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入白蛇》 第一章 金山寺里拜观音 酣春二月,金山寺游人如织。 微香杏花雨下,香客们携亲伴友,虔诚焚香,庆贺大慈大悲观自在菩萨的诞辰。 李默手持朴刀,不爽地站在金山寺观音阁前,满腹怨言! 他昨晚不过是喝醉酒跌了一跤,醒来就到了这个陌生的地方,还穿着一套电视里常见的那种粗布捕役服。 李默当时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自己被整蛊了,正想高声大骂两句,屁股上就被踢了一脚。 “四儿,还磨蹭?七姨太马上就烧完头香啦!等下寻不到咱们,只怕又要给咱俩穿小鞋!” 李默循声抬头,见眼前站着位长相普通的汉子。 汉子微微有些鹰鼻,不高不矮,除了一身碍眼的古装扮相,长得勉强就能打个六分半。 好么,现在整蛊都这么下血本,还弄两套一样的古装,淘宝货吧! 李默正想嘲讽几句,话没说出口,就明智的收了声。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看见,这位鹰鼻汉子手里拎了把沉甸甸、明亮亮,且造型古朴的大刀。 刀上的丝丝寒光告诉他,这家伙绝对不是在淘宝上抢拍的! 这么一愣神的功夫,鹰鼻汉子又是一脚飞来,“赶紧的,我可不想平白再挨七姨太一通臭骂!” 看在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的,那把金闪闪的大刀份儿上,李默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嗯,走吧!” 鹰鼻汉子这才算满意,跟李默并肩前行,边走边唠叨,“我说四儿啊,这倒霉差事每次都轮到咱俩!七姨太可真够能折腾的。照我说,她哪里是来拜佛烧香的?分明就是专程来看法海禅师的!这法海——” “法海?”李默忍不住打断了那人的话,“你不要告诉我,是金山寺那位法海!” 鹰鼻汉子奇怪的看了李默一眼,“你疯了?我们现在不就站在金山寺么?” 李默觉得浑身的灵魂都被掏空了,“这里是镇江?” “废话!”鹰鼻汉子没好气地说,“四儿,你莫不是真得了失心疯吧?” 说着,他用手摸向李默额头,“好像也不怎么热啊?难不成被魇到了?” 李默挥手打开鹰鼻汉子的手,“好吧,告诉我,我是谁?” “我的天呐!”鹰鼻汉子吃惊的咬住自己的手,“四儿,你真的被魇到了?还是在金山寺里?这怎么可能?!” 够了,真的!李默的心在泣血。 所以被他嘲讽无数次的脑残穿越,这次是报应在他身上啦?! 而且,是穿到了白蛇传里! 他可不可以要求重启退出! 纵然心里早已翻江倒海,可李默并不敢表露出来。 他右手有些微颤的摸向了自己腰间的佩刀,厚重又冰冷,沉得几乎拿不住。 万一,他们将他当失心疯给关起来,他觉得自己并不能拎着这把刀全身而退。 而且,就算全身而退了,又能退到哪里? 还没等李默理清自己的身份,他便被鹰鼻汉子领到了前殿的观音阁前。 观音阁前人潮涌动,香烟缭绕。 那些随风舞动的青烟就似此时李默心中的思绪,纠结难解。 “法海禅师出来啦!” 人群里突发一声高亢的尖叫,像超市里大减价的促销声一般,引得那些等着入殿进香的姑娘们纷纷簇拥过来,争相鱼贯而入。 没错,这些围在门口等着入殿进香的香客们,清一色的全是姑娘。 她们一个个穿红戴绿,涂粉抹腮,打扮得花枝招展。 不像是来进香的,反倒像专程来相亲的。 她们仗着自己年轻有力,将身后那些擦着厚厚粉底的半老徐娘远远甩在了后面,也硬生生将初来乍到的李默给挤进了观音阁里。 虽然被挤得被迫前行,可李默不得不承认,被拥在脂粉堆里的感觉,真好! 他完全脚不着地,周遭皆是怡人的香味,以及少女独有的温软触感。 抛却无端穿到这里的惶恐,李默脑海里此时只剩下一个字,爽! 然而美好总是短暂的,随着扑通一声响,李默的幸福时光转瞬即逝。 拥进殿内的少女们突然改变方向,被挤进来的李默顿时摔在了地上,背上、手上还留下了几枚不知名姑娘们的浅浅绣鞋印。 李默从地上爬起来,淡定地拍了下身上的土。 既来之,则安之。 比起在现代当个无车无房的苦逼单身狗,他突然就体会到了古代的美好。 听说,这里流行一夫多妻制呢!哈哈! 不管在哪儿,无亲无故的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迎娶美娇娘,住上私有房! 怀揣着这个美好的愿望,李默瞬间调整好了心态,他要尽快的融入到这个时代。 听说穿越人士都自带无数外挂,那么,属于他的辉煌只怕很快就要来临啦! 哈哈哈哈哈!李默忍不住四十五度角仰头,掐腰长笑。 笑声还未落,耳朵就被狠狠地扭住了,“吃癫药啦?赶紧把法海禅师给我请过来!” “哎哎,疼疼疼!”李默耳朵吃痛,气得直嚷嚷。 谁这么猖狂,敢扭他的耳朵!且手法极度阴狠毒辣,就差没把他的耳朵给撕掉了! “七姨太,你就放了小的们吧!”跟李默喊痛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鹰鼻赵五的讨饶声。 “七姨太,你也知道的,法海禅师所到之处,必引来人潮涌动久久不散。单凭我和四儿两个小捕快,打死也不可能将禅师给抢过来啊!” 李默也学着赵五的模样应声,“是啊,七姨太,你就放了小的们吧!” 气呼呼的七姨太这才松了手,又觉得不解气,朝赵六身上踹了一脚,“废物,都是废物!连个人都抢不过来,老爷平时白养你们啦!” 踹完又狠狠地瞪了李默一眼,“我不管,等下你们要是不把法海禅师请过来!看我回去怎么削你们!” 赵六那身粗布蓝衫上,清晰地印着七姨太的绣鞋印。 不过,他可没胆儿擦,苦着脸凑到李默面前,问道,“四儿啊,这可如何是好?” 李默揉着自己被扭得发麻滚烫的耳朵,赌气地说,“不知道!” 七姨太闻言斜了李默一眼,这一眼唬得赵五赶紧搡了李默一把,“你别不知道啊,赶紧想想办法。这挨揪耳朵事小,回去被扣了铜子儿,那可就事大咯!” 第二章 无辜被推碎玉瓶 李默只是赌气说说而已,眼下他还没弄清自己的处境,自然不会蠢到招惹是非。 他顺着七姨太痴迷的目光看去,只见殿内香案前,一位高大俊朗的僧人正被人潮簇拥着。 僧人看上去大抵二十出头,身形挺拔,肤如玉脂,朗眉剑目,隆鼻薄唇。 如果不是他那颗锃亮溜光的秃脑壳,长相还是可以跟眼下电视里那些小鲜肉一拼的。 不过很显然,围在僧人身旁的姑娘们,丝毫不介意他那颗寸草不生的脑袋。 一个个仰着头,兴奋地问来问去,星星眼里写满了倾慕。 李默的内心有些崩溃,这就是法海? 是那个困住许仙,惹来白娘子水漫金山的那个老秃驴? 怎么这么年轻? 说实话,此时的李默非常想上去踹法海一脚。 不过,看在他周围那些迷妹们的份上,他当场就忍了。 因为他知道,别看这些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们看起来娇弱无力。 可真要是发起狠来,只怕他是打不过的。 比如,他身旁那位香气袭人的七姨太。 七姨太此时又揪住了李默的耳朵,并且下死手狠狠一拧,“磨蹭什么呢?赶紧的,把禅师给我请过来!” 身为一枚悲催的穿越人士,怎么可能会被这点小事难倒? 李默脑子里灵光一闪,分分钟就有了个好主意。 他先将遭罪的耳朵从七姨太手里解救出来,然后,旋转,跳跃,放声唱了起来,“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法海你不懂爱,雷峰塔会掉下来!” 虽说李默唱的基本不在调上,可还是唬到了殿内的众人。 她们大都是待字闺中的曼妙少女,平日里轻言细语笑不露齿,何曾见过这么夸张的舞步,以及这么怪异的歌声。 大殿内顿时静了下来,众香客纷纷扭头侧目,就连法海也投来了不解的目光。 站在李默身后的七姨太,此时幸福的想晕倒。 身为镇江府县衙的七夫人,她可谓是权大势大,可任她使尽了浑身解数,也没能换来法海禅师看她一眼。 而平日里痴傻憨笨的四儿却轻易做到了,不错,回去一定要赏铜子一枚! 李默知道自己的歌声会奏效,因为他无数次被这首神曲给雷到,深知它的威力。 不过,当高大俊朗的法海迈开长腿朝他走来时,李默心里多少还是有点犯怵的。 不管眼前的法海长得多么俊美儒雅,却始终不影响李默对他拆人姻缘的狠辣评价! 所以,他会不会二话不说就掏出金钵怼过来呢?李默惴惴的暗想。 “这位施主,今日乃观自在菩萨诞辰,请莫在佛门之地喧哗。”法海单手施礼,清澈的嗓音温润如水,引得身后那些少女失声尖叫。 七姨太一巴掌将李默推开,颇秀气的脸上飞起两朵娇羞的红云,冲法海盈盈浅拜,“奴家玉蝉,见过法海上师。” 法海微微颌首,“女施主多礼啦!佛门乃清净之地,不得喧闹嬉戏,烦请施主见谅。” 七姨太整个人都沉醉在法海温柔似水的眼神里,一个劲儿点头,“是是是,这些个泼皮货,回去奴家定将他们仔细责罚一顿!” 法海淡淡摇头,“女施主,方才小僧已然放下了方才之事,缘何施主不肯放下呢?” “放下,放下,奴家定然也是放下了的。”七姨太频频点头。 别说法海让她放下这些小事,哪怕是让她放下其它的,吭,她也定然是要放下的。 李默站在七姨太身后,即郁闷又窝火。 他郁闷的是,法海不仅人长得好,连说话的声音都那么好听。 可他呢,到现在都没机会找个镜子照照,都不知道穿越后的自己是个啥模样。 不过,从那些进香少女们直接无视的眼神里,他大概也猜出了个七八成。 而让他窝火的则是,法海摆出副道貌岸然的高深模样,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就跟吃了迷药似得疯狂。 根本就不知道在他那张俊美的外表下,潜藏着怎样的险恶龌龊内心。 唉!果然看脸这个东西,从来就不是现代人的专利啊! 那些注重外表的姑娘们,你们可长点心吧! 这里就有一枚顾家耐操的绝世好男人,等着你们来发现呢! 想归想,李默并没有出声。 他明智的走到香案旁,离七姨太和法海远远的,免得等下又被那些蜂拥而来的姑娘们给挤倒了。 这是座沉香木的香案,上面摆着几大碟鲜花时果。中间的三足赤铜镂空香炉内,点满了密麻的贡香。 缕缕檀香后方,供着尊鎏金观自在菩萨像。 菩萨盘腿坐莲台,左手玉净瓶,右手杨柳枝。宝相庄严,大慈大悲。 李默并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不过站在佛堂内,心里不由地升起敬畏之心。 他走到香案正前方,拿起摆放在上面的贡香点燃,郑重的拜了三拜。 正准备往香炉里摁的时候,不知道被谁狠撞了把后腰,整个人朝香案栽去。 “啊!”李默忍不住啊了一声,这下糟啦!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被姑娘们包围着的法海,仿佛背后生了眼睛般,一闪便来到了李默面前。 十分及时地拉住了他,避免了香案被推倒的危机。 “哇,好厉害!不愧是法海禅师,好厉害呢!”前来进香的姑娘们纷纷叫好,恨不得那个险些跌倒的人是自己。 被个大男人给拉着,李默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蹿了起来。 他大力地推了法海一把,十分的不领情。 法海没想到他会反力推自己,被推得倒退了两步。 力的关系是相互的,李默推开了法海,也将自己推回到香案前,踉跄地往后倒去。 好在供奉香案的沉香木很是沉重,倒是丝毫没有被挪动。 可那些食碟内的鲜果就没有那么好运气了,被李默后倒的胳膊掀得滚了一地。 其中有颗不甘心就此滚落的,竟然顺着力道朝后飞去,径直飞向了观自在菩萨手中的羊脂玉净瓶。 “啪!” 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玉净瓶应声跌落,摔成了三瓣。 第三章 郁闷踢石伤佳人 佛堂内顿时寂然无声,纷纷朝李默看了过来。 上香能打破玉净瓶的,估计除了他,也就没谁了! “你个憨货,竟然打碎了菩萨的瓶子,真是作死啊!”七姨太气得狠狠打了李默一巴掌。 要不是这个憨货,她还能跟法海禅师多说两句呢! 现在好啦,打碎东西赔钱事小,万一菩萨怪罪下来,那可就糟啦! 围观的众人这才从震惊中清醒,纷纷冲着李默指指戳戳。 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在菩萨诞辰时来砸场子! 唯独法海,仍是一派儒雅。 他弯腰将跌成三瓣的玉净瓶捡起,逐一放入袖中。 这才缓步走到李默面前,冲他一伸手,“碎碎平安,倒也不妨事。只是,这重新购置菩萨玉净瓶的银子,还烦请施主布施才是。” 众人再次赞叹法海的宽宏,要知道,这打碎的可是被供奉了数百年的羊脂玉净瓶呢! 只让这个莽撞的家伙赔重新添置玉净瓶的银子,简直是太便宜他了!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双修长白净的右手,李默真的好想拔出随身的朴刀斩下去。 这哪里是什么大德高僧!他就知道,法海是个满口仁慈的伪善之人! 只是打碎了个瓶子是吧,又不是故意的,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他要钱!简直市侩的很! 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刚穿来这里不久,去哪儿弄银子啊? “我,我没有银子。”李默支支吾吾说了句实话。 “哦,那是打算赖账?”法海收回右手,淡淡地说,“施主,贫僧并不是问你要钱。须知道,你打碎了菩萨的玉净瓶,若然菩萨怪罪下来,那可就糟了。” “我来替他出!”七姨太施施然走了出来,“法海禅师,奴家愿代他添些香油钱,不知需得多少银钱?” “不多,一百两即可。”法海单手施礼,“女施主慈悲心肠,定得我佛庇佑,阿弥陀佛。” 七姨太当即拿出一百两银票递给法海,随后娇羞地低头绞着手中的罗帕,“奴家只愿禅师心安无忧。” 一旁的李默心里一暖,虽然他不知道一百两能抵多少人民币,可这个七姨太肯挺身而出帮他买单,出手真是大方啊! 法海接过银票纳入袖中,转身朝殿内众人施礼道,“众施主见谅,今日乃菩萨诞辰,却无端跌碎了玉净瓶。贫僧须得即刻出外采买,失陪。” 说完,就脚步有些匆匆的离去了。 望着法海离去的背影,殿内来进香的姑娘们群情激奋,纷纷挽起了袖子,“他气走了法海禅师,揍他!” 所以,千万不要轻易招惹女人,特别是疯狂追星的迷妹们!李默用手掸着身上那些深浅不一的脚印,相当的深有感触。 赵五见群殴李默的姑娘们终于四散了去,这才走到李默跟前,努力地憋住笑问道,“四儿,这一顿粉拳,你可还受用?” “想笑就笑,等下别憋出内伤来!”李默不爽地白了赵五一眼,“我刚才怎么没拉着你一起挨揍呢?” “哈哈哈哈!”赵五再也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最难消受美人恩,这番待遇,还是你一人独享吧!” 目睹李默被围殴的七姨太莲步轻款,踱到李默跟前,“那百两纹银可是垫付的,待我回去禀明了老爷,就从你月俸里扣。” 说完,甩下帕子转身走了,“赶紧的,我急着回去给老爷熬莲子羹呢。” 李默傻了眼,感情是垫付的啊!被花拳绣腿挠通算什么?出银子才是真正的割肉啊! 看着七姨太细腰轻摆的身影,李默苦着脸问向赵五,“咱们月俸多少来着?” 赵五比出五根手指,无比同情的看着李默,“八百文。四儿,方才你挨了通揍,总不是失魂了吧?” 一两银子是一千文钱,每月月俸八百,要扣清百两纹银,这要到何年何月啊?李默顿时觉得自己脑袋疼了起来。 他垂头丧气地跟赵五并肩往殿外走,心里十分的不痛快。 一上来就背了一屁股债,不行,这破地方决不能久留! 没走两步,李默见脚前躺着颗圆滚滚的黑石头,当即一脚就踹了出去。 晦气霉运什么的,统统给我滚! 黑石头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准确无误的砸中准备迈进殿内进香的粉衫少女。 “哎呀!” 无端被砸,粉衫少女下意识地捂住额头,痛呼出声。 “怎么啦,小姐?”跟在粉衫少女身后的女孩赶紧虚扶住她,紧张的问着,看打扮应该是个丫鬟。 见又闯了祸,李默赶紧低头加快了步伐,想赶紧开溜。 “哪儿走?你这人真是无礼,无端踢石头砸了我的额头,连句赔礼的话都不肯说!”粉衫少女一把揪住李默那身粗布差役服,很是气愤。 被揪住了衣服,李默只得抬头,这才算看清对面少女的模样。 只见她顶着头公主式的小披发,上面点缀着几朵零碎的金花。眉若远山,肤若桃花,看起来就像电视里的俏黄蓉,正杏眼微怒的瞪视着他。 佳人当前,李默不由地赔笑道,“小姐莫怪,我真不是有心的。” 粉衫少女松开捂住额头的手,跺脚不依,“不是有心的还砸这么痛,若然有心,我岂不就要被砸死啦!” 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赶紧朝地上轻啐一口,“呸呸呸,小姐言语无状,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说完,小丫头便掐着腰瞪视着李默,“亏你还是个差役,怎么行事这般不稳妥?若是我家小姐被你砸出个好歹来,我可饶不了你!” “是是是,是我的错,真不是故意的。”李默连声陪着不是。 赵五也跟着打起了圆场,“许小姐莫怪,这是我们县衙新补缺的差役,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就把他当个屁给放了吧!” “呸,粗言秽语!”小丫头瞪了赵五一眼,见自家小姐只是额头有些微红,并没有什么大碍,就搀着她赶紧离开,“小姐,咱们走!这些个粗人,说话丝毫不晓得忌讳,再听下去,只怕会污了你的耳朵。” 第四章 胡言扯谎装失忆 粉衫少女弯腰将砸她的那枚石头捡起,跟着丫鬟离去了,边走边说,“万一哪天你家小姐不在了,记住,这就是物证。” “呸呸呸,我的好小姐,你再这么口无遮拦的,我可要回禀老爷啦!” 主仆两人嬉笑着走远了,赵五推了李默一把,“还不快走?等下七姨太又拧咱们的耳朵!” 下山的路上,李默有一句没一句的套着话,“为什么总是咱们来陪七姨太进香?” “咱俩实在呗,现在这年月,谁不捡软柿子捏啊!”赵五一脸的无奈。 “哦,那怎么没见其他的姨太太一块儿来呀?”李默随口问道。 赵五停下脚步,奇怪地看向李默,“四儿,你今天有点反常啊!谁不知道咱们县太爷就这么一位姨太太啊!” 李默赶紧装出迷糊的样子,“我今天被揍得脑袋一片空白,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得了。” “哎呀,你别不是真得了离魂症吧?”憨厚的赵五担忧地皱起眉头,“你在这等着,我赶紧追上七姨太,请她坐轿子先走,然后跟你到医馆看看。” 说完,赵五就风风火火的走了。 他们此时已经下到了山脚,不远处就是绿芽招展的柳林,柳林下有片清澈的小湖,平静无波清洌可鉴。 这不是现成的镜子么? 李默赶紧走到湖边,弯腰查看自己现在的模样。 只见湖水倒影中的男子身形挺拔,不胖不瘦;剑眉斜飞入鬓,鼻骨端正挺直;厚唇方口,额阔顶平。 李默这才算放下心来,这相貌,除了乌泱泱的长发,跟他在现代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 或者,他是魂穿到了自己的前世?那他的前世呢?又去了哪里? 李默正专心的想着,后背上被重重踹了一脚,当即重心不稳,跌进了湖里。 “哈哈哈,哈哈哈!” 岸上响起一连串清脆的笑声,银铃般悦耳。 不过说出的话,却十分恼人,“哈哈,来而不往非礼也。你赠我当头石,我送你落水狗!” 跌进湖里的李默狼狈地扑腾了几下,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这才发现湖水很是低浅,只到他的腰身。 用手抹了把脸上的湖水,李默火大的看向自己刚才站着的地方。 只见岸边站着方才被砸中额头的粉衫少女,她额头那里红肿未消,正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 一旁的丫鬟怕事儿的拽着她的衣角,“小姐,咱们还是快点走吧!若是被老爷知道了,你又要被禁足啦!” “怕什么?人又不是我推落水的,是吧?我笑笑还不行啊?”粉衫少女笑得泪花都出来了。 “小姐,行莫回头,语莫掀唇。你如此失仪,绿珠回去肯定会被老爷责罚的。”丫头说着肩膀瑟缩了一下,仿佛已经被鞭子给抽到似得。 “好啦好啦,走了啦!”粉衫少女不满被唠叨,边走边抛着手里那颗黑色的圆石子,“哎呀,这颗东西还挺漂亮,本小姐收啦!” 李默从湖里走上岸,无奈地拧着自己被打湿的衣服。 唉,都说古代的女人温柔贤惠,笑不露齿。 可偏偏他碰到的,不是泼妇就是骄纵的小姐,运气差的也是没谁啦! 衣服刚拧了个角儿,赵五就兴冲冲地回来了。 他看到李默湿淋淋的模样很是吃惊,“四儿?现在还未到三春,并不是嬉水的时节,你怎么就开始往湖里跳呢?” “脚滑,跌了下去。”李默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了下,“对了,刚才你称呼的那位许小姐,是什么来头?” “哦,她家是镇江城里首屈一指的富商,世代经营药材生意的。脾气骄纵的很。别说是你,就连县太爷也让她三分呢!”赵五说着催李默快走,“咱们得先回去换身衣服,再去医馆。省得你受寒着凉了。” “好,”上了岸,被小风一吹,李默顿时觉得浑身冷得发抖。 不过,这并不妨碍他那颗八卦的心啊!“对了,你刚才说县太爷就只有七姨太一人?” “嗯啊,县太爷倒是没少娶姨太太。可每年都是春天娶,冬天埋。就从来没有一位能熬得过整年的。这不,都第七茬啦!”赵五唏嘘地摇头,“老爷真是个苦命人啊!” 这就是传说中的克妻吧?李默有些不解,“既然娶来的夫人都这么短命,怎么还有人肯嫁呢?” 赵五瞪了李默一眼,“四儿,我看你真的是得了失心疯啊!为什么?因为咱们老爷是县太爷啊!县太爷虽说官不大,可在咱们镇江,那就是土皇帝啊!再说啦,咱们老爷长得俊啊!这么多年了,硬是就不见老!相貌跟十年前一样,大家都说他其实是得道修行的神仙,来下界游玩的。” 看吧,古人但凡遇到什么不能解释的东西,一律的都会按到神仙妖魔的身上。无知多可怕啊! 李默脚步未停的问了句,“我现在脑海里一点印象都没有,咱们老爷有多俊?比法海还俊?” 赵五仔细地想了想,“应该略胜那么一筹。不过咱们老爷来得早啊!都在这十年了!法海是一个月前才来这儿的。对了,你不也是月前才来的么?连这都忘了?” 李默赶紧做出一副头痛的样子,紧皱着眉头道,“哎呀,不行,我脑袋疼,什么都想不起来。” “真是倒霉催的!想不起来就别想了!赶紧的,咱们去医馆里看看。”赵五说着加快了脚步,还不忘催促李默,“走快点!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儿似得。” 两人脚下生风,很快就出了金山寺的范围,来到了镇江城里。 城里人头攒动,很是热闹。 三五行人并肩前行,老妪稚童携手蹒跚。 酒肆里觥筹交错,市坊间买卖吆喝,茶楼上高谈阔论。 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又新鲜,李默四下里观望,忙的都忘了眨眼。 这一阵的赶路,李默那身湿衣服被刮了个半干,蔫嗒嗒贴着皮肤,难受的很,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我看衣服也别换了,直接去医馆吧!”赵五提议道。 “阿嚏!好!好!”李默又是一声喷嚏,连连点头。 第五章 击鼓鸣冤失新娘 李默跟着赵五拐进一条宽阔的大街,路过几间卖布匹的店面,来到了街心的一间医馆。 开医馆的是位年近古稀的老人,满面红光,两道过长的垂眉跟胡子一样白花花的。 见李默他们进来,白眉毛老人颤微微走了过来,单手切脉一番,捋着胡子说道,“此乃风寒入体,待我开个药方来。” 说完,就执笔去写药方,边写边念念有词,“带须葱白三钱、芫荽根一钱、姜片两钱,煎水煮沸热饮。” “沈老,他不光是得了风寒,可能还患了离魂症。”赵五用手比了下脑袋。 被称为沈老的白眉毛老人看了李默一眼,慢悠悠地说,“这看着不挺好吗?离魂症这个东西是无药可医的。可能下一刻就会恢复,也可能再也恢复不了。吃药是没有什么用的。” “当真无解?”赵五惋惜地问道。 沈老缓缓点头,“果然无解。” 李默正担心会吃乱七八糟的药呢,听到这儿赶紧拱手问道,“多谢沈老,不记得以前的事不见得就是坏事,我就不强求了!还是麻烦你给我抓药吧!” 沈老瞥了李默一眼,“这位小哥,这些东西你只需去菜市采买即可。” “咳咳,是啊。”李默赶紧点头,“那么,施个诊多少钱?” 对于李默这种怪异的问法,沈老觉得有些不妥,什么叫施个诊多少钱? 不过,鉴于病患脑袋不怎么好使,他也就没有纠正他不着调的措词,摊手讨诊金,“只需付给小老儿五文钱即可。” 李默摸遍了浑身的口袋,压根分文没有,只好问赵五去借,“五儿啊,先借我点呗?” 赵五无奈地掏出随身的钱袋,数出五枚铜钱递给了沈老,“就知道你没有,我代你付吧。” 付了诊金,两人相继出了医馆,还没走几步,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震天声响。 “咚!咚咚!” 赵五立马加快步伐小跑起来,同时连声催促李默,“快,有人击鼓鸣冤,咱们得赶紧回去。” 李默没想到竟然一刻都不能消停,只好咬牙跟上。衣服虽然被刮了个半干,可跑起来那种湿漉漉的滋味,真是一百个难受啊! 镇江府县衙就在这道长街街尾,李默他们没跑多久,就赶到了县衙。 只见鸣冤鼓前围了十几个穿戴一新的百姓,站在最前面的是个瘦小的妇人,正拿着击鼓杵猛砸鸣冤鼓,且边砸边哭喊,“冤枉啊!还我女儿啊!” “愣着干什么?快走啊!”赵五推了走神的李默一把,“马上就要升堂了,快点!” 李默赶紧跟着赵五进了公堂,接过他递来的杀威棒,学着两厢伺立的众衙役跟着喊,“升——堂——!” 通往后堂的东侧偏门布帘被撂了起来,李默顺势看去,只见打里间走出个身穿绛纱袍、头戴进贤冠、脚蹬皂皮履的县太爷来。 这位爷身形挺拔修长,轮廓棱角分明;黑眸细长锐利,薄唇紧抿淡漠;除了肤色有些过于苍白外,还是十分英俊的。 县太爷匆匆走到正堂前坐下,捉起醒堂木大力一拍,“堂外何人喊冤?速速报上名来!” 话音刚落,候在门外的众人就纷纷走了进来,扑通跪了一地,都低着头不敢抬起。 原先击鼓的那位瘦小妇人叩着头喊起了怨,“青天大老爷在上,民妇有天大的冤屈,还请大老爷给民妇做主啊!” “大老爷,小的也恳请你做主啊!”跪在妇人一旁的男子也跟着开了腔。 “啪!”县太爷捉起醒堂木,断喝道,“公堂之上,岂容尔等喧哗!一个个细细讲来,若然所述不实,老爷的板子可不是好挨的!” “威——武——!”众衙役点着杀威棒齐声助威,李默也赶紧跟着喊。 这么似模像样的一喊,公堂里还真的就肃穆了起来,静的连绣花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到。 县太爷指着那位瘦小的妇人说,“你有何冤屈?速速讲来,本老爷为你做主就是。” 妇人连连叩头,“多谢青天大老爷!民妇要状告的就是他!” 说着,妇人用手指向跟她一起喊冤的男子,恨恨地说道,“大老爷,民妇的女儿前几日出嫁,嫁给了他家的儿子,还是民妇亲自送上的轿子。昨日民妇久等女儿归宁未果,就去了他家询问,他们竟然说民妇的女儿失踪了!” 妇人说到这儿眼泪唰唰唰掉了下来,大力地叩头起来,“青天大老爷啊!我好好的女儿嫁过去,就这么不见了!求大老爷为民妇做主啊!” 县太爷眼看着妇人伤心的语不成句,就问向了被她控告的男子,“你说。” 男子急得连声喊冤,“冤枉啊大老爷!小的前几日确实是给儿子娶了亲。可谁料想,走到半路上新娘子就不见了。小的本以为新娘子是不满这门亲事,偷偷与人私奔了,就只好自认倒霉!” “可谁想到,谁想到这个妇人红口白牙的,非要说我谋害了她的女儿啊!”男子越说越气,颤着手指点向跪在他身旁的妇人,“小的世代忠厚本分,怎会做出此等害人的行径!烦请大老爷给小的做主啊!” “你杀人埋尸,不得好死!”喊冤的妇人大怒,当场就骂了起来。 那男子也不示弱,反驳道,“你颠倒是非,血口喷人!” “啪!” 县太爷又摔了下醒堂木,“公堂之上,若然再敢喧哗,一人赏板子十下!” “威——武——!” 李默再次合着众衙役点着杀威棒助威,觉得自己真的一下子就有了点官威。 震耳的助威声吓得喊冤的两人都瑟缩了下,低下头不敢再抬起。 “你们前来告状,可有写好状纸?”县太爷不紧不慢地问道,犀利的目光扫向跪在堂下的两人。 “有的有的!”喊冤的妇人赶紧掏出请人写好的状纸,颤巍巍的打开,举过头顶道,“青天大老爷,这是民妇的状纸。” “呈上来。” 县太爷话音刚落,就有明眼的衙役将妇人手中的状纸递了上去。 接过状纸,县太爷细细看过,目光扫向下方的两班衙役,,“此案本官已然知晓,须得走访查明核实,哪位衙役愿往?” 第六章 桃花坞里寻苦主 顿时,那些分立在两厢的衙役们默契的同时后退了一步,且纷纷将目光投向了来不及后退的李默和赵五。 “咳咳咳,”李默激动的连声咳嗽。感情是这么分配差事的? 稳坐高台的县太爷眯起细长的桃花眼,伸出手指粗粗数了下,颇有兴趣的问道,“四儿,五儿,你俩愿往?” 老实的赵五哪敢说半个不字,不轻易地吐出两字,“愿往。” “咳咳咳,”李默装模作样的又干咳了几声,推托道,“老爷,小的身体不适,得了风寒,这……” 县太爷瞄了眼捂着嘴干咳,做风中颤抖状的李默,郑重说道,“既然身体不适,更应该多活动筋骨才是。这走访的活儿就全权交予你二人。三日之内,务必给本官答复。” 说着,县太爷又是威风的一拍醒堂木,“此案本官已受理,待查明原委后,再知会原被告到堂审理。退堂!” 醒堂木余音未退,县太爷就走回了内堂,只剩下绘着文竹的布帘微微轻摆。 跪在公堂上的原被告同时傻了眼,却都不敢多说什么,只好依着吩咐退出了县衙,一路吵嚷着远去了。 “嘿嘿,恭喜恭喜啊,这等美差又被你二人抢到!” “就是,若论兢兢业业,也唯有二位仁兄了!” “没错,此等高风亮节,实乃吾辈之典范!” 原先分立大堂两侧的衙役们纷纷围拢了过来,假惺惺的拱手道贺。 赵五摸着头嘿嘿的干笑着,并没有吭声。 李默可不吃这一套,明明是他们耍诈,差事才落在他和赵五头上的! 得了便宜也就算了,竟然还有脸来卖乖!脸皮咋就这么厚呢! 因此,李默装模作样的拱拱手,笑得满面春风,“大伙儿要是眼羡这个差事,我这就去后堂跟老爷商量,同你们换换就是。” “能者多劳,能者多劳嘛!” “是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哎呀,我差点忘了,还得去给孩子买糖酥呢!” 这些差役原本是来消遣他们的,可没想到平日里寡言的李默突然口齿伶俐了起来,就随意搪塞了两句,没趣的散开了。 很快,公堂上就剩下李默和赵五两个人。 “唉——!”赵五忍不住长叹了声,“每次只要有倒霉差事,就摊在我俩头上。你说,我们脸上是不是写着霉字啊!” “不就去走访吗?能有多辛苦?”李默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就像片警儿似得去调查么,能有多累啊? “活倒不是什么重活。”赵五没劲的蹲了下来,“可次次都摊给咱们,咱们出力跑断腿,他们倒逍遥快活。还跟咱们领一样的月俸,你敢说你心里就不窝火?” 身为一枚资深金牌保险经理,李默哪里会不晓得这些职场潜规则? 他淡定地给赵五打气道,“没事,这世间总会有公道的!若是你总等不到也没有什么关系,时间久了,你就会习惯啦!” 赵五白了李默一眼,不情愿地站起来,“走吧,咱们去领卷宗,然后,走访!” 看着赵五有气无力的背影,李默突然问了句,“对了,李四儿不是我的本名吧?” 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李默发现,他刚才站在左列第四个位置,而赵五则站在第五个位置。 再加上那位脸色有些苍白的县太爷,喊人时还得伸出手指戳戳点点。 因此,李默认为,这个李四儿这么烂大街的名字,肯定不是他的本名! “哦,这些你应该都不记得了。”赵五点点头,“老爷说他年岁大了,记不得人名,就硬是按站位给咱们按了名字。车、船、店、脚、衙,无罪也该杀。更何况是给咱们换个名字呢!” 李默万万没想到,身为衙役,地位竟然如此的低下。 可就像人不能选择自己的生身父母一样,他不知道怎么就被扯进了这里,自然也就不能选择自己的职业咯。 那么,就勇敢的接受吧! 看来,电视上演的那些威风八面的衙役,都是欺负他读书少,蒙人的! 身为一枚不入流的小角色,李默突然觉得未来一片灰暗。 领了卷宗,李默默默跟在赵五身后,心不在焉地边走边看。 出了清明门往西北,走了盏茶功夫,就到了原告在卷宗上填的住址,桃花坞。 桃花坞不怎么大,青山秀水的,统共才百十户人家。 赵五寻找了村正,在村正的指引下,敲响了递状子的原告苦主家。 开门的正是当日在公堂哭诉的瘦小妇人,她刚回来不久,没想到衙差这么快就摸上了门。 妇人愣了楞,赶紧把稍显破旧的红漆大门给打开,“差老爷老啦?快请里面坐!” 赵五和村正率先进了门,李默跟在后面,将院子打量了一番。 院子还算敞亮,青石铺就的院落里,稀疏的摆着几盆叫不出名字的小花。 粉着白灰的五间房,端端正正的顶着青瓦耸檐,看起来还算富庶。 白灰砖墙上,还贴着红彤彤的喜字,招摇着几许喜庆。 一个穿灰袍的男子从屋内匆匆迎了出来,消瘦的脸上带着难掩的愁容,冲着村正拱手作揖。 “丁得财!”村正冲他喊了声,指着赵五和李默道,“这是衙门里下来的官差,专门来问你家案子的。” “是是是,请进,请进!”丁得财将赵五和李默让进屋内,赶紧沏茶倒水,“小女莫名失踪,还请差老爷们多费心呐!” “这是自然,”赵五接过茶盏喝了口,义正言辞道,“我们自会秉公处理,绝不会放过任何凶犯!你先将事情的原委讲一下。” “是是是!”丁得财脸上这才算勉强有了些喜色,赶紧又给赵五续了杯,“二月初九,我女儿出嫁。可谁知道,打从她上了花轿,就再也没有音讯了!” “是啊大人!”丁氏跟着哭诉道,“我那女子向来乖巧懂事,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这可让我怎么活啊!” “闭嘴!”丁得财哼瞪了丁氏一眼,“妇道人家瞎咧咧什么?官老爷面前,休要胡言乱语!” 第七章 村民闲言审村正 丁氏被训斥了一番,委屈地住了声,红肿的眼睛里蓄满了泪花。 她也盼着自己的女儿能平安回来,可都失踪这么些天了,真的能平安归来吗? “差老爷,我家女儿平白失去了踪影,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丁得财连声恳求道。 “恩,”坐在上座的赵五不咸不淡的应了声,“把你家女儿的特征报一下,如果有画像的话,也一并拿来。” “是是是,小女名叫乔秀,今年一十六岁。”丁得财说着看向丁氏,“快去把秀秀的画像取来,给差爷过目!” 丁氏着急忙慌地出了堂屋,不一会就抱着卷画轴回来了。 打开卷轴,上面绘着位巧笑顾盼的豆蔻少女。 少女五官比较秀气,姿色勉强算是中等。 不过笑得很甜,似乎随时都能洒下串银铃般的笑声。 “恩,令爱画像我和李兄已经记下,现在就去走访查问,就不久留了。”赵五说着站了起来,却没有要走的样子。 “吭!”陪赵五前来的村正轻咳了声,冲丁得财使了个眼色。 丁得财会意,赶紧掏出两吊钱递给赵五,“两位差老爷辛苦,小女的事,还请你们多费心!” “哎,这可如何使得?”赵五摆出为难的样子,拱手说道,“此乃我二人分内职责,理应尽心尽力才是,怎能借机索要钱银啊!” “这……”丁得财不知该如何回答,尴尬的看向一旁的村正。 村正劈手夺过丁得财那两吊钱,不由分说塞到赵五手中,“这怎么能叫索呢?二位差爷走访辛苦,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只够吃杯粗茶而已,差爷千万不要嫌弃才是。” 赵五这才满意的将两吊钱揣进怀里,“如此,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都是自家人,莫要客气才是。”村正说着前行引路,“二位差爷随我来,小的送你们出桃花坞。” 丁得财和丁氏千恩万谢的将赵五和李默送出门口,等他们走了好远,还在不停的挥手。 李默回头望了眼,心里感慨万千,原来这就是走访啊! 果然,只要是芝麻大点的小官,哪怕连官都不是。只要你手里有那么一点点小权,在平头百姓面前,都能吆五喝六的威风呢! 村正和赵五热络地走在前面,时不时发出几声爽朗的笑。 李默紧跟着他们往前走,觉得查案走访也没什么难的。还能弄点小钱进账,不明白那些同僚怎么都不愿意来呢。 拐出丁家没多远,前方有片空地。 空地被一株异常粗大的桃树给罩着,有三两村民正坐在桃树下歇脚。 他们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见村正领着两位官差过来,一致地收了声,扭头朝李默他们看过来。 “村正,丁家女儿找到了没?”一位头发有些花白的老汉率先开口问道。 村正斜了斜眼,没好气地说,“没有没有,瞎打听什么啊!没看见差老爷正在查呢么?” 老汉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查?怎么查?这都是第三个了,肯定是被妖怪给掳走啦!” “去去去!瞎说什么!你见过妖怪?!”村正白了老汉一眼,催促赵五和李默快走,“咱们走,甭听他们在这儿瞎白话。” 赵五依言跟着村正往前走去,李默倒是有些感兴趣,朝那位老汉走了过去,“老人家,你刚才说的,什么第三个?是已经失踪了三个人了么?” 见官差朝自己跟前走来,头发花白的老汉神情变得有些紧张。 他干咽了下口水,压低了嗓子神神秘秘道,“谁说不是呢?俺们这儿都丢了三个女娃娃啦!” “去去去!”跟赵五并列前行的村正折了回来,恶狠狠瞪了老汉一眼,“没有的事且莫乱说,小心差爷捉了你吃牢饭去。” 老汉被村正连唬带吓的一通吼,再不敢出声。他站起来拍了下身上的浮土,涨红了脸要走。 “等一下!”李默喊住了老汉,“老人家,你不要怕,把你知道的说出来,或许对破案有帮助呢!” 说着,李默斜了村正一眼,示意他不准再喝阻百姓说出内情。 虽说李默前世并没有机会当差办案,可他平日里却很是喜欢看那些断案神剧。 什么《大宋提刑官》啊、《少年包青天》呀、《名侦探柯南》啦,他是集集不落! 好吧,他承认最后那部他最爱的神剧,跟前面两部画风严重不搭! 但是,这丝毫影响不到他体内时刻沸腾着的熊熊热血! 因为,真相只有一个! 我就是帅气与智慧并存,英雄与侠义的化身! 当世名捕——李四儿! 呃,后面这句暂时收回,等他知道被自己霸占的这尊差爷姓名再说! 李默心里的念头转了个十八转,被他叫住的那位老汉早已吓得鼻尖冒了汗。 老汉用皱巴巴的袖子抹了下鼻尖,低着头颤儿着嗓子答道,“差,差老爷,小的信口胡诌的,你可千万别在意啊!” “呵呵呵,不行!”李默假笑两声,皮笑肉不笑道,“若你知情不报,将得到衙门包食宿的免费大礼包哦!” 对面的老汉听了这话,连额头都沁出了汗水。 虽然他没听懂差爷嘴里的免费大礼包是什么意思,可但凡扯上衙门,那肯定就不是什么好事! 老汉暗自后悔不该多嘴多舌,如今惹来一身腥,这可如何只好! 无奈,他只好惴惴地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村正,希望他能帮着解围。 李默看了眼老汉的表情,心里豁然开朗,觉得自己周身自带金色光环,眼光犹如柯南附体般犀利敏锐! 不!李默斟酌了下,柯南形象太过幼齿,而长的乌漆麻黑的包大人也明显不符合他玉树临风的外形。 既然如此,他就勉为其难的姑且算宋慈附体吧! 此刻,犹如宋慈附体的李默大脑飞速运转,严重怀疑那位恐吓村民说出内情的村正,就是罪恶的疑犯! 因此,李默将咄咄逼人的目光锁定在村正身上,厉声喝道,“说!你干嘛不准他说出实情?又是抱着怎样的目的?!” 村正被喝得一个趔趄,险些跌倒。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位差爷如此擅长变脸,明明他刚才还帮他们讨了两串茶钱呢! 第八章 疑似妖怪消声迹 可就算是个下九流的烂差役,也比他这个小小的村正大啊,人家好歹代表着衙门呢! 人在屋檐下,就得矮三分! 虽然村正心里早已将李默全家女性给问候了个遍,可脸上仍是笑得谦卑。 他冲李默拱手说着好话,“这位差爷,你这样说,可是要吓死小的啊!小的只是桃花坞里小小的村正而已,生就的胆小如鼠,可不敢生出别的什么心思!“ “虎豹不堪骑,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李默丝毫不松口。在他眼里,此时的村正头上顶着大大的疑犯两字。 村正没想到这位衙差如此执拗,只好苦着脸看向赵五,“差爷,你看这……“ 赵五也觉得李四儿有些胡来,可同是当差跑腿的,怎么都不能失了四儿的面子不是。 他示意村正淡定,冲那位不停擦汗的老汉说了句,“老头儿,我看你知道什么就都说出来吧。万一真有能帮着破案的线索,到时老爷一高兴,保不齐还会赏你几枚铜子呢!“ “哎哎,“老汉头点的像捣蒜似得,前言不搭后语地说道,“这又不是俺瞎说的,俺们整个桃花坞的乡亲们都知道呢。老吴家和老孙家的两个女儿,前几天去金山寺里上香,到现在还没回来,可不就是失踪了三个嘛!“ 说着,老汉用手指向原本跟他一块坐在桃树下闲聊的两个村民,“不信你问问他们,还是他们告诉我的呢!“ “亏你们还是老爷们,长舌妇似得瞎嚼舌根!“村正狠瞪了这位老汉一眼,恨不得踹他两脚,“老吴家的和老孙家的不是上午去金山寺找了么?兴许是那俩丫头玩得尽兴,就多住了几日。不知道就不要瞎说,大老爷们的,怎么整个跟个娘们儿似得!“ 老汉被村正训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抽自己两下。真是的,多这个嘴干嘛! 李默张张嘴正想问下详细的情况,远处就哭天抢地地跑来两位妇人,“夭寿啦!天要塌啦!“ 她们哭喊的声音异常高亢,震得树上的桃花纷纷坠落。 村正眯起了眼睛,很是奇怪,“咦,老吴家的和老孙家的不是去金山寺找女儿了么,怎么哭着回来啦?“ 话音刚落,两位妇人就已经跑到了跟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冲着李默和赵五哭诉了起来,“差老爷,不得了了!我们家的女儿不见啦!“ 李默讶然,这刚丢了一个还没去找呢,怎么又丢了俩? “是啊!差老爷,我们两家的女儿前日里一块儿去寺里进香,到现在还没回来。“较高的妇人语速很快,边哭边说,“求差老爷做主,帮我们寻找失踪的女儿啊!“ “既然是前日去的,缘何你们今日才去找寻?“赵五不愧是老衙差,当即就问了起来。 两位妇人对视了一眼,较高的妇人哭诉道,“呜呜,我们原以为她们是贪玩多住了一日。那曾想今日奴家们寻到金山寺里,寺里的和尚却说从不留香客过夜的。呜呜呜,这可如何是好啊?不在寺里,她们又是去了哪里啊?“ “兴许是去了镇上游玩呢,你们就没有去找找?“村正问了句。 妇人听了这话,哭得更厉害,“怎么没去找?我们从金山寺下来,就去镇上找了一圈,根本就没找到人!呜呜呜!“ 李默眉头微锁,学着《大宋提刑官》里宋慈的模样问道,“她们平日里可有什么爱好?或者,和谁有过口角争斗这些?“ 较为高挑的妇人想都不想,就斩钉截铁道,“差老爷,我们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院,可基本的礼节还是识得的。针织女红这些,我家女儿简直是得心应手。她平日里喜欢画画,从不出门闲逛,又怎会与人结怨呢?“ “对啊,我家女儿性子最是温婉,大都待在家里胡写乱画的,赶都赶不出门,去跟谁家结仇!“另一位妇人边擦眼泪边跟着说道。 “我就说吧,她们是被妖怪给掳走了,你们还不信!“头发花白的老汉暗自嘀咕了句。 村正这次是真的火了,踹了老汉一脚,“我看你真是白活了半辈子,老神神叨叨说些没谱的东西!你哪只眼睛看到她们是被妖怪抓走的?“ 挨了踹,老汉反而来了底气,指着自己的眼睛说道,“自然是两只眼睛看到的!真的!老汉我昨晚起夜小解,懒得去茅厕,就对着墙角放水。“ 说着,老汉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紧张起来,“当时约摸二更天,我无意中一抬头,就看到矮墙外的大路上,走着位青衣长发的男子。“ “男子?“李默重复了句。 大晚上的,谁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的。这个男的偏偏半夜出来走动,确实值得怀疑。 “是的。男子身后跟着两位女子,她们低着头迈着整齐的步子,姿势有些僵硬地跟在他身后。“ 老汉说到这,声音都颤抖了,“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就低头揉了下眼睛。等再抬头时,他们竟然,竟然就这么消失啦!“ “什么?“李默不敢相信地问了句,“消失啦?“ “没错!就是消失啦!“老汉生怕李默不信,连连拍着胸脯道,“差老爷,我真没说谎,我真的看到他们突然就消失了!“ “糊弄谁呢?“村正又踹了老汉一脚,“谁不知道你胆小如鼠,要真见着妖怪什么的,早哭爹喊娘的跑远了,还敢在那儿细看粗看的!“ 老汉黝黑的脸唰一下变得通红,“村正,俺真的没说谎。当时俺吓得裤子都没提好,拢着裤腰带就窜回屋拱进了被窝,吓得一晚上都没睡好觉!“ 村正这才有些半信,他嫌弃地撇撇嘴,“就算你半夜看到了奇怪的人,也不能说有妖怪啊!再说,那两个女子低着头,你怎么确定他们就是老吴家和老孙家的女儿?“ 老汉指了指老吴家的,“早上她俩结伴去寺里找女儿,正好碰见我,说她俩穿着新做的藕荷色襦裙去了金山寺。等她们走了,我越想越不对劲。昨天晚上我见的那俩低头女子,身形跟她们家女儿十分相像,穿的正是藕荷色襦裙。“ 第九章 无心招来牢狱灾 老汉的话刚说完,老吴家的就抢上前去揪住了他的衣领,怒气冲天地质问,“挨千刀的,难怪早上你那么上心的问来问去的!说,是不是你拐了我家的女儿!” “没错!我就说你长得贼眉鼠眼的,怎么突然这么热心呢!原来是贼喊捉贼!”老孙家拧着老汉死不撒手,“快把我女儿还回来!” “让你嘴贱,让你嘴贱!”老汉狠狠抽了自己俩个嘴巴子,耷拉着脸大呼冤枉,“冤枉啊!差老爷,小老儿可不敢有这个胆子啊!” “你这个老无赖,定是见我那女儿生的花容月貌,便起了歹心!呜呜呜,我那可怜的女儿啊!” “是啊差老爷,你可要给我们做主啊!定要活剐了这个黑心肝的歹人啊!” 两位妇人一通的吵嚷,骂得那多嘴的老汉肠子都快悔断了,恨不得回到过去早早缝上自己那张嘴。 “够啦!”村正断喝一声,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吵吵嚷嚷的,像什么样子!是非曲直,官府自然会给出个论断。你们在这瞎吵吵,惹得差爷们发了火,全将你们锁了去!” 村正这番话训得两位妇人再不敢放肆,收回了攥着老汉衣领的手,犀利的眼神刀子般死盯着他。 “好啦好啦,都别嚷嚷了。”李默说着看了老汉一眼,“你说昨晚你看到了失踪的女子?是在哪儿看到的?” “差老爷,小老儿当时就站在自家院子里往这边看。”说着,老汉用手指向十步开外的一道土坯墙,“那就是我家。差老爷,你要相信我啊,这事真跟小的没关系。小的只是平时爱议论些是非罢了,不敢做歹事啊!” “有没有关系的,跟我们先回趟衙门再说!”赵五淡淡地说了句。两条上扬的眉毛里,藏着按耐不住的喜悦。 没想到还不到半日,就找到了疑犯。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冤枉啊!差老爷,小老儿冤枉啊!”多嘴的老汉吓得腿都软了,连呼冤枉。 “走吧,冤不冤枉的,我家老爷自有论断。”赵五说着又冲那两位妇人道,“你俩是苦主,也跟着一道儿去吧。” 李默一愣,没想到还没问几句呢,赵四就要拿人去衙门。 后来一想,断案审案的,从来都是县太爷的事。他们当差役的,只负责拿人走访罢了。 于是,他就配合着赵五,将这三人往县衙里带。 一路上,妇人的哭骂声、老汉的喊冤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到了县衙,赵五进去禀报,李默和他们三个在门外侯着。 很快,赵五就匆匆走了出来,冲李默一扬手,“老爷说了,先收监,再审案。” 话音一落,那位多嘴的老汉当即就昏了过去。他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招来了牢狱之灾。 那两位妇人则拍手成快,大赞县太爷英明神武、包公再世。千恩万谢后相携低泣着离去了,等候择日过堂审案。 李默看了眼昏倒在地的老汉,用眼神示意赵五,“怎么办?” 赵五显然精于此道,他弯下腰拎起老汉的一只脚,又示意李默拎起另一只,“走吧,拖到牢房门前,就不归咱们管啦!” 李默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只得跟着拎起老汉的脚,和赵五合力将嫌犯往牢房拖。 两人合力终归力气大些,等累得有些气喘吁吁时,已经将人给拖到了牢房门口。 赵五跟看守牢房的狱卒交代了几句,领着李默就走了出来。 出了牢房,赵五和李默一路走到前衙,随便找了块石凳坐下歇脚。 “这趟差可真不容易,累死我了都!”赵五边抱怨边脱了皂履抠脚,一股呛人的酸爽扑面而来。 李默皱了下眉,换到了个上风口的位置,这才开口问道,“五儿,咱们老爷是不是有点草率啊!不能因为那人看到了可疑的事,就将他关进牢里啊。” 赵五抠着脚丫子撇撇嘴,“咳,草什么率啊?我刚才进去的不是时候,老爷正给七姨太画眉呢。被我嚎得手一抖,硬是把两条眉毛画成了一条。得亏我跑得快,不然板子肯定是少不了的。” 李默硬是憋住了笑,一本正经地问,“那丢进牢里的老汉怎么办?” “先待着呗,在那儿神神叨叨的蛊惑人心。朗朗乾坤的,那有什么妖怪啊!”赵五说完穿上鞋子,打着哈欠道,“下午没什么事,咱们去睡个回笼觉吧!今天跑的我腿都快断了。” “哦,对了,这吊钱是你的。”赵五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串铜钱,解开绳子褪下五枚,又系好丢给李默,“这是你借我的诊金,我可扣下咯!接着!” 李默接过钱,学着赵五的样子将它们揣进怀里,有点不明白,“既然出趟差就能得着好处,怎么他们都不想去啊?” “屁的好处!”赵五不屑地起身往前走,“这吊钱也就够去暖香阁吃杯茶的。那些个家伙,这会儿肯定在街铺里讨银子呢。随便弄点也比这多十好几倍,你说咱们亏不亏!” 李默在电视上就没少见衙役们吃拿卡要,可真让他跟着学,怎么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他顺水推舟道,“五儿哥,要不,我请你去吃杯茶?” “哟,”赵五乐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你小子,平日里尖酸抠门的很。这次怎么这么大方?” “走吧走吧。”李默搭着赵五的肩膀往外走,“这不是有了进账嘛,贵的咱们吃不起,就可着这吊钱花销,你看可行?” “你小子,今个儿真是转了性!行,哥哥今天就给你一次请我的机会,走着!”赵五并着肩跟李默往衙门外走去,脚下生风的,早就没了刚才的疲累。 出了衙门口,李默惯性的往右走,被赵五拧了回来,“回来,暖香阁在朱雀街上,你不会连这都忘了吧?” “走岔了,走岔了。”李默随意搪塞了句,赶紧转移话题,“你说咱们这算不算开小差?” “开什么小差啊,有案子咱们就待在衙门里,没案子咱们就四散在大街上。这叫融入百姓,为民请命,傻帽!”赵五嘴里一套一套的,领着李默往朱雀街走去。 第十章 桃花树下俏主仆 夜凉如水。 李默抱着朴刀蹲在土墙旁,懒洋洋地打着呵欠,心里一通的牢骚。 按理说,此时他应该跟赵五痛快地坐在暖香阁里喝喝清茶,听清倌人唱唱小曲什么的。 可是,就在他跟着赵五一脚刚迈进暖香阁的门槛,都没来得及细看粉楼内的莺莺燕燕时,就被衙役马六儿给喊了回去。 原因很简单,老爷要升堂。 威严公堂上,给七姨太画好眉妆的县太爷心情似乎很不错。 他耐心听完嫌犯老汉的呼冤和失女苦主的哭诉,当即拍板定案,让赵五和李默去嫌犯老汉家土墙下蹲守,看老汉说的是否属实。 至于为什么是让李默和赵五去蹲守,理由更简单。 人是他俩锁来的,必须负责到底。 蹲守蹲守,那就得蹲着死守。 因此,李默和赵五硬是从戌时蹲到了亥时,直蹲的呵欠连连。 趁着蹲守的空档,李默没少从赵五嘴里套话,算是基本对这个架空的时代有了初步的理解。 这里约摸是南宋,可当权的帝王却不姓赵。赵五说的含含糊糊,李默也不怎么关心。毕竟山高皇帝远,打听了也跟他没什么关系。 李默最关心的,就是自己这具身躯的信息。 他脑海里完全没有原主的记忆,如果不是穿来就一身的衙役行头,他简直要怀疑自己是身穿过来的。 而赵五对于李默原身的评价,只有三个字:不清楚。 赵五说李默是一个月前才来的镇江,平日里寡言少语的,从未讲过来这里之前的生活。 大家又都是大咧咧的汉子,他不提,自然也没人稀得问。平日里一起站堂巡街,相处的倒也算融洽。 因此,此时的李默心里满腹牢骚,郁闷连连。 别人穿越,要么身份金贵,要么金手指巨粗,偏偏他成了连名字都烂大街的小衙役。 生活如此悲催,让人如何面对! “眼瞅着都快子时了,咱们还是回吧!”赵五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那个老汉肯定是胡诌的,走吧走吧!” “可大人不是让咱们蹲守么?”李默下意识地问了句。 赵五晃了下疲累的脖子,拽着李默站起来,“是啊,咱们不是蹲守过了么?啥也没发现,走吧,收工咯!” “哦,”李默正要走,突然看到土墙外远远走来两道人影,赶紧一把把赵五给拽了回来,“等下,有人来了。” 赵五被拽的差点摔倒,稳住身形半蹲了下来,抓紧朴刀猫着腰往外看,“谁他妈半夜不睡觉,出来瞎逛,啊?吓老子一跳!” 他们就蹲守在嫌犯老汉家的院子里,隔着半道土墙看出去,外面就是白天那片空地。 此时月朗星稀,空地上空无一人。只有那棵异常粗大的桃树,疏影婆娑的傲立在溶溶夜色里。 “人呢?在哪儿?”赵五火气有点大,大晚上的,瞎逛个毛啊! 李默伸手往桃树那里指了指,压低嗓子说道,“过来啦,看见没?” 果然,从远处走过来两道瘦小的身影。 离得远,还看不清是男是女,只看到两道模糊的身影,还有被拉的长长的影子。 “他娘的,四儿,该不会真的有那啥吧?真邪性啊!”赵五咽了下口水,有些紧张。 作为一枚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五好青年,李默是绝对不相信这些个怪力乱神的。 他随意的拍了下赵五的肩膀,“放心,有影子,还有脚步声,肯定不是那啥。” 赵五这下放心了,脾气就涨了起来,闷着嗓子骂娘,“这他妈谁啊,大半夜出来吓老子一跳,等下看老子不削死他!” 人影渐渐的近了,走到桃树下便停了下来。 李默这才看清,走过来的两人竟然是白天在金山寺碰到的主仆俩。 赵五也看出来了,正想站直身子呵斥两句,被李默给阻止了,“别,看她俩鼓捣什么幺蛾子呢。” “这些个高门闺秀的,真让人不省心啊!出来连个护院都不带,活该被歹人掳了去!”赵五低声暗骂了句,趴在墙头和李默静静围观。 “小姐,大晚上的咱们偷溜出来,还是赶紧回吧!要是被老爷知道了,肯定会将我卖给人伢子的。”丫鬟瑟缩着肩膀,惶恐地打量着四周。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太吓人了! 许娇容浑不在意的拍拍胸脯,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怕什么!你家小姐我可是会拳脚的,还能护不了你周全?!” “可是,城里都传遍了,说有妖,”小丫鬟说到这胆怯地环顾下四周,确定没有异样才继续规劝道,“妖怪呢!小姐,妖怪可是不怕拳脚的!咱们还是赶紧回吧!” 李默暗暗好笑,果然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啊! 肯定是他们下午带老汉和妇人去衙门时,围观的人们听到了只字片语,才传出来的。 三人成虎,以讹传讹的,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这个许小姐骄纵任性,胸大无脑,小肚鸡肠,竟然踹他进湖里。哼哼,他先静观其变,等会再收拾她! 李默心里这么想着,继续往墙外看去。 桃树下的许娇容横了自己的丫鬟一眼,“不准再啰嗦,不然我就把你送给妖怪当压寨夫人!” 这声恐吓很有用,小丫鬟吓得再也不敢吭声,眼里蓄满了委屈的泪光。呜呜,她可不可以去当粗使丫头?不按理出牌的小姐真是太难伺候啦! 见小丫鬟不再吭声,许娇容满意地点点头,素净的手摊开伸到丫鬟面前,“拿来。” “小姐,你真要这样做?”小丫鬟犹犹豫豫的将手中的布包递到许娇容手上。心里叫苦连连,老爷,婢子实在伺候不住小姐,快罚婢子去洒扫吧! 许娇容接过布包,满意地一层层打开,得意地说道,“昨日上香的时候,我可是听那两位姑娘说了的。只要子时来桃花坞这棵桃花树下焚香,就可以看见未来的夫婿呢!” 说着,许娇容脸上有些微微的热,她嗔怪地斜了小丫鬟一眼,“难道,你不想看看本小姐未来的良配么?” 第十一章 泼辣娇容怼李默 “哈哈哈,”李默忍不住笑出了声。这小姑娘太逗了,不知道有没有十六岁啊,就想着偷看夫婿。 看来这古人的思想,就是前卫的多。 李默笑得声音不大,可夜深人静的,还是被站在树下的主仆二人给听了个一清二楚。 小丫鬟吓得双手抱肩,眼睛惶恐地四下里看,带着哭腔靠向许娇容,“小姐,是,是不是脏东西?” “哼!”许娇容刚才听得清楚,那阵短促的笑声,分明是人声,哪来的什么脏东西啊! 她不耐的将吓得发抖的小丫鬟推开,绕着桃树查看起来,“装神弄鬼的算什么!有能耐的给本小姐出来!” 赵五捶了李默一拳,“笑个毛啊!这许家千金比七姨太还难缠,你真是作死啊!” “哈哈,她太搞笑了。胸脯还没有馒头大,竟然就懂得想男人啦!哈哈哈哈!”李默捂着肚子笑得前仰后合,半点都控制不住自己。 赵五完全不明白李默的笑点在哪里,“这许家小姐已过及笄,正值碧玉年华。情窦初开的,有什么稀奇。” “不稀奇,不稀奇,哈哈,”李默边比划着自己的胸脯边笑,“明明还没长成人呢,就悄溜的思春了。” 对于赵五说的及笄,李默是知道的。 古人云,女子十有五年而笄,十年有六而破瓜。 这破瓜之年,就是赵五刚才说的碧玉年华。 或许是古人寿命都比较短,所以女子都是早早就出嫁了的。 按理说十六岁已经是大姑娘了,可李默看着许娇容平板无波的小模样,就忍不住想笑。 李默在这边笑得痛快,那边许娇容已经循声找了过来。 本来土墙就低,再加上李默笑得忘了猫腰,大半个身子都露了出来。 许娇容刚才也被那突兀的笑声给吓了一跳,只不过是在自家丫鬟面前强自镇定而已。 等她确定真的有人在暗处偷听,就捋捋袖子大踏步走了过来。 然后,很及时地听到了李默那后半句,“明明还没长成人呢,就悄溜的思春了。” 许娇容的脑袋当时就炸了,又羞又恼,硬是一把拽着李默的后衣领,想将他从土墙内给硬薅出来。 “扑通!” 李默正笑得畅快呢,一个不妨,倒栽葱从墙内摔到了墙外,跌得两眼直冒金星。 “哎哟,哎哟。”李默痛的直哼哼,还没来得及爬起来,背上就被狠狠踩了一脚。 盛怒中的许娇容一脚踏在李默后背上,厉声质问,“你个无赖,为何要羞辱我?” 事情发生的太快,赵五和那个小丫鬟全都愣在了原地。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许娇容已经将李默给踩在了脚下。 “天呐,小姐!仪态,仪态!”小丫鬟再也顾不上自己的仪态,掂着裙摆小跑过来,央求她赶紧把露出的脚藏起来。 赵五也跟着拱手作揖,“许小姐息怒,我二人因为公务在此办差,并非有意偷听。” 李默此时也从摔得七荤八素中清醒过来,气得大吼,“泼妇!放开你家爷爷!” 许娇容脚上又用了几分力,嘲讽道,“你有本事骂泼妇,你有本事起来呀!” 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被女人踩在脚下! 李默一个用力,将许娇容踏在自己背上的脚给掀下来,不爽地瞪视着这个刁蛮的许家小姐。 “怎样?”许娇容扬着精致的小下巴挑衅道。 李默懒得理她,只是别有深意的从头到脚将许娇容打量了一遍。 最后将视线停留在她胸脯上,这才仰起头不屑地轻哼了声。 无声的鄙夷,才是最大的羞辱。 许娇容脸唰的一下红了,跳着脚指着李默,“你!你,臭流氓!” 一旁的小丫鬟没想到这里竟然会有官差,早就吓得三魂丢了一半。 她拉着许娇容的胳膊往回走,“小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传到老爷耳朵里,婢子的皮就要保不住啦!” “放开,那个流氓,他竟然敢嘲笑我!”许娇容哪里肯罢休,硬是不肯走,非要找李默好好说道说道。 小丫鬟豁出命似得将许娇容拽得紧紧的,连声劝慰,“小姐,咱们可是偷溜出来的。这又是大半夜的,若是传了出去,小姐的名声就污浊了。你就听婢子一句劝,赶紧回吧!不然,不然,婢子就碰死在你面前!” 