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强帝主》 第1章 神书 头有点晕! 嘴有点干! 还有,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草药与腐霉混合起来的味道,非常难闻! 这应该不是医院,但,既然不是医院哪里来的这么大药味? 刘远山很艰难的睁开眼皮,一丝光明入眼,竟然是窗外黎明的微光。 咦,不对!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感觉这里和自己昏迷之前所处的环境差别确实有点大。 难道是坠下山崖的时候被当地的老百姓救下来了? 刘远山奇怪的想着,然后用尽全身的力气挪动了一下右臂,才发现右臂处有东西压着,扭头一看是个人,嗯,从她看似散乱的发型来看,应该是个女人。 “咳咳!” 清了清嗓子,刘远山刚想说话,就看趴在自己床头的女子突然惊醒,疲倦的脸上闪出一丝惊喜,开口说道:“醒了,醒了,娘,娘,你快来,阿弟醒了,三郎醒了!” 声音有些奇怪,话音也不是普通话,甚至可以说与普通话相差甚远,但不管怎么说,对方说的是汉语,好在刘远山走遍大江南北懂得方言比较多,能从女子的口音中听到大致的意思。 听起来,这应该是鄂西北一代的口音,当年没钱的时候和几个驴友一起在武当山下艰苦了半年,正是那个时候对鄂西北的口音有了一些了解。 嘿嘿! 正暗自高兴,刘远山的脸上肌肉突然一阵痉挛。 什么意思?弟弟? 我特么三十多岁的人了,这小女孩虽然看起来没见过世面穿的又破破烂烂,但也不至于是我的姐姐?想到这里,他从床上爬起来想要研究个究竟,哪里知道刚刚坐在床上一瞬间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发!准确的说,是一缕带着油污味的长发从额前垂下,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这! 刘远山第一时间没有在乎那油乎乎仿佛几个月没洗头的味道,而是伸手一把抓住额前垂下来的长发,然后狠狠用力一扯。 “哎呦!” 头皮一阵痛,差点让他再次晕过去。 我累个去,这是什么情况?老子从山崖上跌下来到底多久了?昏迷了一年了吗?变成植物人了么? 竟然连头发都长了半米长! “三郎!” 刚刚从西面布幔后面惊喜而出的一位年轻妇女,看到这种情况后忽然一呆,显然是不理解自己的儿子为何会有如此怪异的行为。 “三郎啊,你做什么?不是得了失心疯了吧?” 妇女稍微一顿,赶紧跑过来,不由分说一把将刘远山的头抱进自己怀里,眼圈微红,声音呜咽。 “你爹走了,你可不能再有个好歹,不然老刘家可就,就……”妇女没有继续说下去,她感到了一点异样。 怀里的小儿子正在用力的推开她。 刘远山几乎要窒息了! 这女人看上去面容还算可以,但是皮肤黝黑、手皮粗糙,把他抱进怀里让他有种很窘迫的感觉,虽然,额,那啥还挺大! 刘远山无耻的想着,头已经从妇女的怀里拱了出来。 “三郎,你怎么了?” 妇女一脸柔和的看着他,让刘远山感到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别动,你是谁?我刺……” 刘远山强忍住没说出那半个字,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捂住了嘴巴。 他终于悲催的发现,除了头发和人际关系以及身边的环境不对之外,自己的声音也不对。 刚刚那声音分明稚气未脱,是个小孩子的腔调。 可我不是个三十多的老**丝么?怎么摔了一跤声音也摔坏了。 “三郎啊,你这真是得了失心……”妇女突然意识到这么说自己的儿子不好,只好改口道:“你这摔的糊涂了啊,我是你娘啊,你不认识我了?” 刘远山潜意识里暗道,“我还是你爹呢!”口中却没有做声,眼睛慢慢的从妇女身上转到后面那位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身上,然后又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此时,他已经将那只仿佛几个月没洗的臭臭的小手拿开,露出可以塞下一个鸭蛋的嘴巴。 这是什么情况? 脚怎么变小了,腿怎么变细了,还有,对,手好像也变小了! 坏了坏了坏了,老子肯定在神农架大山中就摔死了,如今在阴间等着转世呢吧?或者说,已经转世了? 但是没道理啊,转世了也不至于把前世的记忆完完整整的保留啊。 昏暗中,刘远山悄悄的用手狠狠的拧了一下自己的腰,很疼很疼,这说明应该没有死也不是在阴曹地府,而是还好好的活着。 然后,他在沉默中仔细的回忆,脑海中终于点亮了一丝火星,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自己穿越了。 前世的时候,刘远山大学毕业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好工作,在人生这个伟大的道路上一扑到底,可谓从街头扑到了街尾。 前辈子的刘远山,三流大学毕业,毕业后跟着同学一块写网络,扑街了;又筹钱和朋友一起开了个烧烤摊,谁知道刚刚开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某市以环保为借口装点门面,强令所有营业的摊位无条件关闭,诸多如饭店、餐馆等小民产业都被迫歇业,所以他又扑街了。 然后,刘远山留了一头翩翩长发,跟着几个自以为是的杀马特当起了行为艺术家,结果在北漂的过程中差点饿死,于是,他再次光荣的步入扑街大军。 他的丰富生活远不止如此,他搬过砖、玩过电焊、开过挖掘机、修了一年车、做过两个月化工、还给化肥厂打过半年的突击,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干了如此多的事业,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扑街! 最后一次,他组织了十来个大学时要好的同学,远赴千里之外的神农架探险。途中肚子疼找个隐蔽的地方方便,没想到方便之后就丢了同伴,然后迷了路。 在荒无人烟的群山中忍饥挨饿两日后,一不小心坠入了万丈深渊! 等等,剧情好像不是这样的? 想到此处,刘远山内心不由得纠正了一下:我应该不是失足坠崖!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时候天色将晚,漫天红霞如烧,从明亮的天际突然飞过来一道金光正好击中他的脑袋,将已经手无缚鸡之力的他砸下悬崖。 刘远山甚至记得,那闪闪发光的东西是一本模样古朴的金色神书,在他昏迷之前进入他的脑海,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2章 发飙 应该是穿越到了异界! 刘远山心中默默的想着,从低矮的房门中走出来,看着室外已经泛起了鱼肚白的黎明之色,深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空气浓重又清新,没有一丝现代都市的烟尘味道,从刘远山上辈子的经历来看,地球上根本不存在一处如此纯洁的地方,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穿越到了异界。 想想那本发光的金色神书,想想自己的切身经历,再比照前世过的诸多玄幻仙侠,他的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莫名其妙的期待,只是唯一一点和书上那些穿越者不同的是,他穿越过后没有拥有半点原主人的记忆。 不多久,清晨的第一丝阳光从东方射入天空,黎明前的暗白色调被驱散,呈现在刘远山眼前的景色也逐渐清晰起来,院门外远山近树,中间是一处波光粼粼的池塘,正如一面起了皱纹的镜子,阳光洒下,塘面上镀了一层金光。 好景色! 秋来风景,落叶纷纷! 刘远不顾自己仅仅只有不到一米六的身高,在秋风中摆了一个自以为很酷的poss,还自言自语的说道:“日后修仙入道,也要有范,先练下待人接物的姿势。” 话音没落下来,院门突然被打开,从里面伸出一个头颅,鬼鬼祟祟的朝刘远山眨了眨眼,说道:“三郎,快来,马上吃饭了!”,正是那个便宜姐姐。 刘远山收起自以为很帅的姿势,跟着姐姐走进院子,见便宜老妈正抱着一大抱木材进厨房,应该是正在做饭的缘故。 此时,不但是便宜老妈和便宜老姐,整个院子里其他的人也都陆陆续续的开始起床。 刘家的这个院子,是典型的老式四合院,堂屋在正北,东西两厢房两配房,正南面是个北开的南屋,南屋也是刘远山一家三口住宿所在。 “呀!三郎醒了,病好了么?”一个身材中等穿着普通的妇女从东厢房中慵懒的出来,一边梳头一边看着刘远山,一脸的惊讶之色。 “啊,三郎醒了?”西厢房中又出来一个妇女,同样是梳头的动作看着他。 到现在,刘远山才算是清楚她们二人口中的三郎说的是自己。 “额!好了,好了!” 刘远山虽然知道这两位很可能是自家亲戚,但并不认识她们是谁,只能用囫囵不清的声音敷衍着回答,趁着说话的间隙随便宜老姐走到水缸边,开始洗漱。 “东厢房那个是大娘,西厢房那个是二娘!”刘嫣然蹲下身子,拉起刘远山的小手亲自给他搓洗,低声告诉他。 由于未知的原因,穿越过来之后没有保留原主人的记忆,刘远山只能用“发烧烧的什么都忘了”为借口向母亲和姐姐解释,然后,姐姐便帮他熟悉家里的人。 大娘,也叫大伯娘,在鄂西北这里并不是老爹的正房的意思,大娘就是大伯母,二娘就二伯母。 由于用惯了现代化日用品的缘故,虽然反反复复洗了好多次,刘远山还是感觉自己的手没洗干净,有种滑腻腻的感觉,不知道是因为真的没洗干净,还是这从村头土井里挑来的水就是这个调调。 洗了手之后,又漱了漱口,水略带清甜,但老感觉嘴里有一层隔夜的味道很不舒服。刘远山毕竟没有洁癖,随便用手指当做牙刷挠弄两次便算了。 这个时候,母亲刘氏已经做好了早餐,喊大家一块过来吃饭。 紧接着,正屋中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微胖老太太,看上去五十多岁的样子,一身黑色的衣服倒也干净利索。 东西厢房中的人也陆续走出来,聚集到院子正中间然后一个个按照顺序落座。 桌子很大,刘远山母子三人坐在最南边,姐姐刘嫣然还不忘低声介绍:“这个是奶奶,东边的头戴儒生头巾的是大伯,大伯是个读书人,大伯和大伯母旁边的是大朗刘远风。” 从介绍中得知,大伯刘孝忠是读书人,除了刘远风之外,还有个小儿子刘远林;西边看上去老实巴交的男子是二伯刘孝厚,庄稼人,二伯只有一个儿子,是二郎刘远火。 这是一个典型的封建时代大家庭。 看完了人之后,刘远山的目光落在了吃食上,桌子上摆着一个小型的竹篮,篮子里面放了大小一样的拳头大小的四个米团,一大锅米粥,一碟咸菜。 这就是早餐了。 看着竹篮里面的四个米团,老太太董氏的脸色忽然就阴了下来,还没吃饭就啪的一声将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道:“今天谁做的饭?” 语气是问话,但是目光却已经落在了刘远山的母亲刘氏身上,刘氏脸色惨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然后支支吾吾的说道:“娘,那个,那个,今天三郎身体刚好,我想,我想……” “就你家儿子金贵?”老太太董氏不顾刘氏的解释,开口便骂:“我有四个孙子呢?哪个没遭过病殃的,三郎这不是没死么?饭留着给大人吃,小孩子吃了能干啥?” 说话间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米团递到刘氏面前,继续说道:“放回去!” 每天早上三个米团,一个给董氏,因为董氏是家长,一个给大儿子刘孝忠,因为刘孝忠读书费脑子;一个给二儿子刘孝厚,因为刘孝厚要下地干活费力气。 这是刘家的规矩。 至于女人,干活但是只能喝米粥,孩子算不了劳力也不能吃干饭! 刘氏眼圈微红,眼泪都要滴下来了,但还是接过米团,转身送回了屋子里。旁边的姐姐刘嫣然看着弟弟和母亲受欺负,忍不住嘟囔了一句:“上次大郎发热,还吃了两个鸡蛋呢?” “你说啥?”董氏一听到刘嫣然嘀咕,顿时像个被点着的火药桶,一下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拍着桌子大声骂道:“你这个该死不死的不孝丫头,敢跟我顶嘴了是不?” 回头又点着刘氏道:“你看看你,生的是个什么东西!” 被老太条一阵数落,一桌人都只有默不作声。 董氏狠狠的骂了刘氏一顿,骂够了,然后拿起桌子上的粗瓷大碗,看了一眼碗里面的黄白米粥,又哐啷一声将饭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败家娘们,你看看这粥烧的这么稠,照你这个过法,一个月就把家里的粮食砸吧完了。” 第3章 肥皂计划 我去! 看到这么欺负人的场面,刘远山当时就忍不住了,一提裤子就要站起来理论,却被姐姐刘嫣然拉着,还不停的给他使眼色。 刘远山只能先忍住,看看情势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老太太发过火之后,便不搭理任何人,搬起自己的碗像刮风一样将一碗稠粥喝个精光,然后在孙儿和媳妇羡慕的目光中从竹篮里拿起一个米团,开始大吃大嚼,旁若无人。 余人各自吃饭,剩下的两个米团大伯、二伯每人一个,孩子和媳妇们只能喝粥充饥。好在,黄白米粥熬的很稠,又有小咸菜就着,和前世的早餐虽有差别,刘远山依旧吃的津津有味。 纯天然的食物,不错! 吃完饭,刘氏忙着收拾碗筷、刷锅,董氏、大儿媳妇郭氏、二儿媳妇丁氏各自拍拍屁股走人,有的回到自己房间,有的出去串门。 初秋,地里的庄稼等待成熟,又不需要照顾侍弄,正是难得的农闲时间。 刘氏闲不住,刷完锅之后,从老太太和东西两房的屋里搜罗出一大堆脏衣服,用大布袋装在一起,然后拖着往院门外的池塘走去。 洗衣服和做饭是刘氏平常做的最多的活。 刘嫣然用陶盆从锅底端出来满满一盆的草木灰,跟着刘氏帮忙洗衣服,刘远山远近不熟也不敢外出,做好自己的本色演出,像个符合年龄的十三四岁的孩子一样跟着母亲和姐姐出门,来到池塘边。 当然了,他过来不是为了帮忙洗衣服,而是为了从这便宜老妈与便宜老姐口中套出更多的关于这个世界的信息。 “娘!”刘远山想到了刚刚早饭时候的那场争执,问道:“我奶平时都是这么对你的?” “是啊!”刘氏还没说话,刘嫣然接过话茬说道:“就像咱娘欠她的一样,每天除了骂还是骂,做什么都是错。” “这也太欺负人了!”刘远山看着刘氏说道:“娘,等我长大了,哦不,等有了机会,看我给你出气。” “啥气不气的,她是老人,说两句就说两句吧,反正也少不了一块肉!”刘氏的性子懦弱,她觉得和自己母亲唱反调是很不对的事情。 “那不行,我哪能让她随便欺负,你们等着,现在有我在,我定然不会让你们两个再受欺负!”想了一会,说道:“我还要娘和姐姐你们俩过上好日子。” “啥好日子?”刘嫣然打趣。 “啥好日子,嗯……有酒有肉,不用干活!”刘远山笑着说道。 “你这孩子!”刘氏说道:“咱都是庄稼人,不干活咋吃饭呢!” 刘氏温馨一笑,心中有股淡淡的辛酸,但是未尝没有一丝欣慰。旁边的刘嫣然太关心弟弟,看着刘氏又道:“娘,我弟这是病还没好,要不我去问我奶要钱,要给阿弟看病?” “别!”刘远山摆了摆手:“我的病好多了,阿姐你别担心,我这记性会好的。”说完站起来又蹦又跳来证明自己无事。 内心深处无法接受面前这个比前世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做本时空自己的母亲的事实,但是,她那种发自内心深处的母性之爱,对刘远山还是有不少触动的。 他最清楚自己没病,自然不能让二人为了他去问董氏要钱,董氏那个人,多吃一口饭都要骂半天,在她面前提钱的后果虽然刘远山不知道,但是可以想象的到。 “阿姐!”刘远山很别扭的喊了一句,故意转移刘嫣然的注意力,指着那一盆灰色的草木灰问道:“你端着这个东西来干嘛?” “嘻嘻,看你这小脑瓜子,真的是啥都忘了。”刘嫣然一脸爱怜之色,伸手在他脸上捏了捏,道:“洗衣服啊,锅底灰洗过的衣服很干净的。” 锅底灰洗衣服! 刘远山看着刘氏旁边的一根大棒,差不多算是明白了,这还真是古代人经常用的洗衣方法。古代人洗衣服,要么用皂角,要么用锅底灰,期间伴随着大棒的抽打,确实能将衣服洗个七八成干净。 刘远山做过化工,知道碱性的东西一般都有去污功能,而草木灰中含有丰富的碳酸钾,碳酸钾是一种强碱弱酸盐,在水中水解后呈现弱碱性,所以就有那么一些去污的功能。 不过,真要去污能力强,还是要真正的碱起作用,而不是弱碱。 记得前世现代社会的时候,姐姐生了孩子,怕商店里的洗衣皂洗过衣服后有残留伤到婴儿,他便千方百计的从网上搜索,最终自己做出了安全好用的手工洗衣皂。 刘远山决定也给刘氏做几块用用,毕竟用洗衣皂洗衣服的时候不用大棒抽打,可以轻松去污节省力气,要不然每天早上的一碗稀饭就浪费在棒槌上面了。 “阿姐,这锅底灰不好用,回头我给你弄点好用的东西来洗衣服!”刘远山神秘一笑,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思了。 要在这种原始的地方造出手工洗衣皂来,确实比在现代社会困难的多。首先,制造手工肥皂最主要的一种材料叫做烧碱,化学上叫氢氧化钠,是一种强碱,不过这玩意是实实在在的工业社会的化工产品,不存在天然的状态。 要做肥皂,先做烧碱! 农业社会不是不能用土法制作烧碱,但是,怎么说呢,关键是,老子好像忘了怎么用土法子做了呢! 刘远山摸摸头,第一次感觉自己有些托大了。 第4章 分钱 接下来的时间,刘远山亲眼看到了草木灰的神奇之处,衣服上有些油腻腻的东西,在草木灰的搓洗之下还真的就去掉了。 刘远想自己应该是好长时间没洗头了,闻着都有一股脑油气味,便趴到水塘边,看着那一盆草木灰对刘嫣然说道:“阿姐,这东西可以洗头吗?” “洗头?”刘嫣然一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对,洗头,还有洗澡!”刘远山说着,从盆里抓起一把来,在手上搓洗几下,果然那种本来滑腻腻的没有了。 “你大病初愈,别碰水!”刘氏脸色一沉,装作呵斥的模样,但她逆来顺受惯了,怎么装也不像,最后弄得儿女同时忍俊不禁,也就不装了,说道:“听娘的话哈!” 刘远山本来想给她说道说道讲卫生的事,不过又不知道如何说起,而且,他也不想用草木灰洗头,便讪讪一笑不再言语。 旁边刘嫣然极是聪慧,一半抱怨一半解释的跟刘远山唠起了家里的事。 原来,刘氏并不是董氏的儿媳妇,而是她的亲生女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刘远山也是一愣:原来看董氏呵斥刘氏的时候,还以为刘氏是个受气的媳妇,没想到,她竟然是董氏的亲生女儿。 刘家村,在方圆十几里内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村落,村上有几十户人家,大多是老实憨厚的农民,刘老爷子在世的时候,和董氏一共生养了两儿两女。 大儿子是个读书人,但是一直没考中秀才;大女儿早年就远嫁到了府城里,这刘氏便是董氏与刘老汉的小女儿。 董氏重儿轻女,而且,据说当时生小女儿的时候岁数大了,偏偏小女儿出生时胎位不正,让她受了不少罪,甚至于差点丧命。所以,董氏从开始就不喜欢刘氏,认为她不详。 老爷子在的时候,外地一读书人落难刘家村,入赘了刘家,成了小女儿的丈夫。读书人也姓刘,入赘刘家后变成了刘家的一名劳力,也不再读书了,还和刘氏生养了一女一儿,日子还算过的去。 刘老爷子死后,读书人成了家里最主要的劳动力,不但要下田干活,农闲的时候还要去山上狩猎维持家用,前年的时候上了山从山上摔了下来,死了。 刘家有二十亩水田,一连失去了两个劳动力,逼得一群家小不得不和男人一样下地劳动,自然也惹得家里人很不快活。董氏不爽,就拿刘氏当出气筒,非打即骂。 而且,刘嫣然与刘远山虽然名义上是她的孙子孙女,但实际上只能算是外孙外孙女,隔了一层亲,自然就要区别对待,董氏对自己亲孙子是厚待,对他们二人则是苛待。刘嫣然的父亲刚刚走那会,董氏在大儿子和大儿媳的怂恿下差点将这孤儿寡母给分家分出去。 通过刘嫣然感**彩浓重的叙述,刘远山对于刘家和刘家村的一些情况算是了如指掌了。 正在这个时候,池塘对面突然出现两个短小的身影,朝这边飞奔过来。 “你的好朋友来了!”刘嫣然笑着说道,“前面的小胖子叫二瓜,后面的叫毛豆。” 刘远山微微一笑,看着对面跑过来,到了他面前已经满脸通红的两个小伙伴,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感觉。 尼玛,在这个年龄段混,谁特么能是我的对手? “三郎!” “三郎!” 两个小家伙一前一后,累的气喘吁吁的朝刘远山打招呼,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们被狼撵了似得。 “我娘说,你的病好了?”毛豆蹲在他旁边,一脸关心,另一个有点黑的是二瓜,也盘膝坐在地上,朝刘远山看来。 “好了!”刘远山点点头。 “太好了!”两个小伙伴兴奋的从地上跳起来,手舞足蹈,然后毛豆神神秘秘的说道:“有个好消息要不要听?” “你说我就听!”刘远山看着毛豆,淡淡的说道。 “啊?”毛豆微微一愣,他记得以前这种时候,三郎肯定吵着要听,今天怎么就这么淡定了,但是,他还是将好消息说了出来:“我爹发工钱了,你看!” 说着小手往前一戳,伸开给刘远山看了一眼,又快速的收回去。刘远山看他手心有大约十来枚沾满了油污的铜钱。 “唉!”二瓜坐下来,道:“毛二叔发了工钱,说是给咱们仨的工钱,可我们两个不知道该分多少?咱们去问问王秀才吧?” 咱仨的工钱? 刘远山一愣,暗道我什么时候还挣钱了? 刘嫣然笑道:“你忘了,你帮毛二叔家晒柴火,可是帮了一个月的忙呢!” 刘远山确实忘了,看着毛豆紧紧攥着的小手,说道:“你拿过来给我看看,我会分!”。开玩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家伙,三个小朋友分钱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三个小屁孩凑到一块,毛豆将手中的铜板小心翼翼的放在旁边的一块石板上,一边放一边数数:“一、二、三……” 当最后一块铜板放在石板上的时候,刘远山开始蛋疼了。 尼玛总共十块铜板,三个小朋友怎么分? 总不能把那一枚掰开分吧。 “咋办?”毛豆看着刘远山,一脸焦急,还像做贼似的不时地看向四周。 “我能分几块?”二瓜一脸崇拜的看着他。 “额,这个嘛?” 刘远山算是看出来了,这两个货不是因为无法均分而找到自己,而是因为,他们压根就不识数。稍一沉吟道:“我一块、你一块、你一块、我一块、你一块、你一块……我一块。” 十块铜板,从他开始,又从他结束,结果二瓜和毛豆二人每人面前三枚,刘远山自己面前四枚。 看上去公平公正又合理。 “这法子真好!” “你真厉害!” 两位小朋友竟然没发现刘远山面前的铜板比他们都多一块,看着他竟然一脸崇拜。面对这么质朴的表情,刘远山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点缺德了。 “你们在干什么?哎呀,三郎,你竟然敢偷钱?”正在三人兴奋的关口,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从他们头上传了过来。 第5章 吃饺子 “啪,啪!”两声,毛豆和二瓜发现有人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用手盖住石板上的铜板,然后才抬起头来。 刘远山轻松的从石板上将那四块铜板拿起来往兜里一装,冷哼一声说道:“你哪只眼看到我偷钱了?”说完才抬起头看着来人。 来人不是别人,是大伯家的长子刘远风,他今年十五岁,长得胖胖的比刘远山差不多高了一头,在是个孩子中间算是最魁梧的了。 “呵!你这是长胆子了”刘远风上前一步,深处胖乎乎的小手指着刘远山道:“就算不是你偷得又如何?咱家可不准有私房钱,所有的钱都要上缴给咱奶,走,去让咱奶评评理!” 说话间就上来拉住刘远山的手臂,一副要将他扯着去见官的神情。 刘远山大力挣脱,道:“你想去自己去,别拉我,这钱是我帮毛二叔家晒柴火的工钱,为什么要交给咱奶?” “没有为什么?你就得交出来!”刘远风涨红了脸,却说不出道理,最后只得走到刘远山的面前,小声道:“你不是有四块铜板么?分给我两块,我就当没看见。” 听到这种要求后,刘远山笑了,真的从衣兜里拿出两块铜板,还故意晃了晃说道:“想要吗?” “嗯嗯!”刘远风点头如捣蒜,那可是两个铜板啊,能换二斤大米、能买四个大肉包、或者也可以换半斤粘糖,看着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两块铜板,他暗地里吞咽了一口唾沫。 “快给我!”刘远风迫不及待,伸手就要来抢。 刘远山如何能让他得逞,轻松躲过去之后,向要好的两位小伙伴摇摇手,说道:“二瓜、毛豆你们过来,我决定每人再给你们一块。” 二人闻言大喜,跑过来屁颠屁颠的接过铜板,嘿嘿直笑。 “你!”那边的刘远风这才明白自己被耍了,不由得恼羞成怒,轮着胖乎乎的小拳头朝刘远山砸了过来。 “你还敢打人?”刘远山可不怕他,冷冷的笑着躲过了他的攻击,然后趁其不备就势一脚将刘远风踹出去老远,同时口中大声喊道:“打人了,打人了!” 石头后面正在洗衣服的刘嫣然听到叫喊,第一时间跑出来,手中拎了一条抽打衣服的棒槌,凶狠狠的问道:“谁欺负三郎了?” 看着刘嫣然凶狠的模样和她手中的大棒槌,大郎也软了,低着不敢说话。 “你要打三郎?”刘嫣然直接将棒槌抬起来对着大郎,大郎赶紧摆摆手,哆哆嗦嗦的道:“不,不,不是,不是!” 这时候,刘氏也慌忙的从塘边过来。 大郎看占不到便宜,恶狠狠的看了一样刘远山,然后默不作声的往家走去。 “怎么了?”刘氏爱怜的摸了摸儿子的头,关切的问道。 “没事!”刘远山张开嘴露出个天真无邪的笑容,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小伙伴,又对刘氏道:“妈,哦不,娘,我想去山上玩!” 山叫秃顶山,是一座土山,上面没有凶猛的野兽,周边又有好多村子,自然也不是什么危险之地,毛豆家就在山上住,他父亲农闲时间伐薪烧炭,也算是一项不错的收入来源。 刘远山这次是彻彻底底放开了玩,全身心的融入到一个孩子的角色中去,在山上和两个小伙伴嗨了一上午。 几个人小伙伴不知天高地厚,还跑到秃顶山后面的鹰嘴崖探勘,寻到一处山谷,每个人采集了一大包桂花下来。 回到家的时候,大概在后世十点半到十一点左右,刘氏已经洗好了衣服,晾晒了满满一大院子,像是布幔一样将整个院子隔开。 刘远山偷偷潜回房间,见母亲正在做针线,姐姐在一旁帮忙。 “三郎回来了!”母亲抬头看了他一眼,继续做针线活,刘嫣然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包裹,一入手之下感觉沉沉的,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刘远山警觉的关起了房门,然后将东西打开,露出一大堆细嫩的黄色小花,说道:“阿姐你闻闻,这是桂花。”原来是上午上山时和两小伙伴一起摘的。 “好香啊。”刘嫣然说道。 “嗯”刘远山道:“我准备放在被窝里。” 刘氏噗嗤一声笑出来,说道:“香也不用放在被窝里吧,等会我给你做个香囊,你把这花放进去,能香好一阵子呢!” 刘嫣然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空的陶罐,将那些细碎的小花都放了进去,说道:“先留着吧,别一会香味太浓弄得大家以为是啥好吃的,再把那些狼招来了。” 刘远山话音未落,外面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大郎刘远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开门,快开门!” 刘嫣然一惊,低声道:“赶紧藏起来!”对外面喊了一嗓子:“来了,叫唤啥!” 刘远山将盛放桂花的陶罐赶紧丢到房间角落里,然后快速回到门前。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大郎刘远风肥硕的小脑地从外面伸进来,开口就说:“大白天的关着门,你们是不是在偷吃东西?” “你说什么?”刘嫣然绷着脸问道。 “什么东西,好香啊,给我吃点我保证不告密!”大郎话音没落就被刘嫣然扭住了耳朵,狠狠的往上一拉,顿时便听到惨叫了一声。 “你打我干啥,我又没告密。”大郎疼的缩着身子说道。 刘嫣然听他说不告密便松开了手,并不敢狠下心真正的揍他一顿,因为这个长孙可是老太太心中的宝贝疙瘩,谁惹了他那还得了。 进了门,刘远风依然小眼乱瞅,看来是希望弄点东西吃。 刘远山拿来一把桂花,往他手里一塞说道:“吃吧,慢慢吃。” 看着手里的花,然后轻轻一闻大郎就知道自己误会了,人家这里是花香,哪里有什么好吃的。 “额,嘿嘿,小姑,我,我是来告诉你们,我奶说今天包饺子,让你们一块过去帮忙包饺子去。”刘远风此时才把来意说明白。 第6章 怒起 “今天吃饺子?”刘嫣然激动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 刘氏却很淡定,弱弱的问了一句:“今天又没过节也没来人啥的,吃啥的饺子啊?” “嘿嘿! 大郎嘿嘿笑了一声,挠了挠头说道:“我爹说今天庆祝一下,他要去襄阳府考府试了,说只要这一关过了就可以成秀才了,以后就是秀才老爷了。” “额……”刘远山忍不住用手摸了摸头,暗道这大伯对于秀才的功名真是很看重,现在还没去考试就已经开始庆祝了。 不过庆祝就庆祝吧,反正我也能跟着蹭一顿。 “你瞎说”刘嫣然看着大郎一脸的不相信。 大郎赶紧辩解,道:“我没有瞎说,不信你去问问咱奶,是她让我来喊你们过去帮忙的。”说完,努力做出一脸委屈的模样来。 刘嫣然这才罢休,跟着母亲往上房走去,刘远山走在最后,锁了南屋的门之后,才姗姗跟上去,其实有了前辈子的经验,他对这饺子还真是没有多少期待之心。 “我不是让大郎去喊你了吗?你怎么到现在才来,磨磨唧唧的想偷懒是不?”刘远山还没走到正房屋内,老远就听见董氏开始大声的咒骂刘氏。 刘氏没有做声反驳,跑到水缸旁边洗了洗手,然后缩着脑袋走到正房打案板旁边坐下来,然后开始和面。 刘嫣然天生是个泼辣的性子,她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大刺刺的往旁边的椅子上一座,看着屋里满满的一屋子人,有大伯有二伯,自然少不了两个伯娘和一众孩子。 “大伯,我奶说你马上要去参加府试了啊,那我先恭喜您高中秀才!”刘嫣然看着大伯刘孝忠,笑呵呵的拍马屁。 刘孝忠听了很受用,嬉皮笑脸的看着刘嫣然说道:“多谢我家大侄女,等我高中了以后,回来给你带两个尺头!” “你说啥?”刘嫣然还没说接受,那边的董老太太不同意了:“尺头?尺头不花钱,咱家的钱难道是大风刮来的么?” “这!”刘孝忠一脸的无辜,暗道我只是说个敞亮话,老娘你这是干啥,还没动呢就先把我给凶一顿,但他又不好反驳什么,只得说道:“娘,那到时候我给嫣然裁两尺花布来吧!” “就你大方,你看看你娘我,身上连个囫囵衣裳都没有,你咋没说给我也裁一身。”董氏不满的对着老大继续发炮。其实谁都看得出来,董氏生的不是老大刘孝忠的气,而是看眼前的刘氏娘仨不顺眼,指桑骂槐呢。 “我不要,呵呵!”刘嫣然冷笑,然后冷不丁的说出一个令大家都很不爽的事实:“哎,大伯,我听说府试都是春天四月份开考,今年官府的规矩咋就变了呢,这可是秋天呢,秋天不是考秋闱么?” “呃!”刘孝忠的脸突然变得有些紫红,不自禁的抽搐几下,然后他就看到董氏那种吃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个,娘,你听我解释!” “听你解释?你原来在骗我啊,我生的好儿子,娘可是给了你三吊钱,你原来不是去考试!”董氏将手中的菜盆“咚”的一声甩在案板上,站的笔直朝大儿子蹦着说道:“你这个不孝子,我今天就去县衙告你,让你这辈子也考不上功名!” 古人对于名声很是重视,如果董氏真的去县衙告发,刘孝忠就得背一辈子不孝的恶名,这辈子再也别想步入仕途,所以,他是真的害怕。 “啥?娘,你又给了他钱?”旁边二儿媳妇丁氏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娘,你不能这样啊,咱家就地里面那些个产出,一家人吃风喝醋的连个饱饭都没有,全都供大爷读书了,可读书人不能这样,为了银子还能罗织瞎话!娘,你赶快去县衙告他!” “娘啊,你别听人家瞎说!”刘孝忠赶紧解释道:“儿子,儿子虽然不是去考试,但是这次确实是去游学!您是不知道,如今奸官当道,世道人心不古,如果不使些银子打通关节,这辈子功名也是无望了。” “大哥,你咋能昧着良心说话呢?”丁氏不服气的吵嚷:“你说地里的产出也不算少,可家里一天天吃的都是啥,余下来的钱还不都给你读书用了?可你看你,四十多对的人了,还是个童生,一到农忙的时候你总找借口躲出去!你是个读书人,俺们原本没指望你能干活,可你躲出去就躲出去吧,哪次不是三两五两的拿银子出去?” 老大被弟妹一顿臭,顿时老脸通红。 董氏打心里还是最维护大儿子的,也不再拉这个脸,而是和颜悦色的劝说道:“别吵了别吵了,你大哥也不容易,这些年他啥也没干过就读书了,你们这些年的付出我都看得见,你放心,等老大考取了功名混个一官半职的,咱们到时候可都是官家人了,他亏不了你!” 董氏说话间还给刘孝忠使眼色。 刘孝忠会意,赶紧拿起手对天保证,说道:“弟妹,你放心,若是有朝一日我刘孝忠考取了功名,上任的时候绝对带着你们一家,到时候我做了县太爷,孝厚就跟着我做个班头,有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时候!” “我才不做班头呢,我就会种地!”刘孝厚是老实人,也是厚道人,除了有点小气之外,其他的怎么看都是这家里的老好人。 这么一阵恩威并施,丁氏也没了脾气,重新坐在案板前开始干活。 董氏如释重负深深的舒了一口气,转头狠狠的瞪了一眼刘嫣然,低声骂道:“小**蹄子,就你这个搅家星,整天祸害家里不得安宁!” 刘嫣然当然不服,当场反驳说道:“奶,我咋啦,我不过是问了大伯一句话而已,我说的哪句话不是实话?” 董氏顾左右而言他,大声喝问道:“就你这个小骚*丫头片子,还敢给我顶嘴了是不?你眼里还有没有老人,啊,还有你!”董氏气愤之下抽出尺许长的擀面杖一杖子抽在刘氏背上,满面怒色的说道:“你生的这是什么东西,这就不是我们老刘家的种!” 刘氏被抽的身上疼,可她心里更疼,眼圈红红的忍住不把眼泪掉下来,却不敢反驳一句话。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的头,谁让她的男人死得早,谁让她还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呢?为了孩子,再苦再累再委屈,也要活下去,没有尊严的活下去。 “你别打我娘!”刘远山再是二十一世纪过来的老**丝,面对这种场面也不能再忍了,火冒三丈腾地从板凳上站起来,小手“啪”的一声拍在案板上,说道:“你再打我娘,我就,我就……” 本来想说两句狠话,可是看看自己这小胳膊小手,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无力。 “你就怎样?你个小畜生还能吃了我?”董氏再次暴跳而起:“你给我交代清楚,早上的时候你为啥要打大郎?你咋这么狠得心,小狼崽子,你知不知道他是你大哥,你还有没有人性?” 第7章 打酱油 “我没打他,是他先动手打得我!”刘远山脱口而出,然后,他悲催的觉得自己这句话还是不说的好。 果然,他说一句别人说十句,而且是骂骂咧咧的十句。 “他动手你就还手,你这么大了难道就不知道忍让一下,大郎是个好孩子,他那是吓唬吓唬你,不见得是真打你,你倒好,劈腚一脚差点将大郎踹到塘里去。” 刘远山简直都要醉了,尼玛你打我我还不能还手,你特么当我是傻子么? 算了,和这种人讲理是讲不清的,我只当她在放屁就是了。 事实证明,刘远山后来的做法是正确的,一旦他默不作声的往凳子上一坐,一副任人打骂的态度,董老太太的声音便弱了下去,不多久就偃旗息鼓。 但她绝对不能就此善罢甘休,也不知道是不是早就准备好了的,她一把从案板底下抽出来个陶罐子,往刘氏面前一放,说道:“家里没有酱油了,一会放饺子馅里要用,你去打一罐酱油回来。” 刘氏吓得抱着罐子就站起来,突突突的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没带钱,赶紧回来低声对自家老妈说道:“娘,你还没给我钱呢?” 这个家里,除了老太太掌管财政大权之外,其他二房多少有点私房钱,可是唯独刘氏手中基本上算是一文钱没有,要不当时儿子重病也不至于没有钱请个大夫过来瞧病。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欠你们一个个的是不?你没有钱,你儿子不是有钱吗?”说话间眼睛恶狠狠的瞟了一眼刘远山,锐利的目光仿佛一眼能将他的身体穿透。 刘远山感到一阵恶寒,暗道:算了算了,不能为了两毛钱让便宜老妈这么挨训,于是站起来道:“娘,我去打酱油吧,正好今天早上毛二叔给了我两文钱的工钱!” “哎!”刘氏心里为儿子的懂事感到高兴,又为母亲这么苛待自己感到难过,如果不是因为离了这个大家庭无法养活一双儿女,她甚至想过就此悬梁随丈夫一走了之。 “就你有本事,能挣钱是不?记住,你吃的是我的,喝得是我的,是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的,你挣的钱得归这个家。”董氏在后面骂骂咧咧:“傻*缺心眼的玩意,人家给你四文钱不要,偏偏就要两文!” 刘远山听着骂声,差点一个跟头跌在地上,还好他内心是三十多岁的内心,承受力不是一般的强大,只当老太太是自个儿朝天放屁,不理她就是了。 至于说酱油,还是要买的! 刘家村里并没有杂货铺,打酱油得跑到隔壁的赵王庄,赵王庄距离刘家村差不多有三里路,一来一回三公里即便是最快的速度也要半个小时,刘远山又不认识路,不知道该如何走。 转眼看到旁边不远处的刘远风正在对自己挤眉弄眼,一副活脱脱小人得志的模样,这边刘远山心里一笑,冒出一个主意来。 “那啥,大郎,你跟我一块去打酱油呗?”刘远山一脸憨厚的笑容对着大郎。 大郎冷哼一声,道:“我才不去呢,那么远!” “哦!”刘远山一副我明白了的样子,看似无关紧要的转过身对刘嫣然问道:“阿姐,这一罐酱油需要多少钱能打满?” 刘嫣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实话实说:“一文钱就能打满了。” “哦,原来只需要一文钱呐,那我剩下的钱就可以买粘糖吃了!”他故意提高声音,让整个院子里的人都能听到。 “我去,我去,三郎,这罐子挺沉的,我帮你拿着吧,嘿嘿!”大郎从屋里风一样的跑出来接过他手中的陶罐,此刻脸上也变成了一脸讨好之色。 刘远山觉得好笑,大郎也差不多算是十五岁的人了,怎么和小孩子一样这么贪嘴,好像没有一点自尊一样,搁在现代社会哪怕六七岁的小孩也不会这么不要face吧? 刘孝忠和郭氏的脸瞬间就黑了,既为儿子感到丢人,又有些生气,但是这种气只能生着,却不能发作出来,谁让她儿子自己贪嘴呢? 只有坐在最里面的董氏脸色稍微舒展,仿佛占了大便宜一样。 二人抱着陶罐就此出了村子往隔壁赵王庄走去,路上刘远山和大郎聊了一会,发现这货除了吃的多之外,智力水平确实只相当于现代社会七八岁的小孩水平,不禁感到稀奇。而一路上大郎问的最多的就是到了杂货部买什么吃! 日上高空,一来一回差不多半个小时,回来的时候几乎已经到了中午十二点左右的样子,大郎气喘吁吁的抱着陶罐,一边走一边喘气,还说道:“三郎,再给我吃一块吧,我都要累死了。” “乖,回到家我就给你吃!”刘远山抱着一大包粘糖,优哉游哉的在前面走,边走边吃,好不快活。 二人刚刚进大门,就闻见一股饺子的香味,刚走那会饺子还没开始包,现在都已经出锅了,可见人多力量大,干活真是快。 刘远山突然停下脚步,脸色一点点的变得阴沉了起来。 饺子都出锅了,说明家里根本就不缺酱油,董老太太让自己出去打酱油,全然是为了恶心自己母子三人,想到这里,他心中的愤怒忽然间就燃烧起来了。 他不在乎那一点钱,更不在乎跑个腿,但是这么玩人他却万万不能接受。 看着气喘吁吁从后面跟过来的大郎,一个恶作剧骤然从心中蹦出来。 “哎呦,累死我了,三郎啊,我的粘糖可给我留着啊!”大郎的声音传过来,又让刘孝忠夫妇二人的脸色阴沉了三分。 “放心吧,我给你留着呢!你先把酱油给咱奶送过去!”刘远山眼底深处藏着一丝狡黠,指了指正房的董老太太。 在刘远风走过自己身子的档口,他不动神色的迅速出脚在大郎脚底下绊了一下,大郎急急忙忙本就身子不稳,这下彻底失去了中心,“噗通”一声摔倒在地,然后就是“哗啦”一声,黑紫色的酱油顿时撒了一地。 “哎呦,疼死我了!”大郎抱着头在地上一滚,口中大喝道:“三郎,你绊我干啥?” 第8章 智商碾压 郭氏看儿子摔倒在地,第一个从屋子里面冲了出来,后面紧跟着的是董老太太。 大郎这么一说,二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三郎身上,郭氏眼色阴狠,看着刘远山颤抖着喝问:“你敢使暗绊子?” 董老太太正要发作,刘远山装作一副愣神的样子,然后指着大郎脚底下的一块石头说道:“不是我,是石头,石头!” 众人将目光移开,放在了刘远风脚底下的石头上,随即都一副了然的样子,再也没有人怪罪刘远山了。 大郎被众人扶了起来,除了额头磕了一下红红的之外,其他地方倒没有什么伤,只是可惜了一罐子好酱油。 “哎呦,大哥,你这是咋啦,走路咋就毛手毛脚的!”刘远山亲切的上前,将怀中纸包里的粘糖拿出来两块大的递给大郎,大郎忙不迭的接过去,一脸的欣喜。 刘远山也不吃独食,将剩下的粘糖都拿出来,二郎、四郎还有姐姐刘嫣然每人分了一些,赢得了大家的一致赞誉。 “三郎真是懂事!”二伯娘丁氏笑呵呵的夸了一句,其实刚刚刘远山伸脚做的虽然隐蔽,也不是所有人都没看见,丁氏和刘嫣然就看到了他的小动作。 刘嫣然是他的亲姐姐,不可能出卖刘远山,丁氏刚刚还在生老大刘孝忠的气自然也不可能出来揭发他,更何况接下来刘远山就给她家儿子粘糖吃,她更是无所谓了。 不过,看着三郎挺奸猾的,一会耍的大郎团团转,一会又背后出阴招,丁氏心道往后可不能让二郎得罪他,搞不好被这小子算计了。 损失了一罐酱油,董氏虽然心疼但是打破酱油的是她的亲孙子,还是长孙,所以她也没有发作,只是一摆手喊大家上桌吃饭。 “大郎,来坐我这里!”董氏一摆手将长孙招过来坐在自己身边,伸手拿起筷子迅速的在竹碟子里夹起一个饺子放在他的面前,还帮他吹了吹,说道:“尝尝怎么样?” 热腾腾的饺子就放在大桌子的正中间,董氏不动任何人也不敢动,她的偏心大家都看在了眼里,可谁也不敢说什么。 刘远山早上就吃了一碗粥,这时候早就饿的前心贴后背了,看到饺子也不管那么多,拿起筷子上去就夹了一个,哪知道刚刚夹到半空中就看到董氏转过来的阴沉脸色,暗道一声不好。 “你个馋鬼托生的,你咋就不嫌丢人呢?”董氏本就怪他摔了大孙子,之前不好发作,现在被她抓住了借口,自然要借机生事:“这一桌子大大小小多少人?就你饿,我们老刘家欠你们的还是该你们的,你们一个个过来磋磨我。”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看看你生的什么玩意!”董氏又把炮筒对准了刘氏,一脸都是愤怒,看着低头不语的女儿是越来越生气。 正要进一步发作,刘远山却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说道:“奶你这是做啥,我们这都是小辈,这饭桌上无论怎么也轮不到俺吃,有啥好吃好喝的不得先供着您老人家,我这不是孝敬您吗,奶,您慢吃啊!” 刘远山说话间将筷子上夹着的那个饺子慢慢的丢在了董氏面前的碗里,一副不是我吃,我是给您老人家夹的模样。 董氏一腔正待喷发的怒火还没发挥出来,就被刘远山倒打一耙生生的又拍回到了心里面,脸顿时想煮熟的螃蟹一样,已经皱巴巴的表皮罕见的变成了猪肝色。 刘嫣然“噗嗤”笑出声来,丁氏憋着低下头不敢出声,但是身体忍不住的颤抖,一看之下不是在憋尿就是在憋笑,就连刚刚脸上阴云密布的郭氏,都忍不住莞尔。 刘孝忠、刘孝厚二人发愣,大郎、二郎和四郎三脸懵逼。 只有刘氏望着儿子一脸的担心! “爽啊!”刘远山心中乐开了花,暗道:你强势归强势,老子还特么就不鸟你,俺这叫智商碾压! 丁氏看着刘远山,神色复杂,心里更是五味杂陈:同样是儿子,自己的二郎还比三郎大了一岁,但别说和人家比,这智商恐怕连人家一个小指头也不到。 这种机智和反应能力,换做是一般的大人也办不到,更何况是个十几岁的娃娃,回头一定要交待好二郎,没事不能和这个家伙厮混在一起。 丁氏心理正在思索,那边愣了很久的董氏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掩面埋头痛哭,边哭还边大声嚷嚷:“欺负我这个老婆子啊,你们一个个翅膀都硬了,都会欺负我了,我这往后还怎么活啊,你们别拉我,让我死了算了吧。” 她这么一说,还真的成功的转移了注意力,将自己的尴尬转成了另一种伦理,弄得两个儿子刘孝忠、刘孝厚二人不得不跪倒在地,一人保住一条董氏的大腿,哭着说道:“娘啊,您可别想不开,让谁死也不能让你死啊!” 众人都过去劝慰,只有董氏旁边的大郎刘远风还在一个劲的吃饺子,吃完了董氏给他夹的那个,又将刘远山给董氏夹的那个吃掉,一口口的看上去吃的分外的香。 众人劝了一会,董氏终于肯上桌了。 大伯刘孝忠看着刘远山说道:“三郎,你赶快给你奶道个歉,这都是你不对!” “啊?”刘远山无动于衷。 二伯刘孝厚想不明白了,憨厚的一愣,然后道:“大哥,三郎,三郎他没错啊。” 丁氏也出来说道:“三郎真是好孩子呢,都知道孝敬奶奶了!” 刘孝厚是真不明白,丁氏则是一方面讨好刘远山,一方面借机打压刘孝忠。 董氏脸色灰白也不言语,等了很久看没人接她的茬,便开口说道:“吃饭,都吃饭了!” 众人各自归位,然后埋头吃饭。 在刘嫣然的印象中,这顿饭饭前虽然波澜不断,但是吃饭的过程中却安静之极,这应该是爷爷走后吃的最安静的一次饭了。 第9章 收小弟 饺子的味道不咋地,但是刘远山吃了足足两大碗,倒不是说他馋,而是这个新的身体好像真的很缺蛋白质和油水。 一家人默默的吃完饭,刘氏再次帮忙收拾东西,完事之后带着两个孩子回到南屋,自己做起针线来。 刘嫣然看着刘远山,有些不满的说道:“阿弟,你是故意伸脚给大郎使绊子的吧?” 刘远山也不隐瞒,有什么说什么,当下点头称是,刘嫣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大郎是该给他一些教训,但是你绊他却是不应该,好歹是一瓶酱油,浪费东西总是不对的。” 古代社会,一针一线得之不易,刘嫣然这么说自然有道理,刘远山沉重的点点头,表示深刻的接受教训,道:“我知道了,下次不会再浪费东西。” 下午没事便帮助家里坐坐家务,和便宜老妈、老姐聊聊天,趁机多了解一下这个社会,还问了他们一些求仙学道的问题,。 刘远山一直以为自己到了仙侠异界,很有可能自己便是传说中一统九天十地的男主角,因为书里中和电视剧中都是这么说的啊。 可惜,关于神仙的事情,老妈和老姐也说不出个一二三四来,刘远山意兴索然,此事便也不了了之。 第二天吃过早饭的时候,母亲和姐姐继续在塘边洗衣服,他跟在后面套话。 不多久,昨日一起玩耍的两个小伙伴又跑了过来。 毛豆和二瓜踏着一秋的黄叶,从远处飞驰而来,池塘边短小的倒影,成了这寂静山谷唯一的焦点。 “三郎,走,上山晒柴火去吧1”毛豆气喘吁吁的说道。 “好!”刘远山正愁着没地方认识这个世界,便当即答应。 旁边的二瓜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递到他手中,说道:“三郎,你骑我的马吧!” “噗!”接过那根一米多长的树枝,刘远风差点一口老血喷出,这尼玛是马?还能骑? “驾!”他还在暗自怀疑的时候,那边毛豆一家“翻身上马”,一骑绝尘而去。但看他将一根一米处的树枝放在双腿之间并用右手提着一头,另一只手拍着自己的屁股,很有节奏的朝前面跑去。 “驾!” 二瓜不甘示弱,拍马随后。 刘远山无奈,只得扮演好自己的角色翻身上马,然后狠狠的抽了一鞭子,赶紧追赶过去。 山水静谧,秋风如芦苇轻抚,刘远山踏着满地的黄叶一路飞驰而走,忽然觉得实现了一个所有人都实现不了的梦想。 做个孩子真是不错啊! “别忘了晌午回来吃饭!”刘氏见儿子走远了,又大声的喊了一句。 那边刘远山回应:知道了,娘! 秃顶山,是一座土山,山上生长有茂密的灌木林,靠近山的南半部还有诸多不同样的乔木,但是山顶一块土地不知道什么缘故含有大量的盐碱,是一块盐碱地,上面草木少生,只有些许叫不出具体名字的碱性草。相对于山的其他部位来说,山顶就是秃顶,秃顶山大概也源于此吧。 毛豆家在山上盖了几间茅草房,没事的时候爷几个每人一把斧头砍柴,砍下来的柴火经过晾晒之后便可以进炉烧制,出炉后的木炭可以到附近的镇子里去售卖。 辛苦换钱,贴补家用! 毛豆、二瓜和刘远山没事的时候就上山帮忙晒柴火收柴火,小孩子干活也没有什么监工,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在山上玩耍。毛二叔也不亏待孩子,每个月都多少给几个铜板哄孩子开心。 爬到半山坡,远远的就看到了毛家临时搭建的茅草房,还有一处颇为宽敞的篱笆院子,院子中堆满了柴火,有的已经风干垛在一起,有的则是摊铺开在院子里暴晒。 “毛二叔!” 二瓜看到院子中的一位中年汉子张口便喊,听着比喊他亲爹都甜。 刘远山知道面前这个看似憨厚的汉子就是毛豆的老爹,也跟着喊了一句:“毛二叔!” “嘿嘿,你们来晚了!”毛二叔转过高大的身子,一脸憨厚的看着三个孩子笑了笑说道:“今天的柴火我都已经晒上了。” “啊!这么快?”毛豆微微一愣,然后高兴起来,说道:“那我们就不用干了,爹,我和三郎去山顶玩。” “你们仨先过来别急着走,告诉我昨天王秀才怎么给你们分的铜板?”毛二叔向前走了几步蹲在孩子们面前,有些出乎意料的问道。 刘远山心里一阵恶寒,同时也在庆幸自己刚刚将两枚铜板分给了小伙伴,还在内心深处热泪盈眶的感谢了一些大堂哥,真是有先见之明啊。 如果不是提前做完这些,今天就要被人看不起了。 果然,毛豆拿出自己手中的四枚铜板说道:“爹,昨天我们没找王秀才,是三郎给我们分得铜板!” “三郎?”毛二叔微微诧异,看着刘远山又看了看儿子手中的四块铜板,问道:“你分了几块?” 二瓜和毛豆分别将自己手中的铜板拿了出来。 毛二叔的眼光更加意味深长了,看着刘远山的目光中充满了一种,额,算是对于傻叉的蔑视吧! 毛二叔肯定在想我不懂装懂充愣吧!刘远山如是想。 不过当毛二叔的目光转向他,问他:“你为什么这么分?”的时候,刘远山顿时觉得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 刘远山搜肠刮肚,憋了半天快憋出内伤的时候终于想到了一个故事,然后装作一副成熟的样子,说道:“当时我想到了孔融让梨的故事。” “哦?”毛二叔眼睛一亮,似乎能够洞穿人心,就凭着不经意间的一撇,刘远山就可以判定眼前的这个所谓的毛二叔绝非平常人士。 这是个有故事,或者是有背景的人。 怪不得啊怪不得! 刘远山在心里喃喃自语,暗道:这村里村外许多人家吃个饱饭都困难,这毛二叔竟然每个月拿出十文钱来给孩子,真是让人想不透,不过今天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普通的庄稼汉。 “你是怎么想的?”毛二叔从地上站起来,身材魁伟,站在那里显得板板正正有种现代社会中军人的气概。 “我啊……”在这种人面前,刘远山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努力让自己显得更加像个小孩子,托着腮嘟着嘴想了半天,说道:“反正铜板不好分,怎么也分不均,倒不如我吃点亏了。” “为什么要自己吃亏呢,你难道不知道这可以买好吃的?”毛二叔从怀里又摸索出两个铜板,对着刘远山说道。 “知道!” “那你还愿意给别人分多?” “嗯……我觉得吃好吃的不是最重要的!”刘远山回答。 “那什么最重要?” “有人陪我玩最重要!” 毛二叔身子微微一颤,愣在了哪里,好几个呼吸之后他才恢复正常,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钱财本乃身外物。”又正色朝毛豆和二瓜说道:“你们两个,往后要多跟三郎学!” “跟三郎?学什么?”毛豆问道。 “学骑马吧!驾!”刘远山将自己的宝马塞进裤裆底下,然后一批屁股跑出了院子,后面的毛豆和二瓜随后跟上,朝院子外面跑去。 这毛二叔绝对不是一般的庄稼汉,肯定是见过世面的人。 刘远山心中想着,觉得自己将面前这个大汉撩拨的差不多到火候的时候,赶紧溜之大吉,他可不想露出什么马脚。 装完逼了还不跑,你当我是傻叉呢! “我们到哪里去玩?”毛豆和二瓜骑着马从后面追了上来。 “上山吧,我想到山上再采摘一些桂花!”刘远山从屁股下面抽出那根木条,一用力丢的远远地,说道:“你们知道山顶有什么好玩的么?” “三郎,你干嘛把马丢了?”二瓜很是不解。 刘远山面色微微发苦,只能苦笑着说道:“因为,因为马爬不了山,就算爬山也跑不快,还不如我们自己上山呢!” “有道理!”毛豆点头,同样将屁股下面的宝马抽出来丢掉,还一脸崇拜的朝刘远山说道:“你真厉害,连我爹都夸你呢!” “就是啊三郎,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厉害呢?”二瓜也是一脸崇拜。 刘远山暗自好笑,但是口中却说道:“你没发现那是因为你笨。” “你怎么知道我笨,哦不,你胡说,我不笨!”二瓜气得满脸通红。 毛豆道:“你别生气,我爹说让我们跟三郎学习呢!” “嗯!”二瓜泄了气,问道:“我们跟他学什么呢?” 刘远山站在二人前头,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深处小手指着二人说道:“学什么你们不用担心,但是有一点你俩得听我的。” “好,我听你的,你让我们干什么?” “要认我做大哥!” “啊?”毛豆说道:“认大哥啊,你还没我大?” “是啊,你没有毛豆大,我叫还是喊你二哥吧!”二瓜脱口而出,无论怎么也不会想到“二哥”两字在另一个社会的意思。 “你才是二哥呢,你全家都是二哥!”刘远山气呼呼的骂了二瓜一句,然后又说道:“刚刚出来之前毛二叔是不是说让你俩听我的?” 此时他已经偷换了词语,将毛二叔口中的“跟他学习”,变成了“听他的。”但是面前的两个小屁孩显然是没明白过来,都朝刘远山点头。 “这不就好了么?”刘远山道:“既然毛二叔让你俩听我的,现在,我就让你俩认我做大哥,行不行?” “这……好吧!” 二人稍一犹豫,便同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刘远山拜倒:“拜见大哥!” “嗯嗯,这就对了嘛!”刘远山笑眯眯的将二人扶起来,看着两个小屁孩打心底里想要笑出来,不过面上还是忍住了。 从今天开始,也算是有小弟了,往后不管做什么事也能多两个帮手。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二哥,你是三哥!”刘远山摆起大哥的架子,马上给二人封官。 可是毛豆显然不服,看着二瓜嘟囔了一句:“我比二瓜大,为啥我是三哥,我就不能做二哥吗?” “因为他名字里有个二,你名字里没有!”刘远山很快给出了一个让二人都无话可说的理由。 二瓜兴奋的不得了,看着刘远山嘿嘿直笑,显然对“二哥”这两个字异常受用。 “好了,既然你们两个认我当了大哥,那往后就得听我的,我让你们上刀山下油锅都不能犹豫”刘远山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现在,我把咱们龙虎帮的规矩定一下。” 第10章 第一桶金 “龙虎帮?”毛豆愣愣的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就是我们的嗯,我们的……”刘远山本来想说是组织,但估计他们两个也听不懂,便临时改口,道:“就是咱们三个人大官衙,现在你们明白了么?” “额,明白了!”二瓜身为二哥,不明白也要装明白。 “好,那我就说说咱们龙虎帮的规矩!” 刘远山当下便说了三条规矩,第一条是保密,第二条是保密,第三条是保密。还加了一条处罚措施,那就是如果谁泄密帮里的信息,就拉出去砍头。 这条规矩差点把两个小伙伴吓尿,顿时哭着喊着要退出龙虎帮,刘远山不得已又过来安慰,道:“你们两个不要紧张,如果不泄密的话,就不会砍头。还有,以后咱们龙虎帮有钱了,那可就吃香的喝辣的喽!” 二人这才同意继续留在帮会。 不到半个时辰,三人就来到光秃秃的山顶,刘远山望着尚未退去的晨雾,只觉眼前极远之处群山连绵,恍若仙境,不禁又想起了修仙的事情,便朝身边的两个小伙伴问道:“老二老三,咱们这附近可有什么修仙的宗门?” “修仙?宗门?”二瓜这次是真不懂,也没法装懂了。 “大哥,你说的是什么?”毛豆也不懂。 刘远山无奈,只好道:“就是,这大山里有没有神仙?” “哦!”二人这下明白了,然后毛豆紧张兮兮的说道:“有神仙,我爹说这山里有山神。” “河里也有河神!”二瓜补充道:“我娘说井里还有井龙王,山下面还压着孙悟空呢!” “噗!”刘远山暗道:这哪跟哪啊! 正在这个时候,毛豆突然跳起来,声音尖锐的说道:“神仙,我看见神仙了,你们看!”