氏有着深仇大恨,但是李氏皇族为天下共主,杨家仍然在国朝为官,一天未竖起反旗,面子上的工作彼此还是会做一做的。 亦有着来自内阁的三位宰相大人,前朝当政之时当时的朝廷只有一位宰相,那时的宰相权倾朝野,几能与皇权相抗。 太祖李云龙鼎定天下之后,因觉得宰相权柄太重,分薄了帝皇权柄,故而除了开国之初因社稷未稳之故不得不任用丞相稳定朝局之外,自天下安定之后,太祖便废丞相一职,改立内阁,将一相制改为多相制,大大增强了皇权。 另外两位相爷之所以未到,乃是因为他们是李氏皇族的死忠,平日里与杨家子弟门人在朝野相互攻讦下黑手,早已与杨家结下了深仇大恨,相互死在对方算计下的子弟均有许多。若不是李氏皇族对他们多有护持,杨家早已令得他们家破人亡,他们自然不会前来自讨没趣。 其余六部尚书、侍郎中,但凡与杨家没有仇怨的,今天都来了。 不过,最为杨府看中,真正由杨府最为重要的人物作陪的,并不是他们,而是武将贵族集团。 前朝之时,有文官集团把持朝政,他们对上欺瞒君王,对下压榨平民百姓,这也就罢了,毕竟若是武夫当国,这些坏事他们同样会做。 但是最不可容忍的事,文官集团在把持了朝政之后仍不满足,他们竟然将黑手伸向了军队。 前朝得国不正,乃是身为老丈人的太祖篡了自家女婿的地位,他手掌重兵,在一次打了胜仗后带兵回朝的过程中被手下们黄袍加身,故而得国之后对勋贵武将们尤为忌惮。 正是在太祖太宗的默许之下,文官集团开始操纵军队,他们时常克扣军中粮饷,又在军队之中安排文官为监军,在军队作战中指手画脚,使得前朝在对外战争中屡屡失败,更藉此迫害了许多军中有为将领,导致武将们的地位一再下降,终于只能沦为文官集团的附庸。 前朝数百年间,中原之外的蛮夷们始终将中央王朝压得抬不起的头来,前朝被逼的割地、赔款、称臣、和亲、纳贡,受尽屈辱,终至退无可退,国家灭亡。 有鉴于此,太祖李云龙鼎定天下之后,便当着文武百官之面,勒石为证,上书“不称臣,不纳贡,不割地,不赔款,不和亲,后世帝王但有违者,为我李氏不肖子孙”。 太祖立国以来,国内虽有六大世家盘踞千年,触角伸及各行各业,不利于朝堂政令颁行,但是蛮夷曾肆虐多年,六大世家即便得以幸存,亦元气大伤,为了自身利益,他们亦希望国内维持和平的局面以修养元气。太祖之所以能够在很短时间扫平天下,与他们的支持亦大有关联。 国朝真正的大患仍然是周边蛮夷。 盘踞中原大地百多年的蒙元民族虽然在太祖的扫荡下无法力敌,只能退往北边草原,但是他们实力仍存,每一代这些游牧民族均能够出现大宗师之境的超卓人物。使得国朝虽然在鼎盛之时能够轻易吊打他们,但却只敢不断削弱他们,而不能将之真正逼至亡国灭种的境地。这是为了避免大草原上的大宗师高手在国破家亡之下狗急跳墙,行刺杀之事,搅乱中原大地。 虽然国朝亦有大宗师之境的高手坐镇,并不惧怕他们行刺帝王,但是天下郡县的各类官员以及军中将领,除非用千军万马进行保护,从不外出,否则根本逃脱不了大宗师的杀机。 但是国朝没有那么多的军队去保护这些官员,够资格享受这种待遇的根本只有州一级的的主官。这些人得到保护,于大局并无多少作用。 一名大宗师铁了心搞刺杀,足以令得中央朝廷为之瘫痪。 虽然草原上的游牧民族为了避免太过刺激大楚王朝,不再以国家自居,每一代大汗亦向楚国称臣,但是每年草原民族都会扣边入境,进行所谓的“打草谷”行动,抢夺妇女及财物。 他们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始终给中原以极大的压力。中原王朝在无法将之灭绝的情况下,也只能在边界陈重兵以防范。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自太祖以下,虽然对领兵的勋贵将领多有猜忌与提防,但是武将集团的地位自立国以来从未降低过。 近数十年来,随着贵族与士大夫阶级兼并的土地越来越多,百姓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加之国朝积弊日重,各类苛捐杂税层出不穷,许多平民被天灾人祸逼得卖儿鬻女,流落他乡,一些地方甚至已然有小规模的农民起义爆发,天下已经呈现大乱的态势。 所以,武将们的地位不降反升,面对已然可以预先的乱世,诸多门阀世家都加大了对自己军中嫡系的投入,并不遗余力的拉拢领兵将领。 楚国军制,有着禁军、府军,边军之分。 所谓边军,顾名思义,职责乃是宿卫边疆,其中的将领一部分由身据爵位的勋贵担任,一部分身无爵位,算是军中后起之秀。这些人职责所在,今天都不可能前来杨府。 府军乃是地方军,负责宿卫地方,国朝共设左右十六卫府军,其中四卫兵马负责卫戎京畿,这四卫的领军将领今天都已到来。 凭借府军与边军,楚国其实已然可以镇守天下,抵御外辱。只是当今天下,世家门阀的实力强大,建国两百年之后,经历门阀世家们不遗余力的渗透,当今天下可谓是皇族李氏与诸世家门阀共治,边军与府军亦多有被渗透,李氏自然对其他家族防范甚深,禁军便是为此而设。 皇帝选拔京畿地区身家清白的良家子弟入伍,用最优秀的军官进行操练,配给最好的伙食及兵器,又给与丰厚的军饷,成军之后更是时常拉到边疆与敌军对战,从而练出了两支威震天下的军团。 它们便是国朝四大主力军团之二的神武军团和神策军团。 这两支军团的领兵都督乃是李氏皇朝的死忠,不过与杨家倒是并无私仇,今日也曾前来。 第九章 拜堂 正堂。 内阁次辅王元化笑着对大长老杨开放说道:“今日参与这一对小儿女的婚宴,老夫也不由想起了自己少年时娶亲的情景,那时的意气风发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杨开放一脸感慨之色:“是呀!今天见到这一对金童玉女,才惊觉自己已然不再年轻,岁月不饶人啊!” 众人闻言,看着在院中供桌前停下的那对新人,无论年华如何,都有些感慨。 年纪大的如内阁宰相杨息止左武卫大将军张发财,右武卫大将军郑成功、右骁卫大将军李长醉等人乃是感慨韶华易逝,容颜易老。虽然他们都能算得上功成名就,乃是中原大地历代以来有数的杰出人物。但是失去的青春却也找不回来。在即将到来的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 其中有那出自九大家族的文武大员,却是在此时不禁想起了杨家先祖杨过破碎虚空的往事。 若是我辈中人亦能若杨祖那般以武成仙,享永生不死之寿元,该是何等美事? 至于那些年轻人,他们便是赤裸裸的羡慕和嫉妒了。 叶凌波生而神异,仙资绝代,容颜倾城,兼之习武天赋惊世骇俗,年纪轻轻便能够力挫江湖上第一流的好手,实乃国朝无数年轻子弟的梦中情人。 在他们看来,杨慎无论文采还是武动,均是平庸至极,若不是身为国公之尊,杨府家主,他哪有资格娶得叶凌波这等美娇娘? 这些年轻人怎么想,杨慎并不知道,此时的他正与叶凌波在院中的供桌前祭拜天地。 拜完天地后,杨慎带领叶凌波进入祠堂中,拜祭祖先。 杨慎与叶凌波对着杨氏先祖们的排位磕了三个头,便出了祠堂。 杨慎握着同心结,牵着叶凌波,带着这个将会与他相伴一生的女子,慢慢走入杨府正堂。 感受着周围人们或者嫉妒,或者关切,或者微笑欣慰的眼神和表情,他的心中,慢慢的被一种名叫“幸福”的感情充满。 这个正被他牵着走的女子,大楚王朝的天之骄女,从此便会成为他杨慎的妻子了吗? 从此以后,她便是他杨慎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穿越之前,杨慎只是一名高中学生,虽然有着父母在堂,但是还没有到结婚的年龄。 穿越之后,如今的他虽然再也没法得到父母的关爱,但上天始终待他不薄,他娶到了一位小娇妻。 从此以后,即便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他也不再孤独。 随着司仪“新郎新娘齐登堂”的呼声,杨慎与叶凌波踏入了正堂之内。 正堂上方坐着的,乃是杨慎的大伯杨正刚与大伯母周梅。 杨慎出生的时候,母亲便因为难产而死亡,在他十四岁时,父亲也因急病而去世,故而“高堂”便由伯父伯母代替。 望着现在正面带欣慰的笑容看着自己的伯父,杨慎的心中并不认为他对自己怀有多少善意。 两年前杨慎的父亲死亡之后,杨慎继承家主之位的过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在继承家主之位前,杨慎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他曾遭遇过两次暗杀。 而这两次刺杀居然都是来自于杨慎身边的亲近之人。 父亲死亡的数日之后,杨慎已然为父亲守孝完毕,他的心中悲痛实是难以排遣,故而外出到河边散心,身边仅仅带了一位从小与杨慎一同长大的常随。 这常随乃是杨府家将之子,在杨慎散心时突然暴起发难,猝不及防的杨慎被他一击打成重伤,跌入河中。正是借着河水遮去了血腥味和诸般痕迹,杨慎才侥幸逃脱搜索,后又得人相救,终于不至于伤重而死。 等到杨慎处理好伤势而返回杨家之后方才发现,那长随已然不知所终,其父亦自刎而死。大长老虽然为此事大发雷霆,但是死无对证之下,也没法找到真凶。 这只是第一起暗杀。 三天之后,杨慎在庭院中喝伤药时因为心神不属而失手使得药碗掉落在地上,药碗破碎,药也洒了一地。几只蚂蚁爬到药液中却纷纷再无声息。杨慎见此,心中不由凉了半截。 而杨慎遇刺的那段时间,大伯杨正刚家族中极为活跃,堪称上串下跳,四处拉拢与串联,向诸位长老许下诸多好处。 这当然是为了杨家家主之位。 杨家身为国朝三大超级门阀之首,经历百年前宫廷惊天之变后,已然压倒忻郡文氏和当阳县长孙氏,甚至隐隐然已经超越仙州叶氏这等势力于国朝盘根错节的千年世家之首,成为了大楚除李氏皇族之外的第一家族。 杨家主人执掌的权力之大,超乎一般人想象,几乎仅次于帝王。 又有先祖杨过昔年飞仙之前,曾订立祖制,未免杨家家主即位时威望不足,为长老堂压制,杨家出现群龙无首,内耗不停的局面,杨氏家主在家族小事上可一言而决,在事关杨族兴衰的大事中亦享有三分之一的决策权,其余三分之二为长老堂诸位长老平分。 杨祖的安排,保证了无论何时无论何人继位家主之位,家主都不至于沦为傀儡,能够有效避免家族内耗。 所以,家主的位置对于每一位杨家子孙都有着无以伦比的吸引力。 大伯杨正刚身为杨慎的亲叔叔,亦是他的爷爷,杨家上上任家主杨天龙的嫡子,具备与杨慎争夺家主之位的资格。 当时的情况是,杨慎若是死了,杨正刚便是家主之位唯一的继承人。 所以在现在的杨慎看来,大伯很有可能是那两场暗杀的幕后主使者。 他当然对杨正刚难以生起好感。 随着司仪“拜见高堂”的呼声,杨慎与叶凌波缓缓跪下,向着杨正刚两人磕了一个头。 司仪再唱:“夫妻对拜!” 杨慎与叶凌波起身后相对而立,跪下,缓缓将头磕下去。 随着两人的腰各自弯下,两人的头部相距越来越近,渐渐地,一股如兰似馨的淡雅香气逐渐传入杨慎鼻中,随着最终拜下,两人的额头亦隔着红盖头相触在一起。 杨慎能够清晰地感觉到,眼前的女孩儿在两人额头相处的刹那娇躯轻微的颤动了一下,知道她有些紧张,心中泛起浓浓的怜惜。 灵觉惊人的叶凌波清晰地捕捉到了杨慎心中的怜惜之情,唇边缓缓绽放出了一缕微笑。看来,这个比她还小两岁的夫君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 第十章 红烛燃 两人起身后,随着司仪最后一句“送入洞房”,在杨氏众多女眷的陪同下,杨慎便引着叶凌波进入杨府早已备好的洞房。 杨府的院落中则大开宴席,招待前来参与婚礼的宾客。杨慎刚刚将叶凌波送入洞房中,还没来得及与自己的娇妻多相处一会儿,便被这些女眷赶出洞房外,他得到院中去给还留在这里的宾客敬酒。 许多道贺的宾客在中午之前便来到杨府,此时此刻大多数人均已然散去,还留在这里的,均是与杨府亲近的“自己人”。身为杨家家主,这个场合他一定不容错过。 诸如内阁次辅王元化,右武卫大将军郑成功,户部右侍郎裴元庆等人,他们一直以来受到杨家多方拉拢,在朝中也与杨家人极为亲近。 他拱手弯腰对众人行了一礼:“诸位叔伯能于百忙之中能前来参与小子的婚礼,小子感激不尽。” 虽然他身份在众人之上,但是大多数人年纪做他爷爷足够有余,今天又是作为宾客前来向他道贺,他行这一礼理所应当。 杨慎接过侍卫递过来的一碗酒,举至胸前向众人示意,道:“为表谢意,小子先干为敬。“ 众人纷纷连称不敢,同时亦饮尽杯中酒。 右武卫大将军郑成功呵呵笑道:“小子,心里很着急吧。去吧,不用在这陪着我们这些老家伙,见新娘子去吧!” 众人会意,亦是哈哈大笑,分分道:“是呀,小公爷赶紧见新娘子去,莫要让人家等急了。” 杨慎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多谢诸位叔伯体谅,既如此,小子便失陪了。“ 众人纷纷摆手:“去吧,去吧。” 谁人没有年轻过呢?他们很体谅杨慎的心情。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杨慎现在心中,却只想把握住今晚的美好时光。 自杨慎睁开眼来,他便一直住在如今的院落里。 这里历代以来都是杨家家主的居所。 今晚,院落里铺上了鲜红的地毯,墙面上到处贴满了红色的“喜”字。 怀着迫不及待的心情走入洞房,他一眼见到了正端庄的坐在床上的叶凌波。 在红色烛光的映照下,她端坐的身姿给人一种朦胧而美好的感觉。 杨慎心中的欲望被浓浓的怜惜和感动所取代。 能娶到如此娇妻,上苍待他何其不薄。 用银挑子轻轻将红盖头挑起,映入眼眸的是一张风华绝代却又冷若霜雪的面庞,她的面颊上有着几许红晕,却给本是令人不敢亲近的她平添了一些诱惑。 鬼使神差的,杨慎嘻嘻笑道:“娘子,笑一个。”那模样,像极了调戏良家少女的无赖纨绔子。 叶凌波闻言,本本来清冷的形象顿时维持不住,凤眸鼓起,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一眼不仅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给了杨慎莫大的勇气,他凑过脸去,竟然在叶凌波脸上吻了一口。 叶凌波“啊!”的一声娇呼,身子后仰,想要躲开他,却给杨慎一把搂住小蛮腰,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叶凌波挣扎了几下,却没有挣脱,无奈之下,只能给他搂着。 杨慎“嘿嘿”笑了笑,柔声道:“娘子,咱们来喝合卺酒吧。”轻舒猿臂,将叶凌波抱起。 若不是听见他说的话,叶凌波几乎便以为这小子想做那事,她被杨慎抱至房间的桌子前,杨慎坐到凳子上,却仍不肯放开她,让她只能坐在他身上,使得她又羞又气。 本来以她远在杨慎之上的武道修为,若要反抗,杨慎岂能真令她无可奈何。只是洞房花烛之夜,他是自己的夫君,叶凌波兰心蕙质,知道此时得给他留几分颜面。此时若是打击了他,他心灰意冷之下,男儿自尊心必会大为受挫。 婚姻大事,叶凌波看得甚重。身为叶氏嫡女,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选择夫君的权利,她唯一能为自己做的,便是她在成婚之后小心翼翼的经营这段姻缘,使得自己能够得到幸福。 你给我等着,将来总有机会收拾你!叶凌波心中恨恨的想。 杨慎却浑然没有察觉到叶凌波心中的恼怒,犹自得意洋洋。他从桌上拿起一个瓠瓜葫芦,将之分为两半,自己留了一个,将另一半放入叶凌波的小手中,面上再没了方才的轻浮之色,他庄重而温柔的道:“娘子,饮下这杯酒,从此这人世间风风雨雨中,为夫一定永远守护着你,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叶凌波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原来这轻浮浪荡子,并不只是懂得调戏自己,这句话说得也很中听嘛。 她虽然没有对杨慎露出笑脸,面色亦不禁缓和了几分,与他手臂交错,饮下了半瓠合卺酒。 待得合卺酒饮完,杨慎在叶凌波一声惊呼声中将其一把抱起,脸上露出猴急之色,几步便走到床边。 他将叶凌波放到喜塌上,左手袖袍一摆之下,灯盏被他袍袖间发出的劲力灭去,屋内变得漆黑一片。 杨慎俯身下来,温香软玉之间,他已不知人间何处…… 洞房之中,叶凌波与杨慎并肩而卧,她那清冷绝美的玉脸上仍残留着几许酡红,柳眉微蹙,即便在睡梦中,似乎仍然有着一些痛苦。 蓦然,一缕低回婉转的萧音传入叶凌波的耳内,惊醒了已然睡着的她。奇异的是,这萧音并没有惊动与她并肩而卧的杨慎,似是直接响彻在叶凌波的脑海中。 萧音似是自高山流水中传入人间,叶凌波心中一片空灵,她坐起身来,只着贴身小衣的她美丽的不似来自人间,穿好衣物,迈步下床。 左腿刚刚落地,叶凌波忽然柳眉大皱,脸上浮现痛苦之色,她心中不由有气,伸出纤纤玉指在杨慎的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嗔了一声:“你这可恶的小混蛋!” 她下手很有分寸,并没有惊醒杨慎。 叶凌波走出房门,顺着箫声的指引,来到距离杨慎的小院不远处。那里,一位钟天地之灵秀的女子正持箫而立。 第十一章 玉箫仙子 她白衣如雪,青丝如瀑,持箫而立的身影仿佛自天边而来,自有一种空灵绝美的动人风韵。 女子含笑看着叶凌波走到她身前,柔声道:“为师不愿与那些俗人同处一室,故夜间才来祝福为师的好徒儿新婚之喜,凌波怪为师吗?” 叶凌波在这圣洁如仙的女子面前丝毫没有平日里冰山美人的姿态,她纵体入怀,撒娇道:“师傅能来,徒儿便很高兴哩!” 女子看着在自己面前尽显女儿娇态的徒儿,爱怜道:“为师没有打扰道好徒儿的洞房花烛吧?” 叶凌波在她怀里不依娇嗔道:“师傅!” 这女子便是叶凌波的师尊玉箫仙子萧女史。 她不似叶凌波般出身于王侯之家,少时便父母双亡,只与长兄为伴,后因资质惊人,被游走天下,偶然遇见她的当世奇人“怪叟”陈放收为衣钵弟子,授予内家上身武学。 她天资过人,随师尊陈放六年,便将其一身绝学学全,十六岁出道江湖之后,与同辈之中未尝一败。历时五年,她于二十一岁时将学自陈放的武学融会贯通,进军武道宗师之境。 她容颜绝世,气质若仙,行走江湖之时不知有多少俊彦少侠、门阀贵公子为之倾倒,就连当今叶氏家族的家主叶惊涛早年亦曾为之痴迷,疯狂追求过她。 国朝以武立国,时人对武道修行的重视已到无与伦比的地步。萧女史天资过人,又力压那时的年轻一辈所有高手,故叶家自上家主叶空明到诸位长老无人对叶惊涛追求萧女史有任何异议,他们甚至求之不得。 那时的萧女史早早便显示出了大宗师的潜力,时人看好她远在今日的成是非之上。成是非二十三岁仍然只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萧女史却在二十一岁之时便已成就宗师。叶家家主若能迎娶一位未来的大宗师,是任何联姻都比不了的。 叶家人没意见,萧女史却不曾对叶惊涛动情。 她自武道有成,进阶宗师之后,便悠游天下,忘情于山水之间,从不肯与任何人涉及男女之私,叶惊涛亦毫不例外。 她以天地为夫,足迹踏遍五湖四海,师法自然,终于于三十岁那年踏足大宗师之境,成为国朝数百年来最年轻的大宗师。 自从进入大宗师之境,她便踏上了与诸多前辈一样的道路,追寻人道的巅峰,踏足那大楚数百年来只有第一代荣国公杨过才达到过的天人至境。 但历时一载后她便发现,无论她如何修行,都无法在大宗师这一境界上前进一步。 至此她方惊觉,虽然自怪叟杨放收她为徒开始,她便居于高山深谷之中,人迹难至之处,后武功有亦曾成涉足江湖,但她生性淡泊,多为游戏人间,少与人有过多的牵扯,更不曾涉及于女子而言几乎无可逃脱的男女之情,无形中契合了太上忘情的天道至理,这亦是她能进军大宗师的根本原因。 但是这亦成了她想要更进一步的最大桎梏,太上忘情之道,亦需先得情而后方能忘情。她不曾遍历世事红尘,不曾参与人生诸多刻骨铭心的事,便无法得情而忘情,达至天人化生,无所挂碍的逍遥至境。 于是她重返红尘,收昔日故人之女叶凌波为徒,既是因为叶凌波武道天资惊才绝艳,犹在她当年之上,又有旁观叶凌波历经世事,从而感悟人生的目的。 她自己于大宗师之境后难以再进一步,叶凌波天资惊世骇俗,达到大宗师之境并不存在多少瓶颈可言,她实不愿这个平日里最疼爱与寄予厚望的女徒儿走上她当年的老路。故而即便叶凌波今次嫁人非己所愿,她亦不曾干涉。 否则以她当代大宗师的身份,若是执意阻拦,叶氏亦不得不好生考虑。 在她看来,如她这般一辈子始终一个人固然逍遥,但是毕竟少了许多喧闹与精彩。没有丰富多彩的人生经历,终究无法看穿红尘世事,亦会失去攀升武道至境的资格。 更何况她亦不曾真对此事放任不管,她曾潜入杨府,暗自观察杨慎三日。 以她一身惊天动地的武道修为,自然没有任何人能察觉到她。 结果她尚算满意。 在她看来,杨慎此人虽然文不成武不就,但却不是什么纨绔子弟,生为门阀大族的家主,心地亦不算恶毒,虽然不算叶凌波的良配,但是对于她们这等当世最为出色的女儿家而言,想要找一个自己称心如意的夫君,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红颜薄命,佳人天妒,找一个才华普通而又完全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夫君,并不见得是一件坏事。 她实一片苦心,却不曾对叶凌波言说。 轻抚女徒儿那如云般的秀发,萧女史的语气有些感慨:“凌波,见到你终于有了归宿,为师宽心不少。今晚为你道贺之后,为师便要远去北疆,阻拦草原第一高手呼图山。” 叶凌波的语气中有着明显的担忧:“师傅,北疆又起战事了吗?” 萧女史微微点头:“一月之前,草原左贤王固多尔领军二十万进犯我朝,兵分三路,分别进攻雁门,上国、阳城三城。草原大宗师呼图山随行,于两军阵前连斩我朝大将,边关局势危在旦夕,这一世为师不得不前往北疆的原因。若无人阻拦呼图山,边关三城必然挡不住匈鹰的兵锋。届时,匈鹰入寇之下,千千万万的中原百姓将会深受大难。男子被杀死,妇女与财务被掳掠,徒儿你无法想象,那将是怎样的人间地狱!“ 说到最后,萧女史那始终淡雅的玉面上流露出无穷的痛恨之色。 蒙元退入草原之后,去国号,改称自身为“匈鹰”。 停顿了一会儿,似乎在平息心中的激荡情绪,她又柔声道:“凌波你随我十年,为师一生所学,皆已传授与你。待得此次匈鹰退兵之后,为师便要觅地隐居,探索武道更高境界。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好徒儿你多加保重!“ 教导叶凌波十载,见到她从一个牙牙学语的小女童成长为今日年轻一辈最为出色的女子,如今更是嫁为人妇,她的心中对于人生和武道有了许许多多的感悟。她有预感,困扰她多年的瓶颈已然不复存在。 叶凌波心中泛起浓浓的不舍,却知师尊亦不可能永远陪着自己,她紧紧拥住这个自己平生最敬重的长辈,孺慕的道:“您一定要常来看我!” 萧女史心中也有些舍不得这个聪慧懂事的徒儿,终狠狠心道:“为师去了。” 身形闪动之下,已然不见了踪影。 第十二章 家 萧女史离去后,叶凌波回到她与杨慎的洞房内,未曾惊动睡得和死猪一般的杨慎,悄然睡下。 清晨,杨慎悠悠醒来,微微转头向一边望去,却没有发现那本该在一旁的娇俏身影,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穿衣起身后,杨慎从内间步入房间外间。 古时大户人家的房间为了便于丫鬟于夜间随时伺候,故而一般分为内外两间,外间为丫鬟歇息的地方。 他的贴身侍女杨莲正立于外间守候。 杨莲本是守候在外,一直倾听着屋内的动静,想要在杨慎醒来后服侍他穿衣的。但是杨慎身为穿越者,并不习惯连穿衣这等举手之劳的事情都由丫鬟服侍,所以虽然凭借深厚的内家修为所带来的敏锐五官感受到杨莲的气息,却并没打算唤她进来。反而轻手轻脚,并不想惊动她,以免她进来后想要帮自己穿衣,自己却无法习惯,致彼此尴尬。 杨莲看到他从内间走出,脸上有些不安,她带着歉意说道:“公子恕罪,莲儿照顾不周,竟未曾伺候公子穿衣。” 杨慎温言安慰道:“无妨。是为自己起床时动静太小,怪不得你。“随即问道:“夫人呢?” 杨莲用手指向院中:“夫人很早便起床了,正在院中练剑呢!” 杨慎步出房门外。 蓦然,一缕剑光似乎自天外飞来,寒光闪动间,已经来到杨慎眼前。 大惊之下,杨慎极快的一蹲,他几乎能够感觉到剑光贴着自己的头皮划过。 俄而,似有微风拂过颈项,杨慎心中寒意大盛,一招懒驴打滚,避过刺向脖颈的剑光。 还没等他看清这刺杀他的人是谁,剑光又至,福至心灵之下,他脱口而出:“娘子,为夫错了,这便认错。” 除了大宗师与当世最顶尖的几位宗师高手之外,无人有能耐到杨府行刺杀之事。 这些人的行踪备受天下关注,根本没有隐匿行藏的可能, 而这些人都有亲朋好友,他们故而不可能毫无顾忌的来刺杀杨家家主,从而与杨府结下死仇,为亲人带来灾祸。 因此这不断向自己出剑的人身份实不难猜测,除叶凌波外,无人既能随意出入杨府,又能力压武艺已达江湖二流的自己,且有着向他出手的可能。 剑尖抵在他额头上,叶凌波面无表情地道:”你何处错了?“ 杨慎作双手投降状,道:”为夫昨晚不该索求太过,以致贤妻不堪......“ 叶凌波“呸“了一声,还剑入鞘,却也不理他,自顾回房去了。 昨晚杨慎对她多番轻薄调笑,令她羞窘不已,洞房花烛之夜,她不好对他做什么。 今日起早之后,她本打算好生教训一番这小混蛋,不料这家伙脸皮厚至难以想象的地步,不仅没有能够成功教训他,反是自己又遭他轻薄调笑,只好不睬他。 杨慎不理会叶凌波的白眼儿,厚着脸皮跟上她,握住她的小手:“凌波,我父母已然去世。杨府之中,大长老待我最好,他亦是我最为尊敬的长辈,咱们今天得去给他老人家敬茶。” 叶凌波纵然生性再清冷,亦被他的无赖模样弄得毫无办法,没好气道:“走吧!” 杨慎与叶凌波来到大长老杨开放的住处。 杨开放身为杨家大长老,在长老堂中身居首位,堪称位高权重,院落占地广大,奇花异草点缀其中,清幽雅致。 他在国朝大都督府任右都督一职,平日里上午都会去大都督府办公。 今日他似早就料到杨慎与叶凌波会到来般,并未前往都督府公干,正自正襟危坐于大厅之内,见到两人,脸上露出一丝带着欢喜的笑容:“家主今晨能够第一个来到老头子这里,我很是高兴。” 他看着叶凌波,这位家主夫人样貌过人又仪态端庄,武道资质享誉天下,他对她十分满意,呵呵一笑:“夫人,家主是老头子我看着长大,他在外虽然没什么大名声,但心地不坏,为人稳重。若是有令您不开心的时候,请望您多多谅解。” 叶凌波闻听杨开放说杨慎为人稳重,心里大是不以为然,这小子在自己面前嬉皮笑脸,百般调戏,哪有半分稳重模样。只是她自然不可能对着大长老说出小儿女的私密事,只得应道:“长老言重了,出嫁从夫,凌波不会轻易与夫君置气。” 大长老哈哈笑道:“若真有那一日,夫人可来寻老夫,虽然他是家主,但是老夫身为长辈,还是能够教训教训他的。” 叶凌波应了一声“是”便不再说话。 杨慎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温馨。 这样的一幕,不正是他一直梦寐以求的么? 有一个美丽的妻子,一个关心他的长辈,在这陌生的异世界,他的心终于能够完全安定下来。 