许娇容犹豫了一下,知道小丫鬟说的是对的,只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可心里这口恶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就冲李默扬扬拳头撂狠话,“流氓,这个梁子咱们算是结下啦!下次最好别让我看到你,否则见你一次打一次!” “走吧,我的好小姐,咱们还是快回吧!”小丫鬟暗自庆幸自己总算保住了小命,急吼吼地拽着许娇容走了。 远远的,还能听到许娇容不依不饶的娇嗔,“要是搁白天,本小姐一准揍得他爹妈都认不出他来,我就问你信不信吧?” “信信信,走啦走啦。”小丫鬟低低地唱诺着。 主仆俩相携着越走越远,很快就被黑暗掩去了身形,最后连声音也听不见了。 李默压根就没有理许娇容,瞅她那小模样,没胸没屁股的,肯定一百斤都不到,嘚瑟个啥啊! “真是个泼妇啊,”李默边拍着自己身上的浮土边感慨,“这种泼妇,怎么能嫁的出去?” 古人娶妻娶贤,像这种一言不合就开踹,二话不说就上脚的平胸姑娘,他祝她永远嫁不出去! “谁说不是呢?”赵五跟着点头,“许家大小姐性格骄纵刁蛮,整个镇江城的地痞无赖,见了她也都是躲着走的。平常家的姑娘,十五及笄就风风光光的出嫁了。唯独这位许家大小姐,捱到了十六岁还没找到夫婿呢!” “哼哼,”李默冷笑两声,“如此凶悍泼辣,嫁的出去才怪!我说你也不提个醒,害得我脖子都差点摔断了。” 赵五赶紧赔不是,“我也是大意了,倒是看到了她走过来。却没想到她竟然能将你硬薅出来,哈哈哈哈哈!” 李默揉着酸痛的脖子,瞪了赵五一眼,“真是倒霉催的,碰上这个小辣椒,差点摔死我!哎哟,得,咱们也别蹲守了,赶紧找地儿歇会吧,我这脖子别不是真要断了吧?” 第十二章 婢女公堂忠护主 “叩叩叩,叩叩叩!” 天刚蒙蒙亮,李默就被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吵醒。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木门就被一脚踢开,“赶紧的,老爷要升堂啦!” 说完,也没见来人的模样,只听到脚步声急匆匆地跑走了。 李默掖了下身上的薄被,往被窝里缩了缩。 虽说已是二月天,可晚上还是得盖条薄被才行。 昨晚他揉着脖子跟赵五歇在了县衙门房里,这睡得正安逸呢,升什么堂啊! 一旁的赵五已经麻利地蹬上了皂履,见李默还没动静,一把掀开了他的被子,“快点,迟了要挨杖责的。” 李默这才不情愿的起身,呵欠连连的跟着赵五往公堂上赶。 到了公堂,众衙役跟他们一样猛打着呵欠,一个个眼泪汪汪的,显然都睡得正香。 大伙急吼吼地按位置站好,县太爷便掀开文竹门帘从内堂走了出来。 且边走边打着呵欠,显然也是刚从梦乡里被催起来的。 看着稳坐在大堂上的县太爷,李默暗自憋笑。 这县太爷肯定是睡迷糊了,要不怎么套件粉嘟嘟的外衣就走了出来呢。 县太爷瞅着众衙役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太对,下意识地低头自审。 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把七姨太的罩衫当成官袍给穿了来,赶紧起身将那件粉嘟嘟的罩衫往下扒。 得亏他动作快,刚收起那件罩衫,击鼓告状的百姓就从衙门口走进了大堂。 进来的是个儒生模样的中年人,他身后跟着位畏畏缩缩的婢女。 两人一走进大堂,中年人便黑口黑面的将婢女一把推倒在地,厉声说道,“你这贱婢,快说,将小姐藏到哪里去了?!” 被推倒的婢女跪在地上掩面哭泣,瘦弱的肩膀微微颤栗,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县太爷不紧不慢的问道,“许员外,这大清早的,怎么如此大动肝火啊?” 许员外抬起头,见县太爷竟然只穿着牙白色的内袍便升了堂,嘴角一时有些微微抽搐。 不过许员外是见惯了世面的,面上仍是不动声色,只浅浅拱手揖道,“县老爷,非是在下不懂礼数,实在是事态紧急,这才清晨便来叨扰的。” “哦,所为何事?”县太爷淡淡问了句。 许员外指向跪在地上低泣的婢女,咬牙切齿道,“都是这可恶的贱婢,蛊惑小女深夜外出,至今未返!可贱婢嘴硬心冷,任在下如何责问,都不肯吐露半句小女踪迹。鄙人只得将她带到府衙,求老爷撬开她那铁齿铜牙,帮小人早日寻回小女。” “竟有此事?”县太爷瞄了眼跪在地上的婢女,缓缓道,“堂下女婢,抬起头来。且将事情由来,详尽的说与本府听,不得有半句虚妄。” 李默听许员外说了一通,心里暗自揣摩:这个许员外,该不会是那个刁蛮许家大小姐的父亲吧? 他的揣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只因在县太爷的催问下,一直低头啜泣的婢女抬起了头。 她的脸青肿不堪,嘴角微破,隐隐有血迹渗出,却丝毫不敢伸手擦拭。只一个劲儿地叩头泣饶,“饶了瓶儿吧!瓶儿真的不清楚,小姐怎么会突然不见,明明昨晚就寝时还好好的。大人明察啊,真的不关瓶儿的事啊!” 这个瓶儿不是别人,正是昨夜陪着许娇容一同外出的小丫鬟。 看她的模样,分明是被打了不少的耳光。李默心里有些不爽,好好的模样硬被打成这样,可真下得去手。 “贱婢!枉我平时厚待于你,你竟如此害主,比那豺狼还要狠毒千万倍!”许员外见瓶儿还是不肯说,气得伸脚狠踹了过去,“快说,你把小姐藏到哪里去啦?” 他那一脚用足了力,踹得瓶儿委顿在地。 可瓶儿却躲都不敢躲,重新又跪了回来,缩着身子悲泣,“老爷,真的不管瓶儿的事啊!昨夜小姐非要外出,瓶儿百般阻拦,小姐硬是不听。真的与瓶儿无关啊!” “住嘴!贱婢!定是你巧舌哄得小姐与你出府,而后将她困住,好索银敲诈。你当我不知你那歹毒心肠么?现在事情败露了,就硬咬着牙根不肯吐露半句,真真是毒如蛇蝎,其心可诛!”许员外气得又要抬脚狠踹。 “许员外,此乃公堂之上,严禁喧哗。你若只当本官是个摆设,就领了你那婢女回去,好好私审。本官绝不多问半句。” 县太爷冷冷的几句话,及时止住了许员外即将踹到瓶儿身上的脚。 “在下护女心切,失仪之处,还请县老爷息怒。”许员外这才想起不是在自家的家宅。赶紧整理了下仪容,重返儒雅斯文的模样,俯手站在一旁听县太爷审案。 县太爷这才开口问道,“堂下婢女,本官问你,你家小姐是怎样失踪的?” 瓶儿颤巍巍抬起了头,一五一十的答道,“禀老爷,昨夜婢子确实同小姐半夜出府了的。” “哼!”许员外重重哼了一声。 稳坐高堂的县太爷继续问道,“你二人缘何夜半出府?” “是,是那日我同小姐去金山寺上香,小姐无意听两位姑娘说,说桃花坞有棵最大的桃树很灵验。只要在子时去树下焚香,就可以,可以……”瓶儿吞吞吐吐的说到这,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可以什么?!你倒是说啊!”许员外厉声喝道。若是搁在自家家宅,他早就撕了这贱婢! 瓶儿咬了下唇,似乎下定了决心,白着脸答道,“若子时去树下焚香,就可以看到未来夫婿的相貌。婢子心下好奇,就怂恿小姐一并去了。” 说完,她就轻舒了口气,似乎终于放下了心中的担子。 李默不由的暗暗佩服,古时女子名节比性命还重要,这小丫头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可真不是一般的忠心。 就光诱主深夜外出这一条,等着她的,将是比发卖还要凄惨的后果。 果然,那许员外听到瓶儿承认了是她怂恿小姐外出的,当即就再顾不上仪态,当堂猛踹起瓶儿来,“贱婢!看我不揍死你!” 第十三章 耿直赵五证清白 “啪!” 县太爷一甩醒堂木,不怒自威,“再有耽搁本官审案者,杖责三十!” 许员外这才不甘心地住了脚,吹胡子瞪眼的站到一旁去了。 “堂下女婢,本官问你,你们是何时去,又是何时返回的?你家小姐又是何时不见的?” “禀大人,婢子和小姐是亥时出的门,走到桃花坞正好子时过半,回府时已然过了丑时。然后小姐就歇下了,婢子也跟着在外间睡着了。”瓶儿仔细地说着,“后来,婢子听到小姐房间传来细碎声响,以为她要起夜,就推门走了进去。这才发现窗户大开,而小姐却不在屋内。” “纯粹一派胡言!你跟小姐宿在阁楼之上,她怎会无缘无故的失踪?!难道我女儿还能跳楼不成!”许员外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再踹瓶儿几脚。可考虑到那三十杖责,就硬生生忍住了。 李默倒觉得没什么好奇怪的,那许家大小姐悍蛮泼辣,又懂拳脚,就算是从阁楼上跳下来,又有什么奇怪! 果然,瓶儿继续说道,“婢子赶紧从窗户往下看,发现小姐并未在平日里躺惯了的那块檐角。而此时天还微亮,小姐绝不会起那么早,就赶紧下楼向管家禀告。” “你可记得发现小姐失踪的时辰?”县太爷沉声问道。 “婢子过于慌张,忘了细看时辰。当时外面仍是漆黑一片,婢子刚睡下没多大会儿,应该是在寅时。” 县太爷略略沉吟,问向许员外,“许员外,你是何时得知令爱失踪的?” “禀老爷,在下是在寅末时得知女儿不见的,当即就命令家丁持火把将府中仔细搜索了一遍,却一无所获。”许员外说着用手指着瓶儿道,“我那女儿温婉乖巧,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肯定是被这贱婢私通贼人给绑了起来。现今又来巧舌如簧,妄图蒙混过关!” 许员外说的满腔怒火,李默听得莫名其妙,温婉乖巧?失踪的真的是那位骄纵的许家大小姐么? “既如此,本官就着令差役去你府上勘察一二,看是否留下什么线索。许员外不必过于焦急,令爱丰颔重颐,乃大富大贵之相,定然有惊无险。” 县太爷的安慰很没有说服力,可许员外除了报官寻女,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好点头称喏,“劳烦老爷费心,早日寻回小女,在下必当重礼相酬!” “只是,这诱主夜出的贱婢,该如何处置?”许员外不甘心地指着瓶儿问道。 “哦,本官还有细节要审问她,就暂且将她留在衙门里吧。”县太爷说道例行的问了句,“关于去许员外家勘察线索一事,哪位差役愿往?” 县太爷的话音刚落,两旁的差役就齐齐向前走了一步。 都知道许员外家大业大,谁不想摊上这等美差啊! 唯独李默没有反应过来,被撇在了最后,相当的显眼。 县太爷眯着眼睛点了点,“呃,四儿,你去!” 李默愕然,怎么又是他? 不过当他看到身旁那些差役们妒恨的目光时,赶紧从人群中迈出来,弯腰领命道,“是,大人。” 李默的话刚说完,下面跪着低泣的瓶儿突然高呼了声,“大人!婢子有话要说!” 县太爷愣了下,“哦?速速讲来。” 瓶儿颤巍巍抬手,指了下站在她前面的李默,吞吞吐吐地说道,“婢子与小姐去桃花坞时,小姐与这位,这位差爷有过小争执,所以,所以,会不会……” 李默听了这话,后背凉飕飕的。 亏得他刚才还觉得这位小丫鬟忠心护主呢!现在看来,她还耍的一手神补刀啊! 听她这个话音,分明是说他有跟那位刁蛮大小姐结仇,然后再辣手摧花呀! “大人明鉴,小的是奉命去桃花坞蹲守的,且进出皆有赵五与小人同行。他可以证明,小人并没有犯案时间。”李默赶紧陈词,力证清白。 “唔?本官险些忘了,你二人在桃花坞蹲守时,可有什么发现?”县太爷拧着眉毛问向赵五。 赵五从差役中走了出来,“回禀大人,我二人并未有任何发现,只是偶遇了许家大小姐和她的婢女。然后,四儿还被许小姐给胖揍了一顿。” 县太爷感兴趣地眯起眼睛,“还有这事儿?” “县老爷,”许员外急了,“小女知书达理,精通女红刺绣,性格更是温婉恬静。向来不懂拳脚之类的,又何来痛揍差役一说呢?此事事关小女名节,还请大人为小女正名,恢复清誉!” 县太爷看了焦躁的许老爷一眼,颇有些同情地说道,“许老爷多在外地经商,很少待在家中。其实,令爱还曾经扭送过偷荷包的小贼送来县衙。所以粗懂拳脚一说,确实是真的。” 可怜的许老爷这才肯相信,那个温婉贤淑的女儿不过是他在的时候才扮出来的。 三观被刷新,再加上爱女丢失,许老爷不由得脚步虚晃了两下,险些昏倒。 其实,为了照顾许老爷的情绪,县太爷并没有说实话。 那许家小姐何止是粗懂拳脚啊!她一人单挑青龙街众地痞不说,还将他们训得服服帖帖,俨然是新任地痞界的扛把子。 所以县太爷有些搞不懂,究竟是哪个不开眼的,敢掳走这个女煞星?确定事先踩好点了么? 梗直的赵五仍旧在如实回禀着,“小人与李四儿同休寝,共进退,他绝对没有作案时间。小人可以为他担保,掳走许大小姐的,绝对不可能是他。” “哦,怎么就不可能是他呢?”县太爷挑眉问了句。 “因为他不够她打的,又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将人给带走。”赵五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够她打的,不够她打的…… 李默的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这一句,害得把后槽牙都给咬痛了。 感情擅长神补刀的不止那个女婢,还有这个猪队友啊! 什么叫不够她打的?! 他那是不屑! 不屑! 懂吗?! 简直是欺人太甚! 第十四章 朱雀街仅有一户 出了衙门,外面已是大亮,街上陆陆续续有了行人。 李默硬是将赵五一道儿拽了出来,和他一块跟在许员外身后,朝许府走去。 听赵五说,许府坐落在朱雀街上,坐北朝南,三进三出,是这镇江城里最恢弘的宅院。 恢不恢弘的,李默不知道。不过看许员外那些家仆前拥后簇的场面,倒真是威风的不行。 镇江城四四方方,呈回字形。四条主要街道,粗暴的按了“青龙、白虎、朱雀、玄武”的街名。 李默跟着许员外步出玄武街,右拐到青龙街。 青龙街上多是摊贩,整齐划一的摆在街道两旁,时不时高声叫卖两句,好不热闹。 许员外威风八面的走在前面,加上路面很是宽敞,走起路来畅通无阻。 李默看着街上那些古朴的木牌旗帜,不由得升起一种浓浓的归属感。 这里,以后就是他将要生活的地方。他要重头开始,打造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官场内阿谀算计,权贵间貌合神离;打新世纪穿来的李默,要求真的很低很低。 不求封侯拜相,不问文达显贵,他的愿望超级简单。 那就是,住上私有房,迎娶美娇娘! 李默正埋头规划着自己的人生,丝毫没感觉到到街上人突然多了起来。 一串正值妙龄的女子纷纷从对面走来,跟着走在最前面的是位穿着袈裟的和尚。 和尚步履匆匆,显然极力想甩开人群。却忽略了迎面走来的李默,一个没留神结结实实撞了个正着,险些将李默撞倒。 “谁呀,出门没戴眼睛啊!”李默没好气的抬头呵斥,就看到法海禅师那张十分讨厌的脸。 偏偏跟在身后的那些姑娘们纷纷担忧尖叫道,“哎呀,禅师差点跌倒!” “是呀,都怪那个憨粗的衙役,怎么走路呢,没长眼睛啊!” 对于这些姑娘们如此弱视青光眼的行为,李默表示鄙夷。 因此,他不爽地瞪了法海禅师一眼,“禅师,我是不是硌到你脚了?” 法海淡定地收回自己踩在李默脚上的僧鞋,单手施礼道,“不妨事,贫僧并不计较。” 好!好!他就说嘛,眼前法海虽然长得比电视上那秃驴好看了些,可始终无法改变他令人生厌的本质! 李默重重的回踩了法海一脚,“怎能让禅师一人被硌到呢?理当共患难才是。” 法海对于李默如此孩子气的举动有些意外,愣了楞,抽回自己的脚,一本正经道,“施主,我观你印堂发黑,近日将有血光之灾。贫僧这里有灵符一道,可助施主消灾避祸。” 说着,法海从袈裟里掏出一枚叠成三角形的黄符,隐约露出朱红色的符文。 呸!死秃驴!巴拉这么多,还不是想卖符咒给他! 李默心里想的通透,因此并不去接那枚符咒,抱着肩不屑的问道,“不知道禅师这枚符咒,要卖几钱银子?” 法海盯视着李默的眼睛,郑重道,“施主多虑了,此乃贫僧见你将有灾劫,特意赠予的。不过,若是施主有大慈悲心,非要捐献十两香火钱,贫僧也不好推辞不是。” 无耻!真是无耻啊! 李默忍不住摇头,瞧瞧,亏得还是镇江城有名的禅师,竟然如此巧敛钱财,啧啧啧,当真是无耻之极啊! 然而,他讥讽的话还没有说出口,法海手中的那枚符咒就被赶过来的娘子军哄抢了去。 “我要,我愿出二十两!” “三十两,给我!” “我我我,五十两!” 一帮娘子军争夺着去抢那枚符咒,手中的银票硬是丢给法海,纷纷洒洒掉了一地。 看着这些姑娘们如此疯狂的行径,李默咂舌不已。 这个世上,若是论对美的追求,女人称第二,就没谁敢排第一。 仿佛这是刻在她们骨子里的天性,终其一生,都无法停止。 若是此时眼前的法海禅师是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只怕这符咒她们是看也不会多看一眼的。 法海禅师弯腰将散落在地上的银票逐一拾起,放进袖口,乘着那些姑娘们哄抢符咒的当口快步离去了。 离去前,他颇有几分遗憾的看了李默一眼,“施主,前途多舛,还望珍重才是。” 看着法海离去的秃脑壳,李默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呸,死秃驴!还是管好你自个儿吧!” 跟李默并肩的赵五反而有几分紧张起来,“四儿,这法海禅师说的话向来都准的很,你这几天可千万得注意,别真有什么血光之类的。” “呸呸呸!”李默没好气地连啐了三声,“乌鸦嘴!快走!” 顺着青龙街走到底右拐,前面就是朱雀街。 整条朱雀街北侧,就只有许府一户人家。 倒不是他家的宅院大,而是原先他的邻居都被暖香阁的老板给买了去。 刚开始,许员外还没怎么在意,当他后来知道所谓的暖香阁竟然是勾栏院时,气得险些吐血身亡。 虽说商人的地位不高,可比起连下九流都不如的莺花清倌儿人们,却是自持清高的。 因此,许老爷当即就托了人捎话,要出双倍的价格买下暖香阁那块地,请他们另谋住处。 很快,捎话的人就传了话回来。 暖香阁那位神秘老板说了,就是看上了朱雀街这条街名,若是许老爷愿意,他愿意掏三倍的价格收下许宅。 这就是要杠上啦,许老爷气得三天三夜都没睡好,迅速将家宅附近的宅子高价收购一空。 许府跟暖香阁隔了几十丈远,这中间空出来的那些屋舍闲宅,许老爷索性就当成了晒药材用的场地。 见天的晒些鸡屎藤、黄牛粪之类的中药,誓要熏走那碍眼的暖香阁。 可暖香阁是什么地儿啊,迎来送来的,皆是香风袭人的曼妙少女。 有道是日暮春衫薄,满楼红袖招。 那半遮半掩的诱人春色,又怎么可能会被这点难闻的药材味给压得下去呢。 而暖香阁那位老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硬是在自家阁楼外垒了道三层楼高的外墙,泾渭分明的跟许府划清了界限。 因此,整条朱雀街从那道高大的红砖墙起,被一份为二。 左边是暖香阁,右边是大药材商许府。 第十五章 闺房内偶获线索 李默听赵五粗粗说了个大概,这才明白刚才经过暖香阁时,许老爷为什么重重叹了口气。 也是,换谁跟做这档子营生的处邻居,心里都会不痛快。 这么想着,他们就快步走过了暖香阁。又走了稍刻,终于来到许府门前。 粉墙外绿柳低垂,石阶上两尊玉狮。 高耸的门头上高悬烁金匾额,上书许府两个大字。 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 整个院落富丽堂皇,花团锦簇。 李默看到的许府,处处都彰显着两个字:有钱! 进了门,管家便赶紧迎了出来,领着李默跟赵五往小姐阁楼走去。 这是所三层高的小阁楼,装饰的十分精巧细致。 管家指了下三楼的窗口,“大小姐就住在那间。” 李默抬头望去,只见三楼的窗户敞开着,粉红色的纱幔被风吹得左右翻飞。 这么高,就算那许家小姐会拳脚,也是不好跳下来的。 莫非,真的有妖怪不成? 李默想到这自个儿就乐啦,都怪那个秃驴法海,看到他他就想到白娘子,就想到青姑娘,就想到五鬼和蜈蚣精,真是醉醉哒。 管家领着他俩上了楼,到了大小姐的闺房。 若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女子的闺房是严禁男子进入的。 闺房内布置的雅致温馨,隐隐透着股淡淡桃花香,很是怡人心脾。 李默和赵五在闺房内仔细搜寻了下,除了被褥有些凌乱外,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唉,你说这人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赵五烦躁地走到窗口,随手捏起窗棂上散落的几枚新鲜桃花骨朵,郁闷地嘟囔着。 管家也跟着说道,“是啊,我家小姐虽然性情活泼了些,可从不招惹是非。莫非,莫非,真的是妖怪所为?” “妖怪?”李默重复了句。 管家点点头,“是啊,城里都传遍了,说这些丢失的女子都是被妖怪掳走的!巡更的更夫曾经亲眼见过,一个青衣男子抱着位姑娘,在他面前一闪而逝,吓得他手里的灯笼都掉了。” “此事事关你家小姐清誉,没有查清之前,你们私下里不要乱传。若是惹得你家老爷发了怒,只怕……”李默点到为止,并没有往下继续说。 管家的脸白了白,是啊,若是老爷知道他们乱传,非拔了他们的舌根不可! “差爷们,老可可是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啊。”管家说着掏出二两散银,分别塞给了李默和赵五,“刚才那些话全是下人们乱嚼舌根,回头我一定管教好他们,不要乱说是非!” 李默和赵五收起散银,拱手告辞,“此处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我二人即刻回衙门复命,告辞!” 回来的路上,李默忍不住套赵五的话,“五儿,你说,咱们这会不会有妖怪?” 赵五乐了,“四儿,亏你还是个大老爷们,怎么像个妇人似得?朗朗乾坤的,去哪儿弄什么妖怪啊!” 李默这才放下心来,看来,这里虽然不是史书上记载的宋朝,也不是妖怪乱飞的那个白蛇传世界,那就好。 回了县衙,李默跟着赵五去回禀勘查结果,就来到了县衙后院。 此时的县太爷正半靠在一张躺椅上,微微眯着眼睛晒太阳,很是安逸。 “回禀老爷,我二人并未查到任何有用的线索。”赵五见李默迟迟不出声,只好率先开了口。 县太爷眼睛都没睁开,从一旁的几案上取了枚蜜饯丢进嘴里,懒洋洋道,“那就是查的不够仔细,总会有线索的,只是你们还没有发现。” 这话说的李默和赵五面面相觑,本来案子就发生的蹊跷,又没有目击证人,去哪儿弄什么线索啊。 “只要犯案,就会留下痕迹。而你们缺的,是发现这道痕迹的眼睛。”县太爷说着睁开了眼,犀利的眼神灿若星辰,“昨夜你们去蹲守,没有什么别的发现,却撞到了许家小姐。现在许家小姐又莫名失踪了。这中间有什么联系?” 赵五有些茫然,腼腆地说道,“老爷,我这脑子,只适合吃吃喝喝,实在不适合想别的东西。” “我们都去过那棵桃树下?那棵据说焚香就可以看见未来夫君的桃树?”李默不怎么确定地说。 县太爷慵懒地翘起二郎腿,“听说城里都传开了,说是妖怪所为。且不说有没有妖,就算真的有,也不会丝毫痕迹都不留的。你们再好好想想,今天在许家大小姐房内,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就是普通的闺房,里面倒是挺漂亮的。”赵五嘿嘿笑了下,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千金小姐的闺房呢。 不对,李默眼前一亮,“花骨朵,我们在窗棂上发现了几枚含苞未放的桃花骨朵。” “那有什么稀罕的,这些个千金小姐的,喜欢折花弄草的,太正常不过了。再说,风这么大,说不定是被吹来的也不奇怪呢。”赵五很不以为然。 李默仔细想了下,肯定地说,“不对,许员外家院墙外栽种的皆是柳树,而且离那栋阁楼都很远。就算是被风从远处吹来的,也只能是几瓣花瓣而已,不可能是新鲜的花骨朵的。” 说到这,李默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想起桃花坞的老汉和城里的更夫,都在深夜看到了一个鬼魅的青衣男子。 莫非,真的是桃树修成了精,掳走了这些妙龄少女? 想到这,李默忍不住后背一阵恶寒。 若是害人的恶人,最多多加派些人手,多花些时间,多费些力气,就总能抓到的。 可若是精怪犯案,踪迹都难觅,又从何处查起? 就算万幸查到了什么,又去哪里抓捕? 万一那精怪再会些妖术什么的,有多少衙役也不够他干的呀! “但凡犯案,总是有动机的。”县太爷仍稳稳的半靠在躺椅上,甚至懒懒的打起了呵欠,“精怪什么的,确实可怕。可很多时候,人心比妖魔更可怕。” “就是,哪里有什么妖怪,都是歹人假借着妖怪的名头做坏事。”赵五从来不信有什么妖怪,“咱们今晚再去那棵树下守去,那妖怪若敢出来,俺第一个削他!” 第十六章 桃花树下觅良缘 子时三刻,夜阑人静。 稀疏的星光遮不住朗月的清辉,娇羞的躲进云层。 桃花坞空地上,那棵最大的桃花树沐浴在融融月光里,看起来颇为灵动。 树下,立着一位身形修长的粉衫少女。 她用轻纱半掩面,手里正攥着三根清香,围着树喃喃祈祷:“桃仙桃仙快出来,桃仙桃仙快出来。” 月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好长,好长。 她低低的祈祷声,也在寂静的夜里传的好远。 再加上那三支点着的袅袅清香,整个画面看上去,诡异又神秘。 少女喃喃念了半天,直到三根长香燃成短香,四周仍是毫无动静。 气得少女将手中的残香丢到桃树上,不爽地一屁股蹲在地上,“不玩啦!不玩啦!” “哈哈哈哈哈,”赵五捂着笑痛的肚子从藏身的地方出来,“四儿,还真别说,你这么一捯饬,还真像个大姑娘。”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莫名穿越到这儿的李默。 他郁闷地伸手去解头上那些好不容易辫好的辫子,疼的呲牙咧嘴。 他容易么他!自打穿越到这个反正历史里没有的时空,他就一会儿都没消停过!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在这儿拼出一番事业来吧,就遇上了奇怪的少女失踪案。 虽说往日里他也没少看刑侦断案这些网剧,可真摊到头上,他还真傻了眼。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案子,不是围观看热闹,半点都马虎不得。 他仔细地走访查询,发现这几位失踪的少女,都跟桃花坞的那棵桃树有关。 就连那位出嫁的新娘,也中途在这棵桃树下歇了脚,下轿时才发现不见了的。 因此,他就想了个不是主意的主意,找妙龄少女去树下焚香祷告,看会不会引来别有用心的妖邪恶徒。 可此时整个镇江已经满城风雨,人心惶惶。 都说有吃人的妖怪专门掳劫未出阁的少女,害得有待嫁女的人家纷纷催促女儿出嫁,说媒配姻的冰人需求量一时大增,供不应求。 在这个情势下,敢问谁肯把自家女儿借给官府办差?万一一去不复返呢? 无奈,李默只好亲自上阵。 其实,他倒是想让赵五来扮,可考虑到赵五满脸青须的五大三粗样,还是不要毁人三观的好。 “哈哈哈!四儿啊,不行了,我的肚子都快笑炸了!”赵五笑得前仰后合,对于李默的扮相,那是相当的捧场。 “笑个屁啊!你来扮下试试!”李默没好气的横了赵五一眼,涂得红艳艳的脸在月光下看起来还真有几分姿色。 赵五连连摆手,笑得脸都要抽筋了,“别,俺长得丑,扮不得女娇娥,就不跟你抢了!哈哈哈哈哈!” 李默奋力地跟自己那满头小辫作斗争,他甚至在想,帮他梳妆的七姨太执意要将他的头发梳成一条条华丽的小辫,绝对是在报那日在金山寺害她丢脸的仇! “算了算了,我就说么,哪里有什么妖怪!熬了半宿,啥也没捞着。咱们还是回吧,困死了都!”赵五边说边打着呵欠,催促李默跟他一道儿回衙门。 李默继续跟自己那满头的辫子作斗争,头也不抬道,“你先回吧,让我顶着这头辫子回去,还不如让我撞墙来的痛快!” “好,你慢慢拆,我可熬坏了,得赶紧回去补个觉。快点跟上来啊,啊——,困死了!”赵五说完径直走了,连熬了两个晚上,铁人也扛不住啊! 李默火大的拆着自己满头的辫子,边拆边埋怨,“这该死的穿越,该死的衙门,该死的金山寺,该死的法海!” 等他挨个儿数落个遍,才勉强拆散十条辫子。李默用手粗粗摸了下头,好么,才拆了不到三分之一! 他侧着头继续跟那些可恶的辫子作斗争,突然敏锐的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 似乎, 他身旁, 坐了个, 人? 李默下意识的扭头看去,一张放大的脸同时凑到他面前,“小娘子?” “尼玛!”李默吓得大叫一声,一把推开那张突然凑近的脸,迅速起身,心里砰砰砰跳个不停。 人要是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缝啊! 这三更半夜的,身边突然就无声无息的冒出个人,还猛地凑到你脸前,就问你怕不怕?! 来人被李默下意识的大力一推,踉跄倒在地上。索性单手撑地,故作斯文道,“小娘子,小生名唤兆夭,可不姓倪哟!” 对于此人故作风趣的回答,李默实在没有功夫欣赏。他勉强定了定神,朝倒在地上的兆夭看去。 他是位身形较为单薄的少年,五官俊秀,唇红齿白,完全符合思春少女们臆想中的良配形象。 月光下,兆夭的影子浅浅的投在地上,有些微微的淡。 看到了影子,李默这才放心下来,有影子的,应该就是人吧? 既然是人,又有什么可怕的,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冠少年。 大半夜的突然冒出来,哼哼,看来这些失踪的少女,跟以前这位少年脱不了干系。 很快,李默就进入了状态,捏着嗓子故作羞涩地甩了下手中的帕子,“讨厌。” 兆夭从地上站起,故作倜傥的样子走到李默身旁,手里竟然还拿着把折扇。 他有些轻佻地用扇端挑起李默的下巴,自认笑得风流,“小娘子,如此良辰美景,缘何一人独坐在这桃花树下啊?” 李默咬着嗓子,学起那些娇滴滴的姑娘腔调吞吐道,“奴家,奴家……” 兆夭见李默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里表来,心里更是得意,“小娘子,可是特意来求姻缘的?” “啊?”李默故意做出吃惊的样子,“你怎么知道?” 兆夭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可这些天不知怎的,突然就多了一堆女子,跑到我,不是,跑到这里焚香祈求,说是要求什么姻缘呢。” “哦,那她们,求到了么?”李默套话道。 “小娘子,大好的良缘就摆在你眼前,你说你是求到了还是没求到呢?”兆夭说着甩了下头,墨色的长发瀑布般泻下,尽显妖娆魅惑。 第十七章 兆夭被骗怒火烧 李默暗道,这少年从头到脚没半点阳刚气,举止又魅惑阴柔,多半是哪家的********男风****在古代,名义上从未被提倡,事实却绵延数千年从未断绝过。 古人好男风,断袖分桃,龙阳泣鱼,这些典故自不必多说。 帝王犹如此,更何况是下面的官吏富商们呢。 因此一些贵族人家,私下里多以豢养****为乐,且自认品味不俗,格调非凡。 眼下这位疑似****的少年大晚上来这儿,该不会是使仙人跳,专门拐带那些妙龄少女的吧? 李默索性将计就计,做出羞答答的模样,绞着手里的帕子猛眨眼睛,“奴家,奴家,嗯嗯,你真坏!” “哈哈哈哈,”兆夭轻佻一笑,顺手就摸上了李默的手,“小娘子,如此良宵,与我同游一番可好?” 李默任兆夭将自己拉起,浅笑答道,“既然公子有意,奴家,奴家就依了公子便是。” 兆夭牵着李默就往前走,刚走了两步,有些疑惑的停下了步子,“小娘子,缘何你的柔夷有些粗糙呢?” 李默赶紧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佯装生气道,“若然公子嫌弃,奴家还是回去的好。” 虽说这兆夭看起来极为柔弱,可谁知道他躲在暗处的同伙有多少呢。 双拳难敌四手,李默心里还是有些没底的,就想借着这个借口开溜,好回去喊人来抓捕。 “哎,小生一时言语无状,还请小娘子莫要生气才是。”兆夭索性用手揽住李默的肩头。 可是李默身高同兆夭一般无二,因此,兆夭揽的很是费力。 不过兆夭丝毫没有气馁,揽着李默肩头圈着他往前走,“小娘子,我带你去看我的好宝贝。它可长可短,可硬可软;可大可小,可粗可细,很是神奇。” 对于这位柔弱少年公然开黄腔耍流氓,李默念在自己正在扮演害羞的大姑娘份上,就不与他多计较了。只装作听不懂的白痴样,“是吗?快带我去看。” 兆夭很是自得的晃了晃脑袋,“没有问题,跟我来!” 说着,改揽为牵,也不嫌李默的手硌得慌,拉着他就往前走。 李默刚才只顾着跟兆夭说话,没有在意是往哪个方向走。 等他意识到应该沿途留下些记号时,四周的景色已经跟刚才大大不同。 原先的坑洼土路,突然变成了光洁的石板路。 周围那些矮旧的土墙也跟着没了踪影,变成了一株株斗妍的寒梅。 四周弥漫着淡淡的细雾,飘渺缭绕,恍若人间仙境。 李默转了下心思,白天里怎么没看着还有这么好的地方啊! 不过他也没多想,毕竟初来乍到的,对于这个疑似宋朝的时空,他不了解的太多了。 在桃林里走了一会儿,兆夭指着前方的竹屋道,“小娘子,你可愿随小生去屋内小坐片刻?” 李默瞅了眼那间不怎么大的竹屋,寻思里面是藏不下彪形大汉的,就轻轻点了下头。 竹屋不大,里面仅有一桌两椅一榻,却收拾的干净整洁,很是清幽淡雅。 李默坐了下来,兆夭将油灯挪到桌上,目光灼灼的看着李默。 “吭,”李默有些不自在,没话找话道,“这竹屋,倒挺雅致的嘛!” 话音刚落,兆夭就突然变了脸,一把扯下李默敷面的锦帕,“你是男人?!” 他这一下来的突然,李默完全没有防备。 糟了,刚才忘了用女声! 此时想夺回锦帕已经来不及,李默索性坦然认了,“嗯啊,我也没说我是女人啊!” 兆夭大怒,“尔等凡夫俗子真是无耻,心口不一,两面三刀,着实该恼!” “呵呵,说的好像你不是人似得!”既然已经被拆穿,李默索性撕破脸,对着呛声起来,“大晚上的出来诱拐良家女子,你又能好到哪儿去!” 兆夭玉琢似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咬牙切齿道,“怎是我诱拐她们?明明是她们求我来的!你这、这俗夫,竟然戏耍与我,着实可恨!” 说着,兆夭气恼的猛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油灯险些熄掉。 李默赶紧扭头四下里查看,这拍桌子该不会是暗号吧?万一这少年还有同伙,等下拎刀出来就捅,可就不妙咯! 他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看了个遍,确定少年并没有同伙替补,这才悠哉哉的抱臂看着兆夭,“她们求你来的?呵呵,小子,我劝你就省点心吧!装神弄鬼那套早就过时啦!麻利点把人给交出来,给咱们省点功夫,到时候好同大人求情,让你少吃两年牢饭。” “骗子!你们都是骗子!”兆夭气得握拳大吼,身后的长发仿佛有生命般飘飞起来。 李默发现,兆夭那些原本墨染般漆黑的长发,此时竟然变成了桃粉色。 就连兆夭的眼睛,也开始慢慢变成了桃粉色。 都到了这份儿上,哪怕李默再迟钝,也知道自己碰上了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 看来这次他是踢到铁板了,眼前的这位,很可能是传说中才有的妖精。 尼妹! 李默忍不住爆了粗口,白天的时候赵五怎么保证的? 说如果有妖怪,就第一个冲出去削他! 现在给他打电话求救还来得及么?! “我原本潜心静修,是你们这些嘈杂的庸人夜夜侵扰与我,非要与我做那交颈鸳鸯!”兆夭那身绯红色的衣衫无风自动,烈烈飞舞,“而今我灵体得具,却接二连三的被你们拒绝戏耍!尔等俗夫欺我太甚!” “呃,这其实是个误会,误会。”李默有些犯怵,如果对面的是个少年,那他肯定毫不犹豫的上去先揍他一通老拳再说。 可眼瞅着对面那动静就不是凡人能干出来的,李默便明智的认了怂。 他才穿来没两天呢,对人情世事尚且摸不清楚,更何况是只在电视上才见过的妖怪呢!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识时务者为俊杰! 然而,自觉被戏耍的兆夭此时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既如此,就都待在地下做个伴儿吧!”兆夭说着一挥衣袖,李默只觉得脚下一空,直直朝底下坠去。。 “啊——!” 第十八章 娇容翻身压李默 李默失声喊了一嗓子,不等尾音拉完,人就落了地。 他顾不上被摔得生疼的臀部,赶紧爬了起来,警惕地打量四周。 四周围影影幢幢的,似乎是个很深的大土坑。 坑里落了厚厚一层桃叶,空气中弥漫着清新泥土与腐朽落叶散发出的,两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奇怪的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在竹屋内摔下来的,仰头却能看到坑顶上遥遥有一小块星空。 借着那几缕黯淡的星光,李默勉强将土坑看了个大概。 土坑约莫有一间房子那么大,不圆不方的,很不规则。 在李默视线前方,好像有三个人,正一动不动的蜷缩在角落里。 李默心里有点发慌,该不会,是那几个失踪的姑娘被灭口了吧? 他强自镇定了下,壮着胆往地上那三个人形走去。 土坑内很是寂静,除了李默脚踩枯叶发出的沙沙声,再也没有别的声响。 李默走的近了些,终于看清了那三个躺在地上的人形。 她们齐齐的侧躺在地上,长发映掩的,也看不清脸,不过却能看出曼妙的女子身段。 “姑娘?姑娘?”见躺在地上的三个女子一动也不动的,李默试探的喊了声。 地上的女子没有发出任何动静,连呼吸声都没有。 李默干咽了下唾沫,壮胆又凑前了两步,“姑娘?姑娘?” 还是没有动静。 李默的脸色瞬间变白,该不会已经死了吧?那个长得像小白脸似得妖怪逼jian不成,杀人抛尸? 人就是这样,越是不知道,就越是想知道。 虽然心里有些惴惴,李默终究壮着胆子走到了那三个毫无动静的女子身旁。 土坑内光线不好,李默不得不弯下腰,眯起眼睛细看。 他想看清楚其中有没有那个许家的大小姐,又怕场面太过血腥,小心脏会受不了。 只见三个女子并排朝内侧躺着,外面两个李默没见过,最里面那位的衣着倒是看着有几分眼熟。 李默摸索了片枯叶,想用它将遮住那名女子脸庞的发丝给撩开,看看她究竟是不是失踪了的许大小姐。 枯叶堪堪挑起几缕发丝,李默还没来得及看清那名女子的样貌,原本一动不动的女子突然睁开眼睛,吓得李默手里的那枚枯叶立马掉了。 不等他后退,女子猛然伸手,扣住李默脖颈,一个翻身将他压在身下,嘴里大喊,“姐妹们,给我打!”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李默毫无招架之力。 等他回过神,已经被压在地上,时不时的身侧还挨上几脚。 所以,这是什么情况?! “小贼!快放我们出去!” 跨坐在李默身上的,正是那位略懂拳脚作风彪悍的许大小姐。 此时她正用力挥着粉拳朝李默脸上招呼,打得李默一时竟毫无招架之力。 李默费力老大功夫,才总算攥住了许大小姐的手腕,“住手!我是官差!” “啊?”许娇容惊讶地瞪大眼睛。这才看清,她打得好像是上次那个贫嘴嘲笑她的衙役。 在她身旁猛踹李默的两名女子也跟着停了下来,喜极而泣道,“是官差呢,太好啦,我们得救啦!” “许小姐,麻烦你先从我身上起来,好吗?”李默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自从他碰到这位大小姐,就一直没有顺遂过。 现在想起来,赵五那句话说的还真没错。他怎么可能会去掳劫许小姐,他压根就不够她打的呀! 许娇容这才慢半拍的反应过来,慌慌张张的从李默身上站起,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我,我还以为你是掳我们过来的那个小贼呢。” “呵呵,所以,就想出这个诈死的馊主意?”李默从地上爬起来,没好气地拽拽自己被压褶皱的衣衫,“得亏是我,要真是那妖怪下来了。就凭你们这小拳脚,激怒了妖怪,只怕明天的太阳都看不到咯!” 许娇容被说的脸上有些烧的慌,嘴里却很不服气,“我们这不是寻思着自救呢嘛!等你们官差来救人,只怕化成白骨了都没人知道。” “啧啧啧,”李默忍不住撇嘴,“我们官差都是吃闲饭的窝囊废,能有什么用?倒是英武如许小姐,怎么会被掳劫到此的呢?” 许娇容抬起小下巴,“你才被掳呢!本小姐可是被请来的!哼!” “哦——,感情是被请来的啊!”李默拉长尾音,懒得跟她废话,问下一旁另外两名女子,“你们是哪里人?怎么到这里的?也是被请来的?” 那两名女子跟许娇容差不多大小,原本被许娇容怂恿着扮死尸反击那贼人,没想到打得竟然会是官差。 既然官差下来了,证明贼人已然伏诛。俩女子顿时松了口气,半靠着墙摊在地上,脑子里空荡荡的。 此时听到李默问话,就一五一十的将如何被掳走的经历讲了一遍。 原来,她俩就是桃花坞里,那两名相约去金山寺上香然后失踪的女子。 那日,她俩踏青归来,路过坞里那棵最大的桃花树时,见到一名身着嫁裳的女子正跪在树下,喃喃的焚香祈告。 一时好奇,她俩就忍不住偷听了会儿。 听到那女子嘴里念叨着桃仙之类的话,还没来得及细听,女子就发现了她俩在偷听。 不过着新娘衣衫的女子并没有生气,反而大方的告诉她们,说只要在子夜时跪在这棵桃树下焚香祈告,就可以见到命定的如意郎君。 少女怀春,自然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可家里管束的都很严格,晚上是绝对不准出门的。 因此,她俩就相约白日去金山寺进香,晚上宿在寺院里,然后趁着夜色偷偷来这里问下姻缘。 事情的进展很是顺利,两名女子欢天喜地去了金山寺。 在寺里,她们遇到了几位年纪相仿的姑娘,就透露了这件求姻缘的妙事。 而这几位姑娘中间,就有许家大小姐。 然后,她俩耐心地等到傍晚,却被告知寺内不留宿女香客,只好下山去别的地方逛到了天黑,捱到子时才来到桃花树下,虔诚的焚香祈告起来。 第十九章 以死明志难两全 等她们手里的三根香燃尽,竟然被瞬移到一片桃林内。 虽然满树桃花开的灼艳,从树林内走出的男子也长得很是秀美,可她们仍是吓得合不拢嘴,尖叫声始终停不下来。 那男子俊秀的脸上也变得乌云密布,一挥手,她们就被困在土坑里了。 李默听了两位被困女子的话,看向一旁的许娇容,“许大小姐,你呢?” “哼,那晚我之所以来到桃树下,可不是为了偷看未来夫婿的。”许娇容说到这自己都圆不下去了,“我,我是来验证她们说的是否属实的。” “哦,原来如此啊。”李默对这些一点兴趣都没有,“许大小姐,请你说重点。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被请来的呢?” 许娇容白了李默一眼,“还能怎么请?自然是我都睡下了,然后醒过来时就到了桃林。那桃林内的男子笑得太丑,被我狠揍一顿。几番纠缠,被他推进了土坑。哼,要不是他跑的快,我准保揍下他两颗门牙来!” “是么?”兆夭的声音突然在土坑内响起,“许小姐,本仙原以为你不同旁的庸脂俗粉,才将你请来此处。没想到你二话不说,挥拳就揍,哪里有半点女儿的娇态!还有那两位姑娘,分明是你们唤本仙前来,本仙真的来了,你们又把本仙当成鬼魅,当真是可恼!” 看着突然现身在土坑内的兆夭,李默走到他跟前,软着嗓子打着商量道,“呃,这位大仙,我觉得吧,这事跟我没什么关系。那我是不是可以先回去?” 哼,神仙? 蒙谁呢? 哪家的神仙是这幅弱柳扶风、妖媚入骨的模样?! 当他没见过世面么?! 《东游记》、《封神榜》、《白蛇传》等等等等的神话故事告诉他,但凡是神仙,那都是个顶个的仙风道骨,清高的不要不要的。 神仙们一个个忙着修长生、乐逍遥,哪有功夫跟下界的凡人打交道啊! 电视里早就演的清清楚楚,面瘫脸加不可一世的大鼻孔,这才是妥妥的神仙标配! 这才叫神仙,懂不懂啊! 李默心里吐槽了一通,脸上却笑得很是和善。盼着兆夭一个心情好,就将他给扔出去,然后他好回去找帮手不是。 “闭嘴!”兆夭用眼刀剜了李默一眼,“你这厮尤其可恨!好好的七尺男儿,偏要扮女红妆嘲笑与我!你说,你安得是什么心思?!” 李默赶紧摸了下鼻子,迅速往后退了两步。 识时务者为俊杰,强敌当前,除了示弱,也就只能示弱了。 “哼哼,尔等凡夫俗子,表里不一,穷酸饿醋。不给你们点教训,你们当真以为本仙是好欺辱的!”兆夭说着用手一指李默,“你不是爱扮女娇娥么?本仙偏不让你如愿!” 说着,又指向许娇容和另外两名女主子,“你们不是想找个好夫婿么?眼前就有现成的。哼哼,本仙给你们两条路,要么和他成亲,要么,去死!” “请问,还有没有第三条路?”李默赶紧问了句。这话赶话的,怎么给他点起鸳鸯谱来了? “有!”兆夭冷着脸笑道,“第三条路,你们四人一起去死!” “本仙原本只是潜心修行的一株桃树,却被你们这些俗人的庸念所扰。误入歧途不说,还被尔等嫌弃!此等奇耻大辱,本仙若不严惩,难消心头之恨!”兆夭说着开始数数,“本仙时间有限,只给你们十个数的时间。一、三、五、七、九。” “等等!”李默赶紧喊停。 真是要命啊!眼前这位自称大仙的数数是哪位高人教的?竟然如此清奇迥异!特么的谁家数数是这样数的! “怎样?”兆夭斜了李默一眼,“可是考虑清楚了?若是还下不了决心,本仙可就要喊十啦!你们可要想好,数错了可以重来.头掉了,可就长不回来啦!” “清楚清楚,我愿意!”李默牙一咬,眼一闭,狠狠心就答应了下来。 身为一枚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从小就严守五讲四美三热爱的共产主义接班人,李默咬咬牙就把这事给扛下来了! 不就是成亲么?不就是贡献点zhen操么? 哥守了这二十几年的弹药,你们尽数拿去好啦! 尽情的来蹂lin我吧! Baby! 然而的然而,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 听了兆夭的话,坑内的三名女子明显成呆滞状态,半天没能领悟兆夭话里的意思。 但是!等李默那句“我愿意”一说出口,土坑内就炸开了锅,瞬间鬼哭狼嚎起来。 “不行!虽然我等是女子,可也不能平白受此羞辱!”桃花坞内的那两名女子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他长得跟闹着玩儿似得,我俩宁死不嫁!” 说着,都不带犹豫的,干脆利索的向土炕壁侧撞去。 “duang!” 两名女子慷慨就义般应声而倒,吓得许娇容赶紧奔过去查看,“没事,她们只是昏了过去。” 李默的脸当时就挂不住了,黑沉的都能拧出水来。 俗话说的好啊,好死不如赖活着。这两位姑娘性情竟然如此刚烈,委实是勇气可嘉。 但是,你说你们以死明志就以死明志呗! 临了临了的,干嘛还要加一句“长得跟闹着玩儿似得”? 说谁呢?! 李默的小脾气当时就爆发了,以手掩面,奔着坑壁就去了,“若要我娶许家小姐,我还是利索点也跟着碰个壁吧!” 不过,他这个以死明志的举动并没有来得及实现。 他堪堪小跑了两步,还没有碰到土坑壁呢,头发就被许娇容给死死攥住了,“不是,我说你什么意思呀?” 头皮猛然被揪,疼的李默呲牙咧嘴。 这小娘皮,肯定把他头发给薅下来不少! 尼妹! 他就知道,但凡是遇到这位许家大小姐,他就是烂眼招苍蝇,倒霉到家啦! 李默突然就想到白天里遇到法海那一幕,还真被那秃驴给说中了,现在可不就是血光之灾么! 他可怜的头皮啊! 第二十章 姓许名仙字汉文 兆夭见了眼前这一幕,突然就笑了,“很好,本仙看你们简直是绝配。事不宜迟,赶紧拜堂成亲,也不枉尔等焚香祭拜本仙一场。配姻缘,本仙是认真哒!” 说着,他随手一挥,原本昏暗的土坑瞬间变成了布置温馨的婚房。 条形桌上红烛摇曳,红鸾帐内锦被成双。目光所及之处,均贴着大红喜字,很是温情喜庆。 唯有有些不搭的,就是墙角处躺了两个人,正是先前撞墙昏迷的两位少女。 虽然能猜到眼前的兆夭是个妖怪,但是李默万万没想到他竟然可以随心所欲的变幻场景,这个技能简直太拉风啦! 而许娇容则愕然地后退一步,她原本只当兆夭是个心术不正的贼人,没想到竟然还是个懂法术的妖道! 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如果连这等素质的人都可以修得法术,那她岂不是也可以去拜个师学个艺什么的? “来吧,本仙就是你们的证婚人。现在,仪式开始。”兆夭迅速转身,原本的绯红色衣衫已经变成了喜庆崭新的长袍,“一拜天地!” 许娇容和李默对视一眼,同时丢下个嫌弃的眼神,默契的转过身去,互不搭理。 兆夭正在兴头上,岂能容他们耍小性子。他随意挥了下手,便凭空出现两簇桃花雨来。 这两簇桃花雨流动舞转,浅粉深红的,很是好看。 不过,都知道的,很多东西并不能看表面。 越美丽的东西,越有毒! 那两簇桃花雨在空中扭了稍刻,落地变成两个桃花组成的人形,一个一边的,硬是将李默和许娇容给按到在地。 “很好,咱们重新来过,都给我专心点!若是惹得本仙上了火,就送你们去做花肥。”兆夭看了眼自己纤细的手指,脸上的表情竟然很是无奈,“本仙宅心仁厚,最不喜的,就是杀生。可千万不要为难我哟!” 说完,兆夭收敛起脸上的嬉笑神态,一本正经道,“一拜天地!” 虽然李默和许娇容百般抗拒,但是却抵不过身后那两簇桃花雨幻化出的人形,被硬摁着叩了头。 “恩,不错,很好。”兆夭大喜,“二拜高堂!” 纵然百般不愿,可李默和许娇容还是被强按着叩了二拜。 “三拜——,不是,夫妻对拜!”兆夭很是得意,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 可世间事就是如此玄妙,它从不按任何人的臆想出牌。 不管你是妖怪还是神仙,都一样。 所以,当兆夭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即将完成一件大公德时,一道威严佛号突然响了起来,震得婚房内的桌椅都跟着轻颤起来。 “阿弥陀佛!” 兆夭的脸瞬间就变黑了,“哪来的秃驴?敢来坏本仙好事!待我了结了他,正好送他修成正果!” 说着,兆夭就从屋内遁形消失了。 屋外,传来一通稀里哗啦的拳脚声。 屋内,李默和许娇容无声的对瞪着。 “呃,许小姐,方才我们……” 不等李默说完,许娇容就又羞又恼地喝道,“闭嘴!方才的事不算!谁敢再提,本小姐第一个不放过他!” “如此,甚好!”李默窃喜,将这句默默吞在肚子里。 古代女子名节大过天,他可不想因为这个妖怪一时的恶趣味,被迫娶了眼前这个憨婆娘! 要不是这两个桃花幻化出的人形强按着他,等等,李默这才反应过来,按着他的那两个桃花人呢?! 李默赶紧起身,这才发现,那两簇灵动的桃花雨此时竟然分崩四散,扬扬洒洒落了满地。 这么说,外面的和尚胜了? 许娇容也跟着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满地花瓣,“我想学这个,真是太美了!” 对于如此心大不靠谱的千金小姐,李默表示无语之极。 他暗搓搓地白了许娇容一眼,就四处打量起来,看有没有门什么的可以走出去。 刚在屋里转悠了两步,就听到一阵震天响的咔嚓声,唬得李默顿时定在了原地。 该不会,是天要塌了吧? 当然,李默的担心纯粹是多余的。 天并没有塌,而是他所在的这间木屋垮塌了。 “轰隆”一声巨响,整间木屋应声而倒。 掉下来的木屋顶准确无误的砸中了李默和许娇容,将他俩砸昏了过去。 * “喂,醒醒!” 李默是被踢醒的,他用手捂住自己被砸的生疼的脑门,昏沉沉抬起头,率先看到的,是一双黄褐色的僧侣鞋。 顺着这双鞋子往上看,明黄色僧袍上方,是法海那颗明晃晃光闪闪的大脑袋。 法海正冲着李默浅笑,“天都快亮了,施主还不肯起么?” 李默茫然的看了下四周,发现自己身上压着块碎裂的桃木块,许娇容跟他一块被压在下面。 不远处,有两半明显裂开的桃树树干,歪歪斜斜的倒在地上。 另外两名女子倒卧在树干不远的地方,应该还昏迷着。 推掉压住自己的桃木块,李默站了起来,“不是房子塌了么?怎么在这儿啊?” 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正是桃花坞那块空地上。 而倒在地上裂开的那棵桃树,正是原先空地上那棵大桃树。 此刻天刚蒙蒙亮,路上并没有什么行人。 法海站在裂开的桃树树桩旁,伸手凌空虚摸了一圈,好像把什么东西给收了起来。 “喂,法海,你怎么会在这儿?”李默问道。 他就说嘛,那句佛号怎么那么耳熟呢!感情刚才就是法海念的呀! 法海单手施礼,“施主不听贫僧劝告,险些丢掉性命。幸好施主福大命大造化大,正好贫僧路经此地,就顺手帮衬了一把。你我二人当真是缘分不浅呢!” 李默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他可不敢跟法海有缘,只想离他远远地才好! “对了,禅师,这是个什么妖怪?”李默好奇的问道,说完又想到一件非常总要的事情,“禅师,你可认识一位姓许名仙字汉文的家伙?” 法海没想到李默问的话前后句竟然跳转那么快,一时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回答哪句才好。 “谁在喊我弟弟啊?”许娇容此时也跟着醒了过来,边揉着鬓角边问道。 第二十一章 有多远就离多远 听了许娇容的话,李默就像被雷当头劈了道似得,整个人都不好啦! 他原本只是存着侥幸的心思安慰自己,即便有金山寺,即便有法海,可并没有许仙不是么? 现在好了,这里不仅有现实中不可能存在的妖怪。最重要的是,还有姓许名仙字汉文的那位倒霉蛋! 难怪他总觉得怪怪的,看这里的人着装打扮跟宋朝很是相似,却又有那么一点不同。 感情他并不是穿越到历史上那个真实的宋朝,而是穿到了白蛇传里那个架空的伪宋! 好吧,李默当即就立下决心,以后必须要离这位许大小姐远远的。 思想有多远,他就离她有多远! 许娇容揉着眼睛站了起来,看着眼前的一地狼藉,不明所以地问道,“这是怎么啦?那名妖道呢?” “什么妖道?那明明就是妖……” 李默反驳的话还没说完,法海就插话道,“那妖人已经跑了,小姐无恙就好。” “妖什么人,明明就是妖怪!当我的眼睛是瞎的么?”李默忿忿道。 法海轻笑出声,“呵呵,施主说笑了。朗朗乾坤的,哪里会有妖怪横行呢。” 对于法海睁眼说瞎话的行为,李默极其鄙视鄙夷加不屑。可谁让人家是大师呢,他说什么别人都会信的。 果然,法海的话音刚落,许娇容就跟着接腔道,“大师此言甚是,朗朗乾坤的,怎么可能会有妖怪横行。小女娇容,感谢大师出手相救赶走妖道,大恩大德,待我归家后容禀爹爹,定重谢酬报!” “不不不,女施主严重了。全赖这位差爷果敢机警,这才赶走妖道,并非贫僧一己之力。” 李默听到这儿更懵了,完全不知道法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明明他是被砸晕的好吧,法海这样往他脸上贴金,必有所图! 因此,李默并没有出声,只是一脸警惕地看着法海,生怕他挖坑让自己跳。 “呵呵,那还真是要多谢差爷呢!”许娇容嘲讽的看向李默,“我明明记得,木屋崩塌时,我俩一起被砸在下面了呢。没想到这位差爷如此厉害,当真是佩服啊!” 李默随意点了下头,连解释的心思都省了。 他跟这位许小姐命里相克,只要碰到她,就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再加上她就是许仙的姐姐,李默深深以为,还是半句话都不要多说的好。 这时,地上那两位姑娘也跟着悠悠醒转,“这是哪儿?” “对啊,我们不是要去金山寺上香的么?” 两位姑娘晕乎乎的站起来,一眼就看到了恍若仙人玉立的法海禅师,喜得小跑过来,“法海禅师?真的是法海禅师呢?天呐,我们正要去金山寺上香呢。” “是啊是啊,怎么会躺在这儿?”另一位姑娘说到这儿,才看到地上裂成两半的桃树,“这棵树怎么就倒了?哎呀,树干竟然还是空心的呢。” 法海禅师缓缓言道,“两位姑娘,你们被妖道所掳,幸得这位差爷奋勇击退妖道,才得以逃出魔窟。而这颗树,八成是被虫给蛀空了的吧。” “啊?”两位姑娘大惊失色,“我们,被妖道所掳?可是我只记得我们要去上香啊,然后醒来就在这里了。这里面,发生了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么?” “是啊是啊,我也只记得要去寺里上香,后面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另一位姑娘跟着说道。 “重要的不是过程,而是结局。你们只须记得,顺利脱险就好。”法海笑得如沐春风,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两位姑娘。 “哦哦,好。”两位姑娘被法海的笑容迷得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连连点头,“只要脱险就好。” 他们说话的功夫,天色就大亮起来,桃花坞村民也跟着开启了一天的生活。 最先从这片空地上经过的是一位牵牛的中年人,他茫然的看了站在空地中间几个人,牛都忘了拴,大喊着往回跑,“老吴家的,老孙家的,你们家的女子回来啦!在空地那呢!” 大早上的,原本寂静的街道被这位中年人一喊,刚起床的桃花坞村民就跟赶场似得往空地奔来,很快就将李默他们围了个水泻不通。 “哎呀,还真的回来了呢。” “是啊,官差还在呢,看来报官就是有用。”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咦,这棵都长了几百年的桃树怎么就裂开了呢?昨晚也没听见打雷啊?” “就是,树芯都被蛀空了,啧啧啧,好好一棵树,说没就没了,以后去哪儿乘凉啊!”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丢了女儿的老吴家的和老孙家的也跟着慌慌张跑到了空地上,一把把自家女儿揽进怀里,“我的乖女啊,你可吓死我啦!” “呜呜,女儿啊,你总算回来了!” 两位妇人哭了半响,这才想到要答谢官差,赶紧拉着女儿要给李默下跪,“差老爷,你的大恩大德,民妇没齿难忘啊!” 李默赶紧伸手拦了下,阻止她们动不动就下跪表示感谢的行为,“严重了,分内职责所在,职责所在。” 其实,李默很想说实话,想告诉她们他并没有出任何力的。 可看到旁边的法海一脸警告模样,不准他说出真相,他只好硬受了这份好名声。 法海的心思,李默还是能理解的。这毕竟是愚昧的古代,如果告诉村民们是妖怪所为,只怕会弄得整个镇江城都人人自危,人心惶惶。 既如此,他就勉为其难地担了这份名声吧! 村民们见惯了平日里那些狐假虎威的衙差,这么谦和的,还真是头一次见到,纷纷鼓掌叫好起来。 李默的脸有些烧得慌,暗道自己心里承受能力太差。 那些剽窃的抄袭的盗专利的,纷纷以功成名就、受万人追捧为荣,沾沾自喜不可一世。自己怎么就这么菜呢! 噼里啪啦的掌声还在继续,一位妇人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有些泪目地问道,“差爷,多谢你挺身而出,赶走了妖道。只是,为何独独不见我的女儿呢?” 李默定晴看去,心里暗道不妙。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正是那位去衙门告状,说女儿出嫁丢失的丁氏。 是啊,怎么独独不见她的女儿呢?! 第二十二章 天涯有路各珍重 见李默僵着脸说不出话,丁氏哭得愈发凶了起来,“苍天呐大地啊!我那命苦的女儿啊,你现在在哪儿啊?!为娘盼你盼的眼睛都要哭瞎啦!” 李默不知道该如何劝慰眼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丁氏,只好笨嘴拙舌的安慰道,“你先莫要伤心,官府肯定会继续追查下去的。” 显然这句安慰并没有什么用,丁氏只顾着低头痛哭,并没有半点要停止的样子。 闻讯而来的丁得财从人群中大步跨出,一把将丁氏从地上拽起,“大庭广众之下的,在这里鬼哭狼嚎个什么劲儿!羞是不羞?快跟我回去!” 丁氏低泣着跟丁得财走了,隔得老远还能听到她悲戚的呜咽声。 见没什么热闹好看,围观的桃花坞村民也跟着四散了去。 那寻到女儿的老吴家的和老孙家的,只顾拉着女儿回去压惊,连半句感激的话都没想起来说。 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李默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他本以为是个皆大欢喜的结局呢,没想到竟然还有个失踪的没有找到。 难不成,被那个妖怪给吃啦? 想到这儿,李默就走得里法海近了些,低声问道,“和尚,还有个失踪的姑娘没找到呢,是不是被那个妖怪给吃啦?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少用妖道来糊弄我。” 法海微微有些侧目,想不懂李默怎么眼光如此犀利,竟然一下就能接受妖怪的存在。 “施主言重了,既然你已看出他是精怪所化,贫僧也就不妄语了。”