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龙太保禹陵后裔》 第001章 血壤 60多年前的一个夏夜,月隐云海,星黯无光。出绍兴古城西南十余里,有一座小山,名曰印山。因其平面略似方形,里面高耸似印,故而得名。 印山四周挖有河沟,系修筑土墩时挖土所致,有此特征者,山中必有大墓。 此时,四个土耗子正猫在山顶的一处隐秘盗洞外,这里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然而他们脸上却没有半分喜悦,因为队伍中有人不见了。 各种吸血蚊虫让人心烦,夜枭的怪叫声则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所有人都不说话,直勾勾盯着地上的洛阳铲。 洛阳铲探到了地下十几米的土层,诡异的是,这些带上来的土,却并不是理论上应该出现的黑膏泥,而是粘稠的红壤,还散发着强烈的腥臭味。 “老罗,看来这趟买卖做不成了。”一个酒糟鼻子的胖子,无不惋惜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洞口,“血壤出,恶鬼现,八字不硬莫向前。这个盗洞只打了一半就停了,而且起码已经有一百年了,里面一定是硬点子,风紧扯呼。” 蹲在地上的短褂汉子抬头瞪了他一眼,“想走?怎么走?瓜子不见了,回去怎么跟人爹娘交代?!” 酒糟鼻急道:“老罗,瓜子那小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那么点胆子,说不定是他自个儿偷摸跑回去了,这会儿估计都已经到家了。你听我的,咱们先回去,等请来了寻龙太保,咱们再动手不迟。” 老罗冷哼一声,站起身来,“寻龙太保寻龙太保,哪里去找寻龙太保?二胖,下还是不下,一句话!” 一旁光头的小伙子说:“掌眼、腿子,瓜子虽然胆小,但他绝不会一声不吭就回去的,我担心他……” 此话一出,在场四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川娃子,你别瞎说!”酒糟鼻瞪了他一眼,似是责怪他此话不吉利,“莫要在这里扰乱军心。” “二胖,要我说,你个胖子行动不方便,就别下去了,我、川娃子、石头三个下去,管他什么东西,直接给他来个一刀两断。”老罗手里挥动着斧头,眼中露出凶狠。 “唉,你咋就不听我的话呢!”酒糟鼻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地儿凶得很,就咱们这几个人,弄不好都要撂里头。” 就在这时,洞穴右侧,陡峭的崖壁上,出现了三个身影。 老罗等人立即站起身来,警惕地看向他们。 “罗老板,别紧张,是我。” 老罗看到队伍前端,走来一个身材极好的年轻女子,这才松了一口气。 “孟小姐,是你们啊,我还以为你们不来了呢?”老罗挤出一丝逢迎的笑意。 那个姓孟的女子扫了几人一眼,问道:“你不是说你们有五个人吗?还有一个人呢?” 老罗面色一僵,犹豫片刻,这才说道:“失踪了。” “失踪了?”站在女子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立即上前询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原来,老罗等人是一伙民间盗墓贼,也叫“土耗子”,是古往今来,最不耻的一种职业。起初,土耗子是挖盗洞时所用的一种工具,一端系有绳子,里面的人挖,外面的人就把土拉出来。后来,人们就此作为盗墓贼的蔑称。 老罗看着那姓孟的美女,不以为然地说道:“盗墓哪有不危险的,莫说是失踪,就是死人,也是常有的事,孟小姐没必要大惊小怪。” 一旁的酒糟鼻二胖却听得牙痒痒,心中骂道:“特娘的,刚刚还一口一个没法给瓜子他爹娘交代,现在就翻脸不认人,为了那点钱,根本不把瓜子的命当命,你的心也忒黑了!” 但他也是敢怒不敢言,老罗是这“一锅儿”的“掌眼”,身上背了多条人命,心狠手辣,说一不二,无人敢和他对着干。 中年男子听后,转头看向女子,说道:“小姐,今日是晦明之夜,封印将启。”说话间,那男子故意用身体挡住了老罗的目光,眼珠微微一动,便将女子的视线引到了地上的那堆红壤上,“红壤出,圣王现,那小子估计已经献祭给了先祖了。” 那女子眼睛微微一闭,露出令人无法看穿的深邃。接着,她微微一笑,走到老罗面前,说道:“罗老板不愧是越中第一掌眼,果然有气魄、有胆识。既然如此,我们就立刻行动吧,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天一亮,我们还能一起喝早茶。” 老罗看着眼前的大美人,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笑道:“好,都听孟小姐的,我们马上动手!” 说完,他向后一招手,喝道:“下!” 听到老罗的号令,二胖等人只得行动起来。 四人中二胖年纪最大,也最为沉稳,川娃子和石头都很佩服他。