说完,扬起小手朝前方一处山峦间指去。 刘远山暗自纳闷,暗道不会这么巧吧,难道是有大能预测到了本天才降临要过来收我为徒?那我是不是矜持一下显得自己很有魄力?他要收我为徒我要不要答应呢? 当然了,思索的同时,他的目光也随着毛豆的食指望去,见雨雾之间的山峦影影绰绰,某一山峰的偏狭之处还真的是有个白衣身影,那人临渊御风,被风吹得飘飘如仙。 “真是仙人?”刘远山自言自语,暗道:为何还不来接我。 等了半天看那仙人似乎没有半点移动的意思,他便拉着毛豆和二瓜说道:“走,我们到那边的山上去,找仙人!” “啊……”毛豆有些不愿意,看着山颇为犹豫的说道:“大哥,我爹说那山上可能有野兽,不安全,咱们,咱们还是别去了吧。” 那山比秃顶山略高,离村子几近,上面虽然草木丛生,但也不至于说有什么太过凶猛的野兽,而且,正好仙人也在山上,必定不会让自己招了野兽。 刘远山信心大起,一路连哄带骗带着两个小伙伴下了秃顶山,朝当大人口中的禁地跑去,越行越深,渐渐感到山雾浓重,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太阳光极难照射到。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上到了半山腰,大致预测一下刚刚看到了仙人的位置,刘远山带着两个小伙伴转了个弯,来到一处山坳。 “好香啊!”二瓜扬起笑脸狠命的吸气,仿佛要将鼻子从脸上扣下当成吸尘器一样。 刘远山自然也闻到了那股浓郁的熟悉的香味。 这是桂花的香气! 金秋八月,丹桂飘香,这湿漉漉的山谷间顿时有了超尘脱俗的意味! “这是桂花啊,这里也有桂花?”二瓜和毛豆心里疑惑。 前面的秃顶山有桂花是人移栽过去的,可后山荒凉的很,为什么也有桂花? “是桂花不错!”刘远山淡淡的回答了一句,带着两个小伙伴朝山坳里面走,他心中暗自奇怪,桂花虽然说不上是名贵花木,但终究是观赏植物,在深山老林中不易存活,这山坳里的桂花难道是有人刻意种的。 越往山坳里面走,树木幽深湿气也渐渐加重,不过那股熟悉的香味却是又浓重了一些,三人在腐叶堆积成的道路上一路前行,走到桂花树丛下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老高,乃至于雾气被驱散,整个山谷顿时清澈了不少。 望着一丛丛一株株足足有好几亩的桂树,刘远山禁不住一阵唏嘘,说道:“这么大的手笔。”又对二人说道:“这些都是有人种在这里的了。” “嗡嗡……” 碎小黄白的花丛中,成群结队的蜜蜂飞来飞去,竟有些春天的意味,看到这些家伙的时候,刘远山的眼睛突然一亮。 好多野生蜜蜂啊。 这附近有蜜蜂,那岂不是说也应该有蜜蜂的巢穴? 刘远山不顾在山谷中采摘桂花的两个小伙伴,快步在山谷中寻找,看看是否能够从附近找到蜜蜂的巢穴。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将近半个时辰的仔细观察之后,刘远山还真的找到一个蜜蜂巢穴密集之处,那是在旁边山岩上一处凹进石头缝中的地方,那地方不停的有蜜蜂飞来飞去,应该是蜜蜂的巢穴无疑。 “你们两个,赶快过来!”刘远山朝两个小伙伴挥挥手。 二人各自停下手中的活,极不情愿但有不得不跑了过来。 “大哥,干嘛?”刘远山打断了他们的桂花采摘工作,毛豆很不满意。 “你们看,我想到了一个赚钱的法子,咱们帮会的第一桶金子现在有了!”刘远山呵呵一笑,伸手指了指那三丈多高的峭壁处。 第11章 王秀才 “石头也能卖钱?”毛豆看着刘远山手指的方向呆呆的问道。 “不是石头,你跟着我往这边看。” 刘远山身子走到一个适合观看的角度,从那石罅中的蜜蜂巢穴终于露出来本来的面目,一群群蜂子飞来飞去,石块上挂着四个五个大小不一的蜂巢,像是低垂下来的大型蘑菇。 没记错的话,蜂巢可以卖钱,是一种不错的药材。刘远山依稀知道,蜂巢的化学成分很是复杂,其中含有蜂蜡、树脂、油脂、色素、鞣质、糖类、有机酸、脂肪酸、甙类、酶和昆虫激素等多种物质,对人体大是有益。 二十一世纪的现代人拿蜂巢治疗鼻炎等多种疾病。 其实蜂巢兼具美容养颜和长寿功能,还可以治疗关节炎等疾病,在古代也是不可多得的良药,特别是新鲜的蜂巢,现代社会一个能卖出几百元的高价,刘远山相信这东西在古代社会的价值也是不低的。 “蜂房啊!”二瓜看着,口中的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一副馋象:“好吃。” “咕噜!”刘远山的喉咙竟然也动了一下,潜意识中咽了一口唾沫,不是他忍不住,而是前世的时候,这货还真的吃过野生的蜂房,那滋味,啧啧,真的是很难忘啊! “老三,你去找点潮湿的柴火,我去编个帽子!”二瓜对采摘蜂房的套路很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当下就用身为二哥的权利开始指示起毛豆来。 毛豆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眼馋的看了一眼蜂房开始去四周寻找湿柴火。 不一会,岩石下面烧起了一堆柴火,滚滚浓烟上窜,熏得蜜蜂四处乱窜。 “趴下、趴下!”二瓜一副有经验的样子招呼二人趴在地上,低声说道:“现在蜜蜂的家找不到了,它们会到处乱窜,一不小心就被被蛰,等一会它们飞走了,我再上去。” 等了好一会,蜜蜂逐渐飞远,二瓜才带上一定各种草条编制成的帽子,将一件小衣脱下来裹在面上,沿着斜斜的石缝慢慢的往上攀岩,还不时的往下看。 “二哥真厉害,石头都能爬上去!”毛豆试了好几次都无法上去,终于对这个二哥表示了自己的佩服。 “那是,因为我是你二哥嘛!”二瓜嘿嘿一笑,更用力往上爬了。 “接着!”不多时,他已经爬进了那个石罅,伸手摘下其中一个沉甸甸的蜂巢,往地上丢去。 “不要!”刘远山喊了,可是已经迟了,只能看着那完好无缺的蜂房从半空中落下来,然后在地上摔成了七八块。 “不要这样扔,你个傻货!你看看,都给你摔碎了。”刘远山不满的对着上面喊道:“等会听我指挥。” “好,好,好!”二瓜摸了摸脑袋,嘿嘿一笑。 刘远山和毛豆二人在附近堆起一个不小的叶子堆,上面铺上一层草,形成了一个缓冲垫。 “好了,扔到这草堆上!” “哎!”二瓜又摘下来一个沉甸甸的蜂房,照准了草堆丢下去。 果然,这次有了草堆的缓冲之后,蜂房没有摔碎,保留了它的完整形状。 刘远山上前将蜂房捡起来,然后上面的二瓜陆续往下扔,一会便又将四个蜂巢丢了下来,都是完整的。 “这里没有了,就这么多!” “那你就赶快下来,小心点,别摔着了!” 二瓜从岩石壁上跳下来,一边摸着额头的细汗,一边兴奋的跑过来,说道:“给我留点吃,我累死了都。” “放心吧,有你的那份!”刘远山将蜂房拿出来排列在草堆上:“我们等着你呢。” “嘿嘿!”两个小伙伴看着面前的蜂房,两眼放光。 刘远山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打击两位小伙伴的积极性,指着那被摔了六七块的破碎蜂房说道:“这个摔烂了,我们吃了这个吧。” “好!”二人异口同声答应。 刘远山伸手将那六七块蜂房再次加工,分成了更小的小块。 蜂巢中无数六角形的小洞,内种充满了胶质一样的黏稠蜂蜜和蜂蜡,闻一闻香甜气息简直醉人心脾,看上去天然纯正的颜色更是让人眼馋不已。 二瓜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小块放入口中,轻轻一咬,黏稠的蜜汁瞬间充满了整个口腔,一道蜜线从口中滴出,直直的拉到了地上。 “呵呵,真是甜!” 刘远山也是一副沉醉的样子,吃的不亦乐乎。 山间静谧,太阳高高照射下来,远处燃烧的枝桠散发出一股股的浓烟,给这仙境一样的山谷带来了一丝烟火气息。三个十来岁大的熊孩子大快朵颐,不多时便将第一块蜂房吃的干干净净。 毛豆一抹嘴,眼光随即落在了第二块蜂房上。 “别!”刘远山赶紧一摆手打断他的**,说道:“已经吃了一个了,这剩余的四个咱们还要卖钱,卖了钱变成咱们龙虎帮的资金!” “咱们要钱干啥?”二瓜深深的咽了一口口水,虽然还在说话,可是眼光直盯着那蜂房不放。 刘远山道:“要钱,当然是招兵买马收小弟喽!” “可是,这蜂房我们去卖给谁呀?”二瓜马上抛出了一个很现实严肃的问题。 刘远山顿时沉默不语了。 想想看,这东西要找买家的话,村里肯定不行,十里八村也白搭,即便有人想吃,但也肯定不会花钱买这东西啊。这东西当药材能卖钱,当零食没人舍得买的。 “卖给我吧!” 一个温和的声音突然从桂花树的树丛后面传来,然后,在三人惊诧的目光中,一个白衣飘飘的身影从挂花树后面走了过来。 一身月白色的直缀,背上背了个小型的布包,来人身形瘦高,面容白净端正,一副温和的笑容看着三个小屁孩。 “王,王秀才,不不,秀才老爷!”毛豆支支吾吾的小声问道:“您,您怎么在这里?” 原来这个就是王秀才啊! 刘远山心中嘀咕了一句,突然一愣,暗道:不好了,刚刚在对面秃顶山上往这边看,看到了一个白衣飘飘的仙人,可不就是这家伙么? 我的神仙呐! 刘远山心中响起了一声悲痛的吼声。 第12章 再见神书 人模狗样! 这是刘远山对王秀才的第一印象。 得益于现代社会影视上的宣传效果,他心中不免也有种误区,认为封建时代的那些秀才要不就特酸,要不就特别无能,可是实际上却不是这么回事。 所谓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在古代社会,读书人的地位还是很高的。面前的王秀才来说,人家今年不过二十岁,但是已经中了秀才,别说十里八乡,就算是在整个县城来说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王秀才其实是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看见刘远山望着自己发愣,王秀才走近后说道:“刚刚你们不是说要卖了这蜂房吗?卖给我两个吧!” “啊?”说曹操曹操到,还真是走运,刘远山正在琢磨到底这两个蜂房卖多少钱合适,这王秀才会不会以大欺小敲诈自己的时候,那边的两个小伙伴就已经缴械投降了。 “不不,王秀才,您要是要就拿去吧,我们不要钱!”二瓜摆着手说道。 “对,我们不要钱!”毛豆看着王秀才也是一脸诚挚的表示愿意白送。 刘远山就开始蛋疼了,暗道这秀才这么厉害,连自己的两个小弟也给收服了,但这可是我异界的第一笔资金啊,我还要靠这个发家致富,等积攒够足够的银两去寻仙学道呢,怎么能免费给你呢? “无功不受禄!”王秀才一笑,将自己背后的小包接下来放在草堆上,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块羊皮样的东西铺在地上,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下,翻了翻那蜂房,捡起两个比较大的说道:“我要两个,多少钱?” “不,不,我们真的不要钱!”毛豆有些不好意思。 “我说过,无功不受禄,你们如果不要钱的话,这蜂房我就不要了!”王秀才家里虽然不富裕,但是多少有些薄田,而且自从中了秀才之后亲戚投献过来,倒也不愁吃喝,他从小读圣贤书,学的都是君子之礼,自然不会糊弄几个小孩子。 “这?”毛豆和二瓜二人都不由自主的将目光看向了刘远山。 “三郎,你出个价吧!”王秀才也意识到他才是三人的领头者,便跟他商量。 刘远山看着蜂房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价格,王秀才您,您自己看着办吧。”这就是同意出售了。 王秀才微微一笑,伸手将一块蜂巢拿起来,说道:“我老师前段时间摔了腿,我正好买两个过去看望他老人家一下,我看你这一个蜂巢差不多能出一罐蜜,这样,我给你两罐蜂蜜的价格,四十文你看如何?” 二瓜和毛豆倒抽了一股冷气。 他们三人辛辛苦苦一个月帮助毛二叔干活才得十文钱,如今两个蜂巢一下子就能卖四十文,怎么能不令他们吃惊。 “那个,咳咳!”毛豆脑瓜子利索,一转眼珠子说道:“王老爷,您把四个都买了呗!”他觉得如果王秀才能把这四个蜂房都买走,他们岂不是赚得更多? 哪想到王秀才摇摇头,道:“不许喊我老爷,还有,我只要两个,剩下的你们留着吃吧。”说话间就往布包里摸索,显然是往外掏钱。在他的印象中,四十文的天价,三个小屁孩应该无话可说了吧。 而且,自己是公平买卖,四十文价格购买蜂蜜任谁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当然了,他也不是什么奢侈的人,虽然薄有田产,可也不会出多出四十文钱购买剩下的两个蜂房供其享乐,满足口腹之欲。 面对王秀才递过来的四十文钱,刘远山并没有马上接过来,而是微微一笑说道:“我们可不会把剩下的两个吃了,听说这新鲜的蜂巢有药用价值,我打算将这两个送到镇上的生药铺去出售,定然能换取不少钱吧!” “额……”王秀才顿时位置语塞,伸出去的手也微微一顿。 不错,王秀才虽然年轻,可是除了通读诗书之外,平时还看一下杂家的东西,对于医道也略有涉猎,现在听到刘远山这么说,还真的想到了蜂巢是一味相当不菲的中成药。 这东西一旦被划归为药材,价格就不能同日而语了。 王秀才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刘远山,然后将手收回来说道:“不错,蜂巢性平味甘,是难得的补药,是我忘记了。” 稍微一顿,他又道:“这样,每个给你们算一百文,共计二百文,你看如何?”王秀才说完,眼神又落在了刘远山身上。 “成交!”刘远山淡然一笑,突然对这王秀才的人品有了另一番看法。 旁边的二瓜和毛豆眼中的崇拜几乎要化为洪水将刘远山淹没。 “但我出门没带这么多钱,东西我先取走,回头你到我家来,我将二百文给你!”王秀才说到这里,又觉得不妥,道:“算了,我还是给你们写个欠条吧。” 刘远山这下过意不去了,道:“我们相信你,你不用写欠条了。” “君子不欺暗室!”王秀才自顾自的从背包中掏出笔墨,然后让毛豆帮忙展开一张微黄的纸,提笔在上面写了一张借条。 当然了,字体全是些繁体字,对于用惯了简体字的刘远山来说很难辨认,大多数都不认识,所以他也失去了往下看的兴趣。 倒是毛豆无意间翻出的几张图画引起了他的注意。 那是几张简单的山水画,虽然尚未着色,但是远山近水,密林薄雾跃然纸上,自有一副山水风采,看到刘远山不禁点头,赞道:“这画的真好看!” “呵呵!”王秀才得意一笑,将写好的欠条递给刘远山,说道:“去我家的时候要把这个带上,我给你兑现!”又问:“你们会写字吗?” 二瓜摇摇头,毛豆说道:“我会写名字。”,刘远山也道:“我也会写名字!” “你们写出来我看看!”王秀才纯属娱乐心起,当下重新拿出一张白纸铺在地上,把笔递给毛豆。 毛豆在拿起笔简直比拿着十公斤的铁棒还费劲,但总算在白纸上写下了两个大大的歪七八钮的字迹,刘远山看了半天看出是“毛笃”二字,暗道:原来这家伙的真名叫毛笃啊,怪不得大家都喊他毛豆。 “我来!”刘远山接过笔,不是古人那般用手握,而是习惯性的用现代捏笔的姿势,正要纸上写字,却听毛豆嘲笑道:“你拿错了,笔不是这么握的。” 王秀才却一笑,说:“无妨,宋时东坡先生握笔,大概也是此种姿势。” 刘远山不以为意,在白纸上写下了简体“刘远山”三个字,虽然写的不很好看,但是字体形状大致不差,间架结构合理。 “轰!”正在他感慨自己写字写的丑的时候,突然间,意外发生了。 刘远山只觉得自己满眼金光,然后一本厚实的金色神书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仿佛被人用巨手一翻,第一页被轻松的翻开。 第13章 神书的作用 刘远山眼前除了金色的神书之外,一无所有。 那神书在他写下“刘远山”三个字的时候突然出现还翻开了一页,然后,在刘远山不可思议的眼中,以和他运笔笔迹几乎一模一样的方式在纸上凭空出现了三个字“刘远山”。 这不是********吧? 刘远山心中一冷,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正思索间,发现字迹不停继续出现。 “前世:**省铁路职业技术学院毕业,曾以***为笔名在***上创作,作品有《开个火车去宋朝》,《大纹天君》,后来流落北京……” “重生后:重生于大明崇祯二年秋,为襄阳府房县刘家村刘家三郎,父亲刘博(已殁),母亲刘秀云,姐姐刘嫣然……” 金色书页上字迹清楚,而且全是简体中文版,大约过了十几分钟的时间,那些字迹才慢慢消散,然后刘远山眼前的景物恢复如前。 这个时候,他正将手中的毛笔提起,一滴细小的墨汁滴下,正好落在那“山”字的旁边,显然是刚刚写好。 书中十几分钟的时间,在现实世界中不过一瞬间而已。 “写完了,来给我看看!”王秀才在一边催促,刘远山机械的将下面的纸递过去,全然没用注意王秀才皱着眉头的表情。 “虽然写的丑了点,但是间架合理,用笔颇为老道,比毛笃写的好多了。”王秀才一边点评一边皱眉头:“但是,你自己的名字三个字却写错了俩,这是刘字吗?刘乃金卯刀,这个远字也不对啊,只有最后这个山是正确的。” 而刘远山却完全没听到王秀才在说什么,直到王秀才离开山谷,他还在那里愣神! 我不是穿越到异界了吗?我不是还要找神仙修仙吗?我不是要称霸世界呼风唤雨吞云吐雾吗?我特么为何会来到这里! 这么特是大明朝啊,还特么是大明朝的崇祯年间! 那这么算算还有一、二、三、四……额十来年的样子,建州辫子就要入寇中华了,卧槽! 这一点他尤为接受不了! 我这算什么? 就算不穿越到异界可以长生不老,你让我来到大明朝好歹去个中期啊,那也能快活一辈子是不,真不行让我穿越成皇帝、皇亲国戚、或者是王爷什么的,让我三妻四妾的**个十年也可以。 但…… 我不信! 书中穿越者的命运从来不是这样的! 刘远山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之前的那两文钱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发现一个写着是“天启通宝”,另一个写着是“嘉靖通宝”。 他又打开之前王秀才给他写的借条,看着最后一竖行写着“大明崇祯二年秋八月立”几个字的时候,感觉天地都要崩塌了。 “完了!”身体沉沉的往后一靠,重重的摔在了草堆上。 完了,完了! 修仙的梦想算是嗝屁了! “大哥,你怎么了!” “大哥,你病了吗?” 两位小伙伴非常关心的跑过来,摇着刘远山问道。 刘远山这才清醒过来,有些神色低落的说道:“没病,我心情有点不好。” “哦!”二人这才如释重负,看着剩余的两个蜂房说道:“那,这两个咋办?” “咋办?分了吧!”刘远山将两个蜂房拿过来,又碰到了同样的问题:无法均分。 总不能将这好好的蜂巢给破坏了吧! “掰开,每个分成三份,平分了吧。”刘远山将这工作递给了毛豆,毛豆犹犹豫豫的接过来,思索一下说道:“不用平分,我和二哥一人一半,那个大的给你吧。二瓜你同意不?” “叫我二哥!”二瓜很不满的看了一眼毛豆,然后又道:“我同意,要不是大哥咱们哪里能赚两百文铜板?这里他的功劳最大,那个大的就给他。” “好,正好大哥心情不好,这个大的给他补补心!”毛豆点头。 补补心,补补心! 刘远山一脸无语,便当仁不让的将一个稍微小一点的拿起来说道:“那就谢过两位弟弟了,那个大的你们俩分了吧。” “好!”二瓜的哈喇子又流了出来。 毛豆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玩?” “不去了,没心情,明天再出来吧!我想回家。”刘远山将外面的褂子脱下来将蜂巢包住,然后又拿了一大包新摘下了的桂花朝家里走去。 回到家中将蜂房藏在房屋角落中,然后便开始吃饭。 饭后刘远山将上午采摘回来的那个沉甸甸的蜂房拿了过来,递给刘嫣然:“阿姐,你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刘嫣然将包裹打开,眼睛突然一亮,嘴角抽搐了几下说道:“你出去玩可以,别老攀高上低的,摔着了怎么办?咱家又没钱给你请大夫。” 正在绣针线的刘氏闻言也将目光投过来,有些担心的说道:“三郎,你可要爱惜自己,别摔着了。”说完又继续拿着针线缝补手里的小东西。 刘远山看阿姐看到吃食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高兴,而是担心自己在外面摔着,心里微微感动,暗道古代的孩子真是早当家,在现代社会这种十五六岁的小女孩恐怕刚刚上高中,还是基本上不懂事的阶段,真是天壤之别啊。 “好了,收起来吧,晚上饿了再拿出来吃,现在我们刚吃完饭呢!”刘氏看到蜂房,怕门外来人,让刘远山赶紧收起来。 刘远山将蜂房收起来,看着刘氏手中缝补的小东西,突然闻到:“娘,你这是绣什么呢?” “香囊啊!”刘氏抬起头一脸温和的看着儿子,眼中微微露出的笑意包含着一丝骄傲,儿子这些天的表现,可真是打出了她的意料之外,想到这里,口中言语答非所问,喃喃说道:“你和你阿姐两个都是好样的,都比娘强!” 刘远山摸着头嘿嘿一笑,暗道别是表现过了让老姐和便宜老妈发现我占了她儿子的身体,突然又想到上午时候出现在脑海中的神书,心中一动,道:“娘,咱家里有笔么?” “你要笔干啥?”刘氏警惕的问道。 “额!”刘远山想了想,说:“今天王秀才教我写名字,我怕忘了,先练练!” “我去给你拿!”刘嫣然从地上起身,脱了鞋子爬到床头,然后将床头里面一个深木柜打开,拨开一层层的旧衣物,从中翻出一杆已经披了毛的笔和一块古朴的石砚,然后下床将东西推到刘远山跟前,说道:“这是咱爹的东西,以前他可宝贝了呢,大伯跟他要了好多次他都没给,你看看能用不?” 刘远山没见过便宜老爹,但知道他以前是山东逃难过来的读书人,家里有点笔墨什么的倒也不稀奇,只是没有纸和墨,不知道能不能唤出那神书。 嗯,姑且试试吧。 砚台就不用了,爬到院子里用瓦块盛了一小口水端到屋子里,然后又找了一块木板铺在地上,用毛笔蘸勒蘸清水,聚精会神的在木板上写下三个字“刘远山!” 还是简体字,和上午时候一模一样,只是上午的时候字迹使用墨写的,现在是用水! 没出意外,他眼前金光一闪,脑袋中轰隆一声,金色的巨书掀开,第一页上出现了一模一样的“刘远山”三个字,然后,和上午一样下面开始出现对于“刘远山”三个字的注解,分毫不差! 十分钟后,字迹消散,刘远山从金书世界中苏醒过来,笔下木板上湿漉漉的,三个字尚新鲜如初,看样子现实世界中才过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刘远山深吸一口气,提笔蘸“墨”,又写下了一个名字“刘嫣然!” “轰!”的一声,神书世界再次打开,翻起第一页,上面赫然写着刘嫣然三个字,而后,下面开始出现小子注释,基本上和刘嫣然的身世一模一样。 刘远山试着将手放在神书的书页上,顿时金光刺目,他瞬间便从书里世界抽出了神识,不过令他惊讶的是,这次那些注释竟然也跟着飞了出来,落在他刚刚写下“刘嫣然”三个字木板的下部。 面对突然出现的字迹,刘远山惊愕不已。 “这……”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赶紧再次提笔,这次不是写任何人的名字,而是直接写了两个字“明朝!” 神书再次开启,后面的注释随即生成,刘远山定睛一看,这注释和现代社会的百度百科差不多,但是要更加详细,分别从军事、疆域、经济、文化、名臣将相、外交战争、帝王世系等方面入手,一项项的大略概括,形成一篇完美至极的备注。 更令刘远山惊喜的是,他发现这注释可以在简体中文与繁体中文之间随意切换,也可以将神书中的内容导入到空白的纸页上。 刘远山眼中说不出来的激动:这东西实在是太好了,简直是穿越者的绝世大杀器,什么明朝人物或者皇帝的注释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里的知识,这书中应该含有所有二十一世纪的科技知识,随便拿来一个使用不就可以爆了这些古代人的菊花吗? “嘿嘿!”刘远山扬起嘴角开始嘿嘿发笑,如果是用这种东西去科举,会不会中个状元回来呢! 唉,算了吧,现在已经是大明崇祯二年秋了,还有不到十几年的时间朱元璋这些不孝儿孙就会被李自成和张献忠像杀猪一样的宰杀,我还去朝堂凑个什么热闹,既然老子是穿越者,既然我有了如此之利器,怎不好好利用?时势造英雄,老子也要在这乱世之中建功立业名垂青史。 当然了,这些都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华夏文明泱泱大国,绝对不能落入满清那帮野猪皮的手中啊。 “对,野猪皮,遇到爷爷,你们的死期也就到了!”刘远山嘿嘿一笑,眼中顿时充满了绝对的自信:“大明朝,我来了,老子闪亮登场了。那么,现在,就让我先从养活这个家开始吧!” 第14章 考验 午后不多时,刘氏便缝出了一个精致的香包雏形,递给刘远山说到:“三郎你看看这香包怎么样?” 刘远山接过香包,看着刘氏脸上真实慈和的相容,心中微微感动,这次没有感觉别扭,而是直接喊道:“娘,你的手艺真好!” “那是!”旁边的刘嫣然道:“娘,我也要一个。” “好,好!一人一个!”刘氏又将刘远山手中的香包拿回去,道:“下午我在包上给你秀一朵莲花,你们姐弟俩一人一个,到时候里面装上桂花抱着睡觉肯定很香。” 刘远山道:“我才不要秀荷花呢,娘,我叫远山,你给我绣个大山吧,嘿嘿!” …… 刘氏绣包包,刘嫣然出去走动,刘远山自己午后稍微休息了一会,便想到去王秀才家里领钱的事情,便对刘氏说道:“娘,我下午出去玩会!” “哎!”刘氏也没多想,便答应了。 刘远山跑出了院子,可是又不知道王秀才家在那里,只好又去找自己的两个小伙伴二瓜和毛豆,好在这俩货的家就在秃顶山上,难不到他。 王秀才的家也在刘家村,可是并不在刘远山他们这一块,而是隔了一道小型的山梁子,在一处敞开的山谷谷口,谷中颇为平坦,被开垦出了数十亩土地,王秀才家的院子比普通庄户人家好不了太多,基本上也是正屋加厢房,唯一不同便是他家看起来更加干净而已。 出来迎接他们的是王秀才家的书童,叫做王五。 刘远山还真是第一次见他,看他长得白白净净也差不多十三四岁的样子,暗道:传说古代社会的书童社会地位低下,平时伺候主任衣食之外,有时候还但当主人发泄器的角色,不知道这王秀才是不是口味独特。 想到这里的时候,刘远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王五看着他问道:“刘远山,你怎么了?” 刘远山不可能将心中真实的想法告诉他,嘿嘿一笑应付道:“哦,呵呵,我在想你为什么叫王五!” “这个啊,我可以告诉你!”王五将几人领入院子,边走便说道:“我五岁的时候被卖到王家,当时也没个名字,所以老爷便给我起了个名字,叫王五。” “额!”刘远山抚了抚头,暗道还真是直接,随意开口道:“还好你不是八岁的时候被秀才老爷捡到,不然你就惨了!” “噗!” 刘远山话音刚落,只听到东边二层小楼里传来一声吐茶的声音,然后紧跟着便是一阵急剧的咳嗽声,这边二瓜和毛豆都没听明白,各自愣着摸头,王五竟然也没听明白,一副傻乎乎的模样问道:“为什么惨了?” “额!”刘远山无言以对,暗骂自己多嘴,急急往前走,后面王五神神道道的喃喃自语:“八岁,八岁,八岁……” “我呸,刘远山,你别走!” 终于,后面的王五算是品出味来了,可是发怒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刘远山已经进入了王秀才的书房中。 东厢小楼中,王秀才脸腮通红,上面还残存着一丝戏谑的笑意,看着刘远山说道:“你这家伙到时机灵,今次来我这里为何?” 刘远山立正,然后学着古代人的样子对王秀才行礼,王秀才隔着书桌站起来还礼。 “我给王大哥送东西呢!”刘远山笑呵呵的将袖子里的欠条拿出来,慢慢的放在王秀才的书桌上。 王秀才心情大好,看着刘远山道:“算了,我看这钱还是别给你了。” “为什么?” “你跟我读书吧,这二百文算你的束脩钱!”王秀才看他聪明伶俐远非一般孩童可比,是真心动了收徒的心思,不过二百文束脩钱云云,他倒不在乎。 刘远山暗道我跟你读了几年书,这天下都换成野猪皮的了,还没当官就被当成前明余孽给咔嚓了,老子可没有那么傻。嘴中却说道:“呵呵,小子不善读书。” “愚昧!”王秀才脸色微微绷起,像呵斥自己后辈一样说道:“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明代是士大夫的天下,读书人的地位不是一般的高,他们骨子里看不起普通的百姓不说,甚至连紫荆城中姓朱的老板也不会真正的放在心里,所谓满堂朱紫贵,尽是读书人,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时代的人向往耕读传家,摒弃七十二般杂役,连县衙三班六房中的皂吏都被逼的不能参加科举,后世那些牛皮哄哄的商人更是低下的一文不值。 刘远山自然不可能被他说服,由于前世的生活环境和观念影响,便张口而出:“王秀才此言差矣,君不闻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乎!” 王秀才眼中一亮,顿时神采飞扬,道:“好,好,不错!”看着刘远山的目光像是看着一个即将出阁的大家闺秀,用色眯眯来描述都不为过。 “你别这么看着我,王老爷啊,我现在都十四岁了,蒙学都没学呢,我读书也是瞎耽误工夫的!”刘远山往后跳了一步,精神顿时紧张起来。 “唉!”王秀才见他确无向学之志便不再勉强,一声叹息,颇为可惜的摇了摇头道:“那算了,等你哪天想通了,再来找我,我随时教你蒙学。” “喏,你自己数出二百文来吧!”王秀才从抽屉里突然摸出一吊钱来,将上面穿的的线扯掉,一堆铜钱便呼呼啦啦的堆在了书桌上,看得二瓜与毛豆两眼发直。 很显然,这是王秀才出的另一道难题。他认为面前的这三个小孩子没有进过学堂,自然算术也不咋地,倒不是他故意为难三人,而是心痒难耐就想试试刘远山。 刘远山一眼看穿他的用意,丝毫不为所动,伸手在铜钱堆里一抓,用最为简单的方法将二百文挑了出来。 自己又不是拜师,刘远山对于这种考验很不快活,将二百文钱挑出来以后在王秀才开口之前说道:“秀才老爷,小子还有件事相求!” “说!” “我想向您借几张纸!”刘远山露出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 第15章 宋砚风波 刘远山不但问王秀才要了十几张宣纸,还在那里讨了一支秃了头的毛笔、一块点点大的松香墨锭,王秀才以为他突然间回心转意,显得很高兴,不但给了他东西,还帮他将东西包好。 要了这些东西当然不是为了学习,刘远山带着两个小伙伴跑到大山山林中,寻了个没有人的所在,利用金色神书的功能,在里面写下了“手工肥皂”四个字。 肥皂是穿越者必造的赚钱神器,别人可以用刘远山自然也可以用,而且,抛开赚钱掘金不说,这时代的衣服真的洗不干净,就算是自己用来洗澡洗衣服也有发明的必要。 随着刘远山将字迹写在金色神书上,后面开始自动生成类似于百度百科样的注释,但是其内容要远比百科详尽和真实的多,而且不存在版权问题=-=。 手工肥皂的制法很简单,总的来说就是将油脂倒入烧碱溶液中,固化后分块储存起来,过一个月等里面的化学反应结束的时候便可以利用了。 所需的原始材料就只有两种:油脂、烧碱。 油脂好说,花生油、大豆油等植物油都可以,真不行还可以用猪油代替,但是烧碱这东西想要获取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古代社会中,并没有天然状态存在的烧碱,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有天然状态的烧碱,可是到哪里去找呢?给古代人说我要烧碱,人家也不一定知道这玩意是啥东西啊! 但不要紧,刘远山有神书。 据神书指示,想要获得烧碱,先要获得纯碱碳酸钠,用碳酸钠溶液与石灰石混合后滤出析出固体后便可以得到烧碱溶液。 同样的问题,碳酸钠没地方去购买! 刘远山觉得那些穿越上满身挂着主角光环的家伙动不动就去店里购买烧碱、纯碱、芒硝什么的,实在是太不靠谱,毕竟这东西几乎没有任何市场,真有人傻到去贩卖它么? 纯碱碳酸钠没地方买没关系,可以制取,从草木灰中制取。 刘远山依稀记得毛二叔专门在山里烧炭的,虽然没进入过他烧炭的碳炉看过,但是那里应该会有不少草木灰吧。 “转移!”刘远山心中默念,金色神书上的字迹很快便转移到了他手下的白纸上,不多时满满十几页都是肥皂的制取方法,不过全是简体中文和数字符号的组合,这个世界上的大明朝估计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无障碍的了。 “哇,三郎,你这么厉害,一会就写了那么多字?”毛豆开始拍马屁。 二瓜也不甘示弱的跟上。 刘远山摆摆手赶紧将他二人打住,道:“别废话了,现在我来给你们分配任务!”说着从二百文钱中拿出二十文出来递给二人每人十文钱,对毛豆说道:“去买十斤生石灰回来,明天带到这里来。” “你,去买两个陶罐,也带到这里来。” 给两名小伙伴分配好任务,刘远山将剩余的一百八十文钱当着两位小伙伴的面全部埋入地下,说道:“这些钱我们暂时用不到,先埋起来吧。” “好!”二位小伙伴点头答应,脸上一股清纯。 刘远山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暗道算是我小人之心吧,这也算是对你们二人的考验,若是不贪钱暂时便跟着我,往后一生富贵自不必说;但若是动了贪念,大家的情谊也就到此为止了,反正等我的手工皂出炉以后这一百八十文钱便无足轻重了。 事情安排好以后,三人从山上下来,时间差不多下午四点钟的样子,刘远山觉得和两个小伙伴确实有不小的代沟,懒得和他们玩,便一个人朝家走去,一边走还在一边想挣了钱后怎么花?是买地好呢,还是买人好! 还没进大门,便听到家里一阵吵闹声,还依稀夹杂着便宜老妈刘氏的哭泣声,刘远山暗道不好,莫不是董氏又在欺负老娘!思索间加快脚步,几步便跑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到没有什么狼藉之色,看来没有发生争斗,刘远山送了一口气。眼光所及,看到老姐刘嫣然掐着腰在房门口,一脸愤怒的看着大伯刘孝忠,母亲蹲在门内的地上抽泣,怀里还抱着一个东西,看起来对她来说很是珍贵。 “秀云啊,你就将那东西给我吧,等我以后混了个一官半职,我肯定带着你一家三口上任,往后吃香的喝辣的。” “不行!”没等刘孝忠说完,刘嫣然便开口道:“这个东西谁都不能给,这是我爹留下来的,我爹临死的时候说了,谁都不能给,这是传家宝来着!” “啥!传家宝?”董老太太突然从正房里窜了出来,看着刘嫣然道:“就那一块石头,还传家宝?” 本来大儿子说刘氏那里有块石砚,她还没放在心上,暗道不就是一块石头么有什么主贵的。现在听刘嫣然说是什么传家宝,她再也坐不住了。 董氏显然不相信,拿眼睛看着大儿子,一副求证的表情。 刘孝忠一看有门,赶紧添油加醋的说道:“娘,您可能不知道,这是个老物件,以前我听嫣然他爸说过,好像是宋朝的东西,有好几百年了。” “老物件!”董氏的眼睛一下子便亮了起来,看着里面嘤嘤啜泣的刘氏,罕见的和颜悦色道:“秀云,这东西你又用不着了,咱家就你大哥一个读书人,你给他呗,这以后也亏不了你啊。” 刘氏虽然不善言语,但是却很固执,抱着那古朴的石砚嘤嘤啜泣,谁也不理会。对于她来说,这基本上是死去老公给她留的唯一一点念想了。 “不行,这是我爹留的东西,谁都不给!”刘嫣然掐着腰,一点都不相让。 “哪有你的东西?”董氏看软的不行,脸色一变就开始来硬的:“这个家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又朝刘氏骂道:“你看看你那个倒霉相,我管你吃管你喝,到头来咱们还不是一家?什么传家宝?家在哪里?我这里才是家!” “这是我爹的东西,原本就不是这个家的!”刘嫣然拦在门口,不让董氏往里面进,董氏更加恼火:“好,好,好!都是你爹的东西,那你别待在我这个家,去找你爹,让他养活你们。” “滚,现在就给我滚!”董氏气的两眼放着黑光,伸手指着刘氏,一蹦一跳的骂道:“你个丧门星,害完你娘克死你爹,还长了个克夫的脸,等不了两天也把你儿子给克死。” 刘远山两眼一黑,暗道我特么这是躺着也中枪啊。 刘氏见董氏脾气上来,又要撵她们母子三人出门,便不由得犹豫起来了,毕竟亡夫的东西和儿子的性命相比她还是知道轻重的,就连一向泼辣的刘嫣然也不再作声。 “呵呵!”大伯看事情成了一半,换上一副笑脸说道:“秀云啊,咱都是一家人这又是何必的,我看不如这样,这宋砚给我用几天,等我这次游学回来便还给你。” “大伯啊!”刘远山咳咳两声,走到刘孝忠面前,一副老成的样子指着刘孝忠说道:“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这么做不厚道吧?” “闭嘴!”董氏不等刘孝忠说话,接过话茬狠狠的说道:“你个小杂种,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了,大人说话轮到你小孩插嘴!” 前两天的时候刘远山智商强势碾压了她一把,她正憋着没处发作,现在刘远山自己撞上来,那她岂会客气。 但她哪里知道刘远山的太极功夫一等一的高,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旁边根本就没有董氏一样,继续朝刘孝忠说道:“大伯啊,我听说这童生考试需要五人互结是吧。” “恩!”刘孝忠点点头,对于侄子竟然知道科举的事情微微露出意外。 五人互结,说的是童生考试中,五名身家清白的童生互相担保签订文书才能去考试的规定,这是大明朝的规矩。 “我还听说,除了五人互结之外,大伯还需要一个廪生担保吧?”刘远山又问道。 廪生担保,指的是童生应试除了五人互结之外,还要找一名附近的廪生给他做担保。廪生是秀才中的一等秀才,每个月都有官府下发廪米,比如刘家村唯一的秀才王秀才,他本身也是廪生。 “额!”刘孝忠扶额,不知道这个小侄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若是王秀才知道大伯您如此仗势欺人,不知道他会不会再给你担保……”这句话才是刘远山所有语言的核心。 “这!”以前刘孝忠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这件事真的让王秀才知道的话,还真有可能! 刘孝忠的手微微颤抖! 读书对于他来说是大事,虽然屡试不第,但总希望靠着这个门路出人头地,可如果王秀才不为他担保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因为f县文光不敏,秀才本来就少,廪生更是寥寥无几,如果王秀才不帮他担保,他还要求爷爷告奶奶的找别的保人,还得花不少银子! “额,那啥!”刘孝忠突然很不自然的一笑,说道:“那啥,我突然想起来了,我这次不是去参加府试,有没有砚台也不是头等重要的事,算了算了,等明年春天的时候再说吧。” 刘孝忠抛下老母,很没义气的一个人跑了。 第16章 肥皂成型 家里的石砚保住了,但是彼此之间的气氛更加冷了,刘远山本也无所谓!董氏那个人,不管你是忍让还是反抗,都一个样子,她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看。 过了两天,二瓜和毛豆将东西准备齐备,刘远山又在董氏的厨房里偷出来一个小型的陶罐,三人带着东西气喘吁吁的走了半天才上了秃顶山,寻找个隐蔽又宽敞靠小溪的所在,便开始开工。 “我们要做洗衣皂!就是专门洗衣服的那种,你们两个给我听好了,这里发生的事是咱们龙虎榜的最高机密,谁都不许往外说,否则,嘿嘿,就是背叛国家!”刘远山一阵威胁,两个小伙伴果然唯唯诺诺。 看着面前一堆的东西,刘元成竹在胸:“那个,毛豆,装灰!”,说完便带着两个小伙伴开始制作肥皂。 第一步实在草木灰中提起纯碱溶液,这个对于他来说应该是最有难度的一环工作了。 刘远山先取出一个大的陶罐,装了将近一罐子的草木灰,然后用小罐子装来水,慢慢的倒入草木灰中,当然了,倒水的速度非常慢,直到草木灰和水混合后变成了粘稠的糊状为止。 一罐子的草木灰经水浸泡后只留下大半罐子的黑色糊状物,刘远山在草木灰糊糊中间掏了个洞,又将多余的灰糊填在罐子的壁上,这样不用多久,中间的小洞中便慢慢渗出水来。 确切的说,那便是土法提取出来的纯碱溶液,至于浓度有多高便不好说了。 “再拿个罐子来!”刘远山用勺子将灰糊中的浸出液体舀出来然后放在另外一个空罐子里,然后稍微加点水,如此几次后,草木灰中的纯碱算是被提取个七七八八了。 然后再换一罐子草木灰,用同样的方法再提取。 搞了一罐子高浓度的纯碱溶液,差不多用了两个时辰的样子,看看天色,距离吃中午饭还有一段时间,刘远山又将生石灰拿出来用水浸泡,弄出一罐子石灰水。 然后,将两个罐子的溶液在第三个罐子里面混合并充分搅拌,原本看起来透亮的清水瞬间变得浑浊起来,析出很多细小的颗粒。 刘远山嘿嘿直笑,暗道这样就成了。 析出的固体粉末是碳酸钙,剩余的溶液便是他梦寐以求的烧碱溶液了,但由于烧碱溶液在混合的时候发热,所有整个陶罐都变得炽热异常。 毛豆和二瓜在一旁看得目瞪狗呆。 “大哥,这罐子怎么变热了?”毛豆问道。 刘远山懒得与他解释,含糊其辞忽悠道:“我这东西中有神仙之力,你不懂!” 一说神仙,两个小伙伴马上跪地,对着那罐子“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磕的刘远山一愣一愣的,暗道早知道不给他们扯这些了,不过也好,这样一来有了神仙震慑也免得他们泄露信息。 “好了,我们把这东xc起来,回家吃饭,吃了饭以后马上回来,下午的活还要更多!”刘远山不怕人偷他们的东西,因为这山旮旯里极少有人过来,他怕什么小动物不小心将他们辛辛苦苦制作出来的溶液给弄翻了。 所以,带领毛豆和二瓜将瓶瓶罐罐都挪到了附近的一个干燥宽敞的开口大山洞中,然后便回家、吃饭! 吃完饭以后又在房间中翻来翻去,希望能再找到一两个容器,正好看到盛放桂花的陶罐,打开盖子以后,香气扑鼻而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干,原本新鲜的桂花现在已经变成了枯萎的花瓣,不过浓浓的香味并没有因此而减少,还仿佛更加浓郁了一样。 刘远山神色一动,暗道:以前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将桂花放在墨水里增加香味,现在是不是也可以将桂花放在肥皂中呢。 试试吧! 偷偷的将一包桂花带走,下午刚刚吃过饭三人便又来到了山上。 剩下的事情便简单了,二瓜和毛豆二人一人烧火,一人捡柴火。因为烧碱溶液毕竟太稀了,不可能将这一大罐子水直接用来做手工洗衣皂,他要通过加热蒸发来提高浓度。 至于刘远山自己,则是分到了一个技术含量颇高的活:碾桂花。 他的任务是将从家里和从两位小伙伴那儿搜集到的干桂花碾磨成粉末,以便加入到肥皂中去,增加香味。 做肥皂需要模具,但刘远山他们不可能有什么中意的模具,只能就近砍一些毛竹拖回来来,用砍刀分解成尺许长的小段,一段开口充作模具。 其实事实证明原先从草木灰中提取出来的溶液浓度还是相当高的,陶罐中的水被蒸发掉一半之后,便有固体结晶析出来,说明此时的烧碱溶液也已经达到了饱和状态。 “好了,重头戏开始了!” 刘远山眼中充满了兴奋的光芒,按照神书上给出的指示,分别量取一定比例的烧碱溶液和油脂(油脂是植物油和动物油混合油)放置停当待用,然后同样用火将油脂加热融化变成液态放进一个大陶罐中。 等两种液体都冷却到大约四十度左右的时候(当然了,这里没有温度计,只能靠感觉测量温度),刘远山便开始用勺子将烧碱溶液舀出来,一点点的倒进油脂里面。 “搅!” 一声令下,毛豆一马当先拿出一根棍子开始搅拌,随着搅拌的进行,刘远山将按比例量取的烧碱溶液逐次加入到油脂中,差不多弄了满满一罐的混合油脂。 手工皂的制作过程中,最关键的技术是提取烧碱,最费力的无疑便是搅拌这个环节了。刘远山清楚的记得前世的时候用电动搅拌还弄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呢,现在纯手工将油脂和苛性钠溶液搅拌均匀的话,估计得个把小时。 事实证明,搅拌的难度远在刘远山预料之上,三个人轮流搅拌,足足拌了差不多两个小时的时间才将混合料搅拌均匀,期间还加热了两次,最后还将碾碎成粉末的桂花粉放了进去,希望能增加手工皂的香味。 “累死我了!”刘远山擦了擦额头的汗滴,“快把竹筒都拿过来,要入模了!” 两个小伙伴将竹筒一个个拿过来,刘远山用勺子小心翼翼的将混合料舀出来,一点点的倒进竹筒中,二瓜和毛豆负责用破布将竹筒开口包住然后立着放在旁边。 所有的溶液被装完以后,整整装满了二十五个竹筒。 “嘿嘿!”刘远山看着那些装满的竹筒嘿嘿直笑,喃喃自语道:“这一个竹筒可以割成两段皂,一块如果能卖一两银子的话,那就是差不多五十两呢!” “什么,一块一两银子?”毛豆凑过来大汗淋漓的脸,表情上显得不可思议。 二瓜则是明显不相信。 “好吧,但最少也能卖五百文!”刘远山看到了两个小伙伴不信服的眼神,自己心里也开始打鼓了,他不是很了解明朝的消费水平,大户固然有钱,可是一吊钱仅仅买个洗衣服的肥皂的话,很多人应该都不愿意会去买。 “好了,好了!”两个小伙伴将信将疑,刘元催促他们清理一下现场,然后将成型的洗衣皂搬到那个山洞的角落里。 怕万一被人发现,又从外面运来许多碎石块堆在一起,将竹筒埋在里面,确保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才收工离开。 两天以后,三人又带着刀具过来将竹筒小心翼翼的破开,此时肥皂已经成型,但是其中的化学反应尚未结束,按照前辈子的经验,想要做出良好的温性肥皂的话,最少也等一个月到一个半月的时间。 三人又将取出来的肥皂条从中间切开,一条切成两段,变成圆滚滚的圆柱体,直径有五公分粗细,长度在十公分左右。由于当时选取竹筒时大小差不多,所以成型的肥皂在大小上也差别不大。 剩下的事情,就是安安心心的将肥皂放在阴凉通风又干燥的地方放置,一个月到一个半月之后,便可以拿出来使用了。 第17章 秋收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 金桂飘香蟹正肥,一杯浊酒酣心扉。 清凉的空气侵入鼻腔,和着一股丰收的味道钻进心扉,阳光明亮的从稀疏的树枝间洒落到地上,金色的光斑和金色的落叶构成一幅美丽的画卷,从刘远山所在的院门前一直向前延伸,铺到水塘边,铺到了远处秃顶山的山脚下。 远山近水,静谧的波光粼粼! f县地处襄阳府,在地理学上来说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虽然不比江南,可也接近长江,况且此时并非深秋,但是在秋风中站立的刘远山却有种寒风刺骨的感觉。 后世现代社会中的这个时间,同样是在f县绝对是可也穿短袖的季节,可是大明朝崇祯年间的时候,这里却很冷,冷的如同北方的深秋一样,说不出有多少温度,但穿一件毛线衣应该不会不合时宜。 这个时代是中国历史上可怕的小冰河时期之一,也是人类文明史上最严重的一次小冰河来袭! 根据记载,明末万历年间开始,中国大部温度持续性降低,在明亡时降到最低点,为千年以来历史气温最低点,是万年以来倒数第二。据记载,在最寒冷的崇祯九年,hn省lg县雨雪三日夜,树木尽枯”。 如果不是遇到这种万年一遇的鬼天气,中国历史还有建奴野猪皮什么事?所以很多人认为,明亡亡于天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刘远山加了两层衣服,吃完饭后便随着一大家子去田里,开始一年中最重要的收割时间。 二伯刘孝厚、二伯娘丁氏、大伯娘郭氏、老太太董氏、刘氏、刘嫣然,家里有一个算一个即便是半大的小子也一样全部去田里劳动。 只有大伯是个例外,他已经于数日前开启了自己的游学之旅。 刘家在刘家村里算不得大户,也算不得穷苦人,家里有十亩旱地二十多亩水田,省着点的话地里的产出足够一家人吃食和花费。 “今天先割稻!”老太太定下基调之后,带着儿孙和家伙上阵,走到村子东面低洼地方的几处水田,开始了收割稻子。 以董氏为首的妇女每人一把镰刀负责割稻,刘孝忠和几个半大小子负责将割下来的稻子收起来装车并运到打谷场上去,刘远山从来没干过这种活,但也得硬着头皮往上去,毕竟便宜老妈和老姐都在前头顶着呢,自己不能给家里丢人。 “看我的!”大郎刘远风脱了鞋子下田,蹬蹬蹬的跑到郭氏跟前,将她割下来的稻子抱了一大抱,然后又飞快的跑起来,不一会便将那捆稻子搬到了地头,递给刘孝忠。 刘孝忠嘿嘿一笑,说道:“大郎以后种地也是个好把式!” 刘远山苦着脸,也学着大郎的样子将脚底的鞋子脱下来,然后步入田里,其实田里的水早就已经放掉,现在不存在水田,可是他下田以后还是感觉很不适应。 “蹬蹬蹬……”大郎第二趟跑到头将郭氏手中的稻子取过来的时候,刘远山在田里还没走几步,心里却在嘀咕:大郎这家伙真是爱表现,一点面子都不给老子留。 走到刘氏跟前,将她割下来的稻子抱在怀里,感觉沉甸甸湿漉漉的有点难受,旁边刘嫣然说道:“三郎,你少抱一些,我来!” 刘远山自然不能让姐姐看扁了,抱起稻子就走,递到刘孝厚的手中,刘孝厚还不失时机的夸了一句:“三郎办事稳重,以后也是个好把式!” 大家热火朝天的干活,刘远山也逐渐的进入了状态利索起来。但没过多久便出了状况,原来大郎风风火火的运送稻谷,送了五六趟之后就突然在田埂上摔倒,大喝一声:“好疼,疼死我啦,疼死我了……” “怎么了?”郭氏关心儿子,第一时间放下手中的镰刀跑过来,一脸的紧张之色,但她蹲下后看到刘远风给她使眼色顿时什么都明白过来了,脸上的紧张之色也缓解,还给儿子一个夸赞的眼神。 “娘,我的脚扭了,我怕,我怕不能帮家里干活了!”大郎有些哭腔。 刘嫣然气的将手中的稻谷狠狠的摔在地上,不满的说道:“又是这样,一到干活他不是扭着脚就是伤着手。” “啊?”刘远山长大了嘴巴,看着刘嫣然问道:“他以前也这样干过?” “恩!”刘嫣然脸色很不好,对着他说道:“原来三郎你很多事记不起来了,哼,这一家人都是一个德性,好吃懒做的。” 我去,这样也行,装受伤我也是醉了。 刘远山无语,那边董老太太亲自发话了:“大郎受伤了啊,那就算了,你先到地头歇歇吧,反正今年三郎和四郎都能帮忙了,人也够!” 刘嫣然撅噘嘴低声说道:“看吧,咱奶的心都偏到咯吱窝去了。” 郭氏将儿子扶起来,颤巍巍的带着他去地头休息。 正在这个时候,刘远山突然学着刚刚大郎的样子大声“啊”了一声,众人一个个看去,董氏将镰刀放在地上,对着他就骂道:“你啊什么啊,是不是也想装病,我告诉你,就是真的病了,也不能拖滑……” 刘远山嘿然一笑,说道:“奶啊,我没有病也没受伤,我只是看到刚刚大郎走的时候好像掉了一枚铜钱,我去捡过来!”说完就要往刚刚大郎倒地的地方跑。 “啊,铜钱!”大郎一听不愿意了,大声嚷嚷着:“那是我的钱,你给我放下!”脚下不由自主的奔跑起来,一溜烟像风一样的跑到刘远山所在的地方,喘着粗气问道:“钱呢,我的钱在呢?还给我!” “哦!”刘远山在原地站起来,手中拿着一块破碎的陶片,说道:“哎呀,我看错了,原来不是铜钱啊,只是一枚陶片!”将陶片递给刘远风,自己老老实实的回到原地收稻子。 “哦,原来不是铜钱啊!”刘远风恍然大悟,将手中的陶片丢掉,“算了,我先回家了,额,额,我不是受伤了么?” 大郎凌乱的立在原地,看着董氏和郭氏仿佛要吃了他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去干活!蠢货!”郭氏大吼一声,咬牙切齿的跑了回去。 第18章 热爱生活的和尚 宝贝长孙被自己最不看重的外孙子智商碾压一顿,作为奶奶来说董氏的脸上很难看,但这种事情又不好发作,她只有将这一切都记到脑海里,瞅准机会以后报复。 不过秋收却要依旧进行! 在一家众多人不遗余力的努力之下,甚至一向偷懒拖滑的大郎这次都老实了很多,竟然坚持到了秋收最后一刻,家中的粮食进入仓库,天气也越发的冷了起来。 庄稼收完便进入了农闲时节,刘远山身为一个大打孩子在这个社会又没有读书的任务,自然而然的闲了起来,这日清晨穿了两件厚厚的衣衫,和两个小伙伴一起上山,一块看了下做的肥皂,发现肥皂的卖相是越来越好了,虽然还没有完全熟透,但是看起来已经和后世的肥皂颜色大差不错了。 看完肥皂之后,三人又到之前埋钱的地方将地面扒开,看到埋入土中的铜板一个不少,两位小伙伴都是一脸的高兴,刘远山却是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就目前来看这两个发小还是完全信得过的。 “好了,听说毛二叔今天开始烧炭了,我们去看看吧!”刘远山重新将钱埋好,朝几人建议。 毛豆说道:“那里烟熏的厉害有啥好看的,我们还是去山里找蜂巢吧。” “对对对!大哥,我们去山里找蜂房吧!”二瓜一脸渴望不说,口中竟然不由自主的流下了不争气的哈喇子。 “对你个头!”刘远山敲了一下二瓜的脑袋,道:“现在桂花早谢了,山里哪里还有蜜蜂,就是现在去找到一两个蜂房,里面也不会有蜂蜜,你难道去吃死蜂子么?” 面对刘远山的问话,二人一阵子哑口无言。 刘远山得意的摇摇手,说道:“走吧,去看你爹烧炭去!”他坚持去看毛二叔烧炭,最大的原因还是满足好奇心,毕竟在现代社会中,烧炭这玩意虽然存在,可是不多见的。 “好吧!”毛豆对看烧炭没有多少兴趣,因为他整体看惯了的,加上偶尔还会被老爹派点小活干,他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三人一起下山,还没走几步便看到一个身穿僧衣的小屁孩从下面一跳一跳的跑了上来,他圆圆的头颅被剃了干干净,洁白的头顶烧了六个戒点香疤,看到三人脸上一阵激动,将手合抱成喇叭状放在嘴边,朝这边大声喊了一句:“二瓜、三郎、毛豆,原来你们在这里呢!” “是一生!”二瓜看到那小和尚后,惊喜的叫了一声,说道:“这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一生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天天被师傅逼着念经呢。” “走,咱们听一生讲故事去!”毛豆看到那叫一生的小和尚时也是面露激动之色,拉着两个小伙伴顺路一起朝一生的方向跑了过去。 看样子这家伙和我很熟,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了怎么办呢? 等看到这灰衣小和尚不过是个看上去十三四岁大小的小胖子而且一脸憨厚之象的时候,刘远山就知道之前白担心了,这么一个小屁孩还不好忽悠么?在他面前伪装一下保证他看不出来。 刘远山看似亲热的笑了笑,学着两位小伙伴的模样喊了一句:“一生”,然后用万金油的问候说道:“你今天怎么跑这里来了,我们几个月没见你了。” 其实几个月没见还是听二瓜说的。 “嘿嘿!”一生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露出一脸憨厚的笑容,说道:“哪有几个月那么久,我这……”说到这里,似乎想到了什么,感觉竖起右手向三个小伙伴行了个僧礼,说道:“小僧这段时间跟着师傅念经呢!” 看着一生这么认真的模样,二瓜第一个噗嗤笑出声来,随即毛豆也笑着说道:“你还真是正经僧人,还小僧,嘿嘿……小僧……” 二人这么一番说笑,一生反倒不好意思了,扭扭捏捏的说道:“我也不喜欢这么说话,可师傅非要我这样,算了,还是咱从前那样说吧,不过你们可不能告诉我师傅啊。” “不会,不会!”二人急忙保证。 刘远山也被这货逗笑了,指着他问道:“小僧你今天怎么有空出来了,今天不用念经么!” “今天啊!”一生又摸了摸光秃秃的头,说道:“这不是秋收完了么,师傅和师兄下山收租子,我跟着出来玩一会。” 通过旁敲侧击,刘远山慢慢了解到,原来秃顶山的背面有一座叫做千宁寺的破落的寺庙,庙里统共只有三个和尚,一生、一生的师兄一名,还有个就是主持了。 庙虽然破落,但是传承却还在,偶尔还会有些香火,但也没有多少油水,一年到头也不见得能收一串子钱,倒是寺庙有三十亩的产业,算是师徒三人的生活来源了。 当然了,有了这三十亩地,三人倒也不用亲自种地,平时把地佃给农户,到了秋收的时候收些租子便够三人一年的口粮了。老主持人很厚道又是出家人,佃出去的田收的租金很低,一来二去这寺里的田便成了秃顶山下十里八成的香饽饽。 最近两年寺里的佃户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山脚下的甘家,甘家穷而且人多,关键是甘家的人个个都是无赖,种了寺庙的地每年都欠着租子想方设法不还不说,有时候对下来收租的一名还恶言威胁,大有一言不合就霸占寺庙土地的意向。后来老主持不得已,只有亲自下来收租子,但往往也收不齐。 “师傅说我和师兄二人太老实,以后这地恐怕就会被甘家霸占了,让我和师兄往后就去小觉寺,可小觉寺哪是那么容易去的。”一生有些伤感,眼圈顿时变得红红的。 二瓜出言安慰,说道:“没事,一生,以后你们寺里的地如果被霸占而小觉寺又不收你的话,你到我们家来,我管你吃饭。” “对,我们管你吃饭,你以后也加入我们龙虎帮,咱们帮有钱!”毛豆煞有介事的说道。 刘远山听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暗道帮会才有多少钱,还不够小胖子吃一个月呢,但也不好拒绝,点头说道:“行,一生你以后如果没地方去,就跟我们混吧。” “看吧,大哥都发话了!”毛豆指着刘远山说道:“这是咱们龙虎帮的大哥,我们往后要都听他的,大哥可厉害了。” 一生根本没有任何怀疑,突然跪倒在地朝刘远山磕了个头,说道:“多谢大哥收留,以后小僧,哦不,以后我也是龙虎帮的人了。” 刘远山无语,暗道这家伙还是个热爱生活的和尚啊。 第19章 白炭 “行,你赶快起来,以后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刘远山赶紧将一生给扶起来,这家伙是个无根的人,况且大家对他都知根知底,万一日后他在寺院真的混不下去,对于自己来说也是人力资源,不可多得。 “一生,我们现在要去看毛二叔烧炭,你要不要去?”二瓜问道。 “去,我们去给毛二叔帮帮忙吧。”一生点头。 二瓜道:“那好,你们先去,我回家给你拿个东西来。”说完撒丫子便跑了出去。 毛豆带着刘远山和一生二人往他家茅草屋的方向走去,不多时便到了院门前,正好看到毛二叔从院子里出来,手里还拿着几个大竹筐。 “毛二叔!” “毛二叔!” “爹!” 三人赶紧行礼,毛二叔将竹筐放下了点点头,笑着说道:“你们没出去玩?今天炭窑开土,可没有要你们帮忙的地方。” “我们不是帮忙!”毛豆打断他爹的话,说道:“是三郎,三郎非要来看看咱家烧炭的炭窑,所以就……” “看炭窑?”毛二叔一愣,道:“黑乎乎的烫死个人有什么好看的?” “毛二叔!”刘远山很有眼力劲,跑过去帮他拿起一个竹筐子,说道:“我们就离远远的看一眼,不会烫着。” “是啊,我们是大人了!”一生也说道。 “那行,走吧,去帮我装炭!”毛二叔想了想反正有一窑炭已经冷却出来,正要开窑将木炭取出来储存,让几个小子看看也没事,便将三人往炭窑处带了过去。 炭窑距离毛二叔家居住的地方不近,大约有一两里路的样子,刘远山不知道自己之前是不是来过,反正穿越自后这是第一次来,看都堆满了木材的炭场微微有些诧异,又指着炭场后面两间颇为讲究的木质建筑问道:“怎么还建了一间这么好的房子?” 毛二叔听了他的话,陡然回身,脸上的笑容刹那间不见,冰冷的眸子里露出一股冷血,差点将刘远山吓个半死,这时他再笨也知道已经触及到了毛二叔的逆鳞边沿,便装作若无其事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继续说道:“这是存炭用的么?” 听了这句话,毛二叔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不多时便又恢复了平时和蔼的模样说道:“自然不是存炭用的,那里面住着两位远房亲戚。” “哦!”刘远山背后冷汗一阵,不敢再看那建筑,将目光放在三座烧炭的炭窑上,只见其中一座往外冒黑烟,一座往外冒青烟,另一座没有工作。 “这就是炭窑,看到了吧!”毛二叔笑呵呵的指着三座炭窑,最后将手指停在那没有冒烟的炭窑处,说道:“这一窑已经烧好了,正等着我开窑呢,你们等会帮我搬炭了。” 说完,又朝旁边的密林中喊了一句:“沈老三,开窑了,快过来。” “来了!”密林深处不一会走过来一个身穿黑衣的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面目剽悍,一身精壮。 刘远山心里警惕起来,暗道这人面目凶狠,要不是出身卒伍便就是响马。 “沈三叔!”一生和毛豆同时对那沈三叔行礼,刘远山这才反应过来,跟着低头,暗道原来自己也是认识沈三叔的。 “呦,一生和三郎都来了。”沈三叔脸上有些慵懒,活动活动筋骨以后便抄起家伙开始开窑。 炭窑开窑很简单,无非是将上面的一层覆盖土铲走,然后便会露出里面已经烧好的炭,只要小心点别将烟囱挖掉,下次烧炭的时候将木材放进去,再重新覆盖土便可以了。因为炭窑的生火口在下面,从上面开口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吱呀”一声,后面木质建筑的房门被打开,刘远山注意到声音传来的时候,毛二叔和沈三叔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同时一抖,然后目光警惕的转向了门口。 门内出来一个年龄稍大的汉子,身上穿着同样的黑色衣服,缓慢走来。 “大伯!”毛豆朝那人喊了一句。 “恩!”那人走了过来,毛二叔问道:“大哥,你怎么出来了?” 听他们对话,刘远山很快确认了来人的身份,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毛大叔了。 “他,他让我过来给你们帮忙!”毛大叔没说他是谁,刘远山看似心不在焉,但是却猛然一警惕:屋里还有人! “干活了!”毛大叔拿起工具,三人一块将炭窑顶的覆土去掉,半个时辰之后刘远山便看到了黑呜呜的木炭,一支支像是整理好的木材模样,就是颜色发生了变化而已。 刘远山知道,这是因为木材放进去以后,通过碳化和脱水之后形成的东西,状态和之前放进去时候的木材没有什么变化也正常,否则的话便是烧制不成功了。 “你们看,竟然有白炭!” 沈三叔突然喊了一嗓子,毛大叔毛二叔二人同时朝沈三叔看去,果然在烟囱附近的那边看到一小撮与众不同的炭。 刘远山也将目光放到那边,发现大约有数十根木炭不是那种黑乌乌的颜色,而是像被秋霜淋过一样附了一层灰白色的皮,说是白炭,其实离真正的白还差很远,只是没有那么黑而已,说的确切些,那应该是灰白色。 “毛二叔,这什么是白炭?”刘远山疑惑的问道,听他们欢呼时候的样子这白炭似乎比黑炭还要好很多。 “哦,呵呵!”毛二叔嘿然一笑,说道:“白炭也是炭,是烧炭时偶然产生的一种炭,不过这白炭要比黑炭好,禁得住烧!” 根据毛二叔所说,这黑炭点燃之后一般能燃烧一到一个半时辰,换成现代的计时标准来说差不多两三个小时,但是白炭厉害,差不多能烧五个小时。 这对那些靠炭火过冬的贵族而言用处就大了,黑炭晚上还要起来加一次,白炭却差不多能一下燃烧到天明,其中的利害和便易之处只有使用过才知道,毕竟谁也不愿意在大冷天光着屁股起来加炭,即便是丫鬟。 所以,相对于黑炭来说,白炭的价格更贵,由于很少的缘故,一般价钱能卖到黑炭的三倍以上。 刘远山心里一动,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神书,暗道既然能烧制白炭,不知道书里可有记载关于烧制白炭的方法,如果有的话,岂不是多了一种挣钱的手段? 正在这个时候,看到二瓜一个人手里拿着一块蜂房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老远就大喊:“一生,不好了,你快下山看看吧,甘家人把老主持给打了。” 第20章 智取地租 “啊,甘家人打我师傅?”一生微微一呆,随即从炭窑上蹦了下来,看着二瓜有些焦急的问道:“那我师傅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好像,恩,我没看清!”二瓜一脸懵逼,将手中的蜂房递给一生,又道:“我本来是给你吃的,还好这东西是药材,如果老主持受伤了的话,你就拿给他吃吧。”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一生有些焦急的拿过蜂房,一路小跑下山。 刘远山道:“你跑过去自己小心,别被甘家人打了。”顿了顿又说道:“算了,我和你一块儿去吧。”,说完便跟着一生,一起下山而去。 二瓜和毛豆也跟在后面追了过去。 正在开窑的毛二叔将?头放在地上,朝毛大叔说了一句:“这老主持我和他比较熟,要去看看,剩下的活有劳两位兄弟!” “应该的,你去吧。”毛大叔摆摆手,毛二叔躬身跳下炭窑,步履稳健的朝山下走去。 绕山随河而建的刘家村并不是一处密集的人类聚集地,而是东一撮西一撮的散乱分布在秃顶山脚下几个山坳和山谷中间,靠近水源和水田的地方便有人家。 比如刘远山家和毛二叔家隔得很远,和王秀才家隔得也很远,但都属于刘家村的范畴,自然山脚下与刘远山家有一公里距离的甘家也属于刘家村。 刘家村很大,姓刘的却很少,至于为何叫做刘家村却是无从考证了。 刘远山小伙伴四人跟着毛二叔一起从山上下来,不多时便到了甘家门口,看到聚集了一门口的人和妇女哭嚎叫骂的声音,几人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大伙都在,你们说说,这还让不让人活了?”一个妇女的声音从门内传来:“地主还有三分人性,你们这些和尚怎么这么恶毒,这逼租子都逼到我们家门口了,以前别人家佃你们田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跑到人家家门口闹,你们是看我老甘家好欺负咋咋?” “阿弥陀佛,女施主,你听老衲解释!”听到老主持的声音,一生算是松了一口气,喊了一声“师傅”赶紧跑了过去。 “哎呀呀,这是搬来救兵来了,你们就会欺负人!”刘远山挤进人群中,看到甘家门口一个三十多岁的妇女披头散发坐在地上,身上的衣服有点凌乱,满身泥土,脸洗的倒是白净,可惜脖子圈上长了一层黑灰,看得他有点想要呕吐的感觉。 旁边还有个满身泥土的七八岁小屁孩拉着她,一个劲的喊娘,小孩子骨瘦如柴,身上脏兮兮的像是八辈子没洗过澡一样,这大冷的天还光着腿,身上只穿了一件略厚的上衣,还显得大小失调,样貌滑稽。 “你们要是逼的我老甘家家破人亡,咱谁谁都别想好过!”一个高大的男人挥舞着拳头,面目狰狞的看着群众。 一生的师兄叫做一名,他身材高大但是却略显瘦弱,拉着师傅眼圈红红的,想要争辩两声却不善言语,只能喃喃不断的道:“不是的,不是的,我们没有逼你,是你不交租子!”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还不叫逼我们!”那妇女又打滚又闹:“我们家也是没粮食啊,要不还能欠了你的租子,再说了,又不是不交,等今年过去了,来年加倍还不行么!” 一个身材短小的老太太从里面走出来,便是甘家的掌门人,她拄着一根拐棍,挥舞着就要来敲老主持的头,还好被旁边的人劝住。 老主持脸色灰然,一会阿弥陀佛,一会摇头,也说不出个道理来。 旁边有看不下去的人出来问道:“老甘家也瞎说,这不刚刚秋收么,我看到他们大囤小囤打了不少粮食,他家才几口人,怎么连租子也交不起了呢!” “是啊,这就是想要耍赖呗!” “真是不要脸!” …… 人群中议论纷纷,但是老甘家的人像听不到一样。 村民也仅仅只是议论而已,没人上前帮寺院出头,毕竟老甘家除了几个妇女孩童之外,还有三个大劳力,一般人上去还真是要吃亏的。 “以前也没碰到你们这样的,明年我们寺里就不把田佃给你!”一生气氛的抬起小手,指着甘家的老太婆说道。 “你说啥?”旁边甘家的几个男人不乐意了:“你别指着俺娘,这地俺们今年已经种下来,明年凭啥不给俺租?当时可是说好了要给俺种五年的,这才刚过两年。” “你,你!”一生愤怒的说不出来话。 毛二叔也摇摇头,这事确实棘手! 他一个人足以将整个甘家放倒,但是这样以来难免会落人口舌,毕竟寺院的和尚也不愿增加罪孽,甘家确实也是穷苦人家,稍微处理不好便容易留下隐患。 “师兄,怎么办?”一生看向一名,一名摇摇头。 老主持唉声叹气,说了一句:“阿弥陀佛,随他去吧!”意思也不想做过多的争取。 “可庙里马上要断粮了啊。”一名急道。 “阿弥陀佛,老主持!”刘远山突然煞有介事的朝老主持行了个礼,在村民惊诧的目光中神色淡然,问道:“若是寺里断了粮,师傅准备如何?” “唉!”老主持摇头叹气,道:“老衲年龄大了也无所谓,只是两个徒儿可怜。”说到这里,抬头看了看周边的村民,高声道:“日后还望诸位施主施以援手,给他二人留个生路。” 众人无不沉默,都明白这主持怕是要自行圆寂了,临死前交代后事,日后自家徒儿乞讨之时也好让众人多施些粥饭。 甘家人一听寺院不在纠缠,心里都开始高兴了,连坐在地上的那妇人也爬了起来,一个个都在思索此时不但不用交租子,很可能这寺院里三十亩的产业也多半回落尽他们手中。 “哎呀!”刘远山装作一惊,朝甘家门口望了一眼,说道:“那甘家往后可就坏了事了!” “啊?”众人看向刘远山,一脸疑问:甘家不是得了好处么?怎么会坏了事了? 甘老三站出来,指着刘远山说道:“刘家的小娃儿,不要信口雌黄,信不信甘大爷我先揍你一顿。” “不信!”刘远山一脸淡定,指了指上头的天空说道:“举头三尺有神明!当年太祖皇帝在皇觉寺出家为僧,因多做善事终于获得佛祖保佑,才得到了如今咱们的大明江山。” 听了如此高调的话,甘老三突然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脖子往后缩了一下。 刘远山看在眼中笑在心里,继续说道:“众所周知,如今千宁寺就剩下这三位师傅了,若是被甘家逼的去了产业,必然使得寺庙中诸位佛祖大受冷落,从此无人打扫庙宇、擦拭神像,若是冷落了众神,你们说佛祖们发怒了会怪谁?” “这……”甘家人都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众人开始起哄“自然是会怪罪甘家。” “那是,说不准什么时候一个天雷滚滚……” “不用天雷滚滚,一把天火就能将他家断子绝孙了。” 古人或许不弱智,但大都迷信,而且深信! 甘老三还在犹豫,那边拄着拐棍的老太太却开始心里发毛了,一拐棍敲在甘老大媳妇的屁股上,骂道:“都是你个杀千刀的,给我滚回去。”又朝甘老三吼道:“还不去给老主持拿粮食。” “是,是,是!”甘老三不但怕老娘,更怕老天。 “给师傅们送到山里去!”老太太又加了一句,转身回屋。 门外的一名和一生都松了一口气,同样朝刘远山报以感激的目光,毛二叔则是笑吟吟的看着他,说道:“行啊,你小子。” 第21章 釜底抽薪 满村的人都对刘远山投过来赞许的目光,里正微笑着捻了捻胡须,说道:“三郎真是聪明,解决了老夫一个难题。” 甘家穷困大家都知道,但是寺里收的租子确实不多,里正处理起来也很麻烦,毕竟甘家人多,万一激化了矛盾也不好。 不一会儿,甘家几个壮丁便推着一小车粮食出来,走到门口大声说道:“村里谁家有牲口借我们用用,山路不好走呢!” 王秀才闻到风声刚刚到,便看到了这一幕,便道:“我家有,让王五给你牵过来就行了。”他闹不清楚情况,问周围的人:“不是不肯交租么?现在怎么又肯了?” 周围的人便将刚刚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讲了一遍,完事还不忘夸赞刘远山,说道:“刘家三郎真是聪明,这不读书多可惜,若是生在富贵人家,日后说不准还是个状元郎呢!” 王秀才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远山,竟然看得他浑身发毛,赶紧躲在人群中去,将目光放在那车租子上。 大明朝佃田的规矩,狠一点的话三七分账,佃户占七成地主收三成,一般来说二八分账的较多,这也符合襄阳地区的规矩。刘远山听一生说过,他们寺里佃给老甘家的田当时约定是收租一成五,也就是差不多按15%提取土地使用费的意思。 按照襄阳地方的农业产量,两季全部折算成稻米的话好的年成每亩地差不多450斤的产出,三十亩地全部佃出去寺里收的租子能有两千斤,堪堪够寺院师徒三人的口粮和日用而已,说起来并不多。 一场闹剧完美收场,一生很高兴,对老主持说道:“师傅,我跟三郎去玩一会!” 老主持笑呵呵的点头,再次向刘远山行礼:“今日多亏了小施主!” 刘远山还礼,道:“善恶自有报,其实是佛祖保佑,小子并没有做什么,主持莫要放在心上。” 装完逼,拉起几个小伙伴麻溜的跑开,和毛二叔一道再次回到了山上去看烧炭的窑洞。 秋日虽冷,将近中午的时候气温还是略有回升,刘氏和刘嫣然二人正在家门口水塘边洗衣服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名白衣飘飘的男子信步来到自家门前,很客气的敲了敲门,然后高声朝里面喊道:“有人在家吗?” 里面传来董老太太粗大的嗓门,说道:“没有人,没有人!” 封建时代男女大防,家里有人没人说的是有没有男人,现在大儿子刘孝忠外出游学,二儿子刘孝厚到田里进行农活收尾,家里一堆半打孩子和妇女,董氏这样对门外的人回答原也没错。 “娘,那个好像是王秀才!”刘嫣然脸腮微红,小声朝刘氏说道,刘氏粗心竟然没有注意女儿不同寻常的反应。 “王秀才,他来咱家干什么?”在刘氏的印象中,王秀才几乎是村子里最顶端的存在了,这么一个能和县太爷说上话的人物没事跑到自己家里干什么? “婶子啊,是我,我是王勋!”王秀才没有离开的意思,对着里面又说了一句。 “啊……”董老太太马上转变态度,急急忙忙跑过来将大门打开,看着王秀才笑呵呵的说道:“原来是秀才老爷,您快请进!” “不敢不敢!”王勋行礼,说道:“婶子叫我名字即可,喊我王秀才也行,可不能喊老爷!” “那可折煞小民了!”别看董老太太平时训起自己家人一套一套的,稍微看到个有功名或者当官的,内心深处就开始害怕了,毕竟人家王秀才功名在身,是可也免除税赋的存在。 王秀才进入刘家,刘嫣然对刘氏说道:“娘,咱们也进去看看呗!” 刘氏正好将手头的衣服洗好,便答应了刘嫣然的请求,点点头说道:“走,帮我将这盆衣服抬进院子里去,该晾晒了。” 二人费力的将大木盆抬进院子,王秀才正站在院子中间,看到刘嫣然和刘氏的时候,满脸笑容,道:“来,我帮你!” “哎呦,秀才老爷,那可不敢当!”刘嫣然笑呵呵的说了一句,将王秀才挡了回去。 董氏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秀才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虽然知道和这王秀才平时并无仇恨,而且也清楚王秀才平时待人和蔼,但此时此刻面对这么一个人物,董氏内心还是非常害怕的,她最担心的就是,是不是家里人得罪王秀才了? 王秀才却有些难以开口了。他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刘远山读书的事情,在他的眼中,刘远山便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虽然现在年龄稍微大了一些,可只要肯用功学习,凭他的聪明日后前途可谓不可限量。 但问题是刘远山死活不读书! 要收一个不愿意读书的学生不难,可是让一个老师倒着求学生去拜自己为师的话,就真的有点抹不开面子了。 于是王秀才决定釜底抽薪,从刘远山的家人身上着手! 现在听到董氏这么一问,一时间竟然有种无言以对的感觉,好在他是秀才,思维和见识远非一般人能比,瞬间便将一丝芥蒂丢掉,暗道既然来了,就不怕丢人。 “是这样的!”王秀才笑吟吟的看着董氏,说道:“婶子见谅,我看您的孙子聪明异常,远胜一般孩童,虽然年龄已经有些大了,但现在蒙学还为时不晚,只要勤奋肯学,日后定然能博得一个功名。” 本来还想说于国于民都有好处这样的官话,可想想作用不大,便从切身利益入手,游说董氏。 董氏先是一愣,随即喜笑颜开,然后便问了一个很实际的问题:“您是说我孙子日后也能像您一样考个秀才?” “呵呵!”王秀才哈哈大笑,说道:“若是勤学好问,凭他的聪明,区区一个秀才算什么,我看他日后青云直上,有出将入相之才。”这番话半真半假,为的就是让董氏动心。 董氏真的动心了,想想一家人苦苦支持二十多年供老大读书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功名利禄光宗耀祖,还不是因为读书人一旦得了功名便可以全家富贵? 第22章 冰火两重天 “出将入相”四个字,几乎让董氏呼吸窒息内心发狂。 “好,好,好!”董氏皴老的脸皮上瞬间充血,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摆了摆手朝郭氏说道:“去,还不赶快把大郎喊过来,你在那里愣着等死么?” 郭氏并不因董氏训斥了她而生气,相反她还很高兴,将手头的伙计丢在地上,一溜烟的跑出了大门,去寻找大郎去了。 王秀才本来想提醒一下,暗道我找的是你们家三郎,不是大郎,可是看到董氏和郭氏激动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当面戳破,只得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嫣然,给秀才老爷搬个凳子吧!”刘氏小声对刘嫣然说道。 正屋里倒是有地方可以坐,但是家里男人都不在,几个妇女也不好将王秀才直接请到房间里坐,免得被外面的人闲言闲语。 刘嫣然跑到房间中,伸手搬来一个不小的椅子,放在院子中距离王秀才不远的地方,低着头对他说道:“秀才老爷,您坐这里晒晒太阳吧。” 刘嫣然的脸有些红,将椅子放在那里便又低着头退了下去,王秀才有些纳闷,暗道这女孩子咋就老低着头呢,但也不好意思问,随即坐在椅子上,不忘对嫣然说了一声:“谢谢!” “嫂子!”王秀才对刘氏喊了一句。 刘氏愣了一愣,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王秀才是在叫她,赶紧嗯嗯两句,说道:“秀才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王秀才笑了笑说道:“嫂子您别紧张,当年我年幼读书的时候,刘哥还给我讲过经义,说起来对我有启蒙之恩,唉,没想到这才多少年,他就……” 觉得当着刘氏的面说一个死去的人不是很好,他便又稍微转换了一下话题,问道:“当年刘哥在的时候,怎么没给三郎读书呢?” “他读个什么书?”刘氏还没说话,董氏就接过话唠叨开了:“家里哪有那么多银子供他读书,再说了,他们sd老刘家的祖坟都不知道被谁扒了,还能冒起来青烟?” 王秀才没有反驳她,只是微笑。 西厢房中的丁氏趴在窗户口听了好久一段时间,算是听出了个道道,一把将睡在床上的二郎拉了起来,低声说道:“二郎,赶快去你奶那边,王秀才老爷让你们兄弟去读书呢?” 丁氏想的很简单,如果大郎果真是什么当官的料,她也要趁着这个机会将二郎推出去一块学习,不为别的,哪怕是能恶心一下老大家也是好的。毕竟这么多年辛辛苦苦供老大读书已经花了不少钱,如果大郎再去读书的话,以后的日子还没有头呢。 “哎呦,娘,你别使那么大劲,我疼,我疼!”二郎揉了揉耳朵,懵懵懂懂的从西厢房中跑了出来,像个棒槌棍子一样的杵在王秀才面前。 “你来干什么?” 董氏看到二郎刘远就开始火了,“没事出去玩,中午回来奶给你做好吃的。” “奶,我不要好吃的,我要读书!”二郎很倔强,看着董氏一点也不害怕,就杵在那里不肯离去。 二郎不肯走,董氏也拿他没办法,家里所有的子孙都非常听话,但是唯独这个刚刚十六岁的孙子他不敢得罪,这家伙就是一根筋,当年拿着搬砖撵了大伯刘孝忠好几里地,差点一板砖将她的宝贝儿子拍死。 人常说穷的怕横的,横的怕愣的,二郎无疑就是愣的,当年的那个事情现在想起来,董氏都心有余悸! 她拿捏不了二郎,但也有别的办法,董氏身子一动,也不怕王秀才笑话,一路小跑跑到西厢房门前,拍着门大骂:“你们一个个的,还嫌丢人不够吗?就二郎那认个人都费劲的脑子也能读书?” 丁氏也不是好欺负的,“哐啷”一下打开门,对着董氏道:“娘,我们家二郎怎么了?那不都是您的孙子,你的心咋就恁偏呢?大哥读书,大郎也要读书,就我们家的不能读书是不?” 丁氏嘟噜嘟噜一串说完,看着王秀才问道:“秀才老爷,您看我们家二郎是不是读书的料?” 王秀才怎么好随意遍地一个孩子,看着二郎眼中仿佛要冒出火来的样子,微微一笑,轻声说道:“圣人说有教无类,读书识字总是好的,于人于己都有便利。” “看看吧!”丁氏脸上的笑容像是一朵花,说道:“秀才老爷都说有教无类了。” 董氏便不再吭声。 不一会儿,郭氏拉着大郎从门外进了小院,大郎一个劲的往外拧,嘴中还嘟囔道:“娘,你放开我,我不读书,我不要读书!” “你个小兔崽子,你再说一句!”郭氏伸手在大郎的耳朵上狠狠地拧了一下。 “大郎,你过来!”董氏一把将他拉过来送到王秀才身边,道:“赶快喊老师,往后你也能当秀才,也能当大官!” 王秀才一脸便秘的站起来,有点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感觉,看着大郎二郎两个说道:“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又朝董氏道:“婶子,拜师就先不急了,回头你让三郎和他们一块去我们家找我,这三个弟子我全收了。” “啊?三郎!”不但董氏,就连刘氏和刘嫣然在内的人全都惊了,因为谁也没想到这拜师读书能有三郎什么事! “不不不!”董氏摆着手对王秀才说道:“那个,秀才老爷,你收了大郎和二郎就行了,三郎不读书!” “嗯?”王秀才一愣,暗道那我不白忙活了么,口中却很有气度的问道:“这是为何?” “额,额!”董氏很难为情的看了一眼王秀才,低声说道:“秀才老爷啊,读书也不是说读就能读的,我们小门小户支持两个就已经不容易了,家里实在拿不出三个人的束脩钱。” 束脩者,古时原意为干肉,代指学费。 “这样啊?”王秀才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刘远风说道:“大郎无意读书,要不就算了吧,让二郎三郎跟我也可以。” 董氏这下不愿意了,一听王秀才不愿意收大郎,脸上马上变了颜色,说道:“不不不,大郎原意读书。”朝大郎威逼:“大郎你说呢?” 看着董氏吃人般的眼神,大郎只得唯唯诺诺的说道:“我原意读书!” 王秀才暗道我收学生原来也不是为了区区束脩,便萧然一笑,道:“这样吧,三郎过来读书,我免他一人束脩,你们给我两个人的学费即可。” 学费多少王秀才不在乎,但是一文不收的话也太跌相,所以他提出只收两人的钱。 董氏当然不可能有让三郎读书的心思,坚持不同意,说道:“秀才老爷啊,你看我们家孤儿寡母的,如今都去读书了,谁来耕种呢?我得留着三郎种田呐!” 刘氏听到这里,眼圈一红,刘嫣然嘟囔一句:“咋不留着大郎种田,让我弟读书?” 董氏翻了一个白眼,低声骂道:“你个赔钱货,这家你当家还是我当家,当着外人的面也不知道丢人。”有王秀才在,她不敢说的太狠,又道:“秀才老爷,我们家的情况就是这样,如果读书的话,确实只能两人。” 王秀才思索一下,摸了摸额头渗出的冷汗,咬咬牙:“这样吧,婶子,我看你们家三郎确实是个不世之材,只要愿意拜我门下,我便免了他学费,每日管他一餐。”又看了看大郎和二郎,“你们家大郎、二郎,就留着种地吧,这样不耽误你们种田了吧?” “啊……三郎!”刘嫣然惊讶的捂住了嘴,刘氏手中一条湿漉漉的衣服尚未晒到绳子上,便滑落在地。 “三……”董氏的喉咙咕咚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王秀才的话,暗地里狠狠的掐了一下手心才确定自己确实不是在做梦。 可此时此刻,她的心已经由刚刚的热火朝天陷入了万丈冰窟。 将相之才的那个竟然不是我的孙子?竟然是个外人? 董氏不甘心,摇摇头求证道:“秀才老爷您可是看错了?” 王秀才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冷哼一声道:“错不了!”,深吸一口气,转过头看着刘氏,恭恭敬敬的朝她行了一礼,问道:“嫂子,你怎么想的?” 刘氏是个没注意的人,但是她却能分清那个对自己儿子的前程更好,强忍住内心的恐惧,看着董氏几乎要表明了的表情,她轻声说了一句:“三郎,三郎他,他,他还是读书好!” 听到这几个字,董氏的眼中几乎要冒出火来了,开始当着王秀才的面她又不能发作,只得暂时忍耐,但是盯着刘氏的眼睛中竟似出现了仇恨一样的东西,没人看到的地方,她的手在微微颤抖。 那个将来有着不尽前程的人竟然不是她的孙子,竟然只是个外人。这种结果董氏一时之间真的没法接受。 “那好!”王秀才朝刘氏一礼,朝董氏一揖,站起身来,“那就有劳婶子和嫂子你们二人劝说三郎一下,晓以利害,他必能迷途知返。” 王秀才说完,抽身离去。 第23章 白炭协议 提笔落字,写出的却不是铁画银钩,看着纸板上那丑丑的简体版的中文毛笔字,刘远山苦苦一笑。 瞬间,脑海中轰然一闪,金光扑面而来,古朴精致的巨大神书从天而降,似是被一只巨擘翻动,第一页缓缓而开,上面的出现的字迹和刘远山在纸板上写出来的一样丑陋。 白炭! 然后正如他所料,金色神书上的字迹越来越多,都是对于白炭这种事物的注释,当然了还有诸多工艺程序介绍,以及白炭烧制过程中的注意事项。 刘远山大致看了一眼,在其中摘取一段简单的小规模制作方法,随即把这法子移动出来。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落在了现实中的纸片上,约莫有两张多。 “三郎,你完了没有,我们快点走,还要去看炭窑呢?”一生在草丛外催促。 刘远山大喊一声:“快了,马上就好!”说完将手边的两张纸小心翼翼的折叠起来放在腰间,然后就近摘了一片肥大的黄叶简单的擦了一下屁股,暗道:以后如果有了实力,第一时间就要把软纸做出来。 在古代社会拉屎,也是一种受罪啊! 拨开层层的草木,刘远山从山路一旁出来,看着路上略有焦急的毛二叔等人,他很快报以歉意的微笑,说道:“耽误大家的时间了,不好意思!” “没事!”毛二叔一挥手,带着四个小家伙继续上山。 刘远山就跟在后面不远处,找了个机会上去和毛二叔攀谈,用很小儿的口吻朝毛二叔问道:“毛二叔,你们家烧的这些炭都是运到哪里去卖?” “镇上,还有县城!”毛二叔未加思索的说道:“镇上的需求有限,大部分还是要到县城才能卖掉。” “哦”刘远山问道:“那烧木炭很挣钱吧?” 毛二叔苦笑着摇头,看着刘远山鬼精的眼睛,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搁在往常的话他是没有时间和一般的小屁孩啰嗦聊天的,即便是他亲生儿子毛豆。 可刘远山今天的表现远出常人,才令他高看了一眼,以成人对待。 “哪有那么容易!”毛二叔道:“镇子里的那些地主,一个个都是自己下田种地,比佃户都小气,冬天也不舍得用炭,即便是用,也只是过年的时候用几天,所以需求量不大。” “有时候到了县城,也不见得能将所有的炭都卖光,前年的时候,我们还去襄阳府卖过炭。”毛二叔说的轻松,刘远山心中却是一惊。 从f县到襄阳府最少也有几百里的路程,且两地之间都是山地,人行不易,何况还用牛车拉着木炭,看来毛二叔家的日子也不好过。 毛二叔确实不好过,特别是今年,家里又添了两个成年人,光靠烧炭和打猎那点收入真的是有点入不敷出了。 “哦!”刘远山一副我懂了的样子,然后却并不闭嘴,继续问道:“那一斤炭能卖多少铜板啊?” 毛二叔苦苦一笑,“还多少铜板?正常的情况下就是一块铜板一斤,还好最近几年襄阳府冬天冷得很,这木炭好卖些,否则在平常的年份,一块铜板都能买两斤。” 一斤一块铜板,毛二叔的窑洞装干柴每次约莫五千斤,但烧制成炭以后,却只有一千斤,木材和成炭的重量比例达到五比一。 也就是说,毛二叔辛辛苦苦烧了一窑炭,到头来最多也只能卖出一千块铜板,按照明朝铜板和银子的兑换比例,差不多一两银子。 刘远山清楚,毛家每年积攒的木材有限,所有加起来能烧制十来窑便是极限,也就是说一年农闲时间辛辛苦苦,最多也就上个十两银子。 除去车马劳顿和其他一些费用,所得更少,甚至尚不能裹住一家三口的吃喝用度。好在毛大叔和毛二叔平时能到北面的山里去打猎,得到的野味也可以拿到镇上去出售,便是另一项补贴家用的来源了。 “那白炭呢?”刘远山仰头朝毛二叔问道。 “白炭当然贵了!”说道白炭毛二叔就一脸兴奋:“白炭禁得住烧,深受县里那些豪门大户的喜爱,一般都能卖到三文钱一斤。” “可惜啊!”毛二叔摇着头,满脸的可惜之色:“这东西出的奇怪,有时候有有时候没有,谁也说不准,唉!” 白炭是在特定的烧制环境中出来的东西,对于这些传统烧炭法,出白炭的偶然性太大,不可把控,而且一般情况下即便是出了白炭,量也很少。 “不可惜!”刘远山一边跟着毛二叔上山,一边说道:“毛二叔,小子我正好知道一种可以烧制出白炭的方法。” “啥?”毛二叔一惊,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脚步,后面正在啃食蜂房的一生毫无所觉,一头撞在了他的屁股上,哎呀一声,手中半块蜂房掉在了地上。 “一生,你杀生了。”刘远山指着蜂房中没有成形的蜂子说了一句,希望打破毛二叔瞬间的吃惊,可他发现这个方法效果很有限。 “三郎,你刚刚说啥?再说一边!”毛二叔躬下身子,就地蹲在了山道上。 “一生,你杀生了!”刘远山道。 “不是,前一句。” “我知道一种可以烧制白炭的方法。” “什么方法?”毛二叔脸色微红,如果眼前这个小屁孩真的知道什么白炭的烧制方法的话,那今年家里增加人口的口粮问题就可以解决了。 “咳咳!”刘远山用手遮住嘴咳嗦了两下,道:“毛二叔,我们边走边谈。”其实他的心里是在构思筹码。 白炭的烧制方法可以给毛二叔,顺便帮他改善下家里的经济情况,但是有一点,老子不能白白送人,要榨取好处啊。 想了一会,便开口说道:“毛二叔,我有一个建议!” 毛二叔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听了刘远山的话便知道他的意思,便点了点头道:“三郎请说。” “我用工艺入股,要两成干股!”刘远山看着毛二叔,眼中没有丝毫的回避、不好意思或者是羞耻之色,相反,他脸上露出来的是理所当然,还有远远超出年龄段的平静。 毛二叔深吸一口气,心中暗自盘算了一下,觉得这个主意对自己来说好处更大一些,便点头答应,道:“可以,但是我先烧一窑试试,如果你骗我的话,小子,准备好你的屁股吧。” 第24章 马寡妇 两成干股听起来没多少,可是仔细算算刘远山也觉得满足了。 今年由于家里人多的原因,毛二叔准备的干柴比往年还要多一些,除了已经烧掉的三窑之外,还大约剩余十来窑的量。 十窑白炭按每窑一千斤来算,也差不多能卖出三十两银子,刘远山收取两成干股的话也就是差不多六两白银。 一个小小的生活配方卖了六两银子对于他来说已经很不错了,毕竟在大明朝这里,六两银子可以购买十二石大米,约合一千五百斤左右。 对于身无分文的刘氏来说,这也算是一笔巨款了。 四人到了山顶,毛二叔将刘远山的建议对沈三叔和毛大叔说了一下,结果不出刘远山意料,二人竟异口同声的反对。 好在毛二叔坚持,三个大人只好先将手头的活计放下,然后共同小声嘀咕一阵,最后还是毛大叔跑到后面那个新建的房屋中去了一会,出来之后才说道:“行了,公子同意给你一窑柴火试一下。”这件事才算确定下来。 然后,三个大人也顾不得将其余两个炭窑里面的黑炭扒出来,便在刘远山的指导下开始学习烧制白炭的技术。 按照金色神书上面所说,烧制白炭和烧制黑炭的工艺其实都差不多,之所以后来出来的炭颜色不一质量不等,是因为烧制的时候温度高低不一样,同样还有一些别的原因,但不占主要作用。 烧制白炭最关键的是两点,一则是炭窑的形制不同于黑炭窑,二则是加热的温度不同。其实炭窑的形制之所以不同,最关键还是为了加热。 刘远山将藏于袖口中的一卷白炭烧制技术工艺图拿了出来,按照现代化的观点,现场为三人讲解如何建造白炭炭窑,如何控制温度和时间等等。 毛家两兄弟本来就是烧炭的好手,听了刘远山的大致介绍之后便知道了其中的关键,毛大叔更是一摆手道:“你别说了,我都明白了。”随后将图纸拿过去端详了半天,然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刘远山,说道:“这纸上字迹清晰,墨迹还未完全干透,你是什么时候写出来的?” 刘远山摸摸头,嘿嘿一笑拒绝回答。 毛大叔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点点头说道:“小子这字写得还不错,就是这白炭两个字,确实不敢恭维。”又朝沈三叔和毛二叔看着道:“我看过了,应该没有问题,不像是作伪!” 刘远山当时从金色神书中导出的字体便是繁体字,在场的几个古代人都看得懂,他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拍拍屁股站起来,说道:“既然如此,那小子我就告辞了,你们继续哈!”在几个大人口瞪目呆之中带着三个小伙伴到山里玩去了。 中午的时候,一生要回千宁寺,二瓜和毛豆回家吃饭,刘远山自己也慢腾腾的回家,四人约定下午在村口再聚。 回到家的时候,刘远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董氏一张脸阴沉的能挤出水来,大伯娘郭氏和二伯娘丁氏也都一脸冰霜的样子,刘氏唯唯诺诺不敢说话,刘嫣然的脸上则是挂着一幅灿烂的笑容。 “吆,我们家三郎回来了!”刘嫣然笑呵呵的上前,亲自跑到阿弟身边,拍了拍他身上的土,自豪的说道:“三郎,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刘远山心道有什么好消息,老太太的脸都快成茄子了,你还给我说好消息。 果然,刘嫣然的话语刚落地,董氏就“哐啷”一下将手中的针线簸箕摁在了脚下,然后恶言说道:“有什么好消息,我跟你说,咱家吃穿不齐,供不起读书人!” 刘嫣然嫣然一笑,说道:“奶,您忘了,王秀才对咱说过,三郎去他那里读书,他不收三郎的束脩钱。” 刘远山脑门顿时满是黑线,暗道原来是这个家伙,竟然不甘心的跑过来釜底抽薪,真特么是秀才,果然心里花花肠子多。 董氏黑着脸道:“那也不行!” 旁边郭氏倒帮着董氏说话,轻声漫语却字字入锥:“丫头啊,你毕竟是小孩子,还不懂这些人情世故。即便是王秀才说过不收咱家的束脩钱,可咱们老刘家说出去也是脸面上的人家,你大伯也是读书人,咱还能真占了人家的便宜不成?” “是啊!”董氏一听,来了劲,忽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噌的一下从地上站起来,道:“你大伯娘说的对,王秀才人家可是有功名的人,怎么说咱也不能亏待人家。虽说不收咱的学费,这逢年过节的时候还能亏了人家?这哪哪不是钱……” 刘嫣然脸色一暗,说道:“那刚才王秀才说收大郎和二郎的时候,你们不也高兴着呢?” 这句话董氏和郭氏便无法反驳了,郭氏没法反驳便退回自己房子里,董氏没理也不能骂人,便使出老赖的招数,借机发挥:“你个死丫头片子,你现在长能耐了是不?你眼里还有没有老人?你就能和老人顶嘴是不?”看到一旁脸色灰暗的刘氏,董氏又臭骂了她两句才算干休。 董氏饭前把各人都骂了一遍,吃饭的时候倒是清净了,整个过程竟显得无比和谐。刘嫣然气鼓鼓的,刘氏埋头吃饭,眼中不停的掉泪,刘远山则是大吃大喝一顿,然后拉着两个女人进了南屋。 “娘,你别哭啊,其实我真的不想去读书。”刘远山安慰刘氏,刘嫣然还以为他故意这么说,便道:“都是我没用,等姐姐当家了,姐姐供你读书!” 刘远山道:“姐,你想当家要先嫁人!” 刘氏被他一句话逗弄的“噗嗤”一声笑出来,刘远山趁机道:“娘,你们别瞎想,我读书的是不能着急,以后我一定会让你们过上好日子的,等着吧。” 吃过饭小睡了一会,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左右的光景,刘远山起身刚刚出了院门,就见一生、二瓜和毛豆三人飞快的从池塘对面跑了过来,跑到刘远山旁边,一生顾不得喘气,低声对他说道:“三郎,呼,呼,三郎,呼,你,你快去救救马寡妇吧,她,她被人打了!” 第25章 大伯的秘密 下午三四点钟的太阳懒洋洋的照在身上,踏着一地的黄叶,几个小伙伴绕着池塘奔走,一会儿便来到了村子最北面靠近山脚的一处小院。 刘家村不比一般的人类聚集地,这里由于地势和资源的原因,一个村子零零散散的分了好多处,但大都在秃顶山周围,最北端的一处小院便是一生说的马寡妇家居所。 山村民风淳朴,整个村子充满了谜一样的静谧,下午的时候偶尔听到几声山鸡的野叫,再就是田里时不时传来的呵斥牲口的声音,其他的除了风声鸟鸣别无他音。 “就是这里!” 一生伸手指了指马寡妇家的小院子,小心翼翼的说道:“你们都别出声,恐怕歹人还在打马寡妇呢!” “啊”二瓜胆子最小,一听到歹人二字,赶紧出来说道:“要不,咱们别去了吧,万一有歹人咋办?” “切,你胆子这么小怎么做二哥?”毛豆一脸鄙夷的看着二瓜,冷哼一声说道:“我们先去看看,大哥这么厉害,你怕什么?” “对啊!”二瓜眼睛一亮,目光放在了刘远山身上,“大哥这么厉害,一个人就能打十个歹人!”。 刘远山苦苦一笑,暗道老子什么时候能打人了,口中却道:“这样吧,你们跟着我,都小心别出声,只要不惊动歹人也是没事的。” 他的想法很简单,毕竟一生也没有看到什么歹人,只是听马寡妇的惨叫联想到有人打她所以才去喊他的,如果贸然喊村子里的人过来,万一玩出个乌龙可就丢人丢大了。 所以,他决定先看看,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刘远山带着三个小伙伴绕到马寡妇家的后院出,他走的非常小心,内心也是极其紧张的。毕竟如果用智力的话,可以轻易碾压诸多同龄人,甚至偶尔可以用智力凌辱成年人;但是用武力的话,那就歇逼了! “嘘!” 四人沿着墙根走动,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当走到马寡妇家正屋的后窗户下的时候,他就释怀了,心中的担心和害怕全然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兴奋和颇为古怪的神色。 刘远山听到了一声声低沉的、熟悉的、在上辈子几乎夜夜都可以听到的从电脑硬盘中发出的远在大洋彼岸的日式声音。唯一的区别在于:马寡妇里房间里面传出的声音从“亚美爹”变成了“不要,不要!” 声音很低很低,如果不是距离窗户太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山村是在太过于静谧,刘远山几乎听不到。 现在他非常怀疑一生在听到这种声音的时候究竟在干啥?不会是来王寡妇家偷东西吧? 老实说,自从重生到这个时空之后,刘远山还是见过马寡妇那么一两次的,因为马寡妇家门口是上秃顶山的必经之路。 马寡妇三十岁不到,有个十岁的女儿,她本人的年龄也不是很大,身材窈窕多姿,面容姣好,就连从二十一世纪来的刘远山看到之后也不禁感叹这个长相不去拍av可惜了。由于马寡妇长得漂亮,人也泼辣,村里很多人猜测她家男人就是纵欲过度被吸死的。 当然了,俗语说得好,寡妇门前是非多,自从男人死了之后,村里不少人过来打她的主意,可马寡妇泼辣归泼辣,倒没有听说有什么闲言闲语。但今天听到这种声音,便不由得刘远山不多想了。 “你们先走!”刘远山摆了摆手,将身边的三个小伙伴打发走,自己一个人蹲在人家后屋檐下,他想看看到底是谁得到了这位寡妇的青睐,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如此机会,如果不一览那啥春色实在是有些可惜了。 “呼!” 走到远处之后,二瓜深深的舒了一口气,看着屋檐下尚自缩着身子的刘远山,不禁竖起了大拇指,道:“大哥就是大哥,真是讲义气!” “是啊!”毛豆也感慨道:“有钱分让我们先拿,有危险让我们先出来,这辈子我就跟定这样的大哥了!” 一生有些羡慕的看着二人,默不作声。 毛豆道:“要不,一生你也认他做大哥算了。” 一生流露出一丝渴望,忽然想到了平时老主持的教诲,有些委顿的说道:“我不成,我是个和尚。” “和尚咋了,你可以还俗啊!”二瓜现在倒是聪明起来了。 “啊!”一生倒是想起了还可以还俗这件事,但是打死他也不敢跟主持提出来。 房檐下的刘远山就有些难受了,听着穿入耳内的声音,可是看不到画面的感觉想必任何宅男都可以想象的出,于是,在受到潜意识的支配下,他开始搬砖。 对,搬砖! 很简单,他的个子太矮,窗户太高,看不到。 从旁边摸索出几块大块石,小心翼翼的放置好,然后轻轻的踏上去,仰着头终于勉勉强强的高出了窗户最底层。 窗户斜斜的开了一条缝,刘远山的目光顺着缝隙往里看,一副令他热血喷张的画面立即呈现在了眼前。 从缝隙中看去,正屋靠东放着一张颇为考究的床,床上一个男子裸背而坐,满头黑发散落,前面抱着一个同样赤身露体的女子,二人相向而坐,身体一起一伏,两颗洁白如霜的炮弹在男子面前晃动,伴随着缓缓的节奏,女子仰头向上,闭眼沉醉,口中时不时嘶喊两句:“不,不要!”。 那是一种想要极致释放却又不得不强自压抑的极具诱惑的声音。 从刘远山的角度看过去,女人的炮弹时而被男子的头颅遮蔽,时而又高亢的飞探而出,画面极具渲染性,看得刘远山鼻腔一痒,一滴鲜血流了下来。 奶奶的,这尼玛是十八般武艺中的“盘根错节”,原来古人也这么会玩啊?刘远山对于流鼻血这件事全然不觉,目不转睛的看着房间内这一场无硝烟的战争,突然身体一哆嗦,想到了一件事。 这背影,好熟悉! 刘远山的注意力不由得从狗男女的交合上转到了周边的环境和那男子的背影上。 从旁边散落的衣服鞋子和着男子的侧脸看起来,这应该是……大伯? 第26章 再次索砚 大伯不是外出游学了么?大伯怎么会在这里呢? 一连串的疑问,将他不多的龌蹉思想全部驱赶干净,然后刘远山深吸一口气,又慢慢的从堆起的石头上下了去。 他已经没有心情观看这场大战。 没过多久,屋里的硝烟渐渐散去,房间内开始出现两个人的对话,听到了那男子的声音后,刘远山再次确定了男主角就是大伯的事实。 “宝贝,这么许久不见,真是想死我了!”刘孝忠声音低沉,其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淫意,刘远山甚至能想象到他说这话的时候手还在马寡妇身上摩挲。 “你个死鬼,奴家不是都给你吃了么?”马金莲,偶不,是马寡妇娇滴滴的声音传来。 “嘿嘿!”刘孝忠一笑,然后房间中传来一声“啪”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大巴掌落在了肥嫩的娇臀之上。 马寡妇惊叫一声,然后赶紧低声说道:“你想死呀,万一有人咋办?” “放心吧你!”刘孝忠道:“你这里隐蔽,不会有人的!”又道:“你看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东西?” 马寡妇似乎叹了一口气,道:“我跟了你,没名没份的图的又不是金银,你送我这个干啥?” 刘孝忠道:“这簪子可是襄阳府最好的工匠打造出来的,花了我二十两纹银呢。花花,你放心,既然跟了我,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嗯!”马寡妇似乎接过了簪子,幽幽的说道:“只求你日后考取了功名,我便是给你做个小的也是心甘情愿,好过我母子二人孤苦无依。” “放心吧,花花!”刘孝忠呵呵一笑,保证道:“我在襄阳府的同窗出身官宦世家,他保证一旦我中了秀才便能捐个官,到时候最低也能混个县丞或者教谕,一旦我富贵,你们都是官家人!” 屋里其乐融融,房外的刘远山早就失去了继续监听的兴趣,有些兴趣索然的走到外面,心里一直想:大伯去襄阳游学,走的时候从家里拿走不到十两银子,怎么花二十两给马寡妇买簪子,不会是骗人家小寡妇吧? 这边毛豆三人围拢上来,朝刘远山问道:“大哥,怎么样?马寡妇没受伤吧?” “没有!”刘远山摇摇头,说道:“没有受伤,她好着呢!” “啊?”三人一脸的不相信。 毛豆道:“大哥,如果不是被人打的话,那她为啥一个劲的叫唤?” “这个?”刘远山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跟眼前三个半大孩子解释,只得说道:“马寡妇生活压力大了,需要发泄,自己叫唤两声就行了。” 说完,带着三个小伙伴往回走,也失去了继续游玩的兴趣,没多久便回到了家里。 刘远山回到家里的时候,大伯刘孝忠也已经从马寡妇家里回来了,正在眉飞凤舞的给家里人绘声绘色的讲解在襄阳城的见闻,还有他如何如何结交达官贵人,人家又如何保证他中秀才然后捐官等等。 看到刘远山过来,刘孝忠的眼睛一亮,说道:“三郎啊,你回来了!” 刘远山走到刘孝忠面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说道:“大伯回来了,大伯您游学辛苦了!” 刘嫣然“噗嗤”一声笑出来,刘孝忠微微尴尬,但却继续道:“我听说王秀才到家里来找你,说要收你为徒,要你读书科举?” “额!”刘远山不置可否的摸了摸头,他不明白这个大伯脑子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那是好事啊!”刘孝忠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如果你真有天赋,日后也能给咱们老刘家挣回一份功名,读书这个事情,我支持你!” 幸福来得太突然,刘氏先是惊愕,随后脸上便露出了狂喜之色。 刘嫣然却是一副看着大灰狼的样子看着大伯,生怕他打什么歪主意。至于刘远山自己,站在那里打了个哈欠,仿佛对于大伯的提议没有任何兴趣。 董氏咳咳两声,暗中伸手拉了一下刘孝忠,见他竟然无动于衷,只得出面说道:“那个,老大你今天刚回来,三郎读书的是稍后再说不迟。” 刘孝忠道:“读书是大事,耽误不得!”,不顾董氏的暗示,继续说道:“那啥,三郎。既然是读书科举,其实你现在刚刚蒙学,由王秀才教和由我来教区别不大,要不,你就拜我为师算了。” “噗,咳咳!”刘嫣然正喝着水,一口气没上来全喷到了刘孝忠身上,她煞有介事的站起来说道:“哎呀大伯,对不住啊,我不是故意的。” 听了此言,董氏拉着刘孝忠的手也放松了下来。 刘氏便有些不知所措了,不知道让儿子跟着他大伯读书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刘远山懒洋洋的伸了伸懒腰,朝刘孝忠摆了摆手说道:“不劳大伯操心,小子我也不爱读书。再说了,已经过了读书识字的年龄,现在上学也晚了。” 刘孝忠不理会三郎,而是面向自己的亲生妹子刘氏问道:“秀云,你什么意思?” 刘氏唯唯诺诺,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孩子读书,总是好的。” “好!”刘孝忠笑着一拍桌子,说道:“小孩子不懂得轻重,你明白事理就好。”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这拜师的束脩钱便可以免了不要,但为三郎添置文房四宝也需不少银子……” 看他的神情,刘氏一下子就明白了,可她手里又没钱,只好说道:“可我手里没钱啊,怎么给三郎添置读书用品。” “唉!”大伯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算了,文房四宝也值不了多少钱,我送给自家侄儿也是应当的。可是笔墨纸砚容易得,书却不易得,这个……” 刘嫣然的脸刷的一下就拉下来了,不满的看了一眼刘孝忠,有些讥讽意味的说道:“大伯啊,说到底还是钱的事情,可俺娘这里没钱你是知道的,你到底想要俺们的啥?” 刘远山一直没有言语,等的就是刘孝忠露出狐狸尾巴。 果然,刘孝忠虽然被刘嫣然说的有些脸红,可最终仍旧提出:“我也知道家里不容易,三郎他爹不是留着一方砚台吗?你如果相信我的话,我先给典当出去,所得的钱供三郎买书,这钱除去卖书之后如果还有剩余的话仍旧归你,你看如何?” 第27章 暴击大伯 于是,在刘孝忠的蛊惑之下,连董氏都出来帮助三郎说话了。 “三郎啊!”董氏开口道:“王秀才说你有什么。。宰相之才,我看多半假不了,你就拜你大伯为师,咱自家人知根知底,不比让外人教强得多?还有,你大伯可是读了二三十年的书了,你跟着他学保准没错。” “秀云,你说句话!”郭氏站在后面看着刘氏督促道。 刘氏真的是很纠结。 一方面能为儿子从此可以读书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她真的心疼自己老公留下来的东西。虽然知道大哥教育自己的儿子还是出于吞没她宋砚的考虑,但她心中未尝不生出一丝痴妄,想着儿子真如王秀才说的那样,有朝一日进入朝堂,出将入相。 “对呀,秀云,你说句话!”董老太太添油加醋。 “那……”刘氏几乎要脱口而出答应的时候,刘远山突然笑了起来。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刘远山像是疯魔了一样笑了好一会,将刘氏即将脱口而出的话打断,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伯刘孝忠心里着急,对他也是极不满,看着他问道:“三郎,你笑个什么劲的?” 刘远山咳咳两声清了清嗓子,说道:“大伯啊,我能问你个问题不?” “你说!” 得到刘孝忠的肯定答复,刘远山很直接的问道:“如果是大伯教我蒙学,那我多久才能考上秀才呢?” “额……”刘孝忠顿了顿,心中仔细盘算了一下:要应付侄子,要想将他们家的家传宋砚骗出来,肯定要给他足够的希望,回答他的时间不能太长,不然小孩子就没有念书的心情了。 “恩!”大伯装作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一会回答道:“若是勤学好问,三五年便能考中秀才,再三五年得中举人。” “哦!”刘远山一副了然,然后反问:“那大伯您为何考了二十多年都没能考上秀才呢?” 清脆的声音入耳,还带着三分未变腔时的幼稚,让人听了以后感觉到孩童的纯洁淳朴,可是谁又能想到刘远山的这句话在刘孝忠的心中划开了多长的伤口? 刘孝忠的脸红了,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微红,最后变成了了通红。 面对侄子的这个问题,他真的是无法回答。 自己天资不高? 开玩笑,自己天资怎么可能不高,如果不高的话还读什么书,直接跑到地里种地算了。 自己不够努力? 那也不行,都四十岁的人了,还不知道努力那不是给读书人丢脸么? 在刘远山这句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就给大伯造成了十倍以上的暴击。而且还不止,这还是个群体性伤害技能,不但砸中了大伯,还溅射到了大伯娘、奶奶。 董老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 郭氏木然的说了一句:“你这孩子!”便不再言语。 想了很久,很久,刘孝忠终于想到了一个可以开脱的理由,对天慨然一叹,大声说道:“天不假我啊,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呐……” 大伯将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了时运上面,接下来一阵感慨让刘远山感觉无语。 不过,正是刘远山这么一问,让刘孝忠暂时没有借口去打他家宋砚的主意了。 一阵尴尬过后,大伯灰溜溜的回房,董老太太骂骂咧咧的回到正屋,刘嫣然拉着母亲和三郎回到南屋,将门死死的关紧,气呼呼的说道:“你们看,这一家都是什么人?咱爹就留下这个值钱的宝贝,天天盯着。” 刘氏安慰道:“你少说两句!” “娘,我还就不能少说。”刘嫣然道:“如果不是咱家有这个宝贝,咱们早就被他那一家子给分出去了。” 刘远山嬉皮笑脸的说道:“分出去了更好!”又朝刘氏低声说道:“娘,这事明摆着就是他们欺负咱,咱不能认他揉圆搓扁的,你是俺们的主心骨,不能软了。” 刘氏被儿子这么一说,想到自己软弱之处,暗暗有些难过,用手揉了揉眼睛就想哭。刘远山赶紧住口,又不得不安慰说道:“娘,你别多想,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看不得他们欺负你。” 心中却是暗叹:这个老妈还真是个软弱的主,连一点主心骨都没有,想来是给这一家子欺负怕了。 不行,不能让老妈这么下去了,一定让她坚强起来,拾起来自信。 “对了,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刘远山露出一个惹人喜爱的笑容说道。 “什么好消息?”刘氏将家里的针线拿出来准备做活,一边好奇的问刘远山。 刘远山道:“娘,上次你和我姐两个洗衣服的时候,我不是告诉你们说要给你们做个好用的东西洗衣服吗?那东西成了,明天就取过来给你们用。” “啊?”刘嫣然想了想终于想起来阿弟说过类似的话,好奇的问道:“什么东西?” 刘远山道:“洗衣服的啊,恩,还可以洗头、洗澡用,简单的说就是,嗯……”想了一会,道:“就像是皂角一样的东西,可以用来洗涤。” “哦……”刘嫣然说的:“你说的是皂角啊,那东西确实可以洗衣服。” “不是皂角,是!”刘远山比划了一下:“这么长的东西,等回头拿回来给你们用。”至于是叫做洗衣皂还是叫做肥皂,他还没有确定。 “是胰子?”刘嫣然脑洞打开,开启了自动脑补模式。 “胰子?”刘氏郑重的说道:“那可是有钱人家用的东西,三郎你可不能乱花钱。” 胰子,在古代社会说的是猪胰子,便是猪的胰腺,其中含有一种特殊的酶,所以可以用它来洗衣服,但实际上哪里有那么多的猪胰子。这东西虽然好用,可是用的人很少。 “也不是胰子!”刘远山想了一会,说道:“是我自己制作的东西,里面加了姐姐晒干的桂花,要不就叫桂花皂吧,明天一早我取出来给你们用用,帮我看看效果。” 第28章 初试效果 洗衣皂的制作工艺很简单,现代社会中的制作方法分为两种,一种是热制法,一种是冷制法。 冷制法是最为古老的制作方法,由于刚刚制作完成的香皂中含有过多的碱性溶液,所以要经过大约4-6周的时间让油脂和碱性溶液充分反应,充分反应后熟化的香皂便成为冷制皂;热制法就是利用加热让它加快皂化,优点是不用4-6周的熟成期,其缺点是成皂不如冷制法细致,经高温制作容易把油脂的精华成分流失。 刘远山肥皂的制作方法,便是传统的冷制法。 上辈子在现代社会的时候,老姐家生了个宝宝,怕现代化工业用品对孩子不好,他专门在网上搜索资料自己diy了冷制法肥皂,效果比热制法的好,而且不伤衣物不伤手,对小孩子也比较好。 刘远山估摸着这次在古代社会制作出来的肥皂很可能效果没有前世的时候好,但也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他便一个跑到山上,从存储肥皂的山洞中取出一块来,又一溜烟的跑回家,等吃了早饭后刘嫣然和刘氏一块出门洗衣服的时候,他才将那圆咕噜的香皂藏在袖子里尾随而出。 刘氏将一大盆衣服润湿,刘嫣然拿起棒槌就要去抽打,刘远山跑过来嘿嘿一笑说道:“老姐你别急,看我的。”说话就将袖子里的那一段香皂抽出来,往老姐面前一放。 “就是这东西?”刘嫣然看着面前颜色微黄,看起来古朴厚实的一段圆柱形的香皂,好奇的问道。 “恩!” “这东西能管用?”刘嫣然拿起来,惊奇的发现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道:“那些桂花放在里面了吧?” “恩,老姐您真是聪明!”