法海悄声道,“那是只修了两百年堪堪化形的桃树妖,杵在这熙攘红尘中,难免被庸人言行所扰。他学着村民们话本子里的相公言行,本想做个如意郎君。却没想到世人皆是好龙叶公,这才恼羞成怒,将你们禁锢起来的。” 听着法海这文绉绉的一段话,李默有些懵懂,“所以,他逼jian不成,就将第一个失踪的姑娘给吞了?” “咳咳咳!”法海显然被李默的说法给呛到,连咳了几声,这才说道,“施主想错了,那桃树妖初修人形不久,蒙智未开,应该还不懂行敦伦之道。” “呃,什么是敦伦之道?”李默听法海说话真的很是费劲,早知道以前应该多看点古文书之类的,而不是整日沉迷在LOL里。 法海脸上有些微红,“这个不重要,施主,贫僧所言句句属实。那失踪的女子,应该跟那桃树妖无关的。” “是么?那你敢不敢把它从金钵里放出来,让我审审呢?当然,我会找个僻静的地方,绝不会让旁人看到。”李默信誓旦旦的保证着。 他就知道,法海肯定是把妖怪给收到金钵里去了,就像收白娘子那样! “金钵?”法海的眼神有些茫然,“贫僧破衣烂衫的身无分文,别说持有金钵了。就连见,贫僧也是未曾见过的。不过,这个倒真的可以考虑修成法器。” 听法海这么说,李默恨不得将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 真是的,多的什么嘴啊! 现在的法海是没有金钵的,可万一突然就在他的启发下去修炼金钵了呢?! 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的。 李默只好赶紧转移话题,希望法海能赶紧忘了用金钵修炼法器这个想法。 “其他的先不提,你尽管把那桃树妖放出来,我好仔细的审审。人命关天的,半点都马虎不得啊。” “这个,恐怕很难。”法海面有难色的指了指那截桃花树仅剩的残树桩,“那桃树妖已然堪破天机,自弃真身重新修炼去了。此时的他,只是一株稚嫩的桃树新芽而已。” 李默连忙走到那截残树桩细看,果然,在断裂的桃树根处,有一株稚嫩的新芽刚从泥土内冒出了头。细嫩的新枝上,歪歪斜斜的挂着两片浅绿的叶子。 “法海禅师,你们悄声细语的,在研究什么啊?”许娇容的头终于不那么痛了,见法海跟那个讨厌鬼神神秘秘的围着半截桃树茬嘀咕,就好奇的走了过来。 “女施主,贫僧见到此处枯朽老树发新芽,深有感触。万事万物,不破不立。如不舍弃旧我,新我便无法重塑。从穿越到超越到无为,均需此等敢于舍弃的大智慧,大舍方能大得。” 看着法海一脸高深的讲了这么多,虽然李默没怎么听懂,却佩服的五体投地。 什么叫高僧?这就是高僧! 明明风牛马不相及的破事,硬是能扯出一大堆的道理来,还说的头头是道,就问你服不服?! 许娇容也听得有些懵懂,更是觉得法海禅师胸中学识渊博,有大智慧。 “此时天已大亮,贫僧还有事需回寺中处理。二位施主,告辞了。” 说完,法海就朝着金山寺的方向缓步走去。 他的背影挺拔修长,若不是那碍眼的秃脑壳有碍瞻观,真真儿当得上是有匪君子! “喂,回魂啦!”看着许娇容痴迷地看着法海离去的方向,李默调侃的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 许娇容怒目而视,“讨厌!” 李默乐了,他暂时还没有什么目标。唯一的目标,就是让许娇容讨厌他,最好见到他就绕路走,那就更好啦! “许小姐,既然你已脱险。那大路朝天,咱们就,” “各走一边!”许娇容不等李默说完,就挥袖转身,气冲冲的率先走了。 如此,甚好。 李默得意的晃晃脑袋,整了整身上的衣衫,也大踏步离开了桃花坞。 临走的时候,他惋惜地看了眼那株刚拱出来的幼苗。 啧啧啧,你说你好好的一个妖怪,两百年道行说没就没了,真惨! 虽然法海说你是自散修行,可也没个当事人什么的,这事儿谁知道呢,是吧? 说不定那秃驴背着没人,按着你猛揍也说不定呀! 哥们,下次专心修行吧!千万别再被女人给误导了。 她们是想嫁个好夫婿不假,可她们眼里的好夫婿得多金帅气接地气才行。 你这回化的人形忒阴柔,一般女人都不好这口啊! 咱们天涯有路,各自珍重哈! 不见! 第二十三章 劝君需谨慎 李默一路慢悠悠的走回了县衙,还没迈进衙门口,赵五就慌里慌张的迎了出来,“我说四儿啊!你怎么一夜都没回来啊?害得我老早就起来了,生怕你也被妖怪给拉走了。咦,你什么时候换回来捕头衣服的啊?” “我本来就穿着好不好?只是套在里面而已。昨晚跟妖道厮打时,那身借来的女儿罗衫给扯烂了,我就索性脱了下来。”李默随口解释了句。 其实,是他掉进那个坑洞时,便扯下了套在外面的罗衫。 说来还真要感谢自己那时的无意之举,不仅扯下了罗衫,还顺手用那套罗衫抹了把脸。这才没有在天亮时出糗,真是万幸啊! “妖道?”赵五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你说你遇到了妖道?天呐!后来呐?你赢了没?快说快说啊!” 李默白了赵五一眼,“我要没赢,你还能在这儿瞧见我?自然是赢了的,而且,还顺带救出了三位失踪的姑娘。” 虽说救人这件事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可谁让法海非要把功劳往他头上按呢,是吧?! 那他只好勉为其难的受着了,真是要命啊! “什么?救出来三位失踪的姑娘?天呐天呐,我得赶紧将这个天大的好消息禀报给老爷才行。”赵五说着就一溜小跑儿往后堂去了,迫不及待的想公布这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李默摇了摇头,脚步轻快的跟着朝后堂走去。 赵五的大嗓门一通的宣传,县衙内顷刻炸开了锅。 谁也没想到,这个刚来县衙才一个多月,甚至连个正式编制都没有,只能勉强算是临时工的小差役,竟然办了个大案子! 甚至有差役当场就吐槽道:这有什么了不起的!只是碰巧走了狗屎运而已。换了是我,我也能将人给救出来。 所以说,这就是人的劣根性。 你得意时,人家眼红你,想法设法的要踩你一头,恨不得拉你下马。 你失意时,人家瞧不起你,千方百计的跟你划清界限,生怕被你连累。 前世身为一枚金牌保险人,李默岂能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 因此,对于大家朝他投来的或羡慕或妒恨的目光,他统统视而不见。 只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的静坐着,脸上不骄不躁的波澜不惊,让人看不出情绪,反而没敢再继续嘲讽下去。 这边县衙里闹哄哄的好不容易平静,前衙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衙差们赶紧朝衙门口奔去,就看到富甲一方的许员外笑得满面春风的立在门外。 他的身后,跟着抬礼盒捧鞭炮的家仆,齐刷刷规整整的站着,静候着许员外的吩咐。 见李默从衙门里走出来,许员外赶紧拱手上前,“这位差爷,多亏你帮在下寻回爱女,大恩不言谢,在下略备薄礼,还请差爷笑纳。” 许员外说完一抬手,站在他身侧的书童便端着手中的托盘往李默身前凑了凑。 “差爷,这点薄礼是在下的一点心意,你可千万不要推辞啊!”许员外用手指着托盘,很是诚恳地说。 李默往托盘看了眼,只见上面摆了十锭白花花的银子。 虽说李默不知道一锭是多少两,不过根据他每个月月俸才八百钱来推算,眼前这些酬银,是很大一笔谢金。 为了避免被别人妒恨,李默只好忍痛推辞,“许员外言重了,李某食君之禄,自当为民解忧。这是分内的职责,应当的。许员外的心意李某收下了,只是这银子就免了吧!” 许员外脸色瞬间就凝固了,冷着嗓子问道,“莫非差爷嫌少?来人啊!重备谢银!” “不不不,许员外,你误会李某的意思了。在下并不是嫌少,而是真的太多了。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李默突然有点想哭。这个许员外真是没心眼啊!你要酬谢,单独酬谢就好啦!干嘛要把这事摊在明面来来说? 他们说话的功夫,县太爷也慢悠悠从县衙内踱了出来,身旁还跟着人比花姣的七姨太。 要不说七姨太是美人儿呢,这美人儿刚迈出县衙门,第一眼就看见了许员外身后那个托盘,上面光闪闪的银子看的她瞬间心花怒放,很快就明白了许员外的来意。 “哎呀,许员外真是客气啊,来便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呀!”七姨太说着走到许员外跟前,一把将书童手里端着的谢银给接了过来,莲步轻款走回到县太爷身旁巧笑道,“老爷,你说许员外是不是太较真啦?办案寻人的,本来就是咱们县衙的分内职责不是么?” “夫人所言极是,只是此乃许员外一番心意,不好太过推脱,你就勉力收下吧。”县太爷说着拱手朝许员外道,“本官的职责就是保护好地方百姓,确保你们户户安居乐业。所以许员外以后再碰到这档子事,就不要如此多礼了。” 许员外被县太爷两夫妻说的很是尴尬,他是来感谢救他女儿回来的那位衙差的,并不是来给县太爷歌功颂德的。 可眼瞅着县太爷这个沾沾自喜的热乎劲儿,他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赶紧告辞,“小女能平安归来,还要多谢县老爷费心呐!许某家中尚有他事,就不久留了。许某再次拜谢,告辞!” 在众衙役的注目礼中,许员外领着家厮家丁浩浩荡荡的离去了。 人刚走的不见,七姨太就轻款莲腰,端着那盘银锭子往衙门里走,嘴里还高兴地哼起了小曲儿。 “七姨太,请留步。”李默赶紧喊了声。 如果没有弄错,那是人家拿来酬谢他的吧?就这么端走啦? 而且,身为县太爷的七姨太,这样算不算公然索贿? 端着银子的七姨太心情很美丽,回头给了李默一个笑脸,“怎么了?” 李默顿时就没了脾气,是啊,人家是说拿来给他的,可他推辞了不是么?! 所以,装逼需谨慎啊!太过悔断肠啊! 七姨太看着李默那一脸的痛不欲生,莞尔一笑,“四儿,你欠本夫人的那一百两,本夫人就不要了。开不开心?” “开心。”李默答的有气无力。 怎么会不开心?这总比一分没捞着,还欠了一屁股债要好的多吧! 第二十四章 坐等熟人来捡漏 “唉!” 走在青龙街上,李默不由得第一百零一次叹气, 衙门那间小门房只是供值班衙役歇脚的地方,并不能长住。现在,他得赶紧找个落脚的地方。 县衙里的衙役们大都住在青龙街这条宽巷内,一来是因为这里摊贩众多,便于添置各种用品;二来,是因为离衙门很近,方便平时翘个班什么的。 李默知道自己原先肯定也是在这附近居住的,可问题是他压根不知道自己以前住在哪里。 他也曾旁敲侧击的跟赵五打听过,却只换来句他平日里离群索居,从未邀人去过他住处吃酒的话。 因此,李默就在青龙街上慢慢游荡起来。寻思着万一能碰到以前认识的街坊邻居什么的,将他给捡回去呢? 不能不说他这个想法是极好的,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 李默只逛到腿脚酸痛,将青龙街来回走了三趟,也没见着一个主动来跟他打招呼的人。 反倒惹得那些摊贩精神极度紧张,防贼似得盯着他看,生怕被李默顺手摸走跟前的货物。 走了这么久,李默的肚子也跟着抗议了起来,咕噜噜的直喊饿。 “唉!”李默发出第一百零二次叹息,停下来回踱步的脚。伸手揣了下怀中仅有的那吊钱,寻思着去弄点东西垫垫。 他打眼看了一圈,发现前面不远就有家店,斜出来的旗帜上写着“郑家油饼”,就打定了主意,朝那里走去。 李默刚走还没几步,没注意看脚下的路,被迎面走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和李默相撞的是个女子,个头不是很高,她的头正好撞到了李默的下巴上。 见自己撞了人,女子抬起头,连声赔着不是,“抱、抱歉!” 等她看到对面的是个衙役时,当即就赤白了脸,都不等李默答话,赶紧脚步匆匆的低头走了。 李默揉着被撞得生疼的下巴,突然觉得撞自己的女子有点面熟。 就不确定的转过身,看向女子离去的方向说了句,“等一下!” 急着离去的女子脚步停滞了下,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走,神态很是慌张。 李默心觉有疑,就疾走了几步,想要喊住前面的女子,“喂,前面那位姑娘,请等一下。” 李默的嗓门很大,站在街边叫卖的小贩纷纷停下了招揽客人的吆喝声,朝这边看了过来。 而走在前面那位姑娘也慌张扭回头,看到李默跟了上来,竟然小跑了起来。 这下李默更觉得有问题了,当下加快了脚步,“站住!” 他们一前一后的在青龙街追逐起来,惹得看热闹的摊贩们纷纷摇头议论起来。 “啧啧,光天化日的追赶一位姑娘,这衙差也太过分了。” “就是,不就被人家撞了下么?至于吗?瞧吧人家姑娘吓得,脸都白了。” “小点声,小心随便给你按个错处,收了你的摊子!” “呸!收就收呗!俺姐夫也是当衙役的,爷爷怕个鸟!” 他们的议论李默充耳不闻,只一心的追赶着前面那位着浅绿衣衫的姑娘。 镇江城内一共四条大街不假,可街街皆可相通。中间那些小巷曲绕回转的,犹如蜘蛛网般错综复杂。 浅绿衣衫的姑娘眼瞅着快要被李默给追上,一闪拐进了街口的一条小巷子里。 李默紧跟着走了进去,才发现竟然把人给跟丢了。 瞅着眼前没什么分别的错综小巷,李默有些犯晕,暗自后悔方才不应该故作斯文,应该直接跑上来一把把人给薅住才对。 他之所以想追上那位浅绿衣衫的姑娘,并不是因为人家长得漂亮想搭讪。 而是他看着她很是眼熟,很像那天在丁得财家看到的那副画里的姑娘。 可眼瞅着就能好好问个究竟的,却愣生生地把人给跟丢了! 李默暗道晦气,转身想离开。 “哟,啧啧啧,瞧瞧这是谁啊!”一道戏谑声突然响了起来。 李默闻声回头,看到自己身后站着位约摸四十上下的一位妇人。 妇人中等相貌,紫衣长裙,布锦包头,上面别了朵莹白如玉的灼灼兰花。 “这位大娘,你是在叫我吗?”李默奇怪的问了句,不知道眼前这位妇人是什么来路。 然而他话音刚落,腿上就被狠踢了一脚,“大什么娘啊?三娘我很老吗?真是不会说话呀!你两天没露面,我还以为你存心欠我房租躲起来了,正准备去衙门里讨要呢。” 这妇人噼里啪啦说了一通,李默算是听出来了。太好啦,他真的被熟人给撞上啦! 对于眼前这个陌生的妇人,李默完全不知道根底,就以退为进道,“嘿嘿,那什么,我前几天摔了一跤,把以前的事都给摔忘了个七七八八,连家都找不到了。” 自称三娘的妇人狐疑地打量了李默一眼,摊手伸到李默面前,“摔忘了?哎呀,那可太不幸啦!麻烦你先把欠下的房钱付一付吧!” “房钱?”李默跟着重复了句,什么房钱? “怎么?想赖账不认?三娘我可不是好糊弄的,打今个儿往前推,你在我脚店里可是住了足足一个月零两天呢,甭想不承认!”三娘叉着腰说道。 李默暗喜,可算找到落脚的地儿了。正好他怀里揣着串铜子,就干脆利落地问了句,“多钱?” “什么?”三娘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李默重复道,“我是问,欠了你多少房钱?” 三娘当即喜笑颜开,赶紧掐着手指算道,“说好的每日二十文,住够一个月就给你算便宜些的。你先付给我一个月的就好,五百八十文。” 将怀中那串铜钱掏出,李默如数数了那么多铜钱递了过去,“三娘请收好。” 三娘将钱细细数了一遍,装进荷包内揣起,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些天差爷都忙什么去啦?害得我以为你失踪了呢。” “哦,一些公务上的事。”李默随口应付了过去,“对了,这里胡同太多,闹得我迷了路,劳烦三娘前面带下路。” “这个容易,顺着这个胡同走到底右拐第三家,就是我家的脚店了。你怎么就是记不住呢!跟我来吧。” 第二十五章 窗外有人侧耳听 跟着三娘顺着胡同走到底,然后右拐来到第三家。 三娘家大门宽阔,朱门铜环,门口立着两尊石狮子,煞是威风凛凛。 这里的民宅均是修成四合院的样子,里面盖满二三层高的拱檐阁楼。算起来得有十几间房子,住不完的就可以赁出去,收些租金贴补家用。 三娘领着李默进了院子,指着院子右侧角落内的一间房道,“这两日也没见你回来,估计屋里都快发霉了,赶紧开窗透透气吧。” 李默点头称是,目送三娘扭腰回了正屋,这才朝那间房子走去。 还没走到房门口,李默眼神无意间扫到二楼有间窗户被打开,又很快合上了,大半片浅绿色的袖摆被夹在了窗棂那里,随即又抽了进去。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看那片袖摆的颜色,分明跟刚才他跟丢的姑娘穿的衣衫一般无二。 李默蹑手蹑脚上了二楼,无声地走到那扇窗户前,悄悄地听里面的动静。 “林郎,这下可如何是好?”屋内响起道怯生生的女声,隐隐带着低泣。 “不妨事,乔秀,等到傍晚咱们就离开这儿,连夜赶路到临安。到了那里,就没人认得咱们了。”说话的是个男子,正柔声安慰里面的女子。 站在窗外的李默知道自己这下真蒙对了,那个失踪的新娘,可不就是叫乔秀么!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推门进去,而是继续站在门外抱臂偷听。 屋内的乔秀接着说:“林郎,幸好那些失踪的女子都被官府给找到了,不然我们就铸成大错了。今日我远远看了下双亲,发现阿娘的头发都花白了。我,我当真是不孝啊!” 林郎安慰道:“乔秀,那田家的儿子是个憨傻卧床的瘫子,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跳入火坑!” 乔秀轻叹一声,“唉,林郎,这都是命啊。阿娘因为这件事没少挨爹爹的拳头,阿爹说了,女儿生下来就是赔钱货,自然价高者得。” “唉!都怪我,我是个窝囊废!如果我能拿出那么多聘礼,就能风风光光迎你过门,哪里还需要撒下这个弥天大谎?都怪我无能!”林郎自责不已。 “林郎,你莫要自责了。我原想着咱们到了临安好好做工,早日挣了钱还清田家的聘礼。只是,今日我在街上撞见了位衙差,他跟着我走了好远。我好怕,好怕被他们抓回田家,呜呜呜呜。” “乔秀,莫要哭了。现在已经成了这个局面,咱们今晚就动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重新开始。” 屋内两人说的情深意切,屋外李默听得津津有味。 难怪找不到那丁家出嫁的女儿呢,原来真的是偷溜私奔了。 瞧着屋里面小两口泣泪连连的样子,貌似真的是情比金坚呢。 只是,这丁家的女儿是怎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从花轿里失踪的? 而且她说险些铸成大错,难不成,她认识那个变成新芽重新修炼的可怜妖怪? 李默正想的入神,楼下正晾衣服的三娘喊了一嗓子,“让你开窗子透气,你怎么跑到阁楼上去啦?” “哦,上面风景好,我随便站站。”李默应了声。 三娘没趣的继续去晾衣服了,懒得管他什么时候开窗透气,反正熏得也不是她。 屋内的林郎和乔秀没想到窗户外面竟然有人,吓得同时住了声。 好半响,才哆哆嗦地将紧闭的窗棂推开了一条缝,壮着胆往外看去,只见李默正笑得一脸灿烂地冲他们摇手,“嗨!” 丁乔秀过了这么两日提心吊胆的日子,神经早就绷成了一根弦。 此时见到刚才跟着她的李默突然出现,小脸顿时变得惨白,利索的眼皮一掀,昏了过去。 “乔秀,乔秀!”林郎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乔秀,将她给抱到了屋内的软榻上。 李默干脆推开门走了进去,大咧咧地坐在一张靠椅上,“没事,估计是吓昏了,休息会儿就能醒过来的。” 林郎先是探了下乔秀的鼻息,触手温润微凉;又见她面色红润如常,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他仔细的帮乔秀掖了掖被角,再次无限留恋地看了乔秀一眼,深深叹了口气,低着头走到李默面前说道,“差老爷,这些事都是我的主意,跟乔秀没有半点关系。你抓我回衙门吧!” 李默扬了扬眉毛,“抓你回衙门?以什么罪名?” 林郎有些讶然地抬起头,发现李默并不像在开玩笑,“这,散播谣言,诱拐女眷。随便哪一条,也够我吃个几年牢饭的了。” “莫非牢里伙食很好,你这么上赶着想进去?”李默不紧不慢地说道,“先跟我讲讲,散播谣言这一条从何说起?还有,乔秀是怎么在众目睽睽之下从花轿内失踪的?” 林郎仔细地打量了李默一眼,发现眼前这个穿着衙差服的人很是不同。他完全没有往日那些衙差们欺上瞒下的那种趾高气昂。 莫名的,林郎突然就想跟他讲讲,他和乔秀的故事。 “我是个脚夫,没什么大的本事,每日里挣得钱,只勉强够糊口而已。 可就算是脚夫,也想有个热乎乎的家,也想过上温馨的小日子。 而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将青梅竹马的乔秀娶回家。 乔秀人美心善,笑起来脸上有两个甜甜的酒窝。 每次看到她的笑,再累我也觉得值了。 我好不容易攒了五十两银子,备了些果品去乔秀家提亲,却被她阿爹给打了出来。 他说我只是个穷脚夫,破屋烂院的穷酸户,哪里能配的上乔秀! 我知道自己没本事给乔秀幸福,只好更努力的赚钱。 想着若是不能娶乔秀,就攒些银子等她出门时给她当嫁妆也是好的。 可是,没想到还不到两个月,乔秀就被许了人家。 我去偷偷打听了下,乔秀被许给了隔岸的田家,家大田多,日子倒是很富庶。 听说给的聘金足足有三百两,喜得乔秀爹整日里在桃花坞里醉酒吹嘘。 只是,只是苦了乔秀。 这三街四邻的,就没有不知道的。那田家的儿子自打生下来就是天残,憨傻拎不清不说,还是个终年卧床的瘫子。” 第二十六章 只跪苍天跪娘亲 深夜里,我偷偷约乔秀来到她最喜欢的那棵桃树下。 我想问问她,是否真心想嫁给那个瘸子。 看着乔秀哭得红肿的双眼,我再次懊恼自己的无能。 犹豫再三,我搭着乔秀消瘦的肩膀,凝视着她的眼睛问,乔秀,要不咱俩私奔吧? 乔秀吓得脸都白了,怎么都不肯同意。 她怕她走了,田家就会来索银。 而他那个嗜酒烂赌的阿爹,早就将银子花掉大半了。 我俩正一筹莫展时,一位倜傥的小哥从桃树后面走了出来,拍着手道这有何难。 他说他是有求必应的桃仙,听到我们遇上了难处,就动了恻隐之心,特意现身搭救我们的。 我们依着他的吩咐,当花轿经过桃树下时,乔秀硬是下来歇了下脚。 然后,不知道桃仙使得什么法子,我就看到凭空出现了另一个乔秀。 这个乔秀毫不犹豫地钻进轿子远去了,而真正的乔秀,就那么光明正大的站在桃树旁,那些人却视而不见。 等他们离去,我和乔秀喜极而泣,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逃了出来。 我俩赶紧寻了个地方,寻思着等风声过了就去别的地方隐居。 没想到,竟然还是被抓到了。 既然被抓了,我也认了。 没什么好辩解的,从头到尾,这些事,全是我一个人的主意,真的跟乔秀无关!” 林郎一口气说到这,这才稍停顿了会儿。 他原本就是个老实巴交的脚夫,做不出那些奸诈耍滑的事来。 这些事像块大石头似得压在他心里,害得他都快喘不过气来。 现在全部吐露个干净,顿时觉得浑身轻松,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了不少。 “所以,那些去桃树下焚香求桃仙的女子,都是你俩煽动去的?”李默问了句。 “不是。”林郎摇摇头,“乔秀在树下祭拜桃仙时,被那两位姑娘给看了去。她便遮掩地说是拜桃仙问姻缘,谁知道这话竟然被传了出去,还越传越离谱。说什么子夜焚香,桃仙就会出现指点姻缘。后来听说那两位姑娘失踪了,乔秀就很自责,说自己诓骗了人家。” 李默这下总算弄明白了。就说嘛,好好的花轿里,新娘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 感情都是那位自称桃仙,最后却丢了真身、变成绿芽的桃妖搞的鬼。 没想到这妖怪心眼还挺不错,可惜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估计是被林郎和乔秀这小两口,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给刺激到了,就跟着也想寻个如花美眷什么的。 这寻个媳妇儿成家立业生娃娃什么的,原本就是应该的。 可错就错在,身为一枚初化成人形的妖怪,它就不该生出妄图跟人类结亲的心思。 先撇开非我族类、其心必诛这条不提,就那些讨不着媳妇儿的满街光棍,就绝对不会答应! 比如他! 肥水岂能流入外人田呢! 所以,脑子真是个好东西,希望这哥们儿在以后的修行路上,千万别忘了多长长脑子。 这些念头犹如B站那些弹幕般,接连个儿的往外蹦,害得李默都忘了眼前还站着个人。 林郎白着脸看着陷入沉思中的李默,拱手求饶道,“差爷,求求你。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求你千万别把乔秀给送回去啊!小的,小的在这儿给你叩头了。” 说着,林郎就直挺挺跪在了地上,“咣咣咣”磕起头来。 实在人办事从来不掺假,林郎连磕了三下,额头就被磕出斑斑血迹来。 李默被林郎突然的叩头给磕傻了眼,等他反应过来,就看到林郎额头那磕掉了很大一块皮,往外渗出丝丝血迹。 “使不得,使不得!”李默窜天猴般从椅子上跳起,赶紧将跪在地上的林郎一把拽了起来,“好好的大老爷们,怎么能说跪就跪呢!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恩,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苍天跪娘亲。以后可不能动不动就下跪叩头啊!” 很显然,李默的这番话林郎并没有听进去。他拽着李默的胳膊,连声乞求:“差老爷,求求你行行好,千万别送乔秀回家啊!” 林郎并不怕自个儿被官差锁去下狱,他只怕那些官差送乔秀回家。 一旦回了家,乔秀的阿爹肯定还是要把她送去田家成亲的。 乔秀的笑容是那么的明媚,怎么能去伺候一个半瘫的傻子呢! 李默岂会不明白林郎的担心,他拍了下林郎的肩,“今儿就当我没来过,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大丈夫行事顶天立地,出言无悔。记得赶紧攒够银子,早些把那些个聘礼给还了。” 说完,李默就一推门走了出去。 屋内的林郎愣了半天,直到站的双腿发麻才反应过来。 刚才那位,真的是官差吗? 怎么没有把他给锁起来? 还放他们走? 天呐! 他刚才话里的意思,是要放他们离开这里? 林郎生怕自己在做梦,狠狠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疼! 真不是在做梦! 这下林郎终于相信了,欣喜若狂地跑到软榻前,哽咽地握着尚在昏迷中的乔秀的手道,“乔秀,这下咱们有活路了!” * 私奔在古代是大罪,官府一般不怎么过问这些,最多训斥杖责而已。 真正可怕的,是氏族宗祠们动用的私刑。 男方会被宗祠除名,土地充公,将人绑在门板上用族棍击打。 命硬的,还能落个伤残讨个活命;命薄的,当场就被打死了。 而女方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统统都是沉潭浸猪笼,从未有过活口。 身为一名衙差,撞见了这对明为失踪实则私奔的小夫妻,那是一定要将他们给锁进衙门里的。 若不然,就是玩忽职守,私纵嫌犯。 可作为打新世纪穿越而来的李默表示,关他屁事! 不要说他矫情,反正让他黑着脸硬是棒打鸳鸯,拆散人家小情侣;再亲手把那么娇滴滴的大姑娘,送给一个半瘫的憨傻货,他是怎样都做不出来的。 因此,李默索性跟随自己的本心任性了一把,当做啥都没看见地离开了。 他踩着木梯下了楼,走到这尊身躯原先正主租住的那间小屋前,推门走了进去。 第二十七章 肉糜内惊现手指 这是单独的一间厢房,里面收拾的很是整洁,也没有什么发霉的异味。 李默掩上门,仔细在屋内搜寻起来,希望能找到些线索,弄清楚这具身躯的信息。 厢房内只有简单的桌椅茶几,靠窗的位置下摆了张木榻,上面的被子稍稍有些凌乱。 李默走到床边,细细摸索了个遍,从枕头下面拎出个宝蓝色的小包袱。 打开包袱,里面有些散碎的银子,几件换洗的衣物,还有半块不知道什么材质打造的阴阳鱼。 李默将包袱抖了个底朝天,就再也没有什么别的发现了。 “唉,半点资料信息都没有,有个名字也行啊!”李默有些挫败地自语道。 你说这每个名字的,整天被人四儿、四儿的喊着,他老觉得自己是亚洲气质舞王尼古拉斯.赵四儿呢! 李默坐在房间里正郁闷着,房门“咵嚓”一声就被推开了。 脚店店主三娘风风火火的走了进来,二话不说拽起李默的胳膊就走,“这次真是不得了啦!要出人命啊!” 李默被拽出门口,指着敞开着的房门说,“门,我还没关门呢。” “都出人命了,还关什么门!”三娘没好气地边走边数落,“真是夭寿啊!怎么偏偏让我摊上这档子事啊!要死咯!” 李默心里一咯噔,难不成,是方才楼上的乔秀被吓死啦?或者,想不开寻了短见? 他正想开口问问,见三娘一路将他给拽进了后厨里,这才稍稍放了心。 三娘家的厨房在左侧甬道的最后面,里面虽然有些简陋,不过收拾的很是整洁。 锅碗瓢盆都摆放的井井有条,油盐酱醋茶的也都归拢的整整齐齐。 灶里的火熊熊的燃着,往外窜着火苗,偶尔发出“噼啪”的爆裂声。 三娘将李默推到火灶前,指着锅台边上摊开的荷叶道,“你快给瞅瞅,那是不是人的手指头?” 李默心里一惊,赶紧低头往荷叶上看去。 只见青绿色的荷叶上,盛着些红白相间切碎的肉糜。 在这些肉糜一侧,有块约摸三四厘米长的肉骨头。 而三娘之所以怀疑那块肉骨头是人的手指,是因为那块肉骨头上箍了枚戒指。 【戒指原本起源于古时的宫廷,当妃嫔们有了身孕或其它情况不能接近君王时,就用金指环套在左手,以禁戒帝王的“御幸”。后来因为美观传到民间,很快就被爱美的女性青睐。】 这块骨头上的戒指式样很是简朴,上面混杂着肉糜,看不出质地和上面的图案。 那么小小的一块,如果不小心,很可能会被混进锅里炒熟吞下去。 李默微微皱眉,扭头问向三娘,“你怎么发现的?” 三娘捶胸顿足道,“真是夭寿啊!我原本想着该做午饭了,就去街上剁了点肉糜回来。刚打开荷叶准备放进盆里洗洗,就发现了这么个东西。你先告诉我,这是不是人的手指头?” “不确定,不过十有八九。这么着,你拿上这些跟我回衙门,看是在哪个街铺买的。我赶紧上报县太爷,好派人去查封。”李默迅速做出决定,满脑子都是黄秋生那部人肉叉烧包。 “唉!”三娘重重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贪便宜啦!我平时都是在柳记肉铺买的。今个儿街角上新来个卖肉的贩子,价格便宜不说,给的分量还很足。我见街坊们买了,也就跟着买了点。谁知道,谁知道里面会有这么个东西呢!要是早知道,白送给我我也不要啊!” “事不宜迟,你赶紧把火灭了,速速跟我回衙门。”面对突来的状况,李默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敢肯定,这次,真的是人命关天的案子! 三娘手忙脚乱的灭了炉灶内的火,找了个废弃的小木篮,将整张荷叶并着上面的肉糜整张放进去,这才不情愿地提着小木篮跟着李默朝衙门走去。 一路上,三娘碰到了不少熟人,心不在焉地打了声招呼,继续跟着李默往前走。 “我,我能不能,”三娘支吾道。 “不能。”不等三娘说完,李默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这可能是宗意外,也可能是人命官司。所以,你必须要跟我去衙门走一趟才行。” 衙门这个地方,但凡是有点脑子的,就没有谁想去的。 可眼下也没有什么可以商量的余地,三娘只好自认倒霉。早知道,打死她也不能买那肉糜! 李默领着三娘刚走进衙门口,就撞上了从里面出来的赵五。 见李默竟然带着位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赵五别有深意地笑了,“四儿啊,最近你口味变了啊!” “呸!”李默还没开口,三娘已经不依不饶地叉腰骂了起来,“擦亮你那被猪油蒙住了的狗眼,看看我是谁!姑奶奶开脚店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满大街乱窜呢!” 赵五挨了通轻叱,大眼仔细看了下来人,恍然大悟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凤三娘凤老板啊!怎么突然想到来衙门里逛啊?” “我倒是不想来,可人家不让啊!”凤三娘无奈地用手指着李默道,“这位差爷硬是拉我来的,我敢不来么?” 赵五听了,将李默悄悄拽到一旁,悄声说道,“你哪个不好惹,偏偏要惹这头母老虎?这凤三娘可不是个善茬,小心你捉鹰不着,反被家雀啄了眼!” 李默撇撇嘴角,示意赵五去看,“看到她手里拎着的小木蓝没?里面荷叶裹着的肉糜内,有一截疑似人的手指的肉骨头。” “什么?”赵五惊得说不出话来。 镇江城民风一向纯朴谦和,寻衅滋事的都很少有,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 “我也不怎么确定,所以拿回来给仵作细细检查下,希望不是人的指骨才好。”李默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回应道。 虽然平日里稀里马哈的,可真到正事儿上,赵五就秒变超级称职的衙役。他拽着李默就往后台领,“走,咱们去找仵作好好看看!” 李默正发愁不知道去哪儿找仵作呢,既然赵五愿意带路,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二十八章 逐户收缴碎肉糜 两人跟在赵五身后,很快来到了后堂。 赵五径直往县太爷的主卧走去,吓得李默赶紧拉了他一把,“不是说好的找仵作么?你这是要去哪儿?” 赵五同情地看了李默一眼,“瞅你这通傻的,估计连县太爷兼任仵作这事都给忘了吧!” 李默绝倒,果然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还从来没听说过县太爷兼职仵作的! “五儿,我还真给忘了。那什么,咱们老爷搞这个,是因为兴趣吧?” 赵五挥挥手,“哪儿啊!咱们县太爷说了,这叫能者多劳。仵作的月俸虽然不多,也足够咱们七姨太买花戴的。” 李默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看着县太爷脉脉斯文仪表堂堂的君子模样,怎么都不敢把他跟仵作这个词联系到一块来。 赵五叩了下房门,良久,屋内才传来慵懒的回应,“何事?” “启禀大人,有百姓在买到的肉糜中,发现一枚疑似人手的指骨。”赵五朗声禀报道。 “嗯?”屋内传来淡淡的问询,“可有将肉糜拿来?” “大人,属下已将百姓带至后院,此刻正在门外侯着。” 赵五的话说完,屋内响起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稍刻,雕花木门被推开,县太爷脸色有些苍白的走了出来,“本想睡个午觉的。东西呢?” 赵五指了下凤三娘手中提着的小木篮,“大人,就在那个提篮里面。” 县太爷随便扫了一眼,转身朝右侧的偏院走去,“跟我来吧。” 一路上,凤三娘的嘴巴就没闲着,着重地讲述了自己是怎样被街坊给误导,然后又跟风买了这块混着指骨的肉糜的。 几人跟着县太爷走到偏院,走进正中间的一间厅堂内。 屋内摆了几张稍显破旧的桌椅,桌上放着写杂七杂八的剪刀针线之类的东西。 凤三娘依着县太爷的吩咐,将提篮内的肉糜放到桌上,剩下的心思就全部放在盯县太爷那张俊秀的脸去了。 李默有些紧张地也盯着县太爷看,马上就可以见到古代仵作是怎么鉴定的了。 虽说眼前这位是县太爷临时客串的。可没有两把刷子,谁也不敢瞎揽活吧! 县太爷粗粗看了眼荷叶上堆着的肉糜,拿出把木质的镊子,将那根疑似手指的骨头拣出,放到一旁的半浅磁碟内。 然后又拿起个蓝色的粗口瓷瓶,往盛着骨头的磁碟内倒了些不明液体,不紧不慢的洗涮起那块骨头来。 “大人,”李默忍不住指着那堆肉糜问了声,“这些究竟是人肉还是猪肉?” 县太爷停下洗涮的动作,抬头看向李默,“不清楚。” 好吧,李默嘲讽地耸了下肩。 看来他之前的推测是错的,这位县太爷明显只是为了好玩才揽起仵作的活。 他的小动作被县太爷尽数看在眼里,县太爷又慢悠悠补充了句,“切碎的猪肉和人肉是没有什么区别的,除非亲口尝试才能试的出来。” 李默汗了下,果然能当仵作的都不是一般人,这口味不是一般的重啊! 那块骨头在磁碟内被洗涮了个干净,白花花的一点血色都没有,看起来更像是人类的指骨。 就连指骨上的戒指也洗的很是清晰,是枚赤金的菊纹戒指,应该价值不菲。 县太爷用镊子拿起那枚指骨看了会儿,“这截指骨没有指甲,应该是中间或者最后那一截,所以并不是意外落入这些肉糜中的。” 说着,他转身吩咐道,“你二人速速带着这位妇人去那些买了肉糜的百姓家中,就说有人举报肉中有毒,要丁点儿不漏的全部收缴回来。” “是,大人!”赵五和李默异口同声道。 “还有,”县太爷看向一旁的凤三娘道,“事情尚无定论前,希望你不要声张,免得打草惊蛇。” 凤三娘赶紧点头,“县老爷你就放心吧!我凤三娘从来就不是爱搬弄是非的人,保证半句话都不往外露!” “恩,如此甚好。你们都下去吧。本老爷还要再研究下这些东西。” 县太爷下了逐客令,李默和赵五他们便明眼地退了出来。 跨出那间略带着酸涩味的房子,李默深深地吸了口外面的新鲜空气,半开玩笑般调侃,“幸亏赶咱们走了,要是晚了,我只怕要憋死在里面了。屋子里一股酸涩味,怎么这个味道啊?” 赵五也跟着长舒了口,“谁说不是呢,我最不愿意来的就是这里。那些个酸涩味,听说是老爷熏蒸白骨弄出来的。老爷搞这些总爱背着人,生怕别人偷学似得。走走走,咱们赶紧去办正事要紧。” 李默恶寒了一把,脑海里忍不住蹦出县老爷背着人,大口吞食那些肉糜的画面。 他胃里窜了两把酸水,勉强压了下去。赶紧转移话题,冲身旁的凤三娘道,“三娘,麻烦你领着我们去找到那些跟你一块卖肉的乡邻,希望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吃。” “对对对,赶紧的,要是真吃了那可就罪过了。我可听说,但凡是吃了人肉的,眼珠子就会变成红色。然后,会迫切想吃第二次、第三次人肉,真是太可怕啦!”凤三娘说着就加快了脚步,“两位差爷跟我来,民妇领你们去收缴那些肉糜。” “嗯呢,千万要谨记老爷的吩咐,万不可打草惊蛇。”赵五生怕凤三娘宣扬了出去。 “放心吧,民妇绝对不泄露半个字!” 李默和赵五跟着凤三娘跑了一下午,总算是将那些被卖的肉糜都给收缴了回来。 听说买来的肉里有毒,那些百姓连声唾骂黑了心肝的摊贩,表示以后买东西只去老字号,再也不贪便宜吃大亏了。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李默和赵五总算将收缴回来的肉糜全部抬回了衙门。 后院里,县太爷闲闲的斜靠在躺椅上,看都不看那些被收缴的肉糜一眼,轻飘飘丢了句话,“丢进荷花池里吧。” 李默没想到县太爷竟然会如此草率,那可是他和赵五费劲了力气才收缴来的,怎么能说丢就给丢掉呢!万一里面有证据呢? 第二十九章 清溪桥旁青蛇蜕 “老爷,不再仔细看看么?”李默不甘心地问了句。 县太爷抬眸看了眼李默,慢悠悠说道,“这些肉早已切成肉糜,是看不出什么来的。老爷我已经闻过了,除了上午拿来的那包确实有截人的指骨,这些统统都是猪肉,倒了吧!” 光凭嗅觉就能闻出来这些肉都是猪肉?不管别人信不信,反正李默是不信的。 可谁让人家是县太爷呢是吧,就算心里再不爽,李默也只得乖乖将那些收缴来的肉糜,尽数往荷花池里扔。 半篓多的肉糜扔完,荷花池内一时水花四溅,荡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不等李默和赵五喘口气,打前院就跑进来位衙差,不等站稳,就气喘吁吁地说,“老爷,我查到了,那枚戒指确实是田记金铺打造的。他们掌柜的说了,这枚菊纹戒指是主顾刻意订做的,就只做了这一枚。” “嗯,”县太爷点了点头,“是何人订做的?” “田记掌柜的说,这枚戒指是他隔壁的米商专门订做的,说是要送给暖香阁的头牌柳夏的。而这位米商,已经两天都没有露面了。” 县太爷从躺椅上站起,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回头笑了,“小的们,老爷我给你们个吃花酒的机会,如何?” 在李默眼里,县太爷长得很是相貌堂堂。可他此时的笑容,却像极了狡黠的狐狸。 不过能光明正大地吃上免费的花酒,只怕傻子都不会不去的。 当即,李默和赵五以及那位刚回来的衙差,就暧昧的相视一笑。 不过大家都没好意思应这个声,都等着县太爷点名呢。 照着老规矩,县太爷随手指了下,“既然是你查到的这条线索,那就你去好了。” 天大的好处落在了自己头上,那名追查金戒指的衙差感到万分欣喜,乐得眉毛都跟着扬了起来,拱手道,“是,老爷!” 李默跟赵五恨得牙痒痒的,这么好的机会,竟然让别人给捷足先登了,真是点背啊! 刚得了好处的衙差欣喜地转身要走,被县太爷又给喊住了,“等等!先说好,本老爷只报销一吊钱,足够你在那暖香阁喝上两壶清茶的。千万别乐不思蜀,忘了你是去干嘛的!” 这番话说的衙差那两道上扬的眉毛瞬间耷拉了下来,有气无力道,“是,老爷。” 李默和赵五赶紧低头憋住笑,就说么,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如果只是为了喝杯茶,还去什么暖香阁啊,随便进家酒楼,二三十文的茶水绝对管饱! 他俩心里刚笑过别人,县太爷就跟着发了话,“你二人闲着也是闲着,就挨街去走访下,看能不能寻到这个卖肉的贩子。毕竟街上人那么多,万一就有知道的呢。” 得,也甭笑别人啦!李默跟赵五赶紧应了声,并肩出了衙门。 正是傍晚时分,青龙街上依旧人声鼎沸,买菜打酒的,还不热闹。 见李默跟赵五两个远远的走过来,那些卖东西的摊贩和买东西的顾客都暂时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问了起来。 “差爷,听说那些猪肉被人下毒了?” “不对,我可听说是出了人命案子。对了,差爷,凶手有眉目了没?” “边儿去,我可听说了,是凶手把人切碎了混进猪肉里卖呢!” “天呐!我看我家最近还是不要买猪肉回来了,万一买到掺着人肉的,那可咋整啊!” “吭吭!”赵五清了清嗓子,高声说道,“乡邻百姓们,大家伙儿千万不要听信谣言,以讹传讹的。” 说完,赵五用肩膀扛了李默一下,让他也赶紧说两句,免得事情被传的更离谱。 李默会意,“没错!乡邻们,咱们要相信衙门,相信县太爷,坚持做到不传谣,不信谣!不助长谣言的流传、蔓延,做镇江城健康环境的维护者,发现不实谣言积极举报。但凡有传谣造谣者,均可免费获得牢房七日游大礼包,包食宿哟!” 虽然李默说的大伙没怎么听懂,不过看在他说了这么长一段的份上,而且后面那句包食宿的牢房七日游太阔绰,在列的并没有任何人想去。 所以,大伙儿就勉为其难地稀里哗啦违心拍起了巴掌,直夸李默讲的十分深刻有内涵。 但是,不管走到哪儿,总会有不晓得看人脸色的憨货。 这不,那些违心的巴掌刚落音,就有个长得黑粗憨傻的汉子瓮声瓮气的开了口,“差爷,这发生命案就发生命案了呗!干啥要捂着藏着的,害得俺们私底下瞎议论乱猜疑的。还不如让俺们都跟着参与,万一就发现了什么有用的线索了呢。” 这位仁兄说的话在情在理,弄得李默差点想举双手表示同意。 所以,这就可以看出来,他处理这些事情,并没有赵五的经验丰富。 这不,赵五立马就堵了回去,“衙门里还没公布是怎么回事,你们就晓得发生命案了?说,是同党还是合谋?!” 这话说的极为犀利,唬得那位黑粗憨傻的汉子当即收了声,拍着胸口保证道,“差爷,俺祖上八辈可都是老实人,绝对跟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俺说话绝对真实可信,昨天俺在清溪边上钓鱼,就亲眼看见条青色的大蟒蛇在水里游呢!那蛇足足有俺的腰三倍那么粗!吓得俺鱼钩都不要了,连滚带爬地回了家。” 这汉子边说边比划,直说的口沫四溅,绘声绘色。 他刚一说完就有人嘘他,“吹牛也不打草稿!就清溪那条窄水渠,能藏得下那么粗的青蛇?别不是做梦吧!” “就是,还青色的蟒蛇,说的跟真的一样。我还跟蛇妖喝过酒呢,哈哈!” 那汉子将众人不信,急得直跺脚,“真的!俺真的亲眼看见了!就在清溪桥旁边,那里还有那条青蛇蜕下的蛇蜕呢!不信俺领你们去看!” “听你这么一说,哎,我突然想起来,今早上卖肉那个家伙,似乎是说他家就住在清溪桥旁不远的于家桥呢!”人群中有人这么说了一句。 “走,咱们去瞅瞅!”李默跟赵五瞬间就决定去看看,身后呼啦啦跟了不少闲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 第三十章 丁家桥破落屠户 出了镇江城往北,过了于家桥,就是清溪桥。 清溪桥斜斜跨在不甚宽阔的清溪上,年久失修的,只剩下几块破败的木板在水面上晃悠。 一行人浩浩荡荡来到了清溪桥,还没到地方,那名领着大伙来看热闹的汉子就用手指着桥下说,“看,蛇蜕就在那儿!” 众人纷纷望去,果然见到简陋的桥下有条泛白的蛇蜕。 蛇蜕被桥面遮挡着前面,只能看到后半截,尾巴正徐徐地往前抽动。 众人大惊,难道蛇蜕也成了精? 仗着人多胆壮,大伙儿接踵下了桥,推搡着往那桥下面钻,争抢着想看稀罕。 这是条黛青色的蛇蜕,整体呈圆筒形,干扁皱缩,看起来就是一条完整的蟒蛇模样,庞大的有些吓人。 尤其是它那条比人腰还要粗实的尾巴,正一点点往前挪动。 都说动物修行久了就能成精,可是这蛇蜕,应该算不得动物吧? 抱着这个疑惑,大家跟着往前蠕动的蛇尾朝前走,终于在桥墩那里弄清楚了原因。 只见桥墩那里蹲着个白胡子老头,满面红光的,两道过长的垂眉跟胡子一样白花花的。 白胡子老头正累得满头大汗的蹲坐在地上卷蛇蜕,手里已经卷了满满一大盘。 “沈老,你蹲在这儿干嘛呢?”赵五看到竟然是开医馆的沈老,就疑惑的问了句。 忙着卷蛇蜕的老人,正是先前给李默看病的那位大夫。 听到赵五问他,他抬手擦了下额头上沁出的汗水,这才答道,“自然是在收集药材啊。《本草经疏》有载,蛇蜕入肝而辟恶,有祛风、定惊、退翳、解毒的作用。难为这里有不要钱的药材,我得全部给收好了。” 就说么,一张蛇蜕而已,就算是蟒蛇蜕下的,也不可能自动往前爬行啊! 赵五不感兴趣的抱着肩道,“一张蛇蜕而已,能有多稀罕,最多省个几钱银子罢了。” 沈老仔细的将手中那盘蛇蜕给整理好了,这才郑重解释道,“寻常蛇蜕自然不值钱,这个可不一样。它不是一般的蟒蛇蜕下的,光腰身都得有三个成年男子的腰身粗细。要知道这么大的蟒蛇,世间压根少有,你说值不值钱?” 赵五的心思都在案子上,对于这些个东西压根都不上心,听沈老这么说,他就随意地点了下头,就转身冲着众人打听起来,“刚才谁说早上那位卖猪肉的摊贩是丁家桥的?” 赵五不在意,不代表李默也不在意。 当李默看到面前那条异常粗大的青色蛇蜕时,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白蛇里那位有情有义的青姑娘。 莫非,是青姑娘修行时饿了,然后随便嚼了个人? 不对,虽然李默没有亲眼见过大蟒蛇吃东西,可《动物世界》他可是没少看。 得益于赵忠祥老师的深情科普,使得李默自小就知道蛇是很贪婪的动物。 它们吃东西从来都是毫不浪费的整个囫囵吞下,压根就不会吐出丁点到嘴的肉。 而且,就算是青姑娘给吃的,怎么又会混进到屠户的肉里呢? 李默正百思不得其解,急得就差抓耳挠腮了,那边从围观的百姓里就走出个貌不惊人的汉子。 汉子唯唯诺诺地走到赵五跟前,点头哈腰地说,“差爷,是小的说的。早上那屠户跟小的的脂粉摊挨在一起。然后他跟小的客套时似乎说过那么一句,说他就住在丁家桥附近。” “确定?”赵五有点不相信,“为何刚才不说,非要等到这个时候才讲?有什么目的?” 李默的嘴角抽了下,严重怀疑赵五有被害妄想症。那这么多目的啊,兴许人家就是刚才没想起来,现在才突然想到的呗! 那汉子被赵五这么一呵斥,吭吭哧哧的答不上话来,直急得面红耳赤,才总算挤出了句,“差爷,小的,小的方才是忘了,刚才才想起来他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就赶紧禀告来了。” 赵五勉强算接受了这个说法,就顺水推舟道,“既然他曾这样说过,而我们现在就在丁家桥附近,索性就仔细打探下,看是否真的有这么个人物?你当时跟他的肉摊挨的近,仔细说说,他是个什么样貌?” 汉子想了会儿,不太确定地说,“差爷,那人约摸三十岁靠上年纪,肤色有些粗黑,相貌也有些上不了大台面。唯一显眼的地方,是他有一条腿是跛的,走起路来特别明显。” “这个简单,咱们只需在丁家桥着重排查有没有三十岁靠上,然后跛腿的黑脸屠户就好啦。”赵五简要的总结了下,招呼李默道,“咱们走!” 李默的脑子还在猜测,那条蛇蜕究竟是不是青姑娘留下的?听到又要去挨户排查,顿时觉得两条腿都是酸软的。 “五儿,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李默笑得腼腆,压根就不想去。 “不行”!赵五头都不回的往前走,“咱们现在在当差,不求立大功,但求无大过。不就是挨户的盘问一遍么?有什么难的,走着吧!” 见推辞不过,李默只好悠悠叹息一声,跟着赵五朝丁家桥的方向走去了。 跟着他俩来的众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可看,索性围着沈老大夫交头接耳起来。 “这下沈老可发大财咯,听说能长成这么粗的蛇早就不是蛇啦!” “不是蛇还能是什么?” “废话,当然是妖怪了!不然你以为什么蛇能这么厉害,长这么庞大!” “得了吧你,亏得方才差老爷们还嘶吼着让不传谣、不信谣呢!我看你是想免费去吃牢饭了吧!” “我呸!走走走,懒得跟你们这些榆木脑袋瞎唠,耽误时间!” 围观的众人纷纷四散了去,边走边议论今天见到的这条超大形蛇蜕。 而开医馆的沈老也早已将那盘蛇蜕放入身后的背篓里,跟着人群朝镇江城返回。 这边李默跟赵五的查访也很快有了眉目,喜得他俩激动的脚下生风,来到了丁家桥最破败的一户人家门前。 这户人家住在茅草搭建的两间破屋子里,院墙矮的一脚就能跨过去,院内横七竖八的堆着些枯枝烂叶,处处写着破败两个字。 第三十一章 合力擒拿王癞子 这里竟然会是屠户家? 李默不敢相信的搡了赵五一把,“这破破烂烂的,院子里连头猪都没有,会是屠户家?” “错不了,我刚才问了村正的。他说王癞子家三代都是屠户,因为这小子烂赌嗜酒的,气死了爹娘,手艺也跟着歇了。今早上竟然见他去城里卖肉,还以为他转了性呢。”赵五说着推开两扇木板绑成的大门,“王癞子!出来!” “谁啊?”破屋内的房门被拉开,一位满脸癞子的汉子从屋内探出半个身子,没好气的说道,“爷爷在家呢,嚎什么丧啊!” 看他满脸癞子的模样,应该就是王癞子没错。 这王癞子看清喊他的是官差,“嘭”的一下就把房门给关上了。 李默和赵五面面相觑,这分明是做贼心虚啊! 两人赶紧冲进院子,跑到被关上的门前拍门道,“开门开门!” 屋内没有人应声,赵五急了,大脚踹向木门。 “噗咚!” 满是破洞的木门在赵五这记狠踹下寿终正寝,倒在地上断成了三截。 屋子内脏乱不堪,衣物锅碗的堆得到处都是,脏兮兮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 两人在不大的屋内转了一圈,竟然没发现王癞子的身影。 只看到后墙上有个一人宽的破洞,旁边丢着堆茅草。应该是原先用来堵这个洞口的。 赵五率先弯腰钻进破洞,“追!这丫的肯定畏罪潜逃了!” 李默心里也是这样想的,也从那个洞口钻了出去。 王癞子的家在山坡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迈出去,没发现脚下就是斜坡,接连跟着滚下了山坡。 这一通滚,直到滚到山脚下才总算停了下来。 滚的李默脑子里七荤八落的,胃里一片翻江倒海,连骂娘的力气都没有了。 赵五当惯了奔走跑腿的衙差,这点翻滚压根就不在话下。他稳住身形便从地上爬了起来,朝前面不远的王癞子追去,“站住!” 被官差追,谁敢站啊! 那王癞子自然也是没命的跑,奈何他刚从山坡上滚落,再加上腿不争气,一拐一跛的往前挪行没多远,就被赵五一脚踹翻在地。 “你丫的,跑啊!怎么不跑啦!”赵五喘着两口粗气,又朝地上的王癞子踹了两脚。 “差爷,饶了我吧!小的什么也没干啊!”王癞子抱着头求饶。 赵五叉着腰,又踹了一脚,“什么都没干?没干你跑什么啊?!” 李默这时候总算缓过了劲儿,走到王癞子跟前,照头就是一巴掌,“说,你跑的个什么劲儿!” “小的,小的天生胆小,看见官差就心虚,心虚。”王癞子头都不敢抬,磕巴地解释道。 “废话!我看你是做贼心虚吧!”赵五从怀里掏出锁链,不由分说地套住王癞子双手,“走吧,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敢种下因,就得能吃下这果。” 王癞子吓得浑身瘫软,连声求饶道,“差老爷,小的只是爱喝酒赌钱而已,从来不敢杀人啊!冤枉啊!” “冤不冤枉的,你比谁心里都清楚的很。走吧,老爷还在衙门里等着审呢!”李默也跟着说道。 虽然眼前的这个王癞子身形瘦弱单薄又跛脚,不过,人不可貌相,谁脸上也没写着“杀人”俩字不是。 王癞子一路哭喊着到了公堂,天色已是近晚时分。 可没等县太爷开口审他,就吓得屎尿屁尽数屙在了裤裆,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将这腌臜货架出去用水冲洗干净,先丢进牢内,明日再审!”县太爷眉头皱的山高,捂着鼻子回了后堂。 人是李默和赵五锁来的,因此,不等县太爷吩咐,周遭的衙差们早就溜了个一干二净,谁也不愿碰这档子糟心事。 李默和赵五心塞的对视一眼,无奈地用杀威棒将昏迷的王癞子给拨打了衙门口外边,又打了盘冷水尽数浇在他身上。 王癞子被冻醒,看清眼前还是衙差,正想再翻眼昏过去,李默赶紧说了声,“老爷说啦,若是再昏迷不醒,就直接问斩结案。” “差老爷,我是真冤枉啊!求求你们给小的做主啊!”王癞子哭嚎着叫委屈。 “得,你也甭冤枉了,我们才冤枉呢!还要伺候着你洗干净,赶紧的,弄干净身上,去牢里住一宿吧!”赵五攥着杀威棒喝道。 “牢,牢里?差老爷,小的真的没犯错啊!别说杀人了,平时连鸡都不敢杀啊!”王癞子浑身哆嗦的像筛子似得,生怕进了牢里就再也出不来。 赵五懒得理他,“没事,咱们县老爷也没啥大毛病,就是喜欢把疑犯丢进牢里体验下生活。冤不冤屈的,等明日老爷升了堂,就知道了。” “就是,真金不怕火炼。赶紧把你那身腌臜物给整干净了,我俩也好交差歇班。”李默虽然才来了两三日,已经完全适应了自己的差事。 监督着王癞子收拾好自己那身脏垢,又把他送进后牢,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李默和赵五道了声别,就依着记忆走回了凤三娘的脚店里。 还没等他打开自己的房间,凤三娘已经神秘兮兮地走了过来,“差爷,听说那桩碎尸案已经抓到凶手了?” “不是,你从哪儿听到的风声?”李默就奇了怪了,这县太爷还没开始审案呢,怎么就传抓到凶手了? “哟,差爷就不要故作高深啦!”凤三娘娇媚的掩嘴轻笑,“咱们镇江城鲜少有人命案子,这好不容易有一桩,大伙儿还不削尖了脑袋盯着?打你们将那个贩肉的屠户给锁来衙门,大伙儿就已经开始研究,他杀人时是什么心态呢。” 李默忍不住就想笑,“三娘,你说说,他杀人时是个什么心态?” 凤三娘斜了李默一眼,“什么心态?求欢不成,痛下杀手呗。听说这个跛脚的癞子平日里喜欢喝花酒,肯定是被暖香阁里的姑娘给拒绝了,然后怀恨在心,将她约出来灌醉,然后一刀刀凌迟!” 听凤三娘说的绘声绘色,李默再次深觉不能低估百姓们那颗熊熊八卦之心!这么短的时间,竟然连杀人动机和被害情节都想好了! “三娘,”李默顿了顿,说道,“那跛脚的屠户有穷又丑,既然已经被暖香阁的姑娘给拒绝了,又是怎么把她给约出来的呢?” 第三十二章 深夜娇容暗抽泣 “这个,那个,呃…”凤三娘圆了半天都圆不拢,没趣儿地甩了下手帕,“算了算了,明个儿大早去听老爷审案不就知道啦!” 说完,就拧着身子回去了。 连跑带摔的闹了一天,李默累的浑身酸软,脸都没洗就躺在了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他睡的早,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枕下的包袱里,发出道一闪即逝的幽幽蓝光。 睡到后半夜,李默突然醒了,他是被低低的女人抽泣声给吵醒的。 夜静时分,窗外传来女子如泣如诉的抽泣声,吵得人再也难眠。 “服务员,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了?”李默翻了个身,不满地嘀咕了两句。 说完他就立马清醒了过来,他现在可不是住在如家快捷酒店里,而是住在疑似南宋的一间不大的脚店里。 身在异时空,人生地不熟的,务必得处处小心才是。 因此,李默鼻子里仍旧发出轻鼾,不动声色下了床,弯腰走到了窗户旁,侧耳聆听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 窗外的抽泣声仍在继续,午夜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李默大脑飞速运转,瞬间想到了聊斋里那些神出鬼没的女妖精们。 他壮着胆子将窗户推开半扇,眯起眼睛往外看。 外面黑漆漆的一片,哪里有半个人影? 李默觉得后背一阵发凉,缩起脖子准备关上窗,一只惨白的手突然伸了出来,抓住了快要合上的窗棂。 接着,一颗蓬松凌乱的脑袋凑了过来,红红的眼睛愤怒地瞪视着李默。 李默吓得后退一步,“鬼啊!” “鬼你个头!你才是鬼呢,你全家都是鬼!” 挨了顿骂,李默反而乐了,感情这大半夜瞎折腾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位骄纵的许家大小姐。 她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睛哭得红肿,正叉着腰气势汹汹地站在窗外,不依不饶地瞪视着李默。 “在下还以为是谁在我窗户低泣呢,原来是许家大小姐,真是对不住啊!”李默半真半假的倒了句歉。心里忍不住地吐槽,要哭也找个没人的地儿啊!大半夜的蹲在别人窗户外面哭,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么! 许娇容瞪了李默一眼,骄横地说,“你管我!多事!” 她自小被宠溺长大,向来说话没遮没揽的。虽然嘴里说不让李默多事,人却仿佛被钉在了窗外似得,并没有走,脸上甚至露出几分犹豫的神色。 见她半点想走的样子都没有,李默只好多嘴的说了句,“许大小姐,这大半夜的,你还是赶紧回家吧,免得受了风寒。” 听了李默这话,许娇容嘴巴一撇,眼泪唰唰就流了下来,“我就是从家里逃出来的,呜呜呜。” 李默顿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大半夜的,他没听错吧?还是眼前这位许家大小姐在梦游说胡话? “许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早上你爹爹为了庆贺寻回你,还特意去衙门送了盘银子呢。“李默说着心里就肉疼了起来,好好一盘银子啊,他连半锭都没捞到! 许娇容站在窗户外面,无助地抱着肩膀,“我知道,可是,现在我的家,已经变得不像家了。我,我好不容易才翻墙逃到这里,我好怕,呜呜,我不知道家里怎么突然会变成这样。” 翻墙?李默有点懵。算了,别人的家务事,还是不要搀和的好。 这么一想,李默就伸手要去关窗,“许大小姐,你看我这当了一天的差,也挺累的。明个儿还要早起,得早点休息呢。不知道你能不能行个方便,换个地儿整理思绪呢?” 许娇容没想到李默竟然拐着弯儿请她离开,又羞又囧,“你、你……” “大半夜的,这是吵吵什么呐?还让不让人睡觉啦?”主屋内响起凤三娘不满的抱怨声,很快,屋内就亮起了烛火。 李默头痛的摇摇头,挥手让许娇容赶紧进来,“快点进来,这家脚店的老板娘最爱议论是非。若是让她看到大晚上的我俩窃窃私语,你还衣衫不整头发蓬乱双眼红肿,明日不定怎么编排我们呢!” 许娇容顿时没了主意,她可不想明日被指指戳戳说她深夜私会情郎什么的,赶紧从窗口跳进了李默的房间内。 “啊——!”凤三娘打着呵欠从主屋内走出来,举着油灯四下里看了一圈,喃喃自语道,“真是奇怪,刚才明明听到有吵闹声的,难道是做梦?” 等凤三娘进了屋,屋内的两人这才算松了口气,有些尴尬地对望了一眼。 人都躲进屋里来了,看来想不管这个闲事都说不过去了。李默倒了被凉茶给许娇容,推到她面前说道,“说吧,大半夜的,你干嘛要翻墙啊?” 可能是哭得口渴了,许娇容也不嫌茶水凉,仰头灌了下去,这才开口说道,“早上我回家时还好好的,可自打过了午后,家里人就开始变得不正常起来。