他之所以对娶叶凌波为妻如此执着,并不完全是因为她美绝人寰,武道修为力压世间年轻一辈,这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还有很重要的另一部分原因。 突然离开自己那生活了十几年的熟悉世界而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他的心中其实是非常不安定的。 他始终有一种感觉,他在做梦,做一个足以以假乱真,令他自己也无法察觉的梦。而自己的身份,身边的一切,都是不真实的。 但是现在不同了,洞房花烛之后,感受着娇妻叶凌波对自己有着几许羞恼、几许眷恋的细腻心思,感受到大长老对他发自内心的关怀,他真真切切的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虽然这一世的父母已然不在,但是如今的自己已经成婚,有了娇妻在旁。自己,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叶凌波从一旁的仆役手上接过茶盏,恭恭敬敬的递到杨开放身前:“三爷爷,凌波请您喝茶。” “好、好!”杨开放心怀大慰:“好孩子,真是好孩子!” 他高兴的朝叶凌波说道:“孩子,今天三爷爷与你第一次见面,我有一件好东西送给你。” 杨开放吩咐身边的仆役:“将我书房中的那个紫檀木盒拿来。” 仆役随即领命而去。 第十三章 莫邪神剑 不一会儿,仆役返身而回,手中抱着长达两米的长方形盒子。 这盒子通体以紫檀木这等名贵无比的木料打造而成,仅此一项,便可知盒中之物是何等贵不可言。 杨慎与叶凌波亦不由起了好奇之心。 杨开放从仆人手中接过宝盒,打开,映入众人眼眸的是一把长剑。 剑鞘朴实无华,剑柄亦无甚出奇之处。从外观看,着实无法看出这剑到底有着什么不凡的地方。 杨开放将剑从盒中取出,左手托住剑鞘,右手握住剑柄,慢慢将剑从鞘中拔出。 随着剑身缓缓离开剑鞘,一抹蓝光慢慢充斥着几人的视野,及至宝剑完全脱离剑鞘,蓝光始而大盛,再慢慢消弭无踪。 见此异象,杨慎两人终确信,这乃是一把世间难寻的神兵利器。 这时,叶凌波缓缓念道:“莫邪神剑。” 杨慎听到这句话,心中一惊,凝神观察,终于在靠近剑尖的部位发现了两个细如蚊蝇的小字。 正是“莫邪” 杨开放将宝剑插回剑鞘中,再将其递于叶凌波身前:“好孩子,收下它吧。” 叶凌波缓缓屈膝,向着杨开放行礼道:”三爷爷,这份礼物太贵重了,凌波不能收。“ 神剑”莫邪“,相传为上古年间莫邪夫人所筑,传说莫邪夫人少女时期便为天下间有数的铸剑大师,后与一男子相恋,却惨遭背叛,因情而伤,痛恨悲愤难以排遣之下,以十日十夜之功,铸神剑莫邪。 传说莫邪夫人将自己对那男子的深切痛恨与满腔悲伤无助尽数倾泻于她所铸造的宝剑内,剑成之日,鬼哭神嚎。莫邪夫人亦由于心血耗尽,力竭而亡。 此剑后来流传至世间,若有男子得到并佩戴使用,则往往家宅不宁,妻子好妒,宠妾灭妻,最终落得妻离子散的下场,堪比世间最凄惨的诅咒。 若由女子使用,则结果往往恰恰相反,嫁得如意郎君,夫妻和谐,儿孙满堂,幸福美满一生,堪比这世上最完美的祝福。兼之这柄剑本身亦是世间难寻的神兵利器,削铁如泥,吹毛断发只是等闲,最可贵的是,持有它的人能以之增幅自身剑气的威能,与剑道高手有莫大作用,故而它实是世间的女剑手梦寐以求的武器。 若由叶凌波这等江湖上第一流的女剑手使用,她甚至可仗之与武道宗师交手而从容而退。 仙州叶氏源远流长,传承千年,身为家主嫡女,叶凌波从小到大什么宝物没有见过?但是堪与这柄剑相比的,亦不过只有寥寥两三件而已,那些都堪称叶家镇族之宝。 是以叶凌波才会出言拒绝。 杨开放见叶凌波出言拒绝,心中很不高兴:“长者赐,不敢辞,这是老夫与你的见面礼。” 他对杨慎吹胡子瞪眼睛:“你媳妇不肯收老头儿的礼物,莫不是看不起老夫?” 杨慎不由苦笑,老小孩、老小孩,他老人家年纪越大,脾气越来越像个小孩子了。 杨慎对老人家一直极为感激。他从前身的记忆中得知,当初他与大伯都有继承家主之位的资格。但是他由于年纪幼小,实际上一直处于下风,正是由于大长老一力支持,凭借他在长老堂诸位长老心中莫大的威望,他杨慎才最终得以登临家主之位。 而大长老一生无后,加之年龄太大,他亦不可能再有什么私心。 故而只要能让他老人家开心,无论他想做什么,杨慎都会全力支持。 而此举对叶凌波确有着极大地好处。 正待他想要向叶凌波使个眼色示意她接下的时候,叶凌波已然上前一步,从杨开放手中接过莫邪宝剑,微微一笑:“既然三爷爷厚爱,凌波便受之无愧了!” 杨开放喜悦的开怀大笑:‘好,率直懂礼,果然是好孩子!“ 他又转而柔声对杨慎道:“今天见到你们这两个好孩儿,实是老头儿这几十年来最开心快乐的一天。时候不早了,你们且去吧。” 杨慎与叶凌波行礼而退,回到杨慎的小院。 说是小院,其实院中亭台楼阁足有数十。只是因为京城乃天下权贵富人聚集之所,故而占地不大而已。若是在清州这杨家主宅所在,仅仅家主居所占地便有数十亩。其富丽堂皇之处,更不是杨家在京城的住处可以比拟。 杨慎不待叶凌波想要离去,便上前一把搂住她的纤腰:“媳妇,再将宝剑拿出来看看呗,刚才为夫未曾看过瘾。” 叶凌波又被他轻薄,心中生恼。虽然已经做了夫妻,她仍不是太习惯他的亲近,看了杨慎一眼:“真想再看看?” 杨慎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 其实他对剑虽然亦有点兴趣,但是对人的兴趣则更大,这般做不过是借故与这娇妻多加亲近而已。 叶凌波淡淡道:“你放开我,我展示与你看。” 杨慎只得依依不舍得将搂着她小腰的手拿开。 叶凌波大开紫檀木盒,拿出莫邪,便往杨慎身上一丢:“你自己留着慢慢看吧。” 说罢转身往房中而去。 杨慎苦笑一声,却厚脸皮的依然跟了上去。 叶凌波进入房中,见他依然不肯离去,不由面带不愉之色:“你不是想看莫邪剑嘛,怎么不看了?” 杨慎嬉笑道:“看宝剑是假,看媳妇是真。” 叶凌波给他的无赖样弄得没了脾气:“你身为杨家家主,就没事情可做吗?” 杨慎嘿嘿一笑:“平日里自然是有事情做的,不过我与娘子你刚刚成亲,现在自然是陪着你最为重要。” 说着将莫邪神剑双手递上:“这把剑对于男子来说太过不祥,娘子还是将它收好为好。” 叶凌波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爱看便看吧。” 她接过莫邪,将其置于几案上,来到床边,褪去鞋子,盘坐在床上,竟然就这么打坐修行起来。 杨慎见她不理会自己,也不以为意,叶凌波打坐修行,他便在椅子上坐下,一手支撑着下巴,就这么定定看着她。 第十四章 书房 叶凌波并不知道,她对于杨慎的意义并不仅仅是一位千娇百媚妻子,正因为她的存在,他才感到自己并不是无根浮萍。 杨府之主的地位虽然显赫,杨慎却并不能从中获得任何慰藉。虽然身上担负着一族重担,但这并不能给原先在华夏国只是一个小人物的杨慎任何真实感。只有叶凌波的存在才让他意识到,他杨慎是叶凌波的丈夫,要保护呵护她一辈子,不离不弃。他是一家之主,是有家的人。 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就这么痴痴的望着叶凌波,他只觉百看不厌。 叶凌波缓缓从打坐中醒来。 她晋入江湖上第一流高手的境界尚不算太长时间,距离万法贯通的宗师境界尚有很远的距离,故平日里打坐修行多是积累内家真气。 见到杨慎仍然没有离开,一直守候着她,她的心中不禁微微有些甜意。 无论他是真心喜欢自己也好,还是贪恋自己的美色也罢,能够在自己修行时什么都不做而专心守候一旁,她心中都很开心。 破天荒的,她那平日里清冷如霜的玉脸对杨慎流露出一抹笑容:“你有什么事情要做?我陪你去。' 由此可见,她虽然于武道一途上天资绝代,平日里又聪慧无双,在男女情事上却也并不比寻常女孩强上多少,既然已经认命,接纳了杨慎为自己夫君,便在无形之中大大降低了对杨慎的要求,好哄的很。 若是杨慎如同华夏国男子追求女孩儿一般追求叶凌波,虽然他家世不凡,但由于其他条件太过普通,甚至与叶凌波差距宛若云泥,成功地可能性几乎没有。 这万恶的没有电灯电视更没有电脑的旧社会,在杨慎心中,居然也有了一点可取之处。 叶凌波本是艳绝人间,只是平日里一副冷若冰山的模样,然人难以亲近。如今一笑之下,百媚横生,杨慎大有心醉神迷之感。 叶凌波对他而笑,杨慎乐得几乎想要一蹦三尺高,幸好他知道绝不可如此,否则必然会令得她受窘而不高兴。 他走到叶凌波身前,牵起她的小手:“走,娘子,为夫带你前往书房。” 叶凌波被杨慎牵住玉手,已然开始习惯于杨慎的一些亲近动作的她并没挣扎,也知挣扎也无效,故而便由着他了。她与杨慎行走在院中小道上,感受着四周若隐若现的一些强横气息,也不由为杨家的实力而感到惊心。 身前身后虽然看似空无一人,但是叶凌波生而神异,灵觉感知大异常人,纵使是宗师境界的存在亦未必比得上。这一路慢慢行来,她便已经感知到九道强度不一的气息,其中三道几乎不在自己之下,应该在世间均不是无名之辈,剩余六人也有着江湖上二流好手的实力。 更令她震撼的是,她那超人一等的灵觉隐隐察觉到,似乎有一道若隐若现的目光,正注视着她与杨慎二人身周。 这道目光的主人考虑得甚为周到,既不会漏掉杨慎身旁的任何异样,又丝毫不会为杨慎察觉而影响到他的正常生活。 能够给她这等似有还无感觉的,只有宗师之境的大高手。 这等存在,在叶家亦不过十指之数。 不过,以杨慎的身份,确也值得这等高手贴身保护。 不一会儿,两人便来到了书房外。 一条青石台阶从脚下延伸到书房门口。 书房建设得极为清幽雅致。 周围青松翠柏,古朴而生趣盎然,奇花异草点缀其中,幽香阵阵。书房除了正门之外,三面墙壁皆爬满藤曼。 更有一个小池塘建在一旁,池中养有十几条锦鲤。这一来可以用来清洗砚台,二来亦可以使得书房主人在身心疲惫时观赏锦鲤的活泼生机,缓解疲惫,放松身心。 就杨慎所知,原先的杨慎自父亲死亡后因常感孤独寂寞,故而时常在这里对着池中的锦鲤发呆。 房门前有两个身姿挺拔的护卫镇守在此,只看两人神气充足,呼吸绵长便可知,两人实乃江湖上不可多得的好手,起码已经迈入二流之境。他们见到杨慎与叶凌波到来,躬身行礼道:“见过家主、夫人。” 杨慎微微点头。 数百年前中原大地夷狄当道,他们人数相比华族而言太过稀少,故而十分恐惧华族人会不堪欺压而反抗他们。于是在中原大地大兴跪礼,使华族人的膝盖弯折的太过容易,他们时时刻刻被夷狄提醒着自己生而低贱,低人一等。 华族人精神被夷狄奴隶,夷狄们再施以高压政策,终得统治中原大地一百五十年。 大楚太祖李云龙横扫天下,一统九州之后全面废除了跪礼制度,下级对待上级包括帝王在内均只需弯腰即可。 这亦是两名护卫不行跪礼的原因。 作为来自后世的崇尚个性自由的穿越者,虽然与李氏皇族有怨,他对李氏太祖的这项政策依然举双手赞成。 顺着青石砌成的台阶,杨慎与叶凌波来到房门前,轻轻推开,他与叶凌波走了进去。 由于在这个世界最初醒来时便要进行与叶凌波的婚礼,故而这亦是杨慎首次来到书房之中。 书房很明净,面积并不大,摆设也比较简单。一张桌子,几把椅子、一个香炉以及一个装满各类书籍的书橱,四周的墙壁上悬挂了历代名家的几幅字画,书桌上摆放着文房四宝与密密麻麻等待处理的文件。另外,房间的角落里还有着一张木制床榻,以供家主偶尔休憩之用。这便是整个书房的大致装设。 随手从书橱角落里拿起一根线香,将之放入香炉中点燃,杨慎笑了笑,对叶凌波道:“娘子,为夫便要在此处处理家族事务,你若是觉得闷,可在一旁选择感兴趣的书看一看。” 叶凌波微微点头,有些诧异的看了杨慎一眼。杨慎不再一副嬉皮笑脸的无赖模样,叶凌波还是很满意的。 她走到书橱旁,随手拿起一本,专注的起来。 杨慎则走到书桌正中的椅子上坐下,开始处理家族事务。 第十五章 家族事(上) 家族事务,可谓千头万绪。 书桌上密密麻麻的文件,皆是在昨晚由大长老处转到他书房中等待他处理。 大长老在将文件转到他书房之前,都已将文件批阅过,均写上了他自己的意见。 若是他今天没有进行处理,则将杨府侍卫们便会在明日将它们发还给写下这些文件的杨府子弟或者依附于杨府的众多文武官员,他们自然会依照大长老的意见进行执行。 缓缓拿起最上面一张便笺,杨慎仔细起来。 这是一位依附于杨家的军中将领请示杨家关于如何对待其他家族拉拢的文件。 这位将领属于杨氏势力的边缘人物,平日里与杨家往来极少,几乎无人会认为他是杨家人,故而近日会受到三大门阀之一的拉拢,他不知如何应对方为妥当,于是上书请示杨家。 杨慎的批阅很简单:委婉拒绝。 忠心是经不起考验的。 杨家并未在这个将领投入太多,他的能力只是一般,并不值得杨府精心培养。 这个将领现在依然忠诚于杨家,并不代表他会永远对杨家忠心。被长孙家拉拢久了,他或许便会觉得长孙氏对他甚为看中,远不是杨家对他的态度可比。若是长孙氏愿意对他付出超过杨府给与的待遇,说不定他便秘密投靠长孙氏了。 故而防微杜渐,杨慎便在一开始就要断绝这种可能。 他淡淡开口道:“暗卫何在?” 一个淡淡的身影似乎从杨慎的影子中飘了出来:“请主上吩咐。“ 叶凌波抬起头来,看了这人一眼,然后重新沉浸入书本之中。 这人便是她适才感应到的那六道气息中的一道,以她超人一等的灵觉,自然早就清晰地感应到他先他们一步来到了书房中,只是没有揭破罢了。 杨慎将便笺递到这人手中:“派人关注一下,若其人有异心滋生,报上来。” 这人应了一声是,将便笺接到手中,身形一晃之下已然消失不见。 对于这等家族外围成员,因为杨家对他们投入太少,他们也并不知晓杨家的秘密,故而虽然杨家不愿意见到他们背叛,会在一定程度上防止这种事发生,但是他们真要背弃杨家,也不值得杨家对此大动干戈,更不会派人去刺杀他们。多是将他们的行为在心中记上小本本,或者作为一步闲棋,将来或许可以以之阴一把长孙氏,或者日后有比较好的机会,会顺手处理掉。 杨慎对叶凌波道:“夫人,刚才出现的人,乃是在我杨家被称之为暗卫的首领,打听消息,做一些阴私之事的便是他们。” 叶凌波点点头:“我明白,这种人叶家也有。” 杨慎微笑道:“嗯,夫人不知,他们做的事还有很多,待我慢慢说给你听。” 关于“暗卫”之事,他向叶凌波娓娓道来。 刺探消息。行一些诸如散布谣言,暗杀等阴私之事只是最基本的。 杨家会不间断的记住一些他们认为有发展前途的贫寒士子,这些人或许便有一些人将来成就及其不凡,当今杨家的诸多核心力量便来自于此。 做这类事情的便是暗卫中“暗助”部,他们分布于五湖四海,成员经常在各地轮换,眼光值得信任,经他们资助的人即便不能大富大贵,往往也能够在某一领域有所建树,将来对杨家亦会不无助益。 除此之外,他们亦会不计得失的资助一些极其贫困的普通百姓,与他们接下一个善缘。 杨家每年都会在各地收集一些被家人遗弃的孤儿,杨府会将这些孤儿寄养在那些受过他们帮助的普通百姓家中。 这些孤儿会有杨府支付他们成长的费用,待得他们成长到五六岁时,会有当地的杨家人以学堂的名义集中起来共同培养,向他们灌输杨府对他们恩德,在他们幼小时便被埋下忠于杨府的种子。 长大后的他们,往往都是杨府的死忠。又由于他们身份隐秘,不易被人察觉与杨家的联系,故而许多杨家想做却并不方便做的事情由他们去做便毫无隐患。 在朝堂,在军中,在商场上,这些人是杨家隐藏在暗中的最大实力,他们对杨家的助益极大。 叶凌波听完杨慎的叙说,“哦”了一声,小脑袋轻轻摇摆着,那模样十分可爱。 杨慎直愣愣盯着她,叶凌波才意识到自己这模样有多么诱人,微嗔道:“做你的事去!” 杨慎嘿嘿一笑,重新看文件去了。 叶凌波知道,杨家的暗卫力量若是暴露于皇室和其他家族眼前,对杨家必然是重大打击。 那些家族根本不必知道暗卫的具体人员都有那些,他们甚至只要知道暗助部的存在,知道杨家在朝中与军中隐藏着的那些曾今的孤儿所代表的杨氏隐藏实力,循着这些年杨家与这些人在军政两方共同联手所留下的蛛丝马迹,必然能够给杨家重重一击。 对于杨慎肯将杨家如此重要的事情告诉自己,叶凌波心中很开心。 她又怎能知道,她在杨慎的心中,地位犹在杨家之上。 有她在的地方,才有“家”的存在。 没有叶凌波这位妻子在身边,即便身为杨家这超级门阀的家主,手握滔天权柄,对于他这样一个迷失在异乡的穿越者而言,又有何意义? 这些送来的文件,大致可分为朝堂、军队,商业以及家族内部事务。 杨家培养的能够进入朝堂的子弟,但凡能够站稳脚跟的,基本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他们送上来的文件也是以汇报居多。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今日与哪些官员结交,都说了些什么,凡是他们认为有价值的发生在身周的事他们都会向杨府汇报。 当然,若是遇到他们自身实在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们也会选择向杨府求助。例如他想要与别人争夺谋一官职,这时便需要杨家之助了。 这是因为当今的大楚朝堂上,文官将领之位几乎都为世家门阀所把持,平民子弟根本没有进身之阶,这也使得社会上平民与贵族阶层的矛盾越来越大。当然,只要百姓们还能活下去,他们并不会揭竿而起。 第十六章 家族事(中) 依附杨氏的官员想要与别人竞争,杨家也必然要从中发力。 朝堂与军队中的职位之争,这些年来已经渐渐演变为了门阀世家之间的角力。 李氏皇族虽然对这一现象极其忧虑,亦曾采取多种措施想要改变,却均都无济于事。 大楚自开国以来,世家门阀的实力便极为强大,太祖李云龙高瞻远瞩,知晓门阀世家的祸患,在开国之初亦曾采取了一些手段,想要简抜寒门士子来对抗世家,但是往往受到提拔的寒门子弟立即便会受到高门大族的拉拢,从而转投世家怀抱,太祖李云龙对此亦无可奈何。 太祖虽然英明神武,威望亦是极高,但也无法对门阀世家施以辣手。 在太祖李云龙夺取天下的过程中,六大世家着实发挥了无以估量的作用。在太祖起兵的前期,李云龙只是那时的诸多反抗的蒙元起义军中的一支。他手中既没有太多的粮草,也没有锋利的武器,手下只有一群拿着锄头嗷嗷待哺的农民军,更不用谈什么文臣武将,当时的他身边只有杨家太祖杨过相助。 数百年之前,在元蒙朝廷的打压之下,盘踞大陆近千年之久的六大世家奄奄一息,他们为了家族能够继续传承下去,决定扶持起义军,覆灭元朝。 叶家先祖叶萧然在与包括李云龙在内的诸多义军首领接触之后,经过深思熟虑,终于决定扶持当时势力尚且弱小,并不为时人所看好的太祖,举六大世家之力为李云龙所用。 他们派遣族中诸多子弟到太祖帐下为官,为太祖提供娘草,并且花费重金为太祖购置军械。,正是因为他们的相助,李云龙才能够渡过起兵初期那段困难的时光,在元蒙朝廷的剿灭下顽强的生存下来,并逐步奠定称了霸天下的根基。若没有六大世家相助,他恐怕早已败亡,与当时的诸多起义军首领一样,其兴也勃,其亡也忽。 而随着太祖势力的越来越强,因为太祖帐下的文官们十之六七都是由六大世家提供,他们也随之水涨船高,在世间的触角越来越深。在太祖一统天下之后,他们已然将自己与楚国的朝堂政事和民间经济完全结合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庞大的怪物。 太祖定鼎以前,是离不开他们。待到定鼎之后,太祖意识到他们的危害,想要向他们下刀时才发现,他们动不得了。 动了他们,朝堂会瘫痪,天下各州各郡县的事务没法处理;动了他们,天下间的商人十去**,民间商业会崩溃,老百姓的东西卖不出去,民生会出大问题。 又因为世家们虽然手伸得很长,但是在叶氏先祖叶萧然的约束下,他们又很克制,几乎不曾将手伸进军队中去,这便无法使得皇帝成为他们的傀儡,令得太祖李云龙兴不起与他们鱼死网破的心思。 无奈之下,在扶持贫寒士子的举动宣告失败之后,太祖李云龙扶植起了军方以弘农杨氏为首的军阀贵族集团,由他们与以六大世家为首的天下世家门打擂台。 虽然这亦是饮鸩止渴,但是采取平衡策略,双方争斗,李氏居中调停,门阀们与事假们都要讨好皇帝,大权仍然掌握在帝王手中,总比一家独大对李氏江山更为有利。 只是这些年来,世家门阀的胃口越来越大,几乎依然无法遏制。 杨慎自然也清楚这些,但是他亦是这一现象的受益者,先天立场早定,却也无法说什么。 他翻看着书桌上的的便笺,发现其中有些是官员们送来的他们知道的一些同僚的黑材料。 比如他手中的便笺,上面便写着,兵部某位主管军饷发放的侍郎今年的吃相太难看,将发给府兵的军饷贪墨了四成之多。 国朝鼎力数百年,矛盾深重,国力日衰,贪腐成风,官员们吃兵饷,将领们喝兵血的现象已然极为严重。 无过一般而言,官员的将领们虽然贪婪,仍然还会给下面的兵熊熊们一点活路。 朝廷下放给官兵们的军饷,兵部的上下官员们一般会拿两成,下放到州郡之后,州郡官员们包括将领在内会拿四成,剩余的四成才会下发到大兵们手中。 虽然这点钱会令得当兵的连全家的温饱都不能保证,但是起码饿不死他们。 然而兵部的这位侍郎大爷这次一下克扣了二成之多,这便会使得士兵们完全无法养家糊口,甚至连活下去都成问题,弄不好会出乱子。 当然,之所以这位侍郎大爷有胆子这么做,乃是由于他将其中的大半都拿来上下打点,使得上至兵部尚书,下至州郡官员,皆对其所为视而不见,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会为他进行掩护。 这年头,谁会同银子过不去呢? 什么,有人会将事情捅出来?别逗了,这些人数目太大,牵涉的势力太广,即便有人不怕死,想要做李氏皇族的死忠将事情暴露在日光下,死的也绝不是这些人。 而皇族李氏也绝不会对此等事情一无所知,毕竟这等事牵连太广,根本瞒不过有心人,只是因为这些人身后站着无数世家门阀,甚至连宗室王公也多有参与其中,即便贵为帝王,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至于那些没饭吃的大头兵们想要造反?呵呵,这些往日里只能用来种田的家伙,今年怕是连拿锄头的力气都没有,不可能翻起大浪来。 国朝腐化到了这等地步,杨慎亦不由为之唏嘘不已。 当然,他身为杨氏家主,是没有立场去痛恨鄙夷那些腐化楚国的官员们的,甚至连悲天悯人的资格都没有。因为身为当世九大家族之一,他老杨家在国朝腐化的过程中绝对是出了大力的。 身为穿越者的杨慎很清楚,随着统治阶级的不断腐化,农民们没饭吃的情况越来越严重,大楚已然危若累卵,改朝换代就在眼前。 他穿越到这个时代,不可能安安稳稳的逍遥一辈子。 第十七章 家族事(下) 在即将到来的风起云涌的大时代里,他只能选择不断前行。 家族的命运,叶凌波的命运,皆系于他一身。 为了杨家不被大时代的洪流淹没,为了叶凌波将来能够幸福快乐。他必须带领杨家走上时代的巅峰。 杨家在朝堂与军队方面的事务,总的来说并无太多需要他操心的。 杨家有人进入朝堂,有人进入军队,也需要有人经商,为家族赚取财富。 杨家共有九房,大房为家主一脉,是为家族嫡系,杨慎与大伯杨正刚所在的便是大房。 九房子孙,人多了在内部利益上难免就会有些争执。 杨府很大,家大业也大。杨府在国朝显赫数百年,族中产业遍及五湖四海。 杨府的产业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族中的公产,一部分是各房的私产。 公产自然完全由杨慎这个族长与长老堂诸位长老们商议之后分配,杨慎本人有一锤定音的权利。 至于各房私产,说是私产,但是由于各房在外都是打着杨家的名号行事,谁也不曾净身出户,离开杨府单独过活,故而这些产业并不完全属于各房自己,只是经营方面其余各房并不插手,每年仍需将利润的五成上交到公中。 公中的诸多产业,自然都是由杨家族中各房子弟来经营,从掌柜到伙计,大部分都是杨家自己人。 这些职位都是有油水的。 都是能捞钱的差事啊! 一般而言,只要上任的掌柜与伙计们做得并不过分,家主与诸位长老们都会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都是族中子弟,想要要求他们清廉如水,那是不可能的。家主在这方面太严厉了,也会被族中老人们戳脊梁骨,说成苛待族人。 故而这些职位但有空缺,往往便人人争抢。 伙计们的认命,杨慎不会插手,往往都是掌柜们自己任命。 身为家主,杨慎便需要好生考虑空缺的掌柜的人选。 但凡县一级店铺的掌柜人选,都需由杨家州一级的大掌柜将合适的人选上报后,经杨慎同意后方可接任。 州一级的大掌柜则由杨慎与诸位长老商议后直接任命。 优先考虑的,自然是为家族立下大功的。 例如若是有某位县城掌柜在任上的销售业绩非常好,惊动了家主与诸位长老,将来有郡一级的掌柜位置空缺时,心中有数的杨慎自然会优先考虑由他上。 其次,杨慎会将九房的利益都纳入考量,除了大房嫡系之外,其余八房的势力杨慎都会照顾到,以免族中有人说家主对待他们并不公平。 当然,若是有家族长辈找他说项,想为子侄辈谋一份好差事,出于对长辈的尊重,他也不大好置之不理。 家族内部,也并不会没有矛盾。族人们为了朝堂军队中的一个官职、一些田地、家族产业的掌柜甚至伙计人选等相争乃至起冲突乃是常有的事,家主都需要过问。 杨家存世已有数百年,内部自然也有腐化现象。幸得杨氏历任家主均是英明过人的一代人杰,都曾花费大工夫治理此事。 暗堂的存在最初便是为此而设。 国朝鼎立二十年后,那时的杨家还未有今日的盛况,族中人口加上仆役家将更只有数百人,一次偶然的机会,杨家先祖杨过发现,族中子弟罗用公款,族中产业的掌柜们损公肥私的现象较为严重。为了避免杨家人腐化堕落太快,杨氏子孙尽成纨绔子弟,家族产业在他们上下其手之下被败光,他设立了最初的暗部,用来监视掌握那些外出为官,从政,经商的族人们的动向。 先祖杨过包括之后的历任家主,对于那些将损公肥私之事进行的太过分的人处罚十分严厉,轻则剥夺全部财产,重则逐出杨家,没收产业,任其自生自灭。 正是在这种严格的监督制度下,杨家才能在国朝鼎立数百年之久,至今仍有欣欣向荣之势。 虽然也不可避免的存在腐化现象,但是杨家整体氛围仍然尚可。 暗部成立之后,在之后的数百年中逐步发展,增添了许多功能,不仅针对家族内部人员,也开始监视敌对势力的动向。 杨家在皇宫中埋下诸多暗子,监视帝王的动向,在李氏诸多执掌兵权的将军们亦曾身边布下棋子,包括其余世家门阀,杨家在诸多家族中都布置有暗子存在,这些人在平日里都只负责传递消息,关键时刻,他们却能成为杨家与对方的联络人,甚至成为刺客。 暗部在青楼楚馆,赌坊,酒楼等人流往来之处也会布置探子,打听消息。再后来又开始做慈善事业,资助读书人,收养孤儿等。 整个暗部,从建立之初只针对杨家内部的一个小部门逐渐渐发展成杨家在整个大楚境内举足轻重的一方力量。 历代以来,暗部均有家主与大长老共同执掌,家主为主,大长老为辅。 当然,暗部的琐事都由之前出现在杨慎面前的统领杨继风做主,大长老主要起监管作用,家主则是主要抓住暗部中大小头目的任命权,也通常只与这些人接触交流。 整个上午,杨慎便在书房中处理手中的事务,遇见有趣的事情,他也会拿出来与叶凌波分享,偶尔看到她露出笑容,杨慎便觉得很开心。 遇到自己拿不定主意的事,杨慎也会与叶凌波进行讨论。 叶凌波不仅在武道上天资非凡,她生于仙州叶氏这等传承超过千年的大家族,见识亦是非同凡响。加上她天资聪慧,在许多事情上都有自己独到的见解,给与了杨慎很多启发和帮助。 