刘远山道:“你把棒槌放下,我教你怎么洗!” 在老妈老姐好奇的目光中,刘远山自己也异常忐忑,伸手取出一条满是脑油的枕头套,平放在那块水塘边的青石板上,然后将洗衣皂轻轻的在上面搓动,一道白色的痕迹便涂在了湿布之上,使用时候的感觉似乎和前世没有什么区别。 刘远山加快速度,瞬间将那枕头套上抹了一层,然后将手中的洗衣皂放在旁边,用力的搓洗一会。 浆糊一样的白色污水从湿布中缓缓被挤压而出的时候,刘远山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放心的笑容。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便交给了刘嫣然,刘嫣然学着刘远山洗衣服的样子,三下五除二便将另一件很脏的衣服清洗的干干净净。 “娘,你看……”刘嫣然将手中瞬间变得干干净净的衣服拿到刘氏面前。 刘氏大吃一惊,看着刘远山像是看着怪物一样。 “娘,你别这么看我!”刘远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然后对刘嫣然说道:“姐,我这桂花皂,可以洗衣服,还可以洗澡用,也可以洗头用。” “真厉害!”刘嫣然和刘氏只是觉得三郎这样一下减少了她们的工作量,丝毫没有想到这东西的商业价值。 刘远山苦苦一笑,坐在旁边不在言语。 刘氏娘俩嘀嘀咕咕,兴奋了半天。刘嫣然嫣然一笑,对着刘远山说道:“三郎,你真是太厉害了,这东西不但洗的干净,而且还快,还省劲,还有香味。” 一口气将这桂花皂的好处说完,又问道:“你这东西是怎么造出来的?” 刘远山开始打哈哈,随便扯了个理由,反正不会将真实的制作方法告诉她,倒不是因为什么**或者秘方,而是怕刘嫣然和刘氏两人不知道其中的轻重,轻易就将这东西的秘密泄露出去。 要知道斯人无罪怀璧其罪,她们两个没有商业头脑并不代表这大明朝的人也没有商业头脑,这么爆炸性的东西出世,如果有心的人刨根问底的话,对他来说就是无妄之灾了。 “娘,老姐!”刘远山无比郑重的说道:“桂花皂这个东西,现在你们偷偷的用就行了,千万别往外说是我弄出来的。” “为什么?”刘嫣然睁大眼睛表示不理解。 刘远山苦口婆心的说道:“你想想,如果有人想要得到我这桂花皂的配方我又不想给,那岂不是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往坏了说,有人谋财害命也不是不可能!” “啊!”刘氏吓了一跳,赶紧将手中的桂花皂丢在一旁,仿佛看到了魔鬼似得,说道:“三郎,这东西还能要了你的命,那娘往后都不用了!” 刘远山笑着说道:“娘你也不用这么紧张,东西是好东西,你别往外说就行了,等我把手头的这些东西卖出去,到时候就不怕了。” “还能卖?”刘氏问道。 “那当然!”刘远山露出一个微笑,骄傲的低声说道:“这一块,至少能卖五百文钱呢!”在他的规划中,五百文一块桂花皂只是个保守的价格,他的终极目标是将东西卖到一两银子一块,当然了,这中间有些难度。 “那你……”刘氏欲言又止,想了想深吸一口气,终于说了出来:“你的东西卖了钱千万可别给你奶和大伯知道!” 原来自己老娘也不傻啊!刘远山看着开窍的刘氏,心中一丝欣慰,狠命的点了点头,对刘氏说道:“我知道,等我卖了钱,就去买地,到时候我当个大地主,娘你就做个地主家的老太太。” 刘氏暖心一笑,又低下头重新开始洗衣服,再不用刘远山的桂花皂,而是依旧要用草木灰来洗涤。 刘嫣然对刘远山低声说道:“娘这是心疼钱,她给你留着这一块拿出去卖呢!” 刘远山道:“那不至于,我还有很多块,娘你放心用,只要别告诉我奶和我大伯他们就行。” 刘氏和刘嫣然才又开始使用桂花皂。 平时一大盆衣服费劲力气也要花费差不多两个小时才能洗完,可是今天用了桂花皂以后,不但不需要再用大棒槌用力捶打,还节省了时间,二人一起几乎就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便把衣服洗干净了。 看着瘦了一圈的桂花皂,刘氏又心疼又喜爱。 刘远山看在眼中,心中激起一股强烈的求财**,嚯的站起身,对刘嫣然说道:“姐,你帮娘干活吧,我要去王秀才家一趟,让他帮着咱卖桂花皂。” 第29章 特殊的卖身 “老爷,该起床了!” 郭氏从门外打了一盆清水放在房间中,朝床边走去,看着依旧软塌塌躺在床上的刘孝忠,小心翼翼的说道。 太阳已经升的老高,自己夫君不但没起床,甚至连早饭都没吃,郭氏心里还是有点心疼的。 “唉,三郎这小子气的我肝疼!”刘孝忠无力的翻了个身,将被子又裹在身体上,懒洋洋的说道。 从襄阳游学归来,一身疲惫不说,下午和马寡妇大战了一场,晚上又在郭氏身上加了个班,刘孝忠早就累的茶饭不思了,哪里有心思起床读书。至于说刘远山气他,只是个借口而已。 但郭氏却当了真,深吸一口气说道:“老爷啊,三郎那个小崽子,日后长大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说秀云那么老实,他爹也不是个油嘴滑舌的人,这小子长得到底像谁呢?” “我哪知道?”刘孝忠瞪着眼看着屋顶,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低声对郭氏说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在咱们老刘家他成不了气候。” “还成不了气候?”郭氏嘟囔道:“你不知道,昨天王秀才来到咱家,把他都夸出花来了,说什么以后可以出将入相,是个一等一的天才。” “放心吧!”刘孝忠道:“他蹦跶不了几天了。” “什么意思?”郭氏问道。 “这事我正要给你说呢,恐怕这次我闯祸了!”刘孝忠此刻再也没有睡意,一咕噜从床上爬起来,身着睡衣坐在床沿,小声对郭氏道:“我的夫人啊,这次一定要在娘的面前美言几句。” “到底是啥事?”郭氏听了丈夫的话,心里打鼓,有种不好的预感:“你在襄阳干了啥犯法的事了?” “没!”刘孝忠一摆手,道:“这不都是为了考学么?我在襄阳城里认识了一个权贵,他说有办法帮我弄到童试的秀才名额,咱也不能亏待人家不是,一来二去礼尚往来花了不少银子呢。” “哦……”郭氏送了一口气,心道不就是花了那几串铜钱么,有什么大不了。 “这贵人在襄王府地位不低,和咱们县的父母官和教谕都交好,咱出手也不能太小气不是,这次的事情里外里花了这个数。”刘孝忠说话就手指弯曲,比划了一个数字。 “九两银子?”郭氏问道。 “不!”刘孝忠有些颓废的说道:“是九十两!” “什么?九十两……”郭氏差点一头栽在床底下,九十两银子啊,那几乎是他们全家好几年的收入总和了。 按照大明朝的物价,九十两银子基本上可以购买四十亩一般的旱地,就是刘家最好的那种肥沃的水田也能买二十亩。 “你小点声!”刘孝忠脸色阴沉。 “刘孝忠,你,你,你个败家子!”郭氏即便再是他老婆,此刻也觉得丈夫做的过了,“你傻啊你,秀才的事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你就花了九十两,你……你哪里来的钱?” 郭氏突然想起来了,然后心里也更加不安! 因为丈夫走的时候,明明只拿了几贯钱而已,如何能花了九十两银子?莫非是他借了人家的,或者是借了高利贷? 郭氏不敢想下去了。 “事情我都解决了!”刘孝忠下床,穿上鞋子在地上走了两圈,道:“就是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你们,当时为了筹钱,万般无奈之下,我,我,我把三郎给卖了!” “啊……”郭氏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生平第一次接触到这么刺激的事情,心中六神无主,压低了声音质问丈夫:“就是把三郎卖了,也不值九十两银子呢!” 从人牙子那里购买一个普通的丫鬟或者仆人,也不过二三十两银子而已,即便是襄阳地区太平安静,没有太多流民,贵一些的话也不过三四十两,一个人无论如何也卖不到九十两银子。 “自然!”刘孝忠脸色露出一丝狰狞,额头的青筋隐隐暴露而出,恶狠狠的说道:“谁让他们不将那家传的宋砚给我,要不然我也不会想出这么下作的主意来。” “如果怪的话,只能怪他们有眼无珠,只能怪他们自作自受!”刘孝忠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是亲妹妹一家。 郭氏重复刚刚的话:“三郎如何能卖九十两,你是不是还干了什么?” “没有!”刘孝忠道:“一般的卖法,自然是卖不到九十两的,但是有种特殊的卖法,就……”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郭氏问道:“什么特殊的卖法?” 刘孝忠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一把将郭氏推到床边,说道:“你别问了,反正过不了多久就会明白。”说完,又喃喃自语:“刚刚如果将宋砚给我,此事或许还有一丝挽留的余地,现在么,真的是完了,要怪只能怪他们将财物看得太重了。” 郭氏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希望你能高中,回头有钱了再将三郎赎身。” 刘孝忠摇摇头:“晚了,都晚了!” “那秀云能同意?” “不同意也得同意!”刘孝忠深吸一口气,道:“秀云从小最是听话,也最听娘的话,这件事还得你去跟娘说,让她压压秀云,三郎此次卖身,她和嫣然也能得个富贵。” 郭氏迫不得已,眼圈红红的出了东厢房,朝董老太太居住的上房走去。 此时刘远山三人正好收拾完洗净的衣服,正在院子里晾晒。 不一会儿,上房中就传来了一阵摔破瓢碗的声音,伴随着董老太太难听的咒骂声和郭氏嘤嘤而泣的声音,但院子中的三人都没有听到她们具体在说些什么。 又过了一会,声音休止,董老太太脸色有些苍白的从正屋中出来,坐在堂屋门前的太师椅上闭眼晒太阳,郭氏悄悄溜走,眼角有喜色。 刘嫣然低声道:“你看咱奶的脸色!” 刘远山冷笑,然后道:“娘,姐,我出去玩了!”其实是想要去找王秀才商量卖桂花皂的事情。 “好,你去吧,别忘了回来吃饭啊。”刘氏叮嘱道。 刘远山点头答应,一蹦一跳的出了院子。 董老太太闭目良久,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刘氏说道:“秀云,你过来,我有件事给你商量一下。” “哎!”刘氏受宠若惊:这家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给她商量了? 第30章 刁难 刘氏惊讶的嘴中换来了什么样的心情刘远山不知道,此刻的他正怀揣着两块用纸包着的桂花皂朝王秀才家跑去。 “砰!砰!砰!”刘远山用力敲门。 一个比他略小的小屁孩将大门打开,一看是刘远山,他的脸色顿时罩了一层霜寒,问道:“你来干什么?” 刘远山知道王五还在为那天自己拿他开涮生气,便满脸堆笑,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的说道:“哎呦,这不是王五哥么?你今天特别精神。” “你来干嘛?”王五不买他的账。 “嘿嘿!”刘远山干笑,道:“我来找秀才老爷,有急事!” “哦……”王五也不是任凭别人捏来捏去的泥人,记恨前几天刘远山暗地里讽刺他是王八的事情,得到这种机会自然要报复一场,说道:“来找我家老爷呢,不巧得很,我家老爷现在正在休息,睡觉呢!” 刘远山知道王五故意为难自己,现在正是半晌时候,王秀才根本不可能睡觉,便道:“你别骗我,秀才老爷肯定不会在睡觉呢,小心我告诉王秀才,回头打你屁股。” “打你屁股!”王五脸色一红,说道:“我说老爷在睡觉就是在睡觉。” 所谓君子欺方,王秀才对待下人一向和蔼,从来不责罚打骂,王五就是摸清了自家主子的性子后,才敢这样公然的撒谎将刘远山拒之门外。 刘远山倒也不生气,说道:“那这样吧,我在这里等他一会,看你家老爷什么时候起床。” 王五故意为难:“那也不行,我家老爷起床后便要读书,哪里有时间跟你扯三说四的,这马上就要春闱了,我劝你还是过些日子再来吧。” 刘远山暗道春闱个屁,这年还没过呢,春天还早着呢! “哎哟哟,我说这王秀才下次肯定考不上,你信不信?”刘远山眯着眼微微一笑,对王五说道。 “你说什么?”王五不同意了,他和秀才老爷荣辱一体,老爷考的越好他的日子才越好过,面前的这个家伙竟然敢咒老爷考不上。王五左右瞅瞅,就想要将旁边的棒子拿来揍人。 刘远山赶紧拉住他,说道:“你要干嘛啊,王五哥?” “我要打死你这个乌鸦嘴。”王五怒不可遏。 刘远山说道:“我可不是乌鸦嘴。” “你不是乌鸦嘴,还咒我家老爷考不上。” “嘿嘿!”刘远山简单的说道:“可不是我咒你们家老爷考不上,是你自己咒你家老爷考不上的。” “你胡说,我撕了你的嘴!”王五脸色通红,愤怒的火焰充斥了一双瞳孔。 “呦,你自己说的,你家老爷还在睡觉。”刘远山指了指太阳:“别说太阳晒屁股,现在恐怕都晒到咯吱窝了吧,到现在还不起来读书,能考上啥!” “额……”王五顿时语塞。 “你,你……我,我家老爷根本就没有……”王五差点将实情说出。 刘远山故意坏坏的问道:“你家老爷根本就没有啥?是不是根本就没有考试的心思,或者是根本就没有考上的信心?” “还是说!”刘远山的脸色突然一冷,稚嫩尚存的面容上挂了一副和年龄极不相称的威严之气,额,也可以说是王霸之气,说道:“还是说,你在骗我,你家老爷根本就没有在睡觉?” 王五被刘远山的王霸之气吓得瑟瑟发抖,期期艾艾的说道:“才不是,我家老爷到现在还没出书房,可能是读书读累了睡着了呢。” “你才是睡着了的那个人!”刘远山伸出食指点在王五的眉心,然后稍一用力将他推开,再不理会这个家伙的纠缠,自顾自的朝王秀才二楼的书房走去。 “咔,咔咔!”老旧的木梯发出一阵声音,刘远山不急不慢,缓缓上来。 门外争吵的一幕早就被窗台边的王秀才看得一清二楚,他嘴角带着一丝笑意,脸色挂着十分可惜之色,口中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说道:“智谋反应均是一流,若是读书识字,不但能出将入相,恐怕即便在党派林立的朝堂上也能从容自由。” “可惜呀,奈何不爱读书!” 他拿起一支略大的毛笔,在一个瓷碟中沾了沾红墨,伸手在面前的纸卷上一挥,一轮红日便跃然纸上,抵在东方山脊的边,正是刚刚升出地平线的朝阳。朝阳之下,群山雄奇,大河平而不动,两岸山花盛开,滔滔如海,原来是一副波澜壮阔的山水图。 “当当当!”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想起了三声清脆的敲门声。 王秀才当然知道是谁来了,深吸一口气,从容不迫的将手中的朱笔放在笔山上,轻声说道:“进来吧。” 刘远山这才推门而入,刚一进门便对王秀才行了一个大礼,道:“小子叨扰了,请秀才老爷见谅啊。” “好说!”王秀才拍拍手,亲自拉出来一张椅子道:“坐吧!” 刘远山起身淡然坐下,态度端正,“刚刚听家母说老爷您要收小子为徒,真是多谢抬爱,小子心中诚惶诚恐。” 王秀才看他小小年纪气度不凡,坐在座位上像是坐在自己家一样毫无拘束,顿时又从心底高看了刘远山一眼,暗道:即便是村里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者,坐在我书房中也拘束的很,这家伙倒是像在他自己家一样。 “我倒是看不出你哪里诚惶诚恐!”王秀才实话实说。 刘远山张开嘴嘿嘿一笑,露出憨厚的表情。 “好了,别的不说,你先过来看看我这副画画的如何?”王秀才拍了拍桌子,示意刘远山靠前,好像将他当成了之交好友同学一般。 而此时的刘远山也没有觉得任何不妥,轻松的从椅子山站起来,几步走到书桌前,只看了一眼就被那画中的山水气势所吸引,心中不由得道:真是一副好画! 刘远山心中这六个字的评价倒不是凭空而生,要知道前世的他也曾留着长发北漂当行为艺术家,当时结识了不少搞艺术的同行,虽说最终扑街,可真才实学还是有一些的,此刻见到王秀才的画,心中的惊讶并不作伪。 第31章 君子欺方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 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跃然纸上的山水相连,有一种宿命般的和谐,两岸春花如锦绣,点缀着平而不动的大江,左上方一轮红日初升,好气象! 刘远山口中吟诵了两句,拍手说道:“秀才老爷真是大才!” 王秀才得意的摆摆手,道:“不要喊我老爷。不过,你说的不对,这可不是什么暮江,我这江上乃是一轮旭日。” 刘远山露出一个招牌的孩童笑容,嘿嘿不语。 王秀才又道:“三郎你不曾读书,这几句诗却是从何处学来?” 刘远山心中一惊,暗道装逼装的有点大了,那就只能……继续装下去吧。 “额,以前家父在的时候吟诵,小子便记了下来。” “哦……”王秀才半信半疑,又问道:“可知道是谁的诗?” “听说是隋炀帝杨广的诗,可谓意境深远波澜壮阔。”刘远山前世乃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并非文盲,很多诗词他还是懂的。 “恩!”王秀才对这个怪胎已经麻木了,问道:“可知道隋炀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刘远山想了良久,结合前世的一些认知与那些百家讲坛上听来的故事,综合评价后说道:“算是个雄才大略的一代雄主,可惜享乐之心太重,榨国为家。” “嗯?”王秀才露出一丝诧异,说道:“你倒也有些见识,但如果说他是一代雄主恐怕是高抬了他。” 刘远山自然懒得与他在这方面争论,干脆闭口不言,一副你说的就是对的表情。 王秀才也艺兴索然,提笔在画的右上方提拔,正是隋炀帝的那首诗: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画的是朝阳,题的却是夕阳黄昏,看起来令人啼笑皆非不伦不类,但正是因为这段可称美谈的事迹故事,让这幅画的身价倍增,以至于后世的时候拍出过从未有的天价,当然了,这是后话。 “你来的巧,这幅画便赠送与你了!”王秀才亲手将画卷起来递到他的手中,又笑眯眯的像大灰狼看着小红帽一般,说道:“现在,咱们两个谈谈拜师的事情吧?” 刘远山顿时蛋疼的纠结起来,可是目前有求于人家,又不能开口拒绝,便含含糊糊的回答道:“若是能跟着秀才老爷认认字,想来也没有坏处。” 心中却在想:今日我就答应了你,等回头我不想读书的时候还可以说,以前我说跟你学习认字的,现在认字学会了,不要逼我科举。 而且,他虽然受过高等教育,毕竟繁体字和简体字的差别也不小,趁着这个机会将繁体字弄懂,对于日后在大明朝的行走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王秀才果然大喜,正要说拜师的具体细节,却被刘远山适时的打断。 “那个,嗯,先生!”刘远山暂时不喊他老师:“小子今天过来找您,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请先生帮忙!” “说!”王秀才因为能收这么一个徒弟感到万分的高兴。 刘远山也不避讳,从怀里掏出那两块用宣纸包好的桂花皂,小心翼翼的展开放在桌子上,道:“这是学生自己制作的小玩意,送给先生两块,以谢先生知遇之恩。” “哦,这是什么东西?”王秀才眼中露出不解。 “您闻闻!” “是桂花香味?” “是的!” “这是,桂花糕?”王秀才张着嘴问道。 “噗!”刘远山真是被古代人的脑洞征服的不行,苦苦一笑说道:“不是桂花糕,是桂花皂!” “桂花皂?”王秀才知道自己有点失态,回过神来再次将目光放在手中的东西上,稍一寻思便回过味来,“洗衣服用的?” 刘远山暗道不愧是高素质人才,一点就明,当下说道:“是的先生,不但洗衣服,还可以洗澡、洗头,有了这东西之后,便不用大棒槌抽打也能轻易的将衣服上的脏东西洗掉,比猪胰子和皂角都好用百倍。” “百倍?”王秀才似乎有点不相信。 “可以一试!” “好!”王秀才也起了兴趣,让王五端了一盆这几天没有清洗的衣物,拿出来放在院子里,又打了两大盆清水。 在刘远山的指导之下,王五用桂花皂仔仔细细的将一件脏衣服清洗一遍,然后用水一冲,王秀才脸色便露出了佩服的表情,当即竖起大拇指说道:“这东西还真是个神物,三郎真是了不起的人啊。” “谢谢先生夸奖!”刘远山低头躬身,然后说道:“还有一件事与先生商量!” “走,我们楼上谈!” 二人再次上了王秀才的书房,刘远山开门见山说道:“这种东西,我手里还有很多,一旦推向市集定然能大卖,我听说先生和襄阳城中的很多大户人家都有联系,还请先生襄助一二!” “卖?”王秀才学问虽好,商业意识也几乎等于零,他脑中只有读书做官光耀门楣,商人的事情却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毕竟市农工商,商人重利,属于社会末等。 “不可!”王秀才叹了一口气,看着自己的这个还未入门的弟子,说道:“三郎啊,世人重视耕读传家,做了商人等于和科举无缘,莫做这些舍本求末的事情。” 果然! 刘远山来到这个时空已经数十天,对于本时空的一些观念也有所了解,这王秀才听说他要卖东西时候的表情和他预料的一模一样。 但这又如何?老子还有后招,就不怕你不帮忙。 孟子说: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那啥,先生,嘿嘿!”刘远山露出一个萌萌哒的憨厚笑容,说道:“先生真的以为学生售卖这些东西只是为了自己么?” “此话怎讲?”王秀才眼中有一丝鄙夷。 刘远山也不顾他的态度,开始鼓吹道:“如今天下,人人盼着科举,所有读书人的心都在朝堂之上,但那些真正走到朝堂之上的内阁重臣,又有哪一个真正的关心过民生。” “民生?”王秀才微微思索。 “额,就是下民的生活状况!”刘远山继续解释道:“先生,你说我这桂花皂若是推广开来,对于天下万民来说,算不算一件方便于民的小事?” 听到这里,王秀才真正的陷入了深思中,想了好一会才道:“此物能节省人力,去污干净,确实是便民之物,但也不要妄自菲薄,这样不算是小事了。虽不能说必定青史留名,却也能领百姓怀恩!” “就是如此!”刘远山趁热打铁,说道:“民间有效仿之风,若是那些世家大族都用着桂花皂,日后全民推广开来,还不是指日可待。” “确实!”王秀才疑惑道:“此物你自己出售即可,为何要我出面?若是人手不够,我可以寻两三个家丁护送你去襄阳城!” 王秀才这就有些打肿脸充胖子了,他家虽然生活条件不错,可只有王五一个仆人,哪里有什么家丁。即便能喊几个人帮助刘远山,也是那些将土地投献在他头下的亲戚而已。 “唉,我是不成的!学生没有功名啊!”刘远山叹气。 “这和功名有何干?”王秀才好奇道。 “先生难道不知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哦……”王秀才秒懂! 说起来刘远山也只是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屁孩,没有任何背景和家底,桂花皂虽然不是珍宝黄金,可若是得到了它的配方也定然能一夜暴富。若是心怀不轨的人盯着了他,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但王秀才自己去卖就是另一个处境了,至少在大明的土地上,除了土匪和山贼之外,还真没有谁敢明目张胆的威胁一个有功名的人。当然,以王秀才的身份,他自然也不可能名目张胆的去出售,他只要帮刘远山写几封拜帖就可以了。 “先生,那这事……” “算了,谁让你是老夫,咳咳,是我的第一个弟子呢,我帮你一次啦!”王秀才装作老成的模样:“但让我帮你卖是不可能的,我可以写几个帖子给你,你带着我的帖子去拜访这几个人,他们定然会给我一份薄面!” “那真是多谢先生您了!”刘远山这次是真心实意的感谢,躬身一礼,然后笑眯眯的说道:“我也不亏了先生,等我桂花皂出售完毕,给您一成的份子!” “切!”王秀才不屑一顾,暗道你一成的份子能有多少钱,五十文还是五百文,口中却道:“赶快去卖,卖了后回来跟我读书,这事不能再耽搁了,至于分成的事情,就不用提了,我不会要的。” “那!”刘远山有些便秘的说道:“先生,回头您可别后悔!” “我会后悔?开什么玩笑?” 神呐!刘远山暗道:这是什么世道,这秀才说话咋还有点二十一世纪的味道呢? 王秀才将帖子写好递给刘远山,刘远山将帖子和那幅画一起收了起来,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王秀才聊天,发现这货根本就不像个老师,如果放到现代社会来说差不多应该就是个犯二青年。 啰里啰嗦,但是没架子,好相处! 正说话间,突然听到楼下喧哗,刘远山从窗户处朝下探头一看,见一生、二瓜、毛豆都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憨头憨脑的大郎。 “怎么了?”刘远山问道。 “三郎,你快回家!”大郎冲着刘远山喊道:“你娘有急事找你,家里来了好多人,你娘被他们打哭了!” 第32章 阉割做太监,我次奥! 你娘被打哭了,你娘被打哭了! 刘远山脑门一黑,一万头草泥马眼前飞过,马上回头对王秀才一礼,道:“学生家里有急事,就先告辞了。” “恩!”王秀才道:“赶紧回去吧,看看到底有啥事!”心中却在盘算,等自己这好徒儿走了以后,他也要去看看,毕竟现在是自己徒弟了,关心还是要的。 刘远山心里有些焦急,马不停蹄的跟着大郎一起往家奔走,心中却道:应该不会出事,这f县山里民风淳朴,连鸡鸣狗盗都很少见,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出格的事情。 远远地,还没走到家,就看见家门口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穿戴不一,一看就是看热闹的,当然了,刘远山也在人群中看到了几个生面孔,身上穿着丝绸做的直缀,一副人模狗样的站在他家门口,脸色尽是冷漠之色。 刘氏的淅淅沥沥的哭声从人群中穿了过来,期间似乎还有刘嫣然的啜泣声。 刘远山的心不由得一紧,暗道坏了,自己这个便宜老妈生性懦弱平时喜欢哭泣倒也罢了,可刘嫣然泼辣大胆,心气也高,一般不会哭的,到底咋回事? 拨开一层层的人群,刘远山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便宜老妈,只见她坐在大门旁哭的像个泪人,一脸上又是泪水又是灰土,旁边刘嫣然蹲在刘氏旁边,不停的颤抖。 刘远山深吸一口气走过去,口中喊道:“娘,姐!” 刘氏闻言吓了一跳,刘嫣然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三郎,快跑,快跑!” 刘远山一愣,暗道我跑个什么劲?难道是桂花皂泄密了? “快跑啊!有人抓你!”刘嫣然急的直跺脚。 旁边一名身穿直缀的胖乎乎的四十多岁的人嘿嘿一笑,对身边的几个大汉说道:“动手吧,给这娃子抓起来,啧啧,长得还真不错,家里人见了保准会喜欢的。” 几个大汉分别从旁边包围过来,刘远山一楞神间,所有的退路都已经被封死。 “逃跑!”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抓老子,但是现在肯定要跑,身上的秘密太多,万一**禁不住这些人折磨说出来一两个,岂不是惊天的大事? “抓住他!” 看刘远山要跑,周围的大汉围拢过来,简直就是,额,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刘远山死死的抓住。 “好啊!”那胖男走到刘远山面前,伸出肥嘟嘟的大手在他脸上抚摸了一下,露出猥琐的笑容:“细皮嫩肉的,和咱们家还真是有缘呢。” “放开我儿子!”刘氏突然发了疯一样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那胖男便扑了过去,普通一生跪倒在地,说道:“求求你了,放了我儿子,我不卖儿子啊,我不卖儿子!” 刘嫣然蹭的一下从旁边拿来一把扫帚,狠狠的一下打到大郎头上,还不解气,又抬手抽了几下,恶狠狠的骂道:“你个混蛋,我让你去喊三郎赶快跑,你却把三郎喊过来,要是三郎有个三长两短,我吃了你!” 大郎吓得仰面倒地,看着他母亲郭氏和董氏说道:“娘,奶,救我,救我,她打我。” 董氏和郭氏像是蔫了的茄子,好像没看到刘嫣然打大郎一样。 “还我的儿子,我不卖!”刘氏哭着磕头,额头上的鲜血沥沥渗出,状若疯狂。 胖男一脚将刘氏踢开,道:“你不卖儿子,看着白纸黑字写的是什么?”伸手一晃将一张纸抖开,在周围一摇。 有读书人将大致意思念了一遍,上面写着刘氏愿意用九十两银子卖掉自己的儿子,并且同意购买方将孩童阉割充作太监。 听到这里,刘氏眼前一黑倒地不起。 刘嫣然惨叫一声,大声说道:“这是假的,这不是我娘签字,我娘根本就不认识字的。” “不认识字?”肥胖男冷笑,然后说道:“不认识字不错,可这手印总假不了吧?” “这……”刘嫣然恨恨的转过身,看着董氏问道:“奶啊,你咋这么恨得心,你真是要卖了我弟,刚才骗我娘按手印的时候您老人家可不是这么说的,您给我娘说,这是讲南屋留给俺们娘仨的文书,这样我娘才按的手印。” 董氏一脸黢黑,不做一声。 刘嫣然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董氏面前,砰砰砰的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奶,求您大发慈悲,以后您老人家让我做牛做马我不说一个不字,您放过我弟弟吧,这可是要把我弟弟做太监,我们老刘家就断子绝孙了的。” 董老太太全身颤抖,也是强忍住心中的极大震撼,用吃人一样的目光看了看郭氏,开口骂道:“你个烂了b的玩意,你竟然敢骗我,你不是说将三郎卖给大户人家吗?怎么要让三郎做太监?” 其实刘远山做不做太监她真的不是很关心,但是大庭广众之下,满村的人都在这里,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以预料的是,不出三日他们家发生的事情肯定能传遍整个镇子。到时候她哪里还有脸出门见人。 郭氏被她骂的偷偷抹泪! 刘嫣然继续磕头,磕的鲜血直流,说道:“奶,求求你了,往后我给你做猪做狗,您不是不喜欢我吗?你放了我弟弟,把钱还给人家,你把我卖了吧,卖窑子或者给人家当小,我都认了!呜呜呜” “奶,我求求你了!” 董氏全身颤抖,想要找个地缝扎进去,九十两银子啊,别说她拿不出来,就算是家里有她也不可能拿出来。 “哎呦,疼死我了,你们几个小兔崽子干什么?” 后面的肥胖男突然吃痛,一看几个小屁孩拿着砖头、棒槌等物偷偷的接近他,三人同时出击。 这一瞬间,刘远山挣脱了便往外跑。 简直就是没命的往外跑。 这尼玛,什么事啊?做太监? 我次奥,老子估计是上下五千年纵横八万里最悲催的一个穿越者了,特么穿越过来就要被阉割?那我日后名扬万里有个毛用,我三宫六院要她干嘛?我哪怕得到了整个帝国,登上了万人梦寐以求的帝位又有什么意思? 第33章 里正出马 刘远山逃得不可谓不快,可那又能如何?他体能上没有任何超能力,在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之间想要依靠武力争取自由简直是可笑。 半分钟没到的时间,又被重新抓了起来。 二瓜、毛豆和一生,每人被打了几巴掌丢到了人群外面。 “大哥!大哥!” “大哥!” “三郎!” 三人因为不能救到自己的小伙伴感到万分焦急。 刘远山嘿嘿一笑,对着三人说道:“你们回去,这儿没你们啥事,我不会有事的!”他的脑子在刚刚听到要被阉割做太监的时候确实轰的一下失去了知觉,甚至连接下来刘嫣然和刘氏说的话也没太听明白,但现在,却重新冷静了下来。 外面的那些人,不管能不能救了自己,自己都应该想办法自救! 许多年之后,当刘远山达到了人生中一个又一个高峰的时候,和老娘老姐一起回首往事的时候,总是忍不住说道:“我这一辈子,最凶险的一次不是在左良玉大帐中对饮,不是在张献忠军营中斡旋,也不是金銮殿上的那一次博弈,而是在村里被卖身时面对几个狗一样的下人时候的恐惧。” 当然,这是后话。 面前刘远山再次被抓,刘氏昏迷不醒,刘嫣然跪在地上不停的给董老太太磕头。 “奶,你把我卖窑子里吧,我值钱,我值钱,我弟不值钱!” 听了她的话,外面不少人潸然泪下,有好心大胆的妇女甚至轻声说道:“嫣然她奶啊,你把人家的钱还人家就是了,为了几个钱卖孙子不值当。” “对呀,这可是昧了良心的钱啊,咱又不是没吃没喝的逃荒的人,犯不上卖孙子啊。” “这钱呐,上面都是血!” “就是,把自己亲孙子推出去当太监卖了,真是狠心呐!” 董氏给了郭氏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心道老大媳妇就给我了二十两银子,说是卖了三郎的钱,咋就卖了九十两呢?剩下的钱被这坏了心肝的烂b给贪了,回头我一定让她吐出来。 “老太太啊!”一个身材高大的老人挤到最前头,喊了董氏一句。 “里正,里正来了。” “好,好,好!里正来了好,这下三郎有救了!”二瓜松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砖头丢在了一旁。 “叫什么三郎,叫大哥!”毛豆不满的说道。 “是,是,大哥!” 里正看着昏迷的刘氏,对外面几个妇女说道:“先把秀云抬屋里去歇着吧。”又走到刘嫣然面前,将不停磕头的她拉住,说道:“苦命的闺女,你也歇歇吧,我来给你奶说。” “把丫头也送进房屋里去!”里正命令周围的妇女,马上便有人过来帮忙。 他是里正,是这周边几个村子里最大的“官”了,所有的民众都听他的话。 “还有你们!”里正看着那个胖子,“你们不能不明不白的把俺们村的人拉跑,这事我先问个明白。” “那是自然!”胖子手里是铁的证据,人家自然也不怕。 “好!”里正一挥手,“老少爷们都看着点,三郎就交给你们了。” 外面村民群情激奋,同时说道:“行,好,里正你放心吧。” 里正这才走到董氏身前,看似轻声漫语,实际则是很不留情面的说道:“老太太啊,咱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可在这十里八村也是数得着的门户,以前刘大哥在的时候,这家里的名声多好,谁走到咱门外不得竖个大拇指?” “现在刘老哥一走,难道这门风就变了?”里正继续说道:“秀云可是您老的亲闺女,三郎多好的一个孩子,那可是您亲孙子呐?这一个个的心头肉,你咋下得去狠心用刀子往外剜?” 董氏被他说得嘴角一阵抽搐。 “按道理来说,三郎是您的孙子,要卖了换钱还是要杀了吃肉我这死老头子也不该管,可万事他逃不过一个理字,做人得有良心。咱这不是荒年,家里也不缺那两口粗饭,为啥就想起来卖孩子了呢?” “要说卖孩子,咱这十里八村也不是没有,人家那也不是卖给地主家作长工么?什么时候还卖出去当太监呢。” “要是刘老哥现在还活着,他会同意你这么做不?”里正语气严厉起来:“咱都是土到脖子根的人了,活不了三五年就要下去,以后刘老哥见了要是问你孩子们的事,你咋说呢?” 董氏开始局促不安了。 董氏不说话,郭氏却站了起来,对着里正行礼,然后说道:“里正大人,您说的都有道理,那我再劝劝俺娘。”说完便对董氏说道:“娘啊,我看就算了吧,咱家就是卖房子卖地,也要把钱给他们补上,再说了,这给人家当太监,又没有什么好处!” 董氏听她说卖房子卖地的时候,心疼的要死,暗道就算是打死了我也不会同意的,可当听郭氏说道做太监又没有什么好处的时候,她的眼睛突然亮了。 没错,她想到了一件事情,早上的时候儿子还给她说来着,阉割后当太监的人,和有功名的人一样可以享受一项大明政策福利:免税! 最近几年税赋一再增加,家里每年都要缴大量的粮食给户房,如果三郎去当太监可以免税的话……不但不用将银子还给人家,还不用给官府缴粮食! 里外里,几斗米! 想通了此中的关节,董老太太就装死人,坐在那里闭着眼一言不发。 现在就连里正都没奈何了。 不一会儿,毛大叔、毛二叔从山上下来,毛豆赶紧上去把事情跟他们讲了一遍,最后还抹着泪说道:“爹,大伯,你们一定要救救三郎!” 毛二叔大手摸了摸毛豆的头,说道:“放心吧。”转身朝刘家大门口,大声说道:“我看这位好汉手中拿的卖身契,上面的好像是你们家老大刘孝忠的手笔吧?” 人群顿时静了下来,毛大叔问道:“刘孝忠呢,你还是读书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缩在屋子里做缩头乌龟么?” 第34章 朱七 听毛大叔这么一喊,村里人仿佛此刻才明白真正的罪魁祸首,几乎是同时“哦……”了一声,然后将目光看向大门口。 毛大叔转过身看着那胖乎乎的男子,说道:“你说实话,这卖身契你到底是跟谁签的?” 男子悠闲一笑,说道:“这位好汉真是好眼光,跟我签订契约的人,正是这刘家的老大,叫做刘孝忠,不过这娃子的生母确实按了手印的。” “恩,这我知道。”毛大叔看里面还没人出来,不禁高声喊道:“刘孝忠,你等着我去家里请你出来么?” 里面依旧没人吭声。 毛二叔冷哼一声,“嗖”的一下蹿到刘家,一分钟没到就揪着耳朵将刘孝忠从东厢房中拽了出来。 “哎呦,哎呦,你放手,疼死我了!”刘孝忠被毛二叔拖着,一路直喊疼,可他是读书人,和面前高大雄壮的毛二叔相比武力值差的太远,只能任由对方拖拽。 “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毛大叔可没有里正的气度,还一个劲的跟刘家人讲道理,他上来就对刘孝忠逼问:“你为何把侄子卖了?还卖给人家做太监。” “就是,真是给读书人丢脸!”一个老太太在人群中突然丢出一片菜叶,不偏不倚的正好挂在刘孝忠的肩膀上。 有带头的,就有起哄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刘孝忠的身上就披挂了无数装饰,甚至那装饰上还被涂了两坨****样的东西。 “你们,真是……有辱斯文!”刘孝忠大怒。 毛二叔冷声道:“你才是有辱斯文。” “这是我们老刘家自己家的事,你们有什么权利管我?”刘孝忠不以为耻反而恼羞成怒:“你们这些乡野刁民,等我回头给县太爷写个帖子,让你们去大牢里吃几天牢饭。” “哈哈哈哈!”村民中有不少见过世面的,听了刘孝忠的话几乎笑掉了大牙,说道:“你写个屁的帖子,人家秀才才有权利给县太爷写帖子,你这个四五十岁的老童生,等你到七老八十的时候考个秀才再说吧。” 刘孝忠的脸红的像猪血一样,胸脯呼哧呼哧的起伏,却又没有办法发作。 “真是给读书人丢脸,你要卖咋不把你儿子卖了,你卖的着人家三郎么?”有人打趣道。 “要不,你把二郎卖了也行,你试试老丁家会不会吃了你!” 二郎是刘孝厚的儿子,刘孝厚虽然老实吝啬,可他的夫人丁氏却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她的泼辣是村里远近皆知的。 不过因为今天的事情实在太骇人,刘孝厚吓得不敢出门,丁氏为了避嫌也躲在了西厢房中,只有二郎吵吵闹闹的要出去救人,丁氏自然不让他出去。 “我再说一遍,这是我们老刘家自己的事情,你们管不着。”刘孝忠脸色由通红变成了铁青,在人群中瞅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马寡妇,这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你们知道什么?你们这些乡野草民见过什么世面?”刘孝忠擦了擦身上的****,继续说道:“你知道京城里那些当公公的,哪个不是权势滔天,拍拍桌子整个襄阳府都能地动,放个屁f县也要抖三抖!” “我们家侄子有了这等好事,那是八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你们这些没见识的草民,别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去你的见识!”老太太不知道从哪里又拿了一根菜叶,再次准确无误的丢在刘孝忠的肩膀上,接下来,一堆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天上飞来,连旁边不远处的毛二叔也数次躺枪。 一轮激战结束,刘孝忠几乎变成了乞丐。 里正走出来制止大家的继续攻击,清了清嗓子对刘孝忠说道:“刘家老大啊,你说的对,我们这些都是外人,你们刘家想卖谁卖谁,我们也管不了。” “但是!”里正声音掷地有声:“你如此做事便于私德有亏,你想卖就卖吧,回头我联合村里所有人,还有那些读书人,我们到县太爷那里说说,看看你这样的读书人能不能参加科考,配不配做孔夫子的弟子?” 一听到里正这话,刘孝忠瞬间就乱了。 他这辈子最大的痴妄就是科考当官,甚至于自以为已经走后路可以捐个地方小官做做,如果让这些人坏了自己的功名和前程,那就太划不来了。 “走,咱们都散了吧。”里正朝大家挥挥手。 “里,里,里正大人,您慢走,慢走!”刘孝忠伸手将脸上的一块泥屎扒开,露出一个鬼一样的笑容,说道:“小侄知错了,知错了,万望您老人家给我留一条生路。” “哦……”里正说道:“你现在不说我管不了你的家事了?” “不不不,这都是小人的错!”刘孝忠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说道:“我这就想办法筹钱,解除这卖身契,还三郎一个自由。” “恩!”里正点点头,毛二叔和毛大叔同时松了一口气。 刘孝忠转过身看着那胖胖的男子,说道:“朱兄,您看,您给我十天时间,我一定将银子还上,您放我侄子一马如何?” “呵呵,刘老爷,您还真是会和我们这些下人开玩笑啊。”朱兄微微一笑,肥胖的脸上露出不屑,说道:“这是卖身契,而且是绝契,契约里写明了的,就算你此刻想要反悔,也晚了。” “即便是此事闹到县衙、州府,也是我们有理!”朱兄又补了一句。 买个仆人不难,想要买个服务内眷的太监却是不易,特别是在襄阳府这种太平的地方,没有人原意将家里的孩子卖给人家当太监。 朱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所以才开出九十两的高价,要不然他图的是啥,这样回去也没法跟家里的主子交代啊。 “这位仁兄!”朱兄朝里正拱了拱手,说道:“在贵地,我也不跟诸位玩虚的。如果不是买了做阉人,平常的价格一个普通的家奴可能卖的了九十两的高价?” “这……”里正脸色一暗,摇了摇头。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般的孩童,能卖上二十两的已经算是高价了。 “而且,这文书里规定好的,我童叟无欺,至于他们老刘家自己如何欺骗,那确实不关我的事。还有……”朱兄从怀中取出一张纸,看似和大明朝的路引有些相似,他拿出来递给里正道:“鄙人朱七,为襄王府做事,此事已定,万无更改的可能!” 第35章 脱险 听了朱七的话,刘远山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直接绝望至死。 你娘的,还让不让人混了,襄王府都出来了,这几乎是襄阳府这底盘上最大的势力了,不但有权有势,关键是人家还有理有据,这次想不死都难。 老天爷啊,你给我开什么玩笑啊,在现代社会活得好好的,非要给我送过来,送过来就给我送到绝路上去,我是不是您亲生的啊? 算了,好像还真不是! 刘远山深吸一口气,现在唯一的指望只有趁机逃走了。 “哦,原来是朱七爷!”里正拱拱手,气势自然不自然的就软了几分,对方是皇亲国戚家的人,虽然只是个下人,但也不是他们这种**能够惹得起的。 村里的很多人听说来人是襄王府的人之后,也只能留给刘远山一个同情的目光。哀叹的哀叹,唏嘘的唏嘘,一个个都缩回了脖子,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朱七爷!”里正没有立时就走,极其诚恳的说道:“你看这一家子也挺可怜的,要不咱们打个商量,这钱让刘孝忠想办法……” “这位仁兄!”朱七打断了里正的话,摇摇头说道:“天下尽是可怜人,但我们也只是个下人,也需要交差,现在主人的银子已经花了出去,如果不把人带走,就只能阉割我那十岁的孩儿了,他也是可怜人呐。” 一句话说的里正无话可说。 刘孝忠站在原地一言不发。 刘嫣然从房间里又跑了出来,对着朱七磕头,说道:“朱七爷,你放了我弟弟,我力气大的狠,你把我拉去吧,做丫鬟也好,做猪做狗也好,你看行么?” 朱七叹了一口气,道:“姑娘,对不住了!”伸手朝属下一摆,道:“押走!” 几个人乱七八糟的将刘远山捆起来,然后拖着就走。 刘远山心道这次真特么栽了,我的救星呢,老子的贵人呢,你特么该出来了。 “住手!” 刘远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王秀才从远处跑了过来,一边跑一遍高声喊道:“前面的仁兄留步,莫要知法犯法。” 朱七的脸色瞬间便阴沉了下来,一摆手命令属下停住脚步,冷哼一声道:“我倒要看看如何便知法犯法了。” 他停在刘家门口不远处,专门等待王秀才过来,周围逐渐散去的人们,看到王秀才跑过来之后以为有了主心骨,便又围拢而来。 “王秀才,你快救救我弟!”刘嫣然跪在地上,已经流不出泪了。 王秀才伸手将她拉起来,说道:“放心吧,有我在,没事!”转眼看向朱七,说道:“这位仁兄,你要知法犯法么?” 王秀才原来是一生、二瓜和毛豆三人去搬的救兵。 朱七将手中的东西拿出来,递给王秀才看一下,说道:“这位兄弟,请问我这卖身契是真是假?” “真!”王秀才说道。 “那我将这少年买走可犯了哪条王法?” “不曾!” “那你如何阻我,又为何说我知法犯法?今日若不说出个道理来,有你好看。”朱七办事稳重,能不节外生枝便不愿与人交恶,但这并不代表这身为襄王府管家之一的朱七爷脾气好,好拿捏! 王秀才先喘了一口气,然后恭敬一礼,文文弱弱的道:“朱七爷您不要激动,听我慢慢说来。” “你认识我?”朱七盯着王秀才,露出一丝意外。 “恩,以前在襄阳府和朱七爷见过几次面,但朱七爷您恐怕不认识小生了!”王秀才指了指刘远山,说道:“您将这个少年带回府中,可是为了阉割成仆役?” “嗯!”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村里所有人都知道了,朱七爷不隐晦。 王秀才点点头,说道:“这就对了,朱七爷你差点连累了王府尤不自知么?” “连累王府?”朱七顿时大惊,大明王爷不比前朝和唐宋时代拥有巨大的特权甚至是兵权,他们名声好听其实只是一群被朝廷圈养起来的猪而已。 为了怕被朝廷抓住把柄,王府对下人的管束极为严格,这也是朱七身为王府管家之一明面上却也不敢太过飞扬跋扈的原因。 此时听到会连累王府,朱七焉能不吃惊! “是啊!”王秀才深吸一口气,从袖子中拿出一张墨迹未干的宣纸,展开说道:“我这里抄录一封今年二月份朝廷下的中旨,容我帮你读读。” 说完,王秀旁若无人的读了起来,道:“上谕曰:《会典》规定,民间有四五子愿以一子报官阉割者,有司造册送部选,敢有私自净身者,本身及下手之人处斩,全家发烟瘴地方充军,两邻歇家不举者治罪。 近来小民希图射利,违禁私行阉割。自今以后,且不收选,敢有犯者,按法正罪。十六岁以上罪坐本身及下手之人,十五岁以下罪坐主使及下手之人,其主使除嫡亲祖、父依故杀子孙律科断,如系伯兄母舅亲威人等,与同下手之人必杀无赦。倘有强阉他人幼稚希图诬赖的讯明反坐,亦不姑息,布告中外,确行遵守。” 当读到“如系伯兄母舅亲威人等,与同下手之人必杀无赦”的时候,大伯刘孝忠身体一抖,差点晕死过去。 刘嫣然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朱七则是一脸郁闷,伸手从王秀才手中夺过那纸面仔仔细细看了一眼,有些疑问道:“果真是陛下的中旨?” 王秀才额头微微冒汗,道:“朱七爷啊,我有几颗脑袋敢假传圣旨?” 朱七的脸色更加难看了:“那,那……”。 “所以,朱七爷!” 王秀才给足了他面子,恭恭敬敬的说道:“这个卖身契还是有效的,但买回去只能当个下人使唤,却是不能阉割!” 不能阉割?买个下人? 老子可是花了九十两银子啊,九十两银子买个下人,我脑子有病么? 朱七的目光从王秀才身上移开,死死的盯住了刘孝忠,看得刘孝忠心中一阵恶寒。 “刘大爷!”朱七眯着眼睛微微一笑,然后开口道:“刚刚你不是说要筹钱赎人么?那好,咱们也不占你的便宜,将九十两银子给我拿回来,我放人!” 第36章 刘氏的条件 “这个,这……” 别说九十两,现在刘孝忠身上就是连一两银子也没有了。 之前在赌坊一口气输了五十两,无奈之下只好以刘远山为抵押借了朱七九十两,事后花费二十两给马寡妇打了个纯金簪子,又将剩下的二十两给了老娘,他可谓是两手空空。 如今让他拿出九十两来,真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怎么,刘老爷您不是想要赖账吧?”朱七笑着说道。 他越是笑,刘孝忠就越是怕得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又不敢不赎回刘远山,只得颤颤巍巍的说道:“那,那啥,朱七爷,我,我现在手头有些紧,囊中羞涩囊中羞涩啊,这样,你容我几天,我一准把银子给您凑过来。” “就今天,我给你半天时间。”朱七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语气中几乎没有半点感情的说道:“刘老爷是知道我的,若是今天不把银子凑齐,后果你知道。” 刘孝忠打了个哆嗦,点头道:“好,好,好。朱七爷您稍等!” 朱七点点头,对身边的人说道:“把这娃子放了吧。” 下人犹犹豫豫,问道:“这,爷,万一这刘老大凑不到钱咋办?” “放了!”朱七口不容辞,又微笑着看了一眼刘远山,说道:“小娃子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吧,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刘远山平静的深吸一口气,露出憨厚的笑容,说道:“差点把我吓死!”然后欢快的跑到刘嫣然那里,二人抱在一起,刘远山哈哈大笑,老姐却失声痛哭。 慢慢安抚了一下姐姐,再次朝王秀才致谢,然后拍了拍刘嫣然的背说道:“姐,你别哭了,走去看看咱娘!” 刘嫣然忍住哭泣,给王秀才磕了两个头,二人才一起回家,进入南屋中。 刘氏此时已经醒了,躺着床上看着屋顶流泪,见刘远山进来,扑通一下滚下床,抱着他就是一阵痛哭。 没有任何言语,刘氏也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是刘远山却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老妈刚刚是有多担心。 “娘,您别哭了!”刘远山安慰。 “谢天谢地!”旁边的一个妇女笑着说道:“现在好了,总不要再卖了三郎了,秀云你别哭了,我看这样就挺好。” “是啊,他婶子,别哭了哈,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多好。” 周围的妇女一个个过来劝解。 刘远山对一群好心的大婶行礼致谢,然后有些抱歉的说道:“各位婶子大娘,还有嫂子,我娘刚刚受了惊吓需要休息,等她情绪稳定了我定然一一致谢。现在就不多留你们了。” “好好,你看着你娘,别再出啥事!” 几个热心的婶子大娘一阵手忙脚乱,然后各自散去。 刘氏又忍不住抱着他哭了起来,边哭还边自责,说道:“都是娘不好,娘不识字啊,要不然也不会卖我儿,我想着你要是回不来了,我就砍了我的手。” 刘氏比较内向,刘远山还真有些担心她会做出砍手的事情,鼻子微微发酸,将刘氏扶起来说道:“娘,请郎中来看看吧。” “不用,我就想睡会。” 刘氏感觉很累,想要沉沉的睡一觉,可一到床上就觉得再也见不到自己儿子了,便又不肯睡去,一只手拽这儿子的胳膊,趴在桌子上发愣。 过了一会,董氏罕见的开门进了南屋,一见面啥也不说就要作势下跪。 刘嫣然道:“奶,你这是干啥?”上前将董氏扶住。 旁边的郭氏却真的跪了下来,砰砰砰连着磕了几个响头,泪流满面的忏悔道:“他小姑,这是都怨我,是我不懂里面的水有多深,你大哥也是在外面给人家骗了,你就原谅他吧。” 董氏绷着脸,嘟囔一句:“我老太婆也不识字,你们说啥就是啥,要不我也不能卖我亲孙子。” “娘,这事不怪你!”董氏到底是刘氏的亲娘,看着自己老母在面前说软话,善良如她,便真的消除了芥蒂,不在怪母亲。 郭氏甩起大耳巴子,狠狠的往自己脸上抽了两下,痛哭流涕:“秀云,你就原谅你哥吧。” “是啊秀云,你就原谅你哥吧。”董氏也帮着说话。 刘氏委屈的流泪,抬着脸却不愿哭出声,身体憋的一抖一抖,显然是委屈到了极点。 刘嫣然脸上挂着血色,还有冰霜,刘远山则是冷眼旁观,暗道:这是怎么了,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按照老太太的脾气,断然没有过来赔礼道歉的道理。 他闻到了一股阴谋的气息。 “秀云,你咋还连娘的话都不听了?”董氏小声说道。 刘氏嘤嘤而泣,捂着脸道:“算我命苦,我不怪你们,不怪你们。”口中说着不怪,可是哭声却越来越大。 过了好久时间,她的心情才慢慢的平静下来。 董氏木着脸,不断的给郭氏暗示。 郭氏便继续磕头,说道:“秀云啊,你哥他不是个东西,可现在他也遭了报应,你,咱们,咱们是一家人,一笔写不出两个刘字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果然,刘远山暗道:阴谋来了。 刘嫣然脸色一冷,说道:“你把我们祸害成这样,还想干啥?” “咳咳!”董氏咳咳两声将刘嫣然打断,对着刘氏说道:“算了,还是我舍个老脸吧,秀云啊,你哥他现在落难了,便再不是东西,那也是你亲哥,你和他都是从娘肚子里面掉下来的肉,怎能没有一点骨肉亲情?” “你得帮帮老大啊!”董氏终于将话挑明:“外面那个朱七爷非要九十两银子,家里里里外外也没有多少,这事虽然是你大哥不对,可也因你而起,你得帮!” “咦?”刘嫣然怪道:“怎么说这事因我娘而起了?” 董氏又咳咳两声,不接刘嫣然的话,继续对刘氏说道:“家里是没钱了,如果今天拿不出钱的话,外面的人就要了你哥的命,我这老太婆以后下了地狱,也没法给你死去的爹交代啊。秀云,你就可怜可怜你老娘吧。” 董氏说着,又抹起了泪。 刘氏罕见的偏着头,冷笑一声说道:“娘,你说吧,要我咋帮你才满意?” 董氏一愣,不失时机的说道:“家里里里外外,除了那些地和这房子,就你们老刘家的那个砚台值点钱了,要不你先拿出来,给那朱七爷低了债,等以后有了钱,再给你赎回来。” “你,你,你!”刘嫣然看着董氏,终究没有说出来半句脏话,可一转头看到郭氏,便用力呸了一下吐她一脸唾沫,说了一句:“真不要脸。” “嫣然!”刘氏深吸一口气,突然想换了个人似得,说道:“把咱家的砚台拿出来。” 刘远山一愣,刘嫣然也是一愣! 刘氏却很坚决的说道:“去,拿出来!” 刘嫣然不愿,喊了一句:“娘!” 刘氏只说道:“你听我的话!” 刘嫣然跑到床头,将破旧的衣柜搬掉,从柜子地下的承台缝隙里拿出砚台递给刘氏。 “娘,这砚台我可以给你,日后也不让你们帮我赎回来,算是我报答了您老人家和这个家的养育之恩吧。”刘氏坚决的说道:“但我有个条件,您当着外面人的面答应了我,我才能给您!” “啥条件,你说吧!”董氏看到砚台,脸上的笑容顿时显现了起来。 “我要分家!”刘氏坚决的说道。 “你,要分家?”董氏本来已经伸向了砚台的手,像是被蝎子蛰了一样陡然缩回来。 “是的,娘,我要分家!”刘氏微微眯了眯眼,发现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怕面前的这个老太婆。 第37章 吓着我了 “秀云,你不是疯了吧?”董氏有些怀疑的看着自己这个并不被她待见的女儿,说道:“好好的咋想到分家了呢?” 古代是大家庭制度,一般来说除非是父母提出或者是父母过世,不会分家,这不但不利于大家庭的和谐团结,对整个家族的名声也极为不利。 最重要的一点,在古人心中,子孙翅膀硬了各自飞出老巢,对于老人来说养老是个问题。 董氏不愿意刘秀云分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刘秀云和刘嫣然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不但可以下地干农活,还可以操扯家务,万一她们分了出去,谁干活呢? “娘,我就是想分家!”刘氏怕董氏翻脸,伸手将自家的砚台抱在怀里,声音有些颤抖生硬,说道:“娘您要是不答应我,那这砚台我也不能给你。” 刘嫣然听到“分家”两个字的时候,眼中闪现着明亮的光芒,看来她也是希望分家的。 作为家里唯一的男人,刘远山觉得自己这个时候有必要帮助老妈一把,马上桂花皂就要出售了,到时候肯定能赚一笔银子,他可不想将自家辛辛苦苦挣的钱归公。 “奶!”刘远山看着老太婆说道:“如果答应我们分家的话,这砚台我们白送给大伯还账,也不提日后赎回来的话。” 董氏虽然说得好,日后有钱了将砚台赎回来给他们,但刘远山心里明白的很,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现在董氏有这个意思,随着时间的流逝,日后家里困难解决,她也不会真的出钱帮她们娘三办事。 “你这小羔子,还不都是你惹的祸?”董氏白了刘远山一眼:“小孩家家的,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奶,我娘现在情绪不好,我是我们家唯一的男人,我当然有说话的份。”刘远山正色道:“再说了,被卖的人可是我。”同时,刘远山也顺便威胁了她一句,说道:“今天大伯能用这个法子把我给卖了,就您老人家另外那几个傻孙子,我用这法子也能卖掉。” 刘远山的口吻中透露出一股绝对的自信,听得董氏打了一个寒颤。 