他们动作僵硬迟缓,脸上没有喜怒的表情,就连吃饭,都变得极为怪异。” “嗯?”李默心想,应该是这位许小姐反应过敏吧?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变得不正常起来。 许娇容自然看出了李默眼中的不信,她急切的说道,“真的,你要相信我。他们,他们变得好陌生,眼神冰冷无情,看着我就像在看着异类似得。而且,他们竟然大口大口的吞食我家后花园池塘里的那些细碎绿萍。” 李默吃惊的重复了句,“什么?” 许娇容站了起来,挥舞着手脚比划着,“真的!他们就那么蹲在池塘边,用手捞那些浮在水面上的绿萍,捞了就送进嘴里,好像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样。” “所有人?”李默问了句。 许娇容点点头,“是的,所有人,除了我。后来他们见我傻愣愣的站在那里,就慢慢朝我围拢了过来。虽然他们没有吭声,可是我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的出,他们是想让我也去吃那些漂浮的绿萍!” 这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不过,李默还是诚恳的给了建议,“许小姐,碰到这种事,我觉得,你应该去庙里问问,比如,那位神通广大的法海禅师……” 第三十三章 许府争抢食绿萍 “半宿三更的,我跑去寺庙里找禅师,不是更平添非议么?”许娇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而且,我也不怎么认得路。” 好吧,这确实是个问题。李默无奈地摸了下鼻梁,“那今晚许小姐就暂时委屈下歇在此处吧!我去衙门里将就一晚。” “不行!”许娇容断然拒绝,摊开双手拦住了要出门的李默。 李默无奈的翻了下白眼,搞不懂这个眼高于顶的大小姐又想整出什么幺蛾子。 许娇容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不好,可眼下也顾不上这些小女儿姿态了。 她恳切地看向李默,坦率地说,“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我。可是,我现在真的遇到了难处,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李默扬了扬眉毛,没想到这位大小姐还挺敏锐,知道自己对她不感冒。 可她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己会愿意帮她呢? 他只是衙门里最普通的小衙差,每月月俸八百钱。 朝五晚九的,勉强也就混个温饱而已。 而且经过这两三天的观察,他发现自己并没有像大多穿越者那样,自带炫酷吊炸天的牛逼外挂。 为安全计,这些日后会和白娘娘有关联的一干人等,他并不想和他们扯上半点关系。 法海也好,许娇容也好,许仙也好,他统统不想搭理。 因此,李默委婉拒绝道,“许小姐,你刚刚历险归来,定然身心疲惫,看错了也是情有可原的。今晚你暂且歇一歇,等养足精神,明日再说吧。” 许娇容听他这么说,眼里那团希冀的光立马黯淡了下去。 她没有再说什么,静静坐在了椅子上,泪珠啪嗒啪嗒往下掉,无声地耸动着肩膀抽泣。 李默拧起了眉头,算了,谁让他平生最看不得女人哭呢!而且是这种没声响的落泪。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吧,我跟你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见李默改变了主意,许娇容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她随意抹了把脸上的泪痕,赶紧致谢道,“谢谢,你人真好!。” 李默无所谓的摊摊手,“算了,谁让你哪儿都没去,偏偏蹲在我窗户下面哭呢。” 许娇容被他逗得破涕为笑,“我也是情急之下翻出来的,也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了你。” “好啦,命中注定我合该陪你走这一趟,走吧。” “嗯。”许娇容点点头,轻推开门走了出去。 外面仍是半夜,星星晦暗不明的挂在黑沉的夜幕上,朦朦的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李默跟着许娇容走到她翻过来的那道围墙,使力攀了上去,才发现许娇容竟然已经轻松跃到了另一边。 “喂,再过三道院子,前面就是我家了。”许娇容压低嗓子招呼李默跟着她过去。 李默这才想起,这些空闲的院子,应该就是许员外买下那半条街的其中几户。 几纵几落的,直累得李默气喘吁吁的,费了老半天劲儿,总算是攀到了许府最外面那道围墙。 “我说,咱们能不能白天再来?这个点儿,他们应该都睡下了吧?”李默有些心虚,大半夜的,万一再被当采花贼给痛揍一顿,那多亏的慌啊! 许娇容猜到了李默的心思,她指了指前面不远道,“过了这道围墙,前面就是我家的后花园。他们应该还蹲在水边吃那些绿萍呢,你去看看就知道我没撒谎的。” 李默心一横,就去看下吧! 稀疏的星光下,许府后花园的水池里,果然围着黑压压的一帮人。 李默仔细看了过去,只见打头的正是许老爷,跟他并肩而立的,衣着雍容华贵的应该是徐夫人。 他俩打头立在水池里,弯着腰捞水里那些细碎的绿萍往嘴里塞,吃不够似得都不带停歇的。 在他们身后,不规整的站着一群家丁女婢,都跟着捞池中的绿萍,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咽。 整个场面看起来,荒诞又诡异。 李默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原本以为是许娇容看错了,没想到竟然会是真的! 这些人集体站在水里捞绿萍吃,难不成是中了邪? “你看,他们是不是有问题?好好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变成这样?”许娇容着急的小声说着。 李默点点头,“没错,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不早些出去找人,也好阻止他们啊?” “我是下午路过后花园时无意发现的,本来只有两三个人如此。后来,我就喊了家丁来拉他们出来。谁知道一接触到他们,那些家丁也跟着变成了这副模样。” “所以,整个府里的人都在这儿?”李默有些奇怪,如果说是被传染的,怎么许娇容没有变成这样呢? 许娇容想了下,“是的,除去没在府内当差的,整个府里,只剩下我还没有变成这副模样。” “可他们并没有攻击性啊?”李默有些不明白,虽说这些绿萍吃起来口感不咋地,可也不值得许娇容半夜翻墙外出啊! 许娇容摇摇头,“你不明白,他们会接连的吞食这些绿萍,现在池里的绿萍已经少了一半。再过一会儿,他们就会僵硬的在府内乱转,将没吃过绿萍的人丢进池水里。爬起来的人就会变得跟他们一样。” “我觉得,这些已经不能合理解释的事,咱们还是请高僧来处理的好。”李默说着就往后退去,不料一脚踩断了枯枝。 枯枝应声断裂在,在黑暗中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娇容脸色瞬间白了下来,毫不犹豫的冲李默道,“跑!” 说完,拽着李默的手就跑了起来。 李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算发出点声音,也没必要这么惶恐吧? 很快,他就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是错误的,恨不得多长两条腿才够用! 尼玛,说好的这些人肢体僵硬呢?怎么会在听到响声后扭曲着飞奔过来呢? “不要发呆!快点跑啊!万一被抓到丢进水里,变成他们那样,可就糟了!”许娇容边跑边催促。 李默慌了神,总觉得身后那些举止怪异的许府众人是变异后的丧尸,这场面,实在是太渗人啦! 第三十四章 木讷众人惧烛火 许府院落很大很大,四周又黑漆漆的,若不是许娇容在前面领着,估计李默早就被身后那些怪异的家丁女婢们给追上了。 七弯八绕的,他们总算跑进了一间明着烛火的屋子里,将身后追逐而来的众人给关在了门外。 李默气喘吁吁的瘫坐在地上,心有余悸地说,“许小姐,你不是说他们肢体僵硬么?这分明是健步如飞啊!” 许娇容早寻到了张凳子坐,微微轻喘着,“我也不明白,走的时候分明不是这样的。” 刚说了两句,紧闭的房门就被拍的震天响,“砰砰砰,砰砰砰!” 许娇容虽然懂些拳脚,可毕竟是个养在深闺里的千金小姐,哪里见过这种阵势。 门外这些家丁女婢们,平日里哪个见了她不是和颜悦色的。现在全部变了模样,陌生诡异的让人害怕。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许娇容求助地看向李默,“他们万一砸门冲进来,那该如何是好啊?” 看着被大力拍打摇摇欲坠的木门,李默心里也没有底。 外面这些明明都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寻常人,可举动却让人不由的心慌不安的很。 他就知道,不该趟这个浑水的! 可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晚了。 “许小姐,你家里有没有地道什么的?咱们好走捷径避一避?”李默问了句。 电视里那些大户人家不都爱修暗道之类的么,眼下这种情况,也唯有如此了。 许娇容摇摇头,“没有,就算真有,我也不知道啊!” 话音刚落,紧闭的木门就被大力推倒在地上,推门的众人被惯性带倒了一片。 烛火的照映下,那些倒在地上的家丁女婢们,一声不吭地从地上爬起,面无表情的冲李默和许娇容走了过来。 许娇容赶紧躲在了李默身后,有些慌乱地问,“我们该怎么办?他们走过来啦!” 被人围着并没有什么好怕的,可是被这么多诡异的人围着,李默心里还真的有点发怵。 但是身为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在弱女子面前丢份儿! 李默伸开双臂将许娇容护在身后,尝试跟那些围过来的人讲道理,“你们想干嘛?有事好商量,不要这样。” 对面的家丁女婢们似乎听不到李默说话似得,只是呆怔地围了过来,眼神直直的,木讷的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 “不要过来啊!你们再过来的话,我可就要发飙啦!”李默说着拿起桌上搁置的茶碗冲这些人丢了过去。 他一向信奉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这个铁律。 输人不输阵,就算被揍那也得先给对方两拳才行! 茶碗飞出去,摔在对面的一位婢女身上,落在地上跌得粉碎。 那位被砸的婢女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继续木然的朝前走,完全没有了在院子里追逐他们的那个利索劲儿。 莫非,在烛火的照应下,或者说,是在光线充足的地方,他们的动作会变得迟缓? 李默心念一动,抓起桌上的烛台往前走了一大步。 果然,那些围拢过来的众人跟着往后退了一大步,似乎很畏惧李默手中的烛火。 有了依仗,李默顿时就胆儿肥了起来。 “他们好像很怕火,你抓住我的衣摆,咱们趁机冲出去。”李默头也不回的嘱咐着,持着烛台就往门外走。 飘忽不定的烛火打前,围拢的众人很快让出一条窄窄的路来。 李默斜着身子从他们跟前穿过,看着眼前那一张张面无表情的脸,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紧。 这是什么邪术?大晚上的,真特么渗人! 费力地走了稍刻,他总算从人群中穿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身后就传来许娇容惶恐的求助声,“救我!” 不是让她跟在自己身后的么? 李默赶紧回头去看,只见许娇容被那些表情木然的家丁女婢们围在最中间,两只胳膊被攥得死死的,压根没有跟着他冲出来。 妈的!李默挫败地朝地上重重啐了一口。 真是破屋偏逢连夜雨,漏船还遇打头风!她怎么就没跟上呢! 他手中持着的红烛眼看就要燃完了,微弱的烛火摇曳不定,忽明忽暗的,随时都可能熄灭。 许娇容被困在人群里,压根动弹不得。 她刚才确实有跟在李默的身后,可是刚走了两步,就被那些家丁给拽住了身形。 想来他们只是有些惧怕烛火而已,而不是怕的畏首畏尾。 手脚被制,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李默从人群中穿过。 刚喊了声救命,就被捂住了口鼻,连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起来,只能惶恐地看向李默。 李默犹豫了片刻,罢了,见死不救还算什么男人! 他不再理会将要燃尽的烛台,心一横重新走回了那些诡异的人群中。 微红的烛火飘摇,那些木然的家丁们纷纷避让,松开了禁锢住许娇容的手。 险些被捂死的许娇容这才得以喘息,连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咳!” 短促的轻咳带起股微风,扑灭了跟前微弱的烛火。 在黑暗来袭的最后一刻,李默看到的,是许娇容那张自责不已的小脸。 “对不起!” 黑暗里,响起了许娇容内疚不已的致歉声。 李默浑不在意,“罢了,道歉并不能解决问题,等咱们能侥幸逃脱再说吧!” 屋内变得昏暗无比,那些原本木讷的家丁女婢们瞬间变得灵活起来,在黑暗中朝李默跟许娇容扑了过来。 他们杂乱的手毫无章法的摸索着,大力地互相推搡,争抢着想把李默跟许娇容抓住。 因为目不能视物,躲避也就变成了空谈。 很快,李默就感到自己的双臂和肩头上扣着十几双手。 他拧着身子想挣开,黑暗里那些没有目标的手愈发多了起来,抓住了李默的衣襟、前摆、后领;就连腰上,也被抓的结结实实。 虽然目不能视物,不过李默知道,许娇容也不会比他轻松到哪里去。 看来,今天是要交代在这里了! 脱身乏力,李默心里暗叹,如果再给他一次穿越的机会,请千万把他弄到个靠谱的时空里,他不要待在这个群魔乱舞的恐怖朝代里! 第二十五章 软萌小人通体碧 随着哗啦一声响,李默被重重压在了下面,眩晕了半天才回过神来。 一缕若有似无的酒香缭绕在李默鼻尖,他用力吸了吸鼻子,闻到屋内弥漫着丝丝薄淡的酒香,淡雅芬芳,香醇醉人。 看来刚才那阵声响,应该是屋内的桌子被碰倒,然后带翻了桌上的酒壶,里面的美酒倾洒了出来。 屋子里突然没有了动静,那些原本攥在李默身上的手也纷纷不见了。 李默疑惑的抬头四顾,极力想看清屋子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此时已经临近破晓时分,淡青色的天幕上嵌着几颗残星,窗外朦朦胧胧的,犹如笼罩着银灰色的轻纱。 借着这些光亮,李默勉强看清了身边的环境。 他的周围斜躺着几位家丁女婢,有几条腿甚至还压在他的背上,一个个微闭着眼睛打着轻鼾,似乎都睡着了。 李默从地上爬起来,环顾了一圈,发现屋里乱糟糟的,被推倒的桌子旁,横七竖八躺满了睡着的家丁女婢们。 这是怎么啦? 变化来的太突然,李默的脑子有点反应不过来。 他再次环视了下屋内,终于在两个婢女的身下发现了许娇容,赶紧上前把她拉了出来,用手拍拍她的脸,“喂,醒醒!” “嗯?”许娇容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皱着眉头问道,“我现在,是在地府么?” 李默不厚道地笑了,“是啊,咱们到了阴曹地府。” 许娇容并没有听出李默的调侃,心酸的红了眼,“可怜我大好的曼妙年华,都没来得及嫁人,竟然无端丢了性命,真真儿是冤屈的很呢!” “哈哈,”李默干笑两声,收起了嬉笑,一本正经地说道,“许小姐,我骗你呢。咱们还没来得及去地府,你赶紧起来看看,现在是怎么回事?” 许娇容这才明白自己被取笑了,又羞又囧地涨红了脸,匆匆从地上站起来。 她这才发现,那些原本要抓住他们的家丁女婢们竟然躺了一地。 “他们,怎么啦?”许娇容想不明白。 李默耸耸肩,“我也不清楚,好像桌子被推倒了,然后,我闻到酒香。等下!” 说到这儿,李默突然顿悟,“会不会是因为那股酒香?然后,他们并不是睡着了,而是醉了?” 许娇容看了眼地上,原本放在桌上的七瓣仰莲青白瓷酒壶,已然跌得粉碎。 壶内的酒早已倾洒一地,唯有两片较大的碎片内还剩着少许美酒。 “不可能吧?这么小一壶,能醉倒一屋子人?”许娇容不敢相信的说道。 李默弯腰仔细检查了下那些躺在地上的家丁,发现他们面色潮红,呼吸顺畅,不是喝醉了又是什么? “等一下,”李默说着弯下了腰,从一名家丁的衣领处抠下来一个东西,招呼许娇容道,“你过来看下,这是什么?” 许娇容走了过去,看到李默手心里竟然放着一个很小很小的小人。 小人身形纤细,通体碧绿,约有一指长,除了脑袋上光光的没有头发外,五官四肢皆与常人无二。 “这是,什么?!”许娇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竟然看到了一枚只有她手指大小的绿人?! 李默也难以置信的偷掐了自己一把,确定自己并不是在做梦,就小心的用手拨了下手上的那枚小人。 小人慵懒的闭眼睡着,触手冰凉,皮肤如玉石般坚硬有光泽。 被李默的手指碰到,小人懒散的翻了个身,搂着李默的手指继续沉沉的睡着,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 “好可爱咯。”许娇容按耐不住自己的童心,伸出手指也去逗弄那枚小人。 小人又被翻了过来,搂着许娇容的手指甜甜的笑着,软萌的许娇容的心都要化了。 突然,它张开嘴巴,露出满嘴的尖牙,迅速咬住了许娇容的手指,小小的眼睛里满是得逞的笑。 它咬的并不痛,就像被蚂蚁叮了一口似得。 不过突然转换的画风,还是吓了许娇容一跳,下意识的连连甩着手指,却发现根本甩不掉那枚碧绿的小人。 “怎么办?它……”许娇容求救地看向李默,话还没有说完,眼神就变得呆滞起来,脸上的表情变得和那枚碧绿小人一般无二。 李默心中警铃大作,我去,该不会被咬到,就会被那个小东西给控制吧?!这下该如何是好?! 他正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怎么办,眼角扫到了地上被打碎的酒壶,赶紧捏起一片来,伸到那枚小人跟前晃了晃。 事实证明,李默的猜测是对的。 他只是拿着沾了酒液的碎片随便晃了那么一下,原本紧咬着许娇容的小人竟然就松了口,身形绵软的从她手指上跌了下去。 李默赶紧接住那枚小人,不过这次他不敢再大意,捏起小人放在了地上那片还剩着点酒的碎片里。 碧绿小人放进碎片内,竟然顷刻就消融不见了! 随之而来的,是屋内的酒香变得愈发香醇厚美起来。 李默的三观完全被刷新,他再三地安慰自己,一定是他的眼睛出了问题!一定是! “我刚才是怎么啦?”许娇容迷糊的问道。 她刚才,是不是被一枚碧绿的小人给咬了手指? 然后呢?她似乎不记得了…… 李默看了眼神智又重归清醒的许娇容,不得不正视自己遇到了妖异这件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我想,咱们是碰到了妖异了。” “什么?妖异?”许娇容惶恐的四下环顾一周,惴惴不安道,“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确定你没有妄言?” 李默没有出声反驳,他弯腰探向另一名家丁脖颈处,果然发现了又一枚碧绿小人。 他将这枚小人捏下来放在手心,递到许娇容面前,“这下,你总该信了吧?” 许娇容模模糊糊的想起,她刚才好像就是被这样的碧绿小人给咬到了手指! 难道…… 聪慧的她瞬间想通了,讶然抬头问道,“莫非我的家人,统统被这些碧绿色的小人给咬到了?然后,被它们给控制了?” 第二十六章 暴殄天物长生引 “没错,”李默点点头,“虽然不知道这些碧绿小人是什么,不过它似乎能控制别人的举止。咱们挨个搜下,看他们身上是不是都有那种小人。” 许娇容爽快的同意了,她和李默分开,一个搜家丁,一个搜女婢,很快就将屋内躺着的众人给挨个儿搜了个遍。 看着手里捧着的那些碧绿色小人,李默觉得必须尽快得把它们给清理掉。 不然万一被它们给咬一口,那可就糟了。 因此,他弯腰蹲在地上,捏起手中的十几个小人,逐一丢进那片碎瓷片盛着的浅淡酒液里。 小小的碧绿人儿被放进酒里,竟然闭着眼睛露出了惬意的笑,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而它小小的身躯则像雪花遇到热水似得,转瞬便在酒中化得干干净净。 酒味更香浓了,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碎瓷片内升起几丝薄烟,袅袅冉冉的在空中散开,挥发着醉人的香甜。 许娇容满脸惊奇地站在李默身后,手里也捧着十几枚小人,竟然有几分舍不得,觉得自己就像刽子手一样残忍。 “要不,咱们就把它们丢在一边吧?这样好残忍啊。”她忍不住说了句。 李默将手中最后一个小人丢进水里,相当不赞成许娇容的想法,“还是算了吧,你看它们很明显能控制咱们的举动和思维。若是被它们占据了身体,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防范于未然的好。” 他说话的当口,手里的最后一个小人也消散在酒液里。 碎片内的酒变得愈发香醇起来,却丝毫没有变多。虽然只是那么浅浅的一点,甘洌的酒香却在屋内浓的化不开。 李默丢完手里的,正伸手问许娇容要她手里的,门口响起了道声音,“且慢!” 李默闻声扭头,竟然意外的看到了开医馆的沈老。 须发洁白的沈老倚在门框旁,两道盈白的长眉被微风拂起,一脸陶醉的深吸着鼻子。 他怎么会在这儿? 虽说现在天色已经大亮了,可这里是许府,又不是菜市场,应该不能随意进出吧? 许娇容也看到了沈老,微微敛袂向前,“沈老,你怎么来啦?” “老夫是闻着那酒香来的,见到没有关门,就贸然走了进来。失礼之处,还请许小姐勿怪才是。”沈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眼睛却紧紧盯着许娇容手中捧着的那些碧绿小人。 他疾步走了过来,连呼庆幸,“好险呐!幸好我来的及时,不然这些宝贝可就糟蹋了。” 说着,他将许娇容手中那些碧绿小人,尽数放进腰间的玄黄锦布口袋里。 动作轻柔缓慢,全程小心翼翼的,呵护珍宝般谨慎。 看到沈老如此慎重,李默不由问了句,“沈老,这些碧绿色的小人是什么?你要小心不要被它们给咬到。” “哈哈,”沈老仰头长笑两声,眼神晶亮得意,“此物乃菌人,通人性,五官四肢皆肖似人形。常年居于阴幽之处,惧光,能控制饲主神智操纵行走。最惧美酒,闻之即醉,触之即溶。乃服食长生不老药的必备佐引。” “所以,这些都是妖邪?”李默下意识的问道。说的跟真的似得,长生不老药上哪儿找去啊! “呸!”沈老啐了李默一口,“什么妖邪?这些都是宝贝,宝贝!懂么?!可遇不可求!老夫寻了足足七八十年,终于又见到它们,真是缘分啊!” “不是,七八十年?”李默不屑地笑了,“沈老,你老今年高寿啊!” “老夫足足八百……”说到这儿,沈老立马改了口,“不是,老夫而今已是百岁之人。怎么,看起来不像?” 李默没想到眼前这位沈老竟然已经过了期颐之年,由衷赞道,“还真看不出来,沈老满面红光的,真是保养有方啊!” “惭愧惭愧啊,”沈老虚虚客套两句,直接切入正题,“你刚才是不是拿了只菌人来泡酒?酒在哪儿?” 李默还没吭声,许娇容就不满地指向地上那片摔碎的酒壶碎片道,“呐,就在那儿,他何止是泡了一只啊,是连着泡了十好几只!不过奇怪的是,那么多菌人浸进去,怎么那点酒一点变化都没有呢?” 听许娇容这么说,沈老心疼的直揪自己的胡子,“唉!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老夫应该再快些的,真是可惜啊!” “没错,我也觉得可惜。”许娇容本来就觉得这些菌人很是可爱,现在听沈老这么说,更觉得李默下手有些狠辣,“可他硬是要把它们给浸进酒里,拦都拦不住。” 李默觉得自己很冤枉,听他们的话音,似乎他把千年人参给当白萝卜扔了似得。 就不满的反驳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这些小人,哦,菌人,它们看起来确实挺漂亮的。可是你想啊,它咬了人就能控制那人的行动,弄得被咬的人像丧尸似得浑浑噩噩,这也太可怕啦。” “丧尸是什么?”许娇容不懂的问了句。 李默这才想起在古代并没有丧尸这种说法,赶紧改口道,“说错了,我说的是僵尸,你看刚才那些家丁女婢们追我们的样子,可不可怕?” 许娇容这下没话说了,确实,那些平日里一起生活的人,突然面无表情的死追活拽的,真的挺可怕的。 沈老听了他俩的话,很是不以为然,“这有什么?它们初期只是控制饲主的行动和思维而已。到了后期,就会驱使着他们走到极阴之地互相残杀,保证有足够多且不会移动的养分供给。然后破体而出,开始繁衍下一代。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它们天性如此,没什么好奇怪的。” 听了沈老的话,李默觉得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起了好几层。 尼玛,这个外表看起来软萌的菌人,竟然像极了他在现代社会里听过的僵尸蚂蚁。 记得有次他无聊的逛知乎,被一位脑洞清奇的问题给吸引了进去,然后手贱的点了进去。 里面都是些奇怪却真实存在的动物,分分钟刷新他的三观。 而让他记忆最深刻的,也最恶心的,就是僵尸蚂蚁真菌。 第二十七章 许府家主俱失踪 这种恐怖的真菌寄生在蚂蚁身体里面,释放化学物质生物碱控制蚂蚁的行为,使之成为自己的傀儡。 然后,它们操控蚂蚁到适宜它们繁衍的地方死去,提供充足的养分,然后长出孢子,释放真菌,感染整个群落。 这种恐怖的寄生行为,跟眼前这些菌人分明一般无二。 “这些东西真的太可恶了,沈老,你竟然还说它们是宝贝!”李默一阵恶寒,十分不理解沈老拿它们视若珍宝的行为。 许娇容也跟着轻点头,再也不觉得这些菌人软萌了。 “这是它们生存的本能,也只有狂妄自大的凡人,才会觉得这个世上不应该有比他们更厉害的存在。”沈老阴阳怪气地说了句,蹲在那片盛着酒的碎瓷片前,从怀里掏出个玉石般剔透的小葫芦。 他将小葫芦放在地上,轻手轻脚的捧起那片碎片,慢慢的将里面的酒往葫芦里倒。 李默并没有理会沈老有些偏激的说法,老人家么,总难免倚老卖老些。他反而有些想笑,葫芦口那么小,一准的倒撒掉。 不过这次他猜错了,只见那些碎皮里的酒直线般泻下,径直灌入小葫芦内,半点都没撒。 倒完酒,沈老又掏出片绸布,将那片酒壶碎片给仔仔细细包裹起来。 绸布叠的工工整整的,和小葫芦一起揣入怀里,沈老乐得合不拢嘴,“昨日日暮时分,老朽家中紫霞蔽院,老夫就推算到近日将有好运来袭。万万没想到啊,竟然让我等到了苦守七八十年的菌人,真是天不负我!可喜可贺啊!哈哈哈哈!” 见沈老那么激动,许娇容不由地撇起了嘴,“沈老,你倒是得了宝贝。可苦了我家中的那些个家丁女婢们,到现在还躺在地上起不来,这可如何是好?是了,还有我的双亲,天呐,我差点都忘了他们!” 许娇容说完,就慌慌张张的提裙跑出去,寻找昨夜里也被菌人给控制的父母亲去了。 沈老得了宝贝,心里很是高兴。他看了眼地上躺着的那些人,冲李默比了个安心的手势,“没事,他们只是被菌人当成了宿主而已。现在菌人已经悉数被清理干净,再多睡会儿自然就会醒来。” “哦哦,”李默随意应了两声,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沈老,你说这些菌人喜欢极阴之地,那他们是怎么跑到镇江城里来的?” 这句话显然难道了沈老,他拽着自己白花花的长胡子捋了半天,也想不明白,“是啊,这些菌人多生活在极阴之地。而镇江的极阴之地,也就只有城外的清溪了。想来应是许府有人去了清溪,无意中被那些菌人给附了上去。” 清溪?李默心里打了个突,怎么又跟清溪有关?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本来这个地方就不大,应该跟那桩疑似被碎尸的案子没什么关系。 沈老已经弄到了期盼已久的菌人,就半刻不停留的拱手告辞,“既如此,老朽就先告辞了。下次如果再碰到这种菌人,还麻烦差爷及时知会老朽一声,老朽在这儿先谢过了。” 通知你个大头鬼!李默暗暗吐槽,下次若然再碰到这种东西,他一定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太特么恶心啦! 不过该说的客套话还是要说的,李默不自然的僵笑了下,跟着拱手道,“这个自然,自然。既然许府已然无事,我也该告辞了。” 俩人相识一笑,并肩走出了许府这间屋子。 此时外面的天早已大亮,庭院深深的许府内一片狼藉,院内的绿植盆景滚的乱七八糟,石桌石凳也被掀得东倒西歪。 许娇容匆匆的从一扇拱门内跑出来,“不好啦!我爹爹和娘亲不见啦!” “什么?”李默和沈老同时大吃一惊,连声问道。 许娇容脸上带着泪痕,抽泣的哽咽着,“真的,我找遍了府内的上上下下,根本就没有见到爹爹和娘亲。昨晚,昨晚我们回来时,他们明明站在水池靠里的位置。难道,难道……?” 徐娇容不敢再说下去,生怕自己的担心会变成事实。 李默也想到了,我去,他们总不会走到水池中间,被淹死了吧?这可如何是好? 他正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眼前的许娇容,屋内的家丁女婢们都纷纷醒了过来。 “咦,我怎么睡在这里?” “是啊,我们怎么都睡在地上?天,该不会是醉酒失态了吧?” “谁知道呢,呕,我喉咙里是什么东西?黏糊糊的,好恶心!” 屋内接连响起了干呕声,李默不用去看都知道,他们一准是感觉到了嘴里那些细碎的绿萍,不恶心才怪! 许娇容慌得六神无主,紧张的攥着手原地踏步起来,根本没有注意到屋内的奴仆们都醒了过来。 李默转身走回到门口,冲着屋里正弯腰干呕的那些家丁女婢们吩咐道,“你们出来几个身强体壮的,赶紧准备些竹竿长棍什么的,跟我去后院。” 这些奴仆们刚从昏迷中醒来,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突然见门口站着位差役,不由得就按李默的吩咐,走出来五六个牛高马大的家丁来。 见李默领着那些家丁出来,许娇容才想到应该派人去水池内搜索下,就赶紧也朝后院奔了过去,不忘细声叮咛道,“你们务必得将后院的水池仔细打捞一遍。” 那些家丁唯唯诺诺惯了,自然小姐说什么,他们就跟着做什么,连去水池内捞什么都不敢问。 屋内的一众奴仆见小姐跟着衙差领着几个人去了后院,而且神色很是匆匆,也呼啦啦跟了过去。 沈老对这些不怎么上心,揣着怀里刚得的宝贝,摇头晃脑的离开了许府。 许府后院。 入水的几位家丁们第三次从池内跃出,脸上的水都顾不上抹,高声回禀道,“小姐,池子里除了老爷饲养的锦鲤,什么也没有。” 许娇容一个趔趄,险些昏倒。 她的贴身丫鬟此时早已恢复神智,连忙扶住了她,“小姐当心。” 许娇容轻掀嘴唇,还未出声,眼中的泪已然大颗滚落下来。 “爹爹!” 刚喃喃出这两个字,她就乏力昏了过去。 第二十八章 县太爷稳坐明镜堂 瓶儿赶紧全力搀住许娇容,慌得连声低唤,“小姐,小姐?” “你们小姐应该是劳累过度所致,先搀她回房内歇歇吧。”李默冲瓶儿说了句,颇有些同情的看了昏倒的许娇容一眼。 她大半宿没睡不说,现今又不见了双亲,心力憔悴之下,难免昏厥。 想到这儿,李默又冲池中潜水打捞的众家丁说道,“你们也先停下吧,等你们小姐醒了再说。” 说完,李默就朝记忆中的许府大门走去,他得赶紧把那位沈老给喊回来,好诊治昏厥的许娇容。 见李默急匆匆的走了,那些家丁们纷纷从水池内走了上来,“这是搞什么啊?” “谁知道啊?让咱们歇,就歇着吧。” 而瓶儿则和别的女婢将许娇容给搀回了屋内,刚给她盖好薄被,李默就领着沈老回来了。 切了下脉,沈老微捋了把白花花的胡子,沉吟道,“许小姐脉细绵软如线,应是心力交瘁乃至昏厥。没什么大碍,休息片刻即可。” 说着,沈老从怀中掏出枚拇指大的东西,放在许娇容鼻孔下慢慢晃了两下。 那个东西呈宝塔状,暗黄色,看起来像是手工揉制而成的。 李默心想,该不会是返魂香之类的秘宝吧?就好奇的问了句,“沈老,你手里拿着的是什么?” 沈老赶紧将那枚宝塔状的东西收了起来,防贼似得看着李默,“这是老朽秘制的鹿角香,让昏厥的病患嗅到,就可以快速醒来,没什么特别的。” 话音刚落,许娇容那两排长长的睫毛就微微抖动几下,悠悠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小姐,你终于醒了,可吓死瓶儿了。”瓶儿红着眼圈说道。 许娇容冲她笑了下,示意她安心,“傻瓶儿,我只是有些困乏而已,哪那么夸张?” 说着,她抬眼随意扫视了下屋内,见李默和沈老都在,就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娇容一时困乏,昏了过去,出糗了。” 沈老微微点了下头,叮咛道,“许小姐,你这是急火攻心导致心率紊乱才引发的昏厥。只需安心静养即可,没有什么大碍。老朽今日在你府中得了珍宝,就不收诊金了。许小姐安心静养,老朽告辞。” 瓶儿赶紧明眼的屈身福礼,“沈大夫,婢子送你出府。” “如此,甚好。”沈老捋着白胡子,跟着瓶儿走了出去。 室内剩下李默和许娇容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凝固。 李默最不擅长的,就是跟女人打交道,而且还是古代这种娇滴滴的千金小姐。 心里斟酌了半天,他总算说了两句安慰的话,“许小姐,令堂失踪之事,切莫过于忧心。吉人自有天相,兴许他们只是结伴出府游玩去了。” 虽说这话说出来,连李默自个儿都不相信,可许娇容却不得不往好的方面去想。 “唉,希望如此吧。”她轻叹口气,“我现今就修书一封,催促汉文尽快回来。” 虽然李默心里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知道自己是穿到了白蛇传的世界里。可亲耳听到汉文这两个字,心里还是升起一种怪异的直觉。 这种直觉提醒他,在以后的日子里,这两个字将会像蜜蜂般环绕在他的周围,赶都赶不走! 李默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这种直觉实在是太可怕啦! 想到这儿,李默赶紧拱手告辞,“既然许小姐已经醒来,李某还有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就先告辞了。” “嗯。”许娇容淡淡应了句,脸上有些微微的红。 看着李默离去的身影,她突然觉得,这个衙差似乎并没有印象中那么讨厌了。 李默出了许府,随便在街上吃了两个包子,就急匆匆的赶回了县衙。 衙门游廊里闲坐着几位衙差,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见李默进来,同时噤了声。 有位长脸黑瘦的衙差坐在人群中,不屑的斜了李默一眼,哼了声,“哼!听说某人近来威风的很呐,接连破了两个案子。啧啧啧,咱们老爷正在发愁选谁当捕头呢,我看啊,八成要被这小子给占了便宜。” “我呸,”站在长脸衙差跟前的另一位衙差,立马不爽的朝地上狠啐了口,“哼,刚来个把月的菜鸟就想当捕头,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副德行,配吗?!” “哈哈哈哈哈!”其余的衙差跟着哄笑起来,齐刷刷的看着站在对面的李默。 李默知道肯定是自己出了成绩被人妒忌,可他现在还摸不清眼前这些同行的底细,就没有理睬,低着头快速从他们跟前走了过去。 “喂,听说了么?他可不是平调来的,而是吃了官司,被罚到这儿的!”有位矮胖的衙差指着李默的背影,低声说了句。 不过他的声音很高,很明显是故意说出来奚落李默的。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从来就不分男女。见有八卦可听,游廊里的衙差们纷纷支起了耳朵,打听起来,“哟,还有这出?赶紧的,快说说啊。” 李默停下了脚,他也一百万个想知道,自己占据的原主,究竟是个什么来历。 见李默突然停了下来,矮胖衙差反而不说了,从游廊条凳上蹦了下来,“一个个瞎打听啥,这可是机密,不可说,不可说啊!” “去,一准又是你瞎白话。”众衙役纷纷冲卖关子的矮胖衙差竖起了中指。 见众人不信,矮胖衙差张开嘴,刚想说点什么,赵五就在游廊另一头喊了起来,“老爷吩咐升堂呢,都赶紧麻利点!” 见有了正事,大伙儿就不再插科打诨,急匆匆的都去了前堂。 两班衙役威严肃穆,手持杀威棒分立定; 县太爷不动如山,稳坐明镜高悬额匾下。 堂下,则跪着瑟瑟发抖的王癞子。 不等县太爷问话,王癞子就连声求饶,“县太爷,冤杀小人啦!你就是借给小的天大的胆儿,小的也不敢杀人啊!” 县太爷微敛凤目,用手帕捏起那枚指骨,示意王癞子看,“是么?只是这枚指骨,却实实在在是从你贩卖的肉糜中找到的呢。你该作何解释?” 第三十九章 暖香阁老板渺渺 王癞子抬头看了眼,吓得脸色惨白,瘫软着身子哭号,“老爷啊,你可得为小人做主啊!小的真的不知道卖的肉糜里会有指骨啊!要是知道,打死我我也不敢拿去卖啊!那些肉糜,那些肉糜其实是小的捡来的,捡来的啊!” 听了王癞子稍显混乱的辩答,县太爷微微扬了下眉梢,“捡来的?” “是是是!”王癞子头点的像小鸡啄米似得,生怕点的慢了县太爷就会不信似得。 “老爷啊!小的家里三代都是屠户不假,可到了小的这里,就断了手艺。小的自幼患有腿疾,行走不便,莫说是杀人了,就是杀猪,小的也是心有余却力不足啊!” “哼,”县太爷冷哼了声,“满口雌黄,你说捡来便是捡来的?何人可以为你作证?” 王癞子挠了挠头,三角眼转了半天,挫败的低下头道,“没有,小的没有并没有人证。” “谅你也没有人证!”县太爷断喝道,“速速从实招来,你是如何谋财害命,且将苦主切成肉糜的!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老爷!冤枉啊,天大的冤枉啊!”王癞子被这声喝问吓得尿了裤子,也顾不上丑,跪行着往前挪动,高呼冤枉。 他还没挪两步,就被衙差用杀威棒给压住了身形。只得狼狈的跪在地上辩解道,“小的那晚醉酒晚归,走到清溪桥旁撒尿,脚下无意中踩到个包袱。 小的大喜,以为是谁无意掉落的行李,就赶紧打开看有没有金银。 结果金银没看到,却看到了一堆剁得细碎的肉糜。小的本想扔了,又想着,倒不如拿去换些酒钱。 也是小的被酒精灌昏了脑袋,鬼迷了心窍,就抱着那袋肉糜回了住处。 次日,小的就将这些肉糜拿起集市买了,刚换了壶好酒,还没喝一半,衙差就找上门来了。 小的心虚,就从屋内的破洞内偷溜了出去。然后,然后就被抓到了这里。” 说到这儿,王癞子又想跪着往前挪,但是衙差们手里持着的杀威棒并没有让他如愿。 他只好连声说着,“老爷!那件包肉糜的包袱还在我家床底下塞着,你不信可以派个差爷去查看的。真的!小的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小的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县太爷略一沉吟,随意指了个人道,“你,去他家里看下,是否真的有包肉糜的包袱。” 被点名的衙差领命匆匆走出去,险些与刚迈进衙门的人迎头撞上。 “哎呦,这位小哥走路都不看路的么?险些要撞死奴家啦!”被撞的女子出了声,声音宛如黄莺初啼,娇滴滴的都能拧出水来,引得堂内的众人纷纷侧目看了过来。 撞了女子的衙差闹了个脸红,头也不抬的仓皇走出了衙门。 “本老爷正在审案,你是何人?缘何这般无状就走了进来?”县太爷不满的发了话。 只见来人穿着暖黄色的翠烟衫,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 身披丝薄云罗软纱,鬓发低垂斜插凤簪,娇媚无骨入艳三分。 女子身量高挑秀美,皮肤有些微黑,搭上立体深邃的五官,反倒有种别样的美。 她走到大堂中间,见了县太爷也不施礼,反倒甩着帕子,轻浮的冲县太爷飞了个媚眼儿,“哟,这才几日不见啊!老爷就忘了奴家了,奴家的心里拔凉拔凉的。不信,你摸摸。” 说着,她就当堂将手伸进了自己胸前那两座双峰间,挑逗的呵起红唇,拉着长音道,“呃,真的是凉极了呢。” 堂下站着的衙差们都傻了眼,直愣愣的盯着这名女子的手看,唾沫都忘了咽。 李默也是大跌眼镜,不会吧,古代还有作风这么豪放的女子? “吭吭!”县太爷严肃的咳了声,苦着脸道,“此乃公堂之上,威严庄重。渺渺,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被唤作渺渺的女子娇嗔的哼了县太爷一眼,嘟着嘴不依,“我的好哥哥,,你这样说可是折煞奴家了。何止是面子,渺渺可是打骨子里尊重你的呢。” 这话一出口,众人皆哗然。 万万没想到,素来寡言慎行的县太爷竟然会有这么个妹妹。 县太爷两条眉毛止不住的挑的老高,无奈抬起,“罢了,我向来说不过你。渺渺,你素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今日怎么想到来衙门里?” 渺渺听了这话,硬是挤出了两颗泪,拎着帕子做哭泣状,“我的好哥哥,你知道渺渺命苦,费心劳力才开了那么间小店。可谁知道哟,老天爷不肯给饭吃啊,我那店里的柳夏竟然莫名使了踪影,我这下该怎么办哟!” 李默刚开始没怎么注意听,只顾着盯着渺渺的身段看了。 没办法,谁让他长了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呢! 不过还真不是他说,那渺渺的纤腰可真是羸弱啊,估计用一只胳膊就能搂住。 只是等他听见渺渺说道柳夏时,就赶紧拉回了浮想联翩的遐想。 柳夏,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 “我就说么,谁有那么大本事买下半条朱雀街呢,感情是渺渺你啊!”县太爷突然就笑了,“如果不是你那暖香阁里出了这档子事,我还真不知道你来了镇江呢。” “哎呀,哥哥说的什么呢?”渺渺挥了下帕子,脸上压根半点悲戚的神色都没有,眉目间满是风情,“我可是昨夜刚到这里的,这不,就赶紧来拜会父母官了。都怪这事给害得,我连收拾自己的时间都腾不出,真是让人郁闷呐!” 渺渺说话的声音娇媚可人,说出来的话却听得人连连吃惊。 在场的众人都没有想到,那个买下半条朱雀街的暖香阁后台老板,竟然是眼前这个媚骨天成的绝色尤物。 “好了,客套话休要多说。你阁内的柳夏是如何失踪的,你先说与本官听听。”县太爷任渺渺如何撩拨,始终是不动如山的坐着,就连脸上的表情,都始终是淡淡的。 “是,哥哥吩咐了,渺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渺渺拧着手中的帕子说了起来,“那柳夏是我们暖香阁新近才捧起来的头牌,可没少费心血栽培!没成想,突然就这么失踪了。这不,我连夜就赶来了镇江,求着哥哥能为我做主呢!” 第四十章 血迹斑斑抹胸现 县太爷拿起那枚从指骨上取下的菊花金戒,问向暖香阁老板渺渺,“你可见过这枚戒指?” 渺渺以帕掩唇,做出吃惊的样子,“这可不就是我们阁里柳夏的爱饰么?什么时候到了哥哥的手里?” 县太爷微微掀唇,“得了,渺渺,你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才刻意找来县衙的吧?” “啧啧,要不说还是哥哥厉害呢?”渺渺半点遮掩的意思都没有,爽利地说道,“盏茶功夫前,田记金饰的掌柜捎来话,说衙差拿着柳夏的戒指去了他那里询问。我正为找不着柳夏闹心呢,听到这儿有些许眉目,就赶紧巴巴着来了。” “没错,本官确实得了这枚金戒。不过,却是从一枚被斩掉的指骨上取下来的。”县太爷犀利的眼神盯着渺渺,想从她脸上看出些端倪。 “哟,”渺渺故作惶恐的攥着帕子轻拍胸脯,“难怪我昨夜来的路上,被渺渺给托了梦呢。她当时满脸血污的,说被个多指的歹人给害了。天呐,想起来真是太可怕啦。” 听了渺渺的话,堂内众人皆惊奇不已。 鬼神托梦一说,说起来荒诞可笑,可偏偏街头巷尾的,总流传着这些托梦应验的传闻,不由得人不信。 而且,那枚戒指的主人,确实是失踪了的柳夏。 难道,真的是她遭了不测? 县太爷细细瞅了堂下的渺渺一眼,正要开口,负责去王癞子家找寻证物的衙差就小跑了回来,“回禀老爷,证物已取回。” 他将拎来的证物平铺在地上,便退回到班列里。 只见地上铺着的却不是寻常的包袱布,而是两件衣物。 它们大小不一,虽然血迹斑斑的,却仍可以看出是上好的料子织就的。 大的那件薄纱透绡的,看起来像件里衣罗裙;小的那件四四方方,上面还缝了几条带子,应是件贴身抹胸。 李默看了暗暗咂舌,这些包肉糜的分明都是贴身的衣物,恐怕也只有王癞子那个脑子缺根弦的憨货敢捡回去吧! 要知道,这抹胸可是女子最贴身的亵衣,就连洗涤后都要背着人晒晾,轻易的不会出现在人前,更不用说是大咧咧的丢弃了。 可那个面相龌龊的王癞子不仅捡了回去,还憨着胆子将里面那些肉拿去卖,真不知道他脑子是不是被驴给踢了。 而且这两件衣料他还不舍得扔,竟然卷吧卷吧给塞在了床底下,真特么让人无语,太恶心啦! 李默正暗搓搓骂王癞子变态,那边暖香阁的老板渺渺就以手掩帕,不怎么悲戚地哭将起来,“嘤嘤嘤,我那命苦的柳夏啊!你这贴身亵衣和金饰都到了这儿,人可是去了哪里啊?” “渺渺,本官问你,你是如何单凭两件亵衣,就能确认它们是柳夏的?”县太爷打断了渺渺没有泪水的干嚎,轻声问了句。 “我们暖香阁里的姑娘,内里亵衣都是专人专供的,边角处绣着小字,就是怕重样咯。虽说我是昨晚上才赶来的。可平日里那些姑娘们穿的什么花色用的什么面料,我都是了如指掌的。柳夏的亵衣,清一色都是薄绡木槿紫。” 渺渺说着指了指地上的物证,“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眼神好,站在这就看到那抹胸边角上绣着夏字呢。” 她的话刚说完,就有机灵的衙差俯身细看那两件衣物,起身回禀道,“老爷,这两件衣物上,委实绣着夏字。” “看来,这些东西确实都是柳夏姑娘的,”县太爷说着一拍醒堂木,“王癞子!说,这两件带血里衣你是怎样夺来的?可是将柳夏姑娘给谋害啦!” 跪在堂内的王癞子听了这话,吓得浑身颤栗,满脸冷汗。 他那日酒醉,以为捡来了别人遗落的肉糜,寻思自己也吃不完,就拿去街上兜售。现在听这么一说,那些肉糜该不会是剁碎的人肉吧? “冤枉啊老爷!小人可没胆儿杀人啊!小的要是杀了人,还不得赶紧销毁物证?怎么可能还藏着这两件衣物啊!小的,小的,对了!” 王癞子似乎想起了什么,抖着手从内衣襟里掏出个皱巴巴的钱袋子,高高举过头顶,“老爷,我那日还捡了这枚钱袋,里面有些散碎银子,已经被小的给花掉了。说不定,说不定这钱袋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嫌犯。” 这是枚麻灰色的钱袋,式样很是普通,是街上随意就可以买到的那种。 县太爷看了半天,并没有什么发现,火大的将钱袋丢了出去,“大胆刁民,胆敢糊弄本老爷,不动大刑谅你不招!左右,先杖责二十!” “冤枉啊!老爷,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冤枉啊!”王癞子连声求饶,却抵不住虎狼般强壮的衙役,三两下便被扒了裤子,露出白乎乎的烂肉,结结实实挨上了板子。 二十下板子打下来,王癞子已经去了半条命,奄奄一息的趴在堂上,连求饶声都发不出来。 李默看了眼恹恹的王癞子,攥着在脚旁捡起的钱袋,突然出了声,“老爷,小人有话要说。” “讲。” 李默将钱袋稍卷了下,露出里面的绣字,呈给县太爷看,“老爷,小人刚才发现,这枚钱袋上绣着许字。” “哦?”县太爷依着李默指的地方看了眼,果然发现在钱袋内侧,绣着同色系的许字。不仔细看,压根看不出来。 “咱们镇江城内,唯有药商许员外一家姓许,看来,本老爷需要专程去趟许府才行。”县太爷说到这儿,吩咐道,“将王癞子那刁民先丢进牢内。你、你、还有你跟本老爷去许府走一趟,退堂!” 县太爷顺手点了李默、赵五还有那位长脸的衙差,准备去许府拜会下许老爷。 渺渺突然开了口,“哥哥,不知渺渺可否同行呢?” 县太爷瞅了渺渺一眼,道,“倒是顺路,只是,若届时许员外不肯见你,本官就爱莫能助咯。” “当然,”渺渺笑得娇俏,“好歹同是邻舍,串个门什么的,想来许员外应是不会介意的。” 第四十一章 渺渺语出惊众人 县太爷换上便服,和渺渺姑娘并肩朝许府走去。 李默冲着赵五挤眉弄眼道,“你说,咱们老爷好歹是个小官吧?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妹子?” 赵五耸耸肩,“谁知道呢,兴许是那老鸨刻意跟大人套近乎呢。没见七姨太眼神里射出来的刀子?恨不得将这个渺渺给当场戳出几个血窟窿?还不是怕咱们老爷的魂儿被勾了去。” 长脸衙役早上就对李默冷嘲热讽的,这会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鼻孔里重重哼了声,“哼,你们新来的懂什么?三年前,这位渺渺姑娘还来衙门里给四姨太吊孝呢。听说她可是四姨太的亲妹妹。这些年没见,她依旧光彩照人,跟咱们老爷一样,都是保养有道啊。” 李默和赵五被他抢白了一番,都不再出声,老实的跟在后面走着。 前面的县太爷跟渺渺姑娘若即若离的走着,怎么看,怎么都像对佳偶天成的璧人。 走了盏茶功夫,许府那扇鎏金铜门就遥遥出现在众人视线里。 县太爷理了理衣衫,冲身后的李默他们使了个眼色。 李默没看懂县太爷的意思,那位长脸衙役倒是领会的通透,抢上前走到许府门口,“砰砰砰”拍起门来。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探出位着青衣小帽的家丁,疑惑地问道,“何人叩门?” “吭吭,”长脸衙役清了下嗓子,“县太爷特来拜会许员外,烦请小哥通禀一声。” “老爷?”家丁愣了下,“我们老爷好像不在,家中只有小姐,不便见客,列位还是请回吧。” 县太爷刚露出的亲和笑容顿时僵在脸上,没想到竟然会吃了个闭门羹,正想拂袖而去,又想到自己是为公事而来,就看了身旁的渺渺一眼,让她想个对策。 渺渺可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怎么可能会被这点小事难住? 她施施然走到家丁面前,妩媚一笑,“这位小哥,我与你家小姐乃是手帕之交,来拜会下,应是不妨事的。” 开门的家丁被她笑得失了魂儿,开门将众人迎了进来,“诸位里面请。” 李默心里暗叹,长得好就是资本啊,美人儿果然到哪儿都吃得开! 众人随着家丁的引路到了前厅,许娇容正斜坐在雕花椅上,手里捧着一细瓷茶盏,闷闷不乐的嘬饮着。 “小姐,这位姑娘说是您的手帕之交,小的就斗胆领了进来。”家丁低声唱诺后,便倒退着走了出去。 许娇容抬起头看到站在最前面的渺渺,不解的问道,“这位姑娘,我们好像并不认识呢。” 渺渺嫣然一笑,热络开口道,“许小姐,其实,我等是特地前来拜会许员外的。” 许娇容微微皱眉,“拜会爹爹?可是,爹爹并不在府上,我也不知道他去了何处。” “许小姐安好,”县太爷急着找线索,就懒得客套,直接开门见山的将那枚钱袋拿了出来,“请问,这枚钱袋可是你们府上的?” “这个?”许娇容压根没注意过这些,接过钱袋递给候在身旁的瓶儿道,“瓶儿,你看下,这个可是咱们府上的?” 瓶儿接过钱袋略一端详,点头道,“是呢,小姐,这是年节时老爷赏给家丁们的钱袋,呐,里面还绣着咱们府上的名讳呢。” 许娇容听瓶儿这么说,就转身说道,“是呢,这枚钱袋,确实是我们许府的。不知县老爷将它拿来,所为何事?” “许小姐,这枚钱袋疑似与一桩杀人案有关。可否请你将府中的家丁全部唤到厅外,容我问询一二?”县太爷正色道。 “当然。”许娇容浅浅点头,吩咐瓶儿道,“你去把他们都喊来,顺便把钱袋都带上。就说本小姐心情高兴,要发赏银。” “是。”瓶儿应了声,快步走了出去。 县太爷拱手致谢,“许小姐特意叮嘱让他们带上钱袋,如此聪慧,本官先行谢过。” “大人过誉了,我自是不想家中有凶嫌作恶之徒,举手之劳而已。”许娇容谦声道,或许是因为忧心双亲的缘故,脸上始终没有半点喜色。 说话的光景,许府内的家丁就齐刷刷的在前厅外站成了一排。 许娇容率先走了出去,挨个儿的发赏银。 家丁们接过碎银,很是高兴,乐呵呵的将赏银往钱袋里装。 李默眼尖的发现,在这些家丁里面,有三人并没有掏出钱袋,而是直接将银子揣进了内衣襟里。 许娇容自然也发现了,她指着未掏出钱袋的三人吩咐了句,“大家辛苦了,先下去歇着吧。你们三人留下,我有事吩咐你们去做。” 众家丁欢呼着四散了去,被点名的三名家丁哪敢不从,乖乖定在原地,等候许娇容差遣。 “对了,我来问你们,年节时爹爹发给你们的钱袋,怎么没见你们拿来装赏银呢?”许娇容故作不经意的问了句。 “小姐,小的平日里丢三落四的,早找不见了。”个头比较高大的家丁率先开了口,笑得一脸憨厚。 另一位瘦骨嶙峋的家丁也出了声,“小的也弄丢了,还请小姐勿怪。” 剩下那位家丁挠了挠头,想了半天,才憋出句话来,“俺,俺的钱袋被家里的婆娘抢去了,俺要不回来。” 许娇容回头看了县太爷一眼,示意他来问询。 县太爷走了出来,厉声喝道,“你们三人,可认识位叫柳夏的姑娘!” 他问的突然,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三人看,生怕漏掉半点蛛丝马迹。 “柳夏?暖香阁那位头牌?”最后开口的那位家丁率先答道,“俺倒是和她喝过次酒,被家里婆娘狠揍了顿,再也没敢去了。” “小的也和柳夏喝过两次酒,这些日子小的手里有些拮据,就没怎么去了。”个头高大的家丁也跟着说了句。 唯有那位瘦骨嶙峋的家丁连连摇头,“小的还得攒银子娶亲呢,从未去过暖香阁,自然也不认得什么柳夏。” “是么?”渺渺突然走到三位家丁面前,眼神直勾勾盯着其中一位道,“你确定,只是和柳夏对斟而已?而不是掐死了她?!” 第四十二章 奈何良缘非良配 渺渺这话来的突然,对面三位家丁同时愣了下,一致摇头道,“怎么可能!纵然借来天大的胆儿,也不敢杀人啊!” “没错,小的瘦骨嶙峋的,可没有杀人的力气。” “就是就是,这位姑娘,杀人可是要偿命的,千万不敢乱说话啊!” 见三人都不承认,渺渺反而浅笑了下。 她轻挪莲步,走到最后开口的家丁面前,伸出葱嫩细指挑起他的下巴,轻佻地冲他吹了口气,“冤家,仔细想想,你是怎样掐死我家柳夏的。不急,慢慢说。” 渺渺的动作柔美至极,说出来的话却冷到了骨子里。 李默在一旁看的清清楚楚,这位妖媚的暖香阁老板和那位家丁对视时,眼睛里一闪而逝的,竟然是惑人的绿光。 莫非,她是妖怪不成?李默的神经有些敏感,毕竟这可是在白蛇传里,精怪什么的,也没什么不可能的。 而那位和渺渺对视后的家丁,突然就变了神色,眼神直勾勾的开始讲述起来,“我是许家的家生子,自小被老爷看着长大,做事也是尽心尽力的,半点不敢马虎。 可是,在老爷眼里,我只是一条不会叫的看门狗而已。不会有自己的想法,也不配有自个儿的爱好。 等我到了成亲的年岁,他随意将府里烧火的李氏指给了我。老爷也不看看,那李氏猪狗般憨粗,性格又是泼辣吝啬,府里适龄家丁众多,怎得偏偏就要毁我一人呢! 我受不了李氏那满身的横肉,笑起来脸上擦的粉直掉,睡觉放屁磨牙打嗝说梦话。跟她在一起的每一秒,都犹如地狱般煎熬! 那日,我路过暖香阁办事,和柳夏对斟了几盅,脑子里就再也放不下她了。 我第一次在柳夏那里尝到了,什么**宵一刻,什么叫柔情似水,什么才是真正的女人! 她玉指素臂、肢体透香,笑起来宛如清风拂面般轻柔,软糯的低吟听得我满身骨头酥麻,受用的销魂。 反观我娶回屋的李氏,简直就是头粗憨的母猪!分分钟倒尽了我的胃口! 后来,只要一有空闲,我就往暖香阁里跑。 李氏也渐渐看出了端倪,关起门也跟我闹过几次,都被我揍骂打压了下去。 连个风流韵事都没有的,哪还能叫男人么! 她也不看看,自己那个腌臜模样,连跟柳夏提鞋都不配! 没有休掉她,实在是我仁慈心善,才免得她在人前站立不住。 李氏是卖身葬父进的府,除了我,府里她是半个亲人都没有的。 很快,她就默许了此事,再也绝口不提。 这样多好,省得我还要轮拳头揍她不是。 我暗地里攒了些积蓄,添了几套被褥,在老爷买回空置的那些院落里另置了小窝。 反正老爷买回来的空房子那么多,光用来晾晒药材实在是有些可惜了,他也没工夫去一间间查看。 那间院子离暖香阁最近,柳夏一有空闲就会偷偷过来,与我颠鸾倒凤一番,恩爱如漆。 她说金银这些的她不稀罕,最稀罕的就是我这一把子力气,挠的她浑身舒畅,花吐蕊破。 可她却有个另类的嗜好,最爱我掐着她的脖子卖力搏弄,说这样最是安逸淋漓。 那日,她被我揉搓的微微气喘,星眼朦胧中唤我快些掐她。 我刚饮了些酒,失了力道,只顾着畅舒腕骨,等云停雨住时,才发现她已竟香消玉殒,吓得没了主意,连滚带爬的离开了那处销魂所,再也没敢回去。” 那名家丁说到这儿,浑身打了个轻颤,仿佛刚回魂般迅速掩住自己的嘴巴,“我,我什么也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没有掐死柳夏,不是我!不是我!” 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在场的众人听得清清楚楚,哪里容他反口抵赖呢! 县太爷凤目微敛,抬手示意身后的衙差将这名家丁抓住,“左右,速速将这名凶嫌拿下,带回衙门!” 那名家丁拔腿想逃,被赵五和那位长脸衙役一把扭住,捉住他的双手按到在地上,半点动弹不得。 李默顺势往那名家丁手上瞅了一眼,发现他左手尾指旁长着根畸形的指头,不由想起渺渺说的柳夏托梦,称自己被多指的歹人给害了一事。 看来,神鬼托梦之说,不是事出有因,就是暗藏玄机,那位妖媚的暖香阁老板,恐怕不是常人呢。 “青天大老爷,冤枉啊!”被按倒在地的家丁连呼冤枉,“我那日确实是掐了柳夏不假,也跑走了的。可后来我回去查看时,发现她竟然不见了。她肯定是恼我不管她,就独自走了的。我是真心喜欢柳夏的,绝对不会对她起歹意的,真的!冤枉啊!” “哼!”县太爷冷哼道,“定是你掐死了柳夏,怕事情败露,就索性毁尸掩埋。自以为神鬼不知,奈何天理昭昭,被那泼皮王癞子当成肉糜拿去街上兜售,这才东窗事发。而今死到临头,竟然还不知悔改!” 县太爷正朗声痛斥着,从别院小门里匆匆走来一位妇人,冲着他倒头就拜,“县老爷,那柳夏是我杀的,与我夫君无关。” 这妇人的话惊得众人纷纷侧目,齐刷刷朝她看了过来。 就连被按倒在地的那名家丁也尽力扭转过头,见跪着的竟然是自己的婆娘,忿然大骂道,“呸!歹毒的娼妇!你害的我险些送了性命!” 来人正是那名家丁嘴里的李氏,她长得确实有些粗糙,银盆大脸上镶着一对斗鸡眼,血盆大口塌鼻梁,鼻洼里雀斑点点,实打实的不耐看。 不过,她却跪的端端正正,说的字正腔圆。 “大人,奴家娘家姓李,随父逃难至镇江。后老夫病重辞世,只得自插标草卖身葬父。 那日,许老爷恰好路过集市,原是不打算添置奴仆的。多亏我夫君说了句我孝心可嘉,才得了二两葬父的银子。 进府后,我万分感念夫君那日的恩情,就不由的围着他转了起来,觉得他憨厚纯良,是世间少有的好人。 时日久了,许老爷兴许是看了出来什么,就将我指给了夫君。 我喜不自胜,暗暗发誓,纵然我豁出了性命不要,也要当牛做马伺候好我的夫君。 第四十三章 怒火中烧铸大错 只是,夫君似乎并不怎么喜欢我,看我的眼神里,满满都是嫌弃。 我知道,肯定是因为我貌丑无盐的缘故。 可相貌是双亲给的,半点埋怨不得。 我只能尽力伺候好夫君,希望他能看到我温婉的内心,除了相貌,我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日子寡淡如水,可谁家不是这样过的呢。 等时间长了,我能为夫君诞下一男半女的,兴许就能相敬如宾了。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夫君终究还是嫌弃我的,我的相貌始终入不了他的眼,他连看都懒得多看我一眼。 我虽然长得粗憨,心思却是极为细腻的。 很快,我就知道夫君在外面有了姘头。 我远远的跟过夫君几次,见他百般呵护着他的新欢。 那女子确实是生的一副好皮相,腰肢纤细,媚眼如丝。 若然她是好人家的姑娘,我倒是愿意成全夫君的,我可以走的远远的,任他们出入成双。 只是,身为玉臂千人枕的莺花,什么样的男人没有见过,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对夫君好呢! 