叶凌波一直在一旁看书,她性格清冷安静,又是好学之人,八岁之时便几有状元之才,对着书本,可谓丝毫不觉枯燥 。 这时,杨慎拿起手中的一张便笺,略微看了看,不由脸色微变,轻轻“咦”了一声。 叶凌波视线从手中的书本上收回,抬起头来:“怎么了?” 杨慎将便笺递给她,脸上神色阴晴不定:“你看一看。” 第十八章 土浑使节 叶凌波看了看,发现纸条上写了这样一则消息。 土浑国秘密遣使入京,已然见到天子李世民,想要向楚国称臣,并派遣使节向国朝纳贡。 土浑国乃是东北高原上崛起已然百年之久的民族,同杨家祖宅所在的清州接壤。 高原穷困,他们每年都会派兵到清州劫掠,天长日久之下,杨家与他们在沙场上死亡的二郎均不计其数,双方已然结成了死仇。 所以他们根本不敢大张旗鼓的从边境过清州进入京师,否则只怕他们刚到边境便已然被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杨家人砍了脑袋。老杨家可不会理会他是否要朝见天子,天子的名号在清州根本不顶用。 杨家与土浑的边境虽然防范森严,但是仅仅一两个人想要偷渡过去还是能够办到的,因此,土浑才有觐见李世民的机会。 叶凌波见杨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问道:“相公,你很担心吗?” 叶凌波的一声“相公”喜得杨慎心花怒放,什么烦恼也不翼而飞。自昨夜之后,杨慎还是首次称呼他相公。由此可见,她心中确然已经将自己当成了她的夫君。 他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叶凌波的身边,轻轻将她的娇躯揽入怀里,柔声道:“正因为猜不透土浑的目的,为夫才会担心。土浑人生性彪悍,极不好惹,又与我杨家仇深似海。他们狼子野心,此次觐见李世民,绝不会仅仅为了称臣朝贡这么简单,必然有着其它不可告人的目的。“ 叶凌波任由杨慎握着自己的玉手:“那你准备怎么办?” 杨慎懊恼道:“如今已经迟了,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我杨家已经不适合再有任何针对那使节的动作。李世民若是同意使团进京朝贡,我杨家也不宜阻拦。毕竟,有许多眼睛在盯着呢!” 叶凌波握紧杨慎的手,柔声道:“夫君不必过于忧心,众目睽睽之下,即便李世民要对付杨家,也不可能与土浑联手。单独的土浑,杨家也丝毫不惧。更何况,夫君别忘了,还有叶家呢!杨叶两家早有约定,自你我成婚后,两家便已是守望相助的盟友。若是李氏想要对付杨家,叶家也不会选择袖手旁观” 杨慎听了这些话,确实少了一些忧虑:‘娘子说得不错,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我两家联手,确实无惧于任何人。“ 杨慎从怀中取出一个圆圆的小物件,看了一眼,对叶凌波道:“中午十一点了,该用午膳了。” 这个小东西便是与前世手表相似的小东西,能够记时,也是采用二十四小时制,乃是产自海外西夷国。杨慎第一眼看到时也很好奇,几乎以为这世界曾有如他一般的穿越者存在。 后来他才知道,九州之外,在遥远的大海彼岸,有国谓之西夷,国内中人精擅奇淫技巧,常有一些制作精美的小东西流传到九州境内,卖出大价钱。 杨慎向房外喊道:“来人!” 守在房外的两名侍卫中的一个走了进来,拱手行礼道:“请问家住有何吩咐?” 杨慎的态度很和善:’去将午膳给我们端上来。“ 护卫躬身应是,便退出了房门。 不一会儿,午膳便端了上来,杨慎与叶凌波很快便用完。 用完午膳后,杨慎笑着向叶凌波问道:“娘子下午想做什么?” 叶凌波凝视着他,似乎想要看出杨慎对她有几分真心:“我要打坐修行内家心法。” 杨慎用手指了指房间角落处的床榻:“娘子便在那里打坐吧,为夫得将手中事务处理完毕。” 叶凌波微微点头,走到塌前,脱掉鞋子,到床上盘膝而坐,便开始运行师尊萧女史传授的“碧波心决” 仙州叶氏传承千年,固然有着一等一的内家练气法门,并不逊色于萧女史所传,但是那心法却更为偏向男子使用。女子虽然也能仗之进入宗师之境,然而却会先天不足,导致终生无法迈入大宗师境界。 叶凌波仙资绝代,惊才绝艳,叶惊涛自然不会让她修习叶家心法自毁前程。 后来叶惊涛与重入红尘炼心的萧女史在京都相国寺偶遇,百般求恳,萧女史才答应至叶府收叶凌波为徒。 师徒相见之下,萧女史对叶凌波的根骨悟性惊为天人,自此便留在了叶府,并倾囊相授叶凌波她的独家秘法“碧波心决” 萧女史师承“怪叟'陈放,在进阶宗师之前,虽然修习的亦是内家上乘心诀,但却无法同”碧波心法“相提并论。 她成就宗师之后,深感自家内家心法层次太低,并没有为她打下太好的基础,为了能够以完美无暇的状态进阶大宗师,她通读释道儒三家典籍,观名山大川之壮阔,欣赏花鸟虫鱼之美态,体察天地自然,万物运行之理,终于在一次顿悟之后,闭关七日七夜,创出了“碧波心决”,既补全了她根基不足的弱点,亦奠定了她数百年来首次以女子之身进阶大宗师的根基。 如杨氏秘传“惊天神”,叶氏秘传“通神心经”这等心法,均是得自前朝遗传,并不是由两大家族的先辈创造。不修炼同等层次的心法,除非如同萧女史般以大智慧和大毅力在后天创造出适合于自身且丝毫不逊于“惊天神”的法门,否则根本不可能踏足大宗师境界。 国朝建立三百年,世间只出了一个萧女史。只有她一人早年不曾修习过最顶尖的功决最终依然踏足宗师之境。 当然,世间传说,杨家先祖杨过当年起于草莽,虽然有所奇遇,但也没有获得太过精深传承,他也曾走过与萧女史相同的道路,并且创造过一种惊世骇俗的内功法门。而数百年来杨家修习的功决,只是杨过从前朝豪门得来,他不曾将自己的功法传下杨家。 对于这种说法,杨家人在外人面前自然嗤之以鼻,声称此乃无稽之谈。只是杨家内部,却也多有猜疑。 一样阻挡年惊世骇俗的武学境界,纵使早年却曾以绝顶心法进阶大宗师,但是后来的他完全有能力创造出超越“惊天神”的绝学。 杨家人若得之,或许能够大增出现大宗师的几率。 第十九章 谜团 先祖杨过到底是否创造过一部超越“惊天神'与”通神心经“的功法,纵使杨慎身为家主,对此依然一无所知。 虽然他对此很是热切。 他的天资不要说与叶凌波这等天纵奇才相提并论,就连成是非也大有不如,说是平庸一点也不为过。若是勤加修炼,在家族中海量资源的帮助下,迈入宗师境界完全能够做到,但是他的武道成就也就到此为止了。 终此一生,他也没有迈入大宗师境界的希望。 若是先祖杨过真的创造过一部无上修武法诀,并且藏在家族的某一处,杨慎若能获得,便有打破资质桎梏,踏足大宗师的希望。 奈何关于此事,他根本一点线索也没有获得,只能徒呼奈何。 杨慎又用了一个时辰,才将剩余的事务处理完毕。 叶凌波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已经打坐完毕,正在看书。 杨慎走到叶凌波身边,凑到她眼前,与她一同盯着书本看:“凌波,在看什么?” 叶凌波将书本的封面翻给杨慎看,上面写着“花好月圆”。 这名字一看,就知道乃是讲得才子佳人的。 当今之世,娱乐项目匮乏,除了造人运动之外,可供富贵人家选择的娱乐活动少得可怜,仅仅只有打马球、看庙会等寥寥数项,闺中少女能选择的更少,故而这类大行其道,少女们时常用它来打发无聊的时光。只是杨慎没有想到,如叶凌波这般清冷绝艳的天之骄女也会喜欢。 看来无论是么时代,女生们都是喜欢看言情的。 杨慎嘿嘿笑道:‘凌波,你也喜欢看这类书吗?你哪里还用得着看别人的故事?才子佳人,咱们不就是嘛!“ 叶凌波赏了他一个娇俏的白眼,却没再理他。 杨慎眼珠一转,突然伸手揽住叶凌波的柳腰,将她从椅子上抱下来,他自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然后将叶凌波抱进怀里。 嘿嘿笑了笑,杨慎道:“凌波,这个样子看书才最好,夫妻同乐嘛!” 叶凌波大嗔,带点恼怒道:“你这人哩,让人家还怎么看书嘛!“ 杨慎虽然想要再逗一逗她,却也拍她当真着恼,还是起身将她放回椅子上。 叶凌波对杨慎的做法很满意,她主动凑上前,香了杨慎一口:“好啦!乖乖的,人家不会让你不开心的!' 杨慎被叶凌波得主动献吻这一举动迷得七荤八素,他禁不住嘿嘿傻笑了几声,笑得叶凌波微生恼意,面带酡红之时,方才赶紧搬了把椅子坐在叶凌波身边,目光盯着书本,一副我是乖宝宝的样子。 叶凌波嗔怪的盯了他一眼,见杨慎终究没有再做什么,便也不再说话,又看起书来。 叶凌波看书看得投入,杨慎却是对此毫无兴趣。 原本还是强打着精神盯着书本看,很快的,他的眼神便有些游移不定。慢慢的,杨慎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转移到叶凌波的脸上。 在从窗外透来的阳光照耀在她身上,使得叶凌波整个人显得梦幻般美丽,仅仅看她侧面的轮廓,感受到她那娴静淑雅的气质,便令人不禁为她那无限美好的模样而动心不已。 整整半个时辰,叶凌波看书,杨慎便一直在看着她,丝毫不觉得厌烦。传说中的审美疲劳,他一点没有遭遇到。 直到叶凌波再也受不住他那炙热之极,似乎要将她一口吞下去的目光,被他看得大发娇嗔之时,杨慎才去了角落里的小床上,修习起了杨家家传心法“惊天神”。 杨慎资质甚为普通,如今不过堪堪迈入江湖上的二流水准。 因为他资质普通,故而修行内家真气时遭遇的瓶颈甚多,他能在这个年纪进入二流武者的境界,必须依靠杨家庞大的资源的辅助。 然则即便有杨家资源辅助,没有什么大的奇遇的话,想要进入一流高手的境界,起码还需要五年时间。 杨慎醒来之时,已然是一个时辰之后。 他看向书橱的方向,却发现叶凌波已然不在,不禁心中微有失落。 不过想想也就释然,看书看久了也会累的。 杨慎走出书房,回到自己的小院。 叶彩正在院中与杨莲谈笑着。看着两丫头有说有笑的模样,明显他们相处的很是融洽。 杨慎微笑问道:“夫人呢?” 叶彩:“夫人在房中。” 杨慎走进房间。 叶凌波正负手立于窗前。乌黑飘逸的长发并未束起,随意倾泻而下。一身雪白的衣裙,衬托得她如同冰山雪莲般圣洁与美好。临窗而眺的身姿,在窗前几束梨树枝叶的映衬下,显得飘逸潇洒却又清雅若仙。 此情此景,竟然给杨慎一种“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感觉,有种一开口便会亵渎眼前美景的奇特感受。 杨慎忽然道:“娘子,该吃饭啦!” 这句话一出口,什么美好的意境与气氛均不复存在,叶凌波转过头来,却“噗嗤”一笑:“好啦,就知道吃,早晚吃死你!” 用过晚饭后,已然是夜间七点。 杨慎带着叶凌波又来到书房中。 此次前来,正是为了寻找杨祖可能留有的超越“惊天神”的内家法门。 楚国以武立国,身为九大家族之一的杨家家主,没有一身高明的武艺,终究会为人所耻笑。 即便不能与叶凌波一般,能够力压老一辈出名高手,他也应该具备直追江湖上另外五大青年高手的水准。 而不是似现在这般,与成是非等人尚且相差十万八千里。 以他平庸的资质,能够助他达成这个目标的,只有传说中先祖杨过可能创出的惊天功法。 作为家主一脉的嫡系,历代家主并没有留给后人关于此事的任何线索。或许他们也曾探查过,但既然没有任何只言片语留给后人,多半是丝毫收获也无。 在杨慎想来,若是杨祖真的留下过什么惊天功法,既然没有传给家主一脉,这自杨家立足京城以来便已存在的书房便是最有可能存在线索的地方。 第二十章 切磋 但很令人失望的的是,杨慎与叶凌波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翻遍整个书房所有书籍,依然一无所获。 叶凌波安慰他道:“别着急,找不到并不代表一定没有,或许是机缘未至。” 杨慎叹口气道:”罢了,来日方长!凌波,夜已深了,我们休息去吧。“ 叶凌波闻听“休息”二字,玉脸不由红了红,却没说什么,随着杨慎回到院中。 他们没有安寝,叶彩与杨莲自然都还没睡。 院中灯火通明,整个院子的丫鬟和仆役们无一人去睡觉。 叶凌波吩咐杨莲与叶彩准备好热水,她要沐浴净身。 在两丫鬟的指挥下,诸多仆役们将热水准备好,叶凌波才在丫鬟们的服侍下走进浴室中。 杨慎厚着脸皮想要跟进去,被红着俏脸叶凌波拳打脚踢给赶走,惹得丫鬟们吃吃而笑。 杨慎居住的院落有二十几件楼阁组成,沐浴的地方紧靠卧室,不远处修建有一个小亭子。 杨大官人本是抱头鼠窜到亭子里,待叶凌波进去之后,便在这里坐了下来,也不要丫鬟们前来服侍,一个人在那自得其乐。 夜已经很深了,整个杨府已然完全安静下来,凝视着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他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呀!平日里干点正事,闲暇时逗弄清冷绝丽的小妻子,如果日子能够永远这样平静幸福的过下去,那该多好! 可惜,这只是他的奢望。 李氏江山一日比一日不稳,以李杨两家延绵数百年的仇恨,只要天下一有大变,杨家必定会揭竿而起。 这甚至不是杨慎可以左右的。数百年来,这已成为了刻在杨家人骨子里的执念。 即便他是杨家家主,也反抗不了杨家集体的意志。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为了这一天,杨家准备了几百年。 他能做的,便是带领杨家成为最后的赢家。 只有这样,他才能护住叶凌波,让她永远做一只骄傲的翱翔在九天之上的凤凰。 想着想着,杨慎的眼眸变得深邃起来。 不远处房间里传来的水声,令杨慎有点心猿意马。 好在不多久,叶凌波便清洗完毕。 走出房门的叶凌波玉脸上娇艳欲滴,看得杨慎不禁食指大动。 来到叶凌波身前,杨慎嘿嘿笑道:‘娘子,你先回房,为夫马上便过来。“ 叶凌波玉面飞红,轻轻踢了他一脚,离开了这里。 杨慎在丫鬟的服侍下,洗了个香艳又尴尬的澡。 穿越之前,他何曾享受过这等连洗澡都有美人儿服侍的待遇? 洗完后,他急急忙忙的跑回了卧房中。 叶凌波已然躺在床上。 杨慎脱掉衣物,钻进被中,一伸手,温香软玉便抱了个满怀。 叶凌波双目紧闭,似乎已然睡着了,杨慎当然不会被这等小把戏欺骗。似他们这等习武之人,即便睡得再熟,这般被人抱住也早该醒了。 杨慎轻轻吻住那两瓣花朵似的樱唇...... 早晨,醒来的杨慎不出意料的发现,叶凌波已然不在身边。 昨日他便知晓,这位娇妻早上起得很早。 轻轻拍了拍手,杨莲走进屋中,为他穿好了衣服。 自从经历了昨晚洗澡被丫鬟们服侍的事情,短崭的尴尬之后,他便爱上了这种香艳又**的生活方式。 这万恶的旧社会,作为能够享乐的统治阶级的一员,他很喜欢。 走出房门,便看到了叶凌波正在练剑的身影。 剑光如丝如缕,细密缠绵,既如春风拂面,又如细雨缠绵,仿佛带人进入一个如梦如幻的梦境。 杨慎注意到,她与成是非的剑术都带有自身独特的韵味,或许,这便是武道修炼到一定程度必然会出现的一些异象。杨慎对此并不了解。毕竟,他距离两人的境界还差得远。 良久之后,叶凌波收剑而立。 她功力深厚,即便练剑许久,仍然脸不红气不喘。 清晨的空气很湿润,叶凌波的衣衫上沾染了一些露珠。 她看着杨慎,微微笑道:“夫君可愿下场与妾身切磋切磋?” 杨慎心中虽然不愿,毕竟没谁没事喜欢被自己媳妇打,但却不愿意在娇妻面前显露怯意,自然满口答应。 不就是挨揍么?想当年上小学的时候,咱也是练过的! 杨慎苦中作乐的安慰自己。 他接过杨莲递来的长剑,指向叶凌波:“娘子先请。” 杨慎平日里习练的亦是剑术。剑乃百兵之君,剑术传承久远,在中原大地源远流长,乃是九州武者使用最广泛的一类兵器。 叶凌波无可无不可,长剑轻挥,划过一道美妙的弧线,削向他握剑的右腕。 杨慎往前踏出一步,不退反进,在躲过叶凌波长剑的情况下,中宫直进,直刺叶凌波胸口。 叶凌波一声轻叱,身形一摆之间轻易让过杨慎的剑招,手腕轻摆,剑尖突然幻化出三朵梅花,令人根本无法分辨真正的剑指向何处。 以杨慎的眼力,根本无法在仓促间分辨出真正的剑尖所在,无奈之下只得退后一步。 叶凌波随即跟上,长剑挥舞之间,已然将杨慎完全笼罩在自己的剑网之中。 叶凌波的剑法阴柔却不阴邪,绵绵密密,仿若春雨滋润人的心扉,反而给她使出了一种堂皇正大的感觉,杨慎抵挡的甚是辛苦。 更令杨慎难过的是,在她使剑之时,杨慎有着一股身处暖春的懒洋洋感觉,浑身都似乎有些使不上劲,于是他抵抗的便愈发艰难,脚下更是不断后退。 忽然,叶凌波本是衔接的天衣无缝的剑法竟然出现一个不该有的停顿,这便露出了一个微小的破绽。 杨慎抓住机会,连攻几招,终于扳回劣势,反而将叶凌波迫退几步。 只是好景不长,叶凌波毕竟修为远较他深厚,连续几招剑法,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杨慎又被迫到几乎抵御不住的地步。 这一次叶凌波却并没有再出现什么错误,杨慎退着退着突然脚下被什么绊了一下,“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原来他已然退到了门槛处,再无可退。 叶凌波走上前来,伸出玉手,将杨慎拉了起来。 第二十一章 青叶剑 输给自己的老婆,杨慎当然觉得很丢人。整个早膳的功夫他都板着脸,也不与叶凌波说一句话。 叶凌波看他那副明摆着几乎便要在脸上写下“别理我”的面色,不由“噗嗤”一笑:“好啦,小气鬼,别生气了,待会凌波多陪陪你好了。” 叶凌波那一笑之间流露出的美态,娇艳明朗,艳光逼人,几乎令得山河失色,也令杨慎差点绷不住脸色。 还好他还算要点脸皮,干巴巴的说:“不用,我今天不舒服,就想待在房里,哪也不去。“ 叶凌波娇嗔道:”小气鬼,再这样与凌波说话,人家一天不理你哩!“ 杨慎可不敢去赌叶凌波是否真会说到做到,于是他很没骨气的软了:”凌波,咱们待会儿上街走走吧。“ 叶凌波白了他一眼:“好吧,凌波陪你就是了。“ 用过早膳之后,带着杨莲与叶彩二女,杨慎与叶凌波走在诸多庭院间的青石小路上,他们这是准备前往杨府正门,由正门出府。 杨府的大门有正门与侧门之分,正门自然是用于杨家子弟出入,侧门位于杨府的东面,平日里给下人进出所用。 一路行来,叶凌波的灵觉清晰地告诉她,府内明岗暗哨无数,防卫丝毫不在叶氏府邸之下。 杨慎边走边与叶凌波讨论武道,他身边这位娇妻修武天资惊才绝艳,乃是当世年轻一辈第一人,他自然要向她多多讨教。 突然,一个身姿挺拔的身影映入眼眸。 他面目英俊,轮廓犹如刀削斧凿般深刻,嘴角却挂着一缕玩世不恭的笑意,很明显,这是一个性格坚毅的人而个性鲜明的人物。 杨慎看到他,喜形于色,上前微笑道:‘堂兄。“ 来人正是杨慎的堂兄,当世六大青年高手之一的“青叶剑”杨成功。 杨成功见到杨慎,明显显露出开心的模样,却抱拳弯腰便要行礼,被杨慎一把扶住,埋怨道:’堂兄,你我之间,哪里还用来这套!“ 杨成功乃是大伯杨正刚之子,杨慎虽然与大伯杨正刚面和心不合,但是原身的记忆却告诉杨慎,这位堂兄自小便对他甚为关怀,故而两人关系极佳。 杨成功哈哈一笑,顺势起身,转而目光望向叶凌波,含笑道:“弟妹天姿国色,堂弟真是有福了。' 叶凌波莞尔一笑,落落大方的行了一礼:“见过堂兄。” 杨成功伸手虚扶:“不敢当,弟妹身为我杨家家主夫人,若论礼数,该我向弟妹行礼才是”,又道:“可惜随身未曾携带什么珍贵之物,竟连见面礼也无法拿出一份。” 叶凌波:“堂兄客气了,不必特意为凌波准备什么礼物。“ 杨慎问杨成功:“我未曾在凌波婚礼上见到堂兄,堂兄可是有要紧事耽搁了?” 杨成功面上有些遗憾与歉疚之色:“为兄本是从青州赶来参加你的婚礼,却在路上遇见一个积年老魔头,正逢那人残害普通人,以人命练功,为兄追杀他二十日,横跨数州,终于将其斩杀,却误了堂弟你的婚礼,还望堂弟你不要怪罪为兄。” 杨慎点点头:“事出有因,岂能怪堂兄你!逢此伤天害理之事,便是小弟遇见了,也是与堂兄你一般做法。” 又对他道:“我与凌波要到街上游玩一番,堂兄可要一起来?” 杨成功摇头道:“不了,你们新婚燕尔,为兄岂能做那碍眼之人。” 言罢哈哈一笑,径直去了。 见他走远了,叶凌波才对杨慎说道:“堂兄心地光明,为人洒脱,是一位可以深交之人。” 她生而神异,能察觉到许多人无法感受到的东西,故而能感受到杨成功对他们心怀善意,才会对杨慎说出这番话。 杨慎点点头:’堂兄对我自小便颇为照顾,更时常指点我的武学。“ 他与叶凌波很快便来到杨府大门处。 门内的两排守卫见到杨慎与叶凌波的身影,齐齐躬身行礼:“拜见家主,夫人。” 杨慎微微点头,和颜悦色的道:“不必多礼。” 他们并没有打开正门,而是由旁边的角门走出。 杨府的正门并不常开,一般而言,只有接待极重要的客人才会大开正门,以示隆重,或者重大的节日与仪式也会将正门打开,比如前日杨慎与叶凌波的婚礼。 当然,以杨慎家主的身份,平日里也能从正门进出。只是如今他与叶凌波乃是为了外出游玩,并不想弄得太隆重,故而才从角门进出。 见到两人出门,一排护卫自然而然跟在了后面。 杨府大门外面仍然安排了六名守卫,他们同样分出了三人,跟随在两人身后。 杨慎并不想玩什么微服出巡的戏码,虽然不会弄得像皇帝出巡一样招摇,但是有护卫随在身边,有些杂事琐事也能方便办理。更何况,能做杨家的护卫,要么是杨家的家生子,要么是杨家管事从外面千挑万选而来,都应知道分寸,不会影响到他们,也不会跟的太近。 他们的存在,一是可以帮助杨慎处理一些杂事,二是能够保证他与叶凌波不被闲杂人等惊扰,却并不用来保护杨慎的安全。以叶凌波的身手,即便这些人全上只拍也不是对手。并且作为家主,杨慎每时每刻都有专门的高手隐藏在暗中护卫,安全方面没有问题。 走出杨府,便进入了白虎大道的街道。 白虎大道乃是杨慎现在所在街道的名称,街道两旁皆是国朝豪门世家的府邸所在,当世三大超级门阀,六大千年世家在京城的府邸皆位于此处,等闲的官员根本不够资格住在这条街。 白虎大道的主干呈南北走向,杨慎与叶凌波若是往北走,便能直达京都东市所在,叶府,忻郡文氏,长孙门阀都位于杨府北面。白虎大道的南面则直达皇宫天圣宫所在的北宫门。 楚国的京都被称作长安城,这座城市共有两个集市,分别被人们称为东市和西市,它们位于长安城的北部。 第二十二章 游玩 杨慎与叶凌波等人向北行走在街道上,杨慎在左,叶凌波在右,叶彩、杨莲与十个护卫跟在后面。 国朝以左为尊,虽然武道修行女子也能成为高手,但是如萧女史与叶凌波这等存在毕竟是少数,加上女子先天体弱,无论是干农活还是从军杀敌都无法与男子相比,故而地位仍然远不及男子。 由于白虎大道两旁所居住的都是豪门贵族的关系,主干道路上来往的行人极少,各家的仆人丫鬟们一般都不会走主道,他们若是有事上街,只会在各家旁边的支路上行走,由白虎大道西面的三常道前往东西二市。 走到一处,杨慎忽然停了下来,面露感慨之色。 叶凌波见此,问道:“怎么了?” 杨慎微笑道:“你我成亲当日,在迎亲途中,我曾在此地遇见一个人拦路。” 叶凌波疑惑道:“谁敢拦杨府迎亲队伍的路?” 杨慎面色有些复杂,他的面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个悲愤却无可奈何的身影:“'悲情剑'成是非。” 叶凌波闻言,轻轻“哦”了一声,面上神色有些黯淡,她左手主动握住杨慎的右手,柔声道:“成大哥在我行走江湖时,曾对我很是照顾。不过凌波与他虽有朋友之谊,却对其并无男女之情,当初,凌波早已明确拒绝过他,想不到他仍然不曾死心。” 若是完婚之前叶凌波听到这个消息,或许内心会为他的痴情而感动,但是现在的她,虽然仍是感念成是非的心意,却不会因此事而在心湖中激荡起任何涟漪。 杨慎哈哈笑道:“娘子多虑了,我自然信得过娘子!” 没有人能够比他更清楚叶凌波的纯洁,至于她是否曾对成是非动心,杨慎并不在意。 前世身为华夏国人的他,虽然占有欲很强,但是并没有什么精神洁癖,为妻子可能存在的初恋而耿耿于怀。 前世的青年男女们,很少有人没有过初恋的经历便结婚的,但他从来没见过有人为初恋而放弃一切,更没有见过有人将初恋看得比婚姻更重。 这世间,从来没有忘不掉的初恋。 它只可能成为一个人温馨的回忆,却不会真正影响一个人的生活。 很多时候,人们之所以为初恋而叹息,将其美化,不是因为忘不掉那个人,更多的是感叹自己那段逝去的美好青春年华。 即便叶凌波可能曾经在心中有过其他人,他亦从来没有兴趣做前世传说中的龙啸云。 更何况,从叶凌波现在对他的态度可知,她早已真正将他视为自己的夫君,将自己视为他杨慎的小妻子,一直悉心呵护着这段婚姻缘分。 叶凌波见杨慎语出至诚,心中稍感安慰。 她并没有骗杨慎,心中对成是非确无男女之情。 没有多久,他与叶凌波便来到了东市南门前。 东市的南门共有有两扇,彼此相距甚远,站在大门前可以清晰地看到,东市的四周都被围墙给围了起来。 为了避免她的绝世姿容为人所见,从而引来许多不必要的烦恼,叶凌波取出一面白巾覆于脸上。 杨慎与叶凌波从其中一扇大门进入了东市。 进入了才发现,进入东市的人们打扮均十分讲究,明显都是富贵人家,再看两边的店铺,装饰豪华,这里根本不是为平民百姓准备的。 各种奇花异草,奇珍异兽。珠宝古玩,在这里均是应有尽有,只是杨慎与叶凌波何等出身,家中日常所见,这类物品可谓比比皆是,故而两人并无太大的兴趣,走马观花一般的观赏着,没有太多购买的兴致。 东市有着四条街道,呈现井字形,将其共分为九块区域,不过一个半时辰的功夫,杨慎与叶凌波便已逛完其中六块区域。 这时,杨慎见到前面有着一个名为“安然居”的酒楼,想到走了三个小时,时间已经接近中午,见到叶彩与杨莲二女脸上已经略有些香汗,便打算在这里歇息一二,顺便吃点东西,也解解渴。便带着叶凌波走了进去。 酒楼的占地面积极大,楼下的房间摆着十来张木桌子,依然有许多客人在座。 杨慎等人的到来吸引了许多目光,叶凌波虽然面覆白沙,但是身姿窈窕,气质优雅如仙,很明显乃是一位绝佳的美女。加上护卫众多,不难推测他们来自大富大贵之家。 一个中年发福的男人笑眯眯的迎了上来:‘公子您好!请问您与夫人要点什么?“他正是这家酒楼的掌柜,见到杨慎与叶凌波的排场很大,知道来了重要客户,故此才亲自迎上前来。 杨慎淡淡道:“找一个安静点的地方,我们要休息一下。另外,弄几个拿手好菜,再给我的护卫们也弄点吃的。” 这掌柜的眉开眼笑道:’好的,公子,请上二楼。“ 杨慎与叶凌波在掌柜的带领下踏上二楼。至于护卫们,却已被他们留在了楼下,自有小二们招呼。 二楼的人声很小,远比一楼要清净,还有屏风将桌与桌间隔开,杨慎看了很满意。 这时,却有一道声音在杨慎侧面响起:“可是杨兄在此?” 杨慎侧头望去,只见一个长身玉立的贵公子手拿折扇,正含笑向他走来。 杨慎见了这人,露出见到熟人间才会有的笑容:“原来是文兄,真是幸会。” 来人出自忻郡文氏,乃是文氏当代家主文天才的嫡子文英雄。他与杨慎从小相识,由于忻郡文氏与弘农杨氏素来亲善,故而两人多有往来。 文英雄对两人道:“小弟与何方兄、王灿兄三人相约在此饮酒,杨兄与嫂子可愿同来共饮一杯?” 他年约二十,年纪尚在杨慎之上,却自称小弟,明显是因杨慎接掌家主大位之后,彼此身份相差太大之故。 叶凌波于世间声名之盛,还在杨慎想象之上,被誉为必定可以进阶大宗师的人物。一般而言,似他们这等豪门大族的嫡子相聚,绝不会邀请女眷同桌,这既与礼法不合,也有男尊女卑的思想作祟。 叶凌波的出色,却早已使得她成为超越世俗礼仪道德规范的卓绝存在。 叶凌波却对杨慎轻轻摇头,她对与其他男人打交道并无兴趣。 杨慎见此,遂对叶凌波道:“夫人你同杨莲与叶彩先找地方坐下,为夫先与诸位兄弟相聚,待会再来找你。” 