只见他看了看天,似乎笃定了主意,对二人说道:“你俩听好喽,等下我先下去,川娃子你跟在我后面,石头你负责拽土耗子的尾巴,我们在里面一吆喝你就把东西拉出来。” 石头却不服气了:“为啥又是我拉土耗子,不行,这次我得跟川娃子换换!” 二胖皱眉道:“别闹,等一下给你摸颗马蹄金。” “我不要你摸,我自己会摸。” 见几人磨磨唧唧,那“掌眼”老罗立时就火了,一把揪住石头的耳朵:“你特娘的一个下苦哪来这么多话,叫你干啥你就干啥,再敢废话,就把你舌头剁了!” 石头平日挨过不少揍,看老罗真火了,吓得不敢吭声,直望二胖求救,怎料二胖已经去收拾家伙了。一旁的川娃子得意了:“叫你嘴贱,这次二胖叔也不帮你了吧。” 石头害怕老罗再揍他,只能干瞪眼。 这时候就听那二胖大叫一声,“你们两个兔崽子啰嗦啥呢?赶紧抄家伙!”说完一把旋风铲已经舞开了。 川娃子和石头赶紧加入,三人齐头并进,半个小时候后,盗洞已经打的见不到底了。除了川娃子不时上来透气,洞里连声音都听不清楚了。 “二胖叔,你是咱这‘一锅儿’的‘腿子’,掌眼最信你,你跟我说说呗,咱们这趟买卖的‘支锅’到底是干啥的啊?那小娘们长得真俊啊。”川娃子一边挖土,一边问道。 掌眼、支锅、腿子、下苦是一个盗墓基础产业链条中的人员称谓和基本建制。一次盗墓活动的全班人马称为“一锅儿”,锅子里级别最高的是“掌眼”。而“支锅”则是幕后老板,前期投入的资金、设备,以及后期的报酬都由他来承担。只是那个姓孟的女人出生于财阀世家,让人很难将她与“支锅”联系起来。 “长得俊能当饭吃啊。”二胖身为“腿子”相当于盗墓行当中的高级技工,成熟与经验使他得以成为掌眼的亲信,掌眼不在现场时,腿子有着绝对的权威,二胖白了他一眼,“据说是国内一位大财团的千金,还在国外念的什么考古系。” “卧槽,那不是标准的白富美吗?那她干啥要……” “别废话,你个下苦不该知道的别瞎打听!”二胖打断了他,“赶紧挖!” 没办法,川娃子只得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谁叫“下苦”是一锅子里最底层的苦力呢,毫无地位和话语权可言。 这时,地上的石头等的不耐烦起来,就朝洞里大叫:“二胖叔,挖穿没有啊?” 隔了有好几秒,里面才传来一阵模糊的声音:“还……没呢,你……呆在上面,拉好……好绳子!” 是川娃子的声音,然后又听到二胖咳嗽了一声:“闭嘴!听!有动静!” 石头知道下面肯定有变故,吓得也不敢说话了。突然,他听到洞里发出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蹦蹦蹦”,就像电影里僵尸跳动的声音。 然后川娃子在下面大吼了一声:“石头,快拉!” 说时迟那时快,石头赶紧拉住土耗子的尾巴就往外拉。而那一旁的老罗也意识到情况不妙,赶紧上前,一把拽住土耗子尾巴,两人合力将绳子往外拉。 与此同时,那中年男子与另一青年男子则护在孟姓女子身前,作出防御态势,一旦有情况,他们怀中的枪会立即开火。 “石头,用力!”老罗涨红了脸,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土耗子一点点拉了出来。 但是,眼看土耗子就要拉出来了,他却迟疑了。 谁知道拉上来的会是个什么东西呢?就在不久前,瓜子离奇失踪,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他怎能不有所防备。 “石头,你顶着,我去找家伙事!”老罗吼了一句,随后便撒开了手。 可就在这个时候,石头感觉手里绳子一松,土耗子“嗖”的一声从洞里弹了出来。猝不及防之下,石头摔了个四脚朝天。 众人定睛一看,土耗子上面空空如也。 “二胖呢?”老罗大惊。 紧接着,从盗洞中吹出一阵阴风,让在场所有人瞬间感到寒芒刺骨。 “蹦蹦蹦”,那声音更近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忽然,林间传来一声夜枭的嘶鸣,引得众人不禁一颤,让诡异的氛围骤然阴森到了极点。 而就在这一声哀鸣之后,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 蹦跳声也消失了。 但所有人却更加紧张起来。 “掌,掌眼,我,我怎么感觉,感觉,背后有人……”石头惊恐地看向老罗,颤抖着说道。 老罗此时也僵住了,他立在原地,看向石头的身后,一个血红的东西,正直钩钩看着他。 这老罗也不是个寻常之辈,离奇的事情见得不少,粽子什么的,也不是没有碰到过。他收敛心神,从后背摸出那把防身的柯尔特单动转轮,只要那东西有什么动静,就叫他脑袋开花。 谁知过了好一会儿,那东西却毫无动静。老罗咽了咽口水,这才缓步走上前去,定睛一看,顿觉得头皮发麻。只见那东西混身上下血淋淋的,全身皮肤完全溃烂,无数蛆虫在肌肉中扭动,散发出比那红壤更浓烈的腥臭味。 第002章 守陵药尸 “妈的,这是什么东西?” 哪知他话音刚落,那怪物的眼珠子忽然动了一下。 