我苦口婆心劝告夫君,希望他能早日回头,换来的,却是他拳打脚踢的喝骂。 三番两次的,我慢慢的就习惯了。 算了,等再捱个三五年,那莺花花弛色衰,估计夫君就会回心转意了。 我只需要慢慢的等就是了,不管怎样,我始终都是他的娘子不是么! 嘴上虽然这么说,可我还是不由得去偷窥他们。 我知道夫君暗暗收拾了间屋子,我知道他们经常去那里厮混,我甚至知道他们搏弄时的每一个姿势。 等他们相拥着走了,我就会赤条条躺在尚有些余温的被褥上,想象着刚才那个在我夫君身下绽放的女子,是我。 夫君已经很久都没有挨过我了,虽然褥子上有别的女人的香气,可真正让我眷恋的,是夫君那久违的味道。 那日,我全程目睹了那名莺花被夫君掐的面色潮红,这样的事我早已看了无数次,知道是他们独有的嗜好。 哪曾想,等夫君尽兴后,才发现那莺花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似乎是被掐死。 夫君向来敦厚温顺,被吓得抱着衣裳仓皇奔逃,连躲在窗户外面来不及藏身的我,他都没有看到。 我走进那间屋子,来到那名白花花的莺花跟前,小心的帮她顺气。 我想,她兴许只是被掐的昏厥,应当不会丢了命的。 我的想法是对的,抚了好一会儿气,那女子果然悠悠的醒了过来。 见了我,她嗤嗤的笑了,慵懒的抬开自己的腿,让我好好看看那些huan爱愉痕。 她说,她知道我是谁,知道我每次都会躲在窗外偷窥,而她那些蚀骨吟呻,是刻意喊给我听的。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她只是喜欢享受,享受我妒恨的眼光而已。 她说她是男人胯下的玩物又如何,我连玩物都不配作,只因为我有张令人作呕的相貌。 相貌,又是相貌! 我是生的丑了些,所以,这些便是我应当承受的?! 凭什么? 为什么? 她是生的花容月貌不假,自然少不了追蜂逐蝶之辈,为何偏偏要来招惹我的夫君? 我要的真的不多,我只想嫁个本分的男人,生一双儿女,抚养他们长大成人而已! 那女子笑得更是得意,她说,等她攒够了赎身的银子,就代我完成我的心愿,让我不必太记挂于心。 那一刻,我失去了理智,用手掐住她纤细的脖子,狠狠扭了下去。 我能忍受她百般挑逗我的夫君,我能忍受她笑我丑若伥鬼。 可是,她想取代我的位置,想赶我走,门都没有! 谁也不知道,我家原先是做屠户的,只因父亲咽不下夺妻之恨,一刀捅死了村中的理正,我俩才逃难来到镇江。 而我身高体壮,那女子柔若无骨,很快就被我拧断了脖子。 这下,她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杀了人,我并没有慌。 认真说起来,人跟猪并没有什么分别,睁开眼睛就知道吃,闭起眼睛就晓得睡。 要真说区别,就是人比猪多了太多蝇营狗苟的心思,多了趋利避祸的本能。 而我的本能告诉我,既然都杀了,那就善后吧! 我连夜回去摸了把剔骨刀,经过自家屋子时,听到夫君那熟悉的鼾声,我心里很是舒坦。 自今以后,这鼾声,将独独属于我一人。 循着以往的记忆,我很快就将那女子收拾了个干净,切成细细的肉糜包将起来。 真的,剁碎了的人肉和猪肉,真的没有什么分别的。 趁着月色,我连夜背着那些剔净的白骨和肉糜来到了清溪。 都说清溪附近有妖怪出没,我料定夜半不会有人来此,就索性挖了个深坑,准备将这些东西深埋起来。 挖了半天,我总算挖了一人高的深坑,便满意的爬了上来。 刚把那堆白骨扔进去,远远的河面上就亮起了两盏绿莹莹的光,飘飘忽忽的向我飞来,不知道是绿灯笼还是青鬼火。 我终究是做了亏心事,吓得随意掩埋了几把,也顾不得深埋那些肉糜,便匆匆的跑走了。 走的时候,我还摔了一脚,爬起来再看时,河面上那两盏绿火突然就消失了。 我心里念着,若是妖怪便最好不过,它将那些东西吞个干净才好,省得我再壮胆回去细埋。 等我回了府,仍是夜半时分,我细细洗了身子,静静躺在夫君身旁。 虽然他压根就懒得碰我,可我却睡得极为香甜。 因为我知道,那个勾走了他魂的莺花,已经再也没有机会出现了。” 李氏不慌不忙的一句句说着,脸上的表情始终是淡淡的,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而她口中的夫君良人,那名被按倒在地的家丁则不敢置信的瞪视着她,口中谩骂不绝,“黑心手辣的泼妇,杀千刀的歹毒贱人!你怎么敢杀人毁尸!你怎么下得去手?你究竟是生了一副什么心肝?!” 李氏扭头看向自己夫君,咧嘴一笑,比哭还要难看,“夫君,这些,皆是拜你所赐呢。” 第四十四章 许府血案平地起 凶嫌招了供,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杀人分尸掩埋的李氏被判了个死牢羁押,只等秋后斩立决。 那名家丁虽然没有直接杀人,这桩人命官司却是因他惹出来的,被县太爷随意拿了个错处,充军发配三千里。 而那个泼皮王癞子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杖责五十后收监三个月,估计等出来时,也就只剩半条命了。 这桩案子来的悄然,去的无声,在百姓中间并没有闹起多大的风波。 或许,因为死的只是一名卖笑莺花吧。 凤三娘倒是跟李默打听过两次,着重探讨的并不是这场凶案究竟该谁负责。 她只是想知道那些王癞子售卖的肉糜,究竟是不是切碎的人肉? 其实,李默也不知道,那些肉被斩得细碎糜烂,谁知道究竟是什么呢? 既然县太爷都已经说不是,让尽数丢进了荷花池内,那就多半不是吧! 柳夏被深埋的白骨也重新挖掘了出来,奇怪的是,那些骨头里面的骨髓似乎被什么给吸干了似得,一触就碎。 前来接骨骸的暖香阁老板渺渺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那些骸骨用块红绸布包好,说要送柳夏归乡。 她很快就离开了镇江,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更不晓得她何时会回来。 有件事,李默一直想不通,总觉得这件案子的凶嫌招供的太顺遂,似乎单等着被捉似得。 虽说杀人时就得做好偿命的准备,可谁也不会上来就招供吧? 他觉得,那位神秘妖媚的暖香阁老板渺渺,十成十的不是个寻常人。 那天她眼里一闪而逝的绿光,他绝对没有看错! 不过这些都跟他无关,他眼下最头痛的,就是该怎么寻个借口离开这里。 他只想混个温饱娶房媳妇,过上丰衣足食的逍遥日子,半点不想跟白蛇传里这些未来的主角配角扯上半点关系。 可还没等他规划好未来的方向,操蛋的意外又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的惊吓。 距这桩不显山露水的分尸案堪堪过了两日,李默正愁着是要打包去临安还是钱塘另谋高就时,镇江城里突然就发生了件不得了的大事。 那就是,贩卖药材的许府上下,一夜之间,竟然统统暴毙而亡。 发现这件事的,是每日按时去许府送菜的贩子。 天蒙蒙亮时,他推着备好的时蔬去许府送货,没成想许府大门竟然是虚掩的,就大咧咧走了进去。 然后,看到了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许府院内花墙脚下,横七竖八的堆躺着男男女女,一个个被扭断了脖子,青灰着脸,死不瞑目地瞪着惨白的瞳孔。 那贩子当场就吓得尿了裤子,连滚带爬的一路喊着救命,去衙门报了官。 这件事顿时引起了轰动,平日里人烟稀少的朱雀街霎时挤满了人,悄声议论着这桩可怖的灭门惨案。 “知道么?里面的人全死啦?听说是得罪了神仙,一个活口都没留呢。” “放你娘的屁,神仙会害人?!肯定是招了妖怪,没听说上次那个被剔骨的莺花么?新鲜的骨殖硬是变得枯朽不堪,定然是被妖怪吸尽了骨髓的。” “啧啧啧,说的好像你见过妖怪似得?” “见是没见过,不过更夫说他打更经过这里时,听到许府里发出阵阵尖细的笑声,吓得他抱着更鼓撒腿就跑了!” 众人正在交头接耳的议论着,衙门里的差役们就持着朴刀踏步走到了许府门前。 “闪开闪开,衙门办案,无关人等一概回避!”打头的衙差长着张马脸,吆五喝六的驱赶着围在许府门前的百姓。 见官差来了,百姓们反而围得更近了些,似乎许府院内并不是出了人命,而是有天大的热闹可以看似得。 “你、你,守在门口谁也不准进去。你们俩跟我来!”马脸衙差随意安排了两人守在大门外不准旁人进来,又点了李默跟赵五跟他去许府院内勘察。 这位马脸衙差正是上次看李默不顺眼那位老衙差,他在衙门熬了五六年,论资排辈的,怎么都该轮到他弄个捕头当当的。 可这两次的差事办下来,总被李默这个新来的抢了风头,他心里就很有危机感,事事想压着李默一头,生怕被他夺了捕头的位置。 李默心里通透的很,只要不是太过分,他就不多言语,懒得多得罪人。 因此,当赵五抗他肩膀冲他使眼色鄙视马脸衙差时,李默只是淡然一笑,捉着腰间的朴刀就跟着走进了许府内。 说起来,这是他第三次来这里了,倒也算的上熟门熟路。 只是,以差役的身份来勘察死尸,倒还真是第一次。 迈进鎏金大门,顺着石子路走了半刻,就遥遥看到东花墙下躺了一堆的死尸。 李默强咽了下口水,惴惴的放缓了脚步。 虽说前世他没少看那些爆血浆的恐怖片,可跟眼前这些比起来,压根就不是一回事! 那些尸体断手折腿的,扭曲诡异地堆积在一块。 发散的瞳孔里一点血丝都没有,直愣愣的望着天。 冰冷苍白稍带青灰的脸上,唇角一致上扬,竟然隐隐带着诡异的笑容。 他们死前究竟是看到了什么? 最奇怪的是,虽然一下死了这么多人,地上却干干净净,一点血痕都没有。 整个许府院内一片死寂,人间地狱般荒凉幽静,似乎游离在阴曹边缘般鬼气森森。 这种场面,饶是当了好几年衙差的马脸,也突然变得有些胆怯起来。 他强自镇定了下,回身指着李默喝道,“你,走近些去瞅瞅,看看他们究竟都是怎么死的!” 李默看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地回了句,“你我皆是来勘察的,还是一道去看的好。” 马脸有些讶然,没想到李默竟然会驳了他的面子,不由气得脸红,“现今的菜鸟都是如此狂傲么?竟然把前辈的话当成耳边风!” “哪里,前辈严重了。正因为在下不懂的太多,还望前辈多指点提携呢。”李默不冷不热的回了句,半点都不想独自去查看那堆诡异莫名的尸体。 第四十五章 娇容娓娓道前因 李默这番话说的马脸很是受用,他难得的给了李默一个笑脸,“好吧,跟在我后面,多学着点。” 三人前后脚走到那堆尸体前,齐刷刷的皱起了眉头。 只因他们看到,那些扭曲的尸体脖颈上,都有个铜钱大小的血窟窿。 顺着血窟窿往里看,能看清红芽芽的嫩肉和皙白的颈骨。 而伤口却像被冲洗过似得,丁点血迹都没有。 “我说,四儿啊,别特么真是妖精干的吧?”赵五暗搓搓拧了李默腰窝一把,“我看,咱们还是出去多叫几个人过来吧,别等下妖怪还没走,再连累了咱们。” 李默也有些生怯,却不想被马脸看了笑话,就扭头看了马脸一眼,等着他发话。 “呃,我看,咱们还是速速去回禀老爷吧!这个时辰,老爷应该是醒了的。”马脸说着就利索的转身,生怕真的会像赵五说的那样,有妖怪扑将过来。 三人刚走了两步,身后却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 声音虽然不大,却雷鸣般吓得他们顿住了脚。 三人身后瞬间湿了一身冷汗,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妖怪别不是真的来了吧? “天!这是,这是怎么啦?!”身后传来惊诧的低呼。 能说话,就是人。 大伙都是人,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三人默契的同时转身,就看到许娇容掩面半靠在花墙旁低泣,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直往地上砸,“我只是晚起了会儿,怎么,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李默这才想到,他们刚才只是随意看了眼尸堆,没有仔细核实那些丧命之人的身份。 看来,这位许大小姐福大命大,并没有惨遭毒手。 马脸毕竟干了这么些年的衙差,临场反应最快。 他朝着哭成泪人的许娇容拱手作了个揖,问道,“许小姐请节哀,而今你府上出了天大的人命官司,请你仔细想想,可是得罪了什么仇家?” 许娇容低着头只顾着哭,脑子里空白一片。 明明昨晚她临睡时还是好好的,怎得今日只是起迟了些,家里却遭了这般灾劫呢! “许小姐,府上遭此巨变,实在是让人痛心疾首,还请你节哀顺变。”李默看着无声掉泪的许娇容,温言安慰道。 虽说这位许家千金性子有些小娇纵,可本性并不恼人。 再加上李默知晓前日她双亲莫名失踪尚未寻回,今日又遭此横祸,心里就忍不住同情起她来。 这般年岁的小姑娘,要搁在现代,也就十六七岁吧。 正是无忧无虑花一样的年龄,却横遭巨变,真是令人扼腕呢。 “是啊,许小姐,还请你清点一下,你府上的人,可是都在这里了?”赵五犹犹豫豫的问了出来。 许娇容虽然是个弱女子,内心却很是坚强。 她哭了半天,终于接受府内遭了巨祸的事实。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勉力啜泣着查点那些被堆积在花墙下的尸首。 “放我进去!” 门外传来争执声,引得院内四人一致扭头看了过去。 只见一位青衫白袍书生模样的男子,正跟守在许府门外的差役奋力争执着,“这是我家,凭什么不让我进?!” “汉文,你总算回来了!”看清来人是谁,许娇容掩面朝那位书生跑去,“你若是再不来,姐姐,姐姐真的就撑不下去了。” 书生推开守门的衙差,弯腰冲了进来,“姐姐,缘何咱们府上竟然围了这么多人?还有官差,他们来干嘛?” 在许娇容喊出“汉文”两个字时,李默的全部注意力就放在了这位书生身上。 要知道,他可是许仙啊! 是那位善良敦厚,和白娘娘演绎了人蛇痴恋,为救她出塔戴发苦修二十年,赚了无数少女热泪的正主啊! 但见他穿着靛青长衫,背颈白杨般挺直;乌发以玉簪束起,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端的是一副潘安好仪态。 这般相貌,也就现代的叶童演绎出了他八成的神韵吧! 李默心里暗赞,这副相貌,怪不得白娘娘为了他要水漫金山呢。 许仙从大门口碎步跑过来,脸上的神色很是焦急。 他离家经商不足月余,就收到了姐姐催促速归的书信,便连夜赶回。 归来却发现府门口围满了人,甚至还有两位衙差持刀守在门口。 好不容易从门口冲进来,姐姐却又是这般哀泣模样。 家里,究竟是出了什么大事? 许仙跑到许娇容跟前,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肩头,“姐姐,家里究竟是怎么了?” “汉文,”许娇容尚未开口眼泪就掉了一地,“家里,姐姐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了。爹爹和娘亲都不见了,然后,然后家里的奴仆们都,都死了。呜呜,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什么?”许仙惊得后退了一步,“你说,爹爹和娘亲都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还有,家里的奴仆们,怎么会都死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许娇容哭着摇头,眼神惶恐不安。 她刚才只是强撑着镇定而已,现今弟弟归来,心里有了依靠,终于能痛快的哭出声了。 “许公子,请你稍安勿躁。”马脸大步上前,拱手道,“令姐遭此巨变,难免神智恍惚。等她稍稍恢复清明,再问不迟。” 许仙默默点头,轻扶住许娇容的肩头柔言道,“姐姐,你先不要焦急。这些天,家里究竟是怎么了?” 许娇容擦了下脸上的泪珠,缓缓同许仙讲起了她这些天的遭遇。 先是她被掳劫失踪,再是双亲反常吞食绿萍失踪,最后,就是她醒来却发现府中上下横尸惨死。 一桩桩、一件件,她事无巨细,皆一字不落地讲给了许仙听。 甚至包括她被兆夭强迫和李默拜堂叩头的事,她也半点不漏的说了出来。 李默听得抿起了唇,暗暗埋怨她说的太详细。 要知道古代女子最重名节,虽说当时是被强迫叩头拜堂的。可若传扬了出去,只怕这辈子,他都要跟她捆绑在一块儿了。 他一点都不想成为许仙的姐夫,真的。 而且,作为新时代的接班人,他觉得若是这样就被送做一对,真的很荒诞。 所以,李默很是头痛。 他觉得,比起眼前那些青灰的死尸,许仙眼里那抹玩味的眼神,真真是碍眼极了。 第四十六章 狂躁许仙易炸毛 姐弟俩久别重逢,再加上府里突遭巨变,高高低低的硬是说了上半个时辰,才算作罢。 许仙轻拢衣袖,冲李默他们几个拱手道,“诸位差爷,小生刚刚归家,未料府中竟然遭此横祸。还望差爷们多费心,早日将歹毒凶嫌缉拿归案,为我府内无辜殒命众人伸冤请命,小生在此先行谢过!” 说着,他就恭恭敬敬施了个揖礼,很是诚恳恭谦。 “许公子严重了,查案伸冤本就是我们这些当差的分内职责,当不得谢字。”马脸跟着回了个礼,公事公办道,“烦请许公子和令姐节哀顺变,稍后随我等回衙门复命才是。” “怎么?”许仙脸色有些不快,“我府内暴毙人命数十条,衙门里竟然连个验尸的仵作都不肯来么?还要我们苦主去衙门复命!这是什么道理?” “这个,那个,呃……”马脸一时有些语塞,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也怪他邀功心切,匆匆就领着帮兄弟来了许府,并没有知会县太爷。 如今被许仙一番喝问,自然圆不拢话,脸色涨的通红。 “许公子稍安勿躁,仵作已然来了的。” 慢悠悠的腔调从许府门口传来,廊下一身淡紫玄衣装束的,正是姗姗来迟的县太爷。 他迈着八字步走了进来,经过马脸面前时轻踹了他一脚,“哪个允你擅自前来的?回去等着吃竹板炒肉吧!” 马脸虽说被踹了下,脸上却笑开了花。难为他们家老爷这次没睡懒觉,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县太爷径直走到花墙角那堆尸体前,凝眉研究了起来,时不时的用手捏两下伤口,再把手指凑近鼻孔嗅一嗅。 然后再捏,再嗅。 许娇容和许仙并肩站在一旁,遮遮掩掩的,不怎么敢去看那些空洞洞的眼睛。 许仙终究胆子大些,不过他并没看懂,眼前仵作的验尸方法究竟是个什么路数。 县太爷兼任本县仵作,早已家喻户晓,百姓们也都见怪不怪习惯了。 只是,单凭闻嗅就能找到线索? 莫说许仙这个贩药的小商贾不信,就连李默都有些看不下去。 那些可都是冰冷的尸首啊,接触时能不能带个手套什么的?也太不专业了吧? 李默心里刚这么腹诽了两句,县太爷竟然喃喃嘀咕了句,“今日来的匆忙,没顾得上带鹿皮手套,下次出门须得谨记才是。” 这话顿时吓得李默脑门子直冒冷汗,我去,这位爷难不成能探知别人的想法?! 应该只是凑巧了吧?李默自我安慰道,要是他真能知道别人的心思,估计上次都不用审案了,直接去抓多省事啊。 李默在这边胡思乱想的,那边县太爷已经将数十具尸首逐一看了个仔细,负手起身道,“死者伤口由内致外撕裂,皆在脖颈处,均为一击致命。而且,” 县太爷顿了顿,语气里有些不解,“而且死者全身血液皆无,似乎,似乎被什么给榨干了似得。” 明明是好好的日头照着,可听了县太爷的这番话,众人都觉得四周阴测测的,寡冷的很。 人命案其实也没什么稀罕的,可是,一夜间死了这么多人,而且全身的血都被榨干了。怎么听,怎么都是则恐怖故事。 马脸的面色变得纸片样苍白,磕磕巴巴问道,“老爷,难不成,真,真的是妖怪作祟?” 县太爷还未答话,一旁的许仙已经听不上去了,气冲冲的撸起袖子,想跟眼前这位不靠谱的县太爷理论一番。 “县老爷,小生敬你是一方之主,才事事相请照办。可你如此说话,也太蛊惑人心了些!朗朗乾坤威威宇宇,哪里来的什么妖怪?!” 许娇容赶紧拽了把许仙的衣袖,柔声轻劝,“汉文,你这脾气怎么就不晓得收敛些?怎么一提妖怪你就跟炸了毛似得?” “姐姐!”许仙不满拂袖道,“明明是这些拿皇粮的官老爷们没有半点能耐,找不到线索就将错处统统推给妖怪!哪里来的妖怪?在哪儿呢?拎出来给我瞧瞧啊!” 他刚回府就碰到这么大的祸事,原指着县太爷能找到杀人凶嫌的线索。 可谁想到,这位爷竟然故弄玄虚的想推给妖怪!看来那句话果然不假,官差靠得住,母猪都上树! 李默有些愕然,没想到这许仙长得儒雅斯文一副好模样,骨子里竟然还是个愤青。 呵呵,不相信世上有妖怪!小子,话可不要说的太满,到时候被啪啪啪打脸,那可是很痛的呢! 县太爷并没有跟许仙计较,他清明的眼睛盯着许仙有些恼怒的眸子,朗声道,“许公子,本官并没有说是妖怪作怪,你误会了的。只是这案子来的突然,有些棘手,本官尚需要些时间去调查,还请你……” “请我稍安勿躁是吧?能不能不要老是这么一句?”许仙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突然这么火大,或许是家逢突变吧,他心里就像燃着一团火似得,烧的眼睛都要红了。 “我的爷,家姐刚刚说了,那位开医馆的沈老前日清晨突然造访,还从我家仆身上弄走许多碧绿小人。小生以为,这位沈老跟此案定然脱不了干系。” 听许仙说完,县太爷微微有些讶然,“竟然有这事?” “是的,老爷,小人当日也在场。”李默一五一十的将那晚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当然,他略过了许娇容在自己窗下哭泣之事,只说是在街边遇到她求救,才去了许府的。 县太爷一脸沉思的原地踱了几步,抬头吩咐道,“摆道儿回衙门,顺便将开医馆的沈老一并喊去,本官要好好问问。” “是!”李默他们拱手称是,跟着县太爷要走。 “等等!”许仙喊住了转身要走的县太爷他们,“县老爷,那这些家仆尸首要如何处置?总不能就一直搁置在花墙下堆着吧?” 县太爷停住脚,扭头吩咐道,“此处不是问案之处,本官要回去升堂。至于这些无辜丧命的家仆,随后就有衙差帮你处理。现今春暖气温,还是及早掩埋掉的好,免得引起时疫。” 第四十七章 济世悬壶皆可传 听县太爷这么说,许仙也只好如此处理了。 李默被留下做清点工作,他一笔笔将死者姓名记在纸上,逐一点算了下,共计一十八具尸首。 然后他又拿这张记录跟许府的家仆名单核对,发现竟然无一疏漏,心里不免有些唏嘘嗟叹。 这些尸身冰凉的家丁女婢们,前夜还追撵着他和许娇容。只不过短短两日,竟然就撒手人寰,当真是世事无常啊! 许仙花银子请来丧葬总管善后,托他处理入殓安葬这些琐事,才勉强分出心思跟李默去了县衙。 往衙门去的路上,许仙心痛难捱,偌大个许府,竟然一夜之间陷被灭门。 而不幸中的万幸,就是家姐尚在,若然连家姐也一并丧命,等双亲归家时,他又有何面目前去跪安! 李默跟许仙并肩走着,瞅着他郁郁寡欢的模样,也不晓得该如何安慰,只好不声不响的跟着。 许仙只顾失魂落魄的低头走着,一下撞到了人,险些跌坐在地上。 “阿弥陀佛,施主当心。”被撞的显然是个和尚,下意识地拉住了许仙。 李默闻声去看,发现扶住许仙的,竟然是一身玄黄僧袍的法海。 这个老秃驴,怎么这个当口出现了? 许仙被撞的有些懵,掏了下耳朵摇头道,“师傅,你的声音好大啊,震得我耳朵都要聋了。” 法海朗声笑道,“哈哈,不是声音大而是力量大,施主没有听过吗,法力无边,海力山崩。” 许仙正心里郁郁,听到法海的笑声,觉得很是刺耳,便不耐烦地说了句,“不知道不知道,你说的什么法呀海呀什么的,我没有功夫听!” “施主,你能体会到法海二字,就证明施主颇有慧根,贫僧的名字就叫法海。” 法海耐心的解释着,听得一旁的李默暗暗着急。 他怎么听着这段对话这么耳熟啊? 我去,别不是法海这时候就生了要许仙入空门的念头吧?! 这还了得?! 李默赶紧拽着许仙后退两步,跟法海拉开距离,“许公子,老爷还等着咱们升堂呢,还是快些赶路吧。” “哦哦,好。”许仙点头称是,跟着李默与法海背道而驰。 他们身后,传来了法海清晰的佛号,“阿弥陀佛,施主既有慧根,就应该去求慧经,将来可以做济世救人的功德。” “差爷,这位禅师说的什么意思?”许仙没听明白,下意识的问向李默。 李默严肃的摇头道,“莫要理会他,敲钟念经的和尚,能有什么好心思!” 许仙心里烦乱不堪,也懒得细想,就脚步匆匆的跟着李默往衙门去了。 李默暗呼好险,许仙跟法海已经遇上了,接下来,怕是白娘娘和青姑娘也不远了。 他还是赶紧找准机会,溜得远远的好。对于这场人蛇痴恋,他从来都是同情的,实在不忍心当场目睹啊! 两人进了衙门,县太爷已经着人将开医馆的沈老给请了来。 须发皆白的沈老大咧咧地坐在公堂上,屁股下垫着张圆木凳子,正掐着腰吹胡子瞪眼,“真是奇了怪了,枉我沈老悬壶济世,虽不说妙手回春,可小病小痛的,那也是手到擒来啊!现今却被告了?县老爷,究竟是谁告的我?” 县太爷下巴一抬,点向刚走进衙门内的许仙道,“呐,就是许府的许公子。他告你巫蛊惑人,害了他府内一十八条性命。” “什么?!”沈老麻利的从圆凳子上跳起,身后利索的压根看不出来是个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一个箭步蹿到许仙跟前,气冲冲地问道,“黄口小儿!你告老夫什么?巫蛊惑人?我去你奶奶那个大脚!你哪只眼睛看到老夫用巫蛊惑人啦?惑谁啦?啊?!啊!” 许仙只是听姐姐说那日沈老去了许府,压根没有跟这位大夫打过交道。也完全没想到他一把年纪竟然这么中气十足,喷了他一脸的口水。 用衣袖擦了把脸,许仙不卑不亢的答道,“这位沈大夫安好,小生并不是状告你巫蛊惑人,而是怀疑你暗行巫蛊之术。” “什么?!”沈老夸张的掏着耳朵,眯着眼威吓道,“小子,你再说一遍!” 许仙拱手施礼,“沈大夫,家姐亲言,说那日清晨你贸然来到我家,从众仆人身上搜寻了不少碧绿小人。这话,可是真的?” 沈老想也不想便点头,“是啊,我是拿走了那些菌人。” “好,既然沈老应了。小生想问下,菌人是何物?出自何处?有何用途?最重要的是,沈老如何得知我府上会有菌人的?”许仙一连抛出数个问号,眼中怒火大盛,黑着脸紧盯着沈老的表情,显然已将沈老当成了杀人索命的凶嫌。 李默不由大叹,果然人不可貌相啊,这许仙看起来斯文儒雅一副好相处的模样,口齿竟然这般凌厉善辩。 如果不是当时他也在场的话,估计也会把贸然出现捉走菌人的沈老当成嫌犯的。 现在,只怕沈老怎么回答,别人轻易也是不会信的。毕竟,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那晚匪夷所思的景象啊! 沈老被问了一通,大咧咧的解释道,“菌人生在阴幽之地,通体皆绿,五官四肢皆肖似人形。惧光怕酒,能控制饲主神智操纵行走。它们最惧美酒,闻之即醉,触之即溶,用菌人酿的酒,是服食长生不老药的必备药引。” “哈哈哈,”许仙仰头大笑,“沈老,扯谎也要有个底线不是?你说这种小人能控制饲主神智操纵他们行走,谁知道?你说它们惧怕美酒触之即溶,谁见了?只怕,他们都是中了你的巫蛊之术,看到的全是幻象吧?!” 沈老面对许仙的咄咄质问,竟然不怒反笑,甚至径直鼓起掌来,“好辩齿,好口才!老夫喜欢!年轻人,你有没有兴趣,跟着老夫悬壶济世、治病救人呢?” 许仙明显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会这样回答,嘴唇掀了两下,不依不饶道,“沈老大夫,咱们先不用扯别的,小生只想亲眼见见你抓走的那些菌人。若然是真的,小生就相信,这件事跟你无关。” 第四十八章 公堂之上唇舌战 许仙这话倒也在情在理,沈老却犯了难。 他郁闷地翻了个白眼,两手一摊道,“老朽还真想拿出来让你开开眼界,但是……” “但是?”许仙嘲讽的学了句,揽着双肩等沈老说拿不出来。 什么菌人假人的,分明全是幻化出来糊弄人的! “算啦算啦,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啦!反正那些菌人已经被老朽给收了,是断断不会拿出来的,免得被旁人分了羹去!”沈老索性不解释了,走回到圆凳旁翘起二郎腿坐下,摆明了油盐不进。 许仙没想到这位年迈的大夫竟然连解释都不肯,气得单手指出,“你——!” “沈老,”端坐在公案后的县太爷终于发了声,“你还是把那些菌人拿出来给大家瞧瞧,免得自个儿有理说不清。” 沈老想都不想的拒绝,“不行,你们谁都甭想打这些菌人的主意!哼,老朽才没那么笨!” “县老爷,你看到了,这哪里是医者仁心的大夫,分明就是个无赖啊!”许仙气得脸都红了,“他故意在我家布下巫蛊,然后又残害我府中一十八条仆佣性命,求县老爷给小生做主,还许府一个公道才是!” 这话沈老可不爱听,他从凳子上起身,缓步走到许仙面前,围着他转了半圈,“后生仔,说话可是要讲证据的。你说老朽害了你府内一十八条性命,证据呢?动机呢?老朽图的是个什么?” “哪谁知道呢?或许,或许你是想练什么邪恶大法,才如此丧心病狂呢!”许仙也觉得有些说不通,不过仍是极力辩解着。 “哈哈哈哈!”沈老仰头长笑,“后生仔,平日里还是少看些猎奇的书。还邪恶大法,哈哈哈,真是太逗啦!” 许仙被笑的怒火中烧,断喝道,“这位大夫,都道医者仁心,我府内那些仆佣们尸骨未寒,你竟如何畅笑开怀,未免太铁石心肠了些吧?!” 沈老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顿时尴尬的敛起了笑容,怏怏走向圆凳旁。 他刚准备坐下,眉风略扫间看到了站在两班衙役内的李默,顿时眼睛亮了起来,大踏步将李默给拽了出来,“小子,那天你也在场的。快说说,见没见到菌人?老朽是不是在撒谎?” 李默点点头,“没错,那日我确实是见到了些通体碧绿的怪异小人,不过菌人这个称呼,还是听沈老说的。” “怎么样?我没说谎吧?”有了证人,沈老顿时来了精神,很大度的开导起许仙来,“后生仔,你家中突生大变,情绪难免会激动些,老朽可以体谅。不过日后要记得,凡事要三思而后行,谋定而后动,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好啦好啦,沈老,你就不要在这里说教了。”县太爷阻止沈老继续说下去,问向李默,“那日沈老抓走了多少菌人?” 李默想了下,当时压根没顾得上数,谁知道呢。 就回了句,“事出突然,属下并没有细数,似乎当时在场的那些仆佣身上都有。” 县太爷有些扼腕的轻叹一声,将目光投向沈老,“沈老,本官以为,问题还是出在这些菌人身上,不如……” “不如老朽送你一枚,让你细查慢究数日?不行!”不等县太爷把话说完,沈老便不客气的一口回绝。 他指着李默说,“那些菌人被你这个败家的属下给糟蹋了不少,拢共我就才收集了几枚,还被法海那秃驴给蒙走了枚,打死也不往外出啦!” 李默听了沈老说的,有些想笑,感情并不是他自个儿叫法海秃驴呢,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阿弥陀佛!施主口出秽言污语,须当心佛祖怪罪。”法海口宣佛号,缓步走到衙堂上。 他一出现,沈老顿时没了脾气,脸上甚至带了几分讨好的笑,“善哉善哉,禅师听错了,小老儿说笑呢。” 法海并没有同沈老争执,而是一脸凝重的看向县太爷,沉声说道,“县主,贫僧夜观天象,紫薇式弱不及萤火明亮,贪狼破虚犹如黑云压城。只怕不久的将来,镇江将有灭城灾劫。” “所以?”县太爷眉目疏冷的看向法海,似乎他们正在谈论的不是灭城灾劫,而是天气寒暖而已。 法海唇角略弯,“所以,还请县主允许贫僧于下月初三,盛办王母娘娘千秋节。为镇江城祈福佑禄,消灾避祸。” 县太爷摆摆手,“年年如此年年求,法海禅师,你们就不能换套说词?老爷我都能背出来啦!准了准了,反正准不准的你们也是照办不误。” “贫僧多谢县主。”法海说完就退到一旁,继续听县太爷审案。 被法海这么一打岔,县太爷也忘了自己说到了哪儿,挠挠头没好气地说,“此案甚为蹊跷,本官须得重新斟酌推敲,暂先退堂,择日再审!” 县太爷发了话,堂内众人迅速做鸟兽散,瞬间走了大半。 许仙呆愣在当场,这就审完啦?问的什么案子啊! 一旁的沈老拍了下许仙的肩膀,“后生仔,莫要焦躁,这毕竟是人命官司,可不是三两句话就能理得清的。你节哀顺变,还是先回去等消息吧。” 法海将沈老搭在许仙肩上的手臂挑开,从怀里掏出一把黄符道,“这位施主,贫僧观你印堂乌云罩顶,恐将有血光之灾。贫僧这里有灵符数道,尽数赠予施主,好助你消灾避祸。” 套路! 全特么是套路! 李默心里暗自吐槽,看来这位法海禅师是逢人就赠灵符啊! 上次法海拿出一枚灵符险些坑去他十两银子,眼下手里攥这么一把灵符,不知道得索要多少银子。 许仙本就觉得这次升堂问案太过荒唐草率,心里正不爽的厉害,又被眼前一老一少搭讪,当即就黑脸拂袖而去,“小生用不到,还是禅师留着自个儿受用吧!” 看着许仙气冲冲离去的身影,李默心里暗暗叫好,没想到法海竟然也有吃瘪的时候,而且还是许仙呛的,真是有意思。 第四十九章 循规蹲守撞蛇怪 月色溶溶。【零↑九△小↓說△網】 许府内灯火未明,黑压压沉寂无声。 单薄花墙孤寒立在院内,零星挂着些露水,瑟肃凉寒。 募地,几道纤细黑影一闪而过,留下几声尖笑,怪异又可怖。 李默暗地里攥紧了朴刀,紧张的咽了下口水,顺势往赵五身旁靠了靠。 没错,英明神武的县太爷经过仔细斟酌推敲后,觉得许府这桩命案太过于离奇,就用上了百试不爽的好办法。 那就是——蹲守。 当时县太爷是这样讲的:许府上下一夕间惨遭灭口,定然因着天大的原因。 虽然这个原因爷还没推敲好,但是,爷已经给你们划好了对策。 主动出击莫若守株待兔,既可以发现线索,又能暗中保护许家仅剩的俩人,何乐而不为呢。 县太爷这番话一说出来,下面的衙差们顿时就炸开了锅。纷纷表示家中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完全担不起这项宏伟重任。 毕竟白天里许府才惨死了一十八口,还死的那么邪性,谁特么嫌命长往刀口上撞啊! 既然没有人愿意挺身而出,县太爷迫于无奈,只好按老规矩办。 他闭着眼睛一通瞎指,准确无误的指中了李默和赵五。 众衙役乐的齐拍手,大赞老爷慧眼如炬识英雄,霎时就走了个干净。 生怕县太爷一个不开心再重新指派,那可就亏大发了。 于是,无比悲催的李默和赵五只得再次开始了蹲守的生涯。 他俩蹲在花墙旁那棵高大柳树上,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虽说那些尸首早已被清理了干净,可谁也不想离那么近不是。 眼下要不是为了应付差事,只怕八抬大轿也请他们不来。 从日暮蹲到朗月初升,整个许府都沉寂无声,半点人气都没有。 这也难怪,偌大个院子,此时就剩下许娇容和许仙两个大活人,又能有什么人气呢! 赵五靠着树一个劲儿打瞌睡,手里抱着根枝桠,生怕会掉下去。 李默睡不着,大气儿都不敢多喘的警惕着四周围。 他满脑子都是白天里看到的那些死尸,觉得他们随时会从黑暗里冲出来似得。 时间在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寂中缓行,拖沓又笨重。 月上柳梢时分,许娇容的闺房便熄了烛火。 李默一直盯着她的闺房窗口,心里再次升起稍稍同情。 这古代没电没灯的,白天里刚死了一院子人,晚上还得熄了蜡烛睡觉,当真能睡得着? 熄了烛火,整个许府更是阴幽郁静,连风吹动草叶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零↑九△小↓說△網】 大概是精神专注的太久,李默也觉得有些累了。 他无声打了个呵欠,正想稍稍眯一会,却听到了阵短促的笑声,“嘻嘻,嘻嘻嘻。” 这声音尖细短促,惊得李默顿时没了困意。 他连忙摇了下跟他一同蹲在柳树上的赵五,暗道,“醒醒,快醒醒。” 赵五闭着眼睛,保持着环抱枝桠的姿势,一点动静都没有。 不知道是睡过去了,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嘻嘻,嘻嘻嘻。” 笑声听得愈发清晰起来,犹在耳畔旁浅笑低吟,却听得李默心里直发毛。 他知道,这下,只怕真的是遇上了妖怪! 只见明朗月色下,白日里堆积了尸首的花墙旁,凭空多了数十道扭曲的黑影。 那些黑影很像昂头吐信的毒蛇,墨色的蛇身,却诡异的长着小巧的双手双脚。 那些手脚,犹如初生婴儿般稚嫩,在月光下泛着玉色的冷光。 李默不由倒抽一口冷气,虽然他已经做好了会碰上妖怪的心理准备,可这也太快了吧! 树下面的这些东西是什么? 它们会不会上树? 若是顺着树干卷上来,会不会吃人? 对于未知的生物,大家都一样的胆怯,李默也不例外。 他缩着身子屏息静气,生怕被树下那些丑陋的妖物发现了自己的藏身之所。 树下,那些长着手脚的蛇怪们,一边拧着身子乱扭,一边从长着尖牙的嘴里发出人类浅笑的嘻嘻声,场面很是惊悚怪异。 乱扭了好一会儿,它们游拢到一块儿,嘴里嘻嘻个不停,似乎在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很快,就有一条最大的蛇怪打前,朝许府内院游了过去。 这条蛇怪身后,默契地跟着数十条小蛇怪,都昂着头游向了后院。 李默在树上看的清楚,它们游去的方向,正是许娇容就寝的那座阁楼。 难道,这些蛇怪得悉许府还有活口,专程来斩尽杀绝的? 看着那些诡异莫名的蛇怪,李默心里还是有些惧怕的。 可让他眼睁睁看着它们去害人,他还真做不到。 李默再次推了赵五一把,发现他仍旧一动不动的搂着树桠,就放弃了叫醒他的想法。 他悄无声息地滑下树,在地上捡了根趁手的木棒,也朝后院走了过去。 夜幕上飘来朵乌云,将朗月给遮得严严实实,四下里更是黑暗起来。 李默抹黑走到后院,刚跨进前厅的门,就听到熟悉的浅笑声,“嘻嘻,嘻嘻嘻。” 他知道那些蛇怪已经进了前厅,就放低了脚下的声音,拐到偏房去了。 轻手推开房门,李默一闪身进了偏房,摸到了床边。 “谁?” 床上的人刚问出声,就被李默捂住了嘴。 “嘘,许公子,你家里进了妖怪。”李默捂住许仙的嘴巴,悄声说道,“不要出声,跟我来。” 许仙奔波劳累了一天,睡意朦胧的刚躺下,却被这么吵醒,肚子里满腹牢骚。 夜色里,他根本看不清自己面前站的是谁。 只是听着声音有些耳熟,似乎是下午说晚上要在许府蹲守的那位衙差。 许仙有些不悦,怎么现在的衙差都这么神神叨叨的么? 妖怪,又是妖怪! 朗朗乾坤的,哪儿来那么多妖怪! 真是够啦! 许仙正想严词呵斥下面前这位故弄玄虚的衙差,却听到外面传来阵轻笑,“嘻嘻,嘻嘻嘻。” 这笑声太不正常,在寂静的夜里听得格外清晰,也听得许仙后背隐隐有些发凉。 大晚上的,谁会在外面傻笑? 他们府里的那些仆佣们,不是全都亡命了么? 第五十章 蛇怪月下忙叩拜 薄云散去,朗月复明。 就着朗清月色,许仙终于看清了面前站着的是李默,就低声问了句,“外面是什么声音?” “不清楚,”李默摇摇头,“应该是蛇怪什么的,墨黑色的蛇身子,却长着人类婴儿的手脚。” 许仙有些不信,“怎么可能?你是不是做梦还没醒?” “呵呵,”李默不爽的轻嘲了声,“许公子,你若不信就算了。只是那些蛇怪全部涌去你姐姐闺阁去了,若是去的迟了,李某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 听到姐姐可能会有危险,许仙顿时慌了神,袖子一捋就要推门出去,“那还愣着干嘛?快走啊!” “嘘,”李默拽住许仙的身形,悄声叮嘱道,“低暗我明,咱们得小心行事,轻点。” 都这个节骨眼了,许仙便顺从的点点头,“也好,我听差爷吩咐行事。” 许仙这声差爷喊得李默很是受用,他轻轻挪开门缝,瞅了下外面并没有别的蛇怪,这才冲许仙打手势,“轻点,咱们瞧瞧过去。” 许仙依言行事,踮起后脚跟,蹑手蹑脚的跟在李默身后,朝阁楼正厅走去。 阁楼里并没有掌灯,借着窗外的月光,依稀可以看见脚下的旋梯。 李默和许仙猫着腰蹭上阁楼,来到许娇容的闺房前。【零↑九△小↓說△網】 他们并没有贸然进去,而是从窗户纸那里掏了个窟窿,眯起眼往里看,生怕惊动了那些蛇怪。 许娇容卧房的窗户大开,溶溶月光从窗口泻进来,照的屋内一片明亮。 梨花木榻上,许娇容正娇态可掬的酣睡着,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微的嘟囔,应该是在做梦。 如果不算上她周围那些诡异景象,眼前这一幕应当是极为养眼的。 只是,她的卧房床榻前,立着不少墨黑的蛇怪。 打头的正是李默刚才见得最大的那条,剩下的数十条齐刷刷并在后排,正恭敬的冲着她叩拜。 月色下酣梦正甜的少女,床榻前聚众叩拜的蛇怪,这番景象,委实骇人之极。 许仙只是听李默说有蛇怪,并不曾亲眼见到,如今亲眼看到,忍不住失声惊叹,“妈呀!” 这声叹不打紧,不仅惊动了那些忙着叩拜的蛇怪,连睡梦中的许娇容也悠悠醒了过来。 李默暗呼要糟,心一横,握着手里的木棒就踹开门冲了进去。 那些蛇怪没想到门外竟然有人,纷纷扭转方向,拱起蛇身张开獠牙,吐出尺长的蛇信,随时准备扑将过来。 许娇容睡得正香,突然被吵醒,脑子里还没清醒过来。 她压根没看到榻前那些蛇怪,一味被李默踹门而入的动作给吓得缩进了被褥里,尖叫连连,“啊——!流氓啊!” “闭嘴!”李默示意她看地上,“有蛇怪!” 许娇容这才看到,她的梨花木榻前,竟然盘卧着许多怪异的像蛇一样的东西。 脸色白了白,许娇容两眼一翻,眼看就要昏过去。 “等逃出去再昏!否则就让那些蛇怪吃了你!”李默咬牙切齿道。 这姐弟俩,一个比一个会找麻烦! 很显然,李默这句恐吓很有效。 许娇容吓得裹紧被子,哆嗦着点头,“好,好,不、不昏。可谁来救救我啊?呜呜呜。” 说着,她嘴巴一撇,鼻子一酸,控制不住的就想掉泪。 “嘻嘻,嘻嘻嘻。” 那些蛇怪突然齐声发出刺耳的嬉笑声,类似婴儿的小手扇风般挥舞个不停。 李默警惕地往后退了两步,顺便不忘吩咐吓愣神的许仙,“你快去寻些火折子来。” “哦哦,好。”许仙应了声,转身就跑了个没影。 那些蛇怪还在笑,弓起的蛇身像张拉满弦的弯弓。 李默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它们看,防备着它们随时可能会有的攻击。 “唰!” 打前的那条蛇怪率先奋起,像道离弦的箭般朝李默面门射来。 李默早有防备,赶紧弯腰,堪堪避过了那条蛇怪的攻击。 “咚!” 那条蛇怪发力迅猛,又被李默给躲了过去,径直撞上了李默身后的砖墙,硬生生洞穿了个窟窿,筷子般笔直的插在砖墙内。 李默暗呼好险,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许府那些仆佣们脖颈处都有个大窟窿。 看来,全是眼前这些蛇怪们干的! 它们群起攻之,洞穿了那些仆佣们脆弱的脖颈,然后,再吸干他们体内的鲜血。 “火火火,火来了!”许仙手里举着个火把,跌跌撞撞跑了回来。 李默大喜,赶紧喊许仙过来,“太好了,我们先把你姐姐接出来再说。” 两人举着火把进了屋内,那些蛇怪不知道是因为惧怕摇曳的火光,还是因为没了头领不敢动弹,只是随着他们的脚步扭动脑袋,并没有做出攻击的动作。 “姐姐,快,咱们先出去再说。”许仙说着就要搀扶许娇容从床上下来。 许娇容拽着被子不撒手,“不行,我只穿了单衣,太失礼了。” “面子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快点走!”李默气得想打许娇容两下。 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失不失礼的,真是个奇葩! “我,我动不了。”许娇容支支吾吾的红了脸。 她吓得半条命都快没了好吧,哪里走得上来? “要不,我来背你?”许仙说着弯下腰,将手中的火把递给李默,“麻烦差爷拿着火把。” “行啦行啦!”李默粗鲁的一推火把,毫不犹豫的弯下腰,“还是我来背吧,别等下你俩跌倒了,我还要回过头来救你们!” 就许仙那文弱书生的小身板,他敢打一百个包票,背人背不到十步,一准就会摔倒! “这……”许娇容红着脸迟疑。 “别磨蹭了姐姐,快点吧,你俩堂都拜了,还差这点儿!快快快,等下那些怪东西围上来可就不好啦!”许仙不由分说的将许娇容往李默肩头上按。 不是他心急,而是屋内那些蛇怪又开始“嘻嘻嘻”的尖笑,随时准备扑上来一样。 动物跟人类一样,对于不能控制的东西都有畏惧的本能。可是,眼前这些是妖怪啊! 他们只是估摸着它们可能会怕火,可万一它们不怕呢?! 第五十一章 法力无边诵佛号 李默背着许娇容,许仙举着火把,踉踉跄跄的从卧房内走到门外。 屋内的蛇怪尽数跟出,簇拥在打头蛇怪被困的地方,“嘻嘻嘻”声不绝于耳。 那只插到墙壁内的蛇怪放松了蛇身,终于脱身而出,落在了地上。 它拧着身子在地上卷滚了两圈,围着地上的蛇怪们游走,用尖细的尾巴将它们逐一抽打了一番,发出高亢的“嘻嘻嘻”声。 群蛇攒动,追着李默他们离去的身影,流水般往阁楼下游去。 背上背着位大姑娘,李默半点欣喜的心情都没有。 他慌不择路的两个两个楼梯往下跳,恨不得立马跑到开阔的平地上。 良久,他累得额头满是汗水,终于跑到了许府前院的空地上。 可是等到了那儿,李默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他干嘛要跑到空地上来啊! 刚才怎么没想着上树呢? 闹得现在被一群蛇怪团团包围,该怎么脱身?! 许仙站在李默身旁,看着身侧一圈都是昂首吐信的蛇怪,哆嗦的几乎拿不稳火把,“差、差爷,咱们该怎么过去?” “昏过去!”李默没好气的说道,仰头呼喊救兵,“五啊!你要是再醒不过来,我们可就要报销在这儿啦!” “太好啦,原来县老爷还安排了援兵!”许仙欣喜的咧嘴笑了。 有援兵就好,只要人多,还怕什么蛇怪! 李默等了稍可,泄气地低下头,“你还是死了那份心吧,县老爷只派了我俩蹲守,那位会周公去了,估计是来不了了。” “差爷,你这个笑话一点都不可笑。”许仙挤出丝僵硬的笑脸,希望李默是在跟他开玩笑。 李默摇摇头,“真不开玩笑,咱们还是自求多福吧!希望它们真的怕火才好。” 两人战战兢兢的往前行,那些蛇怪早就将他们给围成了圆圈。 此时,正缓缓收缩着包围圈,逐步朝他们游来,越游越近,距离越缩越短。 许仙用胳膊肘捅了捅李默,“差爷,它们好像不怎么怕火呢。” 李默也发现了这件事,“是啊,它们竟然不怕火,好奇怪啊!” “有什么好奇怪的,它们是妖怪呗,自然不怕火!”许娇容此时已经适应了眼前那些怪异的蛇怪,心大的说了句。 李默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这位姑娘,如果方便的话,请你从李某身上下来。” “呵呵,半点都不方便,我没有穿鞋子。”许娇容死死扣紧李默的肩头,生怕李默将她掀下来。 群蛇怪越离越近,包围圈已经缩小到只剩丈把远。 它们蛇身弯弓如月,獠牙血口豁开,猩红蛇信烈烈,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差爷,”许仙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苦着脸道,“它们总不能群起攻之吧!这一条两条的好躲,若是一起上,咱们还不被穿成靶子?” “呸呸呸,乌鸦嘴!” 李默话音未落,那些蛇怪突然发难,瞬间从地上跃起,朝他们三人射来。 真特么背啊! 李默认命的闭上眼,准备迎接被蛇怪洞穿脖颈,吸尽精血而亡的惨烈死法。 “阿弥陀佛,法力无边,海力山崩!” 朗朗佛号起,寂寂群妖散。 法海来了?! 李默顿时睁开双眼,不明白法海怎么会突然来到这儿的。 难道,是专门来救他们的? 他定晴看过去,只见站在他们面前单手施佛礼的,正是法海无疑! 此时的法海仅着青色僧袍,脚踩百纳鞋,长身玉立在溶溶月光下,周身仿佛都披着层光晕般圣洁。 而那些凶狠十足的蛇怪们,则绵软的瘫在地上,连甩动尾巴的力气都没有了。 李默突然觉得鼻眶有些发酸,这个秃驴,来得太及时啦!害得他想跑上去,搂着他那颗光溜溜的脑袋亲上一口。 前一刻还命悬一线,这会儿便重获新生般满是欣喜。人生大起大落的,实在是太刺激啦! “许公子,贫僧白日里说你有血光之灾,奈何你竟是不听劝,只好不请自来了。”法海不紧不慢的说道。 许仙刚才也以为自己死定了,此时被救了,再没了伶牙俐齿,喃喃答谢,“多谢法师救命之恩。” “谢他干嘛?要多谢我老人家才是!” 身后传来句不满的抱怨,许仙和李默同时转身去看,只见须发皆白的沈老正拿着把叉子,吹胡子瞪眼的瞪视着他们。 “沈老,你这是?”许仙下意识地问了句,不明白大晚上的,他拿把叉子来干什么。 “真是好心没好报啊!”沈老嘴里说着,手中不停的叉向地上那些动弹不得的蛇怪,“老朽就知道这些人蛇晚上要来,才刻意拽了禅师一道儿来搭救你们的。你们倒好,对老朽连半个谢字都不说,哼!” “多谢沈老搭救之恩。”许仙跟李默赶紧拱手致谢。 沈老扬扬眉毛,“这还差不多,不枉老朽奔波了大半宿。” 法海淡淡摇头,俊秀的双眸里盛满了通透的笑意,“老沈,若不是为了这些宝贝,估计你也不会这么上心吧。” “这个,呃,呵呵,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朽这叫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啊!”沈老并不反驳,专心用叉子捉起地上那些人蛇来。 虽说法海救了他们,不过李默觉得法海年纪轻轻的,称呼个老人家老沈,多少有些不合适,就问了句,“禅师,佛家多有礼,你这么称呼个老人家,恐怕不合适吧?” 他话音刚落,沈老便接了腔,“合适,怎么不合适啦?老朽觉得十分的适合呢。是吧,禅师?” 法海不置可否,并没有出声,弯腰帮沈老捡起地上的人蛇,“记得,酿好的三生酒,要分给和尚一杯呢。” 啧啧啧,和尚还要讨酒喝,真是开了眼界了!李默心里腹诽道,不过并没有出声,他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他才不白费力气呢。 “沈老,地上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你说是人蛇?人蛇又是什么?他们怎么会跑到我家里来的?还有上次那些菌人,是不是跟它们有关?” 许娇容这时候才总算恢复了神智,甩出一连串的问题,把心里的疑问全部问了出来。 第五十二章 许仙作揖唤姐夫 沈老慢悠悠的将地上那些人蛇甩进背后的竹篓里,这才捋了把胡子道,“人蛇这东西,老朽也是多年未见了。它们群居在深山隙缝内,歹毒狠辣,鲜少外出。这次竟然会出现在许府,估计是被那些菌人的气味引来的。” “菌人还有气味?”别说许娇容,连李默都好奇了起来。 上次那些碧绿小人虽然看起来娃娃般软萌,却邪恶的令人不敢亲近。 他上次亲手揪下来好几个,没闻见有什么气味啊! “呵呵,这你就不懂了。”沈老此时已将地上那些瘫软如泥的人蛇尽数丢进背后的竹篓里,索性跳蹲在游廊的长栏上,摇头晃脑科普起来,“人蛇性嗜血,只要被它们盯上,人畜难逃。不过它们最爱的,却是吞食这些菌人。我们闻不到,不代表它们就嗅不着。” “所以,它们是追逐你们说的那些菌人来的?”许仙不明白地问道,“可是,它们为什么要叩拜我姐姐?” “什么,你说叩拜?老朽竟然错过了什么!”沈老听到许仙这么说,夸张的从游栏上跳下来。 他围着李默背上的许娇容仔细打量了一圈,难以置信地说,“要么,是许小姐戴着什么辟邪驱妖的圣物;要么,呃,不可能不可能,这种情况绝不会有。” 沈老边摆手边后退到法海身旁,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你说是吧,法师?” 法海没出声,静默无声的立在月光下,谪仙般不染凡尘。 见沈老如此反常,李默心里顿时纳闷起来。 不可能什么? 难不成,这位许小姐还会是妖王转世不成? 要真是这样,也特么太狗血了吧! 脑子里这么一想,李默赶紧将背上的许娇容给放在地上。 顺便后退了步,跟她拉开些距离。生怕她一个不开心,突然就整个变身化形啥的。 许娇容是被背出来的,脚上只套了双娟锦卉纹罗袜。 冷不丁被李默给放在地上,她只觉得地上寒凉入骨,倒抽了口气,“哎呀。” 李默瞬间就后悔了,觉得自己有点不太仗义,就爽利脱下件自己的外衫放在地上,讪讪解释道,“许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你暂且先踩着我的外衫避避凉寒吧。” 许娇容羞红了脸,正准备开口,许仙已经将她推到李默的衣衫上,“姐姐,既然姐夫如此体贴,你暂且将就下吧。” “什么?” “放屁!” 李默和许娇容异口同声道,均目光不善的瞪视着许仙。 姐夫? 我去! 谁敢有许仙这位小舅子啊! 他可是敢日蛇的型男典范啊! 能不能不要乱攀亲戚,会吓死人的! 李默心里吐槽连连,就差没有当场暴走了。 而许娇容也是气冲冲的瞪着许仙,刚才那句粗口就是她爆的。 真不知道弟弟是生了什么魔怔,怎么乱讲话呢? 谁告诉他眼前这个连名字都不知道的衙差是他姐夫啦? “呃,难道我讲错了?”许仙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你们堂都拜了,而且姐夫对姐姐还那么深情不渝。别的不说,就刚才那么凶险的境况,姐夫硬是凭着英明神武将姐姐给背了出来。就连地上凉寒这种细节,都考虑的十分周详,小弟实在是佩服的紧呐。” 紧个毛啊!李默暗暗握拳,真想封住许仙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闭嘴!若再胡言,小心我用针缝起你的嘴巴!”许娇容瞪着眼睛警告许仙,让他不要再胡诌。 想到姐姐向来言必行、行必果,是枚说一不二的女汉子,许仙立马明智的迅速转移话题。 他两步走到沈老身旁,围着他那个竹篓看,“沈老,你要拿这个东西泡酒?这可是妖怪呢,泡出来的酒能喝吗?” “错,长得好的才叫妖,这种丑不拉几的,只能叫怪。”沈老赶紧将竹篓背在自己背上,生怕被许仙抢了一条去,“老朽可不是用它们来泡酒的,而是要扒皮抽筋,碾制成粉,然后再佐以独家秘方,方可入酒配制。” 听沈老这么说,李默心里忍不住打了个突。 这些古人真特么重口,这不是人参灵芝,是吸人血的怪物好不好,竟然拿来泡酒! 估计喝了这种酒,立马白日飞升! 都特么嗝屁了,能不飞升么! 再看沈老这边,他正神秘兮兮的跟许仙咬耳朵,妄图洗脑发展下线,““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啊?老朽看你筋骨奇佳,聪慧纯良,就勉为其难收你为徒吧。” “您老可真是好眼光,能一眼看到小生骨子里的纯良家风,高人呐!”许仙夸沈老的时候顺便赞了把自己。 他看了眼那些躺在竹篓内的人蛇,很是嫌弃的撇嘴道,“不过收徒这事还是算了吧!我对这些妖啊怪啊的不感兴趣。大丈夫当志在八方、四海为家,外面还有大好的风光等着我呢。” 沈老干砸吧两下嘴,还没开口,法海突然摇头说道,“施主着相了。红颜白骨皆虚妄,青青翠竹尽法身。你有此俗念必招祸灾,到时大祸临头,看谁能来救你。” “呸呸呸,”许娇容连着往地上啐了好几口,“法海禅师,小女子敬你是得道高僧,谁想你出言竟如此无状。汉文正值大好年华,自有锦绣前程等着他。你却无端咒他要招祸灾,安得什么心思?”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法海不再多说,沉声念了句佛偈,转身离去。 月光下,他的背影被拖得玉宇修长,却隐隐带着几分说不出的萧瑟。 “唉,法师,等等我啊!”见法海离去,沈老背着竹篓快步跟了上去,不忘回头嘱咐道,“那些人蛇已经被老朽全部收走了,你们晚上可以安心歇息啦!” 院子里重归宁静,李默也拱手告辞,“那什么,没什么事的话,李某也告辞了。” “姐夫辛苦,汉文就不留你住下了。”许仙刚说到这儿,就被许娇容一把揪住了耳朵往后院拖去,且边脱边训斥,“看我回去不缝上你的嘴巴!” “姐姐,轻点轻点,耳朵都要掉了。” 李默顿时觉得耳根生疼,大步流星的离开了许府,将睡死在树上的赵五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许府转瞬重归一片死寂,良久,花墙旁的一丛花径里,突然蹿出条细小的人蛇。 它吐着烈烈的信子,迅速游离了许府。 看方向,竟是朝青城山去了。 第五十三章 能屈能伸大丈夫 青城山立于镇江城东北,终年云雾缭绕、人迹罕至,颇有几分仙山福地的派头。 其实,它就是一座妖山。 依仗浓重的云海迷雾遮掩妖气,数不清的大小妖怪在此悄然繁衍生息。 比美、约架、炫富、双修,忙得个不亦乐乎。 没错,妖怪也是很忙的。 因为,活着就是一种修行。 只要你能保证不被那些个道貌盎然的神仙无端夺了内丹真元,能精彩纷呈的活着,便是天大的修行。 是以,终日里青衫素袍,冷面黑口的岑竹自然是不合群的。 因为,他是这座山的妖王。 无敌,是多么的寂寞。 青城山中盘亘着一条小溪,宛转绵长,清澈甘甜。 这日,岑竹舞剑口渴,便草挽衣袖掬了把泉水畅饮起来。【零↑九△小↓說△網】 桃雨阵阵,飘零花瓣翻飞着落入溪水东去。 汩汩清澈溪水从岑竹手边溜走,募地,他出手如电,纤长的双指自溪水中夹起条墨色蛇怪来,正是那条自许府侥幸逃脱的人蛇。 人蛇被制,张开血盆大口,扭曲着蛇身竟然咬了岑竹一口 “不自量力!”岑竹将手上那条人蛇甩脱在地,“孽畜,活腻了不成!” 不知是不是得了妖王宝血,那条人蛇被甩脱在地,竟然幻化成一个皮肤黝黑的小姑娘,捂着被磕破了的头皮,嘤嘤嘤痛哭起来。 岑竹本想一掌拍死她,被她哭得心烦,索性挥袖遁去。 而那条堪堪化作人形的人蛇也停住了哭泣,脸上露出了神秘莫测的阴笑。 *** 李默近来很憋屈,憋屈的恨不得半夜去镇江街上裸奔。 不过考虑到可能会碰到妖怪,他就及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身为掌握着高科技新知识的高端金牌保险人,他竟然在这里混不开,心里的郁闷实在犹如滔滔江水般奔流不绝。 那日,他返回县衙就上报了那晚的种种惊险,只听得县太爷连声后悔,错过了一场精彩纷呈的除妖大戏。 李默心里简直哔了狗了,沈老都说了,长得丑的不是妖,是怪! 偏偏县太爷还一脸遗憾后悔莫及的样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当时怎么就不舍得去蹲守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也是没谁了! 然后,许府的案子就这么结了。 县太爷发出布告,说城内出了蛇怪,夺走了许府上下一十八条人命。幸好法海禅师法力高深,及时清除,才免去一场灭城浩劫。 百姓们拍掌相庆,无不大赞法海功德无量。 而那些法海的迷妹们更是结伴去金山寺捐献香火钱,听说光菩萨的金身都捐了足足十八尊。 李默心里就更加郁闷了,他觉得,这座城跟他的属相不合。 唯一的出路,就是离开。 然后,等他刚将这个离职的想法禀明县太爷时,得来的却是不由分说的拒绝。 长得玉树临风的县太爷很是器重的拍着李默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四儿啊,本老爷可是很看好你的哟。眼看着就要评选捕头了,好好干,不要让老爷失望哟。” 在县太爷接连的哟哟声中,李默那颗郁闷的心干脆碎成了八瓣。 他真的,真的对当这个劳什子捕头没有半点兴趣! 李默当时想,索性撂摊子不干算了! 可话还没说出口,县太爷就神秘兮兮地说了句,“四儿啊,你最近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呢。身上的味道,怎么就变了呢?” 这话唬的李默心里一紧,赶紧将脱口而出的话收了回来。 他还真呛不准,这位县太爷究竟是和前身是好基友,还是真的有什么门道看出了些什么呢? 利弊权衡下,他选择了明哲保身。 他初来这里不久,又接连遇到一堆的麻烦事。唯有摸清了状况,才是考虑离开的明智之举。 所以,当县太爷将协助法海禅师举办王母娘娘千秋节的事交给他时,他硬是咬着牙缝答应了下来。 能屈能伸大丈夫,等他想出好对策,哼哼,届时就是海阔天空之时! 第五十四章 婀娜店主邀对酌 从衙门里回来,李默顺道在街上买了些烧酒小菜,预备着晚上喝两盅。 他拎着包好的饭菜一路晃晃悠悠,逛回了凤三娘开的那间脚店里。 脚店里的生意似乎不大好,平日里日租的几间厢房大咧咧的敞开着,凤三娘正半靠在院内的躺椅上,手里有一搭没一搭摇着把团扇,久不久的打着呵欠。 李默有些想笑,眼瞅着还不到三月呢,怎么就摇起了团扇? 不过穿衣吃饭,端看个人情愿。莫说人家大春天的摇团扇,就算光膀子扭秧歌,那也是人家的喜好不是。 “老板娘清闲啊。”李默随意打了声招呼。 凤三娘再次打了个呵欠,懒洋洋的答了句,“闲了好啊,闲了吃不饱,省得长胖了还得费心思减肥。” 李默朝着自己屋子走去,嘴里客套着,“瞧老板娘这话说的,谁能有你这身段啊。那可是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 “啧啧啧,瞅瞅,这小嘴甜的。”凤三娘从躺椅上站起,风情万种的朝李默扭了过来,“姐姐没别的毛病,就爱听年轻后生夸我美,心里头啊像灌迷魂汤似得舒坦。