郭氏也惊恐的看着刘远山。 这孩子的聪明才智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都明白的很,相比之下自家的几个亲孙子就有点愣瓜了,若是三郎动了这个心思,家里还真就留了个祸患。 董氏的心眼转的极快,可也没有刘远山快。 刘远山趁机又道:“若是分了家,我就是想卖了大郎四郎他们,也是不可能的了,若是在一个家里,我应该能办到。” “娘……”郭氏惊恐的喊了董氏一句,然后劝说道:“分家就分家吧,秀云这些年也没少为家里出力,等把大郎他爹这事了了,就给她们分出去,该给的东西咱一样也不拉下。” “唉!”董氏摇摇头,颤颤巍巍的站起来,感觉到浑身无力。本来想要趁势拿捏女儿,不想却被三郎杀了个回马枪,这种心情和滋味自从老伴去了以后她还是第一次尝到。 “一个个的翅膀都硬了,都随你们吧!”董氏说完走出房间。 郭氏的脸被她自己抽了两下,上面鲜红的手指印显现出来,眼睛看着刘氏小心翼翼的说道:“他小姑,那……”说话的时候眼睛不停的盯着砚台。 刘氏叹了一口气,将砚台重重的丢在了桌子上,一句话没说便上床,躺了下来。 刘远山坐在旁边,冷冷的说了一句:“拿走吧,滚!” 郭氏伸手将砚台拿住抱着跑了出去,像一溜烟一样。 不多久,刘孝忠带着那一方古朴的小砚台从院子里出来,将东西递给朱七说道:“此乃我家传之物,朱七爷您看可能抵得了九十两纹银?” 朱七将砚台拿在手中轻轻摩挲了两下,他也是喜爱古董的人,看到这东西后便有些爱不释手,不过仍旧说道:“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一方宋砚,年头倒是有了,也是端砚的形制,可惜并非名家所用,九十两是肯定不值的。” 朱七的目光放在了王秀才身上,将砚台递过去问道:“王兄你给评个价?” 王秀才接过砚台,仔细端详了一会,说道:“此物我原来也见过,原是刘博的旧物,虽然是古董,但确实正如朱七爷所言,并不值九十两,我看也就五十两左右吧。” 五十两这个价格,并不是王秀才满口胡言,而是当年刘博亲口说过这砚台的价值,宋砚不错,可并非奇宝。 “恩!”朱七说道:“这个价格倒也公道,就算你五十两,还差四十!” 刘孝忠回去后,又从董氏手中将之前给她的二十两要了回来,再向村里富户拆借二十两,答应用刚刚收回来的稻谷还账,这才将朱七的钱全部都凑齐。 朱七拿着四十两银子和一方宋砚,脸色有些黑,转身带着下人便走,后面刘远山突然从院子里跑出来,对已经走出老远的朱七喊道:“朱七爷,有两句话请您记着。” 朱七心情烦得很,转过身冷冷的看着刘远山,说道:“小娃子,你要说什么?” “朱七爷手中的宋砚虽非极品,但是家父遗物,日后小子必登门拜访赎回,还望朱七爷您莫要转让!”刘远山说道。 “哼!”朱七不置可否,问道:“还有一件事呢?” 刘远山笑着道:“还有一件事便是,朱七爷您老人家今天可真是吓着小子了。” “哈哈哈!”朱七不以为意,哈哈大笑。 刘远山敷衍一礼,道:“送朱七爷。”看着朱七带下人从容走去的时候,他脸上顿时阴冷如霜。 “怎么,真吓着了?”王秀才走到他的身后,温和问道。 “恩!”刘远山郑重的点了点头,“适才真是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要变成一个不男不女的人呢。”稍顿了一下又道:“从那一刻开始,我便觉得这朱七好可怕,想是当时生出了畏惧之心,从今往后见了他想必也会不由得发憷。” “那怎么办?”王秀才问道。 “没办法。”刘远山闭口,心中却在想:有朝一日我阉了他全家,也看看他趴在我脚下求饶的狼狈模样,非得如此不足以消除我心中的惧! 第38章 分家 “三郎,没吓着吧?”里正过来拍了拍刘远山的背,刘远山转过头报以憨厚的微笑,说道:“多谢里正大人出手相助。” “乡里乡亲的,也不能看着你落难不是?”里正朝后面一摆手道:“其实大家都不想你被卖给人家当太监呢。” 刘远山又朝诸位乡亲拱手表示感谢。 有个直爽的老太太说道:“三郎别谢俺了,俺只是帮你扔了两个菜叶,也没帮上别的忙,你们该多谢谢王秀才,要不是秀才老爷来得及时,恐怕就完了。” 王秀才呵呵一笑,说道:“其实也别谢我,我不过是把圣上的中旨抄了过来而已,我说啊,三郎要谢就要谢皇帝陛下。” “大难不死啊,这次还是皇帝老爷救了三郎,三郎你必有后福!”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很肯定很认真的说道。 “是啊,是啊!”人群中有人不时回应。 刘远山听了差点绝倒,暗道当皇帝就是好,这特么的也能唰声望。 “那三郎你休息下吧,我们先走了!”里正摆摆手,就要回家。 刘远山哪能这么就让他走,说道:“里正大人,您老先别忙着走,小子还有一件事求您呐!” “还有什么事?”里正停住了脚步。 “诸位父老乡亲!”刘远山跑到一处稍微高的地方,挥舞着手吸引大家的注意,等村子里大部分人都被他吸引到此的时候,才说道:“小子刘远山,今天有件事情还麻烦各位婶子大娘,大爷大叔做个见证。” “三郎,你有什么话就说吧!”下面的人也喜欢看热闹。 刘远山清了清嗓子,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俗话说得好,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各位都是村里的老少爷们,对于别人家什么情况也大都一清二楚,这些年来,我娘和我姐受了怎样的气,干的是什么样的活大家心里都看得明白。” “本来说,作为家庭的一份子,不能患得患失,也不能京津冀,我母亲和姐姐就是本着这样的道理在做人,也从来不在乎多得或者少得了些什么?可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大伙儿也都看到了,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出来的事。” “是啊!” “不错,三郎说的不错,这哪是人能干出来的事,这是畜生!” “还读书人,我呸!” 趁着下面起哄,刘远山再次说道:“对于之前发生的事情,我不想多说,今天发生的事情,我作为小辈来说也不想追究!但,做人有底线,我想要活着,让我娘活着,让我姐活着,我也活着,我们都想痛痛快快的活着。” 他的声音不但感染了众人,也感染了自己,分贝也不由得大了起来:“我们三人如果在这个家再这样下去的话,谁也保不准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所以,我想请诸位乡亲们做个见证,今天,我和我娘我姐要和他们分家!” “啥?分家?” 下面人的热情瞬间降了下来。 在这个只有家长提出分家的时代,刘远山这么一嗓子喊出去,无疑还是给了村民很强的冲击,冲击了他们的固有思想。 “这事,你和你奶商量过了吗?”里正皱着眉头问道。他内心深处虽然同情刘远山一家,可对这种做法倒不是很赞成。 但最终,同情还是占了上风。 “说过了!”刘远山嘿嘿两声,冷着脸说道:“不瞒大伙说,刚刚拿出来给我大伯还赌债的砚台,正是家父遗物。正是因为我奶答应了分家,所以才给他还了账。” “哦……”众人醒悟。 有人不屑的说道:“屁的大伯,他不配,他都把你卖了一次啦,你往后别喊他大伯。” 里正挥挥手将下面的人平静下来,清清嗓子说道:“既然这样,去两人将老太太,老大、老二喊过来吧,我们也在此做个见证。” “对了,把秀云也喊过来!” 人群中走出几个男男女女,不一会就将刘家中的骨干全部都喊到了院门外的池塘边,一大家子人几乎都到了。 为首的是一脸灰白的董老太太,后面跟着刘孝忠、刘孝厚,还有郭氏、丁氏,走在最后的是刘秀云和刘嫣然二人。 包括刘远山在内八个人同时聚集在一起,就在水塘边宽阔的地方围拢成一个圈,大伙儿在圈子外面席地而坐,里正坐在最中间,说道:“老太太,您孙子说要分家,你意下如何?” 董氏阴森着脸,不怀好意的说道:“这一个个翅膀都硬了,你们说咋就咋,还问我这个该死不死的老婆子干啥?我说话也没有人听!” “老太太,你也别那么大的怨气,就说道说道,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吧?”里正心里厌恶老太太,可是大庭广众之下调解别人家事,还须得公正认真。 董老太太自然是不同意的,但她半个时辰之前还答应过刘远山一家分家的事,现在如果反口的话就是自己打自己嘴巴,所以,她用了一个比较无赖的办法:不表态。 她索性不说话,既不说同意,又不说不同意。 “老太太,这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您倒是说个话啊?”里正耐心的劝说。 董氏不能一直板着脸,便嘟囔了一句作为回答:“我同意能咋,不同意又能咋?” 里正道:“同意就分,不同意再论!” “哦……”董氏觉得自己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便开始打哈哈,说道:“我是妇道人家,也不懂个道理,可是我敢问里正大人一句,如果是三郎他爷活着的时候,会不会同意?” 噗! 刘远山眼前一黑,暗道这董老太太也真是耍无赖的好手,这刚刚拉出来半个时辰的屎都能吃回去,也真是不要脸到顶了。 “奶,你咋这样呢?”刘嫣然气的脸色泛白,说道:“刚刚你逼着我们拿出砚台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刘氏也是一脸灰白,之前萌生的脱离苦海的梦想瞬间被现实击碎。 只有刘远山脸上淡然依旧,轻轻的说了一句:“那算了,咱这个家不分也行,赶明我就去襄阳府,到王府里找朱七把砚台要回来,反正谁的债谁去还!” 第39章 绝户分 “那算了,咱这个家不分也行,赶明我就去襄阳府,到王府里找朱七把砚台要回来,反正谁的债谁去还!” 刘远山说的当然不是真话,这只是唬人的话而已。 果然,刘孝忠没上当,可他老婆郭氏却忍不住了,出来劝说董老太太道“娘啊,我看,如果秀云觉得在家里过的委屈的话,那就分开过吧。” 郭氏的想法当然不止这么简单,她极力鼓吹将刘氏三口分出去的另一个原因是:她怕刘远山暗地里报复,然后将她的宝贝傻儿子卖掉。 里正确实想要帮助刘远山他们一把,就势说道:“老太太,就这样算了吧,杀人不过头点地,若是今日出了什么岔子,恐怕对你们家老大日后的科举前程不利。” “婶子!”王秀才也道:“您放心,不要有所顾忌,即便是他们这一房今天分了出去,那日后无论发达还是贫困,不也要孝顺你?” “对呀!”里正道:“树大分枝,可是并不代表这分出去的枝就和大树断了联系断了根,就是跑到天涯海角,秀云还是您的女儿,三郎他还是您的孙子。” 董氏听到这里,似乎有些动容了,可是想想一旦分家就会将她的房子、土地、仓里的粮食甚至是鸡圈里的鸡都分出去一部分的时候,她的心再次坚定起来。 “秀云啊!”这次是董氏劝说女儿:“咱们家从小到大,数你最听话,你从来都不和娘犟嘴。以前呢,是娘对不住你们几个,往后娘保证一碗水端平,你就别提分家的事了好不好?” 刘秀云上齿咬着下唇,想要拒绝可是说不出口,想要答应却又心有不甘,思来想去直到将嘴唇咬破都没有感觉到。 刘嫣然站起来,突然说道:“奶,你也别逼俺娘了,今天经历了那么多事,俺娘现在心里乱着呢,现在我们这边由三郎做主。” “对!”刘氏的眼睛终于一亮,嘴唇松开说道:“我现在心里乱,也不知道怎么是好,我们这边现在三郎做主,我和嫣然都听三郎的。” 刘氏突然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依靠,甚至于心中都不由得一暖。自从父亲和相公走了以后,她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三郎!”董氏马上转变态度,开始收买刘远山,说道:“你要读书,奶省吃俭用供你读书,你想考学,奶也支持你考学,咱不分家了行不?” 刘远山憨憨的笑着,一边挠着头一边很是认真的问道:“奶说这话我喜欢听,可是我年龄小,有些事情不明白,就不知道奶您老说这话算不算数?答应了我,回头再不让我读书,我找谁说理去?” 董氏一看有门,扬起手说道:“你个小兔崽子,奶说话啥时候不算数了,只要你不分家,我就保证给你读书科考,好吧!” 刘远山尚带一丝稚气的声音幽幽响起:“奶,既然您说话算话,为啥刚刚骗我娘拿出砚台时候答应分家的,现在又不算数了?” “额……”董氏本来准备好话茬的,可听到孙子这么一问,她顿时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张开的口中好像衔了无数的苍蝇一般,本来灰白色的脸瞬间变得通红,仿佛周边所有人的目光看向她都充满了嘲讽。 “我……”董氏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可终究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奶啊!”刘远山语重心长,“你是不是看我小好欺负,老用这些话骗来骗去有意思么?您老人家就直说吧,到底怎么才肯分家?” “娘,分吧!”刘孝忠的面子好歹是挂不住了。 刘孝厚也道:“分吧,娘,我大哥说的对!” 老二刘孝厚不是感觉面子挂不住,而是有种极度丢人的感觉。 一个活了将近六十岁的老太太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问的哑口无言,也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分分分,分它个龟孙!”董氏终于再也无法掩饰狡辩,只得同意,恶狠狠的说道:“这要是分了家,以后饿死你个死妮子也别来找我。” “放心吧奶,我娘保证活的好好的,饿不死!”刘嫣然再次补上一刀。 “那好!”里正赶紧对着众人下了决断,说道:“老太太同意分家。” 周围的人,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同时舒了一口气,好像自己分家成功了一样的。 刘氏满脸激动,泪水不由自主的又流了出来,刘嫣然抱着母亲也兴奋的不能自已,她心里也打好了自己的算盘:家里总共有几十亩地,哪怕分出七八亩给他们,也能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了,虽然还有可能省吃俭用,但也不用受窝囊气了。 “那就分吧!”刘孝厚深吸一口气,看着母亲董氏说道:“娘,你看先分啥?” 里正不等董氏说话,道:“先分房子吧!你们家有正房、东厢房、西厢房,还有个南屋,我的意思是一切从简,既然三郎一家现在住在南屋,这南屋就分给他们算了。” 刘孝厚点点头,认为这样分配虽然对妹妹来说吃点亏,可也算公平,便道:“那按照咱们襄阳府的规矩,回头我找人给秀云编个篱笆,将院子也分出一成给她。” “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董氏突然发威,说道:“房子不能分,房子是你爹留下来的东西,四合一体,谁也别想分。秀云是丫头不是儿子,房子,没她的份!” 被老妈一阵吵吵,刘孝厚吓得也不敢吭声了。 旁边不远处毛二叔说道:“不分就不分,这也不是啥大事,咱们山里人别的不多,就木材多,回头我和我大哥帮衬着,用不了两天就能起个两间茅屋。” “那行!”刘远山点头,“房子我们不要,分粮食吧。” 没房子算什么,依照现在的物价水平,在bj城天子脚下买个四合院也不过八十两银子而已,这大山里面的房子更不值钱了,整个老刘家的房子加一块也卖不到十两银子。 所以,刘远山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粮食,别的不说,今年可是个大丰收年,刘家水田里产的稻子足足装了两大囤子,院子里还堆砌了高高的两垛玉米棒子。 随便分个四分之一或者五分之一就能让他们一家三口一年吃喝不愁。 “粮食,你还有脸提粮食!”一旦成了敌人,董氏翻脸不认人,说道:“还不都是你个小鳖孙,如果不是你的话,咱家能欠人家二十两银子?这粮食留着还账的,谁也别想动一下,不然我跟他没完。” 董氏站来起来,颤颤巍巍的一说一蹦,把刘远山吓了一跳。 “老太太,这不合规矩啊!”里正看着董氏,有些失望的说道:“你这分家不分给他们点粮食,难道是想要看着他们饿死么?” “对呀,你是他亲奶,你咋这么狠心!” “老太太,你这眼都掉到粮食堆里了吧,卖孩子的事是你家老大的错,咋就成了孩子的错了呢!” 面对村里人的议论纷纷,董氏颇有些他强任他强,轻风过山岗的感觉,全然不受影响,继续坚持原则:“不分,谁也别想动我的粮食。”又自负的看了一眼刘远山,说道:“想要不被饿死,就别想着分家。” 刘远山暗道:我有那么多桂花皂,老子是二十一世纪穿越来的黑科技人才,就为了你这点粮食就能饿死,就因为不分我粮食想让我屈服。 你特么太高看自己了。 于是,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他冷然一笑,说道:“无妨,我奶既然不给,我这当孙子的就不该要,这粮食,俺不要了,家里的鸡鸭杂物,我也一并不要了。” “三郎……”刘嫣然有些吃惊,想要提醒他。 刘远山一挥手:“直接分地吧。” 刘氏担心的拽了拽儿子,刘远山笑着回头,对刘氏说道:“娘,你放心,你相信我,就是我奶今天不给咱一个米粒,咱们也照样饿不死。” 刘氏仍然迟疑,刘远山道:“娘你不信我?”刘氏才点点头,说道:“娘都听你的,就算是讨饭,娘也跟你一块去。” “好!”刘远山心口微热,忽然听到董氏的声音:“你个鳖孙倒是有骨气,我看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里正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说道:“老太太,粮食不分就不分吧,据我所知,咱家一共有水田二十亩,旱田十五亩。您老太算一份子,大房二房各算一份,秀云算一份,应该给她们娘仨四分之一,对不?” “对个屁!”董氏激动的说道:“我老婆子刚刚说了,想要分家,可以。就给我净身出户。不然,谁要想分我的东西,就先把我这个老婆子埋到坟岗子上去!” “那,老太太您的意思是?” “不分,啥也不分给她们,今天别想从我这家里拿走一根稻草!”董氏王霸之气散开,霸道的很,一副铁了心的样子。 “老太太,咱襄阳府没有这个分家的规矩呐!”里正严肃的说道:“您的这个分法,日后怎么要儿孙孝顺?您老要考虑清楚,这可是绝户分呐!” 绝户分,就是分家的时候不给任何东西,儿孙净身出户。当然了,从此之后,儿孙也就没了赡养孝顺老人的义务了。 “我不图他们的孝顺,对,就给我绝户分!”董氏一跺脚,将地上的几片黄叶踢的飞起。 一时间,整个现场都宁静了,所有的村民都默不作声! (诸君,不要去度娘了,绝户分这个词,是老衲杜撰的。) 第40章 山间古寺好乘凉 董氏心里得意的很,她就是要用这种方法逼迫女儿一家屈服,让他们离不开自己。 哼,你们不是有能耐么?你们不是要和我对着干么?离开我我看你们怎么活!还是老老实实乖乖的被我拿捏吧,没有我,你们活不下去的。 刘远山二话没说站起身子,然后在诸多人诧异乃至不理解的目光中,缓缓朝家里走去,一刻钟不到的时间,他又从里面出来,背后背着一个臃肿的大包袱。 看着有些微微发愣的母亲和姐姐刘嫣然,他淡然一笑,懵逼的说道:“娘,姐,还愣着干啥,走啊!” “走?”刘嫣然有些懵,问道:“去哪里。” “我也不知道,不是已经分完家了么,还留在这里干啥?”又看了一眼同样懵逼的董氏,问道:“奶啊,我把我娘和我姐我们的衣服拿走,你不会有意见吧!” 董氏愣着,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分家啊,什么都没分给他啊,他怎么这么从容镇定? “奶啊。”刘远山问道:“你要不要搜查一下我的包袱,我告诉你,这里面可是有好几两银子呢,你不搜查我就走了哈。” 就这么走了。 刘远山走了,刘嫣然走了,刘氏也慢吞吞的跟着自己的两个孩子,一步步朝前走去,刚开始的时候她步履还有些犹豫,三十步过后,逐渐坚定。 王秀才在后面大喊一声,问道:“三郎,你要到哪里去?” 刘远山被他问的微微一愣,背着硕大的包袱转过身来,看着有一丝滑稽,可现场的人却没有谁笑出来。 刘远山隔着好大一段距离,喊道:“最穷无非讨饭,不死终会出头!”说完,转身大步,带着母亲和姐姐,不多时便出了众人的视线。 王秀才喃喃自语,小声道:“最穷无非讨饭,不死终会出头。说得好,实在是太好了。”说完看着董氏,有些不齿的摇摇头,好心提醒道:“聪明的人费尽心思想要挤入朝堂,愚蠢的人却将最天才的子孙赶出家门,唉……”长叹一声,大步离去。 众人渐渐散了,刘家门口留着一池清水,半院子秋风,显得冷清至极!到了此时此刻,董氏的身子才微微一抖,心里一空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王秀才一路小跑,几乎是风一样的撵上了刘远山,说道:“三郎,你这没地方住,要不带着嫂子他们到我那里住两天吧。” 刘远山其实还很意动的,不过刘嫣然却红着脸说道:“秀才老爷,您家里也没个妇人,我们住进去怕是不方便,外面若是有个闲言闲语什么的,对您来说不是好事。” 毛豆的父亲也走过来,摸了摸三郎的头,说道:“这样吧,你们先随我上山,我们明天就在山上给你们造一所房子,暂时住着没有问题。至于说吃食家用,我也可以匀出来一些给你。” 王秀才笑着说道:“吃食的事情毛二哥你就别担心了,这小子钱多着呢?”说话就从袖子里取出一吊钱,轻轻一丢丢给刘远山:“这样吧,之前那两块桂花皂,算是我买的你的,五百文一块,童叟无欺。” “那哪行啊!”刘远山也不客气,直接将那一串钱装了起来,继续说道:“那两块皂是学生孝敬先生您的,至于说到购买,回头我再给您送两块过去。” “那行,随便你吧!”王秀才道“我也帮不了你多少,先回了。”合上秋扇潇洒离去。 刘远山母子三人也没有别的好去处,只有跟着毛二叔上山,毛二叔将他手中的大包袱接过来,原以为会很重,哪知道入手颇轻,问道:“怎么这么轻?” “那是,你以为我里面真有别的东西,就一些平常的衣物而已。” “被子也没带出来么?” “哎呀!”刘远山一拍脑瓜子说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怎么给忘掉了。” “不要紧的,我那里被子还有几床,回头拿给你用!”毛二叔将三人引领到他居住的茅屋,指了指说道:“这段时间我和老大住在炭窑那边,这房子没人住,你们先住着。等这一窑白炭出炉之后,我再帮你们建个新的居所。” “那真是多谢毛二叔了。” “多谢他二叔”刘氏躬身,没想到儿子的人缘这么好。 正说话间,突然看到一生从外面跑进来,呼哧呼哧的说道:“那个,三郎,你等会,我,我,我师兄,来了。” 刘远山暗道你师兄来就来呗,给我说个什么,却见高大憨厚的一名已经进了毛二叔家的篱笆,他看到众人后先是合手宣了个佛号,然后才道:“我师傅说,三郎之前对咱们寺里有过帮助,今日落难了,没了去处,就去咱们寺里住下来吧。” “哦,不麻烦了,我们这都找好地方了!”刘远山指了指房子,说道:“毛二叔这里可以先住着。” 一名说道:“种下何因,结下何果。当初施主一句话解了千宁寺的难堪,合该就有今日的福报,你别固执了,随我到寺里住就是了。” 毛二叔哈哈大笑,说道:“这样最好不过,三郎你不知道,他们寺里人少,但是房子却还剩着一大间,你去那边住的话,有老主持他们护着,比在这荒野茅房要安全点。” 刘远山想了想,便答应了,与毛二叔辞别,将大包袱交给了一名,随着几人上山,在一块大石头处悠然拐弯,进入山的后面。 秋阳明净,驱散一早集聚起来的山雾,让这宁静的山上着了一层灿烂的颜色,踏着脚下厚厚一层干燥的黄叶,刘远山一路疾走,没多久便看到一处虽然破旧但是却异常古朴的古寺。 寺院凭山而建,门口是一处约莫两亩的青石砌起的小广场,缝隙中生长出来的草此刻已经完全枯黄,只留下一个个干燥的草茎在随风摇摆,好似欢迎刘氏一家人一样。 刘远山看了一眼古寺,微微一笑,对还未回过神来的母亲刘氏说道:“娘,你看,这山间古寺古朴大气,是不是比咱家的房子好多了。” 刘氏微微一笑,说道:“恩,是好多了。” 刘嫣然道:“还不止呢,娘,这寺里有罗汉护佑,咱也不担心坏人过来,往后咱就是和神仙住在一起了。” “你别瞎说!”刘氏信奉鬼神,伸手打断刘嫣然的话。 一名在前面将寺院的外门打开,躬身道:“三郎,你们进来吧,师傅给你们安排好房间了。” 第41章 白炭出炉 千宁寺是个古寺,但也是个小寺。据一名所说,千宁寺的历史要比小觉寺还要长不少,但后来随着小觉寺的修建,这里香火便断了,乃至于整个寺院都荒废。 二十年前,小觉寺派出一个和尚来主持此寺,免得神像荒废沦为野兽巢穴,这人就是现任千宁寺的主持渡缘师傅。渡缘师傅来到千宁寺主持事务,还一前一后收了两个徒儿,所以认真算起来的话,千宁寺应该是小觉寺的分寺。 千宁寺很小,没有真正意义上的钟鼓楼、藏经阁等等,除了前面一个天王殿之外,就后面几间僧房和斋房,外加一个杂物间,其实连个正常上早课的地方都没有。千宁寺的建筑不多,占地面积却不少,寺内除了一些合抱粗的巨树再就是荒芜的杂草,一片乱糟糟的景象。 天王殿后面的院子里,一条中轴线的路,西边是两间僧房,东侧是一大间斋房和一大间客房。斋房是准备吃食的地方,客房是给挂单的和尚预备的,但这山野古寺,渡缘在此处修行了十年也没看到过什么和尚来挂单,所以便让一名和一生二人打扫一下腾出来,给刘远山一家三口居住。 说实话,对于一家母子三人挤在一个房间睡觉这件事,刘远山压心底还是比较排斥的,毕竟男女有别。老妈还无所谓,但老姐……她不是亲姐好不? 可,人在屋檐下,有个住的地方可以给一家人遮风避雨就是奢望了,还能求些什么呢? 刘嫣然一脸兴奋,看看这里看看那里,发现刘远山正在发呆,问道:“三郎,想什么呢?” “我在想,这房子小了。等回头我有钱了,一定盖个大房子给娘和你居住。” “能有个住的地方我就知足了,还说什么大房子。”刘氏不面对董氏,说话都利索很多,这让刘远山觉得自己从家里分出来是对的。 三人一起将房间内整理干净,和在家里时候那样,中间拉开幔子,将大房间一隔为二,里面睡得是刘嫣然和刘氏娘俩,刘远山就睡在外面。 刘氏说道:“咱这算是借住在主持老爷这里,你们两个平时都勤快点。我看寺里荒草芜棵的,明天有空咱就帮忙清扫一下。”说完,想了想,有对嫣然说道:“嫣然,明天帮助主持他们洗洗衣服。” “恩!”刘嫣然点头。 刘远山摆了摆手说道:“娘,别了,回头这是我来解决,不能让我姐一个黄花大闺女给和尚们洗衣服,这事你听我的。” 不但不在寺里洗衣服,等手里有钱了还要自己造一座房子,老是在寺里住对于姐姐的名声影响不好。刘嫣然毕竟是十五岁的大丫头了,在大明朝这里,再过一两年就可以出嫁了,总不能在和尚寺里嫁出去吧。 如果不是因为主持师徒三人都是老实人,在周边几个村庄的名声和口碑都好得很,他也不会同意搬到这里避难的。 中午的时候,一生端了一大盆饭送过来,摸着小秃头憨厚的说道:“三郎,我师父说你们刚刚落脚,没有吃食的地方,这段时间便在寺里吃斋饭吧。” “好!”刘远山也不客气,心道回头补偿一下寺里就是了。 十余日后,一个好消息传来:毛二叔的白炭窑要开窑了。 这种时候,始作俑者的刘远山自然不能置身事外,他站在新窑洞后面,看着准备大干一场的毛家两兄弟和沈三叔,心中也有一丝紧张,谁知道那该死的神书会不会半路出什么幺蛾子。 “小子,蹲好别跑,如果等下出炉的不是白炭,你就准备被揍吧。”毛大叔笑着和他开玩笑,刘远山觉得自己的屁股逐渐开始麻木。 三人用尽力气,将炭窑最上面的土层解开,里面尚带着余温的炭条逐渐露出来它们的面目。一条条,一根根,上面全部布满了霜一样的灰白色皮。 “呵!还真是的!”沈三叔不禁将别处的土也揭掉一些,发现整个炭窑中的炭全都是白炭的时候,也不由自主的竖起大拇指,道:“三郎的这法子真好。” 刘远山深吸一口气,同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这神书终究是没有欺骗自己。 毛二叔眼中射出精光,有些失态的说道:“乖乖,真是的,一千多斤全是白炭,这下咱们发了。” 白炭的价格一般来说是黑炭的三倍,一窑就能卖出将近三两银子,他家还有将近十窑的存量,这可是三十两银子啊。 三十两银子,比县太爷一年的俸禄还要多,差不多能买六亩上好的水田啊。 “过两天我和老大再去砍些柴,咱还能烧几窑!”毛二叔继续说道。 “算了吧,今年的柴备的不少了,现在去砍也来不及了!”毛大叔一脸心满意足。 “这么多白炭,咱们镇上恐怕消化不了,得拉到县里去卖。”沈三叔说道。 炭是好炭,可白炭的价钱是一般黑炭的三倍多,别说是镇子里,就是县城也不见得能一口气消费一千斤,后面还有十来窑,肯定要送到襄阳府的。 “去襄阳卖!”沈三叔拍了拍手说道:“在县里也是瞎耽误功夫,咱直接去襄阳吧。” 刘远山的眼睛立即为之一亮,站起来问道:“毛二叔,你们如果去襄阳府卖炭的话,能不能带着我,我也想去襄阳看看。”其实他是想去襄阳卖肥皂。 第一批的肥皂只有五十来块,留下个一二十块送礼或者自用,别的还有三十多块,物以稀为贵,刘远山决定将第一批的桂花皂卖出个天价。 想要瞬间聚财,肯定要去大的地方,襄阳府便是最好的选择。 毛二叔还以为他惦记着自己的份子钱,开玩笑的说道:“放心吧三郎,我不会赖你的钱的!” “不是,毛二叔,我去襄阳府真的有事,你们就带着我呗。”刘远山哭笑不得,暗道你那些份子钱我还真是没有放在心上。 “你娘那边同意么?”毛二叔问道。 “没事,我娘听我的。”刘远山拍着胸脯说道。 “行吧,咱们襄阳府地面上算是太平,我和你沈三叔一起去也出不来什么幺蛾子,今天我们将炭收了,明天一早就启程!” 第42章 襄阳府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毛二叔就跑到寺里来喊刘远山出门。 刘远山早有准备,在毛二叔登门之前就已经起床,把五十块桂花皂全部放在一个包袱里,沉甸甸的他自己都没法提得动,还是毛二叔将那东西拿起来,然后跟着大车一起下山。 车是毛二叔借的村里人的车,拉车的骡子也是从村里富户家借来的,反正乡里乡亲,此地民风淳朴,能帮忙的人家都会尽量帮。 “什么东西这么沉?”毛二叔心里好奇一直没问,但将东西放上车的时候,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刘远山卖了个关子,笑呵呵的说道:“这是我自己制作的一点小玩意!”也没有说明的太过仔细,不然到时候这些大人盘问来盘问去,自己也不好回答。 “走吧!”毛二叔上车前头赶骡子,沈三叔跟在后面徒步行走,刘远山则是被他抱到了车子上,随着车子一颠一颠的慢慢离开了村子。 一车,装了满满的白炭,也没有什么东西遮挡,远远看上去像是一座小山。 刘远山坐在小山的正上方,手结结实实的抓住缆绳,像是小山上面长出来的一块石头。随着车子慢慢颠簸,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早晨的太阳缓缓升起。 第一缕阳光照射到他脸上的时候,刘远山随着大车已经到了这个叫做“靠山镇”的小镇上,此时镇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走动了,看着装了一车满满的白炭,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我的天哪,白炭,这一车全是白炭!” “是啊,啧啧,这得烧多少黑炭才能出这么多白炭?” “吆,你们看,这不是毛家老二么!” 人们议论纷纷,看着白炭感觉稀奇,刘远山被沈三叔从车子上抱下来,往地上一放。 “吃饭了!”毛二叔从包袱里弄出一些干粮,递给刘远山一些,说道:“沈三,你去找点热水来。” 沈三自己带着装水的容器,没多久便在镇子上弄来了一包热水,三人吃了干粮喝点水,毛二叔说道:“我们在镇上逗留半天,不管卖出去多少,午饭后就要去县城。” “行!”沈三点头。 靠山镇说不上繁华,可人也不少,富户还是有一些的,一上午的时间毛二叔卖出了百十斤的白炭,三人简单的吃了点中午饭,便赶着骡车继续上路,朝东边的f县县城缓慢走去。 靠山镇距离f县约莫有三十里路,大多是山路,崎岖不平却也能容得下骡车经过,三人晃晃悠悠顺着马栏西河的河谷行走,一下午的时间才走到f县到了f县县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毛二叔似乎对于整个县城都很熟,非常迅速的找到一个价格相对来说比较便宜的大车店,将车子赶进店里,就在店内住宿。 第二天天亮,便又起床赶着车子到县城的集市上售卖白炭,毕竟如果能在f县卖一批的话,车子便能轻些,去襄阳也相对容易些。 谁都没有料到的是,这一车剩余的**百斤白炭,竟然在f县卖了个精光。 天还没中午三两银子就到手了,毛二叔脸上充盈着笑意,朝沈三叔说道:“今天运气不错,那咱们也不用到襄阳去了。” 刘远山脸色突然一黑,暗道不好,你们的东西倒是卖了出去,我的还在家里窝着呢。 “嘿嘿!”毛二叔故意逗他的,看他脸色变黑,赶紧说道:“三郎你不用担心,我肯定会送你去襄阳的。”又朝沈三说道:“要不这样,你先回去,我自己带着他去襄阳。” “不了,我也很久没去府城,正好帮公子去打听点消息,现在骡车上的白炭都卖完了,轻了不少,去襄阳府也快得很。” 三人继续上路,出了f县往东走,一条顺着马栏河的山间驿道向前延伸,两边都是高耸入云的大山,驿道起伏不定,非常难走。 据毛二叔说,从f县去襄阳,这样的道路大约要走三百多里,若是快的话,四天能到。 “我类个去!”刘远山真的是惊了一身的冷汗。 f县古称房州,它的南门是高低起伏的群山,背面是现代社会中的神农架,县城所在之处是河流冲积出来的一条狭窄的阶地,从f县往外走,只有向东这一条出口,整个县的地势如同一个葫芦,四周封闭仅有一道三百里长的峡谷出口,比之蜀道有过之而无不及。这里自古以来就是最佳的流放之地,隋太子杨勇、唐中宗李显、仲父吕不韦、大汉数位王爷,历史上大小二十多位帝王均曾被发配到f县由此可见f县之偏僻难入,这里或许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但绝对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去处。 真如毛二叔所说,骡车在这崎岖的山路上晃荡了四日,刘远山颠簸了四日,终于在第五天日出的时候出了峡谷,又走了半日,军事重镇襄阳城赫然在目。 襄阳城背靠大山,南面滔滔汉水,远远望去整座城池呈黑青色,给人以坚固不可攻克的感受,待到了近处刘远山才看到青石堆砌的城墙高达数丈,青黑色的大门漆皮剥落,整个古旧的城墙看上去有一股沧桑的气势。 此时正值中午,东门大开,城里城外车来车往,由于此时的襄阳尚未遭逢兵火,所以门口盘查的士兵也基本不问过往行人,只要不是特别可疑之辈一律放行。 像毛二叔三人这样带着一个空马车进城的,自然轻松通过。 “这东西都没用上!”沈三叔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刘远山看到上面写着“路引”二字,知道这是古代外出的暂住证。 一进城,便感受到了一股别样的气息,这气息中有府城的繁华,有朱门酒肉,有路边乞讨的穷苦人。 毛二叔感慨的摇摇头,说道:“春天来的时候,这里还没有如此多的穷苦人,怎的现在变得这么多了。” 刘远山坐在车子上,一眼望去街道两旁至少有数十个卖儿卖女的摊位,摊主们神色委顿,脸有菜色,眼神麻木无情,不知道是真的无情还是被生活所迫,感情已经被压榨的分文不值。 从传入耳朵的叫卖声判断,很多卖儿卖女的是sx口音。 刘远山心里一动,忽然想到一件事来,对毛二叔说道:“毛二叔,这些应该都是从sx逃荒过来的流民,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会有更多人来襄阳府。” 第43章 引人注意 据历史记载,崇祯二年sx大旱。 襄阳城在鄂西北,接近sx南部的安康地区,不少sx北遭了旱灾的人便一路南下,从汉中进入安康,然后再由安康进入襄阳府。 这只是刘远山的推测,但也**不离十了。 “是那边又遭了旱灾了吧?”毛二叔感慨了一句,然后摇摇头。 面对这种情况,谁也没有能力拯救大局。 刘远山道:“毛二叔您应该对襄阳府很熟吧。” 毛二叔点点头。 “那,嘿嘿,还要麻烦毛二叔带着我到处转一转,出门之前王秀才托我带了几封拜帖,我要挨个儿给送过去。” 刘远山便从布袋中取出那些早就包好的桂花皂,然后对着拜帖一路寻找过去,挨个到襄阳府中拜访帖子上的那些人。 和王秀才一样,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读书人,见刘远山来拜见自己都热情的很,毕竟这是大明不是后世天朝,社会风气纯正,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有道德约束,不是那种纯粹的利益金钱价值观。 “张老爷,这是我们村王秀才王勋让小子给您捎过来的东西,他没时间过来,说是想念的很,最近家里做出来个新玩意,给您开开眼。”刘远山一边介绍,一边将桂花皂拿出来讲解如何使用。 收到礼物的人都很高兴,并表示一定会回礼! 刘远山心里自然也很高兴。 半天的时间拜访了十来家人,兜里的桂花皂便去了二十块,手中剩余的不过三十余块了。但刘远山并不为白白送出去二十块桂花皂感到可惜,相反,这是他的阴谋 “这东西真有你说的那么好用?”回来的路上,毛二叔看着手中明黄色的圆柱体,有些不解的问道。 “那当然了!”刘远山微微一笑,说道:“送礼送出去了二十块,剩余的这些我打算在襄阳府街头摆摊卖。” 之前还担心别人觊觎自己的东西,现在一家三口被董氏净身出户,便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下最急的事情就是钱,只要将手中的桂花皂脱手,困境立地可解。 刘远山在襄阳府主街上寻找了一个人口颇多的地方,花了二十文弄了一个崭新的小木盆,又打了半盆水,就此站在街边。 “怎么卖?”毛二叔问道:“咱们连个店铺都没有,站在街边出售能售的出去么?” “放心吧,看我的!”刘远山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他脑子后世推销的套路不知道有多少,今天在大街上出售一个小小的桂花皂,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没过多长时间,便有几个人朝这里围拢,从他们惊奇的目光中可以看出,这全是看热闹的,因为他们搞不懂一个半大孩子弄了一盆水放在路面到底是玩哪样! 就连旁边不远处一个卖孩子的sx人都起了好奇之心。 “这娃子,不是卖凉水吧?”一个老者好奇的问道。 “嘿嘿!”刘远山故作高深,就是不答话。 他准备现场示范,让襄阳府的人了解桂花皂的神奇,这样便不愁出售了。 可现在有一样麻烦:现场没有脏衣服! 他心中脏衣服的标准是:越脏越好,因为越是脏,才越能显示出桂花皂的去污能力,也越能引起轰动效果。 眼睛在四周看了一会,正好看到旁边那卖儿女的sx人,刘远山笑呵呵的走过去,伸手从怀里摸索出二十文大钱,递给年龄最大的主妇说道:“大婶子,能听懂我说话不?” 他说话的时候,故意露出点sx的口音,那女人果然听懂了,使劲的点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二十文大钱,咽了一口唾沫,随即摇摇头说道:“这位小爷,俺不卖大郎,也不卖二郎。你要是好心的话,把俺这四个孩子都收了,俺一分钱也不要。” 刘远山微微一愣。 那女人说道:“俺饿死就饿死吧,只要你答应养活这四个孩子,我,我一文钱也不要你的。” 她家本是富户,家乡闹了灾荒匪祸,一家人便活不下去了,从陕北大老远的跑到襄阳,一路上男人死了,最大的女儿被卖了,最后跟着到襄阳的只有这四个孩子。 四个孩子中最大的十五六岁,是个男孩,小男孩只有十三四来岁的样子,还有两个更小的甚至只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 一般富户买下人图的是能干活,可这么四个人打包一起买的话,很划不来,因为孩子太小还不能干活,白养活几年就赔大了。所以这妇人将四个孩子打包出售,但几天来却少有人问津。 “额!”刘远山抚了抚额头,说道:“不不不,大婶子,我这不是来买您的孩子的,我是要买您一样东西。”指了指小女孩背后的大包袱,说道:“给我一件脏衣服,越脏越好!” “啊……”妇人一愣,旁边的人也跟着愣。 随即,便是一阵议论声。 “这,这孩子傻了吧,二十文买一件脏衣服,还越脏越好?” “是啊,八成是个缺心眼的。” “或许是可怜这一家人也说不定,那孩子看着机灵得很,咋也不像是缺心眼。” …… 刘远山不管下面的这些议论,暗道你们议论吧,越热闹越好。 “怎么?你不卖?”刘远山故意问道。 “卖,卖,卖!”二十文可以够他们一家五口吃两顿饱饭了,她如何能不愿意,当下就从包袱里取出一件衣服递给刘远山。 刘远山接过来甚至没有仔细看,放在手中摇了摇,说道:“不行,太干净了,换一件!” 包袱里面的衣服都很脏,本来就难以分辨哪个是最脏的,刘远山也不介意是不是最脏的,但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拖延时间吸取周边人的注意。 然后,那妇人拿出一件来,刘远山总说不行,几乎将她的包袱翻了个遍,费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才从里面找到一个最小的小女孩穿的棉布褂子。 当然了,很脏,几乎脏的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但刘远山对这件衣服却很满意。 第44章 你长蒜头了吗?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如此反复几次,果然吸引了周边不少人的注意,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他满意的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脏衣服举到空中,一边摇摆一边大声对面前的吃瓜观众说道:“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孩子果然是傻了!”旁边一位老大爷摇着头道:“拿二十文铜板买了个破衣服不说,还不知道这破衣服是个啥?估计都当了宝贝了!” “我呸!”刘远山对着那大爷就炮轰:“你才傻呢,这是破衣服?” “不是破衣服是啥?” “这是又脏又破的衣服好不?”刘远山的一本正经,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更多的人加入到了吃瓜群众的大军中来。 这个时候,襄阳府正街上走过来两个十三四岁的富家公子,一边似模似样的摇着秋扇,一边伸着头往刘远山这边看来。 “看到没有,到底是干啥的?”其中一个面孔白皙的公子问道。 “没有啊,我去前面看看!”胖乎乎的小公子着急的抓耳挠腮,奈何身材矮小无法进入人群中。 “我有办法!”后面的白皙公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然后对着面前的人大喊一声:“山贼来了,快跑啊,跑晚了就没命了!”声音中透着稚嫩,嗓音尚未发育完全。 本来一帮看热闹的吃瓜群众,听到后面那白皙公子的喊声之后,一个个突然间脚底生风,比兔子都快的四处乱跑。 刘远山的脑门瞬间黑线聚集,暗道:你娘的个茄子,老子还真是运气差,刚刚来襄阳摆摊就来山贼,尼玛莫非是专门来抢劫老子的桂花皂。 正思索间突然看到一个装逼味十足的熊孩子诡异的笑着在人群中轻松走来,后面还带着一个小胖子,还忍不住哈哈大笑,刘远山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熊孩子! 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这么讨厌熊孩子! “小屁孩,你干的好事!”刘远山咬牙切齿。 “你说谁小屁孩呢,你找死是不是?”白皙公子还没动,旁边的小胖子从旁边跑出来,一副愤怒的表情。 “我次奥,还有个小包子,尼玛,还是个母的……”刘远山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这化妆,这女扮男装,唉,当我们男人没智商么? 两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女扮男装,这扮相就是个猪也知道吧! “你胡说,本公子……” “别装了,臭丫头!”刘远山立即打断了小包子的话,白着眼嘲讽道:“一看就是个臭丫头,还装男人,你把男人的东西拿出来给我看看……” “你个死流氓!”小包子脸色通红,指着刘远山说道:“你,你,你!”通红的脸瞬间又变得煞白,身体颤抖,咬牙切齿。 “我怎么了我,你活该,谁让你坏了我的好事?”刘远山指了指自己手底下的大木盆和那脏衣服,说道:“我的生意都让你耽误了。” “还有你!”刘远山的手指指到了一副云淡风轻的白皙公子脸上。 “管我什么事?”白皙公子吓了一跳。 “别以为我不知道,刚刚那一嗓子就是你喊出来的。”刘远山冷哼。 白皙公子微微一笑,也不否认。 “你就是个骗子,骗大家钱来着,像你这样的我见多了!”白皙公子将扇子合上微微上前,看了看刘远山的道具:“我这是救你,要是你真的骗了人,回头到府衙里说不得一顿板子打屁股上。” “两位小屁孩,逛街买东西请往右走,这里不欢迎你们,本人还要做生意!”刘远山做出一个请的姿势,看着街面上慌乱的众人逐渐平静下来,准备继续开张。 “哼,你叫我走,本公子偏不走!”白皙少年一副看你能奈我何的样子,睁着眼睛朝刘远山俏皮的耍无赖:“本公子要拆穿你的阴谋,为襄阳城老百姓除害。” “噗……”刘远山一口口水吐了老远,说道:“臭丫头,没有蒜头咱就是根葱,别装蒜行不?还本公子,你长蒜头了吗?” “你……”小丫头被刘远山这么一说,白皙的脸色顿时泛出潮红,呈现出一片粉色,看上去煞是娇娆! 刘远山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咳咳两声说道:“那啥,臭丫头,刚刚我说的不对,但我真不是骗子,你别一口一个骗子好不!” “你就是骗子!”白丫头坚持自己的判断。 刘远山苦苦一笑道:“你才是骗子呢,你看看全身上下穿着男人的衣服,里面却是个女儿身,咱俩谁是骗子。” “那我没有骗别人!”小丫头认为自己女扮男装只是为了骗家里人出来玩,可没骗路上的普通老百姓。 “好好好,瞪大你的眼珠子,看看我是不是骗子!想要拆穿可以,往这边点慢慢看着,别耽误我做生意!”刘远山一把将那小丫头抓住,往右边一甩。 “你干嘛!拿开你的脏手,别碰我!”少女脸色绯红。 “嘿嘿!”刘远山故意恶心她,说道:“你说的真对,我这还真是脏手,刚刚上茅房都没洗手!” “呃……”小包子一阵干哕,少女脸红似烧。 “老少爷们,大哥大嫂大婶子,你们都过来看看哈!”刘远山将手中的脏衣服再次举起来,在空中甩了两下。 刚刚被惊吓的吃瓜群众再次围拢过来,一脸不解的看着刘远山。 刘远山问道:“哪位大哥大嫂能告诉我,这么一件脏衣服怎么才能洗干净?” “用胰子!”旁边的小包子第一个举起手,响亮的回答道。胰子,就是猪的胰脏,里面含有活性酶,所以颇具去污能力 刘远山却是脸色一黑,回头对小包子说道:“小包子,咱能愉快的聊天不,穷人家有几个用得起猪胰子的?” 就是有了猪胰子,那八成也是进了肚子里,谁家还把它当成香皂使用? 前面有人说道:“猪胰子不说,用锅底灰,再用棒槌捶打。” “能洗干净么?”刘远山问道。 “嗯……”那人稍微犹豫了一下,说道:“能洗八成干净。” 刘远山暗道:屁的八成干净,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八成干净,那也是不干净!”刘远山趁机将包袱中的桂花皂拿出举起来,说道:“现在,我就教给大家一个省时省力,不用锅底灰不用抽打瞬间就能洗干净的方法。” 第45章 现场演示 手中得了二十文钱,旁边的妇人让大儿子出去买了四个馒头,孩子们一人一个,她自己仍旧饿着肚子。 不过看到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她好像显得一点都不饿似得。 小女儿将手中的馒头咬了一口,发现母亲还没吃,慌忙将那咬了一口的馒头递到母亲面前,说道:“娘,你吃一口。” “娘不饿!”妇人努力作笑。 小女儿坚持将手伸向母亲的嘴边,道:“娘,你吃一口,你饿了。” “娘不饿,乖,你吃!” “娘不吃,我也不吃。”小女孩很倔强。 旁边的三个孩子也将手中的馒头递过来给妇人,同时说道:“娘,你吃一口。” 妇人点点头,说道:“娘吃,娘吃!”轻轻的咬了每个人一小口,眼泪却滚滚落下,在布满灰尘的面孔上冲下一道痕迹。 刘远山看得有些鼻子发酸,但自己尚无余资养活家人,更没办法粥济天下,所以也只能当做没看见,低着头摇着手中的桂花皂,说道:“好了,我示范一下你们看看。”语气中却不复刚刚的活气。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有人问道。 “额,这个啊,这是桂花皂,专门洗衣服的桂花皂。”刘远山深吸一口气,微微一笑继续说道:“这桂花皂不但可以洗衣服,还可以洗脸、洗头,用处多着呢。” “好了,我要用这桂花皂洗衣服了,你们看好!” 刘远山将桂花皂放在旁边,然后把那小脏衣服浸到水中湿透,然后再捞出来往旁边早就准备好的木板上一放。 毛二叔也不闲着,不多时又帮刘远山打了一盆清水。 正要洗衣服,却见那卖孩子妇人最小的女儿怯生生的走过来,小声对着刘远山说道:“小哥哥,我会洗衣服,我帮你洗吧。” 刘远山一愣,回过头看了一眼那个只有十来岁的小女孩,说道:“你会洗?” “恩!”小女孩点点头,很认真的模样。 “还有力气么?”刘远山问道。 “有力气!”小女孩道:“我刚刚吃了一个馒头呢,对了,多谢小哥哥给我们吃的。” “嗯!”刘远山站起来,说道:“好吧,那我教你怎么洗衣服,你洗吧。” 旁边的白皙少女见到这种情况,鼻翼微动,轻声对旁边的小包子说道:“你看,他好像就是帮人家买馒头的人?” “我不信,小,额,公子,你别被他迷惑了。”小包子气鼓鼓的看着刘远山,正打算着怎么将他的骗术揭穿呢。 事实证明,落难的小女孩原先虽然出身富户,可是也干过活的。在刘远山的指导下,她很熟练的将湿透的衣服在木板上铺平,用桂花皂轻轻一撮,上面便沾染了一层洗衣皂。 然后小女孩用现代人常用的方式,搓洗揉弄,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就将那衣服里里外外的洗了一遍,特别认真。 洗完以后,用毛二叔打来的清水涮两遍,一件干干净净的褂子便呈现在了众人眼前,虽然还湿漉漉的流着水,但任谁都能看出此刻的衣服确实已经洗干净了。 可能是多日没能吃饱饭的原因,小女孩洗完一件衣服后脸上冒出不少汗珠,本来带着菜色的小脸上一片苍白,可眼中却带着惊喜。 “真干净!”这是小女孩的话,说话又深深的嗅了一下,说道:“真香!” “诸位!”刘远山从小女孩手中接过已经洗好的衣服,用力将里面的水分拧掉,对着大伙展开说道:“你们都看到了吧,这个件衣服原来有多脏,现在就有多干净。” “而且,这衣服洗过之后,上面还有一股桂花的香味。” “真的呀!”群众惊讶,然后轰然议论纷纷。 “真厉害,这是什么好东西?” “那小娃子,你这是啥东西?” …… 刘远山微微笑着,说道:“这东西叫做桂花皂,专门洗衣服用,也可以洗手洗脸洗头发,比你们用的皂豆和皂角好多了。” 旁边的白皙少女也有些意动,别的不说,就说她家虽然富有,但下人们为了将衣服洗干净,每次都用猪胰子,这样一来衣服倒是洗干净了,可是穿的时候上面却残留着一股难闻的腥味,令人厌烦。 现在这什么桂花皂洗过衣服后不但干净无比,而且还有一股桂花香味,那岂不是很好了。 白皙少女盘算着,但又怕刘远山是骗子,伸手推了一下身边的小包子,说道:“你,你去闻闻,到底有没有香味?” “啊?”小包子露出一脸不情愿,可是面对自家小姐又无法拒绝,只得捏着鼻子走到刘远山面前,说道:“大骗子,让我闻闻,如果没有桂花香味,看我怎么收拾你。” 刘远山一脸便秘的蛋疼,道:“我不是骗子,再喊我骗子小心我跟你翻脸。” 小包子怕原来的小脏衣服上残留有难闻的味道,所以只是浅浅的闻了一下,闻了一下之后,脸上突然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又深深的闻了一下仿佛为了确认一般。 “什么桂花香味,臭死了!”小包子将手中的衣服丢在木板上,回到白皙小姐身边的时候,才低头在她耳边耳语几句。 “真的?”白皙少女惊诧道。 “嗯!”小包子点头。 由于刚刚吃了一次两个丫头的亏,所以路边的人并不相信她们俩,一个个的跑到刘远山面前,逮着衣服就闻,俨然成了街头的一道奇景。 所以,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那小娃子,你这个什么桂花皂,卖不卖啊,要是卖的话俺买一块回家用用!”下面已经有人动心了。 刘远山暗道:废话,老子风风火火跋山涉水不就是为了卖么?嗯嗯,卖肥皂么? 不过,越是现在越不能急,这事还得趁机往后抻抻效果才能达到最好。 “你们都别买啊,这人是个骗子!”小包子替他回答了:“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们仔细看着,看我我怎么拆穿他!” 小包子说完,不怀好意的朝刘远山走了过来,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第46章 无罪也该杀 尼玛,真会给老子捣乱。 刘远山脑门处尽是些黑线,不过真金不怕火炼,对方越是找茬,等会打脸的时候效果也越好,何乐而不为呢? “嘿嘿!”小包子一边奸笑,一边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你们别被这个家伙给骗了,他给你看的那一块确实是桂花皂,效果也是极好的。但是我敢保证,他包袱里面的那些东西,都是骗人的假货。” “姑娘,你别捣乱了行不?”刘远山没说话,外面一个老婆婆模样的人就对着小包子发火了:“人家在这卖东西也没得罪你吧。” 听了这句话,刘远山有种看******小品的即视感。 “愚蠢!”小包子回应了一句,并不放在心上,缓缓的走到刘远山跟前,口中还小声嘀咕道:“怎么都看出来了,看来下次化妆要画像一点。” 刘远山听了差点暴喷,暗道你女扮男装也就罢了,胸前两块大肉那么明显,你当街上的大老爷们都是傻吗?还是弱智? 不过这小丫头看着也才十四五的年纪,要屁股有屁股要脸蛋有脸蛋,发育的还不错嘛! “唰!”小包子伸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刘远山身边的包袱拉了过去,一脸小人得志的模样,说道:“嘿嘿,看我拆穿你!” 将布包打开,露出一堆三十多块和之前一模一样的桂花皂,这下小包子的脑袋顿时有点短路了。 骗子怎么都选一样的桂花皂呢? 不对,一定是外表看着一样,内中的东西却是千差万别。 小包子拿出一块在眼前晃了晃,对着大家说道:“大家静一静,你们看,这东西看起来和先前的那一块一模一样,但实际上却是假货。若是用它来洗衣服,肯定不好使。” “你!”小包子伸出葱指,指着逃难的小姑娘颐指气使的说道:“去再拿一件脏衣服过来。” 小姑娘看了看刘远山,发现刘远山点头后才跑过去,从妇人那里又拿过来一件脏衣服,丢在水里湿透,便要再次洗涤。 刘远山将她拉回来,说道:“你看你,好几天没吃饭了,再洗就累死了。” 小姑娘苍白的脸色挤出一点笑容,说道:“大哥哥,我不累,我还能再洗一件。” “别,你要听我的!”刘远山看着小包子,朝那脏衣服努努嘴。 小包子脸色煞白,气的直跺脚,说道:“凭什么让我洗?” “随便你,你不洗我就开卖了!” 现场围拢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看热闹的几乎将整个襄阳城的大街封闭,好在大明朝没有城管这种世界上最具杀伤力的部队,也没人疏导交通。 小包子深吸一口气忍了忍,觉得刘远山这是在心虚,心里暗暗发笑,便忍着臭味拿起桂花皂开始搓洗起来。 她虽然看起来很高贵,其实不过是白皙少女的丫鬟而已,从小到大也干过不少的粗活,但是洗这么脏的衣服还是第一次。搓洗了几下之后,她便亲身体验到桂花皂的神奇之处,毕竟她自己平时也是要洗衣服的,对于这些活估计都懂的。 十分钟没过,一盆清水变成了污水,那脏的看不出原来颜色的衣服也被洗的干干净净。 现场响起了一阵哄笑,小包子脸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扎下去。 “你这个骗子!”她还是不服气,看着那一堆桂花皂说道:“这里面肯定有假的,我要一块一块的试试!” “去你的吧!”刘远山说道:“每一块都给你试试,那我还要不要做生意了,用过的桂花皂,我卖给谁啊!” “我赔你!”小包子中气十足。 刘远山晒然一笑,伸出手将那用过的桂花皂塞进她手里,温和的说道:“承惠,纹银一两!” “啊……”小包子一愣。 外面的众人跟着哈哈大笑。 一两银子一块桂花皂,这简直是坑人啊! 小包子脸色通红,张口辩解道:“一两银子一块桂花皂,你怎么不去抢啊!” 刘远山脸色一沉,将她手中的桂花皂夺回来道:“买不起就走开吧,别在这里给我添乱了行么?我喊你姑奶奶好不好?” “你才是姑奶奶呢!”小包子脸色通红的跑开了。 外面的人看着小包子被赶走,都一个个精神了起来,有人朝刘远山问道:“你这娃娃,桂花皂怎么卖的,俺想买一块。” 刘远山刚刚问小包子要一两银子一块还真没给她开玩笑,而是说的实话,这个价格也是他心里价格。 