这时,老罗即便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也已然来不及了。没等他撒开丫子,那怪物忽然就扑了上来。电光火石之间,他拔出单动转轮,子弹全部打在了那东西脑袋上,瞬间就被打得血花四溅。 可那怪物虽被打得脑袋开花,行动却丝毫未减。这时老罗哪还有胆子开枪,转身就跑。可刹那间,那怪物就扑到了他身后,两条章鱼触手般的胳膊一甩,直接将他打飞出去。 而那石头则是被吓得魂都丢了,怎么也迈不开腿。那怪物猛地一扑,也将他打飞出去。石头撞到地上,觉得嗓子一甜,胆汁都被打吐了出来。同时一阵奇痒从他的背上传来,他的眼前马上朦胧起来。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中毒了,而且毒性还非常地猛烈,朦胧间,他看到那个姓孟的女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印子般的物件,举过头顶摇了摇,那怪物竟然离奇地倒下了。随后,她的两个手下斩断了怪物的脑袋,还从它的脖子上取下来什么东西。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把钥匙,石头心想,他们不惜重金要打开这个古墓,里面的东西肯定不是寻常东西,为了它,二胖叔死了,川娃子也死了,难道他们的命都不及一把钥匙值钱吗? 这个时候他的眼睛就像蒙了一层纱一样,手脚都开始凉起来…… “小姐,这两个人怎么办?” “留着吧,他们俩还有用。” “可是,他们现在的状况,估计没办法再下墓了。” “哼,人的潜力是无限的,尤其在巨大的利益面前。”女人冷哼一声,随即走到老罗身边,试着踢了他一脚。 “阿保,想办法弄醒他。” 那个年轻男子点了点头,上去就扇了几个巴掌,愣是把人打醒了。老罗剧烈咳嗽了几声,惶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直到看见那颗血沥呼啦的脑袋掉在地上,他才惊魂稍定。 “孟,孟小姐,这……这是怎么了?” “这是守陵药尸,修陵者为了防范盗墓贼光顾,会在墓室上方灌注五毒赤砂土,因其酷似鲜血浸泡,而被称作‘血壤’。再将药尸封在赤砂土中,一旦盗墓者将盗洞打在了这里,就会将药尸唤醒,让盗墓者有来无回。”女子冷冷地说道。 听完,老罗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么说,二胖他们都是被药尸吃了?”说着,他不顾自己发软的腿脚,挣扎起身,“孟小姐,这个墓实在太凶险了,此地不宜久留,我看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女子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打退堂鼓,冷冷道:“罗老板,这单生意可是值五十万美金,现在放弃,你真的甘心?” 老罗用力咽着口水,显然这五百万对他诱惑很大,“孟小姐,钱我当然想要,可是咱也要有命花才是啊。” “罗老板放心,我孟荨言出必行,事成之后,五十万美金一分不会少你。”女子露出一个阴鸷的笑容,“况且,药尸已经死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可,可我折了三个兄弟,人,人手不够啊。”老罗为难道。 “罗老板放心,我的这两位兄弟,都是好手,接下去的路,他们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孟荨的语气不容商量,话音刚落,那中年男子和叫阿保的青年就板着脸走了上来,两人脸上透露的杀气,似是只要他敢拒绝,就要叫他人头落地。 老罗彻底怕了,“好,好,孟小姐,我都听你!” 孟荨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脸色便完全阴了下来。崖壁间的小路非常险峻,一边是岩石,另外一边就是万丈深渊,她将手中的强光手电照射出去,能够模模糊糊地看到,漆黑的崖壁上突出狰狞的石头。 “老郭,机关应该就在那里。”孟荨对着那个中年男子说道。 老郭点了点头,立刻从腰间抽出一根极细的绳子,一头系着金属圆球。只见他用力一掷,圆球便射向崖壁上的石头。金石相撞,迸出几粒火星。紧接着,忽听脚下传来一阵闷响,地面竟产生了细微的沉降,好在幅度并不大,并未引发周围山体震动。 这时,阿保也已经把昏迷的石头弄醒,两人同老罗一道,钻进盗洞打起了前站。过了十分钟,里面传来阿保的声音:“安全,可以下墓。”孟荨和老郭这才跟了进去。 又过了十分钟,老罗已经成功打开了古墓的砖墙,正式进入墓内。前面拐角过后,地形突然宽阔起来,眼前出现了几间石屋。 阿保的眼睛眯了起来,“小心些,前面不对劲!” 随着阿保语气严肃起来,老罗很自觉地停下脚步,孟荨也发现不对没有再说话。 “阿保兄弟,那是什么?”老罗问道,他和石头一起将眼光望向了阿保。 “事有反常,我们过去看看就知道了,不过要小心些,如果遇到不对,立刻逃跑!”