等晚上闲了,姐姐烧几个菜,咱姐弟俩整两盅。” 风姿绰约的脚店店主步步生莲朝李默走来,身段婀娜摇曳,带起香风阵阵,看得李默一时竟有些愣神。 前世的他虽说也老大不小的,可除了朝夕相处的五姑娘外,并没有任何与女人短兵相接深入浅出的经验,是枚标标准准的纯24K黄金单身狗。 因此,当女人味十足的凤三娘朝他走来时,他就有些紧张起来,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前这位妩媚熟妇。 “有人吗?住店!” 脚店门外突如其来的一声高喊,及时解救了呆怔的李默,他赶紧提醒凤三娘,“老板娘,有人要住店呢。” 凤三娘深深看了李默一眼,轻抬团扇,掩唇低笑道,“听到了,真是个呆子。” 她冲李默莞尔一笑,转身朝门口走去,脆生生招呼道,“来啦来啦,客官几位?” 自大门口进来三人,前两位穿着锦衣长袍,一高一矮的公子模样,看起来是有些银钱的。 后面进来的应该是位书童,穿着粗布蓝衫,肩上担着行李,乖巧的站在较高的那位公子身后。 见凤三娘迎了上来,那位高个子公子问道,“店家,我们赶脚乏了,凑巧走到这里,就随便给我们找张通铺吧。” “行,二位公子跟我来,小店里吃的用的住的一应俱全,你们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凤三娘娴熟的招揽着生意,将他们往楼上的阁楼带,“上面的厢房都是日租出去的,有上好的客房,也有一般价位的普通客房,就端看公子需要什么样的了。” 三人跟着凤三娘往楼上走,矮个子公子吩咐道,“胡兄身娇体贵,住不得简屋陋所,莫拿你们的三等厢房以次充好,要最好的客房!” “瞅瞅客官这话说的,咱们店小不假,可不敢欺客啊!这要是滥竽充数砸了招牌,三娘我还怎么开店呀。二位公子放心好了,我这就领你们去最好的房间。”凤三娘嘴里舌灿莲花的,不愧是个生意人。 高个子公子连连摆手推诿,“朱兄,我看还是算了,出门时家父一再叮咛,万不可人前露富,以免招来歹人。我看,咱们还是随便找间通铺就好啦。” “诶,胡兄莫非是瞧不起兄弟,觉得我住不起最好的客房?”矮个子公子有些气恼,“亏我们相谈甚欢,你竟如此低看与我,真真儿是气煞我也。” “朱兄误会,误会。那便依朱兄所言便是。” 他们说话间便噔噔噔上了阁楼,声音渐渐的听不见了。 李默这才收起跑神的心思,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 将买来的酒菜一一摆好,李默悠哉哉小酌了两杯,心里突然想,若是自己也开个这样的小店,每日只要守着租金过日子,还真不错呢。 不过理想是丰满的,现实却总是骨感的。 人人都道穿越好,自以为有着比古人渊博的学识和科技,就能混得风生水起大干一番。 哼哼,破脚踩蒺藜,谁踩谁知道! 这里没有手机、没有网络、没有LOL,晚上特么的连个照明的灯泡都没有。 夏天热休克都吃不上冰淇淋,冬天冻成狗也吹不上热空调。 交通基本靠走,通信基本靠吼,想进京赶个考都得好几个月。 且不说有没有银子这件事,光身份问题都够你喝一壶的。 没瞅见他都来三四天了,连自个儿的名字都不知道么。 呵呵,甭以为现代人很牛拐! 论精明、论智谋,古人半点不逊色! 身为现代人,根本不可能掌握重建一条产业链的所有知识。 而传统的生活技能也早已随着高科技的更迭消失在历史的洪流里。 熟知的科学理论没有工业体系的支持,将变成空泛的纸上谈兵。 精湛的工作技能离开细化分工的社会,也将变得一无所长毫无用处。 这些,就是李默不想面对却不得不去面对的现实。 他是枚现代人不假,可在现代的他也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苦逼单身狗而已,就算穿到了古代,又能有什么大作为! 他没有纵马江湖的豪情,也没有指点江山的壮志。唯一的大志向,就是携妻伴女、富甲一方。 就连这个愿望,也是他在现代很难达到的目标。 更何况这个架空的朝代,还有那些随时可能跳出来的妖魔鬼怪。 对于眼前的形式,李默看得很清楚。 所以,他对未来规划的很明朗。 那就是少做多看,谨慎低调,步步为营。 这样,凭着现代人敏锐的眼光,应该还是能慢慢积累些银钱的。 然后,他就购置房产迎娶娇妻泛舟湖上,在这个零污染纯天然的时空里,怡然自得的过着悠闲神仙日子,才叫一个快活逍遥! 心里打定了算盘,李默不由地多喝了两杯,脑子里早就将凤三娘说的晚上要对酌的事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第五十五章 惊魂主顾遇妖怪 喝了酒,李默觉得有些困乏,早早的就上床歇了。 他睡下没多久就打起了轻酣,一夜无梦安寝到了天光。 “来人啊,救命啊,有妖怪啊!” 抢天夺地的哭声阵阵,吵醒了久眠欲醒的李默。 他潦草的穿好外衣,提拉着鞋子出了房间,朝那阵鬼哭狼嚎般的救命声寻去。 刚走出门口,阁楼上就连滚带爬的骨碌下一人,惨叫连连的跌坐在李默跟前,嘴里哭喊不断,“吃人啦,妖怪吃人啦!” “谁呀,大清早鬼哭狼嚎的,吃癫药啦!”凤三娘顶着头蓬乱的头发凶巴巴的推开窗户叫骂,见李默站在当院,“咣当”一下关了窗,“惨啦,老娘忘了梳妆!” 李默暗笑了下,扭头朝自己脚旁看去。 只见瘫坐在地的那位,赫然是昨天傍晚来投宿的那位矮个子公子。 此时的他全然不复昨晚的整洁翩然,衣衫褶皱凌乱不说,上面还飞溅着密密麻麻的血点。 李默瞬间警惕起来,皱眉问道,“你怎么啦?身上从哪儿弄来的血渍?” “啊?我,我,”那位公子一张脸煞白煞白的,颤着手指,哆嗦地指向阁楼,“楼上,楼上妖怪吃人啦!” 妖怪?大白天的,不会这么邪乎吧? “去你娘的大头鬼!再胡说老娘剁了你!”凤三娘一脚将瘫坐在地上的公子给踹倒,“你家才有妖怪呢!” 那位公子不防备被踹了个结实,摔了个四仰八叉。【零↑九△小↓說△網】 李默回过头,讶然的发现,刚才还蓬头垢面的凤三娘竟然已经神速的梳妆打扮了精致,真是厉害。 被踹翻的公子从地上爬起,顾不上怕打身上的灰尘,缩着身子往李默身旁靠,“这位大哥,真的,我不骗你,真的有妖怪啊!那个妖怪吃了跟我一块来的胡兄啊,不信,你去看,真的!” 凤三娘冷冷斜了那位公子一眼,看到他满身血渍,终于发现了不对,一把拽着李默的袖子,急火火就朝阁楼上奔。 李默心里那个不情愿啊,分分钟想让凤三娘撒开手。 万一楼上真有妖怪,那可咋整啊! 他心里想了好几个劝凤三娘退回去的念头,还没来得及说,已经被拽到了阁楼上。 他们三人住在阁楼最内侧那间客房里,凤三娘半步不停的拽着李默往里面走。 “老板娘,我觉得,咱们是不是先报官?”李默试探的开了口,十分不想跟妖怪撞罩面。 凤三娘头也不回,一个劲儿往里走,“报什么官,大白天的哪儿来的妖怪!再说,也不敢来我的地盘儿啊!” 李默不晓得凤三娘是哪里来的自信,还妖怪不敢来她的地盘,合着她是偷交了保护费还是咋滴。 正想反驳两句,凤三娘已经走到了那间客房前。 房门大开着,浓重的血腥味自房内飘散出来。 凤三娘眉头锁的紧紧的,咬牙切齿道,“天杀的瘟货,当真在我地盘上丧了命?!” 李默谨慎的探进去半个身子,迅速将房内打量了一遍。 这是间装修较为精致的客房,雕花细纹屏风将屋子隔成了一大一小两个套间。 最外间的单人木榻上显然住着那位书童,上面丢弃着凌乱散碎的粗布蓝衫,满布斑斑血迹。 一道清晰的血脚印自木榻往内室而去,脚印旁不连贯的滴着浓稠的血滴,似乎有个浑身冒着鲜血的人赤脚走进了内室一般。 循着那道脚印,内室的宽榻上丢弃着不晓得是被斩碎还是撕碎的不规则肉块,鲜血淋漓的随意堆放着。 没有头颅,只能凭借着指骨或者胫骨,勉强猜测是人体残肢。 宽榻的地上满是鲜血,打着圈似得在地上描出朵花的形状。 那朵血花旁,倒伏着一只大到惊人的蓝翅三眼蝴蝶,桌子般大小,翅膀尽断。 更为诡异的是,那只偌大的蝴蝶头部不是触吻,而是昨日来投宿的那位高个子公子的头颅。 头颅和蝴蝶身躯已然分离,被折断的翅膀掩映着双眼,似乎在求饶是被击毙似得。 李默心里直打突突,我滴个亲娘四舅奶奶,那位来投宿的公子竟然是枚蝴蝶妖变的! 这个时空太可怕,他要回家! 凤三娘也将屋内的情形看了一遍,身为一介女子,她并没有捂着眼睛害怕,反而凤目倒竖连声咒骂起来,“杀千刀的瘟货,果然是活的不耐烦啦!欺负到姑奶奶门上来了!” “嘘,”李默示意凤三娘噤声,“老板娘小些声,万一这妖怪突然又活了,那该如何是好。” 凤三娘斜了李默一眼,眼神突然就凉了下来,生分的说道,“差爷,奴家店里出了人命官司,还指着你照应呢。” 李默不明白她态度怎么突然就变了,但是既然身在官门,又撞上了人命案子,就算再匪夷所思,那也要上报啊! 也是奇了怪了,李默突然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柯南附体了,怎么走哪儿哪儿都有人命案子呢,也太衰了吧! 匆匆将脚店的案子上报,县太爷随即便升了堂。 那位侥幸逃生的矮个公子尚未从惊吓中回过神,呆怔了半天,才将昨夜发生的一幕细细讲了出来。 “我是个茶贩,与胡兄在镇江城外偶遇,相谈甚欢一见如故,就结伴投了个店住下。 把酒言歌半宿,我有些困乏,就草草梳洗了番歇下了。 夜半的时候,我肚子里闹得慌,就抹黑去了趟茅厕。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让我永生难忘的恐怖一幕。” 矮个子公子说到这儿,脸上煞白到半点血色都没有,他艰难地吞了下口水,平复了下翻腾的心绪,这才接着说道。 “我出门时并未掌灯,回去时因为蹲了半刻,脚下就有些虚浮,走路并没什么声音。 等我推开房门,就看到,就看到小乙的床前站着一个妖怪! 对,我没看错,他的床前确确实实站了个妖怪! 而且,是长着翅膀的妖怪! 那妖怪长着胡兄的头颅,却有着蝴蝶的身躯和翅膀,展开双翅以翅尾撑地站在小乙的床前。 小乙就是胡兄白日里的家丁,他睡在最外间那张木榻上。 就着月光,我清楚的看到,那个长着胡兄头颅的妖怪一下将嘴巴张得老大,就像撕裂似得,一下开到耳根,毫不犹豫的咬住了小乙的头颅。 小乙连哼都没有哼一声,就被他咬去了半个头,花白酱红的脑汁飞溅了满墙。 第五十六章 主顾公堂诉惊情 那蝶妖咬下小乙半颗头颅,嚼西瓜似得咀嚼了两口,似乎没吃尽兴,衔着小乙残缺的半颗脑袋,竟然带着早已气绝的小乙站了起来。【零↑九△小↓說△網】 它晃晃悠悠飞起,小乙光脚跟着一步步往前挪。 缺了半颗脑袋的伤口汩汩冒着血,顺着小乙颤巍巍的步子往下掉. 一滴、两滴、三滴…… 小的站在门口,吓得连逃跑都忘了,只能胆战心惊的看着眼前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眼睁睁看着那蝶妖衔着小乙的脑袋拐进了内室。 内室里胡兄尚在酣眠,小的心里实在担心胡兄的安危,就壮着胆儿跟了过去。 不过小的实在是怂包的厉害,并不敢进内室,就躲在屏风后面,猫着腰往里看。 然而,内室的宽榻上空无一人,小的并没有看到胡兄的踪迹,只有那个长着胡兄头颅的丑陋蝶妖。 小的这才明白过来,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呐!原来一路与我结伴而行的胡兄并不是人,而是个化成人形的妖怪! 可怜的小乙,识主不明,就这样稀里糊涂送了命。 那蝶妖进了内室,将小乙甩到宽榻上,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丑陋的牙齿,一点点撕嚼起来。 小的看到这里,已然吓得肝胆儿巨颤,再不敢多看半刻,猫着腰后退,想从屋内逃出去。 哪知慌里慌张的,带倒了身旁的烛台,弄出来的轻响惊动了里面那只蝶妖。 蝶妖停下了啃食的动作,竖起耳朵扭头朝我看来。 天,县老爷,你可知道那场面有多惊悚么?! 胡兄原本温文尔雅,脸上从来没有过半刻不喜的神色。 可那时的妖怪,虽然顶着胡兄那张熟悉的头颅,脸上的神色却狰狞可怖的厉害。 它的眼睛冒着渗人的红光,撕裂的嘴角旁挂着嚼烂的碎肉,鲜血点点滴滴的,从它下巴处滴下来,就像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恶魔般邪恶。 我被吓得双腿发软,一动都不能动,眼睁睁看着它从内室里伸出触脚,将我拽了进去。 羊入虎口,我只有瑟瑟发抖的份儿,暗呼此命休矣! 它慢慢收回触脚,一寸寸拉近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这世间最可怕的从来都不是死亡,而是死亡前的逢魔时刻。 我当时吓得险些就尿了裤子,舌头都伸不值,打着卷求它大发慈悲,饶了我的性命。 那蝶妖阴测测笑了阵儿,用巨大的翅膀触地,一点点朝我挪来。 我知道,马上,我的头颅也将像小乙那样,被它一口咬成两截。 它张开它那撕裂至耳根的血盆大口,露出丈尺长朱砂般血红的舌头,黏哒哒的哈喇子流了一地。 近了,更近了! 我能清楚的看到它嘴边那些骨头渣星星点点落在地上,甚至能清晰的闻到它那怪口里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森森利齿逼近,距我只有半步之遥。 胆裂心惊关头,我赶紧祈求素日里供奉的关帝救命,大呼:伏魔大帝何在?! 募地,窗外传来一声彻天贯地的巨响,电闪雷鸣间,关帝爷爷手持青龙偃月刀从天而降,照着那蝶妖当头就砍了下来。 那蝶妖舞动车轮般大的蝴蝶翅膀,与关帝爷爷对抗起来。 小的被吓得缩成一团,躲得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那蝶妖得了势。 好在关帝爷爷威武蛮霸,堪堪走了几个回合,就使了招力劈华山,将那蝶妖的头颅给砍了下来。 蝶妖的头颅骨碌碌滚到小的脚旁,怒目圆整的瞪视着小的,吓得小的尖叫出声,眼睛一黑昏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然大亮,屋里静悄悄的,哪里有蝶妖和关帝爷爷的影子啊! 小的原本以为自己是做了个荒诞离奇的怪梦,正想摇头自我调侃一番,却看到了自己的脚旁滚着胡兄被砍下的头颅。 头颅不远处的地上,则躺着那只偌大的蝶妖残躯。 而那张宽大木榻上,也堆叠着支离破碎的骸骨碎肉。 小的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遇上了妖怪,吓得惨叫连连,一脚将脚旁的头颅给踢开,也不敢看它究竟骨碌到了哪里,从阁楼上连滚带爬的逃了下来。 然后,小的就遇到了这位差爷,还有,还有这家脚店的老板娘。 老板娘和这位差爷也去阁楼上看了的,完全可以证明小的所言句句属实,没有半点掺假。” 矮个儿公子声情并茂的讲了半天,只听得衙门里的众人不寒而栗,仿佛亲眼见到那个长着人头蝶身的妖怪似得。 李默站在这个侥幸活命的矮个儿公子身旁,不由得暗自佩服他的口才。 刚从鬼门关里走一趟,竟然还能将所见讲成故事般精彩,心里承受能力可真不是一般的好。 矮个儿公子见众人被他说得愣了神儿,又拱手冲县太爷道,“县老爷,求你为小的做主啊!小的家里世代经商,山南海北的走东串西,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吓得到现在还缓不过来劲儿,真是太可怕了。” 县太爷目光如炬地瞪视着跪在堂内的矮个儿公子,朗声道,“你所言之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也没个人证在场,红口白牙的,哪个晓得是真是假!” “县太爷,小的所言句句属实。”矮个儿公子生怕县太爷不信般,赶紧举手立誓道,“如果有半句谎言,小的愿死无葬身之地!” “出言必践诺,你可要小心哦。”县太爷意味不明地看了矮个儿公子一眼,又冲李默问道,“他所言是否属实?还有,那两位丧命的主仆,可知道是哪里人士?” “禀大人,小的未曾亲见蝶妖伤人。同这家店主上到阁楼上时,屋内已然四处血迹斑斑。只是那颗头颅并不是躺在角落的,而是被遮掩在断折的蝴蝶翅膀下面。”李默如实回禀着。 “如此?”县太爷微敛眉锋,问向一旁的凤三娘道,“三娘,他二人所言是否属实?你可有什么要补充的?” 凤三娘冷笑了声,目光不善的盯视着那位矮个儿公子,“不做亏心事,夜半心不惊。奴家没什么好说的,万事万物,无非种因得果罢了。” 第五十七章 公堂领命赴句容 县太爷略沉吟下,问向矮个儿公子,“你可知晓那无辜惨死的主仆二人是何方人士?” “回老爷,小的跟他们是半路上遇到的。听胡兄说,他们是句容县人士,家里好像是经营瓷器的。” “句容县?倒是离镇江城不远,过了桃叶渡就是。如此,就着令他家里人前来认尸吧,哪位衙役愿走这一趟?“县太爷问了句。 李默觉得这是趟好公差,可以趁机了解周遭的风土人情,便朗声请命道,“老爷,小人愿往。” “好!”县太爷应声点头,眼里满是赞许,“就命你速速前去句容县,通报苦主前来认尸,路上一应开支费用,均有衙门里贴补。” “是,小人即刻动身前往句容县。”李默应声领命,话音刚落,就听到身旁不远的同僚冷哼了声。 李默扭头看去,只见发出冷哼的是向来看他不爽的马脸衙差。 此时他正满脸的不屑,肥厚的嘴唇撇的天高,很是不爽被李默抢了风头。 李默这才后知后觉的顿悟自己又出了会风头,只好无奈地耸耸肩,做了个很是无辜的表情。 然而他自以为摆出的是十成十的无奈,看在马脸衙差的眼里,却变成了千万倍的嘲讽和讥笑。 马脸衙差双眼喷火的瞪了李默一眼,恨不得眼里生出刀子,在李默身上剜出十个八个血窟窿。 两人在这边用眼神你来我往的交战,那边矮个子公子去突然冲着县太爷央求道,“老爷,小的是不是可以走啦?眼瞅着新茶贩卖时机已到,小的万万不敢多耽搁时间呢。” “走?哼哼,你牵涉进了人命官司,怎能轻易离开?”县太爷不温不火的说道,“等苦主亲属认了尸,查明你是无辜的,自然半刻也不会多留你。眼下,只怕要委屈你多逗留些时日才行。” “这……?!”矮个子公子急了,“县老爷,我已经详细讲述了事情的经过,都说是妖怪吃了他们主仆,你居然不信?!” “呵呵,非是本官不信,可本官总要给亡者家属一个交代不是?若是就这么放你走了,等他们来了就剩下些碎肉烂骨,是如何都说不过去的。”县老爷好声好气地说道,“你就暂时委屈下,莫要危难本官。要知道,当官的压力也是很大的,晓得伐?” 矮个子公子顿时就变了脸,再不复初时的胆颤心惊,高声质问道,“听老爷话里的意思,一日寻不到胡兄的家眷,便一日不肯放我离去是么?” “呃,也可以这么说。”县太爷点点头。 矮个子公子听完扭头看向李默,眼里的唯唯诺诺瞬间变得凶狠起来,冷声道,“这位差爷,麻烦你脚程快些才好,若是你一去不返,小的只怕要老死在这儿了。” 李默被他看得竟然一时有些心惊,觉得眼前这位矮个子公子突然完全变了个模样,眼神里带着嗜血的光,狠辣凶恶,像换了个人似得。 被这样的目光咬到,李默只好连声虚应道,“好说,好说。” “如此,便退堂再议吧。”县太爷随意摆摆手,麻利地撩开布帘钻进了后堂。 “这位公子,请吧。”马脸衙差盛气凌人的踱到矮个公子面前,示意他跟着自己去牢房。 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些客商嫌犯,胆子小油水足,随便吓一吓,就能弄个十吊八吊的。 矮个子公子起身跟上,临走前经过李默身旁时,阴阳怪气说了句,“这位爷,路上山妖水怪的,一路多小心呐。” 李默不悦的皱起眉头,觉得碰到了神经病。这货该不是当场目睹妖怪吃人,被吓傻了吧?! 想想也是,别说是他,就算换成任何一个人,目睹那么渗人的一幕后,也得疯傻癫狂! 因此,他懒得去跟矮个子公子计较,跟凤三娘前后脚出了衙门。 一路上,凤三娘都拉长着脸,活像谁欠了她几千两银子没还似得。 李默悄溜儿的走在她后面,明智的不敢去招惹。 女人就是个行走的火药桶,且高度易燃易爆。一旦爆发,其威力足可毁天灭地。 凤三娘一路上冷着脸,堪比千年寒冰,脚下生风的回了自家脚店。 而李默则是回来拿行李的,他寻思若是在句容那里找到好营生,就再也不来镇江这个妖魔横行的地儿了。 脚店里静悄悄的,阁楼上已经被善后的衙差们冲洗收拾了一遍,隐隐还能闻到些许血腥味。 凤三娘风风火火的,前脚刚进了屋,后脚便大力甩上了门。 叮叮铛铛的,也不晓得在里面捣鼓什么。 甭说凤三娘不爽,李默也替她亏得慌。 好好的店里死了人,而且是横死的,还一下死了俩,名声出去了,以后谁还敢来店里住啊! 这就是命啊! 命中注定这俩短命鬼别家不住偏偏要住在这儿。 命中注定那人头蝶妖别人不吃偏偏跑这儿来害人。 当然,也是因为命中注定,李默才会悲催的被穿越到这个鸟地方! 李默心里的小人不断吐槽着,手里飞快的将衣物并着些散碎银子,连着那半块不知道什么材质打造的阴阳鱼,通通揣了起来。 拎了拎手中不大的包袱,李默有些想笑,这就是自己的全部家当了,可真够寒酸的。 背起包袱走出房门,李默冲凤三娘主屋看了眼,听到她屋里仍在叮叮咣咣响个不停,不晓得在忙碌些什么。 他本想跟她道声别,后来想想她还在气头上,何况也不是很熟识,就打消了这个想法,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脚店。 来这里只有几天时间,李默对这里各处的地名是半点不熟。 他在街上打听了半天,总算勉强知道了去句容县的路线,顺着启明门往北走去。 走了半天,他便来到了于家桥,过了于家桥就是清溪。 走到清溪桥上时,看着眼前熟悉的桥洞,李默有些恶趣味的想,上次此处有张惊人的青色蟒蛇蛇蜕被沈老捡了去,保不齐正是青姑娘蜕下的呢。 他暗暗有些后悔,早知道那张蛇蜕是不可多得的好宝贝,当时说什么也不能让沈老白得了去。 说来说去的,那些恶心巴拉的菌人、人蛇,通通都被沈老当成珍宝给白捡了漏。 哼哼,什么时候,他得狠敲沈老一笔才行! 第五十八章 永安宫外遇故人 顺着清溪桥往东,远远看见山脚下有几间飞檐斗拱的青灰殿宇,想来就是永安宫了。 李默来时早已打听好了的,过了永安宫不远就是桃叶渡。然后等过了桃叶渡,前面就是句容县。 永安宫并不是宫殿,而是座规模不怎么大的道观。 听说这座道观已经建观数百年,原本香火还算鼎盛,里面常住着几个道人。 然后前几年突然闹了妖精还是什么的,观里的道士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就逐渐荒芜废弃了。 一提到道士,李默率先想起的,就是僵尸道长林正英。 只可惜九叔一生虽演绎经典无数,却英年早逝,不由令人扼腕,叹惜造化弄人。 受九叔电影的影响,李默曾经对茅山道士很是痴迷,还专门查资料研究过。 道教粗略分为天师道和全真道两大宗派,他们之下又分为许多小宗派。 天师道原本叫正一道,就是东汉末年张陵创立的五斗米道,后来才更名为天师道的。 他们画符念咒,降神驱鬼,代表人物首推张道陵。 天师道的道士可以在家修行,不戒荤腥,可婚娶生子。他们的道观一般被称为子孙庙,由师徒之间代代相传,有专属的门派。 全真道兴盛于金元时代,是宋元新道派中最大也是最重要的一派。 他们讲究清修无为,道士必须出家吃素,代表人物王重阳,丘处机等。 其所处道观一般被称为十方丛林,除了民间道士外,凡是道教的法裔弟子都有权利居住。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永安宫,是属于什么性质的道观。 李默心里这么揣摩着,渐渐的走到了永安宫门前。 一般的道观多建于山顶,要不就建在半山腰,这种建在山脚下的,李默还是第一次见。 取名叫永安宫那么大气,其实规模简陋的很,半点看不出宫殿的样子。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三道断垣残壁的山门。 山门颜色早已被风雨腐蚀的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诉说着悠远的历史与沧桑。 断折的山门后,有棵枝干残败的银杏树。 银杏树树干很是宽宏,约莫有两人搂抱那么粗,上面零星挂着数十片叶子,叶片微微有些枯黄。 银杏树后有五六栋两三层高的破败殿宇,其余的大都倒塌倾覆了。 应该是荒废了的缘故,整个道观给人一种很是荒凉的感觉。 就连道观内那些植被,都蔫不拉沓的半黄不绿,与不远处那些青翠欲滴的楠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天已正午,李默原本走得脚下有些酸软,可看到眼前这种景象,便紧了紧肩上的包袱,加快脚步想赶紧从永安宫门前绕过去。 哼哼,无数部驱魔影片告诉他,荒村野庙多妖邪,他才不会傻**的作死走进去参观呢! 看着眼前这座废弃的道观不大,真要打它门前经过,却要走很长一段路。 李默走了好一会儿,约莫走到道观正门口,背后突然传来声清晰的翅膀拍打的声音。 烈日当空,李默的后背一下窜出了冷汗。 尼玛,大中午的,周围原本只有他自己赶路,千万别生出什么幺蛾子啊! 可怕什么就来什么,都不等他转头,身后又是一阵翅膀拍打扇动的声音。 李默突然就想到了那个矮个子公子说的人头蝶身的妖怪,僵着身子不敢回头,加快了脚步继续往前赶。 这下,终于听不到翅膀拍动的声音了。 可是,李默的肩头却突然被一只手给抓住了,一道阴测测的声音传了过来,“这位差爷,赶路辛苦,还是歇歇脚的好。” 李默哪敢回头,他转动眼珠瞄向自己被突然抓住的左肩,见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是只男人的右手,提到嗓子眼的心这才稍稍放了下来。 “呵呵,不辛苦,不辛苦。”他缓缓转身,却愕然地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不是别人,而是被县老爷收监的那位矮个子公子。 怎么回事? 他不是被关了起来么? 又是怎么追上来的? 李默心里一肚子的疑问,却不好直问,只好满脸疑惑的看着突然出现的矮个子公子,希望他能及时答疑解惑。 矮个子公子脸不红气不喘的冲着李默眯眼笑,甚至伸出舌头夸张的舔了下嘴唇,嘴里乐呵呵的说,“差爷,你走后县老爷担心你找不到胡兄的家,便吩咐我来寻你,幸好我脚程快,终于给赶上了。” 是么? 李默不怎么相信的轻攒起眉头,收监了又放出来? 县太爷脑子里装的是猪脑吧?万一眼前这个人就是杀人凶手呢? 万一,万一他才是真正的人头蝶身的妖怪呢? 李默这么一想,心跳就不受控制的乱突突起来。 妈呀,难不成这个妖怪是专程来堵他的,杀人灭口,然后逃之夭夭? 这么一想,李默手心里浸的全是汗水,他警觉的后退,嘴里含糊的应付着,“不妨事,我来时问清了路程的,应该能找到。” 见李默后退,矮个子公子跟着步步逼近,眼睛里满是志在必得的喜悦,“哪里,没有我带路,只怕你跑断腿,也是寻不到胡兄的家的。” “为、为什么?”李默紧张的舌头都伸不直了。 矮个子公子嘿嘿一笑,眼神邪魅嗜血,“嘿嘿,因为胡兄家并不在句容县,那是我胡诌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傻子都知道眼前这个突然现身的人有问题,李默更是不例外。 他快速用眼睛搜索了一下四周,发现并没有什么可以捡起用来防身的武器。 地上除了那些落满的枯黄银杏叶子,连块破板砖都没有。 李默边四处搜寻武器边步步后退着转移矮个子公子的注意力,“哦、哦,那、那那位公子家住何方?” “差爷若是想去的话,我可以送你一程。嘿嘿,很快,你就可以和胡兄团聚了。”矮个子公子再次快速舔了舔舌头,成串的涎水从嘴角淌下,熏臭无比。 “算了,我突然没那么想去了,再见!”李默说完迅起发难,攒足力气将肩头上的包袱径直扔向矮个子公子,力道大的胳膊肘险些脱臼。 包袱堪堪出手,他便毫不迟疑的转身朝永安宫跑去。 虽说道观是破败了些,老天保佑它余威尚在震慑妖邪,顺便找个能藏身角落。 第五十九章 蝶妖追截诉真相 李默急着逃命,慌不择路的在那些坍塌的殿宇间奔躲起来,压根不敢回头去看,生怕一回头,就看到只人头蝶身的大妖怪。 脚下满是残砖断瓦,崎岖不平的,得亏李默身手矫健,才没被绊个大马趴。 狼狈的跑了好一段路,李默有些气喘的靠在破碎的道观山墙上,小心翼翼的伸长脖子,屏息往外看。 老天保佑,让那家伙哪凉快死哪去吧! “差爷,你是在找我吗?” 带着嘲弄的调侃近在耳边,李默惶然抬起头,对上飞临头顶处的一双幽绿复眼。 妖异的绿眸后,是矮个子公子那张明显变异的脸,正笑眯眯的盯着李默看。 他脖颈以下俱是蝴蝶的身躯,纤长的触手上满布密麻绒毛,正随着车轮大的翅膀拍打扇动的动作张牙舞爪。 所以,他才是真正的蝶妖! 李默此时已避无可避,只好强撑着胆子,双手合十同徘徊在他头顶上方的蝶妖打着商量,“那什么,上天有好生之德。这位蝶妖大爷,你就当打了个盹,放我过去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现出真身的原因,此时的蝶妖说话声音完全变了个模样,尖锐的刺耳。 它嘿嘿一笑,黏沓沓的口水大片大片倾斜下来,险些扣在李默头上。 “呵呵,不是我不想放你条生路。我原本是不敢吃人的,可胡兄竟然百般欺凌与我,硬生生占了我的清白。此事若是传扬了出去,我还要怎么做妖,还要如何立足!” 蝶妖的话信息量极大,听得李默眼睛都直了。 那只蝶妖刚才说的什么?他是不是听错了? 虽说此时的蝶妖脸型变异得极为吓人,可他原先的相貌并不是很俊美好么? 说句不好听的,就连那位胡兄跟前的书童,相貌都要比他俊上三分。 这么粗糙潦草的长相,竟然说自己被欺负了? 呃,是该说那位惨遭分尸的胡兄口味重呢?还是该说眼前这位蝶妖无能呢? 再不济,也不能反抗不了吧? 飞在半空中的蝶妖早已从李默眼神里看出了他的想法,勃然大怒! 它翻飞着从半空中落地,收起双翅摇身一变,竟然变成了女儿身。 虽说它还是原先那个相貌,可李默硬是凭着它胸前那鼓囊囊的两坨猜出了它的性别。 感情这是只女扮男装出来游历的萌新小妖啊! 不过,那位胡兄,口味是不是有些忒重了? 变回女儿身的蝶妖眼里满是委屈,竟然对着李默说起了自个儿的经历。【零↑九△小↓說△網】 她仰着头,不漂亮的脸上突然就有了神彩,也不管李默有没有在听,竹筒倒豆子般只管自己说的痛快。 “我初初化形不足百日,十分恋慕人间大好的光阴,总想着要出来游历一番。 可阿娘不许我下乡,她说凡人多险恶,若被识破了身份,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锁起来展览。 我才不信,蒙谁呢?我还是蝴蝶的时候,可没少听那些折子戏,月上柳梢,才子佳人,对影成双,多惹人羡啊! 于是,我就跟她闹,闹得她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好允我下山游玩半日。 阿娘说,只能去半日,不能多逗留,免得被那些和尚道士给撞个正着。 我才不怕呢,山下便是人间,花红柳绿的热闹,哪那么巧就遇上和尚道士。” 阿娘将我送到山口边,拽着我的手细细叮嘱。她说千万莫被凡人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尤其是那些皮相好的,比灵狐们还要狡黠千万倍。 我的心思被前方市集的叫卖声吸引,哪里有功夫听阿娘唠叨啊!就随意敷衍了她两句,挣开她的手跑脱了。 集市上人声鼎沸,空气中满是诱人的食物清香,遍处都是彩粉翠绿的衣衫,忙得我一双复眼险些都要看不过来了。 然后,我就遇上了胡兄。胡兄风度翩然的立在熙攘人群中,鹤立鸡群般温婉如玉。 我看的痴了,情不自禁走到他身旁,希望他能像我看他似得看我一眼。 然而,他的目光从我身旁草草略过,半秒都不带停留的。 仿佛,我就是只毫无存在感的苍蝇。 我心里很是失落,正准备黯然离去,却看到胡兄冲着跟在他身旁的小哥浅笑。 那一刻,我瞬间福灵心至。 胡兄不稀得看我,定然是因为我这身女装太过丑陋的原因。 寻了个僻静地儿,我迅速换了身男装,满心期待的走到胡兄近旁。 果然,他眼睛瞬间明亮了起来,热络的同我攀谈,邀我把臂同游。 后来,天色近晚,我和胡兄还有跟在他身后的小哥随便寻了个脚店住下。 就寝的时候,胡兄热络的邀我同床共寝,言称要秉烛夜谈。 我心里自然是高兴的,当即就答应了。 因为,我喜欢他。 山南海北的胡侃了半宿,胡兄突然就变了脸色。 他猛然将我掀翻在榻上,坐在我腰间,用不知什么时候搁置在床头的软绳缚住了我的手脚。 我惊愕的不知该如何应对,还没想好究竟要不要甩他下来,后背的衣衫已经被大力撕去。 夜里湿气重,丝丝凉意袭来,吹的我脊背有些微微的冷。 我还未来得及撑断缚住手脚的软绳,一道滚烫热辣的东西募地滴在我的背上,灼的我失声痛呼了声。 胡兄坐在我腰间却笑得癫狂,发疯了般撕净我身上的衣裳。 我突然明白了,那些滴在我背上的东西,是蜡油。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袭来,我恼羞成怒,挥动着双臂想撑断那些软绳。 胡兄更是得意,甚至把他的书童也一并喊来。 他让他那书童帮忙按住我来回扭动的双腿,一双手抖擞着顺着我的大腿摸了上来。 我突然就懂了,莫非,这就是阿娘所说的,周公之礼? 娇羞涌上心头,我瞬间停止了挣扎,静等着他的进一步动作。 可是,从我停止挣扎的那一刻,从他的手摸上我耻骨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般似得静止不动。 我被胡兄压在身下,他的手停留在我的耻骨间,滚烫火热,烫的我周身都跟着泛起了红色,他却一动不动的定在了那里。 然后,他问了句,声音冰冷酷寒,犹如从地狱般刮来似得。 他说:你竟然是女人?! 第六十章 谆谆善诱求放过 我很是不解,女人和男人又有什么不同么? 根本就不是人类的我,当然不是女人,也不是男人。 听阿娘说,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皇娥阴阳蝶。 我的双翅形状、色彩和大小都各不相同。 左翅是雌性,右翅是雄性。 雌雄混合,很是罕见。 在一千万只蝴蝶中都很难见到一只,更不要说是修成人形的蝶妖了。 因此,阿娘很是以我为傲。每每在林中穿行时,总要把触须扬得高高的。 所以,我不懂胡兄那句质问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停下了上下摸索的动作。 我屏息等待着,等待他像刚才那般粗暴的对待我。 虽然蜡油滴在我背上有些生疼,心里却甜滋滋的,我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可是,胡兄募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从我腰间站起,撤回了抵在我腰间的灼热。 我不明白眼前是什么情况,只好反手捉过自己被撕碎的衣衫,费力丢在头上,又羞又窘的僵着身子静待胡兄归来。 借着衣衫的遮掩,我偷偷偏过头,偷窥胡兄的举动。 他赤条条站在榻前,正嫌恶的用水洗着自己的手,甚至将碰触过我身子的分身都细细擦洗了一遍。 然后,他说:晦气,原以为是龙阳阿君,哪知道竟然是个无耻假扮的女人! 他那捧水伺候的书童也光着身子,低眉顺眼的问:公子,要不要灭口? 胡兄俊逸的脸上满是憎恨,怨毒的瞪了我一眼,狠狠点了点头。 虽然隔着衣衫,可他一眼,却刺进了我的心里,千刀万剐将我活活凌迟。 夜风微凉,吹得我的背有些瑟肃微凉,却冷不过我的心。 然后,我就笑了。 呵呵,阿娘说的对,这世间的凡人果然恶劣龌龊,虚有其表。 他强行将我搡倒,上下其手把我摸了个遍不说,竟然因为莫名其妙的缘由,升起了将我灭口的念头。 此时若然我是个手无缚鸡的弱女子,在两个大男人面前,只怕是怎样都走不脱的吧? 我躺在榻上笑得癫狂,裸着的胡兄更是嫌恶到了极点,半刻都不想再看到我,催促他的书童赶紧下手。 不等他们出手,我便撑断了绳索,展开双翅,步步朝胡兄逼近。 胡兄顿时双膝跪地,搂着我的蝶腹从下往上亲吻起来,哀求着让我放他一马。 我原本是想好好问问他的,他明明对我又搂又摸的,怎么会说我是女人,然后痛下杀手? 可这个问题我再也不知道答案了,因为胡兄吻上了我右翅下方的雄根。 那是我们蝶族销魂的所在,对人类而言却是致命的源泉,因为它有毒。 听阿娘说,人类但凡碰触了丁点,就会顷刻殒命。 看着胡兄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痛苦躺在地上抽搐,我觉得,阿娘的话果然句句不假。 胡兄只蹬了几下腿,脸色很快就变成了死黑色,僵着身子动也不动的定格躺在地上。 我伸手扯下他的头颅,免得等下这颗头颅变异,长出蝴蝶的触吻。 都是这张脸啊,耽搁了我在人间游玩的时日,着实可恨。 折腾了半宿,我也困乏的很,就干脆搂着胡兄的头颅歇在了宽榻上。 这张脸啊,我怎么就是看不够呢? 一夜无眠到天光,等我睡饱醒来时,突然就看厌了怀里这颗冷冰冰的头颅。 顺手将它丢在地上,百无聊赖间,我猛然想到个消遣的乐子。 我假扮被蝶妖夜袭,自编自导唱了好一场戏,听得你们这些凡人一愣一愣的。 只是,那坐在堂上的县太爷……” 蝶妖说到这儿,突然收了声,冲李默讥笑道,“我真够无聊的,干嘛要跟食物说那么多有的没的?” 说着,贪婪的伸出舌头舔了下嘴唇,“以往都是听说凡人很好吃,呸,明明那名书童的肉又酸又硬,嚼都嚼不动,不知道你身上的肉可还合口?” 李默听了蝶妖絮絮叨叨讲了半天,三观再次被刷新。 所以,眼前这只蝶妖是蝶妖一族的阴阳人? 而那个短命的胡兄应该是性好龙阳的,身边跟着的书童估计就是他养的luan童。 他们误认为蝶妖是男人,合力欲强上时发现了真相,被恶心的恼羞成怒,要杀人灭口。 谁知道被绑住的压根就不是人类,害人不成被反杀,真是报应不爽啊! 只是,这些明明跟他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好不好? 这个颜值奇低的蝶妖究竟是哪根筋不对,非要追上来对他下黑手? 对面的蝶妖缓缓张开嘴巴,酸臭的腐败味扑面而来,熏得李默胃里一片翻江倒海。 他强忍住喷涌欲出的呕意,连连摆手想打消蝶妖眼下这个念头,“呵呵,我的肉更酸更硬,真的半点都不好吃,真的。” 蝶妖将嘴巴张得更大,撕裂般开到了耳根,露出尖锐森白的牙齿,“好不好吃的,要试过才知道!” 坐以待毙,唯有等死! 李默深吸口气,狠狠掼出一拳,砸向蝶妖尖尖的下巴。 从蝶妖长篇大论时起,李默就在暗暗积攒力气,如今终于攒够了,便倾尽全力掼了出去。 蝶妖没有防备,下巴结结实实挨了一拳,牙齿都被打掉了两颗。 “呸!”蝶妖冲地上啐了泡口水,吐出两枚带血的尖牙,眼神嗜血的盯向李默,“有点意思,看来待会要嚼细了才行。” 李默本以为拼尽全力的一拳会揍得蝶妖连爹娘都不认得,万万没想到对蝶妖竟然全无影响,心里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他刚才真不该存着侥幸心理,这下惹怒了眼前喜怒无常的妖怪,只怕等下被嚼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那什么,其实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妖怪有悯人之心。所以,你真的不考虑放我一马?”李默苦口婆心的规劝着,期盼着蝶妖能幡然悔悟然后痛改前非。 蝶妖裂开大嘴兜头罩面冲李默而来,“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传扬了出去,我还如何立足?等我吞了你,再去县衙跟你家县太爷斗上一斗。凡是知晓这件事的,通通都要灭口!” 森然的血盆大口逼近,将李默的头顶给罩得结结实实。 得了,早死早超生! 李默闭紧眼睛,静等被啃掉脑袋的那一刻来临。 闭上眼睛的他没看到,蝶妖的血盆大口离他头顶堪堪半寸不到,就被一条白绒绒的尾巴给截了胡。 第六十一章 狐妖临危伸援手 莹白似雪的狐尾募地抽来,将蝶妖抽甩到半空中,然后招摇的拍了下李默紧闭着眼睛的脸庞。 感觉到脸上毛茸茸的,李默旋即睁开眼,惊讶的发现对面站着的竟然是脚店老板凤三娘。 凤三娘单手掐腰,冲李默妖娆一笑,“若不是老娘来的及时,这会只怕你要过奈何桥了呢。” 李默苦着脸连声道谢,“多谢老板娘救命之恩。” “哟,人家救了你,你怎么还不高兴起来了呢?”凤三娘娇嗔的白了李默一眼,“真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呢。” 被救了当然高兴啊,可是被一个妖怪救,谁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呢! 李默心里暗暗叫苦,这里的妖怪也忒多了些吧!竟然连脚店的老板娘都是妖怪,唉,真是操蛋的穿越之旅啊! 凤三娘摆着柳腰朝李默走来,三条皓白的狐尾跟着她的步伐在身后舞动着,笑得娇俏如花,“怎么,被我的尾巴吓到了?” “没,怎么可能呢,你的尾巴真漂亮。”李默言不由衷的夸赞道。 “啧啧啧,明明是块不解风情的木头,偏生的嘴巴又那么甜,夸得姐姐心里很是受用呢。”凤三娘说着走到李默跟前,单手挑起他的下巴,夸张的吸了口气,“特别是这满身的精壮阳刚之气,姐姐更是喜欢呢。” 李默暗道自己真是窝囊,总被妖怪给欺负,这算什么事啊! 可明知不敌,也只能强颜欢笑了,谁让他丁点妖术法术什么的全不会呢! 可被只狐妖调戏的感觉实在是不爽,李默僵着脸将凤三娘的手指挑开,正准备婉言与她虚应几句,眼角突然瞥到了蝶妖。 只见被抽飞的蝶妖张牙舞爪朝凤三娘扑来,满布利齿的嘴巴撕裂到耳根,狰狞又恐怖。 此时此刻,务必得和凤三娘站一条道儿啊! 李默赶紧指着凤三娘背后提醒道,“你后面,那只蝶妖!” 凤三娘头都懒得回,宽大的狐尾像生了眼睛似得,等蝶妖靠近时突然变长,将蝶妖整个给卷了起来。 狐尾渐渐收紧,凤三娘这才闲适的转回头,不屑的睨向蝶妖,“小小孽畜,也敢在老娘的地盘上撒野!弄脏了我的脚店不说,竟然还生出了害我的心思。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那蝶妖被狐尾卷的整个变了形,嘴里强硬的辩解着,“我是被凡人给欺负了,才反手杀了他的,他死有余辜!想不到堂堂大妖竟然会替小小的凡人出头,真是跌份儿!” “啧啧啧,我倒是小瞧了你这个小妖了呢,还想挑拨老娘?哈哈,这些都是老娘当年玩剩下的!”凤三娘将蝶妖卷到自己跟前,伸出涂满蔻丹的手指,无聊的在蝶妖脸上划起圈来,“这小模样变得,可真心丑啊!你爹娘怎么就那么放心,敢让你出山呢?” 蝶妖被困得动弹不得,嘴里却丝毫不让,“你才丑,你全家都丑!我阿娘说了,我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贝!” “呵呵呵,”凤三娘笑得直不起腰,“当然了,你可以阴阳同体呢,莫说百年,只怕千年才能见上一个吧。【零↑九△小↓說△網】吃了你,说不定对修行大有裨益呢!” 凤三娘笑归笑,眼神却相当的好,伸出一条狐尾截住了李默想溜走的身影,“哟,这是想去哪儿啊?” 李默原本想趁两只妖怪打架时偷偷溜走,没成想被识破拦了下来,只好满脸堆笑的解释道,“没有的事,我只是想看看风景。” “呵呵,”凤三娘巧笑两声,突然拉下了脸,“给老娘好好站着,等下再收拾你!” “臭妖怪,有本事放我下来,咱们痛痛快快打一场!”蝶妖被狐尾卷的喘不过气,直着嗓子连声叫嚣。 凤三娘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哟,这是叫谁妖怪呢?合着你不是妖呢?” “废话少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蝶妖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杀你?啧啧啧,我怕脏了我的手呢。”凤三娘故作危难的轻皱了下眉头,“你杀个把凡人原是没什么的,只是万万不该在我的地盘上杀人,还起了要灭口的心思。念在同为妖族的份上,我就随意给你点教训好了,就撕下你的翅膀,你看如何?” 听凤三娘这么说,李默不由的佩服到五体投地。 撕去蝴蝶的翅膀,只怕比杀了她还要残忍吧!亏得这位狐妖还说得那么云淡风轻。 果然,听凤三娘这么说,蝶妖吓得瑟缩了一下,破口大骂,“骚狐狸,有本事就杀了老子,若是等我卷土归来,定然要活剐了你!” 凤三娘半点不恼,优雅的伸出纤长的手指,不紧不慢的抓住蝶妖翅膀根部,撕纸片似得轻轻撕下一边翅膀。 她动作优美娴静,痛得蝶妖死去活来,高声叫骂,“骚狐狸死狐狸,有本事杀了小爷!” “呵呵,”凤三娘拿着撕下的那边翅膀,炫耀似得放在蝶妖面前晃动,“这会儿成了小爷啦?你若真是男儿身,只怕那位丧命的小白脸早宠幸你了吧!可惜哟,他摸错了地方,恼羞成怒灭口不成却被你反杀,真是遗憾呢!” 李默再次佩服到五体投地,我去,凤三娘这嘴可真够毒的,简直是行走的毒舌女王啊,句句捅人心窝子! 被撕去翅膀时那蝶妖都不曾落泪,却轻易被凤三娘这几句话说的泪珠稀里哗啦往下掉,“你胡说,你这只死狐狸骚狐狸,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所爱,永远永远!” “能不能换句新鲜的?老娘听腻了你这句话。”凤三娘嫌弃的掏掏耳朵,继续去撕蝶妖另一边的翅膀。 “我就骂,你这只挨千刀的骚狐狸死狐狸,孤单终老,不得好死!”蝶妖骂来骂去就这么两句,显然还没什么骂人的经验。 “啧啧啧,都孤单终老了,还怎么不得好死呢?”凤三娘笑得恬静,像跟邻家姐妹唠嗑似得,手里却麻利的将蝶妖另一边翅膀也撕了下来,嘴里还不忘叮咛道,“没了翅膀,只怕你想回家都很困难,一路上万一碰上螳螂妖蜘蛛怪什么的,只怕要死无葬身之地呢。真是为难呢,老娘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你一程吧!” 话音刚落,她的狐尾一送一抽,将没了双翅的蝶妖拍飞到远远的天际上,很快就没了踪影。 第六十二章 节外生枝扰双修 目送蝶妖消失,凤三娘这才轻松的拍了拍手,拂去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浅笑吟吟的转身看向李默,“现在,该轮到你了。” 李默警觉的后退,“我什么都没看到,我保证什么也不会说出去的!” 凤三娘笑弯了眼睛,嘟着嘴抱怨道,“想混迹在人群中可真是辛苦呢,哎呀,灭口什么的我真不怎么擅长。” “真的,我保证守口如瓶,绝对不外传你是狐妖这件事!”李默拍着胸脯保证,生怕凤三娘不相信。 “与其相信别人的保证,倒不如相信自己的手段来得可靠。”凤三娘说着朝李默步步逼近过来,“要不这样吧?我向来不杀生的,只要斩去你的舌头就好了,这样你就不能往外瞎说了,恩,这个主意还真不错。” 李默吓得脸色煞白,赶紧捂住嘴巴,迂回打着商量,“我看还是算了吧,弄脏了你的手多不好!” 凤三娘歪头想了片刻,“你不说我还真没想起来,就算斩断了舌头,双手双脚还可以写字呢。这样好了,我真不杀你,只需要切掉你的舌头,然后斩断你的双手和双脚就成了。很快就好了,不痛的,乖。” 刚出虎穴,又落龙潭,李默忍不住老泪纵横。 人家穿越都拽得二五八万似得牛逼,他怎么就窝囊成这个鸟样! 说好的金手指呢!说好的装逼系统这些呢! 凤三娘的话一点没错,靠人不如靠自己! 想活的长久,还是自救吧! 李默想到这儿,惊愕地看向凤三娘背后,“你怎么来了?” 凤三娘闻言回头去看,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半个人影。 这么一愣神儿的功夫,李默已经撒丫子跑远了。 看着李默仓皇逃命的身影,凤三娘嗔怪的娇笑了声,“调皮!” 她凌空踏步追向李默,终于在银杏树下将李默给拽住了,“木头,还想往哪儿跑?” 李默恨自己没有多生两条腿出来,现在被抓到,自知难逃一劫,索性闭上眼等死,“给我个痛快的吧,早死早超生!” “这可是危难我了呢,好多年都没有杀生过了。”凤三娘有些为难,“既然你一心求死,倒不如让我送你个痛快的死法,让我采尽阳元可好?” 李默的脸唰地一下红了,凤三娘的话他听得分明,也从电视上看过狐妖善长阴阳采补修炼之术。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竟然会成为被采补的对象,心里竟然莫名有些窘迫起来。 “哟,还是个雏儿?”凤三娘早已从李默那张红透了的脸上看出了端倪,喜不自禁道,“看来今天被老娘给赚到了呢,择日不如撞钟,幕天席地的,你我就在此双修了吧!” 说着,凤三娘就冲着李默轻轻吐了口气。 如兰似麝的香气传入李默鼻息,他的眼神变得呆滞起来,动作僵硬的开始脱解自己的衣衫。 很快,精壮的胸膛就袒露在凤三娘面前,逗得她格格直笑,“身材也好,老娘今天算是捡到宝了呢。” 说着,她也跟着褪下自己的罗衫,还没来得及解开亵衣,耳边传来声嘲弄,“强扭的瓜不甜,狐妖,趁早收起你那套媚术吧!” 没想到这个荒凉的道观内竟然还有旁人,凤三娘淡定的拢好衣衫,理了下云鬓,“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现身好了,藏头露尾的偷窥,羞也不羞!” “哼,青天白日的公然宣yin,真不知道你这个羞字是怎么说出口的!”冷哼声中,一个高瘦的青脸男子自银杏树干内走出,青衫青袍的,跟他的脸色格外相衬。 “哟,我道是何方高人呢,感情是银杏树修化的道友啊!”凤三娘半掩唇笑了起来,“说来我好多年都不曾习过阴阳互补之术了,这不是话赶话的赶上了么?道友若是有心,不如……” “无耻!”银杏妖被凤三娘道破真身,又听她污言秽语的,不由怒声呵斥道,“莫要把本座与那些凡夫俗子混为一谈,我修得是长生术,不屑女色!” “哦,”凤三娘神秘一笑,“不屑女色,男色也是可以的。不如,我俩共享,如何?” 说着,凤三娘纤指戳向李默劲瘦的胸膛,“好久没看到这么好的货色了,我突然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那位青衫青袍的男子面露不悦,“狐妖,赶紧领着你的姘头滚,莫脏了本座的地方。再过半刻,便是我飞升之时,快滚!” 凤三娘笑容凝滞在脸上,眼神迅速冰冷下来,“我敬你是地主才客套三分,你却倒好,给脸不要脸!莫要以为住在道观里就仙风道骨了,我可是听说了的,这观里的几条人命,可全部是毁在了你手上的。” 被凤三娘掀了老底,银杏树妖顿时黑了脸,不由分说出手便是一掌,“狐妖休得猖狂,吃本座一掌!” 青光袭来,凤三娘闪身避过,三条莹白狐尾招摇款摆,“哼,就这点能耐,也配修什么长生?” “还轮不到你这狐妖多言!”一击不中,青脸树妖再次发难,“若不是你吵吵嚷嚷,本座根本懒得现身!既然都出来了,索性就好好教训下你,让你知道下天高地厚。” “哼,话说的倒是利索,尽管拿出真本事来吧!”凤三娘屈指成勾,十指锋利暴涨,身后的三条尾巴直直竖起,随时准备扑向青脸树妖。 “咔嚓!”一声巨响,天雷突然从天而降,劈在凤三娘和青脸树妖中间,震得他俩同时昏倒了过去。 李默是被冻醒的,等他回过神发现自己光着膀子,赶紧低头拔下裤子,见分身还在,这才算放下了心。 莫非,那狐妖突发善心,放了自己一马不成? 李默捡起地上的衣衫穿上,这才发现眼前不远处躺了两个人。 不,确切的说,是躺着两个妖怪。 青脸的那个男人他不认识,旁边躺着的那位,正是扬言要采尽他精元的凤三娘。 此时的凤三娘紧闭着眼,狐尾狼狈的倒在一边,看不出是死了还是昏迷了。 而李默之所以能肯定地上躺着的都是妖怪,因为那个青脸的男人有半边身子已然变成了飞灰,轻轻一碰就垮塌了下来。 第六十三章 阴阳鱼符悬半空 更为夸张的是,他们倒卧的上方,竟然悬空盘绕着两颗鸡蛋黄大小的珠丸。 珠子一青一金,隐隐带着流光,盘绕悬浮在两个妖怪的头顶上方。 李默看的眼睛都直了,我去,这该不会是妖怪的什么内丹真元吧? 他索性走近了些,伸出手想摸下眼前这两枚奇诡的珠丸。 凤三娘悠悠醒来,看到李默竟然伸手去够自己的内丹,吓得三魂丢了一半,虚弱的出声哀求道,“麻烦你,把它还给我。” 她受天杀的银杏树妖拖累,被天雷给劈到。五脏被劈伤了七成,内丹也被劈出了本体,现在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若是等她收回内丹恢复过来,定要将那可恶的树妖挫骨扬灰不可! 可能是凤三娘的眼神太过怨毒,躺在她不远处的银杏树妖也悠悠转醒。 他虽然只剩半个身子,却丝毫不妨碍开口说话,“呵呵,狐妖此时虚弱的厉害,只怕你将内丹还给她,她第一个就先吞了你。” “闭嘴!该死的树妖,老娘还不是被你给拖累的?!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凤三娘恨不得即刻就剥吃了树妖,她怨毒的狠瞪了树妖一眼,扭头看向李默时又换上了柔和的笑脸,“差爷,你将内丹还给我,三娘定要重重酬谢你呢!” 李默伸手抓住那两枚内丹,发现它们青色的丹丸冷冰似玉,金色的丹丸温盈润手。 方才她还追着他不放,要采尽他的阳元呢!让他还给她?呵呵,他还没傻到那个程度! 李默本想将这两枚丹丸给吃掉,又担心自己的身体承受不了,就将它们给揣进了怀里,“不好意思呢您呐,这内丹我就暂时先替你保管着,等时机到了再还给你。” 凤三娘听了这话,双眸由妖异的绿色变成了喷火的赤红,“放你娘的狗屁!什么时候才叫时机到了?看来你想私吞老娘的内丹,哼哼,也要看老娘答不答应!” 说着,凤三娘便轻启樱桃素口,对着李默开始往里吸气。 那枚丹丸竟然被她从李默怀里硬生生吸了出来,晃晃悠悠朝她嘴里飞去。 “呵呵,等她吞回内丹,只怕你要被她剥皮入腹咯!”银杏树妖被天雷劈灰了一半身子,生怕凤三娘率先夺回内丹,赶紧怂恿李默道,“还不快把内丹给抢回来?” 李默这才回过神,伸手去夺那颗朝凤三娘嘴里飞去的内丹,连够了几把都没有抓住,眼看内丹就要飞回到凤三娘的嘴边。 “你可真够没用的,看来这下连老天也救不了你咯!”树妖出言讥讽道,凡人就是没用! 李默心里暗自发狠,用力往前一扑,硬是将那枚内丹给扑到了手里,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他还没来得及乐,手上就被凤三娘给挠出了三道深深的血痕,“小子,乖乖将内丹还给老娘,老娘尚且考虑给你留个全尸!不然的话,哼哼。” 李默吃痛后退,这才发现自己摔倒在凤三娘的身旁,而凤三娘已经恢复了些力气,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下吓得李默够呛,下意识的想将手里的内丹给吞到肚子里,管它吃了受不受的住呢,反正只要不给凤三娘吃了就行! 他刚抬起手准备将内丹塞进嘴里,就被凤三娘劈手给打飞了,“作死啊你,竟然想吞吃老娘的内丹!” 内丹被凤三娘打得飞了出去,凤三娘看也不看,她现在虽然失了内丹没什么妖力,可要弄死眼前这个凡人简直是轻而易举。 她单手掐着李默的脖子将他给举到半空中,“难得没有人告诉你,不要乱动别人的东西么?老娘原本对你还有点兴趣,现在突然就厌烦了呢,就给你留个全尸吧!” 说着,她的手渐渐收紧,勒得李默渐渐喘不过起来,手脚无助的在半空中挥舞。 李默的手背刚才被凤三娘抓伤,鲜血淋漓的淌个不停,随着李默胡乱挥舞的动作滴的地上到处都是,有几滴甚至滴在了他用来砸蝶妖的包袱上。 温润的鲜血一滴滴落下,很快浸透了包袱,往里渗去。 包袱里突然闪出一道耀眼的白光,有样东西从包袱内飞了出来,径直飞向半空中。 半空中的那样东西华光四盛,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迅速向四周扩散。 然后,一切的一切,凡是华光普照的地方,全部都被定住了。 不管是凤三娘要掐死李默的姿势,还是树妖幸灾乐祸的笑声,以及无处不在的风卷起的枯叶,统统被定在了原地。 甚至包括时间,都被静止了似得。 李默原以为自己要被凤三娘给掐死,没想到她突然就松了手劲,从半空中狠狠跌在地上。 等他狼狈的从地上站起来时,很快就发现了眼前的情况不对。 似乎除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被定格静止了似得。 李默很是奇怪,他伸手在凤三娘眼前挥了挥手,发现她连睫毛都不眨一下。 他甚至伸手将一片定在半空中的枯叶拿到了更高的地方,发现它就牢牢的定在了那里,根本不被重力所吸引。 眼前的这一幕,让李默想起了《X战警:逆转未来》里的经典镜头。 战警“快银”拥有瞬间移动和停止时间的能力,眼看子弹射出,使出超能力,在停止的时空里跳起了墙上华尔兹,并且改变了子弹的轨迹。 那么眼前的一幕被静止的原因是什么?李默并不觉得自己有快银的本事和异能,要不然也不会在这里过得这么憋屈。 或者,就是因为自己并不属于这个时空,所以才没有被静止下来? 他举目四望,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悬在他头顶上方有块黝黑的东西,好像是自己包袱里那半块阴阳鱼。 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能定住眼前的一切。 李默还没来得及想明白那块悬在半空中的半块阴阳鱼的效用,它突然失重跌了下来。 害得李默赶紧伸出手臂去接,生怕掉在地上给摔坏了。 随着那半块阴阳鱼的落下,周遭被定住的一切重新恢复了正常。 能清晰的听到风卷树叶翻飞的声音,凤三娘收紧拳头的咔嚓声,以及树妖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第六十四章 大显神威造萌童 李默大惊,生怕凤三娘回过神来又拧掐自己,赶紧摆弄起自己手中的半块阴阳鱼,希望它能再次大发神威,将眼前这两个妖怪给定住。 阴阳鱼是太极图中间的那部分,由一黑一白两条鱼组成。 黑鱼中间有个白点,白鱼中间有个黑点。 代表阴中有阳,阳中有阴。 现在李默手里拿着的这块,就是条赤黑白点的阴鱼。 沉甸甸的,不知道是用什么材质锻造成的。 这条阴鱼上面浸渍了些许李默的鲜血,应该是方才放在包袱里沾染到的。 李默将这条鱼左扭右看**了半天,始终没有参不透它的玄机。 不管他是指甲抠剐还是用手掌摩擦,那块黝黑阴鱼符始终冷冰冰的,半点反应都没有。 凤三娘早存了掐死李默的心思,却发现被扼在自己掌间的猎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凭空消失了! 她左右四顾了下,惊诧地发现李默就站在她身侧不远处,正低头摆弄着什么。 就俏生生走到他身旁,单手搭上他的肩头,娇声道,“哟,这是在看什么呢?” 李默闻声回头,才现在自己光顾着研究这半块阴阳鱼,竟然都忘了身边还有个最大的威胁。 可现在跑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故弄玄虚的捉起那半块阴阳鱼,高声正色道,“此乃道家至宝,专降妖邪精魅!识相的就快些滚开,免得我祭起法咒,打得你魂飞魄散!” 李默学着电视上那些捉妖道长的腔调,说得他自己都相信手里攥着的是块降妖的法宝。 “呵呵,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不起的好宝贝。”凤三娘撇嘴冷笑,半点没上当。 她劈手躲过李默攥着的那半块阴阳鱼,横了他一眼,这才慢悠悠的将那半块阴阳鱼举起,夸张的对着光细瞧,“老娘还能被你给忽悠了,哼!” 半块阴阳鱼符对着光,通体的黑色脉脉往复流动,像有生命似得。 “啊!”凤三娘募地惨叫一声。 她的手但凡是捉住阴阳鱼的地方,尽数被灼伤,冒着缕缕青烟,散发出皮肉被灼烧的臭味。 鱼符跌落在地上,凤三娘抱着自己被灼穿的手哀嚎不已。 她手上被灼伤的地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朝手腕蔓延扩散。 风卷残云般吞食掉她的皮肉,所过之处,皆是血肉模糊一片。 “我的手!”凤三娘痛得额头上直冒冷汗,冲着李默央求道,“小哥,三娘方才,方才是在同你开玩笑的。你莫要毁了我的容貌,我们狐族最看重的,就是这张皮相了!” 李默也跟着吓了一跳,他没想到那半块阴阳鱼这么厉害,只是被凤三娘拿了一下,竟然就灼伤了她的手。 那些青烟扩散的很快,转眼就将凤三娘整只右手上的皮肉给舔舐了个干净,血肉斑驳的,很是吓人。 更为恐怖的是,不止是凤三娘,就连躺在地上只剩半个身子的树妖也跟着冒起了青烟。 那些青烟袅袅四散,越散越厚重,很快将凤三娘和树妖分别包裹了起来,浓浓的看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李默想也知道,只怕此时的凤三娘和树妖全身的皮肉,都被焚烧了干净吧?要不然怎么惨叫声那么凄楚呢! 李默弯下腰,去捡落在地上的半块阴阳鱼。 在这个妖怪横行的时空,这可真是块立身保命的好宝贝! 将阴阳鱼捡起,李默惊讶的发现在那块鱼符上竟然吸附着两颗丹丸,一青一金,正是狐妖凤三娘和银杏树妖的内丹。 这两枚内丹犹如被磁铁吸附似得牢牢贴在阴阳鱼符上,李默费了些力气才将它们给抠下来。 对着阳光打量,发现它们周身流光溢彩的,变得比之前更为剔透了。 莫非,是因为吸附了这两枚内丹的原因,眼前这两只妖怪周身才像着火似得冒了青烟? 李默还没想明白,两条腿已经被分别牢牢抱住,“娘亲,娘亲!” 