叶凌波理解的微微点头,在掌柜的带领下去了。 第二十三章 门阀子弟 杨慎跟随文英雄左弯右绕,很快便来到一张四方桌前。 这一桌前坐着两个少年男子,一人面相普通,身材瘦弱,年约十**岁,一人微微有些发胖,二十余岁,正是文英雄口中的何方与王灿。 两人皆是出身门阀贵族,家族长辈在军中极有势力,两人的家族比之忻郡文氏更为亲善杨家,几乎可以算作杨家麾下的势力,故而杨慎对他们并不陌生。 两人身边,竟然有着两个美丽的女子相陪,还有一女立于另一张椅子边,显然是为文英雄准备的。 两人见到杨慎到来,连忙站起身来,弯腰抱拳道:“小弟见过杨兄。” 杨慎连忙伸手扶住二人:“两位兄长岂能向我行礼,这不是折煞我嘛!“ 两人顺势起身,三人会心一笑,有种默契于心的意思。 何方叹道:“可惜我们适才只让掌柜的叫来了三个美人儿,杨兄来了,竟然没有美人相伴。,着实对不住。” 文英雄爽朗一笑,一指那位本是为他准备的美女:“我等有而杨兄无,这岂是待客之道!小弟身边的这位美女便让与杨兄。” 杨慎苦笑一声:“小弟恐怕得辜负几位兄长的好意了。” 王灿疑惑道:“哦,这是为何?” 文英雄却是露出恍然之色,哈哈一笑道:“两位兄弟有所不知,杨兄前来时有娇妻相伴,自然看不上这等庸脂俗粉。” 那美人听见文英雄称呼她为庸脂俗粉,不服气道:“文公子,奴家倒想见见,那令您称奴家为庸脂俗粉的女子,又是何等人间绝色!” 杨慎听了心想你若是见到了凌波,怕是再无颜有攀比之心。 文英雄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唏嘘道:“你若是见了真人,便不会说出这等话。” 何方似乎想起了什么,惊呼道:“可是凌波仙子?难怪文兄如此说,杨兄真是好福气。” 杨慎心中得意,呵呵笑道:“能娶凌波为妻,确是小弟此生莫大的福分。” 他来到最后空着的椅子上坐下,早有小二识趣的添上碗筷,他给自己斟满酒,端起来道:“几位兄长,你我几家世代交好,我等亦是从小一起长大,小弟敬你们一杯。” 文英雄端起酒杯道:“不敢,我等邀杨兄前来,正该由我等敬你才对。” 另两人连连称是,三人相视一笑,一同将杯中酒饮尽。 几人就着菜肴,酒到杯干,谈天说地,话题由饮食谈到商业,由美人谈到人生,天南地北,无所不包,偶尔有人说个笑话,引得几人开怀大笑,皆好不快活。 不过几人并未谈及与朝政有关的内容,这里毕竟人多眼杂,只适合喝酒取乐,不是谈论正事的理想场所。 半晌,杨慎起身道:“家中女眷尚在那边等着,小弟不便多待,这便告辞了。” 几人正喝得愉快,虽说不愿他离去太早,却也不便相阻,只得恭送他离去。 杨慎找到掌柜,又由他带领来到叶凌波三人所在的地方。 叶凌波坐在桌前,桌上并未摆放食物,显然要等他一同吃饭,见到他来,嫣然一笑道:“谈得愉快吗?” 杨慎点头笑道:“自然愉快,我们几人从小相识,关系着实不错。” 杨莲远远看到杨慎的身影,便已经令侍立在不远处的小二上菜,这一会儿,菜肴已然一一端上来。 菜肴味道虽然不错,但是杨慎已然刚才已经吃过了,叶凌波胃口也浅,两人略微吃了一点,便放下了筷子。 杨慎柔声问叶凌波道:“夫人累了吗?可要打道回府?” 叶凌波摇摇头:“既然出来了,便到处走走吧。” 杨慎去与文英雄三人打过招呼后,便带着叶凌波等人离开了酒楼。 逛完东市,杨慎带着叶凌波来到西市所在。 西市与东市一样,四周也被高墙围着,每面有两座大门。杨慎与叶凌波从其中一座大门进入其中,叶彩二女及众护卫跟随在身后。 西市人烟稠密,从衣着上看,来往的人从平民百姓到达官贵人,各个阶层都有。观其经营的物品,大多是衣服,食物,药物等与人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物品,除了两旁的店铺之外,街上更是随处可见小摊小贩。 叶凌波对西市的兴趣明显大于东市,她到处走动着,对一些不值钱的小东西亦是很有兴趣,对一些手工制品更是尤为喜爱,杨慎为她买了许多。 不过路边小摊上的食物她却没有丝毫兴趣,明显是嫌弃它们不够卫生。 杨慎来到卖竹制品的摊位上,买了两个竹戒指,将一个收了起来,另外一个递给了叶凌波。 这是杨慎从前世学来的,有时候送女孩东西并不需要特别贵重,特别是心向着你的女孩,一些小东西往往也能令她们极为高兴。 叶凌波很是开心,笑靥如花,将它郑而重之的收起。 叶凌波逛过衣铺,进过米店,杨慎陪在她身边,看着她流露出的开心喜悦,丝毫不觉得不赖烦。 看到叶凌波开心,他便很是快乐。 西市有着一些草原上来的胡人与大海尽头的西夷人开设的店铺,里面有着一些中土不常见的特别之物,叶凌波偶尔也会进去逛逛,买下一些东西。 自东向西,共花费两个时辰,两人逛完了整个西市。 他们从西市西边的门走出,便来到了贫民百姓居住的街区。 长安城身为天下首善之地,这里的百姓们也与其余地方的人们大不一样。即便是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们的精神头仍是十足。面对外地人时,脸上更是时刻洋溢着骄傲之色,他们为自己身为都城的人而十分自豪。 杨慎此时便见到了这样的景象,一个穿金戴银的胡商正拉着一个衣衫上打了补丁的中年汉子问东问西,中年汉子即便见到对方的富贵模样,面上依然满是骄傲和不耐烦的神色。这中年汉子看着这个胡人的眼色,完全便是在看一个土包子。 不知为什么,杨慎看到这一幕,心里很是开心。 这个世界,中原人面对外族那理所应当的骄傲,令得杨慎心潮激荡,几乎不可自已。 或许,这是来自于前世的遗憾。 第二十四章 杨家人的爱好 走过那个胡商,杨慎与叶凌波继续在街上闲逛着,这一带为贫民区,街上的地痞无赖甚多,叶凌波身姿曼妙,气质若仙,极为吸引人的眼球,不过看到杨慎一行人的声势,倒也没有哪个不开眼的前来骚扰他们。 他们乃是往南而行,既是闲逛,同时也开始踏上回家的路。 从这里回到杨府,他们需先将贫民区走到尽头,来到进贤道上,再自西向东走到进贤道与白虎大道的交界处,然后经由白虎大道返回。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争吵声。 杨慎与叶凌波都是习武之人,内功深厚,听力甚佳,已然听见一人的声音,这人语气中有些火气,显得极不耐烦:“你这书生,已经拖欠了三天的房钱,我这客栈并不是免费的,允你白住三天已然够宽宏了,我也不要你的房钱,请你立刻将你的行礼拿走,给我搬离这里!” 听完这人的话,随着两人距离争吵的目标越来越近,杨慎与叶凌波已然能够看到闹出矛盾的双方身影。 这是在一家名叫“贵宾客栈”的门前,一个包裹被扔在地上,以杨慎与叶凌波的视角,可以看到包裹中有着几本书籍。一个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正对着一个衣衫寒酸的年轻人大喊大叫着。不过这掌柜的态度虽然不好,面上却并无盛气凌人之色,显然并未欺负这年轻人。 年轻人虽然衣着并不体面,脸上甚至有着菜色,但他却甚是有礼貌,面对客栈掌柜的疾言厉色,并不发火,他向掌柜的行了一礼,道:“掌柜的,多谢你大人有大量,前几天容我在这里白住,将来我必定会补上房钱,学生这便告辞。” 掌柜的见着年轻人态度甚好,也有些不好意思,可能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太过恶劣,这掌柜的叹息一身道:“书生,你也不要怪我,我这客栈也是小本经营,打开门做生意,着实不可能让你白吃白住。不过房钱什么的,就不要再提了。你走吧,希望你能有好的际遇,将来能够飞黄腾达。” 这书生又躬身向掌柜的行了一礼,便想要离开。 这时,杨慎走上前来,他拉住这书生的衣袖道:“这位先生且慢走。” 书生见着穿着打扮贵气四溢的少年公子拉住自己这个寒酸落魄的穷书生,心中甚是不解,疑惑道:“不知这位公子有何贵干?”又见到叶凌波虽然白纱蒙面,但是那空谷幽兰一般的气质却是无法掩饰的,不由眼中闪过惊艳之色。 杨慎脸上露出和善的微笑:“请先生稍待,自见分晓。” 说着转头问向中年掌柜:“请问掌柜的,这位先生欠了多少房钱?” 这掌柜见到杨慎一行人排场甚大,不敢怠慢道:“不多,只是一百文。” 杨慎喊道:“莲儿。” 杨莲应了一声。 他道:“取一百文钱给掌柜的。”又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这位先生的房钱便有我为他支付了。” 掌柜的闻言,脸上露出笑容:“好,这位公子宅心仁厚,本人佩服。” 书生模样的少年男子这才明白杨慎拉住他的用意,心中感激,向杨慎长揖行礼道:“兴得公子相助,学生李凡感激不尽。” 这名叫李凡的书生虽然此时潦倒不堪,但是面上却无丝毫卑微之色,行礼说话亦是不卑不吭,杨慎见了暗暗点头。 他伸手扶住李凡:“兄台不必客气,谁人没有个时运不佳,落难之时呢?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见到了帮一把,着实算不得什么。“ 李凡闻听杨慎说出“四海之内皆兄弟”双目之中竟然精光大盛,再不复之前的黯淡平凡,脸带钦佩之色的又向杨慎行了一礼:“兄弟此言高妙,兄之人品才华,李凡着实佩服不已。” 他明明年纪较杨慎为长,却因为敬佩杨慎的才华,故而称其为兄。 一旁的叶凌波闻听杨慎说出了那句在前世人人耳熟能详的话,目中亦有异彩闪过。 饶是杨慎脸皮甚厚,听了李凡的话受了他这一礼心中也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当他注意到叶凌波目中闪过的异彩时,心中不由暗爽不已。 这位娇妻无论文才武功均将他压得死死的,虽然他不会因此而不快活,但是什么都比不过老婆心中毕竟有些遗憾,此时见她亦有为自己的才华而动容之时,感觉自己就像是大热天吃了一块冰激凌一样,舒服极了。 杨慎见李凡面有菜色,明显连续几天都没有吃到饱饭,又见此人既没有寻常百姓见到权贵的畏畏缩缩,又没有任何讨好逢迎的意思,,心中一动之下,不由开口邀请道:“李兄,相遇即是有缘,进去共饮一杯如何?” 令杨慎满意的是,李凡并不推却,坦然答应道:“既然兄长相邀,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杨慎对掌柜的说道:“麻烦为我们准备一桌好菜,一湖好酒,另外,请掌柜的安置好我的护卫们。“ 掌柜的连声应下,吩咐小二去通知厨房,自己留下张罗杨慎一行人。 杨慎叶凌波歉然一笑,为无法好生陪陪她而心生歉意,叶凌波理解的朝他摇摇头。 杨慎伸手向李凡延请道:‘李兄,请。“ 李凡连声道:“不敢,岂有小弟在前兄长在后的道理,还是兄长先。” 杨慎又道:“我为主,李兄为客,理当李兄先请。” 李凡无奈,只得当先进去了,杨慎携叶凌波紧随在后。 杨慎之所以对李凡细心相助,自然不仅仅是因为心生怜悯,若是这个原因,用不着请他与自己一同吃饭,现在这样做,几乎已经是在结交朋友了。 他这么做,当然另有原因。 百年之前,当时的杨家之主杨从虎在街头遇见书生行乞,心中起了恻隐之心,不仅请了了那人一顿饱饭,还给对方留下了十两银子。 十年后,杨从虎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做的最正确的事 杨从虎帮助这个落魄书生之后,很快便将这件事给忘了,亦从来没有想过能获得什么回报。 不料三年之后,被他帮助过的那个书生在科举落第之后,以举人的身份投入了他门下。 再次相见之后,杨从虎这才知道,这人本是京城附近的人士,三年前进京乃是为了参与秋试,考取举人资格。不料进京之后却遭遇到江湖人的骗术算计,不仅身上的盘缠被骗光,还倒欠了对方十两纹银,区区一个秀才,在京都什么都不是,他又没有什么挣钱的手段,被人催逼威胁之下,只得当街乞讨。 有了这段渊源,杨从虎便将其留在了自己身边,让他帮自己整理一些文件,偶尔一些事情杨从虎也会问问他的看法。 书生名叫王阳明,杨从虎发现,自己交给他整理的文件他总能够分门别类整理的井井有条,而这人对事物时长有着远超常人的理解,无论政治还是军事,他都有一番独特的见解。 于是,杨从虎加大了对他的培养力度,交给他办的事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要,渐渐地,王阳明已然成了杨从虎的头号心腹,许多重要的事杨从虎都能放心的交给他处理。 七年后,土浑人十万大军进犯清州,杨从虎与当时留在京城的三长老急忙赶回老家,应对土浑人。京城的事,杨从虎全权托付给了王阳明,让他代行家主之权。 杨从虎走后的第十天,京城在一夜之间出了天大的事。 当朝帝王突发重病而驾崩,诸位皇子争夺帝位。 当时的诸位皇子中,大皇子英明神武,被认为是皇帝诸子中最为出色的皇子,加上年纪最长,朝臣中支持者甚众。又因为是叶氏之女所生,故而得到了以叶氏为首的六大世家的支持,故而登位呼声最高。 此时距离杨氏先祖杨过与李氏第二代皇帝约定的二百年之约仅剩五十年,而杨家的实力距离李氏相差仍然很远。若是由英明神武的大皇子登上皇位,可想而知,杨氏在接下来的五十年中别想有什么发展。五十年后,只能束手待毙。 而此时的杨从虎与杨家长老们远在清州,根本鞭长莫及。 当此之时,王阳明行使家主权利,联合素来亲善杨家的忻郡文氏与诸多豪门调动负责宿卫京师的左武卫与右骁位大军进京,在当时没有子嗣的皇后的帮助下,经过军方与后宫的默契配合,以雷霆手段诛杀大皇子,囚禁先帝的另外三位皇子,将当时年仅十五岁,素来懦弱而又死了母亲的小皇子推上了皇位。 小皇帝一生糊涂,杨家又因为拥立之功势力大涨,在随后的数十年之中发展极为迅猛,终至如今几乎能够与李氏同归于尽的地步。 杨家能有今天。王阳明功不可没。 所以从此之后,杨家人便有了一个爱好,他们总喜欢救助一些贫困的穷书生,一顿饭,一本书或者几两银子,这些对杨家人来说均是九牛一毛,却为杨家结下了不少善缘。 杨家的暗卫们更是将这种事作为惯例专门去做。 杨慎的行为,便能解释的通了。 他并没有随便交朋友的爱好,只是依从杨家的习俗,随手下一招闲棋而已。 第二十五章 土浑人的要求 进入客栈里面,一行人在掌柜的安排下进入楼上厢房中坐下。 席间,杨慎与李凡谈天说地,杨慎有意考教李凡的见识,便与他谈及当朝的一些军政方面的政策。 这李凡的见识算得上不错,特别是对于当朝的一些不妥当的政务,批驳的很有道理。 似乎好久都没有与人畅快的交谈过,李凡的谈兴很浓,加上杨慎有意劝酒,酒到杯干之下,李凡喝醉了,嘴上便开始变得没有多少把门,谈及一些敏感的问题时胆子也越来越大。 甚至他言语间,隐隐向杨慎指出,诸多门阀世家们几乎完全阻断了寒门子弟的上进之路,当朝虽有科举制度,但是中者几乎都是世家与门阀子弟,这一点使得社会矛盾越来越深重,很不妥当。 即便这李凡气度有别常人,作为寒门出身而又屡试不第,谈及此处,他言语间也隐含愤懑之意。 杨慎听了,却是淡笑不语。 作为既得利益者,他并无指责的立场,也不想随便就这个问题发表看法。 虽然,若是将来有一天他真能带领杨家在这个即将风起云涌的大世中走向巅峰,这也同样会成为他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好在李凡只是略微涉及这个话题,见杨慎并无反应便再不提及,避免了席间出现尴尬的场面。 许久,李凡醉倒在桌上。杨慎命杨莲喊了小二进来将其扶入客房休息。 杨慎对叶凌波笑道:“夫人觉得此人如何?” 叶凌波在席间一直不发一言,以她那特异之极的灵觉感应,能够隐隐把握到一个人的本质,又在旁边观察李凡的言谈举止,早已对此人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此时自家夫君问起,她便说道:”寒酸潦倒而不觉卑微,见到富贵之人而无巴结之意,这人的风骨气度均不同凡响。只是他似是因常年不得志,心中压抑着很深的愤懑。若是一朝得掌大权,或许行事会难免偏激。“ 她气质如仙,语声空灵如梦,此刻娓娓道来,在杨慎耳中,实是难得的享受。 杨慎微微笑道:“本以为只是随手下了一招闲棋,如今看来,此人将来或能有所成就。”他缓缓地,向叶凌波解释了此番作为的用意。 叶凌波“噗嗤”一笑道:“你们杨家人真是有趣。不过,这般做也是好事“ 杨慎嘿嘿一笑,一把将叶凌波抱过来揽在怀里,在她晶莹如玉的小耳边道:“夫人,你这话说的便不对了,别忘了,你现在也是杨家人了,应该说”我们‘。” 叶凌波大嗔道:“彩儿还在呢!”叶彩见到这幕情景,早已红了脸。 杨慎望了叶彩一眼,摇头晃脑道:“怕什么,这丫头早晚也是老爷的房里人。' 叶凌波却用小手揪住杨慎的一只耳朵,似笑非笑道:“杨老爷你行啊!成亲不过两天,主意便打到了夫人的贴身丫鬟上。” 杨慎一看这架势,深悔自己说漏了嘴,过早暴露了自己的色心,连忙讨饶道:“好娘子,为夫说笑而已,真要有这种想法,不是还得夫人做主吗?” 叶凌波听了,轻哼一声道:“知道就好。敢在外面沾花惹草,便不要想打我这丫鬟的主意。” 杨慎理亏在先,只得低声下气道:’为夫都听夫人的。' 杨慎与叶凌波并不打算在这间客栈多待,很快便带着杨莲、叶彩与诸护卫离去。 花了半个时辰,杨慎与叶凌波回到了杨府。 此时,夕阳斜照,天色已然不早了。 积压了一天的事务未曾处理,杨慎去了书房,叶凌波则前往浴室沐浴。在外行走一天,作为女孩儿,此时对叶凌波最重要的是便是洗澡。 经历一个半时辰,杨慎便将手中事务处理的差不多,桌上遗下的,只有寥寥数份便笺。 他虽然前后两世加起来仍然只有十六岁的年纪,论及阅历深厚,论及对世事人情的了解,自然无法跟朝堂上久经考验的官僚们相比,但是他毕竟来自华夏国那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论及涉猎之广泛,见识之广博,当世只怕无人能及。 加上早在正式处理家族事务之前,这具身体的原身便已经历过长达两年的学习期,所以他能将诸多复杂的事情抽丝剥茧,处理得井井有条。 随手拿起一张,杨慎本以为很快便能去房里休息了。想到叶凌波那倾世的仙颜与动人的身姿,他的心中一片火热。 只是,突然间,杨慎的眼睛凝固了,脸色慢慢变得一片铁青。 杨慎之所以暴怒,与土浑人有关。 便笺上的内容显示,昨日下午,土浑人求见李世民,向李世民求娶千秋公主李秋雨,而李世民欣然应允。 在李世民看来,能用一个公主通过和亲进一步交好东北高原上这些年几乎能与杨家分庭抗礼的土浑人,着实再划算不过。 若是仅仅如此,杨慎并不会生气。李氏若不想天下大乱,便不可能将杨家定位叛贼,也就不会出现楚国与土浑联手攻击清州的情况,土浑人翻不起大浪来。 至于嫁公主,李秋雨的命运可能会比较悲惨,可这又关杨慎何事? 但是土浑人向李世民要求的嫁妆在杨慎看来很有问题。 土浑人并未一开口便向李世民要东西,他对李世民是这样说的,他说我等土浑人茹毛饮血,缺少食物吃,没有衣服穿,久闻陛下仁慈,恳请陛下拯救我等于水深火热之中。 李世民听土浑人说自己仁慈,心里很是高兴,不过他当然不会傻得被别人一句好话便哄得要什么给什么,但是土浑人还是要安抚,于是他说你们有什么要求,只要不过分,朕都作为千雨公主的嫁妆送给你们。 土浑人说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很好办,我们只要一些书籍,我们土浑人没有自己的文化,不过却向往中原的文化,想向你们学习各种知识。诗文、经史、农事、医药、天文、历法等方面的书都可以有一些。 另外,土浑人还说,陛下,我们穷啊,肚子经常吃不饱,请您可怜可怜我们,送给我们一些谷物、蔬菜、果木种子,让我们通过种植这些东西减少饿死的人。 另外,中原人能造房子,造桌子,造锄头等各种各样的工具,我们土浑人看了很羡慕,希望您能送我们一些工匠。 李世民一听土浑人的要求果然很低,农作物种子、书籍、工匠都并不值钱,于是大手一挥,准了。 “蠢货”杨慎狠狠地骂了一声,他忽然嘿嘿笑了起来,那笑声中带着一股阴狠之意,眼中射出狼一般的光芒:“想要工匠、种子、技术书籍,嘿嘿,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第二十六章 早朝 杨慎怎么也无法忘记前世吐蕃人求娶文成公主的旧事。 今日的土浑人,无论地理位置还是生活习俗,都与杨慎前世的吐蕃人极为相似。 而土浑人索要的东西与前世文成公主的陪嫁也大致相同。 前世唐太宗嫁女给与吐蕃人到底导致了什么结果呢? 后人评价这一举措,往往都是正面的,说这促进了民族融合,意义深远,有着诸多好处云云。 但实际上,从大唐后来的历史来看,这一举动简直愚不可及。 太宗皇帝亲自为后来的盛唐培养出了最强大的敌人。 自唐太宗打垮突厥,唐高宗打垮高句丽之后,突厥已不再是唐朝的主要祸患,高句丽更是被灭国。 自唐玄宗时期开始,因和亲而获得唐朝诸多先进技术从而强盛起来的吐蕃便成为了大唐第一大敌。 安史之乱后,吐蕃人甚至攻陷了都城长安,为祸之深,难以形容。 土浑人若是得到这些他们想要的东西,必然是另一个强盛的吐蕃。 杨家与土浑人接壤,第一个倒霉的必然是老杨家。 以土浑人的彪悍和远超清州的人口基数,清州是抵挡不了他们的。 以杨家一州之力,岂能匹敌一国? 至于中原李氏皇族那是另一种情况。 杨家在中原盘根错节,边军、府军中杨家一家独大,甚至连后来皇族另外成立的禁军中,亦存在被杨家渗透的现象。 所以杨家能拖着中原皇族陪葬,却很难抵抗高原上强盛起来的国家。 杨慎双眼眯起,右手指节轻叩着桌面,他在思考着对策。 这次和亲,他是一定要将其搅黄的。 这时,书房门忽然被推开,杨慎抬头看去,只见一个面白无须,长相清瘦的老者走了进来。 杨慎看到这人,温声道:“杨伯,这么晚了,您老人家还来我这儿,有什么事吗?” 这老者乃是杨府大管家杨单从,他是杨家家生子出身,祖祖辈辈为老杨家卖命,在杨府的身份比一般嫡系子弟还高,衣着虽然并不普通,却也不显华丽,他望着杨慎的眼光透着恭敬。只是若是叶凌波在这里,以她神异的灵觉必然会发现,尊敬只是表象,老者的眼眸深处蕴含着一抹和蔼与慈祥,打量杨慎的目光更多的像是爷爷在打量自家的儿孙辈。 杨单从先是笑眯眯的弯腰欲向杨慎行礼,在杨慎不耐烦的的摆手制止下终作罢,他微笑道:“老奴看到这么晚了,少爷书房还亮着灯火,便忍不住过来看看。少爷莫非忘了,明日您还要参与朝会吗?” 杨慎“哦”了一声,拍了拍额头,这才想起来明日还要早起参朝会。若是睡得晚了,明日怕是不好起床。 国朝五日一小朝,重大节日会有大朝,除非商议特别重要的事或者对付特别重要的人,以杨慎的地位没必要去,该争取的利益自有杨家派系的官员们去做。 杨慎明日之所以要去,是因为土浑人会在明日朝会上正式觐见,递交降表与国书,代表土浑国正式向楚国称臣。 早在前日,便有内侍前来杨家通知过。 杨慎对杨单从道:“您去休息吧,不必担心,我也很快回去休息。” 杨单从应道:‘是,老奴告退。'说完便离去了。 杨慎匆匆将剩余的几份文件处理完毕,也离开书房回到小院中。 远远地,杨慎便看到卧室的灯火还亮着。 杨慎走进卧室,发现叶凌波还没休息,正打坐调息。 杨慎刚进屋,叶凌波的双眼蓦然睁开。 她虽然在修习内功,但是修行到世间第一流的地步,随时都能停下心法的运转。 杨慎柔声道:“怎么还不睡? 叶凌波微微一笑:“内家修行不可间断,这一天一直在外游玩,晚间方有时间练功,便多练了一会儿。” 杨慎知道,修行内功只是一方面,她应该也有等自己回来才肯安寝的意思。 杨慎心中有些感动,有妻如此,是他的幸事。 他柔声道:’我们安寝吧。“ 叶凌波点点头,与杨慎一同睡下。 新婚燕尔,温柔缱绻,自不待言。 早晨四点左右,杨慎便被杨莲叫醒。 轻手轻脚的下了床,轻轻在叶凌波额头吻了一下,杨慎在杨莲的服侍下穿好衣物,吃完早饭后便骑着马,在十余名侍卫的簇拥下上朝去了。 即便杨家与皇宫很近,由于他起得很晚,到了午门外,也已经快到五点了。 一般大臣们上早朝,很多人午夜便已经起床,凌晨三点便必须在午门外等候。 若是到的迟了,被御史们参上一本,往往不会好受。 御史们位卑却有风闻奏事之权,国朝极少数由寒门进入官场的官员大多都在这个衙门,这些人有皇帝护着,最喜欢揪着权贵们的小辫子不放。 在皇帝的支持下,一些豪门贵族出身的官员们便栽在了他们身上。 豪门贵族之间并非铁板一块,争权夺利,落井下石者比比皆是。御史们往往不知不觉便做了他们手中的刀。 所以即便是一般的权贵们,也会按时到达。 杨慎身为荣国公,国朝军方的首领杨家的家主,自然不惧御史们的弹劾,所以他才会起得很晚。 说起来,自从他的前身两年前继承荣国公爵位而开始上朝之后,便几乎成了御史们的主要打击目标。 问题便出在早朝上,他的前身不仅几乎从来不上朝,即便遇到大事而不得不到,也几乎从来没有准时过,这自然引起了御史们的群起而攻。 杨慎此时便已经发觉,有十余道愤怒的目光正紧紧盯着他,正是那些御史们。 杨慎望了一眼,便不再在意。 即便遭遇御史们攻击,权贵们也大多不会在明面上与他们计较, 这些人有皇帝相护,与他们较真既显得没有风度,也不容易真正将他们一棒子打死。即便能将他们拿下来,往往也会惹怒皇帝,这些家伙官儿太小,实在得不偿失。 这时,一个破锣一般的嗓音传入杨慎耳中:“小子,既然来了,还不过来!' 杨慎顺着声音望去,只见有十几人聚在宫门前的一个小地方,一个虎背熊腰,长相粗豪的大汉身着国公服,正向他招手。 杨慎看到,笑了笑,走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早朝(中) 杨慎来到那大汉身前,躬身行礼道:“小侄见过文叔父。” 这时杨慎才发现,原来自家大长老杨开放也在这里,连忙也行礼道:“孙儿见过三爷爷。' 也是,杨开放身为大都督府右都督,位高权重,自然有上朝的资格。他又与杨慎不同,从不缺席早朝。 杨开放抚须微笑:‘慎儿无需多礼。“ 而这位大汉,正是忻郡文氏当代家主文天才。 老实说,这么个高大威猛的大汉却取了这么一个文质彬彬的名字,着实令人忍俊不禁。 当然,以文天才的身份地位,当时敢于当面就这个名字而打趣他的屈指可数。 加上这人的性格有些混不吝,是个不要脸的,所以几乎没人敢随意招惹他。 即便是整日里找权贵麻烦的御史们,也有些憷他。 曾今有御史在朝堂上参了他一本,当时文天才并未在皇帝面前发作,却在下朝之后将那个御史堵在了一个死胡同里,亲自出手狠狠揍了一顿。 可怜那御史只是一介文弱书生,被文天才揍得满脸是血,几乎给打成了残废。 那御史第二天身体略微好了点之后跑到皇帝面前哭诉,李世民虽然勃然大怒,但却拿文天才毫无办法。 文家并不是随太祖定鼎天下的第一代功臣,他们家的国公爵位,是一代代文家儿郎在抵抗突鹰人的过程中慢慢挣来的。 文家历代家主,几乎都战死于与突鹰人大战的沙场上,族中嫡系与旁系战死者更是不计其数。 在国朝,文家是举世公认的有大功于国的忠烈家族。 更何况,国朝四大主力军团之一的迎风军团自百年前宫廷之变后,便一直掌握在文家人手中。 与长风军团之于杨家一样,迎风军团几乎便是文家的私军。 所以,文家人只要不造反,李世民亦对文天才无可奈何,殴打御史的事只有不了了之。 从那以后,下至监察御史之类的小官儿,上至当朝宰辅,均不愿轻易招惹这老王八蛋。 文天才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在杨慎的肩膀上重重拍了拍,若非杨慎有一身浑厚的内力,他很怀疑自己的小身板会不会给这老家伙拍垮掉:“小子,成亲了,就是男人了,做好家主应该做的事,别给你老爹丢脸。” 