阿保一手持着伞兵刀,一手拿着强光手电,小心翼翼边走边说。 老罗顺手握着工兵铲,紧张地跟在他身后。 “砰”的一声,阿保一脚踢开了一间石屋的木门。 “你们看,那石桌上放着的是什么?” 强光手电下,显现出一块块耀眼的斑点,接着这些斑点又产生了七彩光晕。 “油滴建盏!”跟着阿保身后的老罗,突然喊了出来。 宋代建窑油滴,乃玄妙珍器。其油滴斑点随机而生,或圆润欲滴,可大可小、疏密不一,大有道法自然之派。放眼全球,无论是传世整器、还是出土标本,油滴建盏的数量很少。可见,宋代建窑油滴盏的珍贵程度。因烧制不易,宋代传世油滴建盏属稀珍之宝,全球可圈可点的不逾20只。 “真没想到,还没到主墓室呢,就发现珍宝了!” “我还以为这是什么宝贝呢!”阿保的嘴角充满了不屑。 “你懂什么,虽然只是破瓷片,这东西弄出去,我们可是要发财的!” “很值钱?”石头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至少换几套房子,见者有份,这东西弄出去作价,我们三个人平分怎么样?”老罗说道。 石头对于他的任何决定都不会反对,这话是对着阿保说的。 见阿保不置可否,他迅速地将这些瓷瓶都收了起来。 “石头,你再找找看,周围的屋子是不是还有好东西!”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除了这几片瓷片,接连找了几间石室,再也没有收获。 三人继续前进,很快他们就来到了正中的一间石屋子,这是一间厅堂般的地方,大堂的正中间放着一口刷上红漆的棺材。 这又是什么情况? 三人疑惑不解,只是看着这副通红的棺材感觉到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老罗和石头,又习惯性地望向阿保。阿保左右观察了一番,发现这石屋内有一些蜡烛,他将之一一点亮,整间石室亮堂了起来,饶是如此还是让人感到不安。 因为眼前是一副大大的红色的木棺,那红色的鲜艳,仿佛用了许多鲜血,刚刚涂抹上去一般! 阿保也有些毛毛的,古墓中的棺材他见得多了,可一般都是涂上黑漆,如果是时间久远的古墓,木制棺材基本都坍塌,只有石棺才会保存得比较完好。 现在看到一具,从形制上看,明显历史久远的红色木棺,放在自己的面前,这有些解释不通。 老罗虽然自称“越中第一掌眼”,但却很少见到如此神秘的场景,心里难免有些忐忑,更多的是恐惧,他们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石室内一片安静。 咔嚓! 突然红棺后面的角落发出了一些响声。 老罗和石头同时一惊,一人拉着阿保一只手臂不敢动弹。 “呼”的一声,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刮来一阵风,阿保之前点亮的蜡烛全部都被吹灭了。 “咔啦啦”,黑暗中红棺发出一阵更大的声响。 就在阿保打开强光手电的那片刻,只听见,叮叮叮的响声,他听出来了这是棺材钉掉到地上的声音。 众人的心头就得猛地跳一下,等阿保将手电照向那红色棺材的时候,棺材的整个上盖都已经打开,只见棺材里的各种随葬物品都保存得完好,一个少女静静地躺在木棺里面,但是整个尸身保存完好,甚至连肌肤都依然保持吹弹可破的样子,似乎只是沉睡了千百年。 她嘴角的笑容很是诡异! “啊!”老罗和石头不由地叫出声来。 石屋中,摆着的那一口红色棺材,里面一具保存完好的女尸,脸色肌肤均还有些红润,毛发指甲俱全,仿佛好像只是睡着一般,只要一个翻身就又能够坐起来,和活人无异。 阿保看到这副样子也忍不住地后退了一步。他已经无数次见过粽子,但是没有见过如此怪异的情况。 老罗将一些唾沫咽入腹中,再也不敢发出声音来,仿佛怕将她吵醒一般。 “别怕,估计是人玉!” 虽然不知道那棺材盖为什么会自己打开,阿保观察了一番,凭借自己的丰富经验,猜测这具少女的尸体可能是人玉载体。 “古时候对于玉器的处理,有羊玉,有狗玉,可是还有一种玉器中的重宝,也就是人玉。”阿保盯着棺内的女尸,细细地端详着她的脸庞,小声解释道:“所谓羊玉,也就是在羊腿中割开,植入小件玉器,用线缝好,数年后取出,玉表面会形成如传世旧玉器上红丝沁般的血色细丝,俗称羊玉。而这人玉也是同样的道理,只不过它包裹在这具女尸的体内。” 他接着说道:“旧时那些门阀权贵,取得一些宝玉,为了使这些玉能够如同少女肌肤般温润,他们就买来一个年纪不大的少女,当然必须是处子之身,然后将其以迷药灌晕,再将这些玉缝入少女的肌肤中,最后将少女钉入棺材内活活闷死!” “如果是真正的宝玉,那么能够将少女的尸身将保存完好,过了几年之后,这些玉将如同少女的肌肤一般,温润平滑,随便一块就价值连城。” “阿保,快回来,这不是人玉!”这时,孟荨和老郭急忙走了进来。可是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又刮进来一阵风,将地上的棺材钉子,吹得叮当作响,看着这诡异的女尸,众人身上猛地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阿保还没来得及回身,只见那少女尸身突然张开嘴巴,一下跳起,将还没有缓过神来的老陆直接咬爆,鲜血从少女尸身的嘴角流了出来。 