这一抱吓得李默赶紧低头看去,惊讶的发现自己腿间竟然站着俩光着身子的小娃娃。 这两娃娃一男一女,约莫六七岁的模样,生的粉雕玉琢的,很是可爱。就是都光着屁股,有些不怎么雅观。 男娃娃眉眼间跟方才的树妖很是相像,女娃娃那张脸分明就是缩小版的凤三娘。 李默赶紧朝刚才凤三娘和树妖所在的地方望去,果然,地上只剩下些飞灰和他们各自的衣物。 李默暗暗有些懊恼,都怪自己刚才跑了神,也没看清这俩小娃娃是怎么出来的! 不过他可以肯定,这俩娃娃肯定就是缩小版的凤三娘和那只银杏树妖。 只是,不知道他们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小,甚至性别不分的喊起他娘亲来。 女娃娃仰着头搂着李默的腿,眼泪汪汪的说道,“娘亲,我饿!” 男娃娃跟着开了腔,瓮声瓮气的,“是呀是呀,娘亲,我也饿!” 李默一脑门子都是汗,谁来告诉他,眼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娘亲,饿,好饿啊!”两个娃娃晃着他的腿连声哀求,喊得李默脑袋都要炸了。 他匆匆将那枚阴阳鱼符给收进怀里,迈开两条沉重的腿,捡起凤三娘和树妖的衣物,罩在始终挂在他腿上的,那俩光溜溜的娃娃身上。 缩小版的凤三娘和树妖乐呵呵的任李默给他们穿上衣服,锲而不舍的继续轰炸李默的耳朵,“娘亲,饿,娘亲,饿!” 李默弯下腰,冲这俩突然变小的妖怪摇着手指,很是严肃地说,“第一,我不是你们的娘亲!第二,我不负责填饱你们的肚子!第三,呃,大路朝天,咱们各走一边,拜了个拜啊!” 凤三娘和树妖此时的心智像三岁的娃娃一样,听到李默说不负责填饱他们的肚子,立马使出了孩童惯用的杀手锏——哭! 他们死搂着李默的腿不放,鼻涕眼泪齐下,直接抹到他的裤腿上,嘴里半刻不消停的哭喊着,“呜呜,不叫娘亲叫什么?爹爹呀,我饿啊!肚肚好饿啊!” 李默觉得自己的脑壳都要炸掉了,刚想趁两只妖怪没什么力气甩脱了他们,身后传来熟悉的招呼声,“姐夫?好巧啊,我俩可真是有缘呢!” 第六十五章 锲而不舍拉郎配 李默回头,见许仙正背着个小包袱站在山道上,笑吟吟的歪头看着他。 对于眼前这个长相俊美办事却极为不靠谱的许大官人,李默感到很是头疼。 明知道自己的姐姐云英未嫁,竟然还不分四六的喊陌生人姐夫,估计他的脑袋不是被门夹了就是被驴给踢了。 “许相公,我真不是你姐夫。”李默耐心的解释道,心中有些惶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被许仙看去了多少。 许仙不在意的摆摆手,手指犹如新剥的竹笋般细长挺直,“现在不是,很快就会是了。你可是跟姐姐拜过堂的,我替你俩看过面相,绝配哟!” “呸呸呸,绝什么配啊!”李默在心里悄声吐槽:不晓得许仙是怎么想的,你家好歹也是富庶一方的土豪啊,干嘛非要把个千金小姐跟他这个跑烂腿的臭衙差拉在一起呢! 李默之所以这么想,是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古代的礼教制度对女子有多苛刻。 不仅要求她们要严守三从四德,还要谨记三纲五常。 女子的名节,远高于她们的性命! 像许娇容这样跟他叩头拜了天地的,不管是被迫还是两厢情愿,在别人的眼里,她们已然是夫妻了。 若不是许娇容的双亲莫名失踪,恐怕早就派人将李默给绑到府上入赘了。 而且许仙始终固执的认为,李默若不是真心喜欢自己的姐姐,怎么肯豁出命去两次救她于危难之中?! 因此,不管许娇容和李默如何否认,许仙早已把李默当成了自己的姐夫。 “许相公,我真不是你姐夫,真的。”李默再次重申自己的立场,他不要娶许娇容,他也不要当那个啰里啰嗦嘴硬心软的李公甫。 许仙懒得跟他争辩,指着搂着李默双腿的凤三娘和树妖问道,“咦,这俩小娃娃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李默还没出声,树妖就稚声稚气地问道,“爹爹,他是谁?” 凤三娘却松开了搂着李默的手,一把搂住许仙的双腿,抽着鼻子猛嗅,“我喜欢这个哥哥,你好香啊!” “是么?呵呵。”许仙奇怪的闻了下自己的衣衫,“不香啊,我都好久没用燃香熏衣衫了。对了,姐夫,他刚才喊你什么?爹爹?!” 许仙说着用手点指着搂着李默大腿的树妖,“亏得我还想撮合你和姐姐,没成想你竟然是这样的姐夫!你,你怎么对得起我姐姐?” 对于许仙执拗的喊自己姐夫,李默很是无奈,都纠正了好多次,偏偏许仙他硬是不听啊! 正好树妖的这声爹爹让他误会了,李默索性顺手推舟道,“没错,我早已有家室,并非良配,许相公还是及早断了这个念头吧。” “既然你早有家室,为何要同我姐姐叩拜天地?”许仙很是忿忿不平,“你可知道女子名节大过天?你招惹了她,却早有娇妻稚子,乡邻们该如何看待姐姐?我们许家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却是万万不肯让姐姐去做填房的!” 李默冲许仙郑重承诺道,“许相公请放心,在下绝不会娶你姐姐当填房。” 向来权贵多狗苟,他才懒得高攀呢! 而今他阴阳鱼符在手,再也不用担心分分钟会被大妖小怪们给吞掉。 相信只要他肯用心经营,富甲一方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他才不要去攀什么高枝入赘什么豪门,他就是未来的豪门! 不过,向来脑洞清奇的许仙很显然误会了李默话里的意思。 他再次定晴看了眼搂住李默的树妖,满是同情的说,“莫非他们的娘亲早已撒手人寰?也是,这么大的孩子,没娘多可怜啊!” 说着,许仙走到李默身旁,热络的拍了下他的肩膀,“放心吧,我回去仔细同姐姐讲讲,万一她心一软,就答应了你呢?” 李默皱起了眉头,心软什么?答应什么?他说的什么意思啊? “爹爹,我好饿,肚肚好痛。”树妖抱着李默的腿拼命摇晃,扬起的小脸上满是泪花。 “不要叫我爹爹,我不是你的爹爹!”李默被他烦的头大,无名火顿起,凶巴巴吼了句。 树妖瘪瘪嘴,鼻子一抽,咧嘴就想哭。 许仙麻利的从包袱里掏出块酥饼,塞进了树妖的小嘴里,“别哭别哭哈,哥哥这里有酥饼,呐,给你吃,你乖乖的哦。” 嘴里塞了吃的,树妖瞬间破涕为笑,鼻头还挂着鼻涕泡,都顾不上擦,大口大口啃起酥饼来。 凤三娘见树妖啃得有滋有味,肚里的馋虫跟着闹了起来。 她软着嗓子拽了下许仙的衣角,“哥哥,我肚肚也好饿,可不可以给我点酥饼。” “哦哦,这里还有。”许仙将手里剩下的酥饼一股脑塞给凤三娘,“呐,都给你。” “谢谢哥哥。”凤三娘冲许仙甜甜的笑了下,乐弯着眼睛小口小口吃起酥饼来。 见两个娃娃吃得开怀,许仙忍不住冲李默问了句,“姐夫,他们多大了,叫什么名字啊?好乖好可爱啊。” “求你啦,可不可以不叫我姐夫?”李默抓狂的低吼了声,恨不得将许仙脑子里装的水给摇出来。 “呃?”许仙爽利的答应了下来,“行啊,你贵姓?” 要不说许仙不靠谱呢,搞了这么久,连他的姓氏都不知道,竟然敢口口声声喊他姐夫!是该说他心大呢?还是说他心大呢? 不过听到他终于肯改口叫他的名字,李默十分高兴,“敝姓李,你就叫我李哥吧。” “好,李哥,我的干粮被你家孩子给吃光了,咱们干脆一道儿赶路,随便找家客栈弄点吃的垫垫吧?”许仙提议道。 听许仙说起吃的,李默的肚子跟着饿得敲起鼓来,“行,我请客,你买单。” “买单?”许仙不怎么明白这两字的意思,“李哥,买单是什么意思?” “哦,就是掏你的钱付账,晓得伐?”李默边说边将缠在腿上的树妖给扯了下来,“自己走!我可带不了你走那么远。” 树妖倒也听话,嘴里大口大口的嚼着酥饼,乖乖跟在他身后走着。 凤三娘嘴里也嚼着酥饼,时不时的跑跳两下,整个就是还没长大的女娃娃。 “姐夫,呃,不是,李哥,你家孩子叫什么啊?刚才你都没回答我呢。”许仙锲而不舍的再次追问道。 李默随意想了俩名字,“凤凤,白果。” 第六十六章 无知树妖吞阿魏 “这名字,起得也太普通了吧?”许仙随便发表了下看法,“而且,女娃叫凤凤,男娃不应该是叫龙龙么?怎么叫白果?好奇怪的名字啊!” 李默懒得跟许仙解释,觉得他简直跟话唠唐僧有得一拼,吵得人满脑子直嗡嗡。 见李默不搭话,许仙无所谓地耸耸肩,眼见的瞅到李默的手背上鲜血淋漓的,赶紧解开自己身上的小包袱,“哎呀你受伤啦?正好我这里有金创药可以用。” “你怎么随身还带着金创药啊?”李默有点纳闷。 “哦,姐姐听说我要上山采药,怕我受伤,硬塞给我的。”许仙将包袱打开,里面有个青花细瓷上面写着金创药的小瓶子,以及几棵沾着泥土的不知名带根草叶,和一团黑乎乎的像腊肉又像蘑菇的拳头大小的怪东西。 许仙将金创药拿出来,拔开瓶口倒了些药粉敷在李默手背的伤口上。 淡黄色的粉末敷到伤口上,微微有些刺痛,还夹杂着些许凉意。 “谢谢啊,只是皮肉伤而已,没什么大碍的。”李默说着用下巴点向许仙摊在地上的布包袱,“对了,哪是什么?” “你这伤口怕是被什么动物给抓出来的,大意不得。”许仙低头合上金创药,答道,“姐姐最近总是睡不安稳,我给开了个方子,缺了味新鲜的远志,这才来山上挖的。” 李默摇摇头,“不是,我是说,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恶心巴拉的,是什么?” 许仙将金创药放回到包袱里,拿到李默面前指着那团烂肉般的东西说道,“你说它啊?呵呵,它叫阿魏,是味可遇不可求的罕见药材呢。我也没想到,这次进山,竟然能撞到这么好的东西。” “阿魏?”听到是罕见的好东西,李默眼神旋即亮了起来,“它是干什么用的?怎么起了个人名?” 提到药材,许仙愈发口若悬河起来,整个人都精神了许多,“它呀,能补中益气、增智添慧、轻身不老,功效堪比肉灵芝。” 肉灵芝李默是知道的,就是传说中的太岁,现代的科学家称它是自然界中非植物、非动物和非菌类的第四种生命形式,更是传说里长生不老的仙药。 难道,吃了这个堪比肉灵芝的“阿魏”,也能成仙? 看着眼前这坨层层叠叠烂肉似得“阿魏”,李默觉得有些不靠谱,长这么丑,估计吃了就蹬腿了,飞升的更快。 看到李默不屑的表情,许仙生怕他不相信它的妙用,献宝似得捧着那块“阿魏”送到李默面前,“你不信?真的,阿魏之所以极为罕见,因为它的生长条件很是苛刻。 只有棺木里才可能长出阿魏,而且死者必须是未婚少女,还必须是突发急病死的,然后还必须葬在一块风水宝地,能保证尸体数十年不腐烂;然后挖出来的时候,还必须要阿魏和尸体同现,四者缺一不可。 《增广贤文》曾记载:“黄金无假,“阿魏”无真”。因为要保存它很难很难,它不能暴晒,也不能埋进土里,只能放在阴凉的地方风干。就算这样,它也会很快缩小变轻,没有了药用价值。” 听许仙滔滔不绝科普了半天,李默赶紧退后一步,离眼前的“阿魏”远远的,“它就是死人身上的肉吧?亏你也不嫌渗人的慌。” 他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没成想竟然是从棺材里挖出来的。这些奇珍异宝什么的,就不能有点正常的玩意? 许仙摇摇头,“非也非也,阿魏不是死人身上的肉,而是死人肚子里的东西。那些体弱多病的富家千金常年服用珍贵药材,死后肚子里才可能有阿魏的。” “停!收起你那宝贝,咱俩换个话题。”李默赶紧打住,他半点都不想想象红粉佳人秒变骷髅,然后骨骸里长着阿魏的惊悚一幕。 许仙点点头,将阿魏小心的叠进包袱里,“那就来聊聊我姐姐吧。” 李默哭笑不得,掀掀嘴唇正想说点什么,跟在他身后的树妖竟然一把抢走了许仙手中的包袱,迅速将那块阿魏给塞进了嘴里,嚼都不嚼就吞了下去,“好吃!” 许仙手上空空如也,完全傻了眼。他刚才是不是看错了?那个男娃娃竟然一口吞下了拳头大的阿魏? 莫说许仙,李默也被雷得不轻。哥们,快长点心吧!那可是死人肚子里的物什,你这么随便就给吞了,等下别拉肚子! 念什么来什么,李默这个念头刚过,树妖的肚子就擂起了鼓,咚咚咚响了一阵,打机关枪似得开启了连环屁模式。 熏臭酸腐的连环屁冒着浓浓的绿烟,将树妖给崩的立了地,还未落脚,就又拔地而起,生生落落的,跳街舞一样热闹。 许仙被熏得不轻,掩着鼻子道,“李哥,咱们还是快点赶回镇江城里吧。你这娃怕是病得不轻啊!” 李默紧紧捏着鼻子,声音都变了调,恶趣味的调侃道,“你不是会看病么?快点给看看啊!” 许仙连连摆手,“我只是略懂而已,这毛病,估计得那位沈老大夫才能医。咱们还是快些赶回去吧!” 说着,他就拽着凤三娘现行一步,边走边心疼他好不容易挖来的阿魏,“好不容易才挖来的阿魏啊,竟然就这么没了!” 看着许仙拽着凤三娘走了,李默真想把正制造污染源的树妖给丢掉。 可碍于眼前的树妖变成了个啥都不懂的半大娃娃,而且他还没完全弄明白,刚才那枚阴阳鱼符究竟对两只妖怪造成了什么影响。 再加上那只蝶妖说死去的胡兄压根就不是句容县的,他去了也没什么卵用。 尤其是许仙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拽走了狐妖,谁知道那狐妖什么时候会暴起伤人啊! 思来想去的,李默还是决定重回镇江城,先将差事给交掉,然后弄清楚两只妖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再另作打算。 因此,李默毅然转身,朝着许仙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嘴里不忘告诉树妖,“你最好能跟上我的脚步,我可没太多时间等你。” 第六十七章 银针刺穴显绿血 两人两妖相携重返镇江城,一路上许仙有一搭没一搭的和李默聊着天,都被他给随意对付了过去。 回去的路总是要比出来的路要短,很快,他们就走到了沈老开的医馆前。 许仙停住脚,“想来这里就是沈老开的医馆了,咱们进去吧。” 李默知道树妖不可能生病,心里一万个不想进去。 真是的,看什么大夫啊!浪费银子不说,还瞧不出毛病! 他拱手冲许仙客套着,“有劳许相公了,就不劳烦你费心了,咱们就此别过吧。” 许仙眼睛一瞪,“别什么过啊?你方才说好了要请我吃饭的。再说了,你家娃娃平白吞了我的阿魏,我怎么都得听沈老说说,若是人吃了阿魏,会出现什么样的反应。” 李默本想等许仙识趣离开后,就拽着两只妖怪离开的。 哪知道许仙竟然坚持想知道树妖吞食了阿魏的后果,真是无语至极啊! “嗯?你们站在这里做什么?”沈老拎着个小药箱打外面慢悠悠走回来,见到李默和许仙领着俩孩子杵在门口,就顺口问了句。 “没什么!” “看诊!” 李默和许仙异口不同声道,惹得沈老更是迷糊了,“两位莫不是来小老儿这里寻开心的吧?” 说着,沈老就径直走进了医馆内,不再理会李默他们。 “不是啊,沈老,李兄的儿子吞吃了我偶得来的阿魏,然后就不停的虚恭。”许仙一把将迷糊糊的树妖给拽了进来,扯到沈老面前,“就是他。” “什么?!”沈老激动的走到树妖面前,“你说,他吞食了阿魏?!你确定是血灵芝?” “没错,我是在一处棺材里挖到的。”许仙肯定的点点头,“它一如古书上记载的那样,黑褐无根须,褶皱而质轻,嗅之无味,触若坚木。” “那就没错了,正是阿魏无异。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此机遇。哎呀呀,啧!”沈老一脸惋惜,“这么好的宝贝怎么就没有被我捡到呢?苍天无眼啊!” “对了,你说它被这个孩子给吃了?”沈老赶紧将树妖给拽了过去,伸手摸上他的脉门,“来来了,老爷爷给你看看哈。” 李默顿时有些紧张,他竟然都忘了,大夫是要切脉问诊的,只是不知道树妖有没有脉搏啊? “咦?”沈老轻咦了声,花白的眉毛跟着上扬了起来。 “如何?”李默的心跟着提了起来。 沈老轻捋了把胡子,慢悠悠地说道,“哦,令郎只是吃坏了肚子,并无大碍。【零↑九△小↓說△網】” 李默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那就好。” “什么?只是吃坏了肚子?”许仙如何都不肯相信,“他可是吃了拳头那么大的阿魏呢,竟然只是吃坏了肚子?” 沈老笑呵呵地开了口,“只怕你得着的并不是阿魏,毕竟它只记载于古籍上而已,并无人有幸亲见,更从来没听说有人吃过。” “哦,难得是我弄错了不成?”既然沈大夫都这么说了,许仙也跟着不确定起来。 或许,真的是他弄错了吧! 想到这儿,许仙拱手道别,“那小生就告辞了,家中尚有琐事需要处理。” 终于走了!李默赶紧拱手,将许仙送到医馆门口,“许相公慢走。” 等李默转过身,沈老极速出手,用银针在树妖手腕上扎了一下。 树妖似乎并没有觉感到痛,而是乐呵呵地盯着自己被银针扎到的地方。 那里,很快冒出来一滴浓稠的血液,颜色却是墨绿色的。 沈老眯起了眼睛,果然…… “沈老,既然孩子没什么大碍,我就领着他们也告辞了。”李默送许仙归来,朗声同沈老告辞。 沈老点点头,“好,咦,方才那个一起进来的女娃娃呢?” 李默这才发现,凤三娘什么时候不见的? 沈老迅速将医馆打量了一圈,发现通往后院的小门侧开着,顿时慌了神儿,小跑着冲向后院,“哎呀,我的药材啊!” 见沈老那么慌张的冲向后院,李默顿时好奇起来,暗道这老头总爱捡些好宝贝,跟去看看长长见识也好。 后院不是很大,却收拾的很是利落,整个院落里弥漫着淡淡的药香味。 院子一角栽种着不知名的应时药材,正灼灼的开着粉嫩的黄花,很是好看。 凤三娘小小的身影正端坐在那些花前,小手正揪着那些花瓣往嘴里送,吃得津津有味。 “哎呦,我的木豆啊!”沈老一阵肉疼,两步小跑到凤三娘跟前道,“小姑奶奶,快别吃了,再吃我的木豆就全没了。” 凤三娘抬起头,稚声稚气地笑了,“这些花可真好吃啊。” “是你?”沈老很是吃惊的后退了半步。方才凤三娘跟着李默进来时他没注意,现在才看清她的长相。 凤三娘歪着头问道,“白胡子老头,你认识我吗?” “三娘,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沈老正想仔细问个明白,眼角撇到李默跟进了后院,连忙改口道,“啊,这个木豆吃多了可不好,女娃娃还是快些跟你家大人回去吧。” 李默这才发现凤三娘吃掉了不少花骨朵,看沈老那么紧张这些花,应该就是他嘴里担心的药材。 李默又气又乐,这两只妖真是太不靠谱了。 他们莫名其妙变成了啥都不懂的半大娃娃不说,还一个个成了吃货,简直是逮啥吃啥啊! 看来,他得赶紧弄清楚这里面的玄机,再寻个好办法将他们打发走才行。 “真是抱歉啊,糟蹋了你不少药材。”李默诚心致歉道。 毕竟毁坏了别人的东西,总不能装没看到吧! 希望这位须发皆白的沈老大夫能被他的诚恳所打动,不向他索赔才好。 沈老脸上堆满了笑容,“无妨,孩子调皮,总是难免的。” “既然无事,那我们就告辞了。”李默生怕这俩妖怪再整出什么幺蛾子,赶紧拱手辞行。 沈老将他们送到医馆门口,李默刚退着走出去,就被人给狠狠撞了下,不爽地开口,“谁呀!走路没长眼睛啊?” “吆五喝六的凶谁呢?没看见本差爷要办差么?”来人转过身,竟然长跟李默站在一列的赵五。 赵五看到自己撞的竟然是李默,乐了,“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啊!四儿,快点跟我回衙门吧,出大事啦!” 第六十八章 许仙被控辱女尸 李默很不以为然,衙门里能出什么大事,左右不过是又出了人命案子罢了。 他正好要回县衙回禀蝶妖一事,只是,身旁这两只妖怪总不能带到大堂上去吧? 正为难间,沈老乐呵呵的开了口,“差爷若是公务繁忙,就暂且将这两个娃娃放在我医馆这里吧。” “那就有劳沈老了,叨扰了。”李默谢过沈老,转身跟着赵五往县衙走去。他准备速去速回,尽快将两只妖怪给领回来。 沈老的医馆离县衙很近,李默还没来得及同赵五打听究竟出了什么事,就看到对面走来了一向看他不对盘的马脸衙役。 马脸衙役手持锁链,拽着身后手带枷锁的许仙。许娇容则亦步亦趋的许仙后面,一副想哭的样子。 李默满脑子疑问,这是怎么啦? 许仙明明刚走不久,怎么就被锁起来了? 对面的许仙看到了李默,顿时像看到救星般吆喝起来,“姐夫!我冤枉啊,救我!” 李默的嘴角一阵抽搐,都说了他不是他姐夫,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快走!”马脸差役狠狠搡了许仙一把,将他推进县衙。 许娇容跟着想进去,被门口的衙差给拦了下来,“无关人等,不得入内。” “这……,”许娇容虽然平时有些小骄纵,毕竟是女儿家,被冷脸黑面的衙差一凶,顿时犯了难。 她焦躁的碎步徘徊着,看到李默走了过来,赶紧上前搭话,“差爷,我弟弟是被冤枉的,麻烦你给县太爷求个情可好?” “令弟这是犯了什么错?”李默有点不明白,看着许仙斯斯文文的,能犯什么大错呢? 许娇容未语先哽咽,“我也不清楚,弟弟刚回到家门口,衙门里的差役就踹开了门,说他掘坟毁墓盗尸,将他硬锁了去。” “什么?”李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掘坟毁墓天理不容,莫说是在重刑的古代,就算是搁在现代,最轻的也得塞到号子里吃几年牢饭。 只是,瞧着许仙那斯文秀气的小身板,就算真想毁墓,只怕也没那个力气吧? 李默不怎么相信许仙能干出这种勾当,就又问了句,“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许娇容摇摇头,“我也不清楚。我一路追着问询,可那差人竟是不肯多透漏半个字。而今我心急如焚,双亲尚未寻回不说,弟弟又遭上牢狱之灾。我许家究竟是做了什么孽?” 情况不明,李默也不好乱下论断,就粗粗劝慰了句,“许小姐莫要心忧,是非曲直,还得等老爷过堂了才知晓。” “是,我知晓的。”许娇容眼里满是迷茫,拧着帕子让开了些,“只是我家弟弟笨嘴拙舌的,劳烦差爷在公堂上多帮衬几句。娇容必将铭感五内,没齿难忘。” “行了行了,我说兄弟媳妇儿,都是一家人,就甭客套了。老爷还等着升堂呢,磨蹭不得啊!”赵五催促着李默快进去,没看见大伙儿都站齐了,就差他俩了么? 许娇容被说的脸上一红,娇羞地低下了头,“这位差爷说笑了,娇容尚未许配人家。” “是是是,只是尚未许配而已,许相公不早就喊四儿做姐夫了么?好啦好啦,我们先进去了,堂内自然会帮衬的,你就放心吧!” 赵五说完,都不给李默开口的机会,拽着他就进了衙门里。 他俩刚刚站好,县太爷已经一脸怒气的从后堂走了出来,大力砸了下惊堂木,“堂下可是许仙?你可知罪?!” 许仙虽说已经来过公堂一次,不过还是第一次被锁过来,心里冤屈的不行。 他抬起戴着枷锁的手略略拱手,态度不卑不亢,“回禀老爷,小生正是许仙。不知老爷令人锁了我来,是何缘由?” “哼!”县太爷冷哼了声,断喝道,“许仙,本官知晓你伶牙俐齿,却没想到你竟然如此胆大包天!竟敢私掘本官妾室坟冢,毁棺暴尸!” 县太爷此言一出,举座四惊。 李默更是惊讶的合不拢嘴,难怪县太爷气得喷火,感情是妾室的坟茔被掘挖了。 他不由的朝许仙看了过去,心里暗道,分明是副唇红齿白的文弱书生相貌,怎么都跟撬棺抛尸的恶人联系不起来啊! 许仙更是激动的手都哆嗦了起来,气得脸色涨红,“县老爷,凡事总得有个证据吧?你红口白牙就说小生做下如此恶行,可有证人?” 县太爷横了许仙一眼,“哼!本官就知道你会抵死不认!来呀,将证人带上堂来!” “威——武——!” 随着衙役们的喊堂声,通往后院的布帘被撩开,走进来一位瘦弱较小的女子。 女子梳着双螺髻,一身单薄的浅蓝衣裙,低着头走到许仙身旁,怯生生跪了下去,“小女绿儿,叩见县太爷。” “唔,”县太爷点点头,“绿儿,你将今日所看到的情景,再如实同这位许大官人表述一番吧!” “是,”被唤绿儿的女子低低应了声,低眉顺眼的说道,“小女子今日去山中缅怀逝去已久的双亲,无意中听到不远处有挖掘的响动,便好奇的寻了过去。 结果,我看到有人正挥锄掘坟,旁边被掘起的土已经堆了老高。小女子心中惧怕,连行走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藏身在大树后,掩唇观望了起来。 那人很快就将整个棺木刨了出来,用铁铲将棺盖撬开,伸手往棺木内摸索起来。 小女子因为站得比较高,就清楚的看到了棺木中躺卧着一具女尸。 女尸身穿绯红罗裙,头戴鎏金凤钗,面貌栩栩如生,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小女子心中很少惊奇,不免就多看了几眼,却看到,却看到……”绿儿说到这里,面红耳赤的停了下来。 县太爷见她停顿,就柔声催促道,“你只是陈述所见,心里不要有负担,只管照说便是。” “是,”绿儿细细应了声,继续说道,“小女子看到那人狂笑了声,一把将女尸拽出棺木,然后,然后,竟然掀起女尸衣裙,覆身压了上去。” 第六十九章 作壁上观睹冷笑 我去!李默听到这儿连连咂舌,光天化日之下就开棺辱尸?这特么口味也太重了吧? 而且这姑娘也太雷人了,你说你祭拜双亲就去祭拜呗,干嘛听到有异响就跑去乱看。 幸亏只是免费看了场rou搏直播,那要万一是只老虎在出恭,瞄到你在偷窥,还不得立马吞吃了你? 他斜睨了跪在地上的绿儿一眼,发现她长得普普通通,一双眼睛却闪烁不已,还在自顾自的陈述着。 “小女子臊得没敢细看,便掩上了面。过了好一会儿,听到惊呼声,才从指缝间看了出去。 只见原先那具栩栩如生的女尸竟然变成了干瘪恐怖的腐尸,不晓得是不是接触了活人的缘故。 而且,她的口中,竟然多出了条黑乎乎的异物。离得太远,小女子也没看清是什么东西。 那人吓得一把将女尸口中的异物夺取,连亵裤都没顾得上穿好,便仓皇逃走了。 小女子看着躺在地上的女尸,很是为她不平,就毅然来报了官!” “大人!掘坟辱尸实在是无耻之尤,你定要严惩那名恶徒!”绿儿跪着往前蹭了半步,指着一旁的许仙道,“绿儿当时看得分明,那名凶徒就是他!” 许仙被绿儿的话吓得连退三步,脸色变得煞白。 真是平地起风波,天上掉横祸啊! 他是去了清溪山上采药不假,却绝对没有做出撬棺辱尸的荒唐行径啊! 而且,这名自称绿儿的女子,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自然也不会与她有什么仇怨。 怎么她偏偏就非说是自己,还能描绘出他的相貌呢? “这位小娘子,小生从未见过你,缘何你非要如此编排小生呢?”许仙怒声质问绿儿。 绿儿吓得一抖,哆嗦着看向县太爷,“大人,小女子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妄言,还望大人明察!” 县太爷听了绿儿的话,一张脸阴沉的能拧出水来。 他正陪七姨太下棋,绿儿擂鼓前来衙门报官,言称清溪山上有人撬棺辱尸。 镇江城还是首次出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他便领着人前去勘察。 没成想,那凶徒羞辱的竟然是他亲手葬下的三姨太! 眼见昔年巧笑佳人变成丑陋腐尸,惨兮兮的躺在荒凉寂寥的山林中,县太爷顿时怒火中烧。 他细细查问了绿儿那名凶徒的相貌,当即便绘出了画影,着令差役们依着画像满城缉捕。【零↑九△小↓說△網】 不出三刻,便有差役来报,说画像上所绘之人乃朱雀街许府上的许仙,稍刻便锁回衙门。 县太爷便敛住了满腔怒火,只等许仙前来问罪。 而今听绿儿如此详尽的描述了当时的情景,县太爷心中那把怒火便再也压不住了。 他一摔醒堂木,指着许仙大声呵斥,“许仙!枉你饱读圣贤之书,满口仁义道德,行事却如此寡廉鲜耻!不判你个重刑,恐难以服众!” 许仙连呼冤枉,“县老爷明鉴,小生自幼饱读圣贤之书,行事一向端庄有方,绝不会做出此等毁天理灭人伦的丑事!” “哼,不用重刑,谅你不招!”县太爷再摔醒堂木,“左右,先将这贼子杖责三十,看他如何嘴硬!” 衙差们得了令,当即走出两名差役将许仙一把按在地上,朗声请示道,“老爷,是否去衣受杖?” 许仙被摁倒,嘴里犹在喊冤,“小生不服!县老爷偏听偏信,仅凭一家之词便对小生用刑,小生不服!” “不服?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县太爷扬手示意施刑的衙役暂停,问向堂下跪着的绿儿,“既然你亲睹了他逞兽性的过程,本官问你,可看到了他身上的印记?” “这个……,”绿儿犹豫了下,“小女子离得较远,只看到两片白花花的光臀,并未看到上面有印记。” “错!”许仙大声否决,“县老爷,她分明是一派胡言!幸好小生天生有块胎记,不然真的要被她给冤枉了去!” 说着,许仙就挣开衙役们的桎梏,作势要扒下自己的裤子,“县太爷可以请人察看,小生臀上有块巴掌大的胎记。” “哦,大人,是小女子记错了。我好像是看到那人臀上有块很大的胎记。”绿儿有些慌张的说道,“当时小女子实在是太过害怕,就把这个细节给忽略了。” “呵呵,”许仙冷笑一声,弯下腰看向跪在地上的绿儿,“姑娘,小生不知道何时得罪了你,竟然劳你如此费心陷害。你现在可确定,我臀上有胎记?那么,是红色还是青色?是什么形状的?” “呸!”绿儿啐了许仙一口,“我是看不惯你丧尽天良无耻至极,便挺身状告与你!你那臀上有没有胎记,我哪里记得分明?” “县老爷,”许仙朝县太爷拱拱手,“且不说小生身上究竟有没有胎记。小生也是有人证的,他可以证明小生并未坐下如此禽兽行径。而且,他就在堂上。” 不等县太爷开口,看了好一会儿戏的李默就主动站了出来,“是的,大人,小的是在永安宫山门那里碰到许仙的,然后一起走回到城里。” “是么?你可知本官的妾室便是葬在永安宫不远的后山。”县太爷有些先入为主,认定了许仙就是撬棺辱尸的宵小。 听县太爷这么说,李默心里也有些不确定了。 他原本以为是那名叫绿儿的女子刻意栽赃陷害许仙,没想到那具被撬棺的女尸就葬在永安宫不远处。 再加上不久前,许仙确实说他手中那块“阿魏”是出自棺木女尸腹内。 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他是不是脑子一热,真的撬开了人家的棺材呢。 李默正想将自己遇到许仙的经过据实说出来,眼角突然扫到跪在地上的绿儿嘴角浮起了丝得意的冷笑。 虽然她很快就收起了笑容,换上副惶恐的神色,却让李默心里犯了疑。 是啊,这里可是古代,女子都是食不言寝不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哪里有未出阁的大姑娘行事如此荒唐的? 荒山里偷窥不说,竟然还敢来衙门里报官。 这胆子,是不是太大了些? 第七十章 流放苏州不得返 就连县太爷的态度,也很是奇怪。 虽说李默才来这里不久,不过他是见过县太爷审案子的。 算不上断案如神吧,却也勉强称得上是慧眼如炬。 如今他仅凭这个自称绿儿的口供,便认定了许仙是撬棺辱尸的凶嫌,似乎有些偏听偏信了。 难得,是关心则乱的缘故? “老爷,小的奉命前去句容县,行经永安宫时遇到了许相公,他言称来山中采药,并将偶得的阿魏给小的瞧了。据他说,阿魏是长在久病沉疴未经云雨的处子女尸腹内的,很是罕见。” 李默话里的意思很是明显,既然只有处子才能育出阿魏,那许仙遇到的那具被遗弃的女尸,自然就不会是久承恩露三姨太。 哪知李默的话刚说完,县太爷就恼怒的一挥手,“不要说了,许仙蔑视人伦,罪不容诛,左右,将他与我拿下!” 李默傻了眼,难得,是他说错了什么? 如虎似狼的差役围向许仙,吓得他惊呼连连,“冤枉啊!县老爷偏听偏信,小生不服!” “哼,律法昭昭,岂能容你蔑视!不服又待如何!”县太也厉声断喝,“将许仙押下去,只等本官将此事上报刑部,重惩立斩!” 许娇容焦躁的在堂外站了半天,听到立斩两个字,趔趄了下身子,朝公堂冲去,“大人,冤枉啊大人!” 把守在门口的两名衙差哪里肯放她进去,合力将她拦在门外。 公堂上闹哄哄的,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名自称绿儿的女子低垂的脸上得逞的笑容。 “好个青天大老爷,真是断案如神啊!”后堂的布帘被撩了起来,有人鼓掌走了出来。 李默定晴看去,只见走出来的正是暖香阁的老板渺渺。 她身段婀娜顾盼,上挑的眼角倍添娇艳,正目光冷冷的冲着县太爷假笑。 咦,她怎么是从后堂出来的?什么时候进去的?总不会是新晋的八姨太吧? 李默想到这儿暗笑自己思想太龌龊,上次赵五好像说过渺渺是三姨太的妹妹吧?估计是三姨太出了这档子事,来瞻缅遗骸的。 渺渺娇俏的脸上满是讥讽,冲着县太爷笑道,“我的好姐夫,你平时的淡定去了哪里?如此着急上火的,当真是个好官啊!” 县太爷脸上满是震惊,完全没想到渺渺会在此时出现,压低声音问道,“你怎么突然来了?” “自然是不想让某些清官毁了一世英名啊。”渺渺说到这儿,绕过县太爷径直走到绿儿身旁,弯下腰细细看了她一眼,“这小模样弄得也太丑了些吧?姑娘,听说是你亲眼见到我姐姐的坟冢被掘发的?” 绿儿被渺渺盯得很不自在,畏缩着眼神迟疑道,“是,是的。【零↑九△小↓說△網】” “这样啊?”渺渺素手指了下后堂,“劳烦姑娘随我去下后堂,细细与我说下经过可好?家姐亡故多年,渺渺甚是思念呢。” “我干嘛要跟你去后堂?”绿儿赶紧摇头,单手指向许仙,“我只是来举证他的,现在没事了,我也该回去了。” 说着,她就匆匆站起了身,想从公堂上离开。 渺渺曼妙的拧了下身子,拦住了绿儿的去路,“哎,姑娘如此善心,渺渺理应多酬谢你才是,咱们还是去后堂仔细叙叙的好。” “大人,小女子家中尚有琐事缠身,实在不便久留。”绿儿见渺渺挡住了她的去路,求助地看向端坐在案台后的县太爷。 自从见到渺渺,县太爷眼中充血的怒火似乎平静了不少。 他淡淡看了绿儿一眼,站起身走向通往后堂的那扇小门,撩起布帘转身说道,“正好本官也有事要向绿儿姑娘讨教,请吧!” “我……”绿儿还想说些什么,已经被渺渺故作亲热的一把攥住了手腕,“哎呀我的好妹妹,就依姐姐这一回吧!” 说着,硬是将绿儿拉进了后堂。 县太爷挥手示意衙役们将许仙先放开,也跟着去了。 许仙被松开桎梏,转身朝李默请求道,“李兄,此事定然将姐姐给吓坏了。可我现在行动受限,劳烦你代我转告一声,清者自清,让她不要担心。” 李默微微点了下头,两步走到门口,朝向冲进公堂的许娇容说道,“许小姐,令弟让我来知会你一声,莫要过于忧心。” 许娇容红唇微颤,眼里噙着泪花,“县太爷说他罪不容诛,他竟然还信什么清者自清。现今双亲未归,汉文又蒙冤受陷,娇容只求差爷帮汉文洗刷冤屈,届时做牛做马,娇容皆凭差遣!” 说着,许娇容冲李默深深的福了一礼。 李默赶紧回了一礼,“许小姐,在下也只是小小的跑腿衙役而已,说话做不得数的。不过此事确实蹊跷,不晓得那名女子缘何非要指控令弟。难道,你们家得罪了什么人?” 许娇容肯定的摇摇头,“家父治家严谨,宅心仁厚,从未与任何人起过冲突,绝无结怨一说。那名女子,我也从未见过。” 这就奇怪了,无冤无仇的,谁会刻意来官府指控他人呢? 李默正想不通,后堂就响起了匆匆的脚步声。 他赶紧归列,堪堪站好,县太爷就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脸色阴沉的想吃了枪药。 “你有没有被咬到?”渺渺人还未至,声音就先到了,她跟着走了出来,神色有些担忧,“咬到啦?” “没有!”县太爷气闷地说了句,“可惜被她给跑了,气煞我也!” 渺渺捅了县太爷一把,示意他不要吐露太多。 县太爷烦躁地看向堂下,见到挺身而立的许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大手拍了下公案,“大胆许仙,你盗掘坟冢,该当何罪?” 许仙半句不让的顶了过去,“县老爷非要说小生做下如此污事,小生压根没有做过,自然是万万不能认的!” 县太爷脸色滞了一下,喝道,“方才,呃,方才不是说你在女尸身上得了块东西么?你还不承认动了坟冢里的东西?!” 许仙坦然承认,“是的,小生确实是在一具枯败女尸身上得了块阿魏。可是……” “别可是了。”县太爷厉声宣判,“盗掘墓葬者,一律罚处劳役,流放远方。本官念你年幼无知,就不重罚了。判你流放苏州,三年不得归返。” 第七十一章 押送顺道查端倪 苏州?李默完全愣住了。 呃,如果他记得没错的话,儿时看的《新白娘子传奇》里,许仙是因为小青盗库银事发,才被发配到苏州的吧? 而且,电视里的许仙是从钱塘县被发配的,可现在他们所处的位置是镇江。 所以,他是不是穿越到了假白蛇里? 这里只是跟那部家喻户晓的电视剧里的人物极为相似而已,发生的故事完全不同? 还是,因为他的穿越引起了蝴蝶效应,将原本的故事给变成了另一番模样? “县老爷,小生一定会去临安告御状的。”许仙气得浑身颤抖。 真是祸从天降,他明明什么都没做,竟然就被判发配苏州,简直欺人太甚! “告御状?呵呵,”县太爷懒得理他,“许仙,本官看你是一介书生,这才没有把你发配到荒凉的不毛之地。苏州地庶物丰,你应该偷笑才对!莫要惹得本官恼怒,将你发配到酷寒边境,届时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我……”许仙梗着脖子还想跟县太爷据理力争。 李默赶紧掐了他一把,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是治理一方的父母官呢。 看方才县太爷跟渺渺的对话以及举止,再加上那名叫绿儿的女子去了后堂就再也没有出来。 李默笃定,这里面肯定有情况。 连他都看出来那名女子有问题,更何况是经常断案的县太爷呢。 大概因为被弃尸荒野的是他故去的三姨太,所以他才这般恼恨许仙吧! 只要县太爷一口认定许仙掘坟辱尸,官官相护的,许仙也没地儿说理去。 现今他竟然只是判许仙发配苏州三年不得返家,已经是很轻很轻的刑责了。 所以,还是见好就收吧! 就当出公差好了,又不用脸上刺字什么的。 那电视里的许仙被发配,不也娶娇妻开药铺,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么! 识时务者,从来都是俊杰。 因此,李默赶紧岔开话题,拱手朝县太爷说道,“老爷,小的在永安宫路遇蝶妖,九死一生才讨了条活命。原来被关押的客商才是真正的害人妖物,那句容县小的还要不要去?” “什么?”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县太爷很是头痛,“被关押的才是蝶妖?速去牢内察看!看来,我最近是越来越不济了。” 李默没听懂县太爷这句自语是什么意思,就将蝶妖现身欲灭口,以及蝶妖跟他讲的故事一股脑都复述给了县太爷听。 公堂上除了李默娓娓而谈的讲述声,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就连许仙都忘了喊冤,侧耳聆听着李默口中的故事,很是新奇。 李默掩去了后面凤三娘和树妖的事,只说自己费尽艰险,终于打败了蝶妖,斩下了它的翅膀,然后潇洒的离去。 这通牛皮吹得有些高,故事讲完,堂内众人纷纷鼓掌赞叹,半真不假的夸赞李默有勇有谋,果敢机敏。 李默被夸的脸上有些微红,正想出声让那些不怎么真心的赞扬声停下来时,奉命去牢内察看的马脸就匆匆跑了回来,附身跟县太爷耳语了几句。 县太爷很是震惊的惊呼了句,“什么?这是真的?”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被关押在牢内的客商无端端没了踪迹。”马脸低头回禀着。 县太爷摇摇头,“不是,我想问的是你方才说的那颗头颅。” “老爷,小的所言句句属实,那颗头颅我刚才亲去看了的,已经变成了空壳,里面并没有血肉和脑髓。” 县太爷皱起了眉头,他们收拾残尸时他确认过的,当时确实是颗被扯下的新鲜头颅,怎得突然就变成了空壳。 他略一思索,看向堂下站着的李默道,“本官给你个新的任务,将许仙送去苏州府牢城营做工。此去苏州府,必然要路过句容县的,届时你再顺道探查一二。” 李默正想四下里走动开开眼界,便痛快应了下来,“是,老爷。” “再去账房里支点银子,尽快动身吧。”县太爷签了碟文交予李默,神情有些落寞,“本官也要去收拾三姨太的骸骨,枉我身为一县之主,竟然连她的尸骨都看护不住。” “走吧,莫要误了捡骨的时辰。”站在一旁的渺渺催促了句,嘴里不饶人的补刀,“早知道你如此不靠谱,当年我定是要将姐姐的尸骨给带走的。” 县太爷被说的身形越发委顿,没精打采地挥了挥手,“退堂吧。” 说完,他就跟渺渺朝公堂的后院走去。 他的个子本来就高,再这么没精打采的一走,就像个随时都可以被风吹跑的纸片人似得。 看着县太爷略有些萧瑟的背影,许仙终于明白县太爷为何要对自己恶言相向。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虽说他并没有做出撬棺辱尸的恶性,可单单他拿了棺木内的阿魏这一条。不管有心还是无意,身为尸骨夫君的县太爷都会将他视为仇人。 没有当场打死他,县太爷的涵养真的已经是极高了。 吃一堑长一智,以后没主的东西,抹了他他也绝不会再捡了! 堂内众衙役纷纷离开了公堂,赵五经过李默身旁时捣了他一拳,贼兮兮地说,“老爷如此看重你,就连掘坟毁墓这么大的罪,都从轻发落了你的小舅子。等你发达了,可别忘了兄弟我啊!” 李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感情大伙都以为县太爷从轻发落许仙是看了他的面子? 我去,思想能不能不这么狭隘! 在座的各位同僚,都是垃圾! 明明是县太爷发现了真相并不是那么回事,才从轻宣判的好么! 他敢用颜值发誓,如果这具女尸不是县太爷的三姨太,说不定许仙屁事没有,根本不用被发配苏州三年不得返家。 赵五说完这些就走了,压根就不给李默辩解的机会,走到门口还不忘回头叮咛了句,“听说苏州太湖盛产银鱼,形似玉簪,色如象牙,肉质细嫩鲜美,回来时别忘了给兄弟捎带些。” 李默有些想笑,听说过捎茶叶捎布匹的,还是第一次听说让捎银鱼的,那么远的距离,回来还不得全臭了。 可是赵五已经走得不见了人影,李默无奈的摇摇头,将这事给暗暗记下了。 然后,他有些为难的看向许仙,“咱们走吧?” 第七十二章 故意试探遗鱼符 “不然呢,又能怎样?”许仙苦笑了下,深吸口气,“走吧。” 李默突然想到自己似乎忘了件事,“等下,我还没去账房支银子呢。” 出公差嘛!当然要花官家的钱才对啊! “你等下哈,我去去就来。”李默说着就往后堂走,走了两步停住转回身,有些抱憾的看向许仙,“那什么,还得委屈你一下。” 许仙僵硬的扯起嘴角,“李兄可是怕我跑了?放心好了,我不会跑。再说了,又能跑到哪里去呢。” “嘿嘿,”被戳穿了心事,李默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他拿起木枷朝许仙走去,“我自然是信你的,可表面功夫不能少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许仙配合的伸出双手,“那便依李兄便是。” 给许仙戴上手枷,李默有些抱憾的说,“你先在此处等我,我去去就来。” 许仙点点头,眼里一片清明,目送李默离开。 许娇容早就在衙门外站了半天,听到弟弟被判流放,更是急得来回踱步。 她眼瞅着大堂内的人都走光了,就疾步走了进来,奔到许仙面前紧张的嘘寒问暖道,“怎么样汉文,没事吧?” “没事的,姐姐。”许仙强笑着摇了摇头,“怪只怪我贪了小便宜,才招致飞来横祸,以后我定铭记于心,再不敢多生贪念。” 许娇容已将许仙浑身上下仔细瞧了个边,见他并没有受委屈,这才算放下心来,“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们在这边姐弟情深,那边李默已经穿过后堂进了后院。 虽说县太爷许诺他可以去支些银子,可他并不知道衙门里的账房在什么地方。 偏偏此时县衙内院里半个闲人都不见,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 没办法,李默只得依着记忆往县太爷的住处摸去,寻思怎么都得弄点共差费才行。 县衙后院本就不大,李默没走几步,县太爷那扇厢房门便遥遥的出现在眼前。 李默心里一喜,加快脚步朝那扇雕花木门走去。 “哗啦!” 从厢房内传出瓷器落地跌碎的声音,吓得李默顿住了脚。 他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到厢房内传出渺渺高八度的讥讽声,“少卿县主,昔日你宁肯眼睁睁看着我姐姐断气,都不愿动半个指头的凡夫俗子。今日竟以莫须有之名将他逐出你的辖下?呵呵,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爱我姐姐呢。可惜啊可惜,她直到咽气还以你为傲,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渺渺!”厢房内传来县太爷低哑的回应,“我与你姐姐早已定下盟约,长相厮守,矢志不渝,你怎么就是不信呢?” “呵呵,得了吧!这镇江城谁人不知县太爷年年娶娇妻,岁岁做新郎啊!你那些个情意绵绵的鬼话,还是留着去骗跟我姐姐一样傻的姑娘去吧!”渺渺的声音里满是嘲弄。 厢房内传来县太爷长长的叹气声,“渺渺,我有苦衷的,真的。” “打住!甭给我来这套!我就问你,刚才可看出了那小妖的来历,竟然敢欺负到老娘的头上来了!让我寻到她,定要将她剥皮抽筋挫骨扬灰不可!” 李默听得一愣一愣的,他们在说什么?听着这话的意思,这屋子里怎么就没一个像是正常人的? 他本想拔腿就走,突然想到怀里揣着的那半块阴阳鱼符,底气就壮了起来。 将半块阴阳鱼符攥在手心,李默蹑手蹑脚的靠在纸糊的雕花窗棂下,捅开个手指大的窟窿,眯着眼睛往里看。 只见厢房内犹如台风过境般凌乱,暖香阁的老板渺渺正掐着腰站在县太爷对面,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她的个子虽然不低,可在高瘦的县太爷面前硬是矮了一头。 偏偏县太爷耷拉着头,似乎底气不足,气势上硬是被渺渺压过一头。 县太爷仔细想了一会儿,不怎么确定的说,“最近我愈发退步了,若不是你提醒,我还真没看出来她的身份。虽然让她逃了,可我已经闻出她身上带着浓浓的血腥味。这种味道,跟许府发生血案那天一般无二。” 渺渺愣了下,“许府血案?莫非……” 她的话刚说到这儿,突然扭头看向李默站着的窗户,断喝一声,“谁?!” 李默虽然是透过小孔往里看的,却清晰的感受到了渺渺凶狠的眼神。 她的眼神冰冷似刀,带着妖异的绿色。 被发现了踪迹,李默只好做出刚走到这里的样子,扬声道,“老爷,小的是来找账房支银子的。” 厢房门旋即被打开,县太爷从里面走出来,冲李默丢过来一锭银子,冷着脸说,“本官已乏,这锭银子足足有二十两,别记挂着去支银子了,快些上路吧!” 李默灵敏地接过银子,连声道谢,“谢谢老爷打赏,小的这就走。” “嗯,”县太爷嗯了一声,负手站在门口,阴沉沉的盯着李默,似乎在等着他离开。 李默将银子往怀里揣,抽手时故意将那半块阴阳鱼符给带了出来,啪嗒掉在地上。 他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转身就走。 “等等,你东西掉了。”县太爷喊了一句。 李默转身,看到县太爷弯腰将地上那块阴阳鱼符捡起,一扬手冲他丢了过来,“丢三落四的,快拿好!” 接过阴阳鱼符,李默硬是憋着满肚子疑问,朝外面走去。 走得远了,身后才传来“吱呀”的关门声,李默回过头,见厢房门紧闭,里面传出了渺渺的好嗓子,“我明明设好的禁制,他是怎么进来的?” 县太爷小声说了句什么,离得远,李默并没有听清楚。隐隐约约的,好像是在说:有什么,护什么之类的。 既然听不清,李默也懒得再去听墙角,他现在满肚子都是疑问,刚才听渺渺的语气,她和县太爷应该都不是人类。 可是,凤三娘只是抓了下那半块阴阳鱼符,就被焚成了小萝莉;怎么县太爷捡起来就丁点儿事都没有呢? 难得,是他想错了? 李默将怀里那块阴阳鱼符掏出来,边走边研究,这半块鱼符,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第七十三章 娇容出声求随行 李默一路揣测着回到了堂前,见许仙姐弟俩正在低声窃语,就轻咳了声,“吭吭,路上的盘缠我已经领回来了。【零↑九△小↓說△網】” 许娇容闻声抬头,见是李默回来了,感激的冲他点头,“差爷,多谢你方才在公堂之上维护汉文。” “许小姐客气了。”李默跟着客套了句,然后冲许仙正色道,“此去苏州路遥,咱们还是尽快启程吧。” 许仙颌首赞同,“就依李兄之言便是。只是……” 说到这儿,许仙停顿了下,脸上浮出为难的神色,“汉文有件事想拜托李兄,万望李兄照拂成全。” 李默楞了下,“何事?” 许仙有些为难的浅笑了下,似乎豁出去了,语速极快的说道,“李兄知道的,汉文双亲离家至今未返,我又身陷囹圄,将姐姐独自丢在此处,委实是不放心。就想请李兄行个方便,让她和我们一起上路。” 听完许仙的话,李默顿时满头黑线。 要不说富贵人家的公子哥不晓得民间疾苦呢,他是被流放,不是去游山玩水,还想带着女眷同行?脑子被门挤了吧?! 李默无语的看向许仙,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许仙,咱们可不是去苏州游山玩水的。你被发配到苏州牢城营做工,若是你姐姐去了,总不能跟着你一块去做工吧!” 许仙揖了一礼,“所以,此事还需李兄照拂才是。姐姐并不跟我们去苏州,而是要去钱塘。” “钱塘?”李默是个路痴,对于苏州杭州钱塘镇江的,他真的傻傻分不清楚。可又不好意思问钱塘究竟在哪里,就含含糊糊的说道,“她去钱塘做什么?” 这次不等许仙开口,许娇容率先接腔道,“我们本来就是钱塘县人士,之所以在镇江置办宅院,完全是为了爹爹经商方便。而今双亲久出未归,小女子想回祖宅看看,兴许他们是回了钱塘呢。” “对,”许仙跟着点头,“此去苏州,只有你我二人而已。只要李兄应允了,不会有旁人知道的。再说,姐姐只是跟我们同路到钱塘而已。” “可是……”带个女人出门,李默总觉得不怎么妥当。 且不说她有没有体力走远,就光是衣食住行这些,便平添了很多麻烦。 两条汉子没那么多讲究,哪怕风餐露宿的,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可让个娇滴滴的大姑娘跟他们一起上路,所有不是问题的问题,就变得统统都是问题了。【零↑九△小↓說△網】 “李兄,若是你应允了,路上一切开销费用,皆由我一力承担。”许仙以为李默在发愁盘缠的事,赶紧打包票。 许娇容也跟着央求,“差爷,就麻烦你行个方便吧!” 她诚恳地盯着李默的眼睛,眼神里的期盼看得李默莫名有些心软,脑子一热,便点头应承了下来。“好吧,只是,路上万一出了什么差池,我可不负责任。” 听到李默答应,许娇容娇俏的脸上满是喜色,露出洁白的贝齿轻笑,“多谢差爷,多谢差爷!” 李默摆摆手,“别一口一个差爷的,听着别扭。我比你们年长些,就姑且托大当个兄长,你跟着你弟弟喊我李兄便是。” 许娇容点头应下,“李兄,事不宜迟,我速速回府收拾些细软,然后再去追赶你们,就在清溪桥旁碰头如何?” “好,我们脚程快些,就在那里等你。”李默说完,就领着许仙出了衙门,和许娇容背道而驰。 从衙门里出来,李默领着许仙往北门走去。 约莫走到沈老那间医馆前时,李默才想起眼下还有个棘手的事,那两个妖怪没处理呢。 他头痛的迈入沈老的医馆,却发现正屋内没有人,就不客气的朝内院走了去,“沈老?沈老?” 许仙跟着李默一道走进内院,看到须发皆白的沈老正和两个稚童端坐在石桌前,似乎在品茶。 这两个稚童,似乎跟初见时有些不一样。可究竟是哪里不一样,许仙又说不上来。 他们的眉目有些疏冷,再不复初见时的童真,似乎稚童的身体里住着老气横秋的大人似得。 李默也察觉到不对,两只妖怪竟然四平八稳的在坐着饮茶?这根本就不是孩子能做到的事啊! 他暗暗提高了警惕,手里攥紧了那半块阴阳鱼符,脸上仍是一派云淡风轻,“哟,沈老这是领着他们品茶呢?” 沈老并没有答话,站起身饶有兴趣的围着许仙转了一圈,眼里有几分戏谑,“我说这位小哥,让你继承老身的衣钵你不肯。怎么突然就戴起了这个呢?” 许仙倒是答得坦荡,“还不是因为那株阿魏,我还道是天降异宝,谁知那名被弃于棺外的腐败女尸,竟然是县太爷的三姨太。这不,被县太爷判了个掘坟盗宝的罪名,流放三年。也怪我起了贪念,该!” “哈哈哈,”沈老毫不掩饰的大笑出声,“知足常乐,贪字招祸。小哥就是缺个像我这般风骨清奇的师尊,只须严加督促,日后必成大器。” 李默有些想笑,沈老的这番话,究竟是在夸别人,还是在夸他自己啊! 他急着赶路,就赶紧拱手告辞,“多谢沈老帮我照看这两个孩子。只是李某公务缠身,不能久留,这就带他们走了。叨扰之处,还请沈老多担待些。” “哪里的话,这俩孩子可听话了!是吧,三娘?”沈老说着问向正端着青花瓷茶盏饮茶的凤三娘。 凤三娘轻嘬了口清茶,不咸不淡的点点头,“是的。” 她此时的外形相貌均与七八岁的女童一般无二,可那脸上的表情却始终冷冷的,仿佛历尽了世间千年冷暖似得。 李默被她冷冷的眸光看的有些不自在,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些怀疑的瞟了沈老一眼。 他好像并没有告诉沈老,凤三娘的名字吧? 对于李默探究的眼神,沈老浑不在意。 他捋了下白花花的胡子,慢悠悠冲李默说道,“其实吧,我对你家这位小男童相当感兴趣。不知道,可不可以收他为徒,日后也好继承我的衣钵。治病救人,兼济天下。” 第七十四章 踏入句容求蹭路 对于沈老见人就想收徒这个毛病,李默已经了然于心。 因此,他并没有把沈老的话放在心上,拱手道别,“多谢沈老照拂,李某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多叨扰了。” 说完,他招手唤凤三娘和树妖过来,“来,咱们走吧。” 树妖还是那副童真未泯的模样,见李默喊他,麻利地就从石凳上跳了下来,颠儿颠儿跑过来站在他身旁,很是乖巧。 凤三娘则明显有些犹豫,她看了眼沈老,又看了看李默,最终还是朝李默走了过去,不过脸上的表情很不情愿。 李默也没细究,同沈老告别过,领着他们就走出了医馆。 他们都走出了老远,还能听到沈老的挽留声,“真的不留下一个做我徒弟么?” 李默充耳不闻,领着两只妖怪和许仙往城外走去。 沈老倚在医馆的门框上,眼瞅着他们走的看不见了,就跟着出了城。看方他走的方向,竟然是往金山寺去了。 *** 因为中途拐进医馆耽搁了,再加上身边多了这两只妖怪,短手短腿的,走得蜗牛爬似得。 等到了清溪桥时,许娇容早已到了好一会儿了。 见李默和许仙远远的过来,许娇容这才算放下心来,拎着小包袱迎了上去。 她刚才来的时候这里空无一人,还以为姓李的那名官差只是嘴上忽悠她,早就走过去了呢。 等走得近了,她才看清,李默的身后竟然跟着两个约莫七八岁的稚童。 男童的面色有些青绿,始终怯懦的跟着李默的身后。 女童的相貌倒是极好的,就是那双眼睛太过于疏冷,压根就不像个小孩。 “他们是……?”许娇容很是奇怪,就出声问了句。 “哦,这是家中远亲的孩子,逢了灾,就来投奔我了。”李默随意扯了个慌。 许娇容竟然信以为真,怪只怪临安里的那位太无能,弄得战火连绵,刀兵四起;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因此,许娇容看向这两稚童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温柔,“来,到姐姐这来。” 许娇容牵着两只妖怪的手,跟在李默和许仙的后面,踏上了往苏州去的路。 前方放眼皆平坦,谁知道又会遇上怎样的血雨腥风呢! 一出清溪桥,李默便将许仙手上的木枷给取了下来,免得自己看着碍眼,许仙戴着也受累。 过了清溪桥,李默他们一直往东,行过了永安宫,前方不远便是句容县的地界了。 句容县山脉透迤境内,地势高坦不一,山川纵横交错,犹如一条绿色苍龙,横卧在锦绣大地上。 对于句容县的由来,许仙解释的头头是道,他言称句容县内有座勾取山,山形似“已”,勾曲而有所容,故名勾容。 李默听得晕晕乎乎,暗恨自己文化少,什么地形特征人文风貌这些,他是通通不懂的。 唯一懂得,就是天色眼看就要傍晚了,再走不到句容城里,只怕要露宿在野外了。 虽说人多心安,可领着两只还没摸清底细的妖怪,李默只觉得自己心累的无法呼吸。 他拖着走得生疼的脚,对古代竟然连个最简单的交通工具都没有这点,十分的有意见! 助力车什么的就不求了,你官道上好歹来辆马车啊牛车之类的吧? 说曹操,曹操就到。 李默的不爽还没发泄出来,就听到身后传来有序的马蹄声。 他大喜过望,朝身后看去,见到几匹高大的骏马正飞驰而来。 骏马膘肥体壮,凛然非凡;后面套着辆奢侈豪华异常宽阔的马车。 车上窗口处的布帘被风吹得迎风招展,时不时送出几缕香风。 见有马车,李默心里很是高兴,展开双臂站在那辆马车前方,“不知车主可否捎带一程?” 李默冷不丁的跑到骏马前面,吓得这些马纷纷嘶鸣着扬蹄立起。 若不是赶车的人技术精湛,只怕那些上了脚掌的马蹄就要踩在他的头上了。 驾车的骏马受了惊,马车内的人很是不适,低斥了声,“怎么回事?!” 赶车的是个相貌很是普通的家丁,普通到丢进人群里就再也找不回来。 他听到马车内的呵斥声,恭敬回禀道,“主子,前面突然出冒出来个衙役,惊到了马群,已经没事了。” “没事就好,不要生事,继续赶路吧!”车内的人沉声吩咐了句,连车帘都没撩开一下。 “是!”车夫点头称是,冲着李默客气道,“这位差爷,麻烦你让开点,我们还急着赶回去呢。” 李默嘿嘿一笑,拔高了声音问道,“不知你家主子可否行个方便,捎带我们一程呢?” 他故意将声音抬得高高的,就是想说给坐在马车内的人听。 果然,没等车夫答话,车内的人就伸出素净修长的右手,将马车窗子旁的布帘撩了起来,“出外不易,就都上来吧!” “主子!”车夫明显有些着急,“他们怎么能和你坐在一起呢?” “呵呵,”马车内传来低低的自嘲声,“我又不是什么大人物,又有什么坐得坐不得的。请他们都上来吧!” 看他执意要如此,车夫也不敢强拦。他驱使马队停了下来,从车头上跳下来,打开紧闭的车门道,“几位,请吧!” 要搁在平时,许娇容是绝不会在官道上拦车坐的。她家里本就富庶,可谓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可现在形式不同,再加上徒步走了这么久,她真的累到腿都抬不起来。 因此,当那名车夫请他们上马车时,许娇容就爽朗的率先攀了上去。 这架马车均是黑楠木车身,雕梁画栋的,很是精致。 里面十分宽敞,足可容下七八个人并排坐下。 车内地上铺着块精魅的波斯地毯,小巧方桌上搁置着熏香,一位白衣乌发的男子正双眸带笑的半靠在车厢一角。 看到许娇容上来,车内的人优雅的伸出白净的纤手,柔和的叮嘱着,“小心。” 那一刻,许娇容觉得自己听到了心房开花的声音。 “谢谢。”她跟着放柔了声音,却很快被李默给破了功,“许小姐,能不能往里挪挪,你将整个车厢都给挡住了。” 第七十五章 毫不遮掩报丧信 许娇容脸上隐约有些发烫,才发现自己竟然在马登上跑了神儿,赶紧矮身钻进了马车里。 车内的人伸出的手被晾在了当场,丝毫没觉得尴尬,反而温和的冲许娇容笑了下,顿时整个车厢都跟着明亮了起来。 李默和许仙也跟着钻了进来,再加上凤三娘和白果,车内便显得有些拥挤。 “因天色已晚,我们赶着去句容县歇宿,便硬拦了兄台的马车。叨扰之处,还请兄台见谅。”李默文绉绉的冲马车主人拱手道谢。 车主黑色长发松松披在身后,入鬓剑眉下凤目慵懒,倒是相貌不俗。尤其是他眼角下那颗浅红泪痣,更为他平添了少许邪魅。 见李默致谢,车主微微颌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不妨事的。再走个约莫盏茶的功夫,就到句容了。” 李默了然点头,“哦,兄台如此熟悉路况,定是走惯了南北的。敢问兄台贵姓?” 车主轻扬唇角,眼里有几丝笑意,“敝姓胡,古月胡,全名胡冶。原本就是句容县人士,家里是贩卖瓷器的商贾,自然熟悉路况些。” 李默正发愁到了句容县,该如何打听那对贩茶的胡姓主仆的讯息。正瞌睡呢,枕头就自个儿送上门来了。就顺势问道,“哦,不知胡兄可有相熟的伙伴往返镇江、句容两地?” “此去镇江不过小半天光景,自然很多人去,我也是刚从那里归返的。【零↑九△小↓說△網】不知道你想找的是哪一位?”胡冶问了句。 李默挠了下后脑勺,是啊,他不知道死去的主仆俩姓甚名谁,也不知道他俩家住何方。 甚至都不敢确定他们究竟是真住在这里,还是那个蝶妖胡诌的。只能试探着打听下,真找不到就算了,反正他也尽心了。 “呃,我也不知他姓甚名谁,只晓得他是打句容县来的,随身带了名书童。”李默努力想了半天,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描述那名惨死的胡姓男子。 他正打算将寻人之事就此揭过,脑海里闪现出那天上楼时看到的血淋淋的一幕,“哦,对了,他左侧耳廓好像有重耳。” “重耳?”胡冶的手轻颤了下,脸上慵懒的神色褪去,很是严肃的问道,“可是枚深红如豆大的重耳?” 李默细想了下,点了点头,“正是。” 胡冶轻叹口气,“虽说天下人相似者甚多,不过我敢肯定,像犬儿这般耳廓生有深红重耳的,只怕不多。” 李默暗呼有门,真是踏破铁靴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 原以为是那蝶妖胡诌的,没成想那胡姓主仆俩竟然真的是住在句容县的瓷器商。【零↑九△小↓說△網】 等等,刚才胡冶说什么?