文天才提及这具身体原身的父亲,杨慎不得不肃然道:“叔叔放心,小子不会令列祖列宗蒙羞的。' “嗯”了一声,文天才满意的点点头。 这时,与文天才站在一起的众人纷纷来到杨慎面前,这个说一声“杨家主安好”,那个说一声“见过荣国公”。 他们虽然年纪比杨慎大,可地位远远无法与杨慎相提并论,可不敢同文天才一样倚老卖老,都主动向杨慎行礼问好。 杨慎甚是客气,连称“不敢当诸位叔叔与伯伯的礼”,伸手扶住她。 这些人都是杨文两家在朝堂与军方的代表势力,杨慎自然不会怠慢他们。 国朝三大超级门阀,乃是弘农杨氏,忻郡文氏与蓝田长孙氏。 其中文氏与杨家一向交好,而长孙氏则与皇族亲善。 此时的长孙氏当代家主长孙破晓正站立在不远处,身边被长孙一系的文武官员们围绕着,偶尔眼光会望过来。 这时,”铛“、”铛“的声音响起,午门上的钟声被敲响了。 杨慎与大长老、文天才等人连忙排好队伍。 官员们大多已经在钟声响起前将队伍排好,杨慎与文天才等人只要按顺序站进去就行。 国朝以武立国,故而武官在左,文官在右。 队伍的排序是有讲究的,国朝以品级排序。 长孙破晓贵为大都督府大都督,正一品,从职位上来说,乃是国朝武将之首,故而排在首位。 文天才乃是大都督府左都督,从一品,从职位上看,他的品级没有长孙破晓高,但是他封爵忻国公,国朝公爵之位等同正一品,所以他品级并不在长孙破晓之下,只是因为他在大都督府中位在长孙破晓之下,所以只排在第二位。 杨慎虽然有正一品国公之爵,但是因为并无实职,故而只排在长孙破晓与文天才之后,位居第三。 杨慎的身后,便是大长老杨开放,位居大都督府右都督,从一品。 杨开放身后,便是诸位侯爷与四卫大将军等人。 随着钟声响起,皇宫的宫门亦随之打开。 武官们在长孙破晓的带领下,文官们在内阁首辅李黄山的带领下走进宫门内。 李黄山出身宗室,乃是皇帝李世民的死忠。 百官早朝的地方在宣室殿内。 宫内两侧皆有侍卫们手执戈矛,站得笔直,身上的盔甲与手中的兵器闪烁着耀目的寒光,令得他们看起来威风凛凛。 一路前行,不一会儿,众人便来到了宣室殿前的平台上。 此时,宣室殿的殿门尚未打开,百官只得站立等候。 站了一会儿,杨慎有些无聊,这时,前方的文天才转过头来,无视右都御使胡太平这老头儿喷火的眼神,以传音入密之术对杨慎道:“贤侄,突鹰人入侵,据老夫所知,若是突鹰人持续增兵,龙椅上那位到时很有可能让你统领左右武卫大军增援,这事你知道吗?” “哦?“杨慎心中一沉:”此事侄儿未曾听闻,敢问叔父从何得知?“ 文天才呵呵笑了笑,才又传音道:“小子,别哭丧着脸,打仗而已,对我等武勋贵族而言,算得了什么?” 杨慎苦笑传音道:“小侄从无统兵经验,更不曾上过战场,岂能与叔父您相提并论?” 文天才此时一改平日的粗豪形象,语调深沉道:“不然两卫整整十万兵马,虽然都是一些不成器的兵熊熊们,皇帝会放心让小子你统领?” 说到此处,却不再继续说下去。 毕竟此地人多眼杂,不是谈论大事的好场所,传音入密之术亦很是惹人猜疑,颇犯忌讳。 杨慎心乱如麻。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让他该如何应对? 这时,宣室殿殿门缓缓打开,一个小宦官走出门来,喊道:“百官请入朝。” 杨慎怀着复杂的心情,跟着队伍踏入宣室殿内。 第二十八章 六科给事中与太监 待得进了宣室殿,文官与武官们便很有序在两侧站好。 “天子上朝,百官恭迎!”,站立在杨慎侧方的一个大太监嘹亮的呼喊道。 这太监嗓音尖锐,看他那肚子都要鼓起来的模样,很明显连吃奶的力气都要使出来了, 大楚之前的几个王朝,在皇宫大殿上担任这一专门为天子上朝而呼喊职司的都是孔武有力的卫士。 只有大楚在立国百年之后便更改了这一制度,改由太监担任,已经持续了整整两百年。 李家皇帝对太监的依赖,也算是国朝的一大特色。 国朝的政务多把持在世家之手,军中将领则大多出身门阀。出身贫寒的文官或武将根本无法同他们抗衡。即便有历任皇帝不遗余力的扶持,迄今为止,朝堂与军方九成五的官员们都是由出身门阀世家的子弟担任。 包括财权在内,世家们始终将国朝最重要的权利把持的死死地,虽然历任首辅往往出身宗室,但是无论内阁其余辅政大臣的数量,还是六部主官们的比例,世家门阀们都远远超过了皇族的势力。 若非皇室有长孙氏一系的官员们鼎力支持,加上皇室掌握着国朝四大主力军团之二的神策军团与神武军团实力冠绝天下,再加上边军、府军军队中始终有一部分将领都大楚忠心不二,又有寒门子弟依附于皇权,世家与门阀之间矛盾深重,纷争不断,李氏也不可能始终压制着杨家。 李家享国三百年,虽然整个国家已经腐朽不堪,但是他的统治依然深入人心。下至平民百姓,上至门阀世家,虽然与皇权争斗不断,却也早已对他的统治习以为常。就连文氏虽然与杨家极为亲近,但是杨家若是真的举起反旗,在局势未明之前,他们恐怕也不会跟随。 这亦是杨家明明在军队中实力极为强大,在皇室的压迫下却只能自保的原因。 朝堂与军队大多不在自己掌握中,李家历任皇帝自然不会甘心。 他们也曾要想采取种种措施,例如不经廷推,直接任命内阁大臣或者不经内阁,直接以中旨任命六部官员们等等。或者不顾及杨氏与长孙氏的意见,直接任命军中将领。 奈何皇帝的中旨往往会被驳回。 太祖李云龙定鼎天下之后,为了监督六部衙门的运行,制衡门阀世家,曾设立六科给事中一职。 户、礼、兵、刑、吏、工每科设都给事中一人,左右给事中一人,给事中则有多有少,大多由寒门出身的子弟担任。 六科给事中能够对六部事务进行对口监督核查,六部衙门颁发的命令,但凡他们认为不合理的,都可以驳回。 除此之外,他们还能弹劾京都的大臣,虽然都只是七品的小官,但是权利极大。 太祖一统九州,威压宇内,而且那时的李氏皇族正处于巅峰时期,虽然给事中的职位会给世家门带来极大的麻烦,但是世家们都不敢明着违抗太祖的命令。 终太祖一朝,六科给事中这个部门都是悬在世家门头顶的一把利剑,不知摘掉了多少世家官员们的脑袋。 太祖去世后,在大多数世家门阀的支持下,叶氏家主叶萧然联合当时举世无敌的杨家先祖杨过联名上奏,逼迫太宗皇帝给六科给事中增设了一项职能。 圣旨不经六科给事中审核,没有法律效果,若是六科给事中们认为皇帝的圣旨很不妥当,他们也可以封还。 虽然终太宗一朝,由于杨家先祖杨过飞仙而去,没有了以一人之力而横压当世的他相助,世家不仅没有能够从皇帝手中夺过给事中这个部门,反而始终在应对怀恨在心的太宗皇帝的报复,但是随着大楚建国时间越来越长,寒门子弟的上进之路越来越窄,即便进入朝堂,往往也会因为功名利禄被各大世家所拉拢,慢慢的,大楚立国百年后,六科给事中这一部门终究还是落在了世家掌握中, 自从世家掌握了这一部门后,两百年来,他们就从来没再让这部门从他们手中溜走过,世家嫡系子弟若是出仕,往往由这个部门里的各个职位开始,这个部门也成为了他们对抗皇帝的最大工具。 只要世家之间达成一致,皇帝任何不利于他们的命令都难以颁行。 至于军中将领的认命,若是没有与杨家和文家相商,即便内阁票拟通过,六科给事中不驳回,经由皇帝任命的将领无一例外都会发生各种意外,死于非命。 不过无论朝堂还是军队,都有自身的派系,内部争斗异常剧烈。 军队派系并不复杂,大致分为四派,皇室、长孙氏、文氏与杨氏。若论实力,以杨氏与皇室最强,文氏与杨氏亲善,长孙家靠近皇族。 朝堂上的争斗便极为复杂,总得来说,以六大世家和皇族为主。 六大世家虽然明面上以仙州叶氏为首,但实际上经过三百年来历任帝王不遗余力的挑拨离间和拉拢打压,六大世家依然各自为战,各自拉拢了一批小世家,彼此间积累了很深的矛盾。只有面临帝王极大地压力,想要采取什么对所有世家都有很大损伤的措施时,他们才会联手。其余时候根本已成了一盘散沙。 所以皇帝虽然在朝堂与军方直接掌握的力量都不算太大,但是掌握着大义名分,依靠合纵连横之策,说话声依然最响亮。 然则,军政大权不能全操于自己之手,连财权也被世家把持,内库穷得能跑耗子,虽然不至于成为傀儡,但是不能唯我独尊,很多时候办事还要看臣子的脸色,历任大楚皇帝自然很不甘心,左思右想之下,竟然又给他们想出了一条增强皇权的办法。 他们开始任用太监。 在军队中,他们任用太监为监军,对军事指手画脚,成事不足但败事有余。在朝中,皇帝设立司礼监,手执批红权,为皇帝冲锋陷阵,与内阁相争。 同时,历任皇帝派遣宫中太监前往九州各地设卡收费,与世家争夺财权。 皇帝的这一举措完全绕过了外朝,皇帝毕竟明面上是天下的主人,要任用家奴监察天下,世家门阀也无法干涉。 不得不说,皇帝任用太监这一举措用得很妙,这些人身为天子家奴,生死天子可一言而决,所能依靠的只有天子一人。加上他们没有后代,断子绝孙,心性往往有些扭曲,所以与朝臣相争时什么阴狠卑鄙的手段都使得出来,倒为天子摆平了不少麻烦。 国朝由皇室掌握两大主力军团便是由太监们搜刮来的钱财组建起来的。 现今的大楚王朝,太监们已然成了谁都无法忽视的一股强大的政治力量。 第二十九章 早朝(下) 随着大太监那公鸭嗓子一般的呼喊声,大楚现任皇帝李世民在侍卫们的簇拥下缓慢的走进宣室殿,坐在了上首的龙椅上。 李世民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与历代帝王相比,算是少有得享高寿的皇帝。 他身着明黄色的龙袍,龙袍上用金线绣了九条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金龙在云气中伸展腾挪,看起来极为传神。 李世民脸上挂着一点笑容,似乎心情不错。 杨慎随着文武百官一起下跪:“陛下万岁!” 李世民摆摆手:“诸位卿家免礼。” 众人于是来到自己的席位前,每人的席位前都有一个小板凳,官员们正襟危坐。 前朝当政之时,官员们在朝堂上都是跪坐的。 蒙元灭亡前朝,当政之后,朝堂上的官员们是没有座位的,只能站着。 太祖李云龙登基之后,废去大部分跪礼,大幅提高了臣子们的地位,大臣们在朝堂上终于史无前例的有了座位。 在杨慎看来,太祖的这一政策虽然显得有些不够庄重,但却是非常人性化。 他很喜欢。 杨慎抬起头来,注意到李世民嘴角的那缕笑意。 对此,他的心中隐隐有些猜测。 然后他便听见李世民的声音响起:“诸位卿家可有事要奏?”他的语气中竟隐隐然有着期待之意。 这时,文官队伍最末尾的一个年轻官儿站了出来,手中捏着一个折子,他躬身行礼道:“启禀陛下,小臣有事启奏。” 李世民见到走出来的人是这人,脸上的笑意明显淡了些:“卿且奏来。” 杨慎认出这人乃是今科进士,监察御史胡大海。 监察御史大部分分散在全国各地,一小部分留在京都,他们虽然官小,却被特许上朝。 胡大海高声说道:“微臣弹劾当朝一品,荣国公杨慎七大罪,“内怀奸邪,结党营私,无人臣礼,目无君上,为臣不忠,附下罔上,心怀异志”。 接着口若悬河,洋洋洒洒的历数每条罪名的由来。 杨慎的脸已经在发绿。 他看着胡大海这小官儿在那里摇头晃脑,可着劲儿的拿着他杨某人各种刷声望,在心中默默考虑着,下朝后是否该带人将这小官儿堵在黑巷子里,狠狠地揍个半死。 君不见文天才这老货自从揍了一回监察御史,再也没被都察院的人找过麻烦了吗? 这些人,或许揍一揍能让他们涨点记性,杨慎心中有点阴暗的想。 李世民脸上隐隐有着不耐之色,若是往常,他是非常乐意见到这一幕的。监察御史的弹劾虽然动不了杨慎,但是完全能够恶心这小子一番,而且自己也可以借着这个由头,将这杨家小儿狠狠训斥一番,过过嘴瘾。 但是今天,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时间听这御史长篇大论。 李世民淡淡道:“好了,朕知道了,卿的奏章且呈上来,退下吧。” 胡大海有些错愕,剧本不应该这样演啊! 不是应该荣国公杨慎勃然大怒,狠狠反驳甚至威胁自己,然后自己不畏强权,义正言辞的驳斥这个权势熏天却又不得圣心的权贵,再由陛下喝止自己,进而训斥荣国公被人弹劾不知反省却咆哮公堂吗? 他也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奈何杨慎,这么做不过是想加深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印象罢了。 只要简在帝心,日后不愁没有飞黄腾达的机会。 反正除了文天才那老不休,也没见那个权贵将弹劾他们的御史们怎么着。 惠而不费,一本万利啊! 不过皇帝让他退下,他也就顺势退了下去。左右露脸的目的已然达到,没必要梗着脖子往死里得罪荣国公,那便是找死了。 李世民挥挥手,便有侍立在一旁的宦官走到胡大海面前,将他的奏章拿走,呈递给皇帝。 李世民见他退的干脆利落,很是满意,甚至脸上还露出了点笑容,又向百官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启奏?”这一次,他直接将目光定在了文官队伍中的一人身上。 被李世民盯住的官员明显坐不住了,他怀疑自己再不站出来,恐怕这位陛下便要将他记在小本本上了。 这人名叫,官居礼部侍郎,他站出来行礼道:“启禀陛下,微臣有事起奏。” 李世民微笑道:“卿且奏来。” 张天化道:“启禀陛下,有土浑使者禄天普千里迢迢,远道而来京师,恳请觐见陛下。言称愿意献上国书降表,向我朝称臣,并派遣使节队伍前来朝贡。” 这事朝堂上的诸多大臣们其实都或多或少听说了一点,他们也很好奇,自从太宗年间便不断侵略楚国的土浑为何突然想要向大楚称臣。 李世民微微抚须,环视大殿一周,面上隐有得色:“来人,宣土浑使节入殿。” 尖锐犹如公鸭嗓子的声音响起:“宣,土浑使节入殿。” 一个中年男子在宦官的带领下走入殿中。 他身穿白色毡袍,头上扎着一条彩色的带子,一根长长的辫子垂在脑后。 杨慎冷冷的注视着这突鹰人,他在考虑,如果将这土浑人干掉,能不能阻止这场和亲。 土浑人禄天普五体投地的匍匐在地上:“下国鄙人禄天普,拜见大楚皇帝陛下。” 李世民呵呵笑了道:“使节远道而来,不必多礼,来人,赐坐。” 蛮夷来朝,四海宾服,这不正是一位圣明君主在位的象征吗?他心中自然相当高兴。 至于北方的突鹰人从来没服过他,自然被他选择性的无视了。 土浑人请降称臣,中原去一心腹大患,这意味着他拥有了列祖列宗也没有的文治武功。 虽然他巴不得土浑人将杨家人打得大败,但是土浑显然没有这种实力,每年国朝还得支付清州各种军费,他又岂能欢喜? “好大喜功”杨慎在心中狠狠骂着。 这家伙,分明就是来中原骗美人,骗种子,骗书籍,骗工匠的,可笑李世民这大楚的皇帝不仅没有心生警惕,还为土浑称臣而沾沾自喜。 你能占人家半文钱的便宜吗?等十年之后,土浑人利用你给的资源强大起来,那时,妥妥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的结果。虽然他们首先祸害的是清州,但是中原大地必定也不会被他们放过。 前世吐蕃人可是攻陷过大唐都城长安。 不过,李世民显然不会如他一般想。 他向禄天普问道:“贵使不远千里而来,所为何事?” 禄天普从座位上起身,弯腰躬身道:‘下国国主心慕中原文化衣冠,欲向陛下您献上降表称臣,并派遣使节团向您献上鄙国各类奇珍异宝作为朝贡,恳请陛下恩典,择一公主下嫁鄙国王子。“ 说着,并怀中拿出一封文书,双手将其举过头顶。 他之前早已见过李世民,关于联姻的事也早已有了定论,故而表现的一直很平淡。 李世民微微致意,便有小宦官走到禄天普身前,将文书取走,拿给李世民。 李世民翻开文书,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 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见禄天普仍然弯腰弓身,连忙摆手道:“贵使请坐。“ 又向朝臣问道:“诸位爱卿以为禄卿的请求如何,朕欲从禄卿所请,以千雨公主下嫁土浑王子,各位爱卿以为可否?“ 台下的大臣们彼此相望,均是一语不发。 皇帝嫁自己的女儿,关他们何事?嫁给土浑人,换来边疆和平,他们认为也不错。 便是突鹰人连年犯边,联姻突鹰人的事也不是没做过,何况土浑人还要来长安朝贡。 李世民认为这事没有伤害任何人的利益,应该没什么波折,而只要联姻成功,土浑罢兵,不仅他能因此事在历史上留下圣明之名,就连目前付给清州的军费也能减少一些。 哪知这时杨慎突然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此事甚有不妥。“ “哦?”李世民拉长了语调,脸色完全沉了下来:“爱卿有何高见?” 杨慎并不因为李世民的脸色而有任何动容:“陛下,突厥亦曾向我朝称臣,可如今仍然连年犯边,我朝亦曾以公主和亲,可曾有半点效果?彼土浑者,如同突厥一般,狼子野心,岂会因为公主下嫁便与我国休战?嫁公主不仅于国无益,反而会助涨土浑人的气焰,微臣认为决不可答应。“ 随着杨慎的表态,文臣与武将中纷纷有人站了出来,这个说一句“微臣附议”,那个说一句“臣也以为联姻不妥”,“请陛下三思”,一时之间,大殿中充斥着反对声。 禄天普双目充血,狠狠盯着杨慎。 杨慎没理会,在他心中,禄天普已然是一个死人。 “够了!”李世民冷冷道:“朕意已决,此事着内阁票拟。” 他阴冷的瞪了杨慎一眼,继而一摆衣袖:“退朝。”随即离开了宣室殿。 百官们跟着也离开了宣室殿。xh:.147.247.73 第三十章 乱世的前兆 杨慎与大长老联袂走在皇城中。 杨开放有些不解:“慎儿,土浑人想娶千秋公主,于我杨家有益无害。他们称臣娶了公主之后,总得消停几年,我杨家儿郎与精锐士卒也能少些毙命于疆场之上,这样无论对于皇帝还是我杨家,都是皆大欢喜之事,何必与皇帝为此事硬顶?“ 杨慎微笑道:“三爷爷,非是孙儿无事生非,您昨天应该已经看过我杨家暗卫送到你手中关于土浑人想要联姻的相关文件,他们索要的陪嫁侄儿觉得甚为不妥。” 杨开放不能理解:‘那些东西在我中原遍地都是,有何不妥?“ 杨慎不可能告诉她他另一个世界的唐朝因为以文成公主被和亲吐蕃造就了盛唐之后大唐最强大的敌人,只得从头开始,向杨开放详细的讲解了这些陪嫁物资到了土浑可能引发的土浑人的生活变化与实力的发展。 杨开放听完,顿生醍醐灌顶之感,不仅没有因为不及孙儿辈想得周到而有些不高兴,反而老怀大慰道:“慎儿你有此远见,实是我杨家万千子弟之福。老夫原先还担心你因年幼而见识不足,难以胜任家主之位,如今看来,倒是老夫多虑了。” 杨慎心中暗叫惭愧,若非有另一个世界的经历,他无论如何也无法有这种远见卓识。 这时,突然有一个声音从后方传来:“贤侄请留步。” 杨慎两人转过身来,却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圆脸中年胖子正一路小跑的向他们跑来,他额头上有着一些汗珠,很显然他已然跑了不断时间。以这胖子的体型,倒真是难为他了。 他跑到两人面前,向着杨开放恭恭敬敬的抱拳弯腰行了一礼,语气很是敬重:“小子叶安全,见过杨老。” 这自称叶安全的胖子出身仙州叶氏,乃是家主叶惊涛之亲弟,叶凌波的亲叔叔。 他是内阁辅政大臣之一,杨慎这具身体的原身早在多年之前就与他认识。 京城就这么大,各个家族的重要人物彼此之间很少有不认识的。 他之所以对杨开放执礼甚恭,乃是由于杨开放乃是杨家三代元老,辅助三任家主,精明强干,威名在外。特别是杨慎父亲去世之后,这两年均是由他掌控杨家大局。杨家不仅没有因为新任家主年幼而人心惶惶,走向衰落,反而因他敢于联合叶氏等素来与杨家不对付的世家而有着更进一步的态势。 诸多门阀世家的掌权者们见识到他的高明手段,对他丝毫不敢大意,均甚是佩服。 这老人家因为同人说话总是笑眯眯的,和蔼可亲的模样很具欺骗性,总是令人容易放下戒备,不知不觉间便有可能着了他的道,所以被人们在私下里称为“笑面虎”。 杨开放伸手扶住叶安全:“贤侄,凌波嫁入我杨家,贵为我杨家家主夫人,你我不是外人,不必多礼。” 杨慎向着叶安全行了一礼:“小侄见过叔父,谢过叔父方才施以援手。” 杨慎知道,方才若不是有叶安全暗中示意,叶家一系的文官们不可能站出来支持他,也就造不成那么大的声势,迫使李世民只能恼羞成怒,不争得臣子的同意便直接下旨着内阁票拟。 这种举动做得多了,对李世民的威望会造成很大的打击。 叶安全呵呵一笑:“你我两家有着姻亲之谊,理应守望相助。“ 杨慎似乎深以为然,点头道:’叔父所言甚是。“ 杨慎知道,这个理由实际上只是借口。 若是李家太祖太宗在世,李氏王朝仍然稳于泰山的时候,不要说嫁了一个家主嫡女,便是嫁了十个二十个嫡女到杨家,叶家也不可能做出似今天这般公然与杨家联合起来对抗帝王的事。 李家享国三百年,时代已经变化很大。 这天下,已经不太平了。 世家门阀的不断兼并土地,官员将领的越来越没有底线的贪渎等,已然令得这个皇朝快要维持不下去了。 没有谁比掌握着国朝朝政大权的世家们更清楚这件事。 无论是答应杨家联姻的请求,还是今日在朝堂上相助杨慎,都是在未雨绸缪,提前与杨家打好关系,为将来可能到来的大变做准备。 叶家虽然富可敌国,在朝堂上力量甚强,但是由于历代帝王对这个千年世家之首的家族忌惮深重,叶家人始终没有公然掌握兵权,即便暗中施以种种手段,他们掌握的兵马仍然极为有限。 而杨家在军方中实力深厚,除了皇族李氏手掌大楚国四大主力军团之二的神策军团与神武军团,又有大义名分在身,使得其隐隐然能够在军方压杨家一头,其余无论是长孙氏还是文家,在军中的实力都不能与杨家相提并论。 更何况,文家身为军方第三大势力,也素来同杨家亲善。 这就使得杨家成了他们在乱世中最为适合的盟友。 至于不打算依附皇室,则是因为李氏江山已经腐朽至无药可救了。 但凡大楚国还有一丝希望,世家与门阀便不会轻易将其舍弃,而会选择继续依附在这株大树上吸血。 叶家需要杨家保护自己的财产人口不受损失,杨家若要逐鹿天下,也离不开叶家这名义上的世家之首的财富与人脉之助。 特别是人才方面,三百年来杨家虽然因为与皇族李家有着世仇而从没放弃过在暗中培养,但是杨家的根基毕竟在军中,论治政方面的人才,始终还是无法与叶家相比的。 有两世记忆为借鉴,想通了这些,杨慎对叶家今天在朝堂上相助的原因便洞若观火。 突然,叶安全满脸严肃,对杨慎郑重道:“贤侄,你与凌波成婚已有两日,明日便带她回一趟叶家吧,你岳父有事找你商议。” 接着又恭敬地对杨开放道:‘此事事关重大,还请您老人家一并到来。“ 杨开放虽然不解何事使得叶安全如此看重,毕竟楚国近期除了北疆有警之外别无大事。可北疆有警之事自有皇帝与掌握迎风军团驻守北疆的文家操心,与他们关系并不大,但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杨开放显然并不清楚,若是突鹰人继续增兵杨慎便有着上战场的可能。 正事说完了,气氛自然而然轻松起来,三人说说笑笑,出了皇宫,顺着白虎大道各自回了杨家与叶家。xh:.147.247.73 第三十一章 草莽龙蛇(上) 这里是幽州渔阳郡的一处山野间。 成是非落寞的的行走在林间草地上,平素里珍若性命的长剑被他用左手随意提着,右手拿着一个酒葫芦,时而往口中灌上一口。 他胡子拉碴,很明显很久没有刮过了,面孔因长期饮酒而有些发黄,双眼眼皮有些肿,目光无神。 他如今这幅模样,哪里还有昔日在京都之中拦阻杨慎之时的潇洒飘逸,气度不凡?再也没有昔日“悲情剑”的半分风采,若是千秋公主李秋雨在此,见到他此时的自暴自弃的潦倒模样,怕是会心疼不已。 四周高山绝壁延绵,两侧树木幽深,一个提着剑的醉汉独自一个人在高山深林中浪荡,这情景着实透着一种孤独寂寞之感。 自从那日拦截杨慎失败之后,他不愿留在京城听到有关叶凌波婚礼的任何讯息,徒添伤怀,便独自离开了京都。他并没有什么固定的目的地,孑然一身的他根本不知该去何方,便浪迹天下,心情抑郁之下,专走这世间人迹罕至之处,整日里借酒浇。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离开京城,离开叶凌波与杨慎所在的伤心地越远越好。 他是当世第一流的内家高人,不眠不休的整日里在山野间行走,短短三四日时间,竟给他一路从京城走到了幽州。 这时,一阵嘹亮的长啸突然传入成是非耳朵。 啸声中气十足,绵绵不绝,回荡在高山深谷之中。 身为当世第一流的内家高手,成是非自然察觉到了,这啸声中蕴含着极其充沛的内家真气,出声之人以修为而论,绝不会在自己之下。 此时此刻,潦倒数日的他在这人迹难至之处听闻这啸声,竟然有了几分兴趣,首次从叶凌波嫁人的颓丧情绪中摆脱出来,有了一探究竟的心思。 沿着啸声所在的方向行走着,虽然这里山高林密,几乎谈不上路径可言,但是成是非手提宝剑,拦路的树枝荆棘自然构不成任何阻碍,而发声之人内功深厚,啸声余韵悠长,一直未曾消散,一会儿的功夫,他便依着啸声的指引来到了啸声所在。 这是一处瀑布所在,湍急的水流自天而降,砸入湖泊中,带起惊人巨响,湖畔一块青石上,一个高大威猛,面相憨厚的年轻汉子正盘膝坐于其上,他的口仍然张开着,腹部鼓起,显然那声传递甚远的长啸正是他发出的。 见到成是非的身影,这年轻的汉子警惕的站起来,浓眉一轩,道:“阁下何人,你来此作甚、” 怪不得人家心生警惕,成是非目前的模样实在太邋遢了一些,这里又是深山绝谷之中,人迹罕至之处,还提着把剑,瞧起来着实不像什么好路数。 成是非也明白自己的形象有些不好,但他心怀抑郁,压抑了几天,实在想要发泄一下,加上眼前这人看起来甚是年轻却又内功深厚,让他见猎心喜,于是也丝毫不做解释,脑袋一扬,冷冷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里又不是你家的,某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干你何事?” 那汉子听他出言无状,心中不由有些怒意,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不由站起来冷冷道:“阁下的口气很嚣张啊,想找茬吗?” 成是非嘿嘿一笑道:“某家就是要找茬,你待怎的?' 那汉子脸带怒意:“既然如此,就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言罢一步踏出,单掌横推,带起一道强横的劲风,扫向成是非。 他见成是非手提长剑,又能安然行走在这荒山野岭中,料想他应该是习武之人。这汉子的这一掌看起来声势很大,实际上只用了本身二成力道,没打算把成是非怎么着,只想要给他一点教训。 成是非见到掌力临身,不闪不避,任由这一掌落在了自己身上。 这汉子本来见到成是非不闪不避,已然大惊,连忙想要收手,只是放出的掌力却不是那么容易收回来的,他即便拼尽全力,仍然只收回了一成。 “砰”的一声,掌力打在了成是非身上,这汉子却立即感觉到了不对,他只觉自己这一掌竟有虚不着力,没有沾到实物之感,显然是掌上的劲道给对方不知用什么法门给卸了去。 成是非懒洋洋的道:“咋了?没吃饭吗,怎么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汉子收回手掌,面上露出肃然之色:“尊驾原来是练家子,倒是常某人看走眼了,既然如此,请恕常某人不再留手。” 常性汉子一双肉掌在胸前环绕一圈,渐渐泛起金铁一般的光泽,他双臂发力,凌空一掌打向成是非。 “劈空掌力!”成是非一惊,劈空掌乃是当世绝学,非天资横溢着难以掌握,这汉子看起来老实憨厚,想不到习武天份竟如此之高。 他长剑横空,在虚空中划出几道莫名的痕迹,将来袭的掌风切割成无数份,再也无法对自己形成威胁。 “好”成是非大喝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兄台也接我一剑!”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叶凌波身穿嫁衣的俏美模样,心中不由泛起魂断神伤之感,,一剑既出,剑光幽幽,扰动了常性汉子的心神,竟然使得他脑海中出现了一些伤感往事,心底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酸楚,不由悚然一惊。 “呔!'的一声长喝,驱散了心中泛起的古怪情绪,他却突然发现,成是非的身影已然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常性汉子知道自己遇上了平生仅见的大敌,他少时独自进入山野间游玩,被猛虎追逐,于绝望之际却发现了一个仅容一人进入的山谷,进入其中后竟然发现了前辈高人留下的传承,习武一年,出谷之后,便已成为了他所在的山村中最能打的人。 其后十余年,他一直精修得自山谷中的奇功绝艺。 只是十余年来,他一直本本分分的的在小村中做一个出色的猎手却从未与世间高人交手印证,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身手到底到了什么地步,只是隐隐有着一种自信。这世间,或许武艺达到他这种地步的人也并算多。 只是没想到,第一次与外人动手,便遇见了连自己也没有必胜把握的存在。天下之大,果然藏龙卧虎,高手辈出。 他若是知道,眼前这个看起来邋遢的家伙被世人认为是年轻一辈只在叶凌波之下的第一人,或许便不会这么想。 常性汉子闭上眼睛,心神晋入一种难以难以名状的境界,瀑布落下的轰鸣声,四周的鸟鸣声,风吹过树叶所发出的沙沙声,均清晰地进入耳中,他能感觉到,自己与周围的环境一建立起了一种神秘的联系。 他单掌横切,循着一种莫可名状的感觉,清晰地切中了成是非长剑的背面。 成是非被常性汉子掌上的力道震退两步,随即却“铿”的一声收剑而立,不再出手。xh:.147.247.73 第三十二章 草莽龙蛇(中) 常性汉子也不好受,他毕竟是被动迎敌,虽然挡住了成是非的那一剑,却也不由得比他多退了两步。 成是非端端正正的向常性汉子施了一礼,面色甚是诚恳:‘这位兄台有礼了!刚才成是非出言不逊,这厢赔礼了。兄台掌法高明,成是非甚是佩服。“ 他本是光明磊落之人,刚才之所以无礼在先,固然有这段时日心胸堵塞,悲愤难抑而急需发泄之故,更多的其实还是见猎心喜。 当今世间年轻一辈,仅以九州而论,只有五人堪堪与他相提并论。那五人与他彼此间甚为熟悉,有两人还是女子,着实不好随便找他们动手。 他本是习武成痴之人,不然也无法在叶凌波出世之前被称为年轻一辈第一人。 突然在这穷山恶水之地遇见一个可堪与他一战的对手,成是非可谓又惊又喜,忍不住便出手试探一番。 此番交手之下,心中那股抑郁之气消失了一些,他又不是真的狂妄无礼之辈,故而立即开口道歉。 常性汉子见到成是非语出至诚,心中的火气便消了许多,刚才与这人交手,他的武艺也令自己甚是钦佩,故而也不为己甚:“兄台言重了,某家也有不是之处,不该因兄台一身邋遢便对你心生警惕。” 说着这常性汉子可能觉得此事很有意思,同时有些不好意思,呵呵笑了起来。 他有什么说什么,就连成是非的打扮邋遢也直言不讳,配合他憨厚的面相,爽朗的笑声,却丝毫不会给人带来不快。 成是非见着这汉子的憨厚爽直之态,不由哈哈大笑出声,连日来的孤独伤感与郁闷,竟有一扫而空之感,虽然那个清丽如仙的女子身影仍然萦绕在脑海深处,难以忘怀,但总算已经不再沉浸在一些负面情绪中难以自拔。 他将手中酒葫芦递过去:“兄台,你我一见如故,我请你喝酒。” 常性汉子也感觉这看起来像是野人的家伙很对自己的脾气,便接过酒葫芦,也不嫌脏,咕噜噜灌下两口,他问道:“小弟常云海,不知哥哥高姓大名?“ 成是非坦然答道:’我叫成是非,兄台可曾听说过?“ 他的名声传遍九州,本以为这汉子该是有所耳闻,哪知常云海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道:“小弟久居山野,不曾在世间行走,哥哥的大名却是不曾听闻。' 成是非又笑了起来,他觉得常云海身负绝技却又为人率真,着实很对自己脾气,不由起了结交之心,问道:“云常兄弟你家住何处,可欢迎为兄到你家中盘桓一二?” 他倒是老实不客气,见常云海称呼他哥哥,便坦然以兄长自居。 常云海“哎呀”一声,拍了一下脑袋,那模样说不出的憨直:’真是失礼了,哥哥远来是客,小弟竟然忘了邀请你到家中。“ 成是非哈哈笑道:“既如此,便请云海兄弟你带路了。不过,为兄现在的形象若是去贤弟家做客,着实有些失礼,待我去清洗一番。” 说完便跳入旁边的湖泊深处清洗起来。 一炷香之后,成是非从湖中走出,来到岸边,却见成是非手中提着两只野鸡,显然是刚刚打到的。 常云海看到走出湖泊的成是非,不由眼前一亮,赞道:“兄长形貌申伟,着实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成是非之前几日浪荡在山野间,不曾净身,连胡子也没刮,兼且心中抑郁,面色难看,故而才会显得邋遢。但他本是英俊潇洒,气概过人的美男子,此番走出心障,又清洗了一番,胡子也用宝剑刮过后,但是恢复了那个当世六大青年高之一的风采。 他微微一笑道:“贤弟过誉了,请当先带路。” 常云海应了一声好,便当先而行。 成是非本以为成是非是独自一人在这山野中居住,毕竟这儿高山绝壁林立,古树参天环绕,蛮荒形态甚为严重,着实不利于人类居住。哪知成是非边带着他行走,便对他讲出一番话来。他这才明白,原来此处荒僻所在也是有人烟的。 前朝末年,蒙元荼毒天下,常云海的祖先们家乡被毁,流离失所,机缘巧合之下在这深山之中发现了一处山清水秀的避难所,虽然不及自己的家乡,在这蛮荒之中,却算是难得的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 蒙元得天下之后,华族生活于水深火热之中,人们当然不愿走出去,除了每月定期组织团队外出去附近的县城与人交易物资之外,便极少外出,这一定居便是一百五十年之久。 本朝得天下后。虽然得国之初天下间有大片土地空余,并且鼓励山野流民出外定居,这山谷中的村民却已经此处视为自己的家乡,纵使住在这里不太方便与人交流,又有猛兽袭击之忧,却也不再愿意离开。 常云海带着成是非七弯八绕,走了半个时辰,竟然带着他来到了一处三面环山的山谷中。这里只有一条道路供人进出,只要多加防范,便能防范猛虎野兽的入侵,又见一条小溪在山谷中缓缓流淌,确实是一处适合居住的所在。 来到山谷中,走进去后,便能看到山谷中道路两旁开辟出了一亩亩良田,一个个农夫打扮的男人和女人们正在田中忙碌。一路走来,他们遇见了一些行走在道路上的村民们,他们见到常云海,一个个都笑眯眯的喊道:‘小海,回来啦!““小海,这是你在外面交的朋友吗,今天带他去婶婶家吃午饭吧“对常云海表现得很是热情。 常云海对每一个人都很是恭敬,他的脸上始终挂着开心的笑容,在成是非看来,这些村民似乎被成是非看做了亲人,在他心中占有很大分量。 成是非很难理解这种感情。 成是非并不知道,常云海在很小的时候便父母双亡,九岁之前,他一直是由村中的父老乡亲们你一碗我一碗饭菜将他拉扯长大。十岁之后,他有了一身不低的武艺,才在村中老猎人的带领下开始在林中打猎,能自食其力。所以在他心中,这些村民既是恩人,又是亲人。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成是非在常云海的带领下来到了他的居所。 第三十三章 草莽龙蛇(下) 这是一栋小木屋,这一路行来,成是非发现山谷中的村民们的房子大多都是这一样式,鲜有建造了两层以上的。 成是非走进屋内,发现正堂的陈设十分简单,几把椅子,几张小凳,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放了一个陶瓷制成的水壶,盖着几个砂杯。房间两侧,有着三个位置不一的木门,里面显然是卧室所在。与大门相对的地方有着一个小门,后面应该是烧火做饭的地方。 常云海为成是非倒了一杯凉茶,递到他手上道:’兄长稍待,待小弟将这两只野鸡料理了,你我好好喝上一杯。“ 成是非想要帮忙,道:“贤弟,为兄行走江湖,也时常自己动手料理野味,待为兄帮你。“ 常云海却摆手道:“岂能如此,兄长你远来是客,若是让你下厨,我老常岂非不懂礼数?” 说着不待成是非回答,便径直走去里间,显然是去里间的灶台上忙活去了。 成是非无奈之下,只得坐下来慢慢饮茶。 随着凉茶慢慢入肚,腹中传来一阵清凉之感,他只觉连日来不停饮酒导致昏沉沉的脑海更加清醒了一些。 经过这几天的颠肺流离,自暴自弃,他与常云海打了一架之后心中已然完全平静下来。 聪明豁达如他,既已早知自己与叶凌波完全没有可能,如今叶凌波的嫁人使得他彻底断绝了最后一点妄想。在心中撕心裂肺的痛过之后,终于还是看开了。 虽然那个翩然如仙的女子身影仍然无法忘怀,但是从此之后,自己却是再也不会主动出现在他的生活之中,只会站在一旁默默地祝福着她,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只是,若然那世家子杨慎有朝一日敢有负于凌波,那么拼着这条性命不要,他成是非也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正自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听到有人声从外面传来:‘云海,我从京城回来了,这一次又考砸了,那些该死的世家......“ 成是非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着青色儒衫的年轻男子从外面走进来,这人面目虽然不算英俊,脸部线条却颇为柔和,看着颇为顺眼,双眼湛然有神,一看即知是很有主见的人。 那人见到成是非,也有些吃惊,不由停止了口中的言语,向他拱手为礼,道:“这位兄台有礼,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我云海兄何在?” 成是非见到这人向自己行礼,他并不是狂妄之人,连忙站起身来,抱拳还了一个江湖人的礼节,道:’兄台请了,在下成是非,受云海贤弟之邀来到这里做客,云海兄正在厨房忙活。“ 那人失声道:“成是非?兄台莫不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悲情剑’?“ 成是非的面上无悲无喜:“兄台过誉了,江湖上的朋友抬爱,确曾赠予在下我这么一个诨号。” 那人脸上隐隐有着钦佩之色:“成兄行走江湖,武功高强嫉恶如仇,听闻曾多次铲奸除恶,又不慕强权,多次拒绝门阀世家的招揽,不为名利与富贵折腰,素来令在下所佩服。” 成是非摇摇头:“武功高强什么的,只是江湖上朋友抬爱,至于嫉恶如仇,实乃份所当为,不值一提。至于拒绝世家门阀,倒不是因为成某人真不喜名利,只是因为我实在野惯了,受不得太多的拘束。” 又道:“对了,成某失礼了,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见成是非少年便成名于世却丝毫不见自衿之色,又言语坦诚,丝毫不因谈及名利之事而言辞闪烁或者流露丝毫不屑之色,不由大起好感,道:“不敢当,在下是这里的村长之子,姓胡名太清。” 成是非道:“刚才听胡兄言道从京城回来,观胡兄打扮当是读书人无疑,莫非刚刚在京城参与过科举?” 杨慎与叶凌波成婚之前,京城长安刚刚举行了三年一次的会试,所以成是非才有此问。 胡太清道:‘兄长所言无误。“ 他见成是非为人坦诚磊落,心中折服,便不自觉的以大哥相称。 继而又发出一声苦笑:’却是不曾得中,让大哥见笑了。“ 成是非不以为意道:“当今天下,寒门子弟出头极为不易,虽有科举之途,却大多被世家门阀所把持,兄弟即便有才,只怕也很难考中。” 胡太清有些愤懑道:‘奸臣当道,世家弄权,我等寒门子弟有心报国却苦无门径,世家门阀者,国之蠹虫也!“ 成是非刚准备出言劝导几句,却听见正屋后面传来一个呵呵笑着的声音:’老胡你好大的怨气,却也不怕让常家哥哥笑话!“ 语声犹在,成是非两人两人鼻尖便闻到了一阵肉香味,却见常云海一手端着一个大盆子,一手提着一坛子酒,呵呵笑着走了进来。 胡太清佯怒道:‘好你个常云海,我落榜回家,你不仅不曾出言安慰,反而笑话于我,这是何道理!“ 常云海笑而不语,他知道胡太清既然有心情向旁人抱怨,便是对落榜之事已经不再介怀。 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他这位儿时伙伴名落孙山,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早该习惯了才对。 他来到桌前,成是非两人方才发现,盆中除了一大碗鸡肉之外,还有两碟小菜,菜色鲜亮,还有热气冒出,显然是常云海刚刚炒的。 他又从盆中拿出三副碗筷,三个大海碗,显然连胡太清的那一份都早已准备好了。 原来他内功深厚,胡太清的到来以及适才成是非与胡太清的交谈声他在厨房中均听得清清楚楚。 常云海身为主人,为三人的海碗中都斟满酒,先对胡太清道:“老胡,成大哥乃是我偶然结识的朋友,他豪气磊落,,我与他实是一见如故。” 继而又对成是非言道:“兄长原来是这世间大名鼎鼎的人物,小弟我倒是有眼不识泰山,自罚一杯。” 说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成是非的来历,他适才在灶台前听得清清楚楚。 成是非摇摇头道:“虚名而已,顶的甚用,真正遇见了自己抗拒不了的存在,这一身虚名半分用途也没有。” 常云海听见这话,察觉到成是非似乎有什么难言之事,不由问道:“兄长可有什么难为之事?不妨说出来让小弟与老胡听听,即使我们帮不上忙,兄长你也可稍解心中抑郁。” 成是非的确也有着倾诉的愿望,他与常云海一见如故,觉得胡太清也非什么小人之流,都是值得交流的人物,便将自己苦恋叶凌波的经历娓娓道来。 从二人于华山相遇,自己对其惊为天人,到表白被拒,黯然而走,再到最后在京城听闻叶凌波的婚讯而拦阻杨慎的迎亲队伍,这些事均无有遗漏的说了出来。 这一倾诉,便是整整一盏茶的时光。说完之后,成是非竟然有着一种如释重负,神清气爽的感觉。 有些难过的事情与朋友分享之后,确实有助于舒缓心绪。 胡太清一声长叹道:“这些门阀世家,即使表面上会拉拢似成兄你这等才华横溢的人,实际上只是存了利用与施舍的念头,根本没真正将我们放在眼里。“ 说着他恨恨的一捶桌面:’这帮只会剥削民脂民膏的蠹虫,迟早也会死在他们的贪婪上。“ 成是非微微摇头:‘埋怨别人又有何益处?终究是成某人实力不够,若是我有当今少林方丈智清大师一般的实力,杨家如何敢视我如无物?“ 少林方丈智清大师乃是当世三位武道大宗师之一,与大草原“矛神”呼图山,“玉箫仙子”萧女史并称于世。 常云海淡淡道:“老胡你与兄长既然觉得世家门阀为祸甚大,可有想着去改变这一现象吗?” 胡太清丧气道:“谈何容易,门阀世家若是这么好打倒,当今陛下早就做到了。” 他说的没错,论及对世家与门阀的戒备,当今世上是无人比皇帝李世民更甚。门阀世家便是一群依附在皇权之上吸食天下百姓血液的蚂蟥。他们一日不除,皇帝统治的江山便要多受一日的荼毒。 但是早在前朝之时,门阀世家便是能够与帝王共治天下的超然存在,蒙元时期虽然多受打压,却也并未被灭亡,本朝立国之后,短短百年时间他们便元气尽复,而今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巅峰。天下官员,十之**都出自世家门阀,寒门子弟者屈指可数。任凭历代李家皇帝使尽手段,都只能延缓而无法彻底改变国朝逐渐被他们蚕食的趋势。 常云海的话语掷地有声:“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一定不行?这世间许多事情之所以被人们认为无法办到,并不是真的没有办到的可能,只是人们往往会畏难而不去采取行动而已。“ 他说这一番话时,表情极为平淡,但是言语中隐隐透露的想法却是令人震撼。 常云海说出这样一番话,着实需要莫大的勇气。 胡太清大惊失色道:“云海你不是认真的吧?真想去做?” 成是非目射奇光:’贤弟竟有这等大志吗?为兄惭愧,也好生佩服!“ 常云海却突然苦笑道:“兄长过誉了,小弟其实也知道,这只怕只是小弟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想要做到这一点,在这太平盛世,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 胡太清哈哈大笑道:“有志者,事竟成,只要有想法,没有什么事是一定办不到的。云海你有这种想法,若是将来想要去做,我胡某人必然全力支持你。' 常云海心中泛起感动,想要动摇门阀世家统治的局面,在常人看来几乎是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胡云海竟然毫不思索的便想要助他一臂之力,这等高情厚谊,实在让他不知如何说好。 他呵呵一笑,洒然道:”我们目前仍然只是自说自话罢了,只要天下仍然太平,门阀贵族的统治只怕谁也无法动摇。“ 成是非虎目射出逼人至极的精芒,说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若是天下不太平了呢?” 常云海两人心中剧震。 胡太清的声音有些嘶哑:“兄长何出此言?” 窗外明明还是大白天,可是他却有着一种见了鬼的感觉。 若是天下不太平了,那...... 成是非声音低沉,缓缓开口道:“两位贤弟有所不知,为兄自出道江湖以来,这六年间足迹踏遍大江南北,所见所闻,着实触目惊心!这世间根本不是官府所宣传的那样还是太平盛世。百姓早已贫苦无比,天下流民四起,民不聊生,只要有一点火星,这世间便有可能发生莫大的震荡,江山社稷,旦夕之间便有可能倾覆。” 最后一番话还未说完,胡太清心便突然蹿起,步履极快的跑到门口,他东张西望一阵,然后才大松了一口气般,慢慢走回来。 成是非说的这番话,若是被外人听去,三人均是抄家灭族的罪过,所以也怪不得他如此谨慎。 常云海在他肩头拍了一下:“老胡你不用担心,以我和成大哥的功力,若是有人在外偷听,除非功力远在我等之上,否则根本满不了我们。若是真能将我们瞒过,那么那人必将恐怖至难以形容的地步,要取我等性命只在反掌之间,怎么小心谨慎都没用。“ 胡太清苦笑道:“太紧张了,这话题令我头晕目眩。” 常云海哈哈一笑:‘老胡你平日里常自夸虽为文弱书生,胆气却绝不在我这武夫之下,这会儿怎么就怂了?“ 胡太清苦笑一声,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抄家灭族之事,他着实不敢有丝毫大意。 成是非突然道:“今日得见二位贤弟,云海你外粗内细,豪气干云,胡贤弟虽是文弱书生,却也不失男儿肝胆气概,成某与你们一见如故,愿与你们结为异性兄弟,二位以为如何?” 常云海二人闻之大喜,成是非乃是当世豪杰,闻名九州,能够认可他们,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与自豪的事,适才的相处也令两人感觉到他确实是一位光明磊落的真性情之人,两人又岂有不愿之理? 三人当即便各自端起一碗酒,在这房中相对而跪,皆朗声道:“我成是非(常云海、胡太清)愿结为异性兄弟,从此祸福同享,不求同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发完誓言,三人一碰杯,再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抬起头来,相视一笑。兄弟情谊,皆在不言之中。 第三十四章 历史的车轮 三人站起身来,彼此叙了年齿,成是非年龄最长,二十一岁,乃是大哥,胡太清二十岁,排行第二,常云海也是二十岁,只是他小了胡海清几个月,故而只能做老三。 三人重新叙话,却默契的不再提及之前那打倒门阀的话题。 三人太过年轻,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朝堂军方皆没有什么过人的建树。 成是非稍微好一些,却也只是年轻一辈的佼佼者,距离老一辈的宗师高手,还有一段遥远的距离。 而常云海虽然有一身好武艺,却在江湖上名声不显,胡海清虽然自负才学过人,可是因为竞争不过世家子弟,连年落榜,至今还是白身。 对于此时羽翼未丰的他们而言,那个话题根本毫无意义。 它只可能作为一个种子存在,待得有朝一日,若是他们能够站在万人之上,它才有发芽生长甚至开花结果的可能。 成是非道:“二弟三弟,今日一别之后,为兄打算在江湖上挑战世间成名高手,力争更早的跨入宗师境界,二位兄弟有什么打算?” 常云海有些忧心:“大哥要在江湖上挑战四方,这种做法是不是太鲁莽了,说不定大哥你会时常遭遇生命危险的。” 常云海虽然长得憨厚老实,但他实际上心思缜密,乃是内秀之人。他知道,这世间的老一辈老手没有谁会甘心成为成是非成名并且攀登武道高峰的踏脚石。即便明面上不是他的对手,暗地里也什么龌龊手段都有可能用得出来。 成是非抬头望天,喟然一叹,感慨道:“为兄何尝不知道此举凶险难测,只是时不我待,天下大乱在即,有识之士皆能看出这一点,无不想方设法提升自己。若没有足够的实力,将来在乱世之中只会成为蝼蚁,任人宰割。” 常云海见成是非主意已定,难以更改,便不再劝说,道:“大哥、三弟,突鹰人入侵北疆,我北疆百姓深受其苦。我欲前往北疆,加入军队,杀戮突鹰人。无论世事如何变幻,保家卫民总不会有错,况且如今朝廷尚在,小弟此次一行,说不定还能有一番作为。若能掌控兵权,即便将来身处乱世,你我兄弟三人也不会成为任人宰割之辈。 成是非拍拍他的肩膀:“战场凶险,三弟你要多加小心。” 他没有因为担心而多加劝说,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他也看得出来,这位三弟与他一般,皆是很有主意的人,决定的事旁人很难改变。 又转而向胡太清问道:“二弟,你有什么打算?” 胡太清苦笑道:“小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当然不可能如两位兄弟一般行走江湖或者征战沙场。” 他话锋一转,突然道:“我要投靠门阀世家。” 成是非愕然惊呼道:‘二哥你这是何意?“ 成是非也不禁微微皱眉。 他们刚才虽然没有继续那个想要除掉世家的话题,但是心中都有数,彼此对世家门阀都殊无好感,觉得那是国之蠹虫。若是有朝一日,他们有了那种实力,必然还是会将原先的想法付诸行动的。 他这位发小也并不像是会为功名利禄而会改变自己志向的人,为何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胡太清脸色郑重,道:’以大哥与三弟你的一身实力,无论在江湖还是在军中,我相信都会有光芒万丈的一日。但是我与你们不同,作为读书人,想要有一番作为,我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科举之路,但是世家当道,仅凭我自己的能力,科举已然无望。所以,我只有选择第二条路走,若想将来有朝一日能够帮得上你们,与你们并肩作战,我只能投靠世家与门阀,借助它们雄厚的资源,经营自己的人脉与财富。“ “而且”他的话语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给时间让两人消化这些内容,才继续道:“若是云海你将来的成就足够高,今日的选择,将来完全能够起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没有具体解释是什么作用,但是成是非两人的心中都隐隐都所预料。 胡太清双目露出坚定之极的光芒,显然主意已定,接着道:“况且,也只有真正身处他们内部,真正了解他们,知道他们的实力有多强大,万一有一天,我们的力量真的强到再不需要顾忌太多的时候,才能......“ 他没有说完的话,成是非两人都心中清楚。 若是有朝一日,他们能够真正与门阀世家们争锋的时候,一个对门阀世家的实力和运作有着深刻了解的胡太清,将来便会对他们的作为有着难以估量的帮助。 常云海完全理解了自家二哥的一片苦心,忍不住拍拍自己的额头,为刚才自己的胡乱猜测和不信任感到惭愧,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良久,终于问道:“那二哥你打算进入哪家?” 胡太清双目闪动着睿智的光芒:“杨家”。 他又有些歉然的对成是非道:“大哥,我知道你因凌波仙子之事与杨家有很大的龌龊,本不该再提及杨家而触及你的伤心之处。只是无论是对现在的我还是对将来的我们来说,杨家实是当下的最好选择。” 常云海不解道:“这是为什么?” 胡太清道:“杨家在大楚军中实力仅在皇室之下,杨家的子弟门人遍及边军与府军,实则若非皇室掌控有神策军团与神武军团这天下间两大至强军团,杨家的军事实力未必不及皇室。乱世之中,兵权为尊,选择杨家这等执掌兵权的家族,仅仅只是人脉方面,我将来的收获都必定远远超过选择世家所获。“ “而且”胡太清呵呵笑道:“杨家家主杨慎不过是一个黄口小儿,根本不可能与其余几大家族那些混迹官场几十年的老油条们相提并论。对付糊弄这等小儿,小弟我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成是非摇头道:“你切不可太过小看了杨慎此人,他虽然于文武两道都没有什么建树,但是为兄与其人打过交道,那人皮厚心黑,堪称不要脸到了极致,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而且”成是非的语气突然变得万分郑重:“你一定不要在叶凌波叶姑娘面前起任何不该有的心思,相信为兄,你若是在凌波面前但凡对杨家怀有一点异心,决瞒不过她的。” “什么?”胡太清有点心惊:“凌波仙子竟然利害至此等不可思议的地步?” “嗯”成是非的语气有些梦幻:“凌波是为兄此生所遇最为不可思议的奇女子,她的灵觉已然敏锐至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步,二弟你一定不能有任何大意。” 他说完这句话,忽然站起身来道:‘两位兄弟,为兄先走一步,山高水长,相信你我三人终有再聚之日。希望那时,你我都已取得一番不俗的成就。“ 说完也不待二人回应,径直走出房门,身形几个闪动间,人影已经消失不见,走得当真洒脱无比。 