石头命大,弯腰躲过一劫,拼了命地往外逃。 都说美人如玉,她长得极美,皮肤如无暇的白玉一般白皙,只是隐隐带着一丝妖异的血红色,那一丝血红的血迹如同口红般,将她的嘴唇染得通红。 女尸那齐腰的长发上黏在粘稠暗红色液体,将原本美丽的面容映衬得极其恶心。 “咯啦啦”,她诡异地咧开的嘴巴,发出一阵怪笑。然后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幽幽地盯了阿保一眼。 阿保只是和她对望一眼,顿时目光呆滞,不由自主地要走向棺材。 “阿保,你快醒醒!”孟荨喊道。 “小姐,阿保中邪了!”老郭拉住孟荨胳膊,“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出去!” “不行,不能丢下阿保。”孟荨挣扎道。 这时,女尸用血红的双眼,又望向了孟荨。那双血红而诡异的眼睛,让人觉得仿佛越来越深,越来越红,开始不断地旋转起来,如同掉入一个深不见底的血池,血池里卷起巨大的漩涡。 阿保用手牢牢地掐住自己的脖子,越掐越紧,越掐越深,而孟荨则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满脸通红眼看就要窒息而亡。 女尸的眼睛有问题! 此时,石头顾不得许多,撒腿就要往外跑。 谁知事有不巧,他一下用力过猛,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还没等他重新站起,就感觉到脚好像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他没有胆子回头,只好手脚并用,拼命地想要挣脱那只手,可那只手传来的力气却出乎意料地大,他才挣扎两下就快要被拉进棺材中。 石头一惊,赶忙抽出腰间的匕首,用力地插入石缝中,用尽吃奶的力气才将将稳住身子。 “小姐!” 见孟荨也中邪了,老郭便也豁出去了。 乘着女尸正顾着拖拉石头,老郭从腰间再度抽出细绳,全力打出金属球。那金属球连接着细长的绳子,一下便将女尸缠住。随即老郭便冲孟荨大喊,试图将她唤醒。 哪知此举却彻底激怒了女尸,舍了石头,拽住细绳用力一甩,竟直接将老郭甩飞,撞到石壁上昏迷过去。 石头哪还敢耽搁,连滚带爬地朝门外冲去。就在他冲出门口之际,他也不知怎么想的,从口袋中掏出防风打手机,脱下自己的外套直接点燃,然后朝那棺材扔了过去。 这副防了千百年的红色木棺早就干透了,只接触到半点火星,一下子就燃起了熊熊巨火。 棺材越烧越盛,女尸也被整个点燃了,充满油脂的肌肉,如同蜡油般融化脱落。 山道的风呼呼地吹着,间或响起女尸的惨叫声,石头不知道他背上,一道深深的伤口,正渗出黑色的血液…… 第003章 神秘美女 60多年后,绍兴府山直街。我的思绪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再次准时打断了,我赶紧合上爷爷的笔记,装作刚起床的样子。 “李睿,几点了,还不去开门啊?”刚一开门,我妈就冲着我劈头盖脸地一通数落。不过这种场面几乎每天都会上演,我也早已习惯了。 今天又是一个晴朗的早晨。我照例在八九点钟的时候,懒洋洋地踩着“二八大杠”,骑过一段稍颠簸的青石板路,问候完一路的街坊邻居,就到了店里开门营业。 有的人会问,这年头谁还骑“二八大杠”呀,一准是个装逼的。嘿,还真让你说着了,我呀就是为了装逼,谁叫我开的是家古玩店呢。 我叫李睿,打小就生活在这座江南小城里。这城不大,名头却很响,建城2500多年而城址格局基本未变者,全国仅有两个,其一为金陵,另者便是它,绍兴。 我的店不大,四十来平的小铺子,就坐落在塔山脚下的文化广场。塔山说它是山,但海拔也才二十来米,给它这称谓也着实算看得起它了。山巅有一塔,始建于东晋,至今犹存,其名便由此而来。 虽然这是块宝地,不过咱这生意却不好做。和潘家园、琉璃厂这些著名的古玩市场不同,我们这充其量就是个卖古玩花鸟的旧货市场,是老百姓淘宝的地方。 咱们这一行有句谚语,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但其实,这真不是那么回事。像我这个店里,平时也没几个顾客,偶尔来了几个观光的游客,也就是买回去几件工艺品做纪念,收益根本不足以“吃三年”的。 我正坐在躺椅上闭目凝神。 忽然,一股幽香钻进鼻子里,不禁睁开眼。不知何时,一名艳丽的女子就站在了柜台前,她戴着耳机,眉眼秀美,鼻子娇俏,年纪在二十左右。不仅身材一级棒,而且容颜绝美,犹如神女下凡。 特别是一双腿,漂亮之极,绝对是目前为止我见过最美的一双腿,雪白,笔直,圆润,肌肉紧实。我甚至觉得,光是这一双美腿,就足以令我神魂颠倒了。 脚上穿着小白鞋,连玉踝都那么完美。