犬子? 虽说车里的胡冶看上去比他稍大了些,可也绝不超过三十,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大的儿子? 李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就又问了一遍,“胡兄,方才你说的,是犬子?” 胡冶的眼神有些黯然,勉强挤出了丝笑容,“是的,兄台嘴里说的那位,只怕正是犬子。前日他携了书童去镇江收账,到现在还没回来,定然是又惹出了什么祸端。唉,都是我管教无方啊!” 李默只觉得天雷滚滚,早听说古人早婚早育,可没想到竟然这么夸张! 明明眼前的胡冶比他大不了多少,竟然就有那么大的儿子了。 而他还是光杆司令一个,真是人比人气死个人儿啊! “兄台?兄台?”胡冶的唤声在耳边响起。 李默这才收回跑神的心思,“啊?什么?” 胡冶脸上有些不自在,“兄台刻意寻来,想来定是我那忤逆子又闯了祸!不知他这次又犯了什么错?” 看着对面胡冶有些焦躁的表情,李默实在不忍心说出他儿子早已身首异处的事实。 正左右为难间,车子颠簸了下,打马车外传来车夫的请示声,“主子,咱们已经回到句容了。” “继续走吧,将这几位客人请到咱们府上去。”胡冶沉稳的吩咐了声,冲李默客气着,“还不知道兄台高姓大名呢。” “胡兄客气了,敝姓李,木子李。”李默只说了下自己的姓,没敢说全名,生怕说的不对届时再露了馅。 “李兄,你们一行五人,可是专程来句容寻找犬子的?”胡冶脸上担心的神色愈发重了起来,“我那小儿,成日里遛马斗狗的,游手好闲,实在是太不成器了!” 见胡冶这么担心,李默更是不知该怎么开口,他斟酌了下,“呃,我们并不是刻意来这里的,只是途经此处,就顺便打听下。” 胡冶脸上紧张的神色这才稍稍松懈了下来,“敢问李兄,究竟是如何识得小儿的?” 早说是说,晚说也是说,李默心一横,“实不相瞒,李某是镇江县衙的一名衙役。此次来句容,是来报信的,丧信。令公子与他的书童皆已双双殒命,还望胡兄节哀。” 这话宛如春日惊雷,震得胡冶当场定在了那里,再不复初见时的慵懒闲散。 李默也不知道该如何规劝,尴尬的将头扭到一旁,看向对面的许娇容。 许娇容正正襟危坐着,见李默看了过来,睁大眼睛回看回去,以为李默有什么话要跟她讲。 李默无声的摇了下头,将目光移向别处。 只见凤三娘趴在许娇容的膝盖上,自打一上马车,她就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应该是适应不了马车的颠簸,有些眩晕吧。 白果则在许仙怀里半靠着,早就进入了梦乡,时不时能听到几丝轻酣。 许仙也被晃得有些乏倦,闭着眼睛昏昏欲睡。 李默将他们逐个打量个遍,这才将目光转向胡冶,寻思着该怎么规劝他才好。 这世间总悲痛的事,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虽说胡冶看上去并无半点老迈迹象,可那颗痛失亲人的心,应该早已经碎裂了吧! 胡冶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僵在那儿,宛若被定格了似得。他那平静无波的面容下,掩藏着怎样的寸断肝肠啊! “主子,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到胡府了。 “老爷回来了,老爷回来了。” 马车外,响起欣喜若狂的呼唤声,“快去知会三姨娘、五姨娘,七姨娘和八姨娘,就说老爷的马车已经回来了。” 第七十六章 盛情难却入胡府 伴着车外杂乱无序的脚步声,靠在马车门口的李默率先走了出来。 眼前是幢独处的高门大院,红砖绿瓦,白墙粉边,相当的气派,丝毫不比许府逊色。 门口站着几个家丁小厮,正满脸堆笑的垂手立在金漆大门旁,等着迎接主人返家。 小厮身后,一字排开站了四个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一个个垫着脚尖往马车里望,生怕看的晚了老爷就不见了似得。 这几位想必就是方才小厮口中的列位妾室了吧?李默多看了两眼,心里暗暗吐槽,确定这几位是姨娘,而不是小娘?怎么看起来都可以给胡冶当小娘了? 更奇怪的是,她们竟然都是残疾人。 最左侧的那位,用纱布蒙着左眼;她身旁的那位双眼倒是俱全,左肩衣袖下面却空荡荡的;再过去点那位倒是有左肩,右肩却同样空荡荡的;最右侧那位则用纱布蒙着左眼。 她们眼上的纱布崭新莹白,应该是常更换的缘故,白花花的很是扎眼。 李默不由的心里只犯嘀咕,这些妾室们怎么都带着伤? 如果是天残,也能给大户人家当姨太太?如果是后天致残的话,她们受伤的位置也未免有些太巧合了吧。 想到这儿,他不由的眯眼将几位妾室逐次细看个遍,心中一紧:虽然她们脸上都带着笑,可为什么他却感觉到她们在哭? 她们眼中闪烁的,根本不是渴盼的希冀之光,而是唯唯诺诺的怯懦惧怕。 “李兄,寒舍简陋,只好委屈你们暂时迁就下了。”胡冶温润的声音响起,李默这才发现,自己走神走得太久,车里的人已经全部下来了。 方才说话都是在马车里,等胡冶下了车,李默这才发现,他竟然不良于行,此刻正坐在小厮推着的木轮椅上。 他的双腿健全,如果不是坐在木轮椅上,根本就看不出来身有隐疾。 莫非,这几位妾室都是新讨的?因为他自己不良于行,所以才刻意讨来这些同样身患疾残的女子? 李默心中这才释然,口中客套着,“胡兄过谦了,如此良宅美院,怎能说是陋宅呢。” 胡冶虽然直挺挺坐在轮椅上,却丝毫不减家主的气势,给人一种威严的压迫感。 他微微抬头,看了眼立在他左手边的一名妾室,“如君,你给客人们收拾出几间宽敞的厢房,莫要怠慢了他们。” 这名妾室怯生生的点头,左肩空荡荡的袖子被风吹得翻飞,“是,如君记下了。【零↑九△小↓說△網】” 口信儿已经捎到,李默并不想在这里留宿,便拱手推诿道,“多谢胡兄美意,只是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在府上叨扰了。” 胡冶抬头看向李默,目光有些凛冽,“李兄莫不是嫌弃我是个不良于行的残疾人?竟然连留下吃顿便饭都不肯么!” 听到有饭吃,刚从车上下来的白果立马来了精神,拽着李默的衣角猛扯,“我好饿,我要吃饭,好饿。” 眼瞅着天色已经很晚了,再加上李默并不想触怒胡冶那颗敏感的自尊心,就顺水推舟的应承了下来,“那李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胡冶的脸上这才稍稍有些喜色,“请!”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小厮就推着他朝府院里行去。几位妾室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脚步轻缓,没踩出半点声音。 李默看了许仙一眼,咧嘴一笑,“得,今儿的盘缠钱省了,咱们就去蹭个免费的饭吧。” 许仙有些迟疑,“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方才人多,许娇容并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现在看人少了,这才出声训斥起许仙来,“此去苏州路途遥远,要用银子的地方太多了,钱得用在刀刃上,能省就省。” 许仙被抢白了通,似乎早就习惯了姐姐的泼辣,有些顽皮的耸耸肩,一脸的无奈。 “表哥快走,我好饿好饿。”白果拽着李默的衣角就往胡府里冲,“我觉得,我能吞下一头大象。” 从沈老那将凤三娘和白果接出来的时候,李默就嘱咐了他们,不许叫他爹爹,他只是他们的远方亲戚,叫表哥就行了。 眼下白果估计是饿惨了,就嘴甜的喊起表哥来。反观离白果不远的凤三娘,她应该是不饿的,嘴巴抿的紧紧的,脸上甚至还带着几分不屑。 李默也没有深究,招呼凤三娘道,“凤凤,走吧。” 凤三娘无语的朝天翻了个白眼,跟着李默他们朝胡府走去。 推开朱红色的大门,迈过半尺高的门槛跨入胡府,府邸幽幽清雅,透着一股沧桑古朴的气息。 院内佳木茏葱,奇花烂漫,白石为栏,环抱池沼。 石壁上清泉溅落的水珠跌入潭中,滴答、滴答…… 古人就是大手笔,动不动就要在院子里搞个荷池鱼塘什么的!李默暗呼这栋宅院讲究,比许府还要奢华气派,不晓得建成得花费多少银子。 跟在他身后的许家姐弟俩脸上并没有过多惊讶的神色,似乎眼前的景象他们早已看过太多,并没有什么好稀罕的。 胡冶早已被小厮推到湖边的凉亭下,端坐在木轮椅上,等着李默他们过来。 他的那四位妾室静默不语的立在他的身后,脸色一点表情都没有。 他手里捧着新沏好的清茶,低头吹散青瓷茶盏内虚浮的绿芽,小嘬一口,这才冲李默他们说道,“李兄快请上座,赶了这么远的路,想必早已有些疲累的。” 说着,就冲身旁的小厮吩咐道,“快些给贵客们奉茶。” 小厮应声沏了茗茶,一一恭敬奉上。 青瓷茶盏内浮晃著一抹新绿,几缕轻烟散著温热,氤氲清香满亭。 李默正有些口渴,端起茶盏牛饮,两口便喝了个精光。 将空茶盏放回桌上,李默看到许仙和许娇容只是浅饮了半口,且动作极度优雅端庄。 他这才发现自己错得有些离谱,看来,高门大家并不是谁都能装得出来的,一言一行,皆是刻在骨子里的优雅。 “李兄,烦请你将小儿如何遇难的详情细说,胡某这里先行谢过。”胡冶又嘬了口清茶,这才缓缓冲李默说道。 第七十七章 发觉异常暗警惕 胡冶的话音刚落,李默敏锐的发现站在胡冶身后的四个妾室全部变了脸色,一个个煞白惨亮的,仿佛眼前就是世界末日似得,就连身子都有些瑟瑟发抖。 李默心里有些奇怪,转念一想,估计惨死的那位是府上唯一的男丁吧! 古人尤其重视子嗣传承,像这种大户人家,若然家里没有男丁,祖产铁定是要旁落的。 那些妾室们之所以怕成这样,估计是怕到时候被夺了眼前的富贵吧! 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享惯了富贵,谁还愿意去过穷苦的寒酸日子啊! 因此,李默很能理解她们此时的心境,并没把她们的反应放在心上,只是客气的回答胡冶的问话,“胡兄,你可相信这事件有妖?” “妖?”胡冶的眼睛眯了起来,将手中的茶盏放在桌上,皱眉沉思了几秒,这才说道,“子不语怪力乱神耳,凡是不被提倡的,应该都是存在的。所以,世间大抵是有妖的吧。” 李默微微点了下头,“正是,令郎遇害之事,就与妖怪脱不了干系。” 胡冶听到这嘴角抽搐了两下,干巴巴的硬挤出丝笑容,“李兄莫要戏耍与我,胡某是相信世间有妖的,却不希望会跟这些妖物扯上关系。犬儿虽然玩劣了些,可也没胆大到去招惹妖物的份儿上。” 李默就知道胡冶会不信,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对于那些神秘莫测的东西,大家都存在着敬畏之心。 既想探知它们的所在,却又不敢跟它们扯上关系。 毕竟,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凡是未知的,都是危险的。 李默将胡家公子如何遇害的经过详述了一遍,听得在场的众人寂然无声,各自低头想着心事。 此时暮色四合,已是华灯初上的掌灯时分。 胡冶的神情很是落寞,似乎瞬间变苍老了二十岁。他强打起精神,对李默说道,“多谢李兄跋涉报信之恩,还请在府中多住几日才是。” 说完,他扭头吩咐身后那名没了左臂的妾室,“如君,吩咐他们准备晚宴。还有,莫忘了焚香。” 那名被点名的妾室浑身瑟瑟,颤抖的犹如风中的树叶,狠狠咬了下唇,总算发出了声音,“是。” 李默暗道果然是大户人家,吃个晚饭而已,硬说成晚宴。而且,还要焚香,啧啧啧,真是奢侈。 “李兄,在下还须沐浴更衣,就先失陪了。不周之处,还请海涵。稍后晚宴上,咱们再把酒言欢。”胡冶彬彬有礼的冲李默道别。 李默赶紧答道,“胡兄客气了,我等皆是粗人,不懂礼数,应该是我们叨扰了才对。” 胡冶落寞的脸上突然多了丝笑意,嘿嘿一笑,“非也,你们皆是我胡府的贵客,应受此等礼数。胡某先失陪了。” 说完,他身后的小厮就尽责的推着木轮椅往飞檐斗拱的主房走去。 那些妾室自然也跟着一起走了,只是她们身形恍惚,脚步虚浮,若不是身边的女婢及时搀扶着,说不定就会跌在地上。 “嗯,有古怪。”许娇容看着她们远去,一副老学究的模样攒起了柳叶眉,“这家人听说长子辞世,竟然没有一个掉眼泪的,就连假惺惺的悲泣声都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 李默不由的多看了许娇容一眼,没想到她心思还这么细腻。“是的,我也觉得他们有问题,我们答应留宿在此,可能是错误的。” “那怎么办?总不能现在去辞行吧?”许仙看了眼黑茫茫的夜色,“都这个时辰了,人生地不熟的,估计客栈都难找。” “看他极力挽留的模样,只怕辞行也走不掉。”李默摇摇头,视线瞥到不远处的凤三娘和白果,心想:怕什么,他们这好歹还有俩妖怪呢,那位面相和善的胡冶真要出什么幺蛾子,不一定谁吃亏呢! 这么一想,他心里就踏实了下来,老神在在的安慰着许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朗朗乾坤的,还怕了他们不成。再说,也可能是我们想多了呢。” 许仙觉得李默说的有理,“没错,也不能因为人家不掉泪,就说人家有问题啊。迁就着过上一夜,明日大早,咱们就赶紧辞行不就好了。”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先说好,等下晚宴的时候,你们俩记得可不要贪杯。”许娇容忍不住叮咛道,不放心的又补上一句,“你们这些个臭男人啊,最爱的莫过于软玉青娥曲秀才。” 许仙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想气又想笑的样子,“姐姐,你尚待字闺中,何时才能改了这口无遮拦的毛病?” “要你管!”许娇容横了许仙一眼,拉着凤三娘往一旁的花园去了,“走,姐姐带你去看花。” 凤三娘顺从的跟着许娇容走了,很是乖巧。 等她们走远了,许仙忍不住冲李默竖起大拇指,“姐夫,你可真够厉害的,竟然想出让俩娃娃叫你表哥的说法。” 李默瞪了许仙一眼,强忍住要暴揍许仙的冲动,心里不停的吐槽,那温婉贤淑的白娘子怎么就看上了这个二货呢?长相倒是挺斯文的,可脑子实在是不够用啊!他都说了多少次了,他根本就不是他姐夫啊! 看到李默不爽的眼神,许仙顿时明了自己喊错了称呼,讪笑道,“呵呵,喊顺口了。李兄莫怪哈,我姐姐那可是秀外慧中、贤良淑德,持家掌业的一把好手啊!只是她眼界太高,总说看不上那些腌臜俗人。我与李兄一见如故,诚心期盼你俩能并蒂结缘呢。” “停!打住啊,”李默实在搞不懂许仙的心思,他也算历经两个时代了,见过不少坑爹坑妈的二逼货。可这坑姐姐的,他还真是头一回见。 “你这样帮我牵线,你姐姐知道么?”李默调侃的看着许仙,“如果她知道你这么不遗余力的帮她拉红线,只怕要狠狠的感激你一番吧?” 果然,许仙听到这儿,猛地打了个机灵,赶紧转移话题,“李兄快看,那是什么?” 李默顺着许仙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茫茫夜色中,有顶青色的两人抬小轿晃晃悠悠从不远处过来,看他们走的方向,似乎是要出府。 “都这么晚了,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第七十八章 厨房寻食嗅异香 说话的功夫,那顶小轿已经走到了眼前,抬轿的家丁脚步匆匆,应该是赶着出去。【零↑九△小↓說△網】 “这位小哥,夜色已晚,你们这是赶着去哪儿?”李默好奇的问了句。 打前的家丁顿住了脚,一脸的为难,“老爷吩咐,让我们尽快去找牙婆子买个阴年出生的女婢,还必须得马上回来,这不是难为俺们么?” “哎呀,快点走啊,等下回来迟了,老爷又要罚咱们了。”后面抬轿的家丁连声催促,生怕误了事。 前头的家丁脸色一变,迈步朝门口行去,“走走走,我可不想再挨板子。” 看着两位行色匆匆的家丁,李默有些奇怪,怎么大晚上的要去买女婢呢? 古人虽然也禁止买卖人口,却并不怎么严厉打击。 街头巷尾的,随时可见标草自卖的苦主,言及卖身葬父或者母病求医,只须少少银钱,换来一副薄棺或者几副汤药,便成了供人使唤的女婢小厮。 这种自卖自身的行为,官府里并不怎么管控,大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说到这儿,李默突然就想起了一位悲情的汉子。 直到现在,他依然坚信,那位禁止人口买卖,使四百四十万奴隶拥有了土地,却最终被农民军分尸的悲催汉子,百分之百跟他一样,是个妥妥的穿越者。 这位穿越者就是建立了新朝的王莽,他脑洞清奇,野心勃勃。妄图在古代大搞社会主义人民公社,解放奴婢,工商业皆归国有。 结果,被刘秀领着的两万破衣烂衫农民军,硬是干掉了自己四十万铁骑铮铮的国家军队。 由此可见,做人真的不能对别人太好,太好了只会换来对方贪婪的得寸进尺。 你掏心挖肺的请他吃肉,结果他们却想连你的血也一并喝了。甚至还想敲开你的骨头,看看里面骨髓的颜色。 所以,穿越者常有,可像王莽这般敢于逆天改命者不常有。 敢于对抗天命,就得做好随时可能万劫不复的准备。 这就是身为穿越者的李默为啥一直憋憋屈屈隐忍的原因。 莫装逼,装逼遭雷劈啊!太嚣张,指不定哪天被轰得连条渣都不剩。 “李兄,他们这么晚了还去买女婢?” 许仙的问话拉回了李默神游太空的思绪,他耸耸肩,“谁知道呢,说不准是急缺人手吧。” “怎么可能?府中若是缺人,管家早早的就会来请示要不要添置的。像他们这样晚上去买的,肯定是临时起意。”许仙笃定的说。 瞅瞅,添置?啧啧啧,大户人家就是不把人当人看啊!那口气,说的就像买件家具似得。 李默暗暗吐槽了下,很是看不惯许仙这种高门子弟的做派,出言讥讽道,“不晓得许府是怎样添置奴仆的?” 许仙并没有听出来李默不善的口气,认真的想了会儿,摊手道,“我也不清楚,这些琐事一般都是我娘亲在管。后来娘亲和爹爹失了音讯,都是姐姐在处理的。” 提及双亲,许仙的神色变得有些黯然,长叹口气,“唉,我双亲至今毫无音讯,我却又落得个发配流放。若然他们突然归返,看到家中无人,心里该多么酸楚。” 李默张了张嘴,犹豫了下,将冲口欲出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本想说许仙的父母走得蹊跷,只怕已是凶多吉少。又怕说出来应了验,干脆就闭口不提。万一人家只是结伴旅行,不久就归返了呢。 两人对看无言,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李默正准备说点什么打破沉默,白果扯着他的衣角连声喊饿,“表哥,我肚子好饿。” 自打遇见胡冶起,白果已经喊了几次饿,喊得李默的肚子也跟着咕咕叫了起来。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细细算来,他们已经走了一下午,食米未进,肚子里的那点东西只怕早就消耗完了,不饿才怪。 李默四处看了下,也没见周围有家丁或者女婢的踪迹,索性拽起白果的手,拉着他往前走去,“走,咱们去问下,看厨房里有没有点心之类的给你垫垫。” 许仙赶紧亦步亦趋的跟上,他也有些饿了,只是没好意思说而已。 两人一妖在不熟悉的胡府内摸索起来,古代这些院落虽然很大,布局却都差不多,许仙凭着许府的地貌,很快领着他们找到了厨房的所在。 厨房内有些喧嚣,靠门口的地方有两名厨娘正忙碌的洗菜淘择,还有位正蹲在炉灶旁烧火,案台前则站了位膀大腰圆的厨娘,正在卖力的剁着要煮食的食材。 李默领着白果进了厨房,扬声问了句,“敢问姐姐们,这里可有些剩点心之类的,我家弟弟饿了。” 听到门口有人说话,厨娘们纷纷扭头看了过来,见外面站着的是老爷请回来的那位衙差,丝毫不敢怠慢。 那位膀大腰圆的厨娘在腰间的水裙上抹了把手,从案台上端了碟浅粉脆绿的香糕,匆匆走了过来,“这里有碟香糕,拿去给小公子吃吧。” 李默谢过,领着白果要走,却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香味沁人心脾,勾得他肚里的馋虫纷纷闹了起来,就顺口问了句,“敢问这位姐姐,你们烧煮的是什么佳肴,怎得味道如此鲜美?” 这声姐姐叫的那位厨娘心里很是受用,她用肉乎乎的短手掩住略有些肥厚的双唇,嗤嗤笑了起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是我家老爷窖藏数十年的药酒。美酒皆已系数倒出,里面的药材老爷让吩咐蒸煮了。现在发出香味的,正是那泡在酒里的东西。” 李默再次吸了吸鼻子,从未闻过如此令人垂涎的香味,真是世间少有啊! 看来许娇容方才说的并不对,男人喜欢的,不仅仅是软玉青娥和曲秀才,还有那令人食指大动的饕餮美食。 “表哥,”白果用手扯了扯李默的衣角,仰头低声祈求道,“咱们快走好不好?这里实在是太臭了,我想吐。” 李默有些讶然,臭?难道是他的鼻子坏掉了? 抱着这种疑惑,李默问向一旁的许仙,“你可有闻到什么味道?” 许仙点点头,“此间香气四溢,回味悠长,妙不可言。小生都有些垂涎欲滴了呢。” 第七十九章 胡府夜宴忙劝酒 李默也觉得厨房里飘散的味道很是香浓,令人十指大动,哪里有臭不可闻之说呢? 他正想细问白果几句,就见抱着糕点的白果脸色有些发白,抱着那碟糕点往厨房外冲去。【零↑九△小↓說△網】 李默还没反应过来,门外就传来了白果的干呕声。 “你家兄弟这是怎么啦?怎得突然就干呕起来了呢?”端糕点过来的厨娘担心的跟出门外,低头拍向正干呕的白果的后背,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那厨娘因为弯腰的缘故,离白果很近。 白果听到问询,下意识地抬头,只觉一阵恶臭铺面而来,熏得他煞白了脸又是一阵干呕。 厨娘这下更纳闷了,往白果身旁凑得更近了些,“我看,还是去郎中那抓点药吧?” 白果这下连怀里的糕点也不要了,猫着腰从厨娘身旁走开,藏在了李默的身后,催李默快点离开这里,“表哥,我们快走好不好?” 李默没看明白白果这是出的什么幺蛾子,见他执意要走,就跟厨娘道了个别,“多谢姐姐慷慨馈赠的点心,我们这就告辞了。” “可是,你们的点心还没拿呢?”厨娘将白果放在地上那碟糕点端起来,“你家兄弟不是饿了么?快拿去给他垫垫肚子啊!” “不要了,我不饿了,真的。【零↑九△小↓說△網】”白果在李默背后搡了一把,小声道,“快走,这里真的好臭好臭,我快受不住了。” 见白果举止如此怪异,李默深知其中必有原因,当即就领着他和许仙离开了小厨房。 见李默他们走远了,端着糕点的厨娘摇了摇头,说饿了又不拿吃的,这帮人,真是莫名其妙! “天杀的!谁偷吃了老爷让上屉蒸的药材?这里怎么少了块肉?” 厨房里,传来女子高亢的质问声,“你们这些手脚不干净的贱婢,平日里偷吃私拿的也就罢了。今日真是长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连老爷的东西也敢动!” 厨娘眼神闪烁了下,赶紧擦了下略有些油腻的嘴巴,没事儿人般朝厨房走去。 李默带着白果以及一头雾水的许仙离开厨房,走到了处满是缠藤的回廊下。 他还没出声,许仙就关切地问向白果,“你是怎么啦?吃坏肚子啦?” 白果没精打采的摇摇头,“不是,我只是闻不得那股子腐臭的味道,熏得我胃里翻江倒海的。” “腐臭?哪儿来的腐臭?”许仙更觉得莫名其妙,“人家厨房里在准备晚宴呢,幸好你是个小孩子,若是大人这样乱讲,只怕是要挨嘴巴子的。” “香?!”白果不敢置信的拔高了点嗓子,“那屋子里四散的都是酸腐的臭味,哪里来半丝香味?还有那个厨娘,嘴里喷出的味道,差点没把我给熏死!” 许仙没趣的轻摇头,没有再出声。他懒得跟个小孩子较真儿。 李默心里却警觉起来,白果是妖,定然能察觉他和许仙察觉不到的东西。 看来,今晚的宴会,只怕不会是什么好宴了。 他正想跟许仙商议下要不要即刻离开,身后就传来道恭敬的声音,“我家老爷已经在庭院备好了宴席,吩咐小的来请几位贵客移步。” 李默转身,见身后站着位家丁,正等着给他们带路,只好顺水推舟道,“如此,就前方带路吧!” 家丁躬身引着李默他们朝筹备晚宴的庭院走去,李默缓步跟在后面,悄声对许仙说,“等下宴席上,尽量不要吃那些没见过的东西。” “啊?”许仙愣了下,没明白李默的意思,“为什么啊?” 李默不好多做解释,只好敷衍道,“没吃过的东西尽量少吃,万一吃了像白果似得干呕腹痛,岂不是得不偿失。” 许仙觉得李默说的有理,默默点了下头。 他们顺着家丁的指引,在烛火摇曳的红灯笼下穿行,走过两道回廊,来到了一处很是开阔的庭院。 此时已是二月末,天气早已回暖。庭院四角的辛夷花幽幽绽放着,粉嘟嘟,俏生生,很是古雅葱郁。 辛夷花簇拥下,摆着三张超长的条形矮几,呈品字形工整排开。 矮几上铺着火红的金丝绒布,上面摆着几盘时令水果。 胡府家主胡冶坐在主位上,身后站着他那几位表情严肃的妾室。 见李默他们过来,胡冶就朗声招呼道,“李兄快请坐,耽误了这么久才开宴,招待不周啊。” “胡兄客气了。”李默客套了下,矮身盘腿坐在早已备好的软垫上。心里暗道,估计是因为胡冶的双腿不便,这才刻意用的矮几吧。 许仙拽着白果跟着落座,这才发现姐姐许娇容和凤凤坐在对面那张长条矮几后,正扭头看向主座上的胡冶。 胡冶见众人都落了座,轻击了两下手掌,“客人皆已落座,上菜。” 早已准备好的佳肴被陆续奉上,菜品外形赏心悦目,再加上热腾腾的诱人香味,看得人垂涎欲滴。 胡冶轻抬了下手,一旁侍候的小厮就明眼的执起精致的酒壶,逐一将桌上小巧的酒盅斟满。 “相逢即是有缘,列位还请满饮此杯。”胡冶双手端起小巧酒盅,仰头一饮而尽。 等他喝完,才发现李默他们竟然连碰都没有碰酒盅一下。 “怎么?莫不是我胡府的酒涩味苦,诸位都不肯赏脸一品?”胡冶有些不高兴的问道。 李默觉得胡冶的脾气有些阴晴不定,更是不敢去碰桌上的酒杯,歉声解释道,“非是在下不饮,实在是不善饮酒,逢酒必醉的。” “小生自幼随父经商,辨别各种药材,全凭着副好鼻子,是万万不能饮酒的。”许仙也跟着解释了下。 许娇容等他俩说完,跟着说道,“小女子非是有心推诿,实在是不胜酒力。” 剩下的白果和凤三娘外形明显是小孩子,不喝酒更是天经地义。 “如此?”胡冶的脸色僵了下来,“本想与列位小酌几杯,然后再请你们品尝我窖藏多年的美酒。既然大家都不胜酒力,就勉强浅尝下鄙人珍藏的佳酿吧!来呀,将我那坛洗髓酒端上来。” 第八十章 有酒无歌多寂寥 胡冶的话音落下没多久,就有一位家丁抱来个黝黑质朴的坛子。 坛子不大,圆身窄口,跟寻常藏酒用的坛子很是不同。 家丁捧着坛子依次给李默他们另斟了酒,恭敬地退回到胡冶的身旁。 等他站定,胡冶顺口问了句,“无骨肉可蒸好了?” “来啦,来啦!”说话的正是李默方才打过交道的那位厨娘,她双手端着托盘,快步走了过来。 托盘上倒扣着个大大的青瓷碗,隐隐有几缕热气从碗沿旁溢出,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 厨娘径直将东西放在了胡冶面前,掀起了倒扣的那个青瓷碗,顿时香气四溢。 热气升腾间,胡冶的眼睛一亮,沉醉的深吸口气,“人间珍馐,当属无骨肉。” 李默敏锐的发现,当青瓷碗被掀开的瞬间,站在胡冶身后的几位妾室,眼里均流露出满满的畏惧。 他不由的对盘子里的无骨肉好奇起来,探头看了过去。 只见盘内盛了个圆碟状的东西,颜色金黄到有些淡紫,上面布满了褶皱。样子一点都不美观,甚至可以说有点丑,边角处似乎还缺少了一块。 胡冶将那块无骨肉分成了四份,示意家丁给李默他们端过去。 无骨肉堪堪摆好,白果就迅速用袖口遮掩鼻息,不动声色的将身子往一旁挪了挪。 “李兄,快尝下我胡家秘不外宣的无骨肉。它须用数十道药材佐酒浸泡,密封窖藏廿年乃成,有固本返元之功效。”胡冶笑得一脸祥和,温言请李默他们品尝。 李默突然觉得胡冶的笑容很是刺眼,明明刚得知儿子去世,怎么还会有心情筹办酒宴呢? 可是,眼前那碟被切开的无骨肉发出的香味实在是太诱人,馋的他不由自主就拿起了手边的象牙箸。 玉润的象牙箸挟起那块被切成小块的无骨肉,缓缓往嘴边送。 “主子,我兄弟俩连寻了三家,幸不辱命,终于寻到了位阴年出生的婢子。” 突兀的回禀声响起,将李默有些迷糊的神智震得清醒起来。 李默赶紧将险些送到嘴边的无骨肉重新放回盘子里,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看向主位上的胡冶。 眼角扫过许仙时,发现许仙也是一副暗呼好险的表情。估计刚才他也跟自己一样,没经受住诱惑,差点吃了那块无骨肉吧。 胡冶的目光原本密切的盯着李默和许仙他们,募地被回禀声打断,脸色顿时臭了下来,“没看见老爷我在招待贵客吗?瞎吵吵什么!回去自打嘴巴二十下。” 那两名家丁顿时傻了眼,预想的打赏没领到不说,还招来顿巴掌,可真够倒霉催的! 可他俩抬来的那名女子还在轿子里没下来呢,总不能就这么丢在那儿吧! “主子,那,那名女婢,呃,如何处理?”其中一名稍胆大些的家丁吞吐的问了句。 “莫要多嘴,下去吧!”胡冶狠狠剜了他们一眼,头也不回的冲后面的妾室道,“如君,你去处理。” 他身后那名妾室满脸的不情愿,却半点不敢表露出来,乖巧的道了声“是”,领着两名家丁下去了。 “李兄,这无骨肉要趁热才好吃,你和这位小哥定要多吃些才是。”胡冶连声劝道,“还有这洗髓酒,寻常人哪怕是倾尽千金,那也是喝不到的。” 李默是打定了主意不吃晚宴上的东西,就敷衍道,“方才已经都尝过了的,确实是难得的美味啊!” 胡冶不疑有他,以为李默是在他呵斥家丁时吃喝的,顿时朗声笑了起来,“李兄,你现在可有什么感觉?” 李默被他笑得毛骨悚然,继续扯谎道,“好像,有些头蒙。” 说着,就做出不胜酒力的样子用手托住下巴,做出醉眼迷离的样子。 然后,暗暗用左手拧了一把身旁坐着的许仙。 许仙也是机灵,被他这么一掐,像模似样的学了起来,“哎呀,我怎么也有些头蒙呢?” 对面的许娇容以为俩人是吃酒吃的醉了,便向他们投来鄙夷的冷目,“早说不让你们贪杯了,就是不听呢!不过你们都说好,我也来尝尝这无骨肉的味道吧。” 说着,她就挟起盘内的无骨肉迅速咬了一口,细细品了下,由衷赞道,“唔,果然是上品!” 李默本想阻止的,可许娇容离他们太远,事先也没提醒她注意,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吃下了那块无骨肉。 主位上的胡冶以为三人都吃喝了,笑得合不拢嘴,夸张的用手拍打着面前的矮几,“呵呵,有酒无歌多寂寥。胡某不善音律,就讲个故事助兴吧!” 说完,他完全不理会李默他们的反应,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说有个大善人,家里世代经商,拥有着数不清的财富。 可是,这个大善人却过得不快乐。 因为,他的满房妻妾,都没能为他生出一男半女来。 守着金山银海,却没有子嗣可以继承,这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啊! 大善人铺路、架桥,塑金身、修寺院;散尽了不少的家财,所求就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求菩萨赐给他子嗣,哪怕是个女儿都好。 时间久了,不晓得是不是他的诚心感动了上天。 总之,在他知天命那一年,他夫人的肚子如愿的隆了起来。 大善人欣喜若狂,在菩萨面前许下宏愿,若得麟儿,就散尽尽数家财,供养寺院。 十月之后,大善人果然添得麟儿。 不过,他却没有兑现早前许下的誓言。 他老了,怎么能忍心看着年幼的儿子变成穷光蛋呢! 大善人深恐神明怪罪,拿了大笔的银钱给寺院添了香油钱。 当然,这大笔银钱对他来说,只是九牛一毛而已。 幼子无病无灾的长到弱冠,也风风光光娶了美娇娘。 却在洞房花烛的那一夜,死在了新娘的身上。 此时的大善人早已眼花耳聋,他笃定是菩萨恼恨他没有兑现当年的许诺,狠心收走了他的幼子。 佛家冷血无情,唯有另寻蹊径。 大善人多方寻求,终于听说镇江永安宫外有高人卜卦消灾,十分灵验,就依言寻了过去。 第八十一章 妖娆妾室足点鼓 永安宫是座道观,香火鼎盛,信众颇多。 大善人都不用打探,老远就在永安宫的一棵银杏树下瞧着了那位高人。 三跪九叩,他磕的额上血迹斑斑,恳求高人医活他的独子。 高人身形高瘦,面色有些微青,冷眼道:沉病易医,死人难救。 大善人怎肯放弃眼前唯一的希望,当即长跪不起,从天光硬是跪到了日落。 入夜时分,高人长叹不已,给了大善人一个活人的方子。” 胡冶说到这儿,问向席间的李默,“李兄,你说,这位高人是否心善?” “治病活人,自然是心善的。”李默随口应付了句。 “哈哈哈哈,”胡冶仰头狂笑起来,眼中闪过一抹凄楚,“高人?心善?呵呵,妖怪都没有心,又怎么可能心善!” 这话听得李默一愣,在胡冶说起永安宫外那棵银杏树时,他就怀疑那位高人就是当年的白果。 此时听胡冶这么说,更确定了必是白果无疑。 李默下意识地看了白果一眼,发现白果正用手托着腮帮子,津津有味的听胡冶讲故事。经过那场雷劫,前尘过往种种,估计他早就忘了个干净。 见李默没说话,胡冶更是笑的凄凉,“李兄,你以为那高人为何这么心善? 哈哈,只因为大善人日跪夜求,缠的他不能脱身,露出了妖怪的真面目。 哼,什么世外高人,只是棵银杏树幻化出来的妖怪罢了! 他怕大善人把这个消息外泄,只得告诉给他一个秘术。” 说着,胡冶偏头盯着李默狞笑,“李兄,你可想知道这个秘术么?” 李默果断摇头,人都已经死了,救活回来的,只怕是个怪物吧? 胡冶的那名妾室走了回来,颤着嗓子福身道,“老爷,都准备好了。” “好,”胡冶儒雅的点头,月光下,他双目晶亮,表情很是激动,“那就让我们开始吧!” 那名妾室领命,施施然走向那三张呈品字形的矮几中央,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李默这才发现,这名妾室竟是去换了身火红的宫装纱裙。 纱裙薄如蝉翼,难掩裙下大好春光。 红纱拂动,暗香四涌。 赏心悦目的同时,也露出了那名妾室齐肩而断的左臂。 那名妾室怪异的看了李默和许仙一眼,眼中有抹同情稍纵即逝。 李默暗暗警惕,悄悄将手伸向腰间的朴刀。寻思若有生变,即刻拔刀而起。 “李兄莫要误会,如君只是想奏段鼓乐罢了。”胡冶看到了李默捉刀的动作,唇角浮起浓浓的嘲讽。 没有左臂,如何击鼓?李默哪里肯信,他起身要走,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了站起来的力气。 他赶紧扭头看向许仙,发现许仙只是专注的盯着场内的那名妾室看,眼神十分呆滞。 对面的许娇容神情更加凝滞,连睫毛都不眨的直视着那名妾室。 李默心中大惊,刚才明明什么都没有吃,竟然着了道儿?! 这番转头,他身上更是没了力气,心里紧催着必须马上离开,却连说话的气力都没有。 而场内,已有家丁搬来了脚凳,放在了盈盈而立的妾室身后。 没有左臂的妾室欠身坐下,自红裙下伸出纤细的长腿,露出一双光洁小巧的秀气莲足。 莲足轻点,点向她脚下刚搁置的一面深红圆桶形小鼓。 “咚、咚……” 鼓声带着怪异的节奏,悠远奏响。仿佛远在天边的庄严佛号,又似近在耳旁的肃穆道讼。 随着鼓点的敲击,李默发现,自己的心竟跟着鼓点的节奏跳动起来。脑子里就像开了锅的沸水,咕噜噜翻腾滚动。 而后,一切归于平静,安逸的好想就此睡去。 李默虽然搞不懂那段鼓声的来历,可他隐隐猜到了,这应该就是类似声音催眠术之类的东西。 他当机立断,狠狠咬向自己的舌尖。直到尝到了嘴里那股子血腥味,神智才渐渐清明起来。 然后他惊悚的发现,眼前的矮几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撤走了,几名如虎似狼的家丁将他给抬了起来。 李默奋力想挣脱,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嘴里更是发不出半句声音。 家丁们合力将他抬到了那些幸夷树下,然后用粗实的麻绳将他牢牢捆在树干上。 李默攒劲了力气都动弹不得,并且心凉的发现,许仙和白果他们,都被绑在了他身旁不远的树上。 胡冶坐着木轮椅被推了过来,眼里满是得意,“李兄,没想到你竟然能醒这么早,看来意志力十分惊人,等下就留着你的脑壳好了。” 李默忿恨地瞪视着胡冶,怎么都想不通自己是怎么被算计的。 胡冶似乎看懂了他在想什么,摇头晃脑的说道,“李兄,我知道你心里有了防备。可是,这是早就布好的局,你又怎能躲得过?你可知道,我刚才讲的故事里,那位大善人是谁?” 李默想啐胡冶一口,可就连这个动作,他都没力气办到,只得用眼神死死的怒视着他。 “哈哈,我知道你心里定然是在咒骂我的。”胡冶猖狂大笑,“可我不怕啊,再过不久,你就不会记得这一切的一切,我送你成仙,可好?” 说着,他自轮椅靠背处摸出一截青灰色的,好像是树枝的东西拿给李默看,“你看,那只妖怪说的秘术,就是这个东西。 你道那名大善人是谁?呵呵,就是我的亲爹爹啊! 你以为那名死在新婚夜的幼子是谁? 就是我啊!” 说着,胡冶犹如癫狂了般大力撕开了自己胸前的衣衫,指着自己的胸膛嘶吼,“你看,我就是那个早就应该死去,却被那个老畜生给救活的怪物啊!” 李默下意识地看向胡冶的胸膛,只见他胸口自胸骨蜿蜒往下直到腹肌,有道弯曲丑陋的伤疤,像只断头去尾的蜈蚣。 “知道这道疤哪来的么?啊?!”胡冶大力的拍打着自己的胸膛,厉声吼叫,“是那个大善人,听了那只妖怪的蛊惑,从别人身上借来五脏六腑,硬是安在了我的身上!他怎么就不问问我愿不愿意!” 第八十二章 树妖断指传秘术 胡冶此时面目狰狞,哪里还有半分初见时的温文尔雅。 若不是他的双腿不良于行,只怕非要跳起来捶胸顿足不可。 李默被反绑在树干上,发现自己的慢慢有了些力气,便暗暗挣扎着。 这人只怕是疯了,必须得想办法脱身才行。 胡冶赤着胸膛,两只眼睛变得充血通红,“你以为我们真的是在半路上巧遇的?打你们出了镇江城起,我便一直跟在你们身后。”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儿子去世的?”李默含糊不清地问出声,发现自己的声音就像锯木头似得难听。 “就在你们出城不久,就有人拿着我儿的残肢找了过来!”胡冶恶狠狠地盯着李默,“可恨你们这些衙差着实可恼,竟然将我儿的尸身随意丢弃!” 李默暗自叫屈,也不晓得是哪个脑壳坏掉的,竟然如此神通广大,找到了正主不说,还诬陷衙役们胡乱丢弃尸首,真是天大的冤枉! 不过此时估计他说什么,胡冶也是肯定听不下去的。 李默便明智的打消了要和胡冶促膝长谈,化干戈为玉帛的愚蠢念头,机智的换了个话题,“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吃,怎么会全身不能动弹?” “呵呵呵,”胡冶很是自得的笑了两声,“你以为我会在吃食里面下毒?哼哼,那也太小看胡某了。” 李默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可以活动自如,便尝试着从粗绳里往外挣脱。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的跟胡冶周旋着,“难道,是院子内的幸夷花有问题?” “哼,”胡冶鄙视的冷哼道,“幸夷花是用来遮掩洗髓酒的香味的,再加上如君玉足奏响的摄魂鼓声;胡某浸淫此道多年,莫说你是个普通的凡人,就算你是小有修行的妖怪,也是绝躲不过去的!” 李默顿悟,他刚才还在纳闷呢,怎么白果和凤三娘也跟着中了招。要知道,他们可是妖怪啊! “所以,你把我们都绑起来,是要泄恨么?要泄恨的话,只管冲着我一个人来就可以啦!把他们给放了!” 李默这才知道原来一路上都被人盯了稍儿,这胡冶看起来斯斯文文,却能不动声色如此沉得住气,心机实在是深重啊! 胡冶拿着那根青灰色的树枝,在李默脸前晃来晃去,“谁说我是要泄恨?哼,看到我手中这截枯树枝了么?这是树妖的指骨!” 手指? 李默仔细瞅了半天,实在没看出来这截灰不拉几的东西竟然会是指骨。 难道说,是脱离了本体,变了形? 胡冶盯着那截所为的指骨,眼神恍惚的讲述道,“那树妖经不起老东西的纠缠,就折断了自己的指骨。 让他去找刚足月头胎男婴的紫河车,然后并着这根手指一起浸在金波酒里,浸泡七七四十九个时辰。 再将浸渍好的紫河车自酒中捞出,上锅蒸煮,喂给阴年出生的豆蔻女子服食。 最后取服食后女子的身体部位,拼凑成一具完整的身体,与死尸一同焚之,即可死而复生。” 李默简直像在听天方夜谭,靠,这也太扯淡了吧! 器官移植他倒是听过,可像拼凑人形然后火焚复生这种没谱的事,他真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不知道并不代表它不存在。 就像他竟然会穿越到满是妖魔的白蛇世界里,本身就是很扯蛋的事。 而且,看胡冶身上那狰狞的伤口,还真像是做过开膛破肚手术的。 因此,李默明智的没有再出声,继续悄溜儿暗挣着粗绳。 他早就看出来了,胡冶之所以这么疯狂,是因为心里压了太多令人难以置信的故事。 这些匪夷所思的事,告诉谁谁也不会信的。 而他儿子的死,成了压跨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果然,胡冶压根不理会李默的反应,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老东西从树妖那儿得了秘术,连夜兼程赶了回来。不仅找来了足月的头胎男婴的紫河车,还依着树妖的吩咐,买了八位阴年出生的婢女。 哼,老东西自诩心善,不敢多造杀孽。只是让八位婢女每人凑了点零件给我。 不幸殒命的,只能怪她们自己福薄,百两银子一副薄棺就将她千恩万谢的家人打发走了。 能活下来的,作为报偿,顺理成章成了我的妾室,一样保她家人衣食无忧。 不晓得是不是哪里出了纰漏,重生归来后的我,竟然不能直立行走。 更可怕的是,我的五感也跟着丧失了一大半。 我尝不出酸甜苦,嗅不出香臭腥,也再也感受不到冷热痛。 用别人的身体拼凑成的我,成了一个像人却又不是人的怪物。” 胡冶说的平淡,李默听得心寒。 是怎样的恶魔,才会将人命视如草芥! 那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眼中,竟成了用银子随意置买处理的货物! 他穿来这里,本想平淡庸碌的过着丰衣足食的小日子。 现在看来,不管去到哪里,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 要么吃人,要么被吃! 他推崇的无为而治随遇而安,现在看起来,根本就是个笑话! “至少,你还有儿子。”李默尝试的说了句,希望能唤醒胡冶曾经可能拥有过的温情。 “儿子?”胡冶愣了楞,脸上狰狞的表情变得有些柔和,“是啊,虽然我成了怪物。可我新婚的那一晚,娇妻仍是给我育下了麟儿。虽然我是个活死人,但是能长久的陪着我的家人,也是极好的。” 说到这儿,他猛地变得凶狠,高声悲怆,“可是,世道艰险,我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胡冶的表情瞬间转为欣喜,“幸好,幸好我自吾儿落地时就攒下了他的紫河车,就是防备着有这么一天。现在,你们的机会来了,我破例用你们些血肉,就当你们给吾儿赔不是了。” “青天白日的,你如此丧尽天良,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你当真不怕家里的家丁小厮们去报官么?”李默恨得咬牙切齿。 感情胡冶并不是想杀了他们解恨,而是要活剜他们身体上的器官啊! 怎么有这么冷血无耻的人! 不对,眼前的胡冶压根就不是人,而是个彻头彻尾的冷血怪物! 第八十三章 危难时机挺身出 “报官?哼,捉走了我,谁来养他们?”胡冶坐在木轮椅上,从袖子里掏出把明晃晃的弯月匕首,狞笑着缓缓逼近。 李默急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他好不容易才把左手掌从绳扣里挣脱出来,赶紧争分夺秒的单手去解绳扣。 嘴里还要忙着拖延丧心病狂的胡冶,“等下,你不是说,要食用了什么紫河车的阴年豆蔻少女才行么?我可是个大老爷们啊!而且,那紫河车我真的是半点没吃!” “没关系,我可以让人喂你吃。而且,我只是借用些你的脑子而已,没那么讲究。”胡冶说着,已经持刀来到了李默身旁。 他将手中的弯月匕首轻轻抛起,再稳稳的接住,单指弹了下泛着冷光的刀刃,指向李默身后,“至于豆蔻少女,已经在那儿了不是么?” 李默被绑在树上,根本就看不到身后的情况。 不过,他已经猜到了,后面成为俎上肉的那位,肯定就是早前家丁跑了三家才寻回来的阴年女婢。 胡冶冲李默身后扬扬左手,嘴里咬着弯月匕首的尖端,脸上的表情很是玩味。 李默先是听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很快,就看到几名家丁抬了张异常宽大的长条形木桌从他跟前走过。 木桌上面搭着副绣着并颈鸳鸯的锦缎,缎面红的像火,很是喜庆。 家丁们脚步沉缓的将木桌抬到离李默不远的地方,将它立了起来。 搭在木桌上的锦缎轻轻坠落,露出名被锁链扣住四肢,呈大字型拉开,并且塞住口舌的豆蔻少女。 少女低垂着头,乌黑的头发倾斜而下,遮住了她大部分的面容,也恰到好处的遮住了她的隐私部位。 其余的地方,均是寸丝未着。 少女的皮肤有些黝黑,可跟乌黑锃亮的木桌比起来,顿时变得像瓷器般白皙。 如此强烈的视觉冲击,看得李默有些傻眼。难不成,这个变态的怪物还想当场来个成人直播不成? 胡冶示意身后的家丁将木轮椅推到那名被绑缚的少女跟前,轻柔的抚摸着她垂下的秀发,甚至夸张的将发梢放在鼻子旁嗅了嗅。 “看看,我就是这么可怜,一丝半点的味道都闻不出!都怪那个老东西,若不是他怕胡家绝了后,执意令我返生,现在的我早已喝了孟婆汤重新做人了! 这些年,我守着这些肢体残缺不全的妾室过日子。每次看到她们,我就想到自己已经死过了一次。 然后,我发誓决不让吾儿重布我的后尘。 我苦心钻研那棵树妖说的返生之道,也渐渐弄懂了为何重生后的我会丧失了嗅觉、味觉和触觉。 那个老东西一下找来那么多人,自然不能尽善尽美。 而我只要重点借用一人的,再借些旁人的小零件,必定会成功的。 而且,我也打定了主意不给吾儿讨娶妾室的。 因为即便他新生,也会变成像我这样不能人道的活死人,要那些残缺不全的女人有什么用!” 胡冶幽幽说了半天,头也不转的问向身旁的妾室,“如君,可喂她吃下了无骨肉?” “吃了的,老爷放心。”妾室柔柔的回了句,脸上的表情很是恭敬。 “那就好,只是,我该从哪里下手好呢?”胡冶持着刀对着木桌上的女子比划着,“就先卸下条大腿好了。” 说着,胡冶就持着泛着寒光的匕首,朝那名被绑在长条木桌上的少女刺去。 寒光凛凛的匕首像吐蕊的银蛇,极速朝少女腿根间刺去。 须臾间,那名始终低着头的少女突然抬起了头,诡异的冲胡冶咧嘴一笑。 笑声犹如开了防护罩似得,将持刀的胡冶给震得退后好几十步远,当场昏迷了过去。 就连胡冶手中的那把匕首,也被震得朝绑着李默的那棵辛夷花飞去,刺入了李默靠肩位置的幸夷花树上。 “嘡!” 刀身没入树身半寸,刀把仍在颤巍巍的来回摆动。 “是你!?” 胡冶和李默同时惊呼了一声,一万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胡冶吃惊的,是被锁在木桌上的那位,赫然就是当初拿着儿子的残肢前来报丧讯的女子。 李默吃惊的,是这名女子竟然是那日在公堂上指控许仙,然后神秘消失的绿衣少女。 “嘻嘻,嘻嘻嘻!”全身未着寸缕,被绑在木桌上的女子阴测测的笑了起来。 她略微活动了下手脚,便轻松撑断了缚住她的铁链。 然后丝毫不顾及自己赤身果体,赤足走到许仙面前,单指勾起他的下巴,脸上竟然还有些不忍,“嘻嘻,如此眉清目秀,我可真舍不得下手呢。” 被绑的许仙始终昏昏沉沉的耷拉着头,周遭的一切他都充耳不闻,对眼前女子近乎调戏的举动,更是毫无反应。 少女凑得离许仙近了些,伸出长长带有分叉的舌头,飞快在许仙脸上舔了一下,“嘻嘻嘻,可真香啊!” “你是,人蛇?”李默看着那条恶心的舌头很是眼熟,不确定的问了句。 那名少女猛地转回身,眼里满是怨毒,“放心,马上就轮到你!” 李默原本只是揣测,没想到少女竟然真的应了下来,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 难怪许仙会被指控掘坟辱尸呢,难怪胡冶这么快就得知了儿子的死讯。感情都是这个人面蛇蝎的人蛇给使的绊子! 只是,他明明记得那晚所有的人蛇都被沈老逮光了,这只修成人形的,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人蛇化成的女子似乎看懂了李默眼中的不解,好心眼的解释了两句,“是不是想不通我是从哪儿来的?嘻嘻,等我喝饱了血,再好好跟你唠唠。” 说着,她就伸出带分叉的舌头,直挺挺的冲着许仙的脖颈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 在她的舌头堪堪刺入许仙脖颈时,一柄大刀当头劈下,硬是将人蛇的舌头给劈去了一截! 那劈去人蛇分叉舌头的,正是拼着被匕首划破肩头,总算挣断粗绳挣脱出来的李默! 人蛇受痛惊呼,捂着淌血的舌头含糊不清的咒骂,“嘻嘻,好痛!既然这么等着投胎,我就先来送你一程。” 第八十四章 悲催人蛇领便当 猩红的血迹自人蛇唇角蜿蜒而下,她丢下昏昏沉沉的许仙,曲着十指朝李默招呼过来。 李默刚才只是占了突袭的先机,当时情况危急,他想也不想的便挺身抽刀劈了下去。 现今寸缕未着的人蛇张牙舞爪扑过来,他还真犯了难。 他奶奶的,难怪这些妖精都要变成人呢!别的不提,光这身段就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啊! 那娇俏的水蛇细腰可以无视,玲珑修长的纤腿也可以无视;可胸前那两颗跳脱乱颤的小白兔,看的李默真不想移开眼。 没办法,小电影里虽然精彩,却远远没有实战过瘾呐! 腥风袭面,李默踉跄躲过,还没站稳身形,那人蛇又扑将过来。 李默心里一横,尼玛,躲不过,老子跟你拼了! 他双手举起朴刀,不退反进,朝人蛇劈去。 摇曳的灯火映在朴刀宽厚的刀身上,发出炫目的白光。 银刀呼啸而下,人蛇拧身躲过,见缝插针的扑进李默怀中,狰狞的十指如勾,朝李默的面目袭来。 李默大惊,连忙后退躲闪,仓促间踩到自己后脚跟,身形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他这番拙手笨脚的,不仅摔倒了自个儿,还带倒了扑进他怀中的人蛇。 “嘶——!”李默的后脑勺磕的生疼,忍不住痛呼出声。 他想腾出手揉下那块被摔疼的地方,才慢半拍的发现手臂被坨柔软给牢牢压在地上。 光溜溜的人蛇紧密的贴着李默,两颗凶器均匀的压在他的肩颈和胳膊处。 软玉温香抱满怀,就差将柳腰款摆。 啊呸! 他用他的颜值发誓,对这只恶毒的人蛇,他半点邪恶的想法都没有! 此时人蛇的半边身子直挺挺压在他的身上,弯曲的十指距李默的面门只有仅仅半寸距离。 不知道是怎样的阴差阳错,李默原先拎着的那把朴刀,竟然鬼使神差的贯穿了人蛇纤细的颈肩。 都说蛇打七寸,想来人蛇也是蛇的一种吧。 总之,那位费尽心思想弄死李默和许仙的人蛇偷鸡不成蚀把米,半口新鲜的血液没尝到不说,还把自己的小命给弄丢了。 “我、家、主人,不、会、放过,你的!” 不甘愿的交代完这句遗言,人蛇两眼一翻,领便当去了。 虽说身上压着位白花花的姑娘感觉挺爽,可姑娘变成死尸,李默顿时就嫌弃了。 没等他用力将死翘翘的人蛇给推开,突然发现这具尸身从他的颈窝处一点点往下挪动,很快就挪到了他肚脐的位置。 眼下正是二月春末,春衫正薄。 被身段这么玲珑的姑娘贴身那么一蹭,即便姑娘已经变成了死尸,可仍是蹭的李默心里只犯邪火。 特么的,死就死了,还搞这么多幺蛾子,总不会诈尸吧? 李默赶紧翻身爬了起来,这才发现,有两名家丁正一人拽只脚,将人蛇往胡冶身旁拽。 胡冶早就被他衷心的家仆给搀扶了起来,手里那把匕首也换成了剁肉用的斩骨刀,此时正激动的手舞足蹈,“莫要浪费了,趁着还没僵,赶紧分割了。” 李默抢上前将自己的朴刀从人蛇身上拔下来,趁着那些家丁没空管他,两下砍断了绑住许仙的粗绳,一并连白果身上的绳索也给斩断了。 胡冶正专心致志的挥刀朝死去的人蛇身上招呼,头也不抬的吩咐道,“莫要让他们走脱了,等下还要用的。” 那些家丁对胡冶言听计从,捋捋袖子就朝李默围了过来。 李默刚把昏昏沉沉的许仙扶到树旁半靠坐着,还没起身,就被几名家丁给按在了原地。 家丁们将李默给抬到胡冶面前,依着他的吩咐,重新将他给捆绑了起来。 谁也没有注意,被李默松绑的白果因为没有人搀扶,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呵呵,想跑?”胡冶专心的用刀在人蛇尸身上勾勒出要斩落的线条,手起刀落,溅得自己满脸鲜血。 他也不擦拭,随意用衣袖勒了一把,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没想到她竟然会是只妖怪,很好,有妖力,吾儿肯定会归来的更快。” 重新被绑起来的李默只觉得自己眼前一片猩红,虽然他知道眼前那具被剁得血肉模糊、碎肉四溅的尸身是妖怪幻化的。 可她现在的尸身跟人类一模一样,弄得李默总有一种兔死狐悲的错觉。 胡冶平时一定没少实验这种邪术,只见他娴熟的操弄着斩骨刀,压根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人蛇的尸身给分成了几大块。 血腥味刺鼻冲天,被切碎的肉块飞溅四处,莹白的骨茬被丢得到处都是。 眼前,已经变成了座可怖的屠宰场,浑然天成的修罗地狱! “快!将无骨肉喂他们吃下,别耽误了时辰!”胡冶将斩开的碎尸块重新拼在一起,指挥家丁逼迫李默他们吃光碟中的无骨肉,“还有,赶紧去把少爷的遗骸请过来!” 家丁们依着他的吩咐四散去执行,用莲足击鼓的妾室犹豫再三,终于鼓足了勇气,碎步走到胡冶跟前,颤着嗓子跟他商量,“老爷,你上次不是说一具尸身已经足够了么?还是,别伤害无辜了吧?” “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妾室的脸上浮起了五道鲜红的手指印,“混账!再多嘴,小心我连你一块剁了!” 挨了耳光的妾室眼里噙满泪花,咬唇退到了一旁,再也不敢多说。 一名家丁端着碟子走到李默面前,黑口恶面地说,“吃!” 李默送给他一个白眼,低下头再也不看他。 那名家丁有些恼火,碍于胡冶在场又不敢造次,只得转向胡冶回禀,“启禀老爷,他不肯吃。” “不吃?”胡冶冷笑一声,“那就给我打到他吃为止!” 家丁得令,高兴地眉飞色舞,将碟子放在一旁,两把将袖子挽得高高,抡圆了拳头朝李默的面门挥来。 拳风呼啸而来,被绑着的李默自知躲不过,干脆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他心中主意已定,宁肯被打死,也绝不吃半口无骨肉! “够了!” 预期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反而响起了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第八十五章 月下白果表忠诚 李默好奇的睁开眼,才发现那名家丁抡圆的拳头已经近在鼻尖。 之所以没跟他的脸做进一步接触,完全是因为手腕被翠绿的纤细枝条给抓住了。 顺着挂着几片细小绿叶的枝条看去,只见白果站在几十步开外,正一脸愤懑的伸出双手,呃,确切的说,是伸出绿油油青葱葱的树手。 那名家丁看到自己的手腕被树枝给缠的牢牢的,大呼一声,“有妖怪啊!”,就爽利的昏倒在地。 李默看的直摇头,现在才知道有妖怪?这反射弧也太长了些吧? 胡冶也傻了眼,没想到他没正眼瞧过的小子,竟然会是枚妖怪! 而且,还是枚树妖! 他试探地问了句,“你是……” “哼!你猜!”白果收起缠在家丁手腕上的树手,重新变回了稚童的嫩手。 他缓步朝胡冶走来,不怒自威的气势铺天盖地压向了胡冶。“你道我是哪个?呵呵,我正是你口里的那只摆脱不了纠缠显了妖身,不得已给了你爹爹秘术的银杏树妖!” 胡冶眼睛募然睁大,连连摇头,“不可能的,不会的,我不相信!爹爹亲口说过,当年,他为了这个秘密不外泄,屠尽了永安宫的道人,就连道观外那些生树,也都尽数砍掘了的。” “哼!这些事不用你提醒!若不是我引狼入室,怎会害得那些道人悉数丧命!”白果一脸的悔不当初,他此时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不知道是被眼前的情景给刺激的,还是因为刚才摔得那一跤。 李默有些吃惊,那天,他倒是听凤三娘这么提过一句,说永安宫的道人是被白果给害死的。 没想到,他们真正的死因,却是因为胡冶爹爹的小人之心。 白果双手舒展,变成带叶的枝条,曲绕着直奔胡冶而去。 树枝将双腿不良于行的胡冶给提拎到半空中,目光清冷的瞪视着他,缓缓说道,“当年,我是被镇在永安宫外的。因为,我输了一个赌约。 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甘心终日里听那些崇尚清虚无为的道士念经。 嗡嗡嗡的,吵得我头都要炸了。 于是,白日里,我就幻化出人形,帮那些香客们看香问卦起来,且百试百灵。 原因无它,只因这些凡人求得太多,贪得太多;他们的渴求全部清楚的写在脸上,无非就是追名逐利罢了。 我很享受他们崇拜的目光,觉得这样的日子也挺不错,生活总算不用再那么无聊。 只是这一次,看着在我脚边跪拜不起,额头磕的血肉模糊的老人,我第一次作了难。 让死透的人复生?呵呵,他可真看得起我! 莫说是阎罗王,就算是远在南海的观音大士,也断不敢说他能让死透的人复活。 可是,那老头执意不听。 他说,他胡家血脉单薄,膝下仅有一子,自己又是半截身子埋进了黄土的人,拼了这把老骨头,也要保住胡家的血脉。 我不再理他,劝人不醒,徒劳心力。 他心中早有执念深种,谁又有什么好办法呢! 老头长跪不起,硬是从天光跪到月上柳梢,跪得身形摇摇欲坠,几次都险些摔倒。 我实在是不忍心再看下去,打算遁去,来个眼不见为净。 可是,他半步不让的跪在当场,挡住了我的去路不说,还言辞凿凿的说,怎样都不会放我离去的,除非我救活了他的儿子。 我大怒,显出了真身。 我原意是想将他吓走,没想到他看到我的真身,更是喜上眉梢。 甚至直呼若是我不给他医活其子的方子,就四处宣扬,说永安宫上下皆是化作人形的妖怪。 罢了,我也懒得再跟他纠缠,干脆拗断了根手指,告诉给他一个医活死人的邪方。 他得了方子匆匆离去,言及日后定会重报。 呵呵,没想到的是,他所说的重报,竟是屠尽永安宫满门。 就连我,若不是逃得快,只怕也早被大火付之一炬了。”白果目光悲凉的注视着胡冶,“知道为何你双腿不良于行么?知道你儿子为何死无全尸么?” 胡冶晃晃悠悠的被挂在半空中,眼神迷茫的看着白果。是的,他不知道。他也不懂,为什么这些糟心的事总是被他胡家摊上。 “哈哈哈哈!”白果仰头朗笑片刻,“今日果,昨日因。种因得果,躲不开、逃不掉,终究是要偿还的!” “胡说!这邪术分明就是你给的,你的报应呢!” “我,呵呵,我的报应早就来了。现在,轮到你了。”白果说着,怪手从胡冶那夺过那截青灰色的指骨,大力捏的靡碎。 然后,嫌弃的将怪手在胡冶身上擦了又擦,“其实,真正让你复生的,多半是因为我这截手指。如果不是它散发出令我作呕的臭味,只怕我到现在还在浑浑噩噩。” 可惜,被拎在半空中的胡冶已经听不到了。 随着那截指骨的靡碎,胡冶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瞬间碳化,只留下那身华贵的衣袍。 黑灰纷纷扬扬的从半空中飘落,落在地上,整齐的组成了具人形。 “啧啧,还要收拾残局,可真是麻烦呢。”白果很是苦恼,转身朝仍被绑在树上的李默走去。 见稚童模样的白果朝自己走来,李默心里难免有些惴惴。 既然他能想起以前的旧事,证明已经恢复了记忆。 只是不知道,这树妖会做出怎样的举动? 是不会善罢甘休呢?还是天涯有路各珍重呢? 当然,对于最后一种揣测,李默基本不抱什么希望。 因此,当白果走到他身旁时,他瞬间堆起热情洋溢的阳光笑脸,“呵呵,虽然你是一只妖怪。但我相信,你是一只好妖!” 白果站定,脸上露出与他此时相貌不相称的沉稳,“你说错了,我是一只坏妖,我吃过人。” 李默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好吧,刚出虎穴,这是又掉进狼窝里了,真特么背啊! 白果唇角微扬,似乎很满意李默此时的表情。 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李默大跌眼镜的举动。 溶溶月色下,稚童模样的白果单膝跪地,右手握拳贴在胸口,坚定又虔诚地说,“但是,现在的我,只是你忠诚的随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