常云海见成是非离去,不禁苦笑一声:“大哥真是真性情之人,走得洒脱。” 胡太清与他相视苦笑。 他二人不是成是非,在村中尚有许多羁绊,需要一一处理妥当,不可能说走就走。 这时的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今天三人的相遇究竟会对后世历史产生怎样不可思议的影响。 日后,无数世家与门阀的谢幕,诸多寒门子弟开始登上历史的舞台,皆是由今日而始。 门阀世间千余年的兴盛,已然对社会的发展带来太多阻碍。 它们已然越来越不符合时代发展的需求。 而历史长河,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但凡逆时代潮流而动者,必然会被这人世间的大势碾压至粉碎。 第三十五章 杨继峰 长安,杨府书房。 时间已然是下午,自上午早朝之后杨慎便一直在书房中处理家族事务,连午饭也是在书房吃的。 虽然杨慎与叶凌波新婚燕尔,如胶似漆,恨不得她每时每刻都陪在自己身边,但是叶凌波今天并没有在书房陪伴他。她的武道修行已然到了关键时候,不能受到任何打扰,在杨慎小院里专门为闭关所准备的小屋中独自练功。 这时,书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从脚步声杨慎已然判断出,这是老管家杨单从来了。 只是杨慎正对桌上的某一份文件拿不定主意,处于苦苦思索的状态中,仅仅是知道来者是自己人后,便没有理会,继续沉浸在思绪中。 老管家杨单从推开书房的门,来到杨慎面前,见他明显在思索难题,便恭敬地等待着。 良久,杨慎终于有了决断,提笔在那份文件上作出批示,然后方才抬起头来,微笑道:“杨伯,有什么事吗?” 杨单从弯腰行礼道:“家主,继峰大将军已然从清州来到府邸,求见您。” “哦?”杨慎的态度变得严肃起来:“既然他来了,便将他带到书房来吧。长风军团乃我杨家命脉所在,他事务繁忙,不能耽搁。” 杨单从应了一声是,便出门而去。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杨慎便听到了屋外正有两个人的脚步声渐渐由远而近。 其中一人的脚步声比较杂乱,明显没有什么内力修为。 令外一人则完全不同。 他明显并未刻意遮掩自己脚步落地的声音,但是脚步声仍然低弱至几乎不可闻的地步,若非杨慎一直没有懈怠内功的修行,内力颇具火候,只怕根本无法听清。由此可见,来人必然是一位内家修为极为精深的人物。 他的步伐迈得甚有规律,每两道步伐间的时间间隔完全相同。由此亦可推断,这人的生活习惯必然十分良好,做事也会条理分明。 很快的,杨慎的视线中便出现了一个长得十分文弱的中年书生的身影。 他与老管家杨单从走在一处,虽然并未刻意去遮掩老管家的风头,却怎么也无法掩盖那一身独特却又矛盾的气质。 这人脸色苍白,似乎刚刚大病一场,身材更是单薄无比,似乎一场微风吹来便能将他刮走,令人不禁怀疑他是否会在下一刻便倒地不起。 但是只要看到这人的眼睛,人们便会自然的忽视他的外貌特征,再不会认为他真是一个人畜无害的文弱书生。 他的一双眼睛漆黑如墨,瞳孔是灰色的,眼球中似乎隐藏着深深地死寂,令人望之心惊。 这是一个视人命为草芥的强人。 杨慎知道,他便是杨家最为重要的人物之一,大楚四大军团之一——长风军团的执掌者,正二品镇军大将军,杨继峰。 杨继峰见到杨慎,面无表情,单膝跪下行礼道:“杨继峰参见家主。” 杨慎从座位上起身,快步来到杨继峰身前,不待他完全跪倒在地便一把将他扶住:“杨叔是父亲挚友,慎儿的长辈,不必行此大礼。”说着双手向上发力,想要将他拉起。 只是,任凭他如何用力,杨继峰的身形仍然拜了下去,连速度都几乎没有半点下降,只听他开口说道:“族有族规,礼不可废。” 杨慎有些讪讪的收住了手。 他由此知道,这人对她并不是很感冒。 今天杨继峰的到来,是杨慎早就安排好的事。 杨慎正式执掌家主大权后,必需要开始与家族的重要人物打交道,他必须加深对他们的了解,今天杨继峰便是他要见的第一个人。 杨继峰掌握的长风军团乃是杨家命脉所在,杨慎自然不敢轻忽大意。 只是,杨继峰对杨慎似乎并没有对杨家家主应有的尊敬。 杨继峰缓缓站起身来,直视杨慎,似乎在打量着他,目光有些锐利。 杨慎并没有因为杨继峰这有些失礼的举动而心生不悦,坦然与他对视,道:“清州至此,路途遥远,杨叔远来辛苦了。“ 杨继峰见杨慎丝毫没有在意自己这无礼之举,心中不由有些满意。这位家主年纪虽轻,也不知能力如何,但是至少不是心胸狭窄之人。 他是自己故人之子,只要不是什么混账东西,自己必然要倾力相助。 之前之所以表现的有些无礼,不过是他有意为之,存心试探而已。 结果他尚算满意。 杨继峰在杨家,实际上是一个传奇人物。 他并非杨家嫡系子弟,乃是旁系出身,自幼便表现出了良好的习武天赋。 对于旁系子弟,杨家从来不吝啬拿出充足的资源进行培养,以杨继峰资质,本来也有享受家族诸多培养资源的资格。 但是其父当年曾得罪了杨家的一位管事,杨继峰受到父亲连累,被管事使了一些手段,踢出了培养队伍。 后来,是当时的杨慎祖父一次在无意中注意到了杨继峰的存在,并觉得当时还是小孩的他很有天赋,便命管事好生培养。 杨继峰很快便在一帮同龄人中展露头角,再次引起了杨慎祖父的主意。 从此以后,他便被杨慎的祖父带在身边,与杨慎的亲生父亲一起,悉心栽培。 杨继峰没有辜负杨慎祖父的看重与栽培,他的武道修为很快便成为了他那一辈杨家人的第一名。 之后,年仅十三岁的他被杨慎祖父放入军中,摸爬滚打,逐渐成长为杨家年轻一辈的优秀将领。 杨慎的父亲继承家主之位后,杨继峰水涨船高,成为了长风军团的军团长。 他为人多谋善断,兼之心狠手辣,杨家诸位长老对他都很是满意。 即便曾经有人曾对杨慎父亲任人唯亲有所不满,也都不再多言。 只是,杨慎从原身的记忆中得知,虽然杨继峰与自己父亲小时候一起长大,但是杨慎生长于京城之中,便连清州也很少回去,杨继峰身为长风军团的军团长,军务繁忙,两人见面的次数可谓屈指可数,彼此都谈不上了解。 然则,出乎杨慎意料的是,他虽然只是礼貌性的对杨继峰表示关怀,杨继峰的脸上仍然流露出一些笑容:“多谢家主关怀,行伍中人,奔波跋涉着实算不得什么。” 既然已经初步认可了这位家主,杨继峰自然不会再板着脸。 杨慎脸上微微露出钦佩之色:“杨叔功力深厚,小侄佩服。” 第三十六章 大宗师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杨继峰那略显病态的脸上微微显露出几分得色。 对于杨慎那略带钦佩的神色,杨继峰心中很是受用。 他与杨慎之父亲如兄弟,在心中实是将杨慎作为自家晚辈看待的。 对于自家晚辈的敬佩,没有一个长辈不会为之开心的。 之所以还要故意试探杨慎,观察他的心胸气量,乃是因为他不仅仅是杨慎的叔叔,还是杨家子弟,长风军团的军团长,身负重任。 若是杨慎连容人之量都没有,他实在无法去全心全意的信任于他。 那时,他虽然仍然会将他作为自家子侄看待,保护他不受伤害,却会去建议大长老召开长老堂会议,免除杨慎作为家主应该享有的一切权利,仅剩名分在身。 毕竟,能力手段且不论,这些都是可以锻炼出来的,若是杨慎本是不具备作为一家之主的气度,强行留在这个位置上,只会害人害己。当今之世,可不像前些年一样太平。 心中有些得意,杨继峰面上却是丝毫不显,微微摆手道:“这其实算不得什么,贤侄你目前的内家修为已然颇具火候,二十年后,自也可以达到老夫如今的地步。“ 说着,他微微一声叹息:“老夫资质有限,有生之年,怕是永无突破成为大宗师的可能。哎!将来的天下,还是要看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说着微微摇头,状似十分遗憾,只是这厮竟然用手在轻抚他那根本不存在的胡须,面上哪有半分自怨自艾之色。 他分明便是很为自己的一身武功而自得。 他少年成名,被杨慎祖父青睐,得授杨家最高秘诀“惊天神”,而今已然是宗师之境最为巅峰的修为层次。莫说是在杨家,便是以天下而论他也是仅仅位于三大宗师之下的有数几人之一。 虽然不成大宗师,终究有些遗憾,但是这份遗憾犹如风过无痕,根本未曾被他放在心上。 天下九州,加上大草原与土浑国,数千万人中也不过只得三人有大宗师成就。他又不是如同昔年玉箫仙子,而今的家主夫人一般武道资质优秀的惊天动地的人物,不成大宗师,没有什么可丢人的。 作为当世仅次于大宗师的武道高人,他当然有着充足的自傲本钱。 当然,这些情绪他是不屑于在别人面前表露的,能够走到今天这一步,位高权重,他当然不是那种浅薄的喜欢炫耀之人。 只是,正如父亲喜欢在儿子面前自吹自擂一样,长辈们总是希望自己在孩子们面前的形象更加高大一些。 孩子们的尊敬与钦佩,也会令得他们为之高兴和自得。 杨慎两世为人,对这一点看得很明白,心中不禁微暖。他知道,杨继峰已经真正将他当做了自家子侄看待。 他的脸色却突然变得郑重起来,长揖一礼道:“叔父,有关长风军团的各项事宜,侄儿想要向叔父请教。” 长风军团乃是杨家人的命脉,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更是杨家人立身保命的根基所在。 作为杨家家主,杨慎必须对它的一切了如指掌。 长风军团平日里都在何处驻扎,它的的整体实力,士兵们平时接受怎样的训练,伙食如何,军中将领得能力和品行如何,有无克扣军饷的情况,它还有哪些不足等等,杨继峰都向杨慎一一道来。 杨慎用心倾听着,边听边思索着它有哪些不足,又该如何改进。 同时,在那即将到来的乱世之中,杨家仅凭一个长风军团仅仅只能自保而已。杨家虽然有许多子弟在府军之中担任中高级将领,但是国朝立国三百年,府兵制已然彻底败坏,根本不足以作为依仗,长风军团必须作为一颗种子,开花结果,开枝散叶,杨家需要以他为根基,训练出更多的精锐军团。 听着想着,杨慎渐渐有些出神了...... 大楚国北方,长生大草原。 残阳如血,照耀在这一望无际的北方草原之上。 喊杀声惊天动地,身披黑甲的士卒与牧民打扮,脚跨战马的汉子厮杀在一起。 身着黑甲的大楚国士兵们既有步兵,结成一个个方阵,抵御着突鹰骑兵的不断冲击,又有骑兵们正面与突鹰人厮杀对抗。 能够很明显的看到,纵使草原上的士兵们大多数都只是有一层皮革裹在身上,根本无法在装备上与人人都至少穿着纸甲的边军士兵们相提并论,但是凭借着本身的一股彪悍之气,却丝毫不曾在与后者的厮杀中落在下风。 这里是整个战场的中央区域。 有五个人正在这里交战,无论是楚国士兵还是草原牧民,都隔着他们很远的距离,明显对这五个人甚为忌惮。在这两国士兵密集的厮杀在一起的战场上,他们的周围,竟然空出了直径十米左右的圆形区域。 这个小型战场上,虽然有五个人,然则却是以四敌一。 围攻的四个人都是中原人打扮,两名中年男子,一名花信少妇,还有一人年仅三十左右,介于青年与中年之间。 两名中年男子身着铁甲,所使用的武器都是大刀,刀光凌厉,劲风四射,地上的青草在他们的刀锋扫荡下纷纷被连根拔起,有些甚至直接被扫为碎末。 花信少妇身披软甲,右手持着一柄轻巧的柳叶刀,刀法轻盈而灵动,她步伐灵巧,总给人一种朦胧如烟的感觉,刀随身动,那寒光闪闪的刀刃在她辗转腾挪间不断往敌人的要害招呼,美丽而危险。所谓美女蛇,不外如是。 青年英俊挺拔,纵然是在与人生死相搏,他的脸上仍然挂着一抹微笑。若是仅仅看他的脸,必然会认为这人既有一副好皮囊,又风度翩翩气度过人,实乃大楚国万千少女的梦中情人。 但是若是有人听到他此时的说话声,便不会再做此想。只听他一张嘴喋喋不休的向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那人道:“你说你都一把年纪了,还对女人心怀不轨,出手间还总向着这位少妇姐姐的胸前招呼,你羞不羞?你老爹泉下有知,该不会想要气得从坟墓里爬出来抽死你这不要脸的龟儿子?” 停了一会,他又说道:“还是什么大宗师呢,这些两国普通士兵交战的战场上你也好意思出手?这些天你专挑我楚国的领兵将领下手,你若是真有种,敢去中原找智清大师决一死战吗?知道打不过,不敢去是吧?话说,只敢欺凌弱小,你该不是真没种吧?或许,大草原上现在很流行太监这种职业?“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xh.73 第三十七章 大宗师(中) PS. 奉上五一更新,看完别赶紧去玩,记得先投个月票。现在起-点515粉丝节享双倍月票,其他活动有送红包也可以看一看昂! 这人的一张嘴简直是臭不可闻,不仅被他们围攻的那人被气得仰天怒吼,咆哮连连,就连他的三位同伴,都有些无可奈何,心中不由泛起羞与此人为伍的感觉,那位被他用来调侃敌人的花信少妇,更是额头冒着黑线,胸脯剧烈起伏。不知是羞的,还是被气得。 听这青年的言语,被围在中间的那人身份已然是呼之欲出——大草原一代宗师,“矛神”呼图山。 他身材壮阔如熊,手脚均十分宽大,却不会给人以丝毫臃肿的感觉。 他那如大理石雕琢而成的面部轮廓英武而极为冷硬,显然是一个心如铁石之人,肤色黝黑却又丝毫不显难看,反而显露出一抹魔性的魅力。 呼图山自少年时代成名于大草原开始,数十年来从未纵横于大草原上,罕遇敌手,更是几乎从未遭遇败绩,而今年近七旬的他看起来仍然只是三十许人,可见他内功精深已然至超远常人理解的程度。 被这青年连连出言嘲弄,他虽然暴怒无比,出手却丝毫不见混乱。长矛挥舞间,如同行云流水,任意所至,每一次出手都似是无心而发,不见任何招法的痕迹,却似是与天地间亘古存在某种道理相合,均是妙到毫巅,以一敌四,不仅没有任何颓势,反而将四人完全压制在下风。 青年见此,不禁暗暗焦急。他名叫王大方,当然不是天生嘴贱,管不住自己。那样编排谩骂呼图山只是为了扰乱他的心绪,想要刺激得他因为愤怒而失去理智,从而令得四人有机可乘,找到挫败这位草原大宗师的机会。 哪知呼图山虽然如他所愿,怒发如狂,但是出招之间不但没有受到任何负面影响,反而因为愤怒而出手愈发爆裂狠辣,不再如先前一样自重身份,尚且留有一分余地。 四人均是当世难寻的宗师高手,但是面对呼图山之时,以往那些精妙绝伦的招数已然完全失去效用,在他面前就如十余岁的青涩少年面对年轻力壮的大汉,招架艰难。 王大方知道,若是这种态势持续下去,即便他们仍能拖延较长一段时间,最终依然必败无疑。 对于普通的七旬武者来说,气血衰败,体力自然不如年轻人。若是与同层次的年轻高手相博,即便开始依仗经验优势能够占据上风,时间一长,必然也会因为体力不支而落败。 但是大宗师已然与普通武者截然不同,王大方本身已然是宗师境界的超卓人物,虽然对大宗师境界的奥秘不太了解,但是根据他自身的情况以及武林传说,也隐隐推断出,成为大宗师之后,只要不到身亡的那一刻,体力便不会因为年老而陷入衰竭,就连容貌也会近乎保持在进入大宗师的那一瞬。 只有即将身死的那一刻,岁月的威力才会在他们身上显现出来。 王大方他们拖不起。 而一旦它们战败,给呼图山腾出手来,他必然会将楚军将领一一斩杀,那时,楚军非得再次大败不可。 自从突鹰左贤王出兵攻打北疆三城以来,守卫边疆的迎风军团与十万朝廷边军曾经在北疆总督李文强的带领下出兵十万,与呼图山亲领的十万进犯雁门城的中军进行过一场野战。 在那一战中,呼图山这位被突鹰人奉为神明的大宗师出手,于两军阵前连斩楚国正四品以上大将五人,就连国朝亲封,统领两万边军的从三品归德大将军独孤一方也死在呼图山的雷霆杀伐之下,导致楚军将领人人自危,军队士气一蹶不振,终至大败亏输。 楚军事先明知草原上有这位突鹰大宗师存在,自然不会毫无防备。事先早已有潜伏在突鹰人内部的细作将呼图山的行踪报入楚军中,正是确认了呼图山仍然存在于秃鹰王城,大楚军队才敢悍然出击。 大草原上蛮荒愚昧,武力称雄,强者为尊。这一法则在草原人心中根深蒂固,呼图山打遍大草原无敌手,故而他在草原人民心中拥有几乎不弱于神明长生天的地位,就连突鹰大汗也对他甚为尊崇。 以他超然于大草原之上的地位,以往突鹰人每年的打草谷行动以及其它大小战事,呼图山并不会贸然参与。毕竟一个人一旦被捧上神坛,难免便会生出无数顾虑, 作为一个武者,呼图山从来不曾恐惧失败,但是作为一个突鹰人,作为突鹰人的在世神话,他不得不为整个汗国考虑。 一旦他参与战争,必定许胜不许败。若是由他参与的征伐稍稍遭遇挫折,哪怕只是小败一两场,对整个突鹰人的气势都是一场重挫。 特别是他个人,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败于他人之手,必然会导致千千万万牧民们的心中信仰轰然崩塌,引发谁也难以预料的后果。 即便他对自己有着无可比拟的信心,也不敢说自己一定天下无敌。 中原少林寺智清方丈年近九十,一身佛门禅功深不可测。 玉箫仙子萧女史惊才绝艳,三十岁便晋身大宗师之境,远超他当年,在沉寂十年之后,谁也不知她的修为如今已然达到何等不可思议的境地。 不曾与当世其余两位大宗师交手,相互印证武学,一直被呼图山引以为毕生憾事。 若是偷偷潜入中原,他一旦现身,必然会引起大楚国举国之力的围剿,危险太大。 他从来不是什么闲云野鹤,肩上身负责任太重,不可能随心所欲,为了大草原突鹰人的幸福强盛,他也不得不忍耐一二。 如今呼图山竟然将以往的顾忌全然抛弃,亲自插手战争,可见突鹰人对此次南下征战的重视只怕已然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那为大楚军方传递消息的探子,必然也已经身遭不测。 自上一次因错误的判断呼图山的行踪而导致大败之后,因为急切之间无法找到足以对抗呼图山的高人,所以雁门三城的守军将领们很果断的做了整整一个月的缩头乌龟。 直到前几日,经过文家迎风军团的军团长与出身皇族李氏的北疆都督多次协调,还有京师长安的支援,终于凑齐了四位宗师之境的高手,其中使柳叶刀的少妇与一位中年用刀大汉更是宗师巅峰的存在,估摸着应该能够挡住呼图山,又经历一番准备之后,楚军才敢出城再次与突鹰人野战。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这次起-点515粉丝节的作家荣耀堂和作品总选举,希望都能支持一把。另外粉丝节还有些红包礼包的,领一领,把订阅继续下去!】xh.73 第三十八章 大宗师(下) 王大方知道,他们四人这一战绝对不能败。若是给呼图山腾出手来,如法炮制之下,楚军必然会如同上一次野战般被打得打败 若是此次野战再次失败,那么今次突鹰人南下入侵的战争中,楚军上下怕是都会失去与突鹰人继续野战的勇气。 今天以后,楚军只能够龟缩在城池之中防守,不敢再出城半步。 而军队士气大降之下,久守必失,突鹰人攻破北方三城,只怕再无疑问。 北疆二十万军队,数十万子民,都会因为他们的战败而惨遭屠戮。 只是,呼图山实在太强大了,这个男人,恐怖的一塌糊涂,宛如魔神一般无法战胜。 心中焦虑之下,王大方很是干脆的抛弃了宗师境界的高人应有的脸面,再次对呼图山破口大骂。 这一次,她越骂越难听,连呼图山的女性亲属都被他问候了十几遍。 呼图山本来还是面色铁青,一副愤怒的无法自抑的模样,可是王大方越是骂得起劲,他的面色便越是显得平静。 最后,呼图山的脸色竟然完全恢复了正常,他悠悠然的开口道:“很好,本人纵横大草原几十年,尚是首次被人当面给骂的狗血淋头,如今听来,竟有振聋发聩,耳目一新之感,真的很好,很妙,哈哈哈......“ 说到最后,呼图山竟然自顾自的大笑起来,笑声爽朗,似乎他真的感到很新奇,很高兴。 不知怎的,包括王大方在内,四人同时在心中生出无边无际的寒意,竟然都有一种大祸临头之感。 在四人的感应中,他们四周的空气均变得沉重起来,粘稠如墨,即便只是想要多迈出一步,压力仍然会大为增加。 四人这才明白,他们之前仍是小看了这位纵横大草原数十年未尝一败的盖代大宗师,直至此刻,呼图山方才真正使出全力。 呼图山一矛当胸,平平常常的向着王大方刺去,似乎未尝蕴含任何变化,可在另外三人的眼中,这一招似乎又将天地间所有精妙招法的精髓融于一体,这种矛盾至极的感觉,令得三人胸口发闷,就连出手的速度一时不禁慢了半拍。 高手相争,从来都是只差一线。 这半拍的时间,王大方再也得不到其余三人的帮助,只能独自应对呼图山那穷究天地至理的一矛。 王大方生出一种被对手完全锁定的感觉,他知道任何怯弱逃避的动作,都只能招来对方雷霆霹雳般的打击,从而使得他无从招架,最终只能含恨而亡。在王大方的视眼中,这一矛正在不断地放大,越靠近自己,越给他一种充塞天地之感,不禁油然而根本无法闪避的感觉,四周的一切均也再也无法感应。 他知道,这不是呼图山的长矛真的在刺向他的过程中能够不断长大,只是因为他的心灵被这位塞外大宗师所压迫,从而生出了错觉罢了。 莫名的,他明白,这一击他若想要躲避,气机牵引之下,根本无从抵挡,必然会死无葬身之地,这恐怖的一矛,他只能硬抗。 心中泛起难以名状的绝望感觉,他知道,自己挡不住这一矛。 于此生死攸关之际,他的心灵晋入的一种无思无想的境地,无欲无求,无爱无恨,无胜亦无败。 这曾是他梦寐以求的心灵境界,在军中磨砺十年,近几年来武道修为依然没有丝毫进展,没想到于此生死攸关之际,他竟然在心灵上做出了巨大的突破。 他知道,若是此战之后自己仍然幸存于世,必然能够迈入宗师境界的巅峰。 三十岁的巅峰宗师,纵然不能与昔年的玉箫仙子相提并论,此生之中,却也完全有望大宗师境界。 那刺来的长矛在眼中恢复了它应有的模样,虽然依旧玄奥至令他根本无法理解的层次,难以抵抗,但是他终于有向死求生的勇气。 “呔!”的一声大喝,他的内家心法以一种从所未有的速度在体内运转,就连体内的经脉都有些不堪重负,体表蒸腾起氤氲的血雾。 他闭上了自己的双目,双拳同时击出,依循着自己灵觉中那莫以名状的感应,准确至极的狠狠轰在了长矛的矛尖上。 “噗”的一声,王大方张口吐出一道血箭,他感觉自己的拳头似乎要完全断裂了一般,十根手指都有着一种欲要粉碎的感觉。 纵然他早在开战之前便戴上了他这些年辛苦收集的一双由珍贵之极的天蚕丝制成的手套,堪称刀枪不入,水火不侵,但是敢于和当代大宗师的矛尖硬抗,手腕依然几乎被废。 而且他双拳与矛尖接触之时,一股霸道而寒冷的气劲已然沿着双手经脉侵入体内。 他从未想过,在大草原这等白日里烈日炎炎的地方,呼图山居然修行着寒冷属性的内家心法。 眼睁睁的看着寒气沿着经脉侵入腑脏之中,他的全身被冻得完全僵硬,已然身受严重的内伤。 此时的他,已然几乎完全丧失了战斗力。 “好!“呼图山纵使深恨王大方嘴贱,但是亦不由为他堪称绝妙的应对而喝彩。 能够硬接他全力一矛而不死,已经如意令他另眼相看。 突然,一声娇喝响起:‘休得猖狂,看刀!“却是花信少妇三人的攻击终于到来。 一道梦幻迷离的刀光杀到呼图山身前,轻盈如梦,似乎想要将人拉入某种神密不可测的所在。 呼图山感官自然丝毫不受刀光引发的意境影响,矛随身动,迈步之间,已然闪身让过另外两名大汉的大刀攻杀,人即是矛,矛即是人,无我无矛,人矛一体,轻轻点在柳叶刀的刀身上。 出乎意料却又理所当然的,花信少妇没有能够完全抵挡呼图山这一矛之威,柳叶刀脱手飞上了半空。 她身体受到极大的震荡,连退几步,方才稳住身形,唇角溢出几缕鲜血。 此时此刻,那两名大汉的刀招又至。 呼图山横矛硬抗,生生将劈来的两把大刀架住,飞起一脚,正中其中一名大汉的腹部。 那大汉惨叫一声,被呼图山一脚踢飞了出去。落在地上,吐出大口鲜血,显然也受了重伤。 幸亏他亦是宗师境界的存在,呼图山这一脚又无法发出全力,故而不曾被这位大宗师生生踢死。 第三十九章 萧音止戈 此时此刻,还剩下完整战力的,便只有还站立着的另外那名用刀大汉一人。即便是花信少妇,适才内腑震荡之下也已然受了轻伤,实力必然会受到影响。 王大方与受伤倒地的持刀大汉,更是毫无战力。 站立着的持刀大汉心中有些发苦。 他名叫张家辉,乃是农家子弟出身,年少时偶有奇遇,拜得名师,习武天资虽然不高,经历一番艰苦磨砺之后,在四十岁时也侥幸进入了宗师境界。 虽然没有进阶大宗师的可能,但是身为天下间极为少见的宗师高人,无论在江湖还是庙堂,投奔江湖门派或是皇族世家,都能受到尊敬。 自从进阶宗师之后,这些年他确实过得很不错,在他选择投奔文氏家族之后,金钱美女,从未缺少过,他甚至娶了文家庶出的一位较得宠的女子续弦,那女子已经为他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女儿。 张家辉的心神有些不宁。 如今这一切,都要失去了吗? 自己,决然不会是这位草原大宗师的一招之敌。 刚才在呼图山向王大方出手的时候,那一刹那,他其实有着逃走的机会,虽然周围是千军万马,但是毕竟也有自己人,并不是完全没有逃脱的可能。无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动过念头。 但是他却并未付诸行动,并不是为了自己身后那千千万万的华族百姓,他自问虽然不是一个坏蛋,却没有伟大到为保全陌生人而舍弃自己生命的地步。 他真正放不下的,是自己的妻儿。 自己这这关键的时刻一走,在战场上做了逃兵,必然受到整个楚国的通缉,也会狠狠得罪文氏家族,从此之后,自己在这中原将再无立足之地,再也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与身在文家的妻儿相见,只能在暗地里默默注视着他们。 妻子与女儿,日后在文家也无法挺直腰杆过日子,外人甚至是文家人鄙夷的目光,只怕将要伴随他们一生。 而这,是他张家辉决不愿见到的。 所以,他不能逃,即便不敌呼图山,他也只能选择战死在这里。 只是,谁又甘心死亡呢? 呼图山看着心神不宁的张家辉,目光中显露出嘲讽的光芒。 在他面前,这家伙竟然还敢分神?真是不明白死字怎么写。 他们位于整个战场的正中央,亦是地势最高的所在,无论是楚军还是突鹰人都能清晰地看到这一战的结果。随着呼图山占据绝对的上风,突鹰人气势大盛,而反之,楚军的士气大降,局势开始朝着突鹰人倾斜。 呼图山踏步上前,正要亲手取走张家辉的性命,早点腾出手来将这场战役结束。忽然,一缕不知从何而来的萧音降临在战场上空。 萧音似乎来自于九天之上,由仙界降临凡尘,带着抚慰心灵的特殊力量,轻柔的拂过交战双方的士兵们。 双方士卒沸腾的情绪在清越似能击中人类心灵深处最柔然所在的萧音下渐渐平息下来,他们已然杀红了的眼睛开始恢复正常。 不论国界,无分种族,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在萧音影响下渐渐放慢了厮杀的动作,直至不心中再无半点杀意,所有人都不再厮杀。 呼图山眼见得己方大好形势突然被这萧音消解于无形,竟然不见丝毫不悦之意,悠悠然道:“仙子仙家降临,本人不甚欢喜。” 言罢再也不看已然被他揍得如同死狗一般的四人一眼,迈步之间,迅速的消失在战场诸人的视线中。 遭遇这种突然的变故,楚军一方自然极为欢喜,他们本来便已落入下风,而突鹰将领们却大是恼怒,纷纷将那暗中吹箫的人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只是,很有默契的,双方都开始收缩阵势,摆出一副退守的模样,见到对方并没有打算进攻,便都逐渐收兵回营。 刚才一场大战之下,双方上至将领,下至小兵都已疲惫不堪,经过那一股萧音搅局,彼此又都不再占任何上风,故而不如收兵回营,以图后续。 