腿长的女人都矮不了,美女身高一米七,穿着浅红色的牛仔短裤,上身是清凉的白色短体恤,露出漂亮的肚脐,以及部分雪腻平坦的小腹。 她的胸很大,走路时一颤一颤,侧峰巍然…… 我微微扫上一眼,顿时口干舌燥。 说来惭愧,自打盘下这铺子,日常经营也就图个温饱,根本没什么心思谈个女朋友。光棍时间久了,眼中是个女人都有吸引力,更不要说这种极品美女了。 我赶紧移开目光,怕自己会喷鼻血。 “你是老板?” 我略显心虚,点头道:“是,美女要买古玩?” “我是齐叔介绍来的,你这儿有吴道子的画?” 美女上来就要吴道子的画,我后背不由得发凉。观其样貌,察其言行。估计是个富家千金,且应是外行,要不然也不会如此莽撞。 齐叔是我的一位至交好友,按说他介绍来的客户,肯定值得信任,但眼前这位,属实让我有些摸不准。 安全起见,我还是决定先不做这单生意,便说道:“美女,真不好意思,我这店小,供不起画圣的墨宝。” 美女瞥了我一眼,顿时有些不悦,抱怨道:“真是,好你个齐国忠,竟然敢忽悠我。我说也是,就这么家小店,怎么可能有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 “口气倒不小,竟然要《天王送子图》。”我也不跟她一般见识,只是心中冷笑了一下,要知道这《天王送子图》是吴道子的真迹,有着“天下名画第一”的称号。 虽说美女养眼,但我知道这笔生意做不得,便没有再理会她。而她也在苦恼了几秒钟之后,悻然离开了。 她前脚刚走,我便给老齐打去了电话。 “老齐,你什么情况啊,干嘛跟人说我有《天王送子图》啊,这不是坑爹嘛。”我抱怨道。 “怎么,林小姐来过了?”老齐问道。 “林不林的我知道,一分钟前刚从我这儿走了一个女的,一进门就问我要《天王送子图》。” 老齐沉默了片刻,说道:“老弟啊,这事儿怪我,没有事先跟你商量,但是一会儿这林小姐要是再回来,无论她说什么,你都答应她。” “啥玩意儿?”我愣了一下,问道:“她说什么我就答应什么?凭什么啊,她让我杀人放火我也答应吗?” “什么杀人放火的,你说什么呢,那怎么可能呢。”听老齐电话里的声音,倒是有些严肃,不像平时我俩说话时那么随和了。他顿了顿,说道:“李睿,我告诉你,这个林小姐是个重要的客户,你可不能给我得罪了。” 我一听老齐的语气不对劲,便也认真了起来,说道:“不是,那我就算是不想得罪她,可她要的《天王送子图》我也没有啊,你硬要我说有,这不是在坑人家嘛。” “她又没有没说要真迹,你那不是有几幅扒散头吗,直接给人不就完了。” 我一听登时急了,骂道:“你疯了,就你上次送来的那几幅爬山头也好意思拿出来丢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那我以后生意还做不做了!我就纳闷了了,你难道真穷得叮当响了,干嘛非得做这单生意啊?” 扒散头也称“爬山头”,原用于评价修补过的老字画,或者是为了遮人眼目的修补。不过这类东西与真正的古董修复还是有很大不同的,修复是为了延续文物的生命,而扒散头则纯粹是为了蒙人。 “李睿啊,你才穷的叮当响了,我现在没办法跟你解释,总之你就听我一句话,照我说的办,出了事算我的!” “这……”我还没有来得及问,老齐便挂断了电话。 “这他酿的叫什么事儿啊!”我无奈地摇了摇头,便重新坐了下来。 老齐今天太反常了,这令我不得不重新认识他。这家伙其实是个资深的民间收藏家,早年下海经商,身家不详,但肯定是有很多钱。因酷爱古玩,在商海急流勇退之后,就做起了收藏。 我是在一次鉴赏会上和他认识的,那时候我还刚入行,而他已经在圈内小有名气。他虽长我二十几岁,但我同他聊得特别投缘,性格也很相近,因此我俩算是莫逆之交。后来我盘下这个店铺,不少主顾都是老齐介绍来的。可以说,没有老齐就没有我的今天。 当然了,这些年我也没少帮他,他手里不少打眼的东西,就通过我帮他卖了,应该说配合得十分默契。 我正在怀疑老齐是不是最近出了什么事,就在这时,就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紧接着,刚才那个女人竟真折返回来。 我正要开口问她,哪知道她竟直接走进柜台,然后突然挽住了我的胳膊,柔声说:“老公,我渴了,你有水吗?” 李睿愣住了,“啥,老公?” 然而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什么。原来,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已经站满了人,有四名青年男子就围站在柜台前,他们神色不正,眼光带着强烈的侵略之意。 我于是微微一笑,从一旁的茶几上倒了一杯水,递给女子,说道:“给。” 四名青年眼中都闪过一丝懊恼,他们跟了这女人一路,怎么突然多了一个老公?而且还是开古玩店的。 为首的那个男青年不死心,他三角眼一眯,冲我说道:“哥们,你女朋友挺漂亮,她叫什么名字啊?” 我斜了这人一眼,冷冷道:“跟你有关系吗?” 男子冷笑道:“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赶紧滚蛋,要不然……” 我嘴角露出一抹冷笑,说道:“好啊,我今天也没什么生意,马上就关门。” 