不求每个人都接受,在大规模生产之前就走高端路线,反正生产能力不足,消费能力便显得无足轻重了,能多赚钱总是好的。等以后大规模生产的时候,在降到平民价便是。 他正要开口说价格,却听隔壁传来了一阵争吵声。转过头一看,原来是那一家落难的摊位前来了几个横七竖八的人,正和那妇人理论什么。 “你这人,我告诉你,如果不把你们家的丫头卖给我,在襄阳府这地界上就只能饿死!”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恶狠狠的威胁道。 妇女揉了揉眼睛,却不敢吭声。 大孩子怒目看着汉子,道:“你别欺负我娘,我们不会把妹妹卖给你的。” 大汉伸手给了孩子两巴掌,然后旁若无人的大声笑了两句,扬长而去,走的时候还道:“不会有人买你家孩子的,你等着吧。” “唉,造孽啊!”人群中有人叹气。 刘远山问缘故,便有人小声跟他说道。 原来sx来的这个落难妇人,孩子并不是卖不出去,她不要钱只求一个好人家,却不会将孩子随便卖了的。比如刚刚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便是传说中的人牙子。 大明朝,人牙子就是人贩子!这类人,当然不是什么好人。 古代流传有谚语,说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其中牙者,说的就是人牙子。 他们专门从穷苦老百姓手中低价购买孩子,然后买入勾栏,送入宫廷阉割,都是常有的事情。所以说无罪也该杀。 sx来的落难妇人虽然穷困,可也不愿自己小小女儿才十来岁就被卖进青楼供畜生玩乐。 刘远山哀叹一声,暗道人各有难处。 倒是旁边的白皙少女,看到这一家人后忽然生出同情之心,轻声对身边的丫头说道:“春烟,我记得七管家应该就在附近,这一家老小看起来挺可怜的,你喊他过来把这家人收进府中吧,就说是我吩咐的。” 第47章 熟人 “是!”小包子躬身一礼,然后有些担心的小声道:“小……公子,那我走了之后,您要注意安全啊。” “放心吧!”白皙少女道:“你以为就凭咱们两个化的这个妆真能瞒得住别人,这附近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中看着我呢,你快去快回。” 虽然人牙子出言不逊甚至威胁,可凭她们家的势力,在襄阳府横着走也是没谁敢吭气的。 一番节外生枝之后,人们的目光最终还是转移到了刘远山的桂花皂上面来。 “少年郎,你那桂花皂到底怎么卖,给个实诚的价钱呗!”见识到了桂花皂的神奇之后,很多人都抱着买一块回家试试的心思。在他们心里,就是一块洗衣服的东西而已,再贵也贵不到哪里去! “额,这个啊!”刘远山摸了摸头,说道:“由于我这桂花皂所用的材料很是珍贵,所以,刚刚我对那胖丫头并没有说谎。” 小包子如果在此地,听到刘远山这么喊她的话,估计都要疯掉了。 “一两银子,一块!”刘远山一脸郑重的说道。 “噗……”别人还没有评论,离得最近的毛二叔一口茶喷了出来,呛得好半天回不过神来。外面的那些人也开始议论纷纷。 “什么?真是一两银子一块,你……” “小相公,你莫不是跟我们这些老家伙开玩笑。” “贵了,贵了,你那里面用的是什么材料,辽参还是虫草,一块就卖一两银子,额,刚刚那胖丫头说的对,你咋不去抢呢!” “小相公可真是个贪财的人呐!” …… 面对外面的嘲讽和议论,刘远山一副泰然不惊的样子,看着自己布袋中的桂花皂,一脸灿烂的笑容。 那些围拢过来的人,百分之九十九以上都是中等人家,花一两银子买个桂花皂,开玩笑的,即便他的桂花皂真的是用辽参和虫草做成的,也没人买。 但总有那百分之一的人。 一个胖乎乎的管家模样的人走到刘远山面前,掏出二两银子说道:“小相公,我买两块!”说话的时候一脸的肉疼,这可是二两银子啊,如果不是老爷非要自己跑过来买两块,他无论如何是不敢自己做主的。 不过想到日后再也不用因为官服洗不干净而被老爷骂的时候,他脸上又显出了理所当然来。 刘远山笑呵呵的将布袋拿过来,放在木板上对那管家说道:“你自己挑吧。” 竹管做的模子虽然大小差不多,但毕竟有大有小,先买的话是可也占便宜挑个稍微点的大个,这管家又瞬间觉得自己赚了。 “小相公,这真是用辽参和虫草做的?”管家挑完后问道。 “不是!”刘远山实话实说,但并不多说。 “小兄弟,我也来一块!” “我也要一块!” …… 等人群散了,刘远山数了数这次出售桂花皂的收入,差不多卖出去二十块,还有十块左右没有卖出去,毕竟襄阳府虽然大,富户虽然多,但豪爽到一次甩一两银子购买一块香皂的人却也没有太多。 那些购买的人中大多数还都是存了猎奇的心里。 “这……真的卖出去了,还一下子卖了这么多?”毛二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的张着嘴,口中仿佛能塞进去一个鸭……额,鹅蛋! 这算什么?这差别也太特么的大了吧。 自己一家人辛辛苦苦烧制黑炭,一车炭一千斤,从砍柴、晒柴火开始,到后面起窑、烧制、出窑,然后费尽力气拉到县城去卖,才能得到一两银子。 即便是改良后的白炭窑,也不过三两银子。 可这小子,搞出来个什么桂花皂,半天不见的功夫就卖出去二十多两银子!这…… 毛二叔简直要抓狂了。 “那是!”刘远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二叔,我可是净身出户的,要是卖不出去我一家老小还不得喝西北风去!” “额……”毛二叔竟然无言以对。 “那个!”正在这时,旁边一直站着不动几乎快让人把她忘记了的白皙少女突然走过来,潇洒的撮开手中的秋扇,缓缓摇晃着走过来,对刘远山说道:“剩下的这十块,本公子全要了,给你!” 白皙少女微微一笑:“给我包好,等会我家下人来了自然会付给你银子,分文不少!” “嗯?好吧!”刘远山高兴的几乎要爆炸了,他从来没想过一次就将桂花皂卖完,依照他的规划,怎么着也得耗费三四天的时间。 不够,这样也好,卖完就跑,省的别有用心的人追问配方。 “我来包!”毛二叔自告奋勇。 来的路上每天看着这些桂花皂,可没发现这玩意这么值钱,这简直就是金子啊! 刘远山也省的费神,从怀里摸索出二十多块铜板,然后拿着已经洗干净的两件衣服走到sx落难妇人身边,递过去说道:“衣服还给你。”又对那帮她洗衣服的小女孩说道:“谢谢你帮我洗衣服,这是给你的工钱。” 说着将二十文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摆着手说道:“不用了大哥哥,你帮我们洗了衣服,而且已经给过钱了。” 妇人也道:“这钱我不能要。” 刘远山原本不应该给钱,只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惨的情况,一时同情心无法平静,所以就给点钱让自己好受一点。 谁知那妇人竟然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说道:“小相公,俺看你也是个心善之人。你就行行好收下我的四个孩子吧,我一分钱不要,就求你能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都能给你干活。” “你看,四丫,她会洗衣服,还会作饭。”妇人又将儿子拉过来,说道:“我们家大郎原来是个读书人,虽然没干过活,但是天生勤奋,老爷您就行行好,行行好!” 说着说着,眼泪又不由自主的涌了下来。 刘远山顿时就尴尬了,感觉自己就不该将衣服送过来,也不该同情心泛滥给他们钱。现在人家一个妇女跪在当街,看着或是充满渴望或是有些悲伤的孩子们,自己答应也不是,不答应又于心不忍。 “这位大婶,你起来说话,让我考虑考虑行么?”刘远山只好先行安抚。 “不用考虑了!”刘远山身子微微一颤,背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一家人,我要了!” 第48章 老子不卖了 “不用考虑了,你们一家人我全要了。” 刘远山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瞬间觉得熟悉,一秒钟之后他便知道这人是谁了,深吸一口气缓缓驱散心中稍微的惧意,他转过头,果然看到了那张熟悉到永生永世都不能忘记的脸:朱七。 “咦!”看到刘远山的时候,朱七也是一愣,莫名其妙的吃惊。 也不怪他记得刘远山,实在是因为刘家村发生的一切就在半个月前,而且刘远山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小娃子,怎么是你啊!”朱七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刘远山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冷哼一声看向他的身后,只见两三个壮汉相随,后面便是刚刚出现的小包子,再往后站着的是一脸吃惊的白皙少女。 她没想到朱七和刘远山还认识! “怎么?不认识我了?”朱七笑着问道:“还是说小相公你记恨上老夫了?”。 “不敢!”刘远山一拱手撤回身子。 朱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便开始正事,问那妇人道:“你家的四个孩子,我全收了,而且包括你在内,只要能做活的,我们就赏一口饭吃。” 妇人不了解朱七的底细,看他吃的白白胖胖也不知道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之前一直想着把儿女卖入好的人家,现在临近和孩子分别的端口,却又犹豫了起来。 刘远山现在算是看清楚了。 朱七是襄王府中的人,那么他后面的那个小包子很可能就是襄王府的大丫鬟,至于那个白皙的小姐,或许是有些地位的主子,也可能是郡主或者县主。 这一拨人来历都非同寻常啊。 不对! 刘远山正思索间,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 先前这朱七说要购买自己的时候,是准备拿到王府里阉割坐阉人的,那他今天来是不是要把这哥俩也阉了? 虽说朝廷明令禁止阉割,但人家毕竟是大明亲王,自己有王秀才撑腰朱七不敢鱼死网破冒这个险,可并不代表着朱七就在乎sx来的这一家五口的命运。 怎么办? 不能看着羊入虎口啊,若是这一家人被弄到了襄阳府,自己岂不是罪过啊。 淹没了本心不可怕,最怕举头三尺有神明。自从穿越来之后,刘远山开始有些信鬼神之说了。 “大嫂,你考虑一下,我们是当地的大户人家,身家干干净净的,你放心!”朱七微笑着自我推销,这种笑容放在刘远山的眼中就是别有用心了。 “这……”妇人又稍微犹豫了一下。 “慢着!”刘远山突然横着插了进来,壮着胆子和朱七直视,冷然道:“朱七爷,事有先来后到,这点规矩您不是不懂吧。” 刘远山并不是怕朱七,更谈不上畏惧权贵,说实话,对于朱七有点小小的惧意的根本原因,自然是上次的阉割事件把他吓到了,真尼玛的是吓到了。 “你说什么?”朱七的目光顿时冷了起来,如果不是后面有郡主小姐跟着,依照他的脾气早就要给刘远山一些教训了。 “朱七爷听不见么?事有先来后到,我说他们几个,我收下了。”刘远山身材虽然短小,往前一站气势丝毫不弱,略显幼稚的脸庞上满是坚毅之色。 “你这是不给我们王府面子!”朱七威胁刘远山的同时,也故意流露出自己的身份,顺便震慑下这sx一家人。 刘远山自然不买他的帐,微微一笑说道:“如果是别的生意,我自然会让步,但如果是买回家里做阉人,这个我就不得不考虑了。” “啥?做阉人?”妇人一惊,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摆着手说道:“俺们家两个儿子不给做太监,我不卖,不卖了。” “你……”朱七气的脸色发黑,但是人家孤儿寡母不卖的话,他又不好直接强买强卖,一则是郡主大人就在后面看着,二则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会给王府抹黑。 “小相公,唉!俺就将这四个孩子卖给你吧!”无论是卖给谁,作为母亲都很伤感,可是两害相形取其轻,她觉得如果是卖给王府做太监,倒不如卖给面前这个善心的小伙子更好一些。 刘远山暗道既然不要钱,带回家里也不过是多了几张嘴吃饭而已,往后家里大小事务不可能指望着老妈和老姐做,这人虽然不值钱,可教育的好的话,日后便是珍贵的人力资源。现在怎么算也不吃亏。 至于说到吃饭的问题,那更不是问题。凭着二十一世纪的黑科技和那本神书,如果还不能在这大明朝混得风生水起,不如一头撞到南墙上撞死算了。 “孩子都给我了,你去哪里?”刘远山问道。 “我……”妇人摸了摸脸,背着孩子们将眼角的泪水擦干,也不告诉刘远山她去哪里,转身就跑,好像怕多呆一会就舍不得离开一样。 刘远山大声说道:“你别跑了,跟着我一块回去吧,她们还是你的孩子!” “啊……”妇人停住脚步,转过头,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 刘远山确实受不了这一套,摆了摆手让她起来收拾东西,自己也开始收摊子走人。 “你过来!”白皙少女摆摆手示意朱七过去,朱七像是一个老实的哈趴狗一样低着头跑过去,喊了一声:“郡主!” “恩!”郡主抬起头,看着刘远山说道:“这位小哥也不是坏心肠的人,只要能找到个落脚之处,到哪里不是一样,算了,你也别跟他计较了。” “小人不敢!” “那就好,我刚刚买了十来块桂花皂,你去把银子给他付了,总共十二两!”郡主说话间指了指刘远山,朱七顿时一脑门黑线。 但主子有话他又不得不从,只得将身子压的低低地走到刘远山面前,黑着脸掏出一大把碎银子,往刘远山木板上一丢,也不说话。 “东西给我拿过来。”郡主又喊道。 刘远山将包袱中的桂花皂一卷,冷笑一声说道:“对不住了郡主大人,我这桂花皂所剩不多,又刚刚收了几个下人,回去还要给她们洗衣服洗头用,现在怕是没法卖了。” 老子不卖了!刘远山心想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管你大爷的,老子不卖了。 第49章 疯狂购物 刘远山不卖,郡主急了,跺着小脚说道:“你这个家伙敢耍我,不是和你商量好了吗?剩下的全卖给我,你现在怎能反悔?” 刘远山摇摇头,道:“郡主您如果想要的话,那只能让您的侍卫过来了,要不,小子我就走了。” “你……”郡主不是刁蛮不讲理的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她是不可能动用王府侍卫的,刘远山正是拿捏到了她的软处,所以才故意气她。 没办法,谁让你的下人吓到老子了呢! “走了!”刘远山对着sx那家人一摆手,说道:“跟我走,我给你们买包子吃了。”说话间晃了晃鼓囊囊的钱袋,潇洒一下。 后面的毛二叔流露出赞赏的表情,脸上完全没有任何的惊恐和担心表情,帮助刘远山拎着剩下的十余块桂花皂,在小郡主幽怨的目光中匆匆离去。 沿着整齐斑驳,边缘已经有些被磨圆了的地砖缓缓前行,街道两旁是高矮不一栉比如鳞的古朴建筑物,走在这样的街道之上,刘远山心中一阵恍然,像是走进了历史的画卷之中。 目之所及,一群穿着长袖直缀的古代人熙熙攘攘的走在大街上,摆摊的、开店的,有热气蒸腾的各种吃食小店,也有五彩缤纷的布衣店,还有首饰店、金器店、当铺等不一而足。 “三郎,他们几个应该饿了很久,这猛然吃包子肠子会受不了,我觉得你还是先给他们买点馒头吃吧。”毛二叔走到刘远山面前,低声说道。 “对,我差点忘了!” 刘远山从谏如流,带着几人到了一个专门售卖馒头的小店,一文钱四个的大馒头结结实实的买了二十个,连同小丫头在内,每人分了四个。 几人一路从sx翻山越岭漂流而来,每天饥一顿饱一顿,吃剩饭菜渣那是常有的事,三个月没有像今日一样吃过正经的饭,一看到雪白的大馒头,每个人都顾不得其余,埋头大吃起来。 毛二叔看着眼睛有些发酸,在附近弄了一大盆开水,让他们边吃馒头边喝水。 一刻钟的时间,每人四个馒头都已经下肚,可是还意犹未尽,抹抹嘴继续看着卖馒头的摊位。刘远山不禁莞尔,说道:“好了,别想着吃了,该干活了,跟我走。” “哎,哎!”妇人和孩子们吃饱了也有力气,便跟着刘远山在襄阳府的大街上到处乱转,大儿子还主动将毛二叔手中的包袱接了过来。 刘远山原本还想给这家人添几件衣服,仔细询问以后便觉得没必要了,人家现在虽然落难,可是之前在陕地也是大户人家,现在包袱里的衣服虽说脏的有点失了原色,可要论起来甚至要比刘远山母亲和姐姐的衣服还好些。 “毛二叔,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没有?”刘远山问道。 “我一个大老爷们不缺啥,倒是三郎你们一家刚被刘家赶出来,需要添置一点东西!”毛二叔笑着说道。 “那好!”刘远山也是这么想的,带着毛二叔走进一家成衣铺,看了一会道:“本来想给我娘和我姐买点衣服,以备过冬之用,可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那就买布匹吧。” 成衣铺中也有布匹出售,刘远山看了一下,和现代社会布的质量差了很远,但也有棉布。布匹统一卷好放置,一卷便是一匹,大约有六十公分宽度,至于多长倒看不出来。 “这一匹布有多长?”刘远山问了一个比较低级的问题。 “三丈!”毛二叔说道。 刘远山点了点头,拍着一匹白棉布和一匹黑灰色的棉布说道:“价格呢!” 店里的伙计满脸堆笑,说道:“小相公眼力劲就是好,这样的棉布在我们店里买四钱银子一匹,如果您要的多,还可以优惠。” “怎么优惠?”刘远山问道。十钱银子是一两,四钱银子折合成铜板大约是四百块,他先是掂量一下,搞清楚大明朝的各种换算,然后开口问优惠价。 “如果小相公您要的多,可以按一两银子三匹棉布给您!”伙计给了一个不小的优惠幅度。 刘远山现在是有钱人,一甩手说道:“来六匹,白的、黑的,还有那,额,红的,每样两匹吧!”白的黑的还好说,可那红的实在是有点“古朴”,看来古代人的染布技术也不咋地。 腹诽两句,又在成衣店伙计的建议下购买了几套衣服,往身上一穿顿时感觉不一样,就连毛二叔看自己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毛二叔说了一句。 “还是咱们小相公长得好看!”店伙计不失时机的拍了拍马屁,说道:“小相公这天生富贵相,日后必能高中状元。” “没希望了!”刘远山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住的客栈告诉伙计,让他们将布匹连同衣服一起送到地方,然后笑呵呵的带领大家离开。 便又去了附近的一家金器店,本来想给便宜老妈和老姐每人购置一副金钗,两个银手镯子,还有些耳坠等小饰品。 可是一问价格才知道自己托大了,最小的金钗子也要五两银子一个,手镯子则是根据银子的重量计算,不算小饰品,即便这两套按一般的水平计价,也大约要二十多两。 刘远山顿时摇头,有些嘲讽般的说道:“还是没钱呐。”可来了也不能空手而归,最后花费了十两银子给老妈和老姐每人买了一个金钗子。 不是很大很好的那种,当然和马寡妇的也没法比! 但,这是他的一片心意。 以后有钱了,换好的!刘远山暗暗发誓。 旁边默不作声的毛二叔则是暗自咂舌,轻声提醒道:“三郎,这东西太贵重了,你娘不一定喜欢。”其实哪个女人不喜欢,他只是觉得庄稼人搞这些东西很不好而已。 “没关系,钱没了可以再赚,老娘没了想要孝敬都没有机会了。”说完果断购买,完毕后手中剩余的银子也只有七八两了。 “三郎!”毛二叔虽然同意他的话,可并不同意他的观念,沉默了一会小声说道:“在咱们家里,一亩上好的水田也才五两银子,你手中所有的钱能够买四亩地,这四亩地再加上我白炭给你的份子钱,足够你们一家三口过活了。” 没有明着点出刘远山不会治家,可是话里话外已经有点长辈责备晚辈的意思了。 刘远山哈哈大笑,转过头对毛二叔说道:“毛二叔知道我为什么要买了这几个人吗?”他压低了声音,道:“你以为我是同情心泛滥可怜他们?不全是这样,因为我同样需要这些人。” “我如果想要买地,刚刚那十块桂花皂出售给郡主不又可以多买两亩吗?”深吸一口气,刘远山说出了自己的顾虑:“买地当个大地主,这些在我看来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这件事别人做的,我做不得。” “为何?”毛二叔被刘远山的口气给惊呆了。 “我家里孤儿寡母,我年龄幼小。若是有个三五亩地倒还可以过得去,但若是三五十亩的话,便会招人眼红;若是三五百亩,便会有人日夜觊觎;若是三五千亩,怕是整个镇子里的人都会算计我吧。” “额……”毛二叔道:“先不说三五百亩的事……” “所以毛二叔,我要的是人,对我绝对忠心的人,只有先把自身的实力建立起来,才能有守护土地的资本,不然的话,大地主也不过是任人宰割的鱼肉而已。” 毛二叔不知道,但并不代表他刘远山不知道:过不了几年,如今看似天下太平一派祥和景象的襄阳城便会陷入战火之中,先是张献忠取谷城、然后左良玉用兵湖广,最后杨嗣昌十面埋伏,一桩桩一件件,不知道要毁坏多少家庭,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古语说贼过如梳,兵过如篦。 便是再大的地主经受如此一遍遍的梳理之后,还能有几分家产? 当然,刘远山不会开口告诉毛二叔这些的。 “好了!”刘远山笑嘻嘻的安慰毛二叔,又在他滴血的目光中买了两匹绢布,一些红绳、彩线等东西。 既然好不容易来了一次襄阳城,刘远山当然最大化利用,又询问了一些中医药店铺,想购买一些湖碱,这东西可是制造桂花皂的主材,日后如果大规模生产的话,单靠草木灰显然是不行的,还得靠天然碱。 可令他失望的是,药材铺倒是有这玩意,但最多存量也不过几斤而已,被当做药材而不是工业原材使用,即便整个襄阳城全部买了,也做不了多少洗衣皂。 没有就没有吧,这也正常,若是有了才不正常! 事情办完,几人便回了住宿的汉江客栈,准备稍作整理之后,明日一早便启程回去。 到了客栈之后,sx来的那妇人坚持住在柴房,刘远山也由得她,花了二十文给掌柜,在柴房找了个地方给这一家五口住下。 晚上的时候,沈三叔也从外面归来,一脸的阴沉之色,也不知道他在襄阳城中打听到了什么消息,三人闷不出声的吃完饭,刘远山正要入睡的时候,有人来访了。 第50章 勒索 滔滔汉水,在山间盘桓而下,于襄阳城的北面转了个弯折而向南,襄阳古城便在这汉水拐弯处的内侧,算是将汉水凑成了半个护城河,可谓********。 汉江客栈并不是襄阳城那些名楼,它靠近襄阳城最西侧的汉江边,在二楼靠窗位置吃饭的刘远山等三人正好可以望见宽阔的大江,和大江上面偶尔闪过的几点渔火。 江面一片漆黑,凉风入怀! 刘远山打了个哆嗦,伸出去夹菜的手竟然有些僵硬,看着沈三叔吃饭时阴沉的脸色,估计他在襄阳城也没能打听到有用的信息或者是打听到了坏消息。 但这些他却是管不了的,他只管吃饭,然后让店家伙计将剩余的残羹冷炙送到柴房,供sx那一家五口糊口。 穷人家两顿饭,一般都是早上和中午,晚饭是没有的,刘远山给他们送的虽然是残羹冷炙剩饭菜,可也足够他们感恩戴德的了。 饭毕,刘远山道:“毛二叔,沈三叔,你们慢慢聊,我先回房间休息了!” 正在这个时候,店伙计风风火火的从下面跑上楼,直接进了刘远山他们的包厢,看着他说道:“这位可是刘家三郎刘公子?” 刘远山一愣,暗道我的名字这么响,都传到襄阳府来了? “你有什么事?”沈三叔有些警惕的问道。 “额……”伙计见自己找人应该没找错的时候,松了一口气,说道:“下面来了两个客人,说是有要事要与刘家三郎商议。” “什么人?”刘远山还没开口,毛二叔站起来接过了话茬。 “小的也不认识,如果三位不见的话,小的这就回了他们!”伙计苦着脸摊着手说道。 “好吧,请他们上来!”沈三叔觉得两个人也无妨,便让店伙计领上来,岂知他话音刚落,下面的木梯上便传来了一声高喝:“诸位老爷真是客气了,严某人不请自来,还请勿怪!” 说话间,一位身材高大略显臃肿,四十余岁的土财主样的人满脸带笑的从楼下上来,很没有礼貌的直接进入了三人的房间。 来人身穿深蓝色的直缀,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发黑,后面跟着一位年轻精瘦的汉子,一双眼睛炯炯有神,站在房间中有种说不出的威势。 “在下严楚,见过三位爷!”口中喊着爷,却没有一副做孙子的恭敬,不等三人让座便大刺刺的坐在旁边,伸手搓开扇子,旁若无人的扇了起来。 刘远山也是醉了,暗道这尼玛都冬天了,江风吹得老子都瑟瑟发抖,你特么还装逼扇扇子,不就是比俺们身上多点脂肪么? “你下去吧!”严楚看了一眼店伙计,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那伙计像是怕被蝎子咬了屁股一样,一溜烟的飞奔下去。 精瘦的汉子走到门旁将小门关死,严楚这才说道:“诸位,让你们受惊了,严某人不请自来,实在是有一件要紧的事找各位商量一下。” 刘远山包括沈三叔和毛二叔三人,没有一人开口和那严楚说话。 严楚从衣袖中摸索半天掏出了十两金子,然后大方的往几人桌子上一放,说道:“诸位,严某人过来和刘家三郎购买一样东西。” 看着在灯光下闪烁着金色光芒的金属,沈三叔和毛二叔都微微惊诧,只有刘远山脸色平静的看着严楚,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丝讥讽之色。 严楚哈哈笑了一声,说道:“刘三郎,见谅了!这十两金子,我严某人想把你那个桂花皂的配方买过来,你看如何?” 十两金子,依照大明朝的汇兑比率换成银子的话大概有一百两上下。 一百两银子啊,可不是个小数目,在襄阳地区相当于一个中等之家的全部家产了。 毛二叔吞了一口唾沫,有些意动,看着刘远山说道:“三郎,你怎么想?” 刘远山说道:“举手投足之间就是二十亩良田,如果我有这配方的话,我立马也就卖了!”说完,装作苦苦一笑的样子,朝严楚拱手说道:“严老爷,抱歉了,这东西小子我也只是代卖,至于配方,还真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严楚微微皱眉,以为自己出价出的太低了,又摸索了一阵,从袖子里摸出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说道:“我再加二十两!” 再加二十了,一共便是三十两金子了! 这次就是刘远山都不由得高看了严楚一眼。 自己这个桂花皂的配方,当然不止三十两金子,但来人没有问成本和制造主材的情况下,甚至也没有充分考虑这桂花皂的销量,便一口气出了三十两黄金,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要嘛这严楚是个极具投资眼光之人,要嘛这货今日便是对人不对事,是冲着刘远山这个人来的。 “对不起,我再说一遍,这东西我是替别人卖的。”刘远山眼中不起半点波澜,对着严楚继续说道:“严老爷就是给我三百两、三千两金子,小子也是没有那个福分的。” “我不信!”严楚脸色有些阴沉,语气也有些变形,慢慢露出威胁的味道:“刘三郎,这个价格公平公正,如果你不接受的话便是没有诚意了。” “你是瞧不起我严某人,还是瞧不起它!”严楚伸出粗短的手指,指了指面前的金子。 刘远山冷哼,不再言语。 他倒不惧怕这个家伙,毕竟这里是客栈,对方也不可能做出太过出格的事情来。 “这位兄台!”沈三叔站起来抱了抱拳说道:“道亦有道,襄阳府可不是什么强买强卖的地方,别说这配方不是刘家三郎的,便就是他的,他不愿卖给你,你还能逼迫他不成?” 沈三叔身材魁梧,说话不卑不亢,眼中精光闪烁,露出一股沉稳至极的气势,不比门口站着的那精瘦汉子弱半分。 “倒不是强买强卖,只是这小娃子有些看不起老夫!”严楚脸色不好看,但他也不能在客栈中明抢人家的东西,更何况他要的东西比较特殊,不是实物。 “咚咚咚!” 正在这时,门外又来了访客。 “几位爷,东城孙家的人来了。”店小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毛二叔将门打开,然后一个看似文质彬彬的书生从外面进来,朝诸位拱手行礼,当他看到严楚的时候,微微一愣道:“呦,严大老板也在?” 严楚显然是认识孙生的,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一副谦卑的模样说道:“原来是孙少爷,好久不见好久不见!” “嗯!”孙淼卿仅仅是点点头,颇为轻视的将他忽视,看着刘远山说道:“这位可是刘三郎?” “正是小子!”刘远山长揖见礼。 “快请起!”孙淼卿将刘远山扶起来,说道:“王兄托你送来的两块桂花皂我已经收到,今日家里有琐事无法远行,便不能亲自登门拜谢王兄了,些许薄礼还请三郎带我转给王兄!” 孙淼卿一挥手,后面的小厮双手捧着盘子从外面进来,上个放着一个大红的拜帖和一封书信,另有一封银子、两个尺头的谢礼。 刘远山也不客气,将东西收下,顺便道:“孙老爷您可是要给我洗刷了清白呢?” “哦?怎么讲?”孙淼卿问道。 “是这严大老爷,这不非逼着我购买桂花皂的配方呢,这,我如何给王秀才老爷交代啊可……”刘远山看到严楚有些怕孙淼卿,故意将话头引到刚才的事情上。 “嗯?”孙淼卿的脸色瞬间变阴沉了起来,看着严楚道:“竟有此事?” “不,不,都是误会,误会!”严楚这下慌了。 他本来收了朱七的东西过来恶心一下刘远山,现在看到孙淼卿一副站在刘远山这边的时候,他就不敢继续造次了。 孙家在襄阳府虽然没有王府那么大的势力,可也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家里有两个进士不说,还有一个现在是布政司使,堂堂从二品的官员,便是襄王也要巴结的角色,他一个开酒店的下九流货色如何敢得罪? “算了!”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和这种地头蛇斗划不来,刘远山也不打算把他弄得太过难堪,免得此人怀恨在心对自己不利。他做人的原则一向是要嘛弄死,要嘛不弄,从不做那些无谓的挣面子的事情。 “滚出去!”孙淼卿眼色一冷,严楚脑门全是冷汗。 要知道孙家一句话,足可以逼他抛家舍业背井离乡,朱七只是一个王府的管事,根本就护不了他。 他畏畏缩缩的将手伸到桌子上,想要拿起那三十两金子回去。 孙淼卿却“嗯?”了一声,严楚便尴尬了。 难道配方没拿到还要舍钱财?这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毛二叔也不想将事情闹大,忙不迭的把三十两金子塞回严楚手中,平和的说道:“配方确实不在我们手上,我们也不能拿你的钱,不过如果再以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对付我们,即便没有孙老爷,爷爷我也能把你的狗头拧下来。” 这就有点恩威并施的意思了。 严楚再次一额头冷汗,暗道:没想到这毫不起眼的汉子也是个狠角色。 “多谢这位爷,是严某人思虑不周!”严楚拿着钱,看孙淼卿没有卡他的表示,才慌慌张张的逃也似的跑开。 第51章 郡主道歉 孙淼卿和刘远山没有任何交情,帮忙也是看在王秀才的面子上顺手而为,所以,他和几人也没有多少话语,聊了两句便匆匆告辞。 刘远山拿着那封银子看了一会,问道:“这有多少?” 毛二叔打了一眼,道:“十两!” “那这回礼可是不轻!” “一般般吧!”沈三叔说道:“孙家是大户人家,平时就备着这样的礼,今日给咱们带回去的,应该就是常备礼。” 刘远山暗自咋舌,这大户人家果然是出手大方。 接下来的时间,又有他拜访过的其他人家过来,有人送些礼品,有人送上帖子说明何时去王秀才那里拜访,古代人礼仪可见一斑。 但礼品都不像孙家这样送银子。 连日劳顿的缘故,晚上睡得特别香,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的时候都差不多**点钟的时间了。 洗漱一番过后,稍微简单的用了早餐,又和毛二叔、沈三叔一块购买了干粮和水,便退了客房,拉出骡车准备回程。 sx一家作为下人起的很早,不但将东西收拾的整整齐齐,还把骡车里里外外擦拭了一遍,看着干净无比,完全没了来时的炭黑。 “都上去吧,咱们回家了!”刘远山说了一句,带着东西上车,sx一家四五口人也都爬到了车上来,还是沈三叔赶车,毛二叔坐在后面打盹。 天色有些阴沉,冷风时不时的吹拂,仿佛要下雨一样。 刘远山看着阴郁的天空,突然莫名其妙的担心起来,暗道在这种开放式的敞篷骡车中倒是很拉风,万一下雨了可就变成落汤鸡了。 一边走,一边问sx一家人琐事,顺便了解下她们的来历和家境,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出了襄阳城的东门。 一出城,冷风骤然加大,吹得刘远山有种瑟瑟发抖的感觉。在后世这也就是才十一黄金周的时间,这个时空由于小冰河的缘故,却要冷得多。 “吁!”正行驶的骡车突然停了下来,刘远山转头一看,见有人拦在车前,是个看上去约莫十四五岁左右的小萝莉,上身穿了紫色的夹袄,下面则是一条鲜红色的拖地长裙,耳边挂着明晃晃的珍珠,后面四五个护卫,还有两个丫鬟随侍,看场面好不宏达。 “这丫头,今天这么倒霉又碰到她们?”刘远山嘀嘀咕咕了一句,却不得不从骡车上跳下来,朝白皙少女一礼,道:“草民刘远山,给郡主大人请安了!” 来的正是郡主和她的丫头小包子。 “噗嗤!”小包子大笑一声,说道:“还草民,你这草民可了不得,气的咱们家郡主一晚上没睡着。” “多嘴!”郡主呵斥了一句,也不禁莞尔,看着刘远山说道:“你这请安的方式倒也特别,跟谁学的?” 刘远山暗道我跟电视上的辫子狗学的,嘴上却傻呵呵一笑,露出憨厚的笑容,说道:“真巧啊,正好碰到郡主,不知草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地方。” “巧个什么啊,咱们专门在这里等你呢!”小包子气鼓鼓的说道:“你昨天为啥欺负郡主,东西就不卖给俺们,你不给个说法?” 刘远山摸摸后脑勺,有些头大。 郡主却摆摆手让下人退后,单独站在刘远山面前,低声说道:“那个,小骗子!对不起啊。” 听了她这莫名其妙的话,刘远山这是一脑门的草泥马飞过,这哪跟哪啊?想要买桂花皂也不用给我道歉吧?再说了,郡主不是高高在上么?怎么会给我一个草民道歉呢! “其实,其实!”郡主有些扭扭捏捏,脸色微红的说道:“我不知道之前朱七去你家买过你,也不知道差点害得你变成一个小太监!” 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还冷不丁的朝刘远山裤裆处撒了一眼,看的刘远山小伙伴猛然一凉,同时也知道郡主为啥给自己道歉来了。 “这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就觉得弄个小太监来玩,没想到,没想到……差点害了你!” 我次奥,你们城里人真会玩,还有,原来你特么就是罪魁祸首啊! 刘远山终于看到幕后真正黑手的时候,却生不出半点报仇的的**,只得苦苦一笑摇摇头,说了一句禅语:“这都是缘分啊!” “呵呵,还好没有酿成大错!”郡主道:“你不也没事吗?你能原谅我么?” “好吧!”看着小萝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自己,刘远山实在说不出不原谅的话,轻松一摆手,叹了一口气说道:“原谅你了,不过即便那个小太监不是我,还会另有其人,日后如有可能,还是不要迫害那些无辜的人了。” “嗯!”郡主道:“其实那天我也是看她们一家五口可怜才让朱七去买的,不是要他们做太监的!”说话间伸手指了指后面骡车上sx一家。 刘远山才模模糊糊的明白事情的大概。 “好吧,我算你好心!”刘远山点点头,说道:“郡主大人,事情完了,草民可以走了吗?” “可以!”郡主微微一笑,白皙的脸色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两排皓齿碎小雪白,眼睛迷成了两个月牙,有些得意的说道:“你看你,都已经原谅我了,那你的东西现在可以卖给我了吧?” “我,噗……”原来在这里等着我呢? 刘远山暗自鄙夷了一下自己的智商,怎么就被这个外表看起来温和有礼的小郡主给骗了呢?要不是为了购买桂花皂,鬼才愿意给自己道歉呢。 “怎么,你不乐意?”旁边的小包子往前走了两步,伸手从袖子里掏出十两银子说道:“咱们买你的东西又不是不给钱,况且大的都给人家挑走了,你凭什么不卖?” “是啊,小骗……,我不,小,小,小公子,你这不是欺负人麽?”郡主微微一嗔,小脚跺了跺说道。 刘远山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到郡主的小脚上,不过脚被裙子掩盖,也不知道是不是传说中的三寸金莲。 不过如果真是三寸金莲的话,好可惜啊! “看什么看?再看挖了你的狗眼!”小包子往前一挡。刘远山举手投降,道:“行了,两位姑奶奶,卖给你们十块,我留两块算了。” 第52章 劫匪 刘远山将随身的包袱拿过来,从中随便拿出两个来自己留着,其余的丢给小包子说道:“十块,十两纹银,童叟无欺!” 交易完毕,郡主和小包子都是一脸笑色,好像占了便宜,又好像是终于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务一样,如释重负。 “再见了郡主大人!”刘远山笑嘻嘻的摆摆手,乘着骡车渐渐远去。 秋风起,天色阴霾! 沈三叔在前面赶着马车,刘远山坐在后面裹了裹单薄的衣衫,笑呵呵的和sx一家人聊起天来。对方已经成了自己的奴仆,但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腾出时间仔细询问,甚至连这一家人姓什么都还不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刘远山先问那个帮助自己洗衣服的小女孩。 小女孩恭恭敬敬极其认真的给刘远山行礼,然后说道:“回老爷的话,奴婢姓范,贱名叫小晴。” 名字起得倒是不错。 刘远山点点头,目光看向其余的人。 范小晴大着胆子一一介绍,说道:“这是我大哥,叫做范文浩,我二哥叫范文宇,我小妹叫做范小雨。” “范大嫂你们是哪里人士?”刘远山又问道。 “回老爷的话,俺们家原先在sx榆林府,本来也是清清白白的殷食人家,都是这灾荒,唉……”范大嫂不说还好,一说就唉声叹气的。 刘远山笑了笑说道:“那你们从榆林来到襄阳,可是遭了不少罪!” “那可不?孩子他爹,还有我们家大妞……老爷,真是老天爷长了眼睛,让俺们一家遇见了老爷您,要不是老爷心善。” “好了,好了!”刘远山被她左一个老爷右一个老爷叫的心里别扭,抬手打断她的话,道:“咱们家老爷已经病故了,往后不许喊我老爷!” “额,是,是,是!” “那奴婢们往后喊你公子吧?”范小晴小声说道。 “行!”刘远山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又道:“你们一家五口进入我刘家,便是我刘家的人了,从今往后本公子不但包你们温饱无忧,若是表现得好,大郎二郎娶媳,还有两个小丫头出嫁,自有考虑。” 妇人一听,感激的涕泪交流,在晃动不止的马车上就要给刘远山磕头。 刘远山摆手道:“磕头就免了,咱们家不好这些虚礼,记住日后好好效劳,莫要存了其他的心思。还有,既然入了我刘家,原来的姓氏便改了吧,从今天开始,大郎换做刘大,二郎换做刘二,至于小雨和小晴,名字不变,也改姓刘,大嫂还称范大嫂吧。” 妇人沉默一会,脸上有些无奈,但也只能接受。 卖身为奴,能有一口饭吃就已经是极好的了,至于姓甚名谁,还能管得了这么多。本来依照她的打算,将四个孩子卖出去自己便投了汉江一走了之,如今的情况虽然有些令人唏嘘,可总归比她之前设想的要好很多。 “恩,我们听少爷吩咐!”范大嫂终于点了点头。 刘远山看了看几个孩子,发现他们对于改姓的事并没有多少抵触,甚至木然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看来不是这一路颠簸流离将尊严丧尽,就是被饥饿吓破了胆。 骡车走的不算慢,沿汉江北岸上行,半天的时间出了襄阳府的地界,转而向南,靠着马栏河的西侧官道逐渐进入了高耸入云的大山。 秋风一吹,冰寒刺骨,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中已经开始淅淅沥沥的飘起了一丝丝的细雨,虽然不是很大,但是粘在身上和马车上,湿漉漉的好不难受。 时间约莫是在下午两点钟,两岸高山耸入云端,天空灰蒙蒙的,顿时让这山道上的光景犹如傍晚一般,有些昏暗。 毛二叔抹了一把额头的雨水,抬头看了看灰色的天空,有些担惊的说道:“这雨怕是要下一阵才能停,咱们需要找个地方歇脚。秋雨不重,可容易伤寒!” 沈三叔点头,刘远山裹了裹身上的衣服,此刻的他最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房间,和一堆燃烧着的干柴。 “早知道留点炭不卖了,咱们还能烤烤火!”沈三叔一边赶车,一边说道:“你们瞅着点,看看附近可有能够歇息的人家。” 此地深山峡谷,两岸悬崖峭壁林立,基本上处于荒山野岭,虽然有驿道可却少见人家,刘远山目不转睛的看着两岸的山坡,也希望能找到一两家农户借宿,可看了半天仍旧没有看到半点烟火的痕迹,不禁叹了一口气道:“怪不得是帝王流放地,真是荒凉。” 几人又走了大概半个时辰的样子,毛二叔突然停住骡车,指着一处稍微平缓点的山坡说道:“别走了,这天眼看就要黑了,这山坡后面有一个破庙,咱们今晚就露宿在此处吧,虽然破了点,但总归有个歇脚的地方,比连夜赶路好的多。” “行!”沈三叔似乎也知道那个破落的山庙,将骡车往北面的小山谷赶了过去,由于上坡的缘故,几人不得不下来骡车,有时还要用人力帮助推车,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牛车赶入后山山坡。刘远山抬头一看,烟雨蒙蒙中,一座破落的小屋赫然在目。 几人将骡车丢在外面,把车上的东西连同骡子一起弄进小庙中,终于不再受风吹雨淋。 小雨小晴和范大嫂三人慌忙将破庙里面的秽物丢出去,又用树枝做了个大扫帚里里外外清扫一边,刘远山瞬间觉得小破庙可爱了很多,虽然,破庙正中间的屋顶还露着天光,有雨丝轻轻飘下,可边边角角的地方,总能找到不受雨淋的所在。 几人找了个稍微大点的干燥地方坐下来,刘大、刘二从庙附近弄来一些可怜的干草,说道:“公子,烤火吧。” 刘远山脸色一黑,道:“这烤火?” 范大嫂瞪了一下儿子,赶紧说道:“公子莫怪,我这就去寻些柴火来。”说吧便起身找柴火去了。 刘远山看了看破庙,奇怪的说道:“这里也没有人家,谁会建个庙呢,也没有香火啊?” 毛二叔说道:“传说当年唐中宗李显流放在此,走的时候遇雨,便在此安营扎寨,后来便有人在此基础上修了个河神庙,保佑车船顺畅,多半是商人所为。” 不一会儿,范大嫂抱来了一大抱子半干的树枝,又对刘远山说说道:“老,额,少爷,那边还有两个树根,我去喊人抬过来。” “我去!”毛二叔不等范大嫂喊刘大刘二,自己一个人跑了出去,不一会便将两个树干提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这定然是别人留下来备用的东西,今日正好方便了咱们。” 小破庙中燃起篝火,半干的树枝还冒着青烟,但也足以给这一行人慰藉了。 刘远山将身上湿哒哒的衣服脱下来,就近烘烤。 至晚,毛二叔取出在襄阳府购买的干粮,刘远山弄出一小坛子陈酒,和着干肉,几个人便在破庙中大吃起来。 刘远山也喝了点酒,脑袋晕晕乎乎,吃完饭围着火堆便睡,倒也不觉得寒冷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睡梦中的刘远山感觉有些尿意,睁开眼便要起身,却被一手死死的按住。 他转过头,借着恍惚的火光正好看到躺在地上的毛二叔,毛二叔看似睡死,眼睛却睁的老大,示意他别动,这个时候刘远山才感觉庙中有些异样。 有声音,而且是那种窸窸窣窣的声音。 “难道,有山贼,或者劫匪?”刘远山心中想着,眼睛的余光斜着朝门口看去,只见四五个身材魁梧的黑衣大汉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长刀正一步步朝几人走来。 尼玛,劫匪! 第53章 报官 劫匪共有五个人! 五个人虽然都是用黑衣包着全身,可从高大结实的外形来看,绝对是说得着的高手,至少,也是千锤百炼的好汉。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就是练家子。 这可把刘远山给吓坏了,他不怕任何人的欺负和碾压,因为凭借着黑科技和一时的低头,总有一天会搬回势的,而且这一天不会太遥远。比如和大伯刘孝忠的恩怨,比如襄阳城中的朱七等。 可他最怕的就是这种意外,万一被几个毛贼给咔嚓了,可一切就玩完了。 “只能趁机逃跑了!”刘远山思索中,眯着眼睛观察周围的情况,见五条大汉都各自戒备,带着明晃晃的大刀朝自己的方向悄悄走来。 不错,他们的目标既不是毛二叔也不是沈三叔,而是自己! 刘远山开始在心里骂娘了,暗道: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为啥冲着我来,莫不是襄阳城中有人觊觎我的桂花皂配方,所以追了出来? 不禁想到了之前在汉江客栈拜访的严楚,心道最好不要是这货来害自己。 破旧的小庙中篝火通明,一闪闪的晃人眼睛,刘远山斜着目光落在几个劫匪身上脸上,有种恍惚看不清的感觉,不知道是紧张过度还是火光扭曲了空气。 几名劫匪依次向前,尽量小碎步不惊动任何人,几人之间还不时的打手势使眼色,逐个的将刘远山包围。 甚至,有人竟然从衣服中取出了绳子。 娘的,要玩sm么? 刘远山吓得要尿裤子了。 “上!”为首的一个劫匪突然张口小声说了一句,然后一挥手,后面的几个劫匪伏下身子想要将刘远山掳走。 正在刘远山考虑要不要打滚反跑的时候,沈三叔和毛二叔各自从地上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然后拳脚一横瞬间掀翻两人。 见有人发现,劫匪一晃神,并没有第一时间抓住刘远山,刘远山趁势朝圈子外面一滚,然后“嗖”的一声站起来,很没有义气的拔腿就跑,跑到外面见风雨交加,一时间竟没有了去路。 暗道这道路崎岖难行,等那几个人打倒了沈三叔和毛二叔还是会追上我,倒不如跟他们一起拼一把,顺手抄起门外一根湿漉漉的棍子,阴风一样的回到破庙中,对着一个黑衣人的头颅一棍子敲下去。 谁知一击凑效,竟将那黑衣汉子一棍子敲晕。 “好样的!”毛二叔嘿嘿一笑,朝刘远山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抛下咱们自个跑了,原来是出去找家伙了。” 刘远山被他说得脸色通红,但心却放了下来,因为毛二叔和沈三叔虽然只有两个人,却三下五除二将对面所有人放倒,甚至都没有受伤。 “毛二叔,你真厉害!”刘远山掩饰自己的尴尬,说道:“早知道你这么厉害,我就不用出去找武器了。” “是他们学艺不精!”沈三叔哈哈大笑。 这时候,范家一家人也被这边的打斗声惊醒,都瑟瑟发抖的不敢上来,倒是小晴很有勇气,一个人拿着小棍条站在哥哥母亲前头,一副保护家人的样子。 刘远山倒也不怪他们,毕竟都是妇孺,这种情况下不吓得哇哇大哭已经是好的了。 下面横七竖八的几个汉子,口中不停的呻吟,仿佛被打了关键的部位。 突然,那刚刚被刘远山击倒的汉子“嗖”的一声爬起来,捂着屁股就朝门口跑去。 “狡诈!”毛二叔冷哼一声,右脚往前一踏,一用力之下整个身子飞身而起,轻轻松松越过刘远山,一跳二三丈远,还在空中的时候便伸出双腿,一个剪刀腿过去将那逃跑的人夹住,顺势一扭,只听“咔嚓”一声,那黑衣汉子的脑袋微微一顿,偏向一旁。 黑衣汉子的脖子好像失去了支持力,头颅歪歪斜斜的吊在一旁,三秒钟之后,他的身躯开始歪斜,倒下! “噗通!”一声,沈三叔打了个寒颤,木然道:“二哥,你……” “我……”毛二叔一急,道:“他跑的太快,我下手没有分寸,怕是没了。” 刘远山看到这一幕,简直愣呆了。 最初打到几人的时候,毛二叔和沈三叔如何出手的他没有看到,但是从刚刚这一招飞纵横移剪刀腿看来,毛二叔绝逼是个武功高手。 这样的人别说是面前的五人,就是来个十人也应该不在话下。 **! 刘远山心中还在评价的时候,毛二叔却有些沉默了,思虑了很久,终于狠了狠心,说道:“总是他们过来剪径于我,都灭了……” “嘘!” 沈三伸出手指头做了个禁声的姿势,然后走到毛二叔身边,说道:“看来只有如此了。”又看了看范家几口人,呵呵一笑说道:“你们都睡觉吧,我和毛二叔把这些家伙送官,这都是劫匪。” 又看着刘远山说道:“你也睡觉吧,我们去去就回!” 送官?骗鬼吧,分明是灭口! 刘远山点点头,说道:“送官也好,不过要让我先看看他们的相貌!”他要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人,毕竟这些家伙可是冲着他来的。 说完,走到几个痛苦不已的汉子旁边,将他们的面巾一一拉下来,刘远山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因为这些人中,有一个他还认识。 不,应该说是面熟,就是昨天晚上严楚去汉江客栈带的那个精瘦汉子。 “看来,果然是他!”刘远山眼睛微微一眯,说道:“说不定背后还有人指使。” 毛二叔也点头。 刘远山又道:“今天虽然处理的了这几个人,但怕他们回头找到刘家村去,咱们的麻烦就不断了。” “不怕!”毛二叔一挥手说道:“他们不敢,只要咱们做得够狠,他们就不敢明目张胆了来,若是背地里到了咱们的地盘,有他好果子吃。” 刘远山暗自点头,如果今天将这五人全部灭口,无论是严楚还是朱七,都只能认了这个载,五条人命,可不是一件小事,虽然不是严楚和朱七所杀,但事情因他们而起,总是逃脱不了干系。 毛二叔和沈三叔每人轻松的提起两条大汉,然后毛二叔走到门旁边的时候甚至又夹起了地上那人,冒着风雨出门“报官”去了。 刘远山收拾一下破庙,也睡不着觉,便添加了些柴火,坐在近处发呆。那边范家人也是一样,经历了这么一场劫匪,谁都没有心思再去睡觉了。 临近天亮的时候,毛二叔和沈三叔回来,满身湿漉漉的沾满了泥土,走到火堆旁各自脱了外衣烘烤,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小晴小声问道:“两位老爷,报官了吗?那些劫匪都关起来了么?” “关起来了!”毛二叔笑呵呵的说道:“被关在了黑老爷的囚牢里,这辈子都别想再出来为祸一方了。” 刘远山深深的舒了一口气,朝毛二叔竖起大拇指说道:“毛二叔,没想到你功夫那么好!” 毛二叔说道:“好什么,我和你沈三叔比,差的远了呢。” 沈三有些得意,一边烤衣服一边拿出干粮,喜滋滋的说道:“那是,以前俺们可都是东江的精兵呢!” “咳咳!”毛二叔轻咳两声,沈三叔便不再言语。 一行八人简单的吃了点早餐喝点开水,已经是早晨**点钟的光景了,此刻云收雨住,天气虽然还没有放晴,可也不再下雨,对于他们来说已经算是好的了。 小晴和小雨二人从附近搜罗不少带着黄叶的树枝,忙了一大早上将骡子喂饱。 毛二叔看了看天气,说道:“还得抓紧赶路。”,说完,招呼人上车,再次上路,在崎岖泥泞的山路上姗姗而行。 第54章 回家 中午时分,天气终于放晴,但山路崎岖泥泞,依旧难行。 后续的几日,虽然坐在骡车上颇为颠簸,但好在晚上可以找到借宿的人家,如此过了四天,终于来到了f县的县城中。 由于最后将手中的桂花皂卖给了郡主的缘故,刘远山现在手中还有十几两银子,便又大肆花费一番,给家里添置了不少东西,看得范大嫂和毛二叔一阵心疼。 几人在f县逛了半天,隔日便回到了靠山镇,刘远山知道家里没有米面,便在靠山镇上买了几袋子大米,还有油盐等物。 特别是油,这次他足足的买了上百斤,这自然是为了下次做肥皂而用。 本来还想着购买点鸡鸭鱼肉让老妈和老姐解解馋,可惜现在寄宿在寺院里,实在不方便在出家人面前吃荤菜,刘远山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暗道以后有的是机会。 回到刘家村的时候,正是吃过午饭以后,看到刘远山一行人,整个刘家村几乎都炸开锅了。 刘家老宅! “啥?”董氏听了大郎的描述以后,不相信的转过头问道:“你是说,三郎他们去了襄阳,回来的时候还买了一车的布,还买了五个仆人?” 董氏的脑子完全不够用了,分家以后,她一直处于心理优势期,认为他们一家三口过不了多久肯定会回来求她,而一旦小女儿开口自己顺便把她收回来,这一家三口往后便会任他拿捏,可现在…… “不对,不对!”董氏忽然回过头来,一把拉开大门,朝大郎指的方向看去,正好看到刘远山带着车子朝山脚去的背影,只见他拉了一满车的布匹,上面还坐着几个眼生的人。 看着车子后面除了布匹之外还有米面粮油等物,董氏摇摇头说道:“不对,这些米面应该不是三郎买的,不,应该是三郎他们赊的,至于那些布匹和这仆人,应该是你毛二叔家置办的东西!” 董氏想破了脑袋,只想到了这么一种可能。 “可是!”大郎有些懵逼的看着奶奶,一只手摸着头,倔强的道:“可是村里人都说那是三郎置办的东西,他们还说那些人喊三郎少爷呢!” “少爷个屁!”董氏激动的一跺脚,说道:“他也配。”说到这里,她不禁提高了声音,道:“咱们分家的时候,村里谁不知道他是净身出户,身上连一文钱都不可能有,他凭什么就买了布还买了人?就连那些米面也是他赊欠的。” “你也不用心想想!”董氏用手狠狠的敲了一下孙子的脑袋,说道:“他家里穷的叮当响,一分地没有,买来这么多仆人就是买来这么多嘴,他用什么养活人,这事,没可能!” “我看呐,也没可能!”郭氏从东厢房出来,跟着老太太后面看热闹。 董氏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刘远山远去的方向,对大郎说道:“大郎,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大郎“嗯!”了一声,一溜烟的跑走。 董氏又对郭氏道:“你也去听听,大郎有些事不明白,你应该能明白!” “好,娘,我这就去!”郭氏缕缕头发,摆着屁股一扭一扭的朝村里走去。 此刻,刘远山像是一个得胜归来的将军,坐在骡车上,看到谁都一副笑眯眯的样子,看到小孩子的时候还不忘了伸手从车里拿出一把糖递过去。 车子拐了个弯,非常罕见的看到马寡妇正领着她的女儿在门口玩耍,看到刘远山的车子后,马寡妇也不由自主的上前来和他打招呼,说道:“三郎这是去襄阳回来了?” “恩,王婶,俺回来了!”刘远山微微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看着面前的马寡妇眼神有些异样,暗道这女人保养的可是真好,完全不像是乡下的妇女,都三十多岁的年纪了还一副如花如水模样。 又想到了那天春光一泄的风景,不禁暗自吞了几口唾沫。 “嘿嘿!”刘远山从怀里掏出两根金钗子,往马寡妇身前一放,说道:“王婶,你看这是我给我娘和我姐买的金钗子,怎么样?” 马寡妇娘家姓马,夫家姓王。刘远山没有见过她的丈夫,听村里人说他丈夫王大强本来是个勤勤恳恳的农民,勤俭持家,不但将女儿和妇人养的水一样,还操扯了几十亩地。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王大强莫名其妙的死了,才留下这孤儿寡母。 马寡妇没有接刘远山的簪子,笑了笑说道:“很精致的,正好配你姐姐!” 刘远山哈哈大笑,掏出一把糖递给马寡妇的女儿,说道:“王婶的眼光不错嘛!”便跟着毛二叔一起,带着骡车往山上走去。 不远处,二瓜和毛豆一路飞奔而来,边跑边欢呼。 走到山脚下,车子便不能上山了,只能依靠人力和骡马驮运物资。好在刘远山不但有小伙伴们帮忙,还有五名下人,另有骡子一匹,所以区区这些东西便一次性的搬完了。 大郎突然从后面窜出来,跑到刘远山面前说道:“三郎,我帮你搬东西吧。” 刘远山看了看自己这个愣瓜堂哥,微微一笑指着一袋子大米说道:“好吧,这袋子米你抗上去。” “好!”大郎一口气将米袋子扛到肩膀上,又对刘远山说道:“我帮你,你得给我糖。” 刘远山噗嗤笑出声来,拿出一大包糖说道:“可以,这些都给你!”毕竟是堂兄弟,这家伙愣愣瓜瓜的又是自己堂哥,刘远山不会那么小气。 一行人轻松的将所有的东西搬到半山腰,毛二叔和沈三叔先将自家的东西送回家,又出来帮刘远山带东西。 这下,便是大郎再傻也明白了:这些东西,真的都是他从襄阳府买回来的。 “三,三郎!”看到三郎一时间发达了,大郎说话都透着一股小心,扛着大米袋子小心翼翼的朝刘远山问道:“这些布匹,都是你买的?” “是啊!”刘远山也不隐瞒。 “这么多?”大郎倒抽了一口凉气,说道:“这么多布,你家也用不完啊!” “用不完可以存着啊,也可以给我们家的下人用?”刘远山已经知道了大郎过来的目的,微微一笑故意显露。 “啊?”大郎更加吃惊了,“这,这,这都是你们家的下人?” “当然!”刘远山拍了拍大郎的屁股,道:“别问东问西了,赶紧走,一会还要吃糖呢。” “哦哦哦!”大郎心事沉重,扛着大米气喘吁吁的往山上跑。 不多时,便到了寺院,这时刘氏和刘嫣然还不知道他们回来,听到动静后刘氏才从东客房中跑出来,看着瘦了一圈的刘远山,心疼的抱着他说道:“三郎,我的儿子,你可回来了。” 刘嫣然也出来,道:“三郎,你去了这么久,娘都担心死了。” 刘远山心里暖暖的,有些尴尬的退出刘氏的怀抱,说道:“娘,我都是大人了,这也没几天啊,你看,我给你买了好东西。”说话就将两支金簪子送到刘氏手上。 “啊……”刘氏从来没有用过这么贵重的东西,接着金簪子的时候吓了一跳,差点将它们丢在地上。 然而,吃惊的还在后面,只见范大嫂带着四个孩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刘氏面前,恭恭敬敬的对着刘氏磕了几个头,说道:“小人拜见太太。”又朝刘嫣然道:“拜见小姐!” “啊!”刘氏像是受到了惊吓一样,手中两个簪子飞起落在地上,蹬蹬蹬的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嫣然及时上前扶着她,估计便一脚摔倒了。 