呼图山意态闲适的行走于大草原上,看他那悠闲欢喜的模样,不像是要去会见一位平生仅见的大敌,反而像是去看望一位多年未见的老友。 早在萧音响起之时,他便已然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呼图山突然停下了脚步。 一位风华绝代的女子正自站立在前方的山丘上,深深凝望着他。 她青衣飘摇,容色绝艳,表情清冷,气质若仙,左手负在身后,右手则握着一管晶莹青翠的玉箫。 呼图山油然而生一股惊艳绝伦之感。 自少年时代出道江湖以来,除了武道之外,再未有任何事情能令他的心湖泛起涟漪。 纵使他被突鹰人奉为天神,也愿意为突鹰民族牺牲一些个人的需求,其实更多只是出于他身为突鹰人,天生对这个民族的责任感,并不是他有多喜欢为突鹰人的强大而抛头颅洒热血。 此刻见得这位钟天地之灵秀而生的女子,平生第一次,他的心湖因为一名女子而有所波动。 当然,仅仅只是有所波动而已,修为达到他们这等地步,几乎已不会在为任何事物而真正动心。 他柔声开口:“仙子远道而来,一路烟尘劳顿,些许俗事,竟然惊扰仙子芳驾,呼图山心中有愧。” 站在呼图山面前的,自然便是玉箫仙子萧女史。 自那晚辞别叶凌波之后,她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往雁门城。 她修为深厚,内力生生不息,纯以赶路速度而言几乎不在快马之下。历时三日,她终于赶到了雁门城,恰逢楚军与突鹰人爆发大战,她察觉出楚军士气不振,形势不妙,故而干脆的以萧音化去战场上士兵们心中的杀意,平息了这场战事,挽救了楚军,使他们免于一场大败。 听见呼图山的话,萧女史微微有些意外,因为幼年的一些遭遇,她对突鹰人怀有切齿的痛恨。在她的印象中,突鹰人都是野狼一般凶残而恶毒,却没料到身为突鹰大宗师的呼图山会显露出恢弘的气度与彬彬有礼的男子风度。 第四十章 七招之约 萧女史微微摇头,那仿若冰雕玉器般的仙容上没有丝毫情绪流露:“彼此是敌非友,矛神不必客气。“ 呼图山丝毫不因萧女史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而有丝毫不悦,他笑了笑,道:“仙子萧音止戈,心思灵巧,手段高妙,呼图山甚为佩服。” 萧女史淡淡反问道::“以矛神的智慧阅历,自然早知我的用意,为何不曾加以阻止?” 呼图山微微摇头:“没能在萧音开始之前便阻止仙子,先机已失,我军士气已泄大半。即便之后打断仙子的箫声,我突鹰人也再无法占得多少便宜,反不若暂且退兵,以待来日。” 萧女史表情一如既往地清冷淡漠:’矛神智慧深远,我也很是佩服。“ 呼图山称赞了她,她便以同样的赞语回敬于呼图山,显然是不想与对方有任何牵连,连言语上的牵扯也要撇清。 呼图山苦笑道:“仙子何必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人生得一知己艰难,到了你我这等层次,除了彼此之外,根本与普通人已经不是一个生命层次,我们的生命追求旁人已然无法理解,许多凡人追求一生的事务对于我们早已失去了吸引力。我们很难无法同其他人愉快的交流。这些年来,我是如何的孤单呵!做梦都想有与仙子与智清大师一唔的机会,仙子应能理解我!“ 萧女史听他语出至诚,感情真挚,不禁亦是微微动容。她自身也并不是没有这种感觉,自从进入大宗师之境后,她对红尘俗事看得越来越淡,感觉自身越来越超然于这个人世之外,即便为了武道修行不得不从清幽静谧的高山流水之间再入红尘,可更多的还是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看待这人世间的一切,不曾有意高高在上,却很自然的超然于外。 这十年来若不是有凌波这个兰心蕙质的徒儿日日相伴,她只怕也难免与呼图山一样,陷入孤独寂寞之中难以自拔。 微微沉吟了一会儿,萧女史清淡的开口,语气庄重,毫无敷衍之意,道:‘我幼年之时曾亲眼目睹突鹰人残忍屠杀我华族百姓妇孺的一幕,这些年来,这幕画面仍然时时回荡于我的脑海,无法忘怀。你们的残忍与嗜血,我难以认同,也无法说服自己与矛神结交为友。“ 呼图山听闻此言,笑得更苦涩了:’若能幸福安康的生活,谁又愿意日日同别人厮杀?大草原有大草原的规矩,我们突鹰人想要生存下来,每时每刻都要同恶劣的生存环境争斗,牧民们根本无法预料什么时候老天爷看他们不顺眼就降下一场大雪,将他们辛辛苦苦喂养几月的牛羊全给冻死,让它们从此衣食无着,沦为别人的奴隶。我们还要时刻面对恶狼与马贼的威胁,之所以凶残,不是天性如此,实是生存环境所迫。不对别人狠,我们根本活不下去。“ 萧女史这次沉默的时间更长了,良久之后,她缓缓道:“自己受苦受难,从来不是任意欺辱杀戮他人的理由。无论矛神如何自圆其说,也无法否认突鹰人连年入侵我楚国,杀戮无数的事实。若仅是沙场决胜,我无话可说,可是你们杀戮平民,无论因为什么原因我都无法原谅。“ 呼图山长叹一口气:“既然如此,呼图山无话可说,也不敢厚颜再想与仙子结交,敢问仙子因何前来北方,可是路过于此?” 萧女史缓慢的摇了摇头,清澈如水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无可置疑的坚定之意:‘非也,我正是为矛神而来,请矛神回转大草原深处,不要再插手这场战争。“ “哦?”糊涂山似笑而非笑:“我若回转,那仙子你呢?” 萧女史清淡的道:’只要矛神不插手两军交战,我自然也不会出手。两军胜负,便由军队实力决定“ 呼图山又长长叹了一口气:“仙子看来想以一己之力阻住本人,既然如此,不若我与仙子定下一个约定如何?” 萧女史问道:“什么约定?” 呼图山道:“我修行武道数十年,自创七招矛法,虽名为七招,实则集我毕生武学之大成,若仙子能与我交手七招而不落下风,呼图山掉头便走,但若本人稍稍占据上风,便请仙子回转中原,如何?哈,本人实不愿与仙子生死相搏!“ 萧女史微微点头:‘好,请矛神接招。“ 言罢当先出手,手中玉箫划过一道玄奇的弧线,轻点呼图山胸口檀中穴。 这一招依循天地至理而发,呼图山看的眼中一亮,他赞了一声“好!” 赞罢持矛横扫。 呼图山摒弃了种种精妙绝伦的招数手段,这一击堂皇正大,以势压人,堪称大巧不工的高明打法。 萧女史皓腕轻翻,中途变招,轻轻点在矛神上。 箫矛相触,皆是轻轻颤了颤,而后同时收回。 呼图山呵呵笑了笑:’刚才那一击只是投石问路,仙子果然武艺高妙,未令得我呼图山失望,请接第二招。' 他脑海中浮现出幼年时亲眼看见流星自天而落,砸在大草原地面上的情景,那一幕壮阔的画面,他毕生难忘。 飞身而起,呼图山持矛拍击萧女史头顶。 这一矛异乎寻常,几乎超出了矛的正规使用方法。若是寻常人用出来,自然是粗陋不堪,难登大雅之堂。但是由呼图山使用出来,却充满了一股浑雄壮阔的惊人气势。 萧女史只觉自己陷身于飓风天灾之中,难以动弹分毫,她丝毫不曾升起半分惊惧惶惑之心,聚气于右手玉箫之上,敏锐之极的灵觉早已感应到呼图山这一击的气势最强之处,准确的击打在其上。 “波”的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破裂了,劲风从两人的交手之处四散而开,地上的青草纷纷碎裂,远处的一株小树受此影响,'啪'的一声断裂开来。 呼图山倒飞而回。 他的脸上不仅没有半分出手未曾建功的懊恼,反而显得极为开怀:“本人已然数十年未曾遭遇对手,今日终于得以畅快一战,真是畅快,哈哈.....“ 萧女史却并不开口说话,玉脸清冷如霜,抖手之间,玉箫幻起万千残影,击向呼图山。 玉箫变幻莫测,呼图山根本无法单纯用眼睛判断它攻击的方位。 呼图山干脆闭上双眼,灵觉无限延伸而出,每每于玉箫即将击中他的刹那间捕捉到它的方位,手中长矛轻挥,均准确无误的与玉箫相触,令萧女史那无限精妙的箫招无功而返。 四周的气温突然急剧下降,明明还是黄昏时分,气温却不合常理的降到零下二十度以下。呼图山长矛斜举,突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刺向萧女史。 这是他少年时期观毒蛇进攻而自悟的矛招,武道大成之后,屡经改良,配合他本身阴寒至极的内家真气,已然成了他的一手绝活。 大草原的白天热头酷烈无比,人们很少修习寒冷属性的真气,这样在白天会受到压制,真气威力大减,很不利于与别人争斗。 呼图山却反其道而行之,日日利用酷热的自然环境磨砺自身,一身真气被打磨得圆滑无比,随心所欲。 时间长了,大草原白日的环境不仅再不能影响到他的实力发挥,反而令得他那一身阴寒真气在对敌中起到奇兵之效。 周围环境突然由极热转为极冷,萧女史也微微有些不适应,身形稍微滞了一下,加上呼图山这一矛阴毒无比,萧女史直觉自己遇到了开战以来最大的危机。 若是在数日之前遇到这种情况,猝不及防之下,她确实有着落败的风险。 但是当叶凌波成婚之后,她心无挂碍之下,红尘炼心之旅已然大成,十年厚积之下勃发,这数日间她的武功突飞猛进,渐渐达到了一种连她自己也无法明了的地步。 莲足轻抬,她以一种即便是呼图山也难以理解的方式跨出数丈之远,近乎穿越空间一般,脱出了呼图山的攻击范围。 呼图山收矛而立,再不出手。 萧女史有些疑惑,轻启檀口问道:“不是还有三招吗?” 呼图山微微摇头,左手负在身后,他的双眸中闪烁着萧女史无法理解的光芒,道:“仙子境界之高,已然远超呼图山,还有三招不比也罢。” 说着他微微有些意兴阑珊:‘本人习武近六十年,痴长仙子几十岁,却在境界上被仙子远远抛在身后,虽然生死相搏之下,胜负依然难料,但是输便是输了。本人将遵守前诺,返回王城,也望仙子谨记前约,莫要插手两军战事。' 说罢大步而行,也未回头,就此离开了这里。这位纵横大草原数十年未尝一败的绝代大宗师,终于遇到了生平第一次挫折。 萧女史望着呼图山的背影渐渐远去,也离开了这里。 楚军与突鹰人兵力相若,突鹰人虽然野战强大,楚军却有坚城为依,之前楚军之所以身处下风,主要是由于呼图山这位大宗师的存在。呼图山如今一走,形式理所当然便会发生变化。 这场战争,除非突鹰人继续增兵,否则再非一朝一夕之功。 第四十一章 凌波突破(求收藏与推荐) 长安城,荣国公府,杨慎的练功静室之中,叶凌波正盘膝而坐。 她已经在此地闭关整整一天。 今日早晨习练剑法之时,真气运转之下,她感觉自己的内功修为有了突破的迹象,便干脆入静室清修,以求突破。 内家真气在体内经脉中一遍又一遍的运行,速度越来越快,势头越来越是猛烈,突然,“啵”的一声,似乎突破了某种阻碍。 叶凌波只觉一身内家真气不仅总量上涨了三成左右,也变得更加精纯。灵觉能够延伸的范围,更是比之以往扩大了一倍左右。 她在当世一流高手这一境界的修行,终于进入第二个层次。 世间一流高手的修行,共分为三个层次。 能够初步与天地进行沟通,将自身的某种情绪之力初步扩散到外界,影响到他人,如成是非的“悲”便算进入一流高手的层次,昔日的叶凌波,成是非,常云海都在这一境界。 与天地的沟通更进一步,发诸于内而行诸于外,形成自身独有的灵觉,照彻方圆一尺之地,便算进入第二个层次,许多武者便是被卡在了这一层次,毫无头绪,根本不知该如何突破。叶凌波生而神异,灵觉天生,能够照彻方圆一尺之远,根本不存在这个瓶颈,所以真气积累到了便自然而然的突破了。 调整所修习的内家心法与诸般武学,让它与自身完全契合,再不是别人的东西,内外明澈,这是突破成为宗师的基础,亦是一流高手修行的最后一个层次。 叶凌波成功突破之后,心情很好,推开房门一看。却已然是黄昏时分了。 门外,除了固定的守卫之外,叶彩正俏生生站立在那。 自从与杨慎成婚之后,仅仅几日时间,她与他便相处的如同其他夫妻一般自然,这是双方共同努力的结果。 若说一成婚彼此便有了感情,那完全是扯淡。只是,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这一方面,叶凌波和杨慎都做得很好。 她此时便很想同杨慎分享自身的喜悦,于是上前而行,示意叶彩跟上自己,边走边问道:“相公呢?“ 叶彩”噗嗤“一笑道:‘小姐,你与姑爷越来越好了,现在连一刻也离不开了。” 她喊了叶凌波十多年的小姐,即便叶凌波已经成婚,该改口称“夫人”,可她还是习惯这样称呼。连带的,也将杨慎称为“姑爷”。 叶凌波恼羞成怒的伸手去脑她的痒痒:“你这死丫头,敢这样取笑我,看我不收拾你。” 此时她们已然离开护卫们的视线,因为从小一起长大,她们之间相处甚是随意,似这般打闹,在以往亦是常有之事。 没几下,叶彩便“咯咯”求饶:“小姐,我不敢了,姑爷在宴客呢!” 叶凌波停下手,问道:“宴请谁?” 叶彩道:“镇军大将军,长风军团的军团长杨继峰杨大将军。” 叶彩又道:“对了,小姐,是姑爷让我守在这里,说是如果你这时候出关了,就去见一见杨大将军。” 叶凌波道:’既然如此,咱们这就去吧。“便与叶彩一起向着大厅而行。 到了大厅,叶凌波一眼便见到了那个面似病弱书生的中年男子,这人面南而坐,杨慎陪坐在对面。 看到杨继峰的长相,叶凌波心中暗暗称奇,这人在各个世家的传说中杀人如麻,乃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魔王般人物,没想到却长了这么一副人畜无害的面孔。 正事之前在书房便已经说完了,杨慎此刻与杨继峰正你来我往,抛开长幼与尊卑之别,相互拼酒,见到叶凌波,脸上泛起笑容,向她招招手道:“凌波,这位乃是长风军团军团长,我杨家擎天之柱,你喊声杨叔叔吧。” 叶凌波屈身微微行了一礼,柔声道:“凌波见过杨叔叔。” 杨继峰见到这位侄儿媳妇,很是开怀,他呵呵笑道:’侄儿媳妇不必多礼,慎儿娶你为妻,真是他莫大的福分。我早有听闻,叶家这一代家主之女叶凌波容颜绝艳,习武天资亦是惊艳绝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叶凌波刚刚突破,气息有些不稳,被他看出了端倪。 叶凌波微微一笑,道:“叔叔过誉了,凌波哪有您说的那么好。” 杨继峰哈哈笑道:‘有,有,老夫在你这个年纪,武功可是远远不及你。“ 杨慎笑眯眯的在一旁看着,对于杨继峰对叶凌波的称赞,杨慎深以为然,这世间年轻一辈论武道修行进境,谁能与他的妻子相提并论? 虽然这成就不属于他,但是他仍然与有荣焉。 杨继峰笑着笑着,突然一声长叹,向着杨慎道:“你父若是仍然在世,见到你娶妻成家,不知该有多么欣慰。” 杨慎沉默了一会,声音稍稍有些低沉:“时隔数年,父亲音容笑貌,仍然时常浮现晚辈眼前。” 叶凌波轻柔的开口道:“死者已矣,生者更要好好活着,公公泉下有知,想来也不愿见到夫君与杨叔叔总是沉浸于伤感中,你们也应节哀顺变。” “嗯”,杨继峰点点头,反而安慰起杨慎来:“你媳妇说得对,好好活着,活得精彩,便是对你父最大的宽慰,不能总是伤感。” 杨慎也只能点头。 他心中苦笑,他根本不是原来那个杨慎,对他那位父亲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感情,若不是杨继峰当先开口,他又岂会不得不陪着唏嘘几句,还得做出一副伤心至极的模样,这样他也心累。 当然,这些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叶凌波入了席,几人饮酒谈心,气氛也很是融洽。 杨继峰的住处早已安排妥当,晚饭吃完之后,他便休息去了。 作为长风军团的军团长,他日理万机,这次前来京城也是在百忙之中好不容易抽出了时间,明日赶早就得离开,自然会早些休息。 杨慎与叶凌波回房沐浴之后,又练了一会内功,方才安寝。 叶凌波修为突破,心情很好,这一晚让杨慎享尽了艳福。 第四十二章 再见岳父 云收雨歇之后,杨慎搂着叶凌波温软的娇躯,有些懒洋洋的不想动弹,轻声道:“今天我上朝后你二叔找到我,让我明日带你回一趟叶家。” 叶凌波慵懒的“嗯”了一声,她有些提不起劲来:“即便二叔不找你,我们成婚之后也该回一次叶家,拜访一下长辈们。民间有着成婚三日后新娘子回娘家的习俗,我们这些大家族虽然没有规定准确的时间,但是这事还是应该做的。对了,二叔找你有什么事?” 杨慎自己也有些疑惑:“他没有说,我想有可能同北疆有关。”说着他将文天才告诉他的话向着叶凌波诉说了一遍。 又道:“文天才那老匹夫虽然有些不靠谱,但是我杨家与他文家一向交好,他应该不是胡说八道。” 叶凌波睡意全无:“若是他所言当真,突鹰人增兵之后皇帝果真会派你领军,对我杨家来说并不一定是是坏事。“ 杨慎苦笑道:“我知道,左右武卫十万大军么?这是李世民摆明了的诱饵,他是看准我杨家一定舍不得放弃这个掌握两卫兵马的机会。我想我杨家长老堂的那群老头儿们若是知道此事,怕是会喜翻了心。虽说这些年军队堕落的厉害,说他们是废物一点也不为过。但是这十万人里面拿出两三万年轻力壮之人应该还是可以的。只要有了人,我杨家还怕训练不出好兵吗?” 叶凌波柔声道:’李世民便是摆明了欺夫君你年幼,料定以你为主帅出征必然会大败亏输,从而得到光明正大收拾你的机会。夫君若是没有把握,想要推掉也很简单,随便找个生病借口便是了,李世民也强迫不了你。“ 杨慎的面色晦暗不明:“不能推掉,这天下快乱了,我不能将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放掉。在即将到来的乱世中,我们一定要始终走在别人的前面,这样最终才有赢的机会。至于说危机,若连这都解决不了,我也不配做杨家的家主,早点退位让贤也好。即便我领兵输了,李世民也不过能够令我们杨家让出许多利益,尚且要不了我的命。” 早在今日早晨听到文天才告知这个消息之后,整整一天他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如今早已下了决定。这番话说出来,乃是经过他深思熟虑的。 叶凌波握住他的手:‘既然夫君有了决定,凌波会全力支持你。“ 杨慎点点头,柔声道:“夜深了,睡吧。” 两人遂真正睡下。 清晨,杨慎与叶凌波起床之后,照例练了一会儿剑法,有叶凌波在身边,杨慎自然将武学上的疑问一一道来,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叶凌波细致耐心的一一解答。 望着妻子的如花娇靥,听着她的温声细语,杨慎恨不得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 这自然只是杨慎的妄想罢了,吃过早餐后,他便带着叶凌波来到了大长老杨开放的住处。 仆人通报后,杨开放在大厅见了他们,他们抱拳躬身行了一礼:“孙儿(孙女媳妇)给三爷爷请安!” 杨开放呵呵一笑,摆摆手道:“我们爷三之间不用那么多礼数,你们来是约老夫到叶家去的吧?” 杨慎点点头:“叶叔父昨日亲自对侄儿说了这事,想来必然会有重要的事情与我们商量。” 杨开放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咱们这边走吧。“ 三人出了杨府,在众护卫的簇拥下前往叶府。 到了叶府之外,三人一眼便看到了等在那儿的叶安全。 他的身边还站着几个女人,应该是叶家家眷,专程在这里迎接叶凌波的。 他见到众人,当先走上前来,恭敬地向杨开放行了一礼:“见过杨叔。。” 杨开放摆摆手:“这些俗礼就免了罢,有什么重要的事,我们进去商议。” 叶安全点点头,当先带路,众人跟在身后。 虽说如此,边走叶凌波还是向杨慎介绍了这几个女人的身份,都是叶凌波嫡亲兄长的正妻。 杨慎一一开口问好。 进了叶府,叶凌波被几个嫂子簇拥着前往后宅,杨慎自然随着叶安全到了叶府正堂。 叶惊涛已经等在那里。 杨慎上前,弯腰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大人。” 女婿拜见岳父,本应跪下磕头,但是杨慎贵为杨家家主,在这个即将到来的乱世里,身份隐然还要在叶惊涛之上,加上这次相见,主要是为了谈正事而非叙私谊,所以杨慎只是弯腰行礼。叶惊涛微微点头:“不必多礼。” 他转而向杨开放弯腰抱了抱拳,行了一礼:“见过杨叔。” 到了他这等大楚最顶尖的身份地位,即便对着杨家大长老其实也只需抱拳即可,根本无需自居晚辈,只不过他对这位两年来几乎独自撑起杨家的老人家素来心怀敬意,所以才会行晚辈之礼。“ 杨开放笑眯眯道:“家主客气了,老朽受之有愧。” 叶惊涛却道:‘您老人家言重了,您老人家德高望重,向您老人家行礼,实乃晚辈心甘情愿。“ 这一马屁拍得老头儿很舒服,杨慎便已经发现,他这位三爷爷的眼睛之中的笑意几乎便要溢出来。 叶惊涛又微微带着几分笑意对杨慎问道:”贤侄可知,老夫今日邀你们前来所为何事?“ 杨慎腹诽道你问我我问谁去,不过见叶惊涛倒没有如同上次杨慎迎亲时一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心里倒是有几分舒服,他恭敬地道:“小婿不知,请岳父大人赐告。” 叶惊涛却不肯直言:“何妨猜猜看?”他向杨开放道:“请杨老暂且容晚辈卖个关子。 杨开放刚刚被叶惊涛拍了几句马屁,自然不会为这点儿小事怪罪,点点头:“无妨。” 杨慎知道,这应该是老岳父对自己的一番考验,或许还会借机提点自己几句,沉吟了一会儿道:“国朝除了北疆之外并无大事,岳父大人欲言之事可是与北疆有关?” 叶惊涛先是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继而抚着他那微微有些冒头的几缕短须,笑而不语。 第四十三章 叶家的决定 见叶惊涛这么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杨慎有点抓瞎了,别无头绪之下,只得躬身向叶惊涛道:‘小婿无能,恳请岳父赐告。' 叶惊涛微笑道:“贤侄你说对了一半,老夫此番令你前来,确实与北疆之事有关,据老夫所知,若是突鹰增兵,当今陛下有意着你统领左右武卫大军前往支援北疆。” 杨慎点头道:“岳父大人明鉴,昨日上朝之时小婿曾蒙文天才文老大人告知此事。” 叶惊涛眼中精光一闪:’哦,文老匹夫也知道了?他们文家的消息何时这么灵通了?“ 显然,他对文家这么快便能得到消息有点不解。 沉吟了一会,叶惊涛转而问道:“那贤侄你作何打算?若不想去,老夫大可助你推掉此事。” 杨慎轻笑一声道:“如此千载难逢之机遇,小婿怎能错过?左右武卫加起来可有足足十万兵马,李世民想要算计小婿,小婿定要他偷鸡不成蚀把米。” 叶惊涛哈哈大笑道:‘好、好!这才是我叶惊涛的好女婿。“ 停顿了一会儿,似是在思考什么,又道:’既然贤婿之意已决,我叶家也准备相助你一二。这样吧,若是贤侄你果真有北疆一行,我会派出一名宗师高手贴身保护你,如何?“ 杨慎心中有些感激,即便是对于他们这等高门大阀来说,宗师高手也是极其宝贵的资源,每家最多也只有十余人,而杨叶两家势力遍布九州大地,每一州都需要这等强人坐镇方可。能够挤出一个宗师高手,叶家这次的人情可谓不厚。 他面上露出感动的神色:“多谢岳父大人美意,小侄便却之不恭了。” 现在不是推拒的时候,若前往北疆,他确实需要这等高手随身。 杨开放在一旁听了,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更浓了。 杨慎又有些疑惑的向叶惊涛问道:“岳父大人您刚才说小婿只是说对了一半,不知小婿未曾说对的一半是什么?“ 叶惊涛未曾回答他的问话,而是转头向杨开放道:“敢问杨老,您认为当今天下之形势如何?” 杨开放目中异光一闪:“若是其他人问老夫,老夫自然会告诉他,当朝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国泰民安。只是叶家主既然问起,那便是另一种说法了,实则当今天下有识之士皆清楚,世间已经民不聊生,天下大乱在即,只需要一点火星,天下便会翻天覆地。你家安全身为内阁辅政大臣,应该对此再清楚不过。” 说着他向一旁一直不发一言的叶安全问道:‘老夫说得可对?“ 叶安全满脸钦佩之色:“杨老明见万里,小子佩服。” “嗯”杨开放颇为受用的抚了抚胡须。 叶惊涛脸带笑意,似是觉得杨开放的脾气便似小孩儿一般,总要人拍马屁去哄的,他对杨慎说道:’这便是你所没有说对的另外一半了,当今天下依然暗流汹涌,或有大变将生,这世间还有什么事比这更大?老夫找你与杨老前来的第二件事亦是与此有关。“ 杨慎恍然大悟,恭敬道:‘小婿见识浅薄,多亏岳父大人提点,不知另一件事是什么?“ 叶惊涛脸上露出黯然的神色:“每逢改朝换代,无论对于平民百姓还是我世家门阀,都是一场灾难,多少世家大族消失于兵灾之中?前朝之时,天下有七大世家,除我等六大世家之外,当初的常山孙氏亦是显赫一时,却被蒙元朝廷杀鸡儆猴,派兵围剿。天下又将大乱,我叶家不得不考虑自保之策。” 杨慎心中明白,叶惊涛既然将他叫到叶家又对他说出这番话,必然已经有了所谓的自保之策,且一定与杨家有关。 当下恭恭敬敬的道:’请岳父示下,您老人家但有所命,小侄无有不从。“ 当着杨开放的面,他这位岳父也不可能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故而杨慎答应的很爽快。 叶惊涛点点头,他对杨慎的表态很是满意,虽然他的提议对杨家也将有很大的好处,但是杨慎不曾表态,他心中毕竟还是忐忑。 他在大堂中来回踱了几步,显然将要做出的决定很不一般,即便久掌大权的他心中也无法完全淡然。 过了一会儿,他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几分决然之色:‘慎儿,老夫打算将我叶家大部分实力迁往清州,你看如何?“ 杨慎闻言先是大吃一惊,继而又惊又喜,杨开放亦是一样,他声音颤抖的问道:’叶家祝此言可是当真?“ 也无怪两人这般失态,着实是叶惊涛的提议太过惊人,清州乃是杨家的老巢所在,果真如他所言,叶家便是选择完全依附于杨家,成了杨家的附庸。 姑且不论叶家那积累千年的庞大财力和人力物力会在将来的争霸天下中对杨家提供多少帮助,仅仅是叶家在天下世家门阀中的声望及号召力,对于杨家而言便是一笔难以形容的财富。 自古文官与武将都有很大的纷争,世家与门阀相互之间矛盾很深,若是没有叶家表态,在天下争霸之初,在这些世家们的财富尚且没有遭到各方觊觎的时候,它们很可能选择观望,不会选择什么势力依附,而会等各方首脑们主动去求他们,从而占据很大的主动权和发言权。但是叶家肯主动表态,便会形成截然不同的局面。 虽然自大楚立国三百年来,六大世家早已不是当初的铁板一块,各有各的势力范围和利益诉求,但是叶家仍然占据着天下世家之首的名望,有他们主动选择投靠杨家,这便是一个很明显的看好杨家的信号。天下世家纵使不会选择立即投靠杨家,也必然会纷纷下注。 三百年前,叶家家主叶惊仙慧眼独具,在太祖李云龙尚且卑微之时便选中了他,带领五大世家与天下的小世家们倾囊相助,终于使得云龙太祖夺得了至尊之位。又是他老人家提前布局,将六大世家的根基深植于李云龙势力的方方面面,使得太祖大势已成之后想要对六大世家动手时方才发现,动了他们便是自掘根基,他老李家也会一起完蛋,即便想要壮士断腕也不可得。 因此三百年来,六大世家才能逐渐恢复在蒙元时期损耗的元气,而且越来越强大。 所以世人对老叶家的眼光从来都很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