女人心底一沉,男人果然靠不住啊! 几个青年男人,也露出得意的笑容,只要我走了,剩下的就好办了。 突然,我拉住女人的手,笑道:“老婆,我们走吧。” 女人愣了一下,然后顺从地跟着我一起起身。我拿出钥匙,对着那几人笑道:“各位,不好意思,本店要打烊了。” 四名青年都愣了一下,那为首的青年冷笑一声,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四人向我逼来。 “操!老子让你不要多管闲事,我看你是欠教训!” 我淡淡扫了匕首一眼,道:“我劝你们马上走,万一动手,我手重,会伤到你们。” 青年人愣了一下,然后大笑起来,说道:“呵呵,嘴够硬嘛,不知有没有拳头硬!” 话落,四个人就扑上来。 我不退反进,一下子欺到这几人跟前,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其中两人就给崩飞出去。剩下两个,一人被踩碎了脚骨,另一人被我一肘击断了肋骨。 四声惨叫,几乎同时响起,所有人都趴在地上,冷汗直冒,表情痛苦。 第004章 寻龙太保 众位看官可能又要问了,一个开古玩店的,哪来这般身手? 说来惭愧,其实我李家祖上也非庸碌之辈,乃江南有名的习武世家,有一套拳法传世,名曰:寻龙拳。自打我记事起,祖父便亲传我寻龙拳,冬练三九夏练三伏,终使我这平平无奇一古玩店小老板,竟成了一个身怀绝技的高手。 不过,你要说我这身世仅此而已,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寻龙者,望气寻龙也,是堪舆家借用星占家望气之术以占测龙吉凶旺衰的一种方法。风水中将近水的山叫“龙”,不靠近水的山叫“山”。所谓的寻龙,其实就是寻找山的主脉,再说得明白点,就是指倒斗的墓穴。而我们李家世代祖传的寻龙拳,其实是从寻龙分金的堪舆术中演变而来的,其动作、身法等等,皆有风水秘术的影子。 说到这儿,列位看官应该都想到了。不错,其实我李家祖上,正是历史上五大盗墓流派发丘、摸金、寻龙、搬山、卸岭之一的寻龙派。 闲话少叙,咱们书接上文。 见这四个青年都趴在了地上,我拍了拍手,说道:“我提醒过你们了,可惜你们不听,自己打电话叫救护车吧。不过我下了暗手,三年之内,你们的身体会一直痛,但也不用太担心,大约五年之后就能恢复。” 说完,我冲女人一笑,问道:“美女,你去哪里?” 女人这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连忙回答道:“谢谢你!” “不客气。”我笑道。 女人想了想,突然问道:“那个,你去哪里,能带上我吗?” “带上你?”李睿愕然道,“这个恐怕……” 没等他拒绝,女人连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只是现在特别害怕,不敢一个人回家。” 李睿一想也对,经历了这么一件事,任哪个女孩子都会后怕,便点头道:“那好吧,我准备去找找老齐,你要不跟我一起去,然后再考虑下一步,行吗?” 女人用力点头,说道:“嗯嗯,谢谢。” 随后女人问道:“我叫林筱雨,你叫什么?” “李睿。”我笑道。 “李睿,行,我记住了。” “你和老齐认识?”我问道。 林筱雨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是经人介绍才认识齐叔的,听他说,你手里有吴道子的画作,所以才……” “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着急要吴道子的画作吗?” “因为……”林筱雨顿了顿,似有难言之隐,“因为我有个朋友托我打听,她着急要。” 我知道林筱雨对我有所隐瞒,但也不想刨根问底,便说道:“老齐这家伙喜欢住山里,有公交车,不过班次不多,不介意的话,就一起走走吧。” 林筱雨点点头,说道:“没关系的,正好我也想看看这里的风景。” 说着,她便跟着我,并肩往公交车站走去。 从市区坐公交,要开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老齐住的地方。 路上,我们一路无话,各自凝望着窗外,心事重重。或者闭目而眠,看着那些山,那些云,那些天。景色慢慢变化,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窄。 车子开在盘山公路的边缘,再迈一步就是悬崖,前面的视野极好,看着前方一片翠绿的山峰,以及那成片成片的竹林,渐次交叠,中间有条条溪涧隔开,在某个云遮雾罩的山谷中,便会出现一座小小的村落,也许只有大自然能调出如此不同但又匹配的景色,一切云雾缭绕,美得让人颤抖。 老齐住在南部山里的一个古老村落里,叫冢斜,倒是一个颇有历史韵味的地方。 “李睿,这冢斜到底是什么地方?”林筱雨问道。 “那是一座古老而又神秘的村子。”