范大嫂可劲的磕头,道:“都是小人不好,吓着了太太,小人该死。” “好了!”刘远山一摆手,说道:“你们都站起来吧。”又向母亲说道:“娘,你别害怕,这是范大嫂,从sx榆林府逃难过来的,被儿子买了做咱家的下人,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哦哦!”刘氏自小到大都是受气的命,从来没有这么高高在上过,一时间反应不过来,有些木然的看着范大嫂,然后又看了看儿子,眼圈瞬间变红,搂着刘远山便大哭,道:“真是娘的好儿子,好儿子!” 刘嫣然过来,劝说道:“娘,大好的日子,您就别哭了。” 刘远山拍了拍刘氏的背,说道:“娘,这才到哪儿啊,以后有您老人家享福的时候,您就等着吧,不哭了,我都饿了,还没吃饭呢。” “好,好,娘这就去给你做饭!”刘氏擦了擦眼睛。 旁边的范大嫂说道:“还是我来吧,日后这些活就由我和小雨小晴来做。” “行!”刘远山点头,指着她对刘嫣然说道:“姐,他们一家刚来,你带他们认识下这里的情况。” 那边大郎抓耳挠腮的看着刘远山,绕了好几圈终于忍不住说道:“三郎,那个,糖,糖呢?” “给你!”刘远山将一大包糖全部给了大郎。 他没有心思在这些小算计上,现在人多了,有件事就显得有些迫不及待了,那就是:建房! 第55章 董氏的悲愤 “三郎,没有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你毛大叔将白炭窑都建好了,我正好回去帮忙装柴火!”毛二叔对刘远山说道。 “不急!”刘远山对毛二叔拱拱手,道:“还有件事情要和毛二叔您商议。” 将毛二叔和毛豆、二瓜三人请到一处偏僻之所坐下来,刘远山从兜里掏出两块碎银子,分别给毛豆和二瓜一人一块,说道:“当初制造桂花皂的时候,你们两个也给我帮忙呢,现在卖了钱,这些给你二人作为报酬!” 刘远山笑呵呵的将银子递过去,两个小伙伴顿时惊呆了,喜滋滋的接过银子,问道:“卖了这么多钱?” “比你们想象的还多呢!”刘远山刚说完,毛二叔便站起来道:“这个钱我们就不要了,我们白炭的份子钱还没给你呢?” “白炭份子钱等你们把白炭卖完了再说吧,二瓜和毛豆的钱是他们应该得到的。”刘远山道:“毛二叔,倒是还有件事情,我要麻烦你!” “什么事?”毛二叔问道。 “建房子!”刘远山指了指四周:“我们现在人多了,没个住的地方不行,还要麻烦毛二叔您给我们操扯一下。” “这个好说。”毛二叔想了想道:“现在庄稼已经种到了地里,正是农闲的季节,村里有咱们自己的泥瓦匠,有我在他们也不会问你胡乱要价,不过你得先选个地方。” “那好!” 送走毛二叔,刘远山一个人开始思索起来。 要建房子,首先要选好的地方,在他的规划里,地方肯定要大,方便以后有钱了扩建。其次,要安全,最少是个易守难攻的所在。 别人不知道他最清楚不过,再过几年便会天下大乱,各路草莽揭竿而起的时候,遍地都是山贼流匪。刘远山建房子不求能挡住张献忠这样的巨无霸,但求能应付一般的土匪流寇。 除了建房子之外,还有另一件事情也要提上日程,那便是桂花皂。 这次半卖半送将五十多块桂花皂在襄阳城中售罄,对于刘远山来说不止是获得了几十两银子那么简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之后,便会有人主动找山门来购买桂花皂。 在这个洗衣服都用猪胰子的时代,桂花皂无疑是黑科技中的黑科技,那些平民百姓或许用不起也不关心,但是对于身穿官服应付各种场合的官老爷和大财主来说,这桂花皂便是绝对不可缺少的东西了。 刘远山原意免费送给王秀才的那些朋友,用意也在于此。 一个月后,等那些购买桂花皂或者被赠送桂花皂的豪门将东西用完之后又无法再次购买的时候,一定会将注意打到王秀才的头上来。 到那个时候,他发财的机会才真正的到来。 因为桂花皂需要一个月的成熟期,所以,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寺庙中一片喜气洋洋,刘家老宅中此刻却是阴云密布。 董氏穿的整整齐齐,坐在正屋的上首,两边是刘孝忠和刘孝厚两个儿子,至于郭氏、丁氏则只有陪着站在旁边的份。 大郎坐在桌子最下首,面前打开了一包袱的糖,一个人吃的津津有味,不知不觉间口水流了一大滩尚不自知。 董氏问道:“大郎说的都是真的?” 大郎一边吃一边说道:“真的,奶,我看得真真切切,那个妇人还跪在地上,对我小姑磕头呢,还叫什么。。。。额,对了,还叫我小姑太太,叫嫣然喊小姐。” “我呸!”董氏一拍桌子,气的脸色发青,道:“我这还没死呢,她就要称起太太来了,这是把我往坟头堆里赶呢?还小姐,也不看看自己啥出身,一个小*丫头也敢叫小姐,传出去不怕丢人。” “三郎不懂持家,这时候这买了五口人,那可就是五张嘴啊,他家里连一分地都没有,买了这些人回来当老爷供着么?”旁边的丁氏插了一句嘴。 郭氏说道:“也不是,我听村里村外的都说,三郎去襄阳府买的这五口人,没花钱!说是从sx逃难过来的,只要给口饭吃能活命就行了。” “买人不要钱,那吃饭也得花钱!”董氏嘟囔了一句,听说三郎买人没花钱的时候心情仿佛突然就平衡了一点,暗道不要钱买人,我也能,但是我不干这么傻的事! 她心中的平衡没有持续十秒钟,又被自己的亲孙子给击碎:“那些布,米面和油,也都是我小姑家买的,嘿,那布真是多,足足有十来匹!” “嘶……”丁氏倒抽了一口冷气:“大郎你说什么?十来匹?” “对!”大郎将一块糖塞入口中,继续说道:“放在床上摆满了一床啊!” “我就不明白了,他从哪里弄得钱?”董氏咬咬牙,道:“难道那天三郎那小子走的时候,真的从家里带走了银子?” “不能,娘!”丁氏道:“秀云她们走了以后您老人家不是把家里的钱财都清点了吗?一文也没少,三郎除了带走一点衣服,啥都没拿!” “哼!”老太太满身心的怨气,“当初连衣服也不应该让他们带走!” “这布匹也不能吃也不能喝的,买点做衣服不就行了,买么多干什么?这么多布,可是要好几两银子呢?”郭氏有些心疼的说道:“娘,我听说,三郎买的布除了棉布之外,还有几匹绢!” “啥?”董氏一听,道:“他还买了绢,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那绢也是他们能穿的?他们一不是官家人,二不是地主老财,凭啥穿绢做的衣服?” “对了,奶!”大郎突然站起来,两个手在空中一比画,说道:“还有,我看三郎还给我小姑和嫣然两个每人买了个一只簪子!” “纯金的!”大郎又补了一句。 刘老太太听了差点晕倒,脸色发白。 她原本还望着小女儿能回头是岸重新投入自己的大家庭,如今听大郎这么一说,知道自己的愿望算是要落空了,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这个三郎,他是出去偷了人家还是抢了人家,还给他娘买纯金的簪子,老太太我活了这么大年纪也没见过纯金的簪子啥样,她咋不怕自己折寿呢?三郎给她买,她好意思戴不?” “哦!”大郎想了想,说道:“我倒是没看到小姑戴。” “哼,她不配!”老太太蹭的一下再次从椅子上站起来,看着郭氏说道:“你,明天就给我上山问问,他到底是从哪里弄得钱?是不是从咱们家带走的?” 第56章 嫣然心意 第二天,刘远山在一生和一名的介绍下,便于秃顶山上找到了一块可以建房屋的场地。 而且,看过场地以后,刘远山还颇为意动。。 地处在秃顶山的半山腰,几乎和寺院比邻而居,这么平整的土地刘远山都怀疑是当初建造寺院的时候平整出来的,此处背靠悬崖峭壁,一侧是山坡,整块地看上去约莫有十来亩大小。 土地是石质的地板,上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不到二尺的黏土,上面长满了各种野草和一些不知名的植物,但现在大都已经枯黄,只有在最北端的几丛芦荟还有些绿油油的意味,但刘远山走近一看,芦荟上的叶子虽然还算完整,可上面斑斑点点,已经有了冻坏的迹象。 “这可是好东西!”刘远山看着芦荟,暗道:这玩意可以制作化妆品啊,即便不出售,留着给老妈老姐用也好。 当然了,今天的主要任务还是看地。 这块地唯一的缺点就是距离水源太远,和山上最近的小溪流也有数百米的距离,这里的地除了上面的那二尺黏土之外,下面全是石头,想要在此打井是不可能的。 看了,只有引水了! 对于刘远山来说,这倒不是最关键的事情。 中午的时候,又带着毛二叔来看了一下,两人的观点一致,刘远山便决定在这里盖房子了。 说干就干,刘远山分出十两银子给毛二叔算作是建房子的费用,下午毛二叔就召集工匠过来查勘场地,准备动工。 山上到处都是石头,倒不缺建筑材料,需用的木料毛二叔那里基本上都有,也省的到山下去购买,所以刘家建房还是相对简单的。 有毛二叔帮忙照看,刘远山算是解放出来,他便开始了桂花皂的第二批制作。 这次,从草木灰中制取烧碱的事情便全程交给刘嫣然秘密制作,至于烧碱水制作好以后的搅拌成型等工艺,则是交由范大嫂一家来做。 这样一来,既最大化的利用了劳动力,又保证了秘方不会外传。至于毛豆和二瓜之前看到的制取烧碱的步骤,刘远山倒不担心他们会泄密,因为过了这么长时间后,他两个竟然都差不多忘了。 “姐,还有一件事!”刘远山将在山上看到芦荟的事情告诉了刘嫣然,并道:“你下午便带着小雨和小晴去,将芦荟全部运回到寺里来,我给你做美容养颜用的好东西。” “美容养颜?”刘嫣然诧异的问道。 “就是,嗯!”刘远山想了想,道:“就是能让人变得更漂亮的东西!” “啊!”女孩子对于美丽有种天然的热爱,何况正处于花季的刘嫣然,她自然乐意,当下便带着小晴跑到山上,将芦荟全部运回寺里。 “好了,家里的事便都交给你们了,我要去一趟王秀才家,有些东西要送给他!”刘远山以王秀才的名义给襄阳城不少大户送了礼品,人家也回了东西,这些自然要给王秀才的,比如孙家给的尺头和银子,最重要的是那些亲笔信。 “恩!”刘嫣然想了想,脸色有些红红的说道:“三郎,你等会!”说完跑到房间中,从枕头下面拿出一双青布鞋子,递给刘远山。 “姐,我的脚没那么大啊!”刘远山愣愣的说道。 “不是给你的!”刘嫣然脸腮通红,道:“上次秀才老爷救了你,咱娘说无以为报,我便给秀才老爷做了一双鞋子,你帮我带给他吧。” “鞋子,王秀才?”刘远山看了看老姐,又看了看鞋子,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想法,暗道:老姐,这不会是喜欢上王秀才那人模狗样的家伙了吧。 还别说,仔细想想那货还真有点吸引女孩的意味。 “姐,这……”刘远山看着脸腮通红的刘嫣然,有心逗她,问道:“那我怎么给王秀才说,是说咱娘为了感谢他帮他做的鞋子,还是说你帮他做的鞋子?” “随便你!”刘嫣然的脸更红了。 刘远山趁机打趣道:“姐啊,你不是喜欢王秀才吧。” 这话问的有些直白,但姐弟俩之间本来就无话不谈。可刘嫣然终究是古代的小女儿,被弟弟这么一问,脸腮红的像煮过的螃蟹,啐道:“你再乱说,我不撕烂你的嘴!” “姐,那有啥?喜欢就是喜欢,我又不会笑话你!”刘远山脸色逐渐正式起来。 嫣然看着弟弟,见他果然不是嘲笑自己,虽然脸蛋还红红的,但却有勇气面对这件事情,最终却叹了一口气,仰着脸说道:“人家是秀才老爷,我哪里能配得上,日后他前途无量,肯定是要娶个富家小姐的。” “我还是个大脚丫头!”刘嫣然缩了缩自己的腿,看上去有些自卑。 刘远山拉住她的手,说道:“姐,大脚丫头咋啦,大脚漂亮,我就喜欢大脚的!还有,咱咋就配不上姓王的了,他若是能娶了我姐,那是他姓王的高攀了咱!” 刘嫣然皮肤略黑,身材有些瘦弱,但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她整日操劳和营养不良的缘故,显得头发枯黄,脸色略有病态,皮肤也显得微黑。 若是真的打扮一下的话,虽不能说颠倒众生倾国倾城,但绝对能倾倒一方,刘远山笑着说道:“等我有空了,给你制定个白天鹅计划,保证我老姐半年之内就变成十足的美人!” “就你没个正形!”刘嫣然啐了一句,不在和他说话,跑出去筛选芦荟叶子去了。 刘远山喊上仆人刘大,带着一堆礼物和刘嫣然做的鞋子,朝王秀才家走去。 深秋午后,日光满林! 踏着一地厚厚的落叶,在莎莎之声中,来到了那熟悉的小门之前。 王五打开了大门,懒洋洋的看着刘远山说道:“你这个小市侩,这两天弄得全村热闹的像个集市一样,现在才想起来给公子请安么?” 刘远山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咋市侩了?” “这可不是我说的!”王五在后面关上门,坐在院子中的一个小椅子上晒太阳,也不管刘远山,任他带着刘大上了二层小楼。 第57章 董氏出手(加更) “进来吧!” 王秀才一袭白衣飘飘,对着西开的窗户正在临摹字帖,看到刘远山过来嘿嘿一笑,说道:“你这小子,多日不见还知道来我这里?” “我这不来给您老人家请安了么?怎么搞到跟个怨妇一样!”刘远山让刘大将东西放在旁边的桌子上,也不客气,扑通一下坐在了王秀才对面的椅子上。 “切!还怨妇,没大没小的!没礼貌,不懂得尊师重道。”王秀才也不怪罪他,将手中的笔放在笔架上,抖了抖衣服出来。 “呦,先生好!”刘远山重新站起来,郑重的给王秀才行礼,逗得王秀才哈哈大笑。 “不过!”刘远山话语一翻,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虽然现在我拜先生为师,但说不准什么时候先生还有问题请教于我呢。” “口气倒是不小!”王秀才眼中流露出赞赏,拍了拍手中折叠起来的扇子。 “咱们走着瞧!”刘远山指了指那些礼物,道:“这都是先生你那些同学的回礼,学生可是原封不动的给您送过来了。” 王秀才甚至都不抬眼看,说道:“那些东西是你拿桂花皂换来的,不必给我。”又问了一些刘远山去襄阳城出售桂花皂的细节。 刘远山隐去严楚逼问和半路遇到劫匪的事情不谈,其余的则是坦诚相告。听到他一块桂花皂竟然卖了一两银子的高价时,王秀才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说道:“原先还以为你拜我为师是占了老夫的便宜,现在看来,倒是我收的束脩多了。” 老夫! 刘远山听到这两个字差点醉倒,苦着脸微微一笑。 “还有!”刘远山将刘嫣然绣的那双青布鞋拿出来说道:“上次的事情多谢先生帮忙,为了表示感谢,我娘帮先生做了一双鞋子,聊表谢意,就是不知道合不合脚?” 他没有说是自己姐姐刘嫣然做的,不然那是给自己找麻烦,不但容易让王秀才误解,还容易让他产生戒心。 说学问刘远山远远比不上王秀才,但是说到谈情说爱,八个王秀才加一块也比不上刘远山。 “那真是有劳大嫂了!”王秀才笑呵呵的接过来稍微看了一下,道:“大小还算合适!”又正色道:“你那些杂七杂八的心思应该收一收了,及早蒙学,争取明年去童试试一下,说不定也能过了秀才呢!” 童试分为三个阶段,分别是县试、府试和院试,县试和府试每年都考,院试一般是三年举行两次,也有每年都考的,不一而足。 刘远山一阵头大,但也只好恭敬的点头,道:“好吧,先生带一个学生是带,带几个学生也是带,不如多带几个人一块读书吧?” “几个人?还有谁?”王秀才明年正好要参加乡试,考中以后便是举人,他自个还要努力读书,不愿意将多余的时间浪费,所以刘远山提出多收几名学生的时候,他还是有些迟疑的。 “先生!”刘远山看出了他的难处,道:“也不费先生多少时间,只要他们来上课,我可以代先生讲解。” “你?”王秀才疑惑道。 “是的,先生可不要小看我,教他们识字断句还是可以的。”刘远山自然不是吹牛皮,所有的经典都可以在他的神书中找到,不但有标点符号和注音,还有说不清的注释,到时候生搬硬套便可以了。 至于说收别的学生,自然就是二瓜、毛豆、刘大、刘二这些人,以后如果要在大明立足,特别是对有强大抱负的刘远山来说,没有足够的人力资源哪里行。不但要有,还要是高层次的人力资源,现在就要培养。 这叫深谋远虑。 至于他读书的初衷更简单,仅仅是为了认识繁体字而已。 难道读书还真是去科举?笑话,大明朝马上就要嗝屁了,当官又有什么用?老子要在这即将到来的乱世中至少拥有割据一方的实力,退一万步来说,有自保的能力。 “好吧,明天我让王五将西厢房收拾出来,算作是个暂时的学堂,不过,你打算让谁过来读书?”王秀才又问道。 “我,二瓜、毛豆还有他!”刘远山指了指身后的刘大,说道:“我从襄阳府买了sx一家落难户,老大和老二以前都读过书,从今天开始继续读书?” “哦?”王秀才有些意外的看着刘大,道:“你确定,让仆人跟着读书?”这可是不多见的事情。一般来说,仆人都是为了干活,卖了身的绝了契的,就算是读书也不能参加科举,读书也就失去了作用。 一旦失去了读书的原动力,便真的没有人原意寒窗苦读了。 “是为了让他们成为全天下最优秀的仆人!”刘远山半开玩笑的说道。 王秀才又问了问刘大,发现他已经读了好几年书,不但三字经、千字文这些蒙学都读过,还已经涉猎经义,甚至参加过两次童试。 这自然也是刘远山的意外之喜。 …… 就在刘远山大展拳脚又是盖房子又是读书的时候,董氏旁敲侧击终于了解了所有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三郎从哪里弄得银子,但刘远山发达的事情在她心中却成了事实。 在长孙大郎的搀扶下,她偷偷摸摸的来到村里最不受人待见的老甘家,看到老甘家的老太太,亲切喊了一声:“老姐姐,我来看你了。” 甘家老太太正躲在院子里晒太阳,突然看到董氏满脸堆笑的进来,她心里还在打鼓,琢磨着董氏过来的目的。 毕竟刘家在这整个村子里算是数得着的大户人家,虽然不是地主,可人家吃喝不愁还有个令人敬仰的读书人,一般情况下,董氏是不可能和他们这种人家攀交情的。 “额……”甘老太太慌忙从藤椅上站起来,拄着拐棍到外门迎接,口中道:“原来是大妹子啊,我们姐妹可是有段日子没见过了,你咋这么稀罕呢?” “呵呵!”董氏脸色呵呵笑,却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顺着甘老太太的引领进入院子坐下来,一副煞有介事的样子说道:“老姐姐,今天我是过来给你提个醒,你们家要大祸临头了。” 第58章 阴谋败露 接下来的日子,刘远山的生活一片平静,每天除了带着几个小朋友去王秀才那里读书写字之外,便是做桂花皂,盖房子。抽出空来,又将刘嫣然采集的完整的芦荟叶子拿出来,提取其中的汁液做成胶状物,用精致的瓷瓶储存起来。 同时,他亲手教小雨和小晴如何利用芦荟胶美白,做一些最简单的美容之法。刘嫣然和刘氏无疑是第一批享受芦荟胶的人。 “要说这美白效果,最好的还是西蒙得木的树油。”刘远山记得现代社会中,很多高档美白护肤品的主材便是这西蒙得木的树油。 西蒙得木,也叫火巴巴树,它种子压榨出来的油不但具有很好的抗氧化性可以美容护肤,甚至这种油能代替柴油作为发动机的直接燃料。可惜的是,这玩意原产美洲,而且对于生活环境要求极为苛刻,刘远山目前还没有能力获取。 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一件事情的突然出现将他打了个措手不及。 初冬时分某一日的上午,老甘家的人突然聚集到了庙里,不由分说便打到了刘家门口。甘家的一位妇人坐在刘嫣然门外的地上大喊大骂,同时大哭。 “你们老刘家好狠的心啊,这是把我们甘家人逼到绝路上去啊!” 她这一嗓子,不但惊动了刘氏和刘嫣然,还把寺里的主持、一名、一生给招了过来。 甘家老大、老二、老三一个个身材魁梧,站在刘远山面前就像三座大山一样,仿佛随时都可以压下去将他碾成粉末。 “你们这是干什么?”刘远山脸色阴沉的看着甘家老大,问道。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是不想招惹这一家人。 老甘家不但臭名昭著,还不讲道理,死缠烂打,上次寺里收租的时候刘远山就见识到了一次。根据村里人所说,被老甘家的人缠上,那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想要揭掉得掉一层皮。 “我们干什么?我倒要问问你刘三郎要干啥?”甘老大呲着牙说道:“今天这个事如果不给我个交代,咱们就没完!” 说话间,甘老大还动手推了刘远山一把。刘远山身材瘦弱矮小,哪里经得住他的力气,蹬蹬蹬的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下身子。 “你敢动手?”刘嫣然一看有人欺负三郎,脸色顿时白了,朝甘家老大吼道:“有事你说事,欺负个小孩子算啥?” “哈哈哈!”甘老大哈哈大笑,看着刘远山说道:“咋啦,你不是挺威风么?又是买人又是买布的,原来也是个怂货,连俺的一个小手指头都抵不住。” “阿弥陀佛!”主持深吸一口气朝甘家老大宣了个佛号,说道:“施主不要动怒,佛门净地不喜吵闹,还是有事说事吧。” “老师傅,这里没你啥事,我今天就是来找刘三郎算账的。”甘老大横着手把主持连推带拉的弄走,回头又找上刘远山。 主持和一名一生师徒三人过来救场,却被甘家老二和甘家老三堵住。 “刘三郎,你说吧,你想咋地,今天这个事俺们跟你没完!”甘老大一吼,后面的那个妇女哭的更加凄厉了。 刘远山脸色冷静,心中却气恼的很,恨不得上去将这一家人直接揍到山崖下面去,可惜他没有这份力气,只得暂时装孙子,说道:“姓甘的,你来到这里就咋咋哄哄的,我刘三郎自问没有做半点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何推我?” “我推你,我还打你的,你个狼心狗肺的小崽子,你竟然抢我们老甘家的饭碗,你这是做缺德事,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呢!”妇人大喊大叫,刘远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 甘老大问道:“刘三郎,我问你,你是不是惦记上寺院的地了?俺们一家好几口子就指望这些地里的产出活命,你说你咋这么狠的心,和寺院勾结要夺了俺们的地!” “我几时要夺了你的地了?”刘远山也是蛋疼。 同时,他也算是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原来怕他佃了寺院的旱地种抢了他们的饭碗。 可刘远山根本从来没有这样的打算啊? 这尼玛,又从何说起啊。 老子可是要当地主的男人,什么时候要佃人家的地来种! “哼哼,你还装!” 正在这个时候,在外面干活的范大嫂带着自家的儿女也赶了过来,听说是主子受了委屈,一个个的便开始抄家伙了。 “你看看你看看!”甘老大指着sx一家人说道:“这仆人都买了,你还敢说不是为了种地?不种地谁傻啊买了这么多嘴吃饭!” 对于甘老大这种思维,刘远山也是醉了,摇摇头示意范大嫂一家不要轻举妄动,然后和气的看着甘老大说道:“你放心吧,寺院里面的地不管佃给谁种,我都不会佃的,这个我可以给你保证。” “还有,你到底听谁说我要佃寺里土地的?”刘远山又问了一句。 甘老大微微一愣,没有理会刘远山的问话,想了好一会才说道:“刘三郎,你刚才说啥,你不佃寺院的土地?” “放心,我不佃!”刘三郎举着手说道:“你要是不信,我可以让王秀才给你写个字据,怎么样?” “甘老大,你又来找事?” 说话间,一生、二瓜和毛豆从外面跑了过来,最后还跟着毛二叔,毛二叔手中还拿了个大棍子,吓得甘老大蹭的一下就想要跑。 原来一生默不作声,跑出去搬救兵了。 毛二叔就在附近帮忙建房子,所以能第一时间赶到。 “不是,不是!”看到毛二叔以后,甘老大直接变缴械投降,看了以前也是在他手上吃过亏的,不然不能吓成这个样子。 “毛,毛二哥!”甘老大几乎要吓得下跪了,说道:“误会,这都是一个误会。”看了一眼趴在地上大闹的媳妇,骂了一句:“还不起来给我滚!” “呦,怎么又是误会了?”刘远山笑着说道:“那到底是怎么误会的,你给我说说呗!” 于是,在刘远山的利诱和毛二叔的威逼之下,甘老大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董老太太鼓动甘家找事来了。 刘氏听了后伤心至极,竟然忍不住抽泣起来。 刘远山嘿嘿一笑,对于这种事并不意外,看着甘老大说道:“你这人,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我奶哪是让你来要地租,这是借你的手来整我们呢?” “借刀杀人,你懂不?”刘远山大声呵斥一句,吓得甘老大身子一抖。 “蠢货,滚!”毛二叔骂了一句,甘家人像狗一样夹着尾巴跑了。 第59章 新居 一方光影旧冬寒,十里北风夕阳残。 总有含苞待放事,一夜梅花满居山。 十里北风,千里冰寒,远山近树萧条凄然,天空中阴霾重重,就是在这么一个冰寒并且阴翳的冬日傍晚,刘家的新居完工了。 这是一座两进两出的院子,比邻千宁寺而建。前院给仆人和丫鬟居住,后院里给主人们居住,一共数十间房屋,比刘氏老宅还要大一倍。 青石为墙,山木为顶,房屋盖得虽然很普通,但是古朴大方,颇得刘远山母亲和姐姐喜爱,当天刘家买来了一串长长的鞭炮,足足千响,放了很长一段时间。 根据这里的习俗,乔迁新居的时候不但要请村里德高望重的人过来吃饭,还要款待亲朋好友,乃至出力干活修房子的工人。 刘远山也不吝啬,直接在靠山镇上订了二十多桌送到家里来,让满村的老少爷们全部过来欢聚一堂。 可惜的是,虽然请了老宅的人,但董氏却不准任何人过来。 傍晚时分,所有过来祝贺的人才都匆匆散去,新屋新房虽然看着好,但里面有股潮湿的气息,好在没有现代化的装修不用担心甲醛超标问题。 饶是如此,刘氏和刘嫣然也激动地眼圈通红,特别是刘氏,看着偌大的院子,一边抚摸墙角一边喃喃自语:“三郎长大了,有本事了,娘往后就享福了。” 刘远山嘿嘿一笑,露出憨厚的表情,看着刘嫣然说道:“那咱们以后再也不用受欺负了吧?” “不用了!”刘嫣然道。 “谁敢欺负小姐,我把他的头打烂!”小晴跟在刘嫣然后面,仰着小拳头说道。 “你们都是好样的!”这段时间的相处,刘远山发现sx一家人虽然落难,总归是清白人家,人品和做事都没得挑,他倒是觉得自己将这一家人买回来赚大发了。可惜的就是孩子们太小,有很多事不能让他们代劳。 “少爷,太太!” 范大嫂从外面进入房间,伸出鼻子闻了闻,有点担心的说道:“这房子里面的潮气大,如果就这么住进来怕是会生病的。” 刘远山嘿嘿一笑,说道:“不碍事,我有法宝。” 原来在砌房子的时候,他专门让泥瓦匠在正屋和东厢房中加砌了炕,仿照的是东北农村的大炕,本来是为了预防过冬用的,现在虽然不冷,倒也可以烧炕驱潮气。 当晚,让范大嫂带着丫头将所有房间的炕都烧上火,一丝丝热气从烟道中通过,整个房间里到处都是潮湿的白烟。 刘远山一家人暂时没有搬家,又在寺院里面住了两天,等火炕将房间完全烘烤干燥以后,才又重新搬家,算是终于迁入了新的居所。 新房中,刘氏住在正房,刘嫣然居住在西厢房,刘远山占据了长子才能居住的东厢房,比起以前的住宿面积来说,真的是有天壤地别。 就这,刘氏还不习惯一个人睡觉,没办法,刘远山只好安排小晴陪着母亲睡在上房,小雨这丫头便跟着刘嫣然,一方面伺候一方面陪伴,两个小丫头都机灵得很。 至于范大嫂和刘大刘二三人,则是居住在前院中,虽然规格低了一点,但也有房子有炕,冬日里暖烘烘的,比街头飘零的日子好了万倍。 “咱这是碰到好人了!”范大嫂不止一次的对刘大和刘二说道,刘家人不但给他们提供吃食,还让刘大和刘二念书,这是她这个母亲万万没有想到的。 虽然,身为卖了绝契的人不能参加科考,可能读书毕竟是件好事。 在后院的东北角,是个临时搭建起来的简易棚子,四周用草木围着,只有靠近正房一处出口,棚子中并无窗户,不管是白天还是黑衣,关上门都是黑乎乎的。这里,是刘家的禁地,只有三个主人才有资格进入。 下人们都知道,这里是生产桂花皂最为关键的地方,密不外传。 一般情况下,刘嫣然在棚子里亲自将草木灰过滤然后提取烧碱,最后将烧碱与植物油混合,混合后便将东西搬出来,由小雨和小晴以及范大嫂负责搅拌,浇筑成型。 好在之前刘远山和二瓜、毛豆在峡谷中采集的桂花颇多,后刘嫣然又去采摘了几次,干燥了的桂花粉目前来说也足够用,所以桂花皂便源源不断的生产出来。但产量确实不大,每天能生产数十块的样子。 倒不是生产力有限,而是刘远山故意控制产量。 搬入新居没有几天的光景,灰暗的天空终于按捺不住,一片片小雪花飘舞着旋转而下,落在地上、柴垛上、屋顶上、树枝上,瞬间给大地苍山挂了一层颜色。 下雪啦,万物枯寂,整座秃顶山都静谧的令人感到可怕,时不时从远处传来一两声野兽的怒吼,让刘远山颇为担心。 好在他知道这些野兽并不是秃顶山所有,而是生活在更北面的神农大山中,这才缓缓释怀。 天气一冷,村里的人都足不出户,可是这几日,刘家村却来了一帮陌生人,他们身穿皂衣颐指气使,到了每一家每一户,都很没有礼貌的敲门,然后勒索钱财粮食,最后汇集在一起。 他们不是强盗,不是流匪,却比强盗和流匪更加让人厌烦。 这是皂衣小吏,原来是县城户房的人,过来收秋赋了。 税收,是每个王朝最根本的动力和经济来源。每当秋收之后,这些人便会挨家挨户来催促上缴税粮。因为人手有限的缘故,每年到了刘家村这里的时候,都已经进入冬天了。 明代农业税三十课一,比两汉都要轻。如果按照地里产出换算的话,一亩地按四百五十斤粮食算,也仅仅收缴十五斤而已。 但,这只是地方官员上缴给国家和朝廷的赋税。 实际上老百姓承担的赋税,要重的多的多,因为这中间有损耗,有县里官员的好处,有户房的辛劳费,杂七杂八,加在一起摊在小民头上以后,便是五中课一都是轻的了。 第60章 产去粮存 实际上,不管有多少赋税,缴纳的依据其实还是土地,是县里户房和钱粮师爷手中的鱼鳞册,这一点刘远山便不再担心了。不管怎样说,他名下没有地,便是不用缴纳赋税了。 当然,这里指的是农业税,至于朝廷加派的辽饷、练饷则是按人头算的了。 可是事情却远远出了刘远山的意料,因为就在这小雪飞舞的时间,那群皂衣小吏竟然跑到了他的家门口,开始“哐啷,哐啷”的拍门,口中还恶狠狠的喊道:“快开门,要把爷冻死在门外不成?” 范大嫂一听是当官的,顿时慌了神,将大门打开请那些皂衣小吏进来,同时让刘大跑过去喊刘远山。 其实刘远山早就已经听到了,他心中无惧,穿了一件棉衣,跟着刘大从后院跑到前院,看着三五个粗壮的汉子正在那里打量自家的房子,便不敢缺了礼数,拱手道:“不知几位官爷有何贵干?” 他名下没地,眼下收的是秋赋,所以他并不担心收税的问题。 “你这小娃子真是废话,我们到了你府上还能干啥?”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看了看刘远山一脸轻蔑之色,开口说道:“把你家大人喊过来,我们有正经事要做。” “不用了,我们家我做主,有什么事你给我说就行了。”刘远山伸手朝西边的厢房一指,道:“外面寒冷的很,几位到屋里歇歇脚吧,喝杯热茶。”转过身子朝范大嫂喊道:“大嫂,给几位官爷泡茶。” 将几位皂角小吏延入前院西厢房,不一会范大嫂便抱着一壶热茶进来,给每个小吏倒上一碗,为首的人笑了笑说道:“倒还有些讲究。” 刘远山不卑不亢,拱拱手道:“几位官爷,有话请说吧。” “呵呵!”看刘远山恭敬,那皂衣小吏也将态度放下了一些,笑着说道:“你这小孩子第一次当家吧,还真有些模样,咱们大老远的跑到你山上了自然不是只为了一杯热茶,今年年关前,秋赋要送到襄阳府,你家有十亩良田,该交赋税了。” “什么?”听到那小吏的话,刘远山简直是愣了。 “收缴赋税,懂吗?”小吏以为刘远山没听懂,又重复了一句,然后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个是没办法逃脱的,朝廷的赋税那是必须要收缴。” “可是我们家没地啊!”刘远山摊了摊手说道。 这小吏说他家有十亩良田,他也是醉了,你给我十亩良田我给你缴双倍的税,好不? “你家没地?”小吏一副被人耍了的表情,指了指房子和下人,说道:“你家房子也不差,还有下人使唤,大兄弟,我不管你家里有几亩地,名册上是十亩我就收十亩的钱,你有千亩也罢,万亩也罢。不要与我等为难!” 在这皂衣小吏看来,刘远山有这个身价,可以使唤下人的存在,家里至少有数百亩地,不然哪里敢使唤下人呐。 但很多有权有势的世家有通天的本事,可以买通各种渠道,让鱼鳞册上显示的土地比实际上家里的土地少得多。在皂衣小吏看来,刘远山就是这类人。 “我们家真没有地,半亩都没有!此事全村人皆可为我作证。”刘远山实话实说道:“小子今年秋天刚分家,这房子建好还不到十日,分家时老宅没有给我半亩地,我如何能有十亩良田?”又半开玩笑的对那班头说道:“求你给我十亩良田,我愿意缴纳二十亩赋税!” 那班头顿时被刘远山气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张薄纸,仔细的看了看朝他问道:“尊家可是叫刘远山?” “我就是!”刘远山点头。 “你自己看!”那班头将纸递给他,刘远山接着后打眼一看,只见纸正中间画了个长方形的地图,上面标注东南西北,不过和现代地图不同的是左东右西。除了地图之外,上面还写清楚这块地东至何处西至何处、南至何处北至何处;地分属何庄何户,有多少亩,写的详细至极。一看虽然不是鱼鳞册,但也是从鱼鳞册上摘抄下来的东西。 “这……”刘远山一脸无语,露出个憨厚的表情朝那班头说道:“这位大哥,俺们家确实没有土地,当时分家的时候俺们是净身出户,这村里村外都知道的事啊。” “不可能!”班头将那纸收回来,说道:“再说了,我走南闯北,见得事情多了,没地缴纳税赋的也不是只有你这一家,即便没有地,只要入了我这鱼鳞册,就要交税。” 尼玛!还有这个道理? 不,这好像是不讲道理的。 “那是为何?”刘远山也是醉了。不是他不想交税,可凡事讲个道理,他最不愿意做的就是冤大头。 官府的人还有这种欺负人的法门? “兄弟,你也别跟我扯!”班头将手中的茶碗重重的放在桌子上,说道:“我查过,你这户名是刚入的鱼鳞册。你知道的,我们这鱼鳞册百年不动的都有,官府也不会私自改动。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是私自加人,我们也得知道你是谁,姓啥名谁不是?” 这么一说,刘远山明白过来了。 他名下有税赋,肯定是有人报备,不然官府不可能将他加进去的。 “官爷,您的那个鱼鳞册,再给我看下!” “好!”班头将那张纸又重新递了过来。 刘远山的目光在此落在了这鱼鳞册上,但是这次他的着眼点不同,放在了那些方位记载上:池沟以西,高岗以东,地阔四十步,长一百步,十亩。 不错,是有这块地,但这块地分明就是老宅的地,怎么会跑到自己名下呢? 有猫腻! 刘远山第一时间判断出,然后又朝班头问道:“官爷,我想问下刘孝忠家,今年鱼鳞册上的土地有何变化?” “有何变化我也不知。”但那班头却相当给面子,将刘孝忠的鱼鳞册找出来递给刘远山看。 看到刘家老宅只有二十亩地的赋税时,他什么都懂了。 又是大伯,为了少缴赋税,竟然将自己的名字加入了鱼鳞册。 同时,他瞬间想到,这就是大明朝历史上臭名昭著的“产去粮存!” 第61章 警告 所谓产去粮存,在古代大明是一种普遍现象。有地主购买**的土地,付了银子以后将地契过户,可是却不去管鱼鳞册,到时候官府征收赋税的时候依旧会找土地原来的主人,而有些可恶的地主,专门勾结户房官吏坑害小民避税这便是“产去粮存”。 征得了班头的同意,刘远山拿着鱼鳞册去了后院,找到刘氏将东西往她面前一放,然后将前前后后的事情和利害讲了一遍。 刘氏气的瑟瑟发抖,脸色有些白,说道:“他这是欺负人!” “就是欺负人!”刘嫣然跺脚,但是毫无办法。 “咋办?”刘氏道:“十亩地的税赋,可得不少粮食呢!” 明代税赋的标准,除了土地税之外,还有附加征收,还有消耗征收,除此之外,还有辽饷、练饷,杂七杂八加一块,十亩地少说也得三石米。 刘家净身出户,现在米面全靠在市集上卖,家里人口又多,虽然有十几两银子,可这房子一起便花了个底朝天,刘氏都不知道如何办才好。 “要不,我去找你奶说说?”刘氏最终硬起骨头对刘远山道。 刘远山知道母亲的脾性,便是将她送到老宅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指不定还得被老太太一顿臭骂,所以不可能让母亲出面了。 “我去!”刘远山道:“他是我奶,是我大伯,一次两次咱们可以让着他们,可以忍受,但不能总这样,凡事它得有个度。” 上次董氏鼓动老甘家来找麻烦的事刘远山就一直放在心里没说,加上这次的事情,他觉得自己应该找董氏和大伯谈谈了,可以说摊牌,也可以说是警告。 当然了,在去之前,他决定先将税赋交上。 “算是最后为你们做一件事!”刘远山冷哼一声,拿出家里几乎是最后一点积蓄,交了税赋。 “呦,这感情好!”班头笑了笑将一千四百块铜钱掂在手中晃了晃说道:“若是都像小兄弟一样爽快,咱们的事情也就好办多了。”说完,给刘远山开具了一个相当于后世的收条,扬长而去。 刘远山脸色阴沉的将收条拿在手中,对着旁边的房子喊了一句:“刘大,跟我出趟门!”便带着刘大一起出门,准备到老宅找他们谈谈。 门外风很大,落雪却不甚急,小小的一片山岗,有的地方被雪覆盖了白白的一层,有地地方则是还露着大片的黑红土地,只是下山的路颇为湿滑。 刘嫣然从内院跑出来,将手中的一边青纸伞递给刘远山说道:“娘让我告诉你,一路小心点,路上太湿滑了。” “恩,没事!”刘远山撑起伞,瘦弱短小的身材很快便融入大山之中,和着稀疏的小雪与阵阵北风,像是走入一卷画境。 小路蜿蜒,枯草摇摆不定,一路上风吹枯树,枝丫咔咔作响,好一片枯寂的山间雪景,可惜的就是雪下得还是太小了,意蕴不够悠远。 “敲门吧!” 来到那熟悉的门前,看着旁边的一塘死水,刘大开始敲门,不一会,大郎将大门打开,露出圆圆的脑袋。 “啊,三郎,你怎么来了?”大郎吃惊的说道。 刘远山一把将大郎推开,带着刘大直入老宅的上房,看到董氏正坐在正屋里和郭氏说话,他阴沉着脸,给董氏行了个礼喊了一声:“奶!” 董氏的脸瞬间黑了下来,嘟囔了一句:“我这个奶可不敢当!” 刘远山将手中缴纳赋税的凭证往董氏面前一放,董氏像是被蝎子咬了一般身子突然一抖,很显然,她虽然不认识字,可也知道这东西是干啥用的。自然,她也明白了刘远山的来意。 这个动作在刘远山看起来,便是做贼心虚了。 “这是啥东西?”董氏装模作样的将纸拿起来,看了看又放在桌子上。 “大伯娘!”刘远山不理会董氏的自导自演,直接看着郭氏说道:“我有事要跟大伯商量,还麻烦您把大伯请出来吧。” 郭氏看了看婆婆的脸色,没有揣摩到她的意思,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喊刘孝忠。 刘远山看了看大郎,一笑道:“大郎,你去喊大伯过来,我有要事找他商议,回头我让刘大给你送糖吃。” “好勒!”大郎蹬蹬蹬的跑到东厢房,三十秒不到就将刘孝忠给叫了出来。 “呦,这是,三郎来了!”刘孝忠笑呵呵一副敦厚长者的样子,将随手带着的书卷搁在正屋桌子上,也不知道他刚刚是真读书还是拿着书当样子。 “大伯!”刘远山行了一礼,将那凭证拿给刘孝忠道:“您老人家可认识这是什么东西?” “这啊!”刘孝忠大惊失色,道:“这不是县里户房缴纳赋税的凭证吗?”说话间,他的脸色就变得有些不正常起来。 “是啊!”刘远山说道:“大伯,我就奇了怪了,这老宅的地,啥时候跑到我的名下了,咱们当初分家的时候不是说得好好的,我们净身出户,可为啥你却把鱼鳞册上换成我的名字?” 刘孝忠做了亏心事,有些语塞。 刘远山接着说道:“大伯,这就是一个读书人该干的事?” 董氏在一旁忍不了了,黑着脸说道:“怎么了,这一个个的,我把你们养了这么大,你们翅膀硬了,有钱了,没说孝顺我,交个税赋能用几个钱,还给我计较起来了。我还是不是老人,你们还是不是老刘家的儿孙?” “奶啊,这事做的缺德,我应不应该缴纳这个赋税,我还真是弄不清楚了。要不,我把里正和乡亲们都喊过来,让他们给咱评评理?”刘远山冷笑。 当时在整个村子的见证下,他们被绝户分出去,便也意味着没有尽孝的义务了。如今董氏扯这些人伦之事确实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 “咋啦!”董氏自然不服输:“你个小兔崽子,翅膀硬了是不是,你把你娘喊过来,我看她敢不敢给我这么说?” “哼!”刘远山今天过来就不是和这一家子讲道理的,所以,他也没有和董氏一一掰扯的打算,只是看着董氏冷冷道:“奶,鼓捣着老甘家去寺里大闹的事,我心里明镜似得,但作为晚辈,我让您三分。” 又看了看刘孝忠:“今日赋税的事情,小侄我也如数缴纳,作为侄子,我敬您爱您,可也仁至义尽。”刘远山说话掷地有声:“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我不想追究,可并不意味着我就吃了这个哑巴亏。从此你们老刘家和俺们娘三桥归桥路归路,我刘远山不想占你们一丁点便宜,你们也别把我当做二百五。” “特别是你,大伯!”刘远山的眼神冷静的可怕:“将你那些小聪明用在读书上,说不定明年还能中个秀才,若是继续算计我们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砰!”刘远山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转身就走,口中还不忘大声说道:“大伯,我劝你还是把鱼鳞册改了吧,别误了自己的功名前程!” 看到刘远山转身便要走,大郎急了,跟在后面说道:“三郎,糖,糖呢?” “滚回来,没脸没皮的熊货!”刘孝忠大声呵斥大郎。 大郎愣愣的不敢相信,看着半开的木门和门外萧然的风雪,呆住了。 第62章 财源滚滚 盖完房子,交完税赋,刘家基本上是没有一点积蓄了。 刘氏虽然不掌握家庭的财政大权,现在这个家也由儿子做主,可家里有多少钱她还是知道的,看着米缸里越来越少的米,不禁有些担心。 “三郎,要不,往后咱们就一天一顿饭吧。”刘氏有些担心的看着儿子说道。 “啊,没米了?”刘远山显然有些后知后觉。 “有是有,可最多能撑个五六天。”刘嫣然摆摆手。 刘氏一脸的六神无主,刘远山却哈哈大笑,说道:“我还能让老娘和老姐饿着不成么?要不我这家也白当了,你们放心吧,大胆的吃,捱不了饿。” 他之所以这么有信心,是因为根据时间算,最近应该就有人上门求购桂花皂了。 而且,退一万步来说,即便没人上门购买,毛二叔家白炭卖的那么好,不是还有两成份子钱么?几两银子足够他们一家吃到年后了。 “咚咚咚!”正说话间,外面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不一会儿,范大嫂就领着两个人进屋,一个看上去是个约莫四十来岁的男人,个头不高可是挺精明的那种,另一个则是刘远山的老朋友,王五。 “刘远山,有人找你呢!”王五冻得跺了跺脚,呼出一股白色的热气。 那男子朝刘远山拱拱手,问道:“可是刘公子?” “正是!”刘远山回答道。 “好,小的是襄阳府王家的下人,贱名叫做王三,奉我们家老爷之命,特来求购几块桂花皂,不知道现在有没有货?”王三低着头,可是眼睛却往上翻,咕噜噜的转了好几个圈,一看就知道是精明人。 刘远山微笑,将他请入前院的西厢房坐下,说道:“桂花皂倒是有,但这也非是什么珍贵之物,何须劳烦从襄阳城跑一趟?” “唉!别提了!”王三说道:“我也知道远,可是大小姐和老夫人非要用,咱们做下人的便是跑断了腿也要来,别说是下了雪,就是下了刀子咱也得来啊。” “呵呵!”刘远山微微笑,范大嫂给每人倒了一碗热茶,王五便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这货本来被王秀才调教的挺懂礼貌,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看到刘远山他就不服气,自然也没有了什么礼貌的想法。 但刘远山也不会在意的,不就是小孩脾气么!估计还是上次的“王八”事件把他给得罪狠了。 “王三爷这次远道而来,不知道要几块桂花皂?”刘远山亲自开口谈生意。 王三很高兴,没想到一个下人也能被面前的小公子称作是爷,忙不迭的说道:“不敢不敢,咱就是一个下人,刘公子你这么喊可是折煞了我。”心里盘算了一下:本来是打算买两块的,但这天气不好,万一用完了小姐再把自己差出来,这老命可就活不长了。当下便做出决定道:“给我来四块。” “好!”刘远山让小晴从刘嫣然那里拿出四块和之前差不多大小的桂花皂,还带着一小块精致的小皂,递给王三说道:“承惠四两银子,这小的算是赠送品!” “啊?”王三眼中亮起了光芒,道:“还有赠送品?” “本来是没有的!”刘远山道:“这小块原本是要出售二钱银子,可看您大老远的跑一趟不容易,便算作是赠送吧,总不能让您老人家空手而归。” 这话讲得直白,可是王三却喜欢。 本来桂花皂都是成块的,想要贪污一点确实难度很大,但现在有了赠送品,就不一样了,况且,人家东家都明言是送给自己的了,这种贪不但光明正大,还让人没有心理负担。 “好好好,真是多谢刘公子了!”王三从腰里掏出四两银子,一阵感谢。 刘远山道:“吃了饭再走。” “不必了,趁着天还早,我要赶紧回去,小姐和夫人都等着用呢!”王三说完,拜谢了刘远山,兴高采烈的出门而去。 刘远山更高兴,手中拿着四两银子慢悠悠的走到正屋,伸手交给了刘氏。 刘氏顿时喜笑颜开,她不贪财,可是在这快要断粮的节骨眼上能看到钱那简直比看到亲生儿子还亲。 “娘,我咋感觉你看到银子比看到儿子还亲呢?”刘远山跟刘氏开玩笑。 刘氏咯咯一笑,脸色红红的,虽然跨四十岁的人了,如今看起来却像是一个十**岁的小姑娘一样天真烂漫。 真是好啊! 刘远山看到现在刘氏的精神状态,打心眼里感到高兴,现在看来,环境真的能够改变一个人。 “娘,我看你和姐最近皮肤好了很多哎!”刘远山又打趣道。 “那是!”刘嫣然从西厢房中出来,脸上挂着笑容说道:“没想到你的芦荟胶还真是管用,改天我弄点去大街上卖钱。” “可别!”刘远山被她吓到了。 二人皮肤变好,倒不是说明芦荟胶有多么的逆天,大部分原因还是最近生活状态好,营养跟得上而且心里无压力。 刘嫣然的头发由之前的枯黄变成现在的乌黑,脸蛋白白净净充满了健康的活力,身材匀称高挑,俨然已经是大家闺秀的模样。才几个月的时间,老姐已经出落成了个娇滴滴的美人。 “那,这钱娘先给你收着?”刘氏征求刘远山的意见。 “收着吧,以后天天让你收钱!” 刘远山一语中的,从王三走了以后的那段日子,刘氏还真是几乎天天收钱,因为襄阳城中的好多人家,陆续过来采购桂花皂了。 每天总有几两银子的进账,偶尔还会有大惊喜。 比如说某一天的早晨,襄阳府孙家来了个下人,一口气便购买了三十块桂花皂,惊得连刘远山都从东厢房中出来招呼。 原来是孙家有个人近日要去京师,买了这么多桂花皂多半是送人用的。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非常舒心,刘远山带着小伙伴读书识字,刘氏和刘嫣然在家里售卖桂花皂,虽说购买的人日渐稀少,可隔几天总有进项,不敢说日进斗金,可对于小门小户的她们来说,也算是财源滚滚了。 时间过得飞快,就在读书卖皂的时光里,天气一点点变冷,终于,滴水成冰。 第63章 红眼是一种病 事实证明,四百年前的古代是非常的冷的,即便刘远山轻裘在身,也抵挡不住刺骨的寒冷,好在,他的心里比较热。 十几天来卖出去的桂花皂不少,积攒下来的银子已经有了两百多两,这可是一笔大钱啊。饶是从二十一世纪穿越而来的刘远山见识过无数古代人没见识过的东西,每当看到白花花银子的时候也忍不住一阵激动。 所以,他的心总是暖暖的。 至于刘嫣然和母亲刘氏,直接就是热情爆棚了,对于那些银子来说。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包不住火,刘远山再怎么谨慎小心,来来往往太多的客人,早就把他的底细出卖的一干二净。 没过几天,整个村子都知道刘三郎卖桂花皂的事情了,而且,听说他一块桂花皂就卖一两银子,刘家每天都有好几两银子进项的时候,整个村子都震惊了。 村里别人是震惊是羡慕,可是对于刘家老宅的董氏来说,她的感情就有点微妙了。一是嫉恨,恨以前被自己打压的不成样子的一家人为什么就有那么好的福气和财气。 二是后悔,不是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后悔,而是因为她亲手将这么一个可以下金蛋的鸡赶出了家门而万分后悔,如果当初没有把他们赶走多好,这么多银子,那可都是自己的,那都是自己说了算的啊! 第三,则是彻夜难眠的眼红。因为亲闺女家里每天都大把大把的进银子而眼红的睡不着觉,心疼的难以入眠。 没人知道董老太太这些日子是怎么过来的。 终于有一天,她鼓起了勇气召集全家人在一起开会,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大,老大家的;老二,老二家的。你们都给我想想办法,咋能把你妹子劝回来,要知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啊。” 丁氏听了老太太的一句话,差点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暗道:这老太太也忒不要脸了,之前不需要人家的时候将人家赶出家门,现在一听说人家日进斗金,便要把人家接回来,这也太露骨了吧。 “娘!”二儿子刘孝厚是个老实人,虽说小气,可却并不贪婪,听了老娘的话便知道她怎样的打算,忍不住劝说道:“娘啊,儿子知道你心里咋想的,可现在木已成舟,分家都分了,还怎么把人家请回来?” “咋?”董氏理直气壮,道:“秀云不是我闺女,她不是我生的,告诉你们,我的话她还是要听的,不就是重新回到这个家吗?有什么困难,往后咱们对她好一点就是了。” “娘啊!”二儿子跪下来,摇着头说道:“这样做的话,咱们老刘家的脸就丢尽了,人家只会说咱们是贪财的势力小人,而且,三郎他们还不一定能回来。” “丢人?”董老太太何时在乎过脸面,“等咱们家有了银子,谁还看丢不丢人。老二你这是要气死娘吗?” “不,娘,儿子只是请您三思。” “没什么三思四思的,就你去,你先去山上劝劝秀云,让她早点回来,告诉她往后我不再为难她,我把她当姑奶奶供着。”董老太太财迷心窍,任谁说也听不进去。 刘孝厚也是个孝顺的人,在董氏的威逼之下,不去也得去。 出了门,丁氏还不住的埋怨他,说道:“你看好了吧,现在惹了一身骚,你怎么不跟老大学学,老太太要闹就让她闹,你别理她不就得了。” 刘孝厚哀叹一声,无奈的朝山上走去。 刘孝厚吧嗒吧嗒的抽着旱烟,到中午的时候才晃晃悠悠的跑到山上,正好碰到从学堂回来的刘远山,有些不好意思的喊了一声:“三郎放学了。” 刘远山有些奇怪的看着二伯,道:“二伯,你来找我娘吗?” “嗯,没事,我就和你娘说说话!”刘孝厚讪讪的笑了笑,然后跟着刘远山进了门。 他是第一次来到新房,看房子不但新,而且从气势上比老宅都要威风三分,不禁竖起大拇指说道:“三郎也算是立业了,真有出息。” 转眼间便看到几个下人出来,帮刘远山将东西接过去,又是帮忙换衣服又是嘘寒问暖,刘孝厚的心头忍不住一震,暗道三郎这是当了地主了。 “二哥!”刘氏眼尖,老远便看到了刘孝厚,赶紧亲自出来将他领到后院正房中坐下来。 刘孝厚好久没有看到妹子,再见的时候发现刘氏虽然不是满身绫罗绸缎,但看穿着打扮明显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时候,心里的愧疚更是多了一分。 “你这屋子,真是暖和!” “是吧,二哥!”刘氏开朗了许多,张口说话的时候还带着笑意,一副幸福的模样:“都是三郎,他鼓捣出来个什么火炕,在下面添一把柴火,这屋子就能热大半天,可暖和了。” “二伯,你还没吃饭吧,我让下人给你整点饭吃?”刘嫣然也跑到正房来笑呵呵的说道。刘孝厚平时虽然胆小怕事又吝啬,但他不占人便宜,算是老宅里刘嫣然最待见的一个人了。 “不不,我过来就是和你娘说说话!”刘孝厚再看了一遍房子和屋里的装饰,语重心长的说道:“秀云啊,你这是越过越好了。” 刘氏听了他的话,竟然不知道如何开口回答,总不能说自己亲娘的不是吧。 “好,好,你过得好,二哥也高兴!”刘孝厚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走了出去,压根就没好意思提让她重回老宅的话。 刘孝厚白跑了一趟无疾而终,这样的结果如何能让董氏满意? 没人愿意去,我自己去,我还不信亲生的闺女能不听我的话? 董氏固执的以为,她的女儿还是原来的那个女儿,还是哪个随意让她搓扁揉圆而不敢吭声说一句话的女儿。 在长孙大郎的陪同下,用了将近两个时辰的光景,董氏才从山脚来到刘远山家的新房门旁,还没进门,她就被刘氏家的新房给震住了。 在她的印象中,刘氏娘仨应该是在山上盖了个茅草屋结庐而居,什么时候盖上砖石大瓦房了?而且,我的天哪,这可是两进两出的院子啊,比老宅足足大了一倍不止。 “呦,这是谁呀?”范大嫂看到董氏吓了一跳,出去拦着门问道。 “奶,这是三郎他们家的下人,叫范大嫂!”大郎赶紧解释。 听大郎这么一说,董氏本来就提着的心逐渐放缓,姿态顿时高了起来。三郎家的下人,那可不就是我的下人。 “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一个下人连我老婆子也不认识?”董氏狠狠的瞪了范大嫂一眼,然后跨门而入,虽然看上去很强势,但是心里却发虚的要命。 “娘,你怎么来了?”刘氏慌忙披了一件长衫从里屋出来,这边西厢房中刘嫣然听到了动静也从内院出来。 没办法,虽然分家了,虽然是绝户分,但老太太终究是老太太,是她们的母亲和奶奶。 “我怎么来了,你们现在发达了,一个个的翅膀硬了,家我都不能来了?”董氏说的话虽然难听,可是语气却硬不起来。 刘氏赶紧安慰道:“瞧您老说的,您随时都可以来。” 董氏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在刘氏的搀扶下来到正屋,一股暖气扑面而来,大郎开口说道:“小姑,你这里好暖和啊。” 董氏也感觉出来了,可是却不想捅破,眼睛看了看四周悄声问道:“秀云,三郎不在家吗?” “额……”刘氏刚想说话,刘嫣然就打断她道:“刚才还在,这会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哦,那就好!”董氏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在正房里坐下来,看着刘氏一身不算华贵却非常得体的衣服,心里禁不住一酸。 “秀云啊,以前是娘对不住你,对不住你们娘仨,娘知道自己做的不好,这次来,是专门给你赔不是来了。”董氏语重心长,听起来还真像是一个赔礼道歉的话。 “娘,以前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对住对不住的,你可千万别这么说。”刘氏也拉了一个凳子坐下来,不紧不慢的说道。 董氏稍微诧异,暗道她以前说个囫囵话都难,现在怎么变得这么伶俐?口中却道:“那就好,秀云,你刚刚也说了,咱们都是一家人。娘我以后一定好好待你,你听娘的话,还回到家里住吧!” “啊?”刘嫣然一愣,刘氏一愣。 一时间,她们母女二人竟然没有听懂董氏“回家住”三个字的意义。 “奶,你刚刚说啥?我这脑子笨,一会反应不过来!”刘嫣然是真的没反应过来啊。 “秀云啊!”董氏好像是第一次露出笑容,拉起女儿的手显得亲密无比,说道:“娘知道这些年你受苦了,往后娘好好补偿你,这个家,咱们不分了,你跟着娘回去住,好不好?” “噗!”刘嫣然口中的热茶突然喷出,差点吐了刘氏一身。 “奶,这分过的家,还能再合回去?”刘嫣然醉的一塌糊涂。 东厢房的门突然打开,刘远山阴沉着脸走出来,径直来到正房,把正在劝说的董氏吓了一跳,原来三郎在家呢? “能合回去,咋就合不回去了呢?”董氏看到刘远山,声音越来越小,可也总算将一句话说完了。 刘远山二话没说往董氏面前一坐,一连串的问道:“奶,这分了的家能合回去。那吐出来的唾沫能吃回去吗?” 董氏一愣。 “泼出去的水能收回去吗?” “尿出去的尿能吸回来吗?” 董氏的脸色瞬间黑了。 “奶啊!”刘远山语重心长的说道:“你如果是真的回心转意,俺就是跟着你回到老宅又能如何?但凡您老人家讲一点道理,我伺候你好吃好喝到进棺材板,又能如何?” “可您不是?”刘远山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您今天为何来求我们回去嘛?你不就是看我们挣了银子眼红吗?” “奶,上次我去老宅的时候已经说过了,从今之后,桥归桥路归路,希望您老人家别自找难堪。” “这……”董氏感觉自己很憋屈,差点要哭出来。 刘远山深吸一口气,看着董氏一脸不屑,说道:“奶啊,眼红是一种病,您老人家回去以后还是找个郎中瞧瞧吧。”说完后,大声朝院子里喊了一句:“小雨小晴,老太太病了,送老太太回老宅。” 小雨小晴两个丫头,加上范大嫂一起跑过来,瞬间将董氏从凳子上拉起来,推推搡搡往山下拉去。 第64章 祖传配方? 冬日的太阳,绕着南方奔走,角度很低,照射在地上的阳光好像没有热量一样。日光惨白散乱,让这冰冷的冬日显得更加寒冷。 刘远山的脸色表情阴沉,有些愁容满面的站在房间里,心思不定。 董氏上山让刘氏重新回家已经过去了好几天,可他总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以董氏的贪婪,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不怕董氏,自然也不怕刘家老宅里的人,无非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他最担心的是自己的母亲刘氏,刘氏太善良,太懦弱,他真怕母亲说不准什么时候心一软,就掉进了董氏挖好的大坑里。 果不其然,这日上午,董氏再次风风火火的进山,还带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媳,还有孙子和一众村里的人,包括哪些德高望重的老人与里正。 我次奥,软的不行,难道要来硬的了,可她带着里正和村民过来是啥意思? 面对山下上来的威武之师,刘远山没有任何害怕,让范大嫂将家里的大门敞开,将西厢房中的桌子搬到院子里来,泡好了茶等着。 不一会儿,董氏带着一群人进入院子,指着刘远山对里正说道:“里正大人要给我们做主啊。” 刘远山正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暗道我又没欺负你,你喊里正来做什么? “娘!”刘氏见董氏又过来,脸上挂着憔悴之色上来搀扶,却被董氏一把推了好远。这几日因为那天的事,刘氏都没有睡一个好觉。 “我不是你娘,生不出你这样没有良心的闺女!”董氏脸一黑,彻底撕破了最后一层伪装。 里正叹了一口气,看着刘远山说道:“三郎啊,不是我过来找你麻烦,实在是,唉,老太太说有天大的冤屈,非要让我来主持公道啊……” 刘远山知道里正也无可奈何,拱了拱手说道:“小子不敢怪罪里正和诸位村老,略备薄茶,请大家不要客气。” 董氏黑着脸说道:“备了龙肉汤也没用,今天你不把咱们老刘家的祖传配方交出来,咱们和你没完。” 刘孝忠也跟着出来声援,指着刘远山说道:“三郎,你把桂花皂的配方交出来,我们念在都是一脉的份上,饶了你私吞的罪过,也不去报官!” 纳尼? 刘远山也是醉了! 见过不要脸的,也见过贪婪的,但是这么不要脸和贪婪的嘴脸,他倒是第一次看到。 还祖传的配方,祖传你…… 刘氏看着自己的母亲,气的浑身瑟瑟发抖,脸色苍白几乎是歇斯底里的说道:“娘,你就放过我行不?女儿我给你磕头,谢你的大恩!” 刘嫣然一把将母亲抱起来,说道:“娘,他们一家人都没有人性,当时差点都把三郎卖掉,你这么快就忘了,还要谢他们的恩?” 刘远山怒极反笑,指着刘孝忠和董氏说道:“我这辈子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人!” 董氏和刘孝忠二人脸色不变,旁边的刘孝厚却是老脸通红,丁氏也没脸站在人群中,轻轻的将丈夫拉到一旁去了。 里正清了清嗓子,朝刘远山问道:“三郎啊,你奶和你大伯说桂花皂的配方是祖传的东西,你有什么需要说的。” 刘远山摇摇头,看着二伯刘孝厚问道:“祖传的事情纯属无稽之谈,二伯,你说一句实话,这配方真是祖传的?” 刘孝厚本来已经缩了回去,此时也不得不出来,他不善说谎,只得红着脸说道:“这,这我也不知道,我没听爹说过有什么桂花皂的配方啊!” “呵呵!”刘孝忠赶紧出来打圆场,说道:“这事孝厚本来就是不知道,但是我爹临死之前曾给我说过,说我们老刘家祖上便有这么一个桂花皂的配方。” “三郎,我还是那句话,你把配方交出来,咱们还是一家人,你还是我的好侄子,往后读书科举,都有你的一份!”刘孝忠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 刘远山心中反而平静了下来,轻轻一笑朝董氏问道:“奶,我爷以前也告诉过你这个桂花皂的配方是不是?” “是!”董氏回答的斩钉截铁,说道:“老头子在世的时候,就说过,老刘家是有这么一个配方的。”说完,突然朝里正跪倒,说道:“请里正大人为我们做主啊。” 里正摇摇头,不理会董氏的表演,看着刘远山一脸无奈。 刘远山微微一笑,问董氏:“奶啊,我爷活着的时候为啥不把配方给你呢?”,又转过头来看着刘孝忠,问道:“还有你大伯,我爷这么疼你,临死的时候都告诉你有这么一个祖传的配方,为啥不给你?不给你为啥又告诉你?” 刘孝忠顿时语塞了起来,在村民疑惑的目光中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说道:“那,当时应该是,老爷子忘了配方放在何处?我也没有心思寻觅配方的事,所以就耽搁了。” “放屁,一派胡言!”刘远山继续大声喝问道:“既然我爷手中有配方,这桂花皂也算得上是一门正经的生意,我爷活着的时候为啥不做,这不是摆着金山不去拿吗?” “是啊,老爷子活着的时候为啥不做桂花皂啊?” “就是,莫非老爷子傻啊!” “呵呵,我懂了,恐怕老爷子根本就没有什么桂花皂的配方。” “就是,就是,这是想夺人家配方编织出来的谎言吧。” …… 村里人本来就对刘孝忠和董氏不待见,今天当然都帮刘远山说话,退一万步来说,刘远山今非昔比,不但造出来桂花皂,还拜了王秀才为师,地位不一样了。 “多谢各位父老仗义执言!”刘远山一拱手,朝后面道:“小雨,小晴,去库房取桂花皂来,今天在场的父老,每家分发一块。” “这……” “哎呀,刘三郎真是大方啊!” 这些村民激动的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在他们的眼中,这可不是什么可以洗衣服的桂花皂,而是一两银子啊。 这招收买人心果然凑效,三分钟不到的时间,周围再没有一个人替董氏和刘家老宅说话。 “败家子!”这个时候,董氏还不忘白了刘远山一眼,看着送出去的一块块的桂花皂,她满心都是疼痛,好像那些东西原本就是属于她一般。 “大伯,我奶!”刘远山此刻胜局已定,笑着道:“下次栽赃我的时候,记得人赃俱获,记得要有证据,不然的话,哪怕全村的村民和里正都向着你,我依然可以到县衙告你诬陷,到时候吃牢饭的可是你们!” 董氏吓得后退几步。 刘远山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道:“人的眼是黑的,心是红的。这两样东西,千万不能颠倒。一旦眼睛变红了,心,也就黑了。” 眼光一冷,又道:“上次我在刘家老宅就说过,咱们往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三番五次找我麻烦,当我是好欺负的不成。”又语带笑意,“大伯啊,今天的事情,我很不高兴是你惹了我,小侄先说声对不起了。” 刘远山说完,转身回到内院,对外面高呼一声:送客! 同时,看着母亲憔悴的面容,他的心里已经积攒了无穷的怒火。 之前看在亲戚的份上,我不稀罕整你,但这并不代表着我没有能力整你,哼!这可都是你们自己找的,怨不得别人! 刘远山目光冷如万年寒冰。 第65章 有种 难得的天气,没有一丝风。 高大的乔木上已经没有了树叶,只剩下那些干枯的枝条无规则的伸出。树下的野草有半人高,像枯萎的海淹没牛羊。斜斜的日光从树枝间铺到大地上,照的刘远山的脸都镀上了一层金色。远处红云低垂,缠绕着西方的天际,太阳像个熟透了的橘子,悬挂在天空摇摇欲坠。 本来很高大的秃顶山,在天际红云和夕阳的压迫下,好像矮小了很多,隔着一层霞光看过去似幻似真,有些朦胧。 炊烟起,宁静无语。 刘远山突然从草丛里冒出头来,伸手朝不远处的一个胖子喊道:“大郎,你过来!” 胖子转过头,看到刘远山的时候一脸迟疑,但看到自己堂弟手中挥舞的粘糖时,便变换了一副笑容,一蹦一跳的穿过野草,跑了过来。 “三郎,你咋在这呢?”大郎的目光停留在粘糖上,一时间竟挪不开。 “要吃吗?”刘远山摇了摇手说道。 “恩,嘿嘿!” “帮我办一件事,我这些糖全都给你!”刘远山低头,将大郎拉过来,嘴附在他的耳边说了几句,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我这就去!”大郎信誓旦旦。 “好,去吧!” 刘远山一摆手,大郎像一溜烟从草丛中穿行,往村子飞奔过去。 “你们也出来吧。” 后面草丛里埋伏的小伙伴全部都跑了出来,有二瓜、有毛豆、还有刘大、刘二和一生。 “大哥,我们现在怎么办?”二瓜朝刘远山问道。 “都去吧,按计划行动!” 几个小伙伴顿时四散而开,朝村子里的角角落落跑了过去。 刘远山对着夕阳微微一笑,笑意中藏了一丝冰冷。 …… 村后偏僻的位置,马寡妇家中。 刘孝忠褪去了全身的衣衫,用马寡妇家的大红被头将二人盖住,红缎被子里便掀起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直到马寡妇娇喘连连丢盔弃甲方才罢休。 刘孝忠深吸一口,打开被头,将里面混合着交合气息的污秽气体放出来,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马寡妇将头伸出来,看着刘孝忠媚眼一笑问道。 “还不是三郎?那个小崽子,也不知道咋恁多心眼,这一大众人愣是让他给糊弄过去了。”刘孝忠说完,伸手在马寡妇胸前捏了一把,又道:“心肝宝贝儿,你要不再给我出个主意,只要将桂花皂的配方弄到手,咱们八辈子都不用愁了。” “到时候我带着你远走高飞,咱们去南直隶,去京城,买它个十个八个仆人,好好做咱们的老爷太太!” “去你的!”马寡妇将刘孝忠的手推出去,叹了一口气说道:“上次给你出的主意竟然没用到,这小崽子真是鬼机灵。要不,你去山里找几个强人来,直接把他掠出去拷打,不由得他吐出来!” “啊?”刘孝忠一惊,道:“这,他可是我外甥啊。” “外甥又怎么了,等你将配方拿在手,咱们就远走高飞,还管他外甥还是侄子的!”马寡妇突然激动起来,“你是不知道,我跟着你这没名没分的,何时才是个头?” “等我中了功名,你不也是官家人,我不会亏待你的!”刘孝忠安慰道。 “等等等,你就知道等!”马寡妇怨气颇大,“等你考上功名的时候,我已经变成老太婆了,到时候你还会要我?” “要,要,咋能不要,你可是我的小心肝!”刘孝忠翻了个身,将马寡妇压在身下。 “那你就按我说的做,把那小崽子绑了!” “好,我都听你的!额,你再开一点……” “嗯,哦……” 床上的战斗再次打响,外面的天色逐渐阴暗了下来,在无人看到的角落,刘远山悄悄的伸出手,将刘孝忠褪在地上的衣服卷了卷抱在怀里,从容不迫的走出房屋。 此刻,他的脸色都快结成冰了。 好恶毒的小寡妇,看来今天算计你,也不冤枉! 太阳已经完全落了下去,天边还留有一丝黑暗前的微明,远处人头攒动,一个个火急火燎的从村里出来,往这边的小院跑来,有人手中甚至还带着家伙。 大郎一马当先,像是个英勇的小英雄一样,还在远处的时候就指着马寡妇家的房子说道:“二叔,就是前面,有小偷正在马寡妇家偷东西,我亲眼看见的。” 后面跟着的是刘孝厚,他为人胆小怕事,当时大郎告诉他马寡妇家里有小偷的时候,他还不敢自己过来,左右找了几个邻居,一同往这边跑来。 “好,大郎真是好样的。”刘孝厚摸了摸他的头。 “是的,大郎做的对,这小偷,逮着就该打死,咱们刘家村民风淳朴,有人竟敢偷东西?看我吴老三不把他的头扭下来。” “好了,好了!”另一边,二瓜带着里正和一帮村民也跑了出来。 其余几个小伙伴也都带着一帮人往马寡妇家凑。 几波人干的都是同一件事,所以大家很快便达成了一致行动。 “你们这咋咋呼呼的,小偷听到早就跑了,都别出声,跟着我走!”里正摆了摆手,苍老的脸上涌现出悲壮之色。 作为里正,在刘家村这么多年,附近从来没有发生过什么偷盗事件,当地民风淳朴虽不敢说路不拾遗,但也大抵如此。便无赖如老甘家人,也不敢做那些偷盗之事。可现在倒好,竟然有人公然到寡妇家偷东西,这不是看不起我这个里正吗。 今天逮到你,定要先狠狠的揍一顿,然后扭送县衙。 里正带着数十人的队伍,一路蹑手蹑脚的慢慢接近,连脚踩地的声音都不曾发出一点。 “你们几个,从后面包围,你们几个,跟着我从前面走!”里正压低声音,朝那带着棒子的人道:“带家伙的,走在最前面。” 刘孝厚手里拿着棒槌,可有点胆小怕事,畏畏缩缩的往后挤。 “孝厚,你别往后缩!”里正瞪了他一眼。 旁边的大郎觉得这次是个表现的机会,一把夺过二叔手中的棒槌,愣瓜瓜的走到第一排,说道:“我来,看我的。” “有种!”刘远山在后面朝大郎竖起了大拇指。 第66章 八十还是九十? 夕阳沉没,最后一丝日光隐去,本来模糊不清的一弯小月,现在却清晰明丽,宛如钩镰。 里正带着人来到马寡妇家大门口,一推之下竟然轻轻松松的将大门推开,心里不由得一惊,低声说道:“果然有贼,这门都给打开了。” 后面跟着的刘远山却在心里笑,暗道:大门算什么,正屋房门都给你们打开了,保证畅通无阻。 “走!” 大郎一挥手,后面跟着几个汉子便上了去。 走到正屋门前,听房间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有人忍不住说道:“贼是不是跑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跑不了,贼现在还在屋里。”大郎一马当先,抬起脚狠狠一踹,“哐啷”一声将马寡妇家的正屋门踢开,众人竟然一时脑袋短路,都被大郎的举动给惊呆了。 外面的人惊呆了,里面的人却是惊吓到了。 “啊……”尖锐悠长,这是马寡妇激动之下的叫声,哦不,是惊吓之下的叫声。 “谁……”这是刘孝忠惊慌失措的喊声。 “果然有贼!” 听到男子的声音之后,整个院子里瞬间便涌进来一大波人,如同流水一样灌进了马寡妇的正屋,可惜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贼人到底是谁。 刘远山甘心做了一把雷锋,慢悠悠的从旁边拿出一把火把,然后又慢悠悠的将火把点燃,递给大郎说道:“给你!” “好,这个小贼,我看你往哪里跑!”大郎带着火把,在黑洞洞的屋子里走了不到两步远,整个房间便灯火通明,里面的一切赫然在目。 中间大红床上,马寡妇披头散发,拽着被子极力的隐藏身躯,而另一边,一个同样披头散发的****男子深深的低下了头,面如死灰! “这……” 来捉贼的众人一时间脑子都不够用了! 这不是来捉贼吗?什么时候变成捉奸了。 大郎兀自不知,嘿然一笑说道:“我看你个小贼现在往哪里跑,把偷得东西给我交出来。”一手拿着火把,一手大力将二人身上的红被子抽开,白花花的春光顿时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唉!作孽啊!”里正脸色铁青,咬牙切齿道:“你,你,马寡妇,你做的好事!” 众人有贪婪的看着马寡妇肥硕身姿的,有不屑一顾吐唾沫摒弃的,自然也有马寡妇近亲被气的瑟瑟发抖的,唯有大郎一人一脸兴奋,走到床头前一把将那男子从床上揪下来,口中还说道:“让我看看你这个小贼到底是谁。” 男子脸前的长发被掀起,大郎顿时楞在了原地,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喊了一声:“爹?” “大哥?”刘孝厚狠命的摇摇头,仿佛告诉自己这不是真的,而是发生在梦里。 “孝忠?” 瞬间,不少人都看出了奸夫的面相。 “我不是刘孝忠,你们认错人了!”刘孝忠脸色苍白,瑟瑟发抖,眼睛四处搜罗想要找自己的衣衫,看了半天却不知衣衫放在了哪里。 “爹,就是你,我不会认错的。”大郎将棒槌放下来说道。 “刘孝忠,我打死你!” 王家的一个兄弟从人群里冲了出来,手中的棒槌像雨点一样往刘孝忠身上落下去,刘孝忠只有抱着头,一阵哀嚎。 虽然自己的兄弟已经过世了,虽然弟妹守寡了,可也容不得刘孝忠这么欺负。 “别打了,别打了!”刘孝忠哀嚎,大郎将王家人拉住。 整个房间里一片狼藉。 里正脸色铁青,看了一眼已经缩到了褥子下面的马寡妇,对众人说道:“都出去,到院子里来。你们两个把衣服穿上。” 刘远山悄悄的将大郎拉到旁边,小声说道:“大郎啊,等会肯定有人揍你爹,你还是赶紧回家把你娘和咱奶都喊出来吧。” “好!”大郎转身就跑。 屋子里的人逐渐退出来,原本清冷的小院顿时变得比集市还要热闹。 “奸夫***我呸!” “唉,读书人啊。” “刘孝忠,前段时间卖侄子逼妹子,我知道他手狠心黑,可没想到竟然做出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来,这……” “原来是个不要脸的衣冠禽兽呐!” “他还想着考功名呢,呵呵,往后是读不了书了,也没法去做官了。” 古代科举拷问出身,一旦身上有了污点,就不被士林所容,即便文章锦绣如山河也没有任何出仕的机会,刘孝忠此次,可谓前途功名断尽。 “我呸,还考功名,他也配!” “嘿嘿,就算让他考又如何,他还能考中秀才?就他那样,老天爷都不会让他过的。” …… 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马寡妇被几个大汉从房间里抬了出来,往院子里一丢,接受众人的唾骂。 刘孝忠衣服找了半天没找到,只得披了个褥子出来。 里正早就不爽他了,立即大怒,上前一把将他身上的褥子扯掉,骂道:“有伤风化的混蛋,你还有脸穿衣服,来人,给我打,按太祖皇帝之法,先打九十大板。” 刘孝忠被推推搡搡的摁倒在地,还奇葩的争辩道:“里正大人错矣,大明律中有言,无夫奸杖八十,有夫奸杖九十。马氏寡居无夫,我二人应各受八十大板。” “噗……”许多人被他逗乐了,这都啥时候了,还讨价还价。 理论上来说,大明朝是不许民间动用私刑的,但有一样是例外,那便是“私通!”,明朝不但规定私通者可以动用私刑,甚至规定丈夫抓到自己妻子和人私通时当场杀人无罪。可见整个士林阶层对于私通的深恶痛绝。 但妇女,必须去衣受杖。 里正怕出丑,并没有让马寡妇脱了衣服,算是网开一面。 村里人就近拿出两根竹竿,在里正的主持下对二人各打了九十板子。当然了,这种竹竿是原生态竹竿,不是衙门里灌了水银的那种,打人者手下留情,虽然是九十大板,倒不至于要了人命。 不多时,董氏和郭氏着急忙慌的从家里跑出来,看到刘孝忠的样子,二人跪地就哭,抱着里正的大腿求情,可此时人也打了,再求情也晚了。 “绑了吧,明天送到县衙去!”里正摆摆手命人将两奸夫**捆绑起来,连夜送往县衙。当然了,最后还是允许郭氏给刘孝忠将衣服穿到了身上。 私刑动用过以后,至于县里怎么判罚,那就不管他的事了。里正也懒得再问,摇着头往回走,一边走一边还说道:“伤风败俗,唉!” (诸位不要烦恼,家斗到此结束了!) 第67章 批斗会 刘家老宅。 正房里烧着一个昏暗的煤油灯,虽然光线不亮,可仍能看到老太太铁青的脸上没有点生气,郭氏哭哭啼啼的在旁边诉苦,刘孝厚和丁氏陪在旁边,劝也不知道该咋劝,走又不敢走。 “你个败家娘们,这灯油不要钱?把火头拨小一点!” 董氏纯属没事找事拿丁氏撒气,丁氏没有办法,只得低下头将灯芯拨了拨,屋子里的光线又暗淡了不少。 大郎一副气呼呼的样子,掰着手指头在算计,口中还恼怒的说道:“王大麻子,刘仓库,刘祖传还有王大囤,都打了我爹,我一定要报仇!” “好大郎!”董氏觉得家里终于出了一个有种的主,眼睛里也温暖了不少,招呼大郎坐在自己旁边。 哭哭啼啼的郭氏突然仰起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看着大郎,用手抹了抹眼泪不再哭泣,大声问道:“大郎,为什么看到你爹去马寡妇家的时候不先给你奶说一声,跑去喊人捉贼干啥?你难道不知道那是你爹?” 大郎被郭氏呵斥,觉得心里委屈,便说道:“我没看清是我爹!” “那你也不该大张旗鼓的喊人!”郭氏心里乱了章法,什么事都怪到了儿子的头上去。 大郎觉得委屈极了,争辩道:“娘,你别冤枉我,我根本就不知马寡妇家有贼,都是,都是三郎告诉我的。” “啥?你说啥!”董氏忽然就想到了什么,道:“大郎,你再说一遍,给我仔仔细细一个字都不许漏,今天到底咋回事!” 大郎乱七八糟的说了一大堆,弄得几个人脑子乱哄哄的,可也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三郎,原来是那个该死的小杂种!”董氏站起来跺着脚大骂:“他哪里是喊人捉贼,分明就是没安好心!” “啊……”郭氏又痛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拍打着桌子,喃喃自语的说道:“作孽啊,作孽!” 丁氏的身子却忍不住发抖,想想前因后果,不由自主的一阵后怕,暗道:这三郎心也忒毒了,做事还滴水不漏,还好之前没得罪他,不然倒霉的就是我了。 丁氏想着,后背不知道何时竟然出了一身细汗。 刘孝厚早就看不惯母亲和大哥对三郎一家的态度,很想借此机会说一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可他又不敢。只得唯唯诺诺看着老妈的脸色说道:“娘啊,我大嫂说的对,都是作孽啊,三郎那是,那是给大哥逼得啊。” 董氏也不是不懂事的小孩,对于刘远山为甚要治他老宅心里明镜似得。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我不想追究,可并不意味着我就吃了这个哑巴亏。从此你们老刘家和俺们娘三桥归桥路归路,我刘远山不想占你们一丁点便宜,你们也别把我当做二百五。” …… “特别是你,大伯!” …… “将你那些小聪明用在读书上,说不定明年还能中个秀才,若是继续算计我们家,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大伯,我劝你还是把鱼鳞册改了吧,别误了自己的功名前程!” 不知道为什么,刘远山的话这个时候才清晰如昨的浮现在董氏的脑海里。 “唉,早知道,就不得罪他了!”董氏罕见的幽幽一叹。 室内灯光昏暗,室外草木冰寒。 …… 为了匡正风气,同时也是为了对刘孝忠的批判,捉奸事件发生的第二天里正便召集村民聚集在秃顶山的山脚下,批判普法。 村里发生这种事,是对他威严的挑衅,老人家也要找回面子。 里正可不是刘家村一个村的里正,这老人官不大,可管的地方却多,周围赵王庄、刘家村等好几个村子只有他这么一个里正。 黑压压的千余人围在一起,王秀才才被请出来当众给大家讲解普法,顺便宣传刘孝忠和马寡妇的恶行。 即便董氏不想来,可她也不得不来。 山上的刘远山、刘氏和刘嫣然也到了,过来的时候还带着几个下人。 他现在可是村子里的名人,老远便有村民指着说道:“你们看,那个就是刘家三郎,可是个有本事的娃子。” “老天,仆人都有四五个,真是了不得呢!” “是啊,旁边的是他娘?” “那是他娘秀云,后面的是他姐嫣然,嘿,几个月不见,嫣然长成了大丫头了,你看看,这出落的,啧啧!” “你们都不知道吧,前几天赵王庄的赵大户托人去刘家说亲,说是看上了嫣然,要给他做大儿媳妇,可你们猜怎么着?刘家愣是没同意!” “啥?没同意?赵大户都不同意?” 赵王庄有个赵大户,那是方圆数十里内最大的地主,家有良田数百亩不说,在县城和靠山镇都有营生,关键是,人也不错,出了名的人缘好,家世更是清清白白。 可赵大户提亲刘家竟然没同意,惹得周围人一阵诧异。 “那可不!” “那赵员外没说啥?”有人问道。 “那是她作!”听到刘嫣然竟然被赵大户家的儿子看重,董氏心里很不服气,不由自主的发声,脸色黑的像锅底。 “切!”刚刚那人说道:“老太太你不知道吧,赵大户非但没有发怒,听说还更加欣赏你家三郎,据说又张罗着找媒人,要将他的宝贝女儿许给三郎呢?” “竟有这事?”有人问道。 “咳咳,我也只是听说。” “嘿嘿,听说赵家的这个小姐长得可是不丑” “来了来了,你看,三郎来了!” 众人都朝刘远山看去,却见人群中毛豆举起手,大声喊道:“三郎,来坐这里!”刘远山微微一笑,带着一家人走了过去。 “咦,这刘家的丫头,什么时候出落这么漂亮了?”有人轻声说道。 就连坐在正中央的王秀才看到刘嫣然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怦然心动。 刘远山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暗道:就凭你一个小小的古人,也想逃过我的手掌心? 今天的刘嫣然之所以吸引人,自身长得漂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出于刘远山的后期改造了,轻微美容不用说,但这个看似简单却略略大方的打扮,就是后世搬过来的黑科技了。 第68章 赵家说亲 “姐,你看,王秀才看你呢!” 刚刚坐下,刘远山便低头对刘嫣然说道。 刘嫣然脸微微一红,抬起头偷看了一眼坐在中间的王秀才果然见他正瞧着自己,不禁脸腮更红了,也不敢再抬头,把身子几乎都要缩到地上去了。 “抬起头来,坐好!”刘远山道:“不然王秀才看扁了你。” 刘嫣然虽然脸红,可这次竟很是听话,将身子落落大方的坐开,心里也顿时开朗起来,脸上羞涩稍微缓解,眼睛也敢看着场中央。 “不错,姐,就是这样!” 刘远山给她加油鼓气,刘嫣然微微笑着,刘氏也一脸微笑,胆子和性子都转了不少,至少现在看到村里的人,能直起腰杆说话了。 看到这一切,刘远山心里暖烘烘的,暗道自己一番努力终究是没有白费,至少改变了些什么。 “都静一静了!”里正站起来摆摆手让众人停止议论,可毕竟一二千人全是没有文化的农民,即便是里正喊了,现场仍旧难以安静。 里正似乎也习惯了这样的场面,说道:“大家都知道,昨天在咱们刘家村发生了一件令人痛心的事情,今天把咱们喊一起来,就是为了说道说道。” 里正开口,先把马寡妇和刘孝忠骂了个狗血喷头,用了很长时间描述二人的罪恶,等观众实在不耐烦的时候才道:“我今天请王秀才老爷出来,给咱们讲讲大明律法,你们往后都规矩着点,别再做些伤风败俗的事,让我老人家丢脸都丢到县衙门去了。” 然后王秀才顺着里正的话,给大家总结了一下,便开始用最为直白的话说一些基本法律,他说得很多,包括偷盗、抢劫、拐卖人口、诬陷等等,最后说到了私通和强奸罪。 “根据大明律法,凡有私通者,捉奸人可当场杖毙,允许民间动用私刑,交官府后,男的有功名的割除功名,无功名的流放三千里;至于女子,去衣受杖,木驴游街!” 所谓木驴游街,便是将女子绑在一个木头制作的驴子上,上面有尖锐的杵杆入其****,然后由四五个男子抬着木驴在街上游走,每走一下则用杵杆捅女子下身,鲜血淋漓不止,是一等一的酷刑,等游街完毕,女人基本上也就没有活命的机会了。 有时候为了吏治和民风,这种酷刑最能显出效果来,越使小民害怕便不敢逾越,所以刘家村附近私通者甚少,接近于无便是这个原因。 因为一旦犯了私通罪,对女人来说风险实在是太大太大,丢的不但是自己的性命,还有家族的名声、门风甚至子女的前途。 果然,王秀才这么一说,现场的老百姓便被洗了脑,人人自危,显然不敢逾越法律。 里正召集众人集会说法,还是非常有意义的。 说完私通,再就是强奸! 大明律法对强奸罪定罪颇重,最高可定死刑,受害妇女则无罪。 然后,听到这个消息后,下面的群众显然有些失控,有人站起来问道:“秀才老爷,为何强奸只判男子有罪,女子失德不也有罪吗?” 刘远山也是醉了,这种事肯定女子无罪,这特么还用说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啊。 但,古代社会观念和他这个现代人显然不在一个层次,现场发问的不止一个男子,很多男人都站起来质问王秀才。 王秀才想了一会,竟然给出了一个让刘远山深恶痛绝的解释:“男子强夺人清白者,最高绞刑,至于女子大明律里没有明说。应该是无罪吧!” “应该?”刘远山一脸黑线。 不过,他一个人扛不动整个社会,也不理会那么多。 出奇的是,老甘家的老大对这个强奸罪颇为上心,连一个问题又一个问题的询问王秀才,好像他以前犯过强奸罪一样。 这家伙有古怪。刘远山想了想,也没有放在心上,暗道管他呢,只要老甘家人不惹上自己,老子才懒得去管他,这家人全身透着一股骚味,可沾惹不得。 大会完毕,众人各自散场 进入腊月了,刘远山也不用去上课,便带着家人上山。 天气越来越冷,哈气成烟! “这鬼天气,冷的都快比得上东江镇了!”沈三叔从毛二叔家出来,一嘴的抱怨,看到刘远山一家人,嘿嘿一笑说道:“三郎下山去了!” “嗯!”刘远山问道:“沈三叔这是要干啥去?” “出炭了!”沈三笑嘻嘻的说道:“全是白炭,这是最后一次开窑了,三郎真是厉害,嘿嘿!” 刘远山摆了摆手让范大嫂带着刘氏和姐姐先走,他领着刘大、刘二跟在沈三叔后面说道:“我去给你们帮忙,干活也能暖和不少。” “走吧,臭小子!”沈三叔最早认识刘大刘二的,和他们也熟悉,便带着几人到了炭窑,正好毛大叔和毛二叔都在。 炭窑共有三个,都还在冒着热气。旁边是一大堆的白炭,刘远山看了一眼,暗道:应该是之前出炉的,问道:“沈三叔,这白炭没卖出去么?” “太麻烦了,一趟趟的往襄阳城跑!”毛二叔接着话回答道:“你沈三叔在县城租了个船,回头这些白炭一块放上去,整个运到襄阳城去卖,这样就不用来回跑路了。” 马栏河最终流入汉江,从f县到襄阳府倒是可以乘船过去,船速快,也节省时间。 刘远山带着刘大刘二,马上进入劳动状态,可是还没有等到掀开炭窑上面的一层土,范大嫂便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刘远山便大喊道:“少爷啊,您快回家,有人来了!” “有人来了?”刘远山一愣,暗道莫非董氏又来了。 “是的,是的,少爷,大喜事,有人来给您说亲了,说是赵王庄的赵员外家的小姐,太太喊你快回去呢!” 得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刘氏的性子是不可能出来做主的,所以,自己的亲事还得自己回去看着办,刘远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无奈的摊了摊手。 毛二叔打趣道:“小子,还不快回去,要娶媳妇喽!” 第69章 训练计划 刘家来了两个媒婆! 而且,这两个是公认的十里八村嘴最厉害的媒婆。 二人一左一右将刘氏挤在中间,嘴里稀里哗啦不停,差点就将赵家的闺女说到天上去,偏偏刘氏还就信了,一副笑嘻嘻非常情愿的样子。 刘远山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好看到她们。 “哎呦,这就是三郎吧,果然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其中一个媒婆看到刘远山后,马上站起来朝他说道:“怪不得是赵大员外都能看的上的佳婿,这往人群里一站,那就把别人比下去了。” “是啊!”另一个媒婆不甘示弱,也走到刘远山旁边说道:“小相公不但人长得仪表堂堂,而且听说拜了王秀才门下,来年二月便又是一个秀才了,早听人说三郎有出将入相的才华,看来日后飞黄腾达跑不了了。” 刘氏被她们说的合不拢嘴,刘远山一脸的苦笑,很礼貌的将她们请到房间中坐下,露出憨厚的笑容诚挚的说道:“两位长辈,小子就是个普通人,您二位就别捧杀我了。” “你看看,这么小就懂得谦虚,不简单啊不简单!” “三郎,你是咋想的?”刘氏显然是很中意赵员外家小姐的,赵氏是赵王庄的大户,是十里八村数得着的人家,而且,她还听说赵家小姐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三郎,你这年纪也差不多了!”刘嫣然也劝说。 “嘿!”刘远山道:“娘,你别老说我,我姐还在我前头挡着路呢,我哪有跑到姐姐前头定亲的道理。”一句话把刘嫣然说的脸腮通红。 媒婆道:“不急不急,丫头的事我上着心呢,以后定然给她说个好人家。” “就是!”另一个媒婆道:“刘家小相公,我不是跟你瞎扯,这赵大户家的女儿现在年方二八,出落的人家人爱,而且还勤快孝顺,日后进了门啊,定能将你们娘俩伺候的舒舒服服。” “三郎……”刘氏欲言又止,但已经被说动了心。 刘远山自然知道她的想法,说道:“娘啊,我姐还在我前面呢。再说了,我这不是要读书吗?日后娶了媳妇读书多分心呐,等我中了秀才再说婚配的事也不迟啊。” “那是两码事!”媒婆可谓见惯了各种阵仗,立马接着刘远山的话说道:“小相公要科考功名也不碍事,人家赵员外说了,只要你们刘家点头,现在就可以定下来,成亲的事晚一点也不碍事的。” 刘远山被她说的是彻底无语了。 但他今年才十五岁不到啊,虽然骨子里是个三十多岁的老**丝,一生浏览过无数岛国动画片,但让他现在定亲结婚,他真的接受不了。 特别是,他压根就没有见过那女孩,也不知道她长得到底是高?矮?胖?瘦? 其实长相倒在其次,万一性格不合咋办?品行不端咋办? 如果脾气和秉性和董氏一样,即便站在他面前的是公主,他也不会同意的。 最最关键的是:赵员外三番两次的想要和他家联姻,背后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难道是真的看中了自己的才能? “两位,实在不好意思!”刘远山站起来,有些冷淡的说道:“在我考中功名之前,绝不谈婚事,无论是定亲还是娶亲。” “得罪了!”朝两位媒婆拱拱手,闪入了自己的东厢房。 刘嫣然随后跟了过来,关上门问道:“你真不心动?” “姐,我还小,你别这样。”刘远山白了她一眼。 刘嫣然笑呵呵的说道:“其实赵家的这个小丫头,还是蛮不错的,不但人机灵精明长得漂亮,也知书达理,还经年手不释卷读了很多书呢?” “你怎么知道,又听人家道听途说!” “因为,我见过!”刘嫣然右手捏成拳,葱指在他头上敲了一下,说道:“你这个小脑瓜子,自从丢了记忆以后很多事都不记得了,你不也见过她么?小时候还说人家长的好看来着。” “啊?”刘远山一脑门黑线。 不过,过去那个刘远山的审美可不等于自己的审美,他自然不会贸然做出判定,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怕赵员外是有所图!” 刘嫣然这下便安静了。 将老姐赶出自己的房间,刘远山坐在椅子上仰面朝天,一点点的思考。 赵大户的目的,他猜不透,也不会浪费时间去猜,要在这个大明朝立足,有一样最根本的东西他现在还不具备。 那就是势力! 还有武力! 说白了就是没有人,万一发生像上次劫匪的事情,对于整个家来说便是一场灾难。 “所以,从现在开始,要强化自身!”刘远山喃喃自语:董氏好对付,刘孝忠也不难搞定,可像赵大户这样的庞然大物,万一反咬的话他还真吃不消。 还有上次老甘家来闹事的时候,如果不是毛二叔及时赶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要培养人!”刘远山握了握拳头,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一定要培养人,要在乱世到来之前培养出一支属于自己的队伍,毛爷爷不是说过吗,枪杆子里面出政权。没有相应的武力如何应付突发状况,如何守护自家的财产? 仅仅是一瞬间的功夫,刘远山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庞大的计划。 现在襄阳府不是有很多难民吗?挑年轻的买回来一批,然后利用后世练兵的方法给他们进行魔鬼训练,就不信练不出一支家丁队伍。 说到练武功,刘远山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精光,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老子不是有金手指吗?神书在手还怕武力值不够嘛。 念之所及,便从旁边的书柜上拿出一张白纸,然后提笔写字,用繁体工工整整的在纸上写下了“降龙十八掌”五个大字。 经过一段时间接触,刘远山已经知道了神书的神奇,可是到底能不能呼唤出中的存在,他还是心存幻想的。 果然,当五个大字被写在纸上的那一刻,刘远山脑海中金光一闪,一本古朴的金色神书突然出现,然后微微一动,第一页翻了起来。 第70章 主持的桃色事件 不出意料,随着神书的封面沉重的翻开,一页金色的纸张出现在了刘远山的面前,额不,应该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 降龙十八掌五个大字浮现,然后,并没有出现刘远山想象中的法门。 后面的小字注释也变成了:本时空无此类书籍,是否搜索类似功法? “是!” 刘远山继续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个字。 然后,在是字的下面,注释继续出现:本时空并无此类法决! 我去! 刘远山内心深处微微有一点失望,但这个结果也在他的预料之中,毕竟这降龙十八掌似乎是金庸他老人家自创的属于想象中的东西,那种武侠类的功夫不存在倒也正常,若真的弄出来几本的话,才真会把他吓得一跳呢。 整理了一下思绪,重新规划,重点又回到了买人训练上来。 刘远山从家里拿出一百两银子,亲自交到了毛二叔手中,叮嘱他在去襄阳府卖炭的时候,一定要再买回几个仆人。 sx范大嫂一家是找上门来不用花钱买的人,是一群妇孺,但这次花钱买下人可就不一样了,不但要身强力壮的男子,还需要身体年纪轻、性格忠厚老实。 毛大叔接过银子颇为诧异,一直搞不明白这小子买那么多人干啥,可也满口答应,隔日便乘船启程前往襄阳府卖炭而去。 树木萧条,山水枯寂,进入腊月之后,天气愈发的冷了起来。 刘远山每日跟着王秀才学习读书识字,不知不觉间,大部分的繁体字都已经学会,前世虽然用的是简体字,但也只是写法不同,意思却大差不差,所以学习完了写字以后,他便不愿意继续读书了。 进入腊月之后,王秀才功课紧了起来,他要参加明年秋天的乡试,不能亲自带着这几个孩子学习经义,便将这个大任放在了刘远山身上。 哪知道刘远山假公济私,王秀才让他给学生们教授经义,他却在课堂上开始给几个小伙伴们传授西方数学、数字。 平静的小山村,平静的生活,日子虽然无味可也算是充实,毕竟通过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将家人的幸福感提高,刘远山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但就在日子过得平静了不到十天的时间,一件突发事件蒙头袭来。 这次突发事件的矛头不是指向他本人,故事的主角变成了千宁寺的老和尚渡缘,而且,还是桃色新闻。 这日午后,刘远山正在房间内整理书籍,由于有了金色神书这个金手指,他自然不会浪费,从外面购买了很多纸张,然后把现代化的科技知识由浅入深迁移到古代的宣纸上来,然后装订成册,分类储藏。 他想要整理出一个现代化的图书馆来,可是漫漫长征才刚刚开始。 正在整理图书的刘远山,突然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声,然后便是泼妇骂街的声音。他便奇怪了:按道理来说隔壁是千宁寺,里面住的都是和尚怎么会有女人的哭声呢?而且,即便有个把个女子上山求佛,可为何要哭? 正思索要不要过去看一眼的时候,一生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对刘远山说道:“三郎,不好了,寺里出大事了,你去帮帮我师傅吧。” “啊?”刘远山一愣,问道:“咋回事?” “那个,是老甘家,老甘家的媳妇说,说……”一生扭扭捏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最后急的一跺脚,道:“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刘远山套上一件厚厚的外衫,迎着冷风出门,三步并作两步,一分钟便跑到了千宁寺中,听那哭声像是从西面的禅房中传来的。 二人穿过前面的天王殿进入后院,院子里有数人站立,每人脸色都有愤怒之色,指着西面的禅房大吵大骂,言语污秽不堪。 刘远山仔细瞧了一下,几乎全部是甘家人,也有几个是村里的熟人,但几人平时和甘家人的关系还算可以。 “我这可咋活啊,老天爷,让我死了算了吧!” 一声撕心裂肺的妇女哭喊声从西禅房中传来,刘远山和一生两人悄悄的推开渡缘主持的禅房门,看到了很血腥的一幕。 禅房正中央的蒲团上,一个上身****的妇女坐在那里,哭着喊着一边抹泪一边大声叫喊:“这都是什么世道啊,老和尚坏了心肝欺负俺,俺这以后怎么见人,让俺死了算了吧。” 嘴里说着死,可是她却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正是甘家老大的媳妇。 刘远山暗道:这甘老大媳妇咋还和主持老和尚勾搭上了?眼睛转了转,又见主持老僧淡然入定,就坐在禅房的一角,背后一副佛祖画像,面前一炉香,双手合十嗡嗡不停的念经。 老和尚估计也被揍了,额头起了个大包不说,裸露出来的枯瘦双手上还有血迹。 “这……”刘远山非礼勿视,赶紧关上了房门出来,主要是里面那妇女的模样太吓人,当然了,也很丑,他没有心思观赏。 大师兄一名高瘦的个子挡在门口,不让老甘家的人进去打骂,可老甘家的人不肯善罢甘休,将一名头上打的满是包。 “这是咋回事?”刘远山低声问一生。 “我,我也说不清楚!”一生说道:“我吃完饭和师兄在房间里念经,就听见有人吵闹,出来就是这个情况。” “老主持怎么说?” “师傅什么都不说!” …… 刘远山无奈,看着老甘家的人还要打一名,便开口道:“一名,你闪开让他们进去,别拦着了,让那女子和你师傅同处一室,这不是陷主持于无礼吗?” 一名想了想,便让开了房间的通道,让老甘家的人进去。 但他关心师傅,也跟着进去。 甘老大咋咋呼呼的跑进房间,对着老主持先来三拳两脚,把渡缘大师踹到了角落里。渡缘仍旧心静如水,摇了摇头坐在地上,一声:“阿弥陀佛”便没有其他语言。 “你个不要脸的老秃驴,七老八十的年纪了,还欺负我媳妇,今天不打死你个老流氓,我就不姓甘!”甘老大气哼哼的叉着腰,恶语相向。 第71章 遗言 “甘老大,你还是让你媳妇先穿上衣服吧,这禅房太冷,冻着了可不好!”刘远山看着甘老大说了一句。 也不管甘家人会不会听,他径直走到老主持面前,问道:“主持,这到底是咋回事?” 主持抬眼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合手阿弥陀佛,道:“施主,清者自清!” 刘远山心头一震,先入为主的观念瞬间转变。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真的以为主持和这泼妇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但是现在仔细想想,这件事确实漏洞百出。 首先,甘老大媳妇上身****不错,但身上没有任何抓痕,禅房中一切摆设如旧也没有挣扎打斗的痕迹,那妇女哭声倒是撕心裂肺,但仔细看表情就知道演技太过浮夸。 还有甘老大,媳妇被别人偷了,此时是个正常的男人就应该热血上头过去将奸夫一枪爆头,可他倒好,在寺院里晃荡了半天竟然连禅房都进不去,这明显不科学啊,因为甘老大带了好几个大汉来,而守门的只有一名一个。 最重要的破绽是,老主持人家都七老八十了上床都费劲,如果要强行非礼妇人的话,他根本就没有那个体力,如何能在对方不愿意的情况下脱掉人家的上衣? 而且,甘老大来的太过巧合,怎么老婆刚刚被主持欺负他就上山来了? 还有,这大冷天的不在家憋着,一个妇人跑到寺里来给老主持送人头让人家强行非礼,这也太牵强了吧。 这是一出戏,但,目的呢? 刘远山正在琢磨的端口,甘老大终于露出了他龌龊的想法。 指着端坐于地上的老主持,甘老大终于忍不住,大骂道:“你个老不要脸的东西,竟然敢强奸我媳妇,我一纸诉状告到县衙,明天就给你上绞刑,这可是王秀才说的。” 又道:“我看你也一大把年纪了,要不这样,你把你们寺院名下的那三十亩地过到我名下,我姓甘的保证养你终老,要不然,嘿嘿,你就等着被绞死吧。” “噗!” 原来演的是这一出戏! 刘远山冷笑一声,说道:“甘老大你打的真是好算盘,就不知道诬告他人,便要和诬陷同罪吗?若是查明你诬陷主持大师,上绞架的就是你!” 甘老大有恃无恐,一把抓住刘远山的外衣,轻轻一拉将他推了两尺远,笑道:“三郎,没你啥事你就别出头,我们现在可是人赃俱获,还有这么多人给我家作证,咋就是诬陷了。这明摆着的,老不死欺负俺媳妇,他犯了强奸罪!” 刘远山忽然想到那日在山脚下开大会的时候,甘老大就反反复复的问王秀才关于强奸罪的事情,原来他早就在谋划了。 “你瞎说,我师傅不是那样的人!”一名挡在刘远山面前,“你也别打三郎,要打打我吧!” 过了一会,甘老大媳妇感觉浑身冰凉有些吃不消,将旁边的一件衣服披在身上。 甘老大不愿意了,朝她呵斥道:“把衣服脱下来,让人家好好看看!” 刘远山也是醉了,还有让媳妇扒了衣服给别人看的人,真是奇葩啊。 妇人苦着脸说道:“我冷啊!” 这大冷的天,天地都冰冻了,主持房间中又没有热炕供暖,不冷才怪。 甘老大媳妇宁死不脱衣服,他也没辙了。 不一会,毛大叔跑了过来,又过了半个时辰的样子,村里不少人都过来看热闹。可寺里明明就这么多人,消息是什么时候传出去的,刘远山抚了抚额头,有些无语。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寺里发生的情况,村里人都跟明镜似得。 而且,老主持在此地二十年,他的脾气秉性村里人都熟悉,所以,大多都带着同情的态度为他抱怨,很多人痛斥甘家人无耻。 但甘老大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住在寺里不愿走。 渡缘看这事情不能轻易了结,最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说道:“算了,还是老衲了结这段因果吧。” 枯瘦的身影走出禅房,一边道:“一名、一生,你们两个随我来。”将一名一生喊到另一处禅房,渡缘又微微一顿,道:“三郎也来!” 刘远山跟着渡缘来到第二间禅房,渡缘叹了一口气让他坐下,开口便说道:“三郎啊,虽然老衲平时不出千宁寺,但也知道你是有本事的人,我的两个徒儿一名和一生,皆生性鲁直。” “说起来,出家人本不应该有这些俗念,可也实在放心不下,若老衲归见佛祖,还请三郎看在往日情分,加以照拂!” “应该的,当初我家徒四壁环堵萧然,寺里收留了我,也是因果。”刘远山此时还没想太多,只是轻声答应。 主持笑了笑,伸出枯瘦的手在一生头上摸了摸,眼中露出慈和的笑容,道:“若是日后嫌寺里日子清苦,你们师兄二人就去小觉寺修行。师傅我早年出身小觉寺,他们看在我的香火薄面上也会收留你们的。” “师傅,我哪里也不去,我就跟着你!”一生拉着主持的手,像是孙儿拉着祖父一般。 渡缘微微笑,没有回答,只是笑,看着让人觉得很温暖。 “若是万一小觉寺不收,你二人就还俗也好!”渡缘又道。 “啊?”刘远山这才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开口问道:“主持大师不是真要把那三十亩地给老甘家吧?” “兹事体大!”渡缘摆摆手,然后双手合十道:“三十亩旱田虽然名义上是千宁寺所有,但老衲是小觉寺弟子,这些地到底怎么处理须得小觉寺同意才行。” 他说完,看着刘远山,有些郑重的说道:“老衲是出家人,本不该过多沾染俗务,三郎乃是人中龙凤,定然不凡。若日后小觉寺不容我二位徒儿,还请施主施以援手,不求富贵一世,但求粗茶淡饭果腹,老衲便也欣慰!” 刘远山点头称是,心中却在嘀咕,暗道这老主持是怎么了,一遍遍的说来说去颇为唠叨,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似得。 第72章 圆寂 冬木萧然,天空阴郁,冰冷的风时不时从北方的某个角落吹来,直往人衣袖中狠命的钻,仿佛也是怕冷一般。本来已经是正午的天气,可光线暗淡的像是傍晚。 空山寂寂,此时的千宁寺中却有些嚣闹。 老甘家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整个刘家村的男男女女几乎都在,拥挤在大殿后面的院子里,议论纷纷。 寺庙中间一块没人的空地上铺着一张席子,上面跪着一生和一名师兄弟二人。 一生嚎啕大哭,一名掩面低泣。 里正走到二人跟前,轻声说道:“别哭了,老主持是坐着走的,他走的也安心了!” 刚刚跑到院子里的刘远山心中一突,有些压抑的喘不过起来。 昨天发生在寺里的强奸事件虽然没有过去,但后来在村里几名德高望重的老者的调和下,老甘家和寺院准备和谈,谁也没想到第二天老主持便坐化了,圆寂了! “我师傅是清白的,他没有欺负老甘家媳妇!”一生抹着泪,拉着里正的裤脚大声嘶喊,里正眼圈红红的,低下头摸了摸一生,说道:“我知道,我知道。” 老甘家的人一看出了人命,早就灰溜溜的跑了出去。这件事里里外外孰是孰非,大家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但也一目了然。 更何况,老主持在秃顶山千宁寺二十年积善积德,老甘家无赖一门,有目共睹。 “可惜了,一条人命!” 刘远山心里暗自叹气,也怪自己马虎大意,昨天渡缘跟他安排后事的时候,就注定了是要以死证清白的套路,可他竟然没有往恶处去想。 但就算是想到了又能怎样,老主持潜心修佛一生,心性早就磨练的坚定如铁,便是劝说也无济于事吧。想到此处,刘远山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算是为自己找了个开脱的借口。 不过,既然老人家临终前和自己商议后事,那答应他的事情还是要完成的。 “来几个爷们!”里正在西面的禅房中喊了一句,然后村里陆陆续续走过去五六人,进入西禅房中用一个担架样的东西将主持抬了出来。 渡缘虽然圆寂,但面目安详如故,双眼紧闭双手合十,一身红色的袈裟斜斜的披在身上,枯瘦的脸上洋溢着非同一般的平静,像是生前还在念经的时候一样。 他的身体看上去柔软有弹性,根本不像是一般的死人那样尸体僵直,他坐在担架上,随着担架的移动时不时的晃动,脑袋颠颠低低,像是睡着了。 “得道高僧啊!” “是啊,渡缘师傅这是去西天见了佛祖了!” “呸,老甘家的人,还诬陷高僧玷污他家媳妇。我呸,就他家媳妇那个窝囊样,给猪*猪都嫌脏吧!” “嘘,别瞎说,佛祖在呢!” …… 院子里村民议论纷纷。 看到师傅的样子,一生一名哭的更加厉害了。 在里正的指挥下,众人小心翼翼的把老主持的遗体抬到天王殿中,放在佛像下面,殿里燃烧起两排白色的蜡烛,忽明忽暗的光线摇曳,整个大殿压抑的犹如傍晚。 一生和一名从外面进来,再次跪倒,朝渡缘的遗体磕了一回头,分列两旁坐下,二人身上都穿着白色的僧衣。 刘远山上前点了几炷香,然后坐在一名下首问道:“渡缘大师圆寂的时候,可说过什么话,可有什么遗愿?” 一名张着嘴想了一会,然后狠狠的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说道:“都怪小僧,这里只顾得伤心,差点将大事忘了。我师傅昨天晚上告诉我,他是小觉寺的弟子,说是日后圆寂了,便回到小觉寺,葬入后山塔林。” “是的,师傅是这样说的!”一生开口道:“师傅他还说,要,要缸葬!” 缸葬,算是佛门中的一种葬礼仪式,刘远山前世也听说过。 “恩,此事有些棘手!”旁边王秀才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大殿中,寻思了一会朝里正拱了拱手说道:“里正,我看还是要差人去小觉寺去一趟,毕竟渡缘师傅以前是小觉寺的弟子。” 里正马上差人送信,王秀才说道:“骑我家马去吧,这样能快点!” 小觉寺和千宁寺同在靠山镇,刘家村的方位在靠山镇北面约有十里,而小觉寺所在的地方则是属于靠山镇西面,从刘家村去小觉寺,一来一去约莫四十里路程,如果不骑马前往的话,今天回来便没有可能了。 丧事不同一般,所以王秀才便慷慨借马。 去小觉寺报信的人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长得高大魁梧,听说处事也算圆滑,关键是,这货是里正的亲生儿子。 大家对此人都很放心。 接下来,整个村子的人都在忙活,有的清点老主持的遗物用来陪葬,有的做些纸钱,有的则按照一般村里人老去的做法开始布置传统的葬礼。 王秀才及时阻止了这些热心的人,说道:“大家都别忙活了,渡缘师傅是佛门高僧,葬礼和咱们不同,到时候小觉寺的人来了再说吧。” 一生突然说道:“秀才老爷,我师傅的缸他自己以前便备下了。”说完,领着众人从一个狭小的杂物间将葬缸拖出来,拉到天王殿中放在角落中备用。 刘远山看过去,那大缸朴实的很,黑黝黝的就是个粗陶,除用明黄色的颜料在上面画了几个佛门万字标记之外,和一般的大缸没有什么区别。 看来老僧一生修佛,内心清净,对世俗之物不甚在乎。 天暗云低,北风怒嚎! 上空的阴云无边无际铺满了整个天空,黑压压的从四面八方压抑着这个低矮的小山,山上树木上仅存的几片叶子,被风一吹全部落地。 万物寂寥,天光晦暗。 晚上的时候,范大嫂从家里做了好多饭食带过来,让寺里留下来帮忙人饱饱的吃了一餐。天王殿中两排明烛跳动,夜晚人围在一起烤火驱寒,一边说着十里八乡的趣事。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说道:“都别吵了,送信的人回来了。”只见里正的儿子从外面的黑暗中走进大殿,身上竟然落了一层白白的雪屑。 第73章 远行 里正的儿子大名刘向阳,打开天王殿的大门后又赶紧关上,拍了拍肩头的雪屑,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篝火旁,脸色不是很好。 “向阳你先吃点饭!”里正关心儿子,拿了两个白面馒头给他。 刘向阳点头接过馒头吃了一口,有些泄气的说道:“我去了小觉寺,他们那边的人来不了了。” “啊?”里正问道:“他们怎么说?” 刘向阳坐下来,将湿漉漉的鞋子脱掉放在篝火旁烘烤,一边吃馒头一边说道:“我去了小觉寺,见了他们的杂务院管事,他们要准备腊八的庙会,现在自己人手都不够,说是没时间分人过来办事了。” “哦!”众人明白了过来。 每年腊八的时候,小觉寺庙前广场上都会举行一处规模颇大的庙会,三乡五里甚至是f县县城都有大批的人过来赶庙会,就算是襄阳府也会有很多做生意的人过来。 其实每年庙会的时候,小觉寺里都会忙一阵子,但并不是真正的为了庙会而忙活,他们忙活的原因是每年庙会的时候,总会有大人物过来,寺里要搞接待。 这些事刘家村的人基本上也都知道。 “我倒是忘了这一茬了?”里正叹了一口气。 “今年王爷也会来?”有人小声问道。 “来,每年都来,今天肯定会来,听说王爷身体好的很,这腊八来寺里上香是肯定的。”里正说完,有些皱眉。 小觉寺中没人过来,渡缘主持的葬礼可怎么办呢? 刘远山不知道庙会的事,向周围的人问了好久才知道,原来他们说的王爷指的是襄王朱翊铭。 “对了!”刘向阳又道:“杂务院的管事还说了,说千宁寺名下的三十亩旱地连这寺院一起,小觉寺都要收回去,又说一生和一名不是小觉寺的记名弟子,便不用去小觉寺了,就此还俗了也好!” “这些和尚也贪财!”里正啐了一句,摇摇头,这东西本来就是人家小觉寺的,收回去也并无不妥。至于一生和一名,小觉寺处置虽然不近人情,可也在情理之中。 但有一样,让刘远山和里正都很不满,便是不准渡缘老和尚归葬。 用那杂务院管事的话来说就是:“出家人六根清净,小觉寺距离千宁寺颇远,渡缘的尸骨便就地掩埋了算吧!” “这和尚可恶!”刘远山冷哼一声,说道:“他们是为了准备腊八时贵人到访的事情,没有时间处理渡缘师傅的丧事吧。” “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刘向阳叹气,说道:“我今天和小觉寺的管事说了半天,那和尚难说话的很,就差让寺里的小沙弥把我乱棍打出来了。” “什么?”里正一听不愿意了,道:“小觉寺名声还不错,他们怎么能这么干呢?” “嘿嘿,那些和尚,整天大把的香火钱花着,好吃好喝的什么没有,现在一个个鼻子眼都上天了呢!”刘向阳心里很不满,估计下午去小觉寺的时候没少受气。 刘远山道:“小觉寺那边不知道大师被诬陷的事情吧?” “还不知道呢!” “那就要快了!”刘远山道:“他们本就不想让渡缘师傅葬入小觉寺后山塔林,若是等这事传到了小觉寺那边,他们寻这个由头便不好办了。” “对,三郎说的对!”里正道:“这千宁寺的寺院和三十亩旱地,他要收回便给他收回去,这都是小事,渡缘师傅的身后事才是大事。向阳,你明天再去小觉寺跑一趟,和他们好好说说,一定要让他们同意,否则便不好办了!” 渡缘对众人并无任何要求,唯独希望死后能够葬入小觉寺塔林,里正觉得自己一定要完成渡缘大师的遗愿,不仅是因为二十年的交情,更是因为渡缘大师实在是因为刘家村的人而亡。 “好吧!”刘向阳无奈只好答应。 众人又说了一会话,刘远山感觉困意袭来,正好这个时候刘大、刘二都过来,喊他回去睡觉,刘远山觉得自己走了不好。 里正却道:“三郎你年纪小,村里这种事暂时还轮不到你张罗,你就先回去睡吧,别让你娘担心!” “那好,明早一大早我再过来。” 刘远山和一生一名告辞,带着两个下人打开殿门便往外去了。 冷风一吹,细小的雪花乱飞,地上已经铺了一层薄薄的白色雪粒,映衬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有了一丝光亮。 刘远山裹了裹衣服,回头看了看灯火通明的大殿,道:“走吧,这鬼天气,估计要下一场大雪了。” 说完,带着刘大刘二二人往回走。 第二天天刚刚微明,他便又起来,打开门发现落雪纷纷竟彻夜未停,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院外的树上挂满了白色,一望过去便是一个迷离的世界,但北方却小了很多。 刘大、刘二一家人早就起来做活,范大嫂看到刘远山起床,赶紧打了一盆热水过来伺候,刘远山简单的洗了一把脸,吃了点早餐,趁着黎明又回到寺院中。 大雪整整下了一天未停,刘向阳不顾风雪阻隔,带着另一个人一同上路,又去了小觉寺。傍晚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差不多冻僵了。 可最后带来的消息依然让大家心寒:寺里仍旧不同意渡缘安葬到塔林。 “爹,要不算了吧!”刘向阳有点泄气的说道:“这一趟趟的也跑了,人家小觉寺不同意咱也没办法,渡缘大师泉下有知也不会怪咱们的。” 两天两趟,特别是今天这次还冒着风雪过去,刘向阳真的不想再跑第三趟了。 里正沉默不语,旱烟袋抽的吧嗒吧嗒作响,好半晌才一拍桌子,说道:“不行,老主持在咱们秃顶山待了二十年,平时没少帮村里忙,他就这一个愿望,我不能不答应。” “小觉寺不是不同意吗?咱们明天抬着老主持上路,说什么也得让他心愿了却!” “这……”刘向阳大惊,说道:“爹,老主持已经圆寂,还是尽快入土为安吧。再说了,后天便是腊八了,王爷到时候肯定会来寺里上香,万一冲撞了,咱们吃罪不起啊。” “没事!”里正摆了摆手:“咱们这是请高僧的法身回寺,又不是做什么作奸犯科的事,王爷是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怪罪咱们的。” “这事就这么定了,明天多找几个老爷们,咱都去。”里正一甩手,不容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