我看着窗外,继续道,“我只知道它跟禹陵的禹陵村一样神秘,甚至说是比禹陵村更神秘,数千年来,很少有人会去那里。” “禹陵村?是那个传说历经四千多年依旧没有断绝的村落吗?冢斜竟然比它还神秘,那还真是够神秘的。”林筱雨惊讶道。 “听你口音不是绍兴人,没想到你还知道禹陵村。”我笑了笑。 随即,我的思绪便飘向了远古…… 江南一隅,古有一脉,自禹王卒会稽,世代护陵于此,为禹王后裔,以姒姓传于家庙,其人多自称禹陵人。禹陵人历四千年,终无断绝,身世家族皆可考详。如今,会稽山下禹陵依旧庄严矗立,再往深山寻去,禹陵后裔便在此聚族而居,村中一老者,操一口古越方音,即便是本地乡邻,也难辨其发音。 明明我祖,万邦之君。有典有则,贻厥子孙。关石和钧,王府则有……据禹陵村中老人讲,此曲乃是禹王的五个子孙所作,大意是颂扬禹的功德。颂词字字含泪,句句传情,每年谷雨时节,在大禹陵所在的会稽山中,山上山下都会吟唱起这颂词,弥漫着上古时代的遗风流韵。 想这禹陵一脉,四千多年来一直薪火相传,从夏商周伊始,家族在一次次衰败中苦苦挣扎,灭族之灾频频袭来,最凄凉的一次全族只剩父子三人,依旧坚守禹陵岿然不动,倒是与我们李家颇为相似,心中不免又感伤起来。 “李睿,你在想什么?”林筱雨见我出神,便在我眼前晃了晃手。 “哦,没事,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反正很快我们就会看到它的庐山真面目了……” 老齐这家伙应该说还是蛮讲义气的,这么多年也没像今天这般坑过去,实在有些反常。再想到这个林筱雨一直支支吾吾的,我更断定其中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 等快到村口的时候,我再次拨打了老齐的电话,但这一次,他却没有接。 “不接?”我纳了闷,皱眉道:“搞什么猫腻?” 林筱雨看出了我的心思,便用她的手机也打了个电话,不过同样没有接通。随后,她摊了摊手,无奈道:“也没接。”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兆,问道:“你和老齐是经谁介绍认识的?” 林筱雨思索了片刻,说道:“是老穆介绍的。” “老穆?”我诧异地看着她,“是越青堂的穆云鹤?” “是啊。”林筱雨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他不是圈内的大腕儿吗?” “是,是大腕儿。”我顿感无奈,摇了摇头,说道:“这家伙就是个骗子,你别看他生意做得挺大,但背地里黑着呢!知道为什么他会给你做介绍吗?” “为什么?”林筱雨疑惑道。 “因为这家伙只敢做外地人的生意,在本地的古玩圈里,他越青堂的牌子早烂大街了。” “啊?这怎么可能啊?”林筱雨惊讶道。 “是啊,我也觉得不可能啊。”我侧了侧脑袋,总觉得这事不对味,“按说老齐这人不太可能因为五斗米折腰啊,他怎么也跟着上了穆云鹤这条贼船了呢?” 想到这儿,我抬头紧盯着林筱雨,问道:“林小姐,你要这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究竟为了什么?” 林筱雨犹豫了再三,终于说道:“嗨,算了,你救过我,不应该瞒着你的。” 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实不相瞒,其实我四处求购吴道子的《天王送子图》,是因为我急需用此画抵债。我爹早年曾与债主有过一个协议,若是无法偿还,就需用协议约定的三个十分苛刻的条件中的一个来补偿,不然我爹就将倾家荡产甚至性命难保,而其中之一就是这《天王送子图》。” 我听完之后,也是大感不可思议,这林筱雨的家世怕是大得我难以想象,而他爹的生意肯定也做得更为宏大,不然什么样的协议需要拿几个亿的《天王送子图》来抵债。 这么一想,倒也能够说通了为什么老齐会甘心上了穆云鹤这条贼船,虽说老齐不会为了五斗米折腰,可要是五百斗、五千斗,那可就说不好了。 我摇了摇头,不再多想。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老齐才行。 下了车,我俩径直往冢斜古村走去。 冢者,坟也。斜者,古为宫人之墓。冢斜古村相传乃是夏朝开国元帝大禹王的“禹妃”及后来越国王族宫人的陵墓所在地,禹王的一支后裔在此聚族成村,也是后来的早期越国初都,冢斜村名也由此而来。 此地四周环山,北有秦望,南有龙山,西有象鼻,南有轰溪。舜江从村北来,环绕村东而去。 整个古村,背靠大山,倚山坡而建,一条溪流环村流淌,小溪外是大片农田,南面也有青山屏卫。举目四顾,端的是古色古香,风物相宜,令人眼前一亮。 我们两个一路从村外的石弹路慢慢地走进来,沿途许多老宅院错落排布,仿佛一下子从现代穿越到了古代。 我见这古村的布局,不由自主地从衣服里掏出了罗盘,对着罗盘端详了许久,说道:“两边有抱,后面有靠,前面有照,照中有泡,确实是个风水绝佳的所在,像这样的地方,全中国估计也找不出十个。” “这是什么呀?”林筱雨看到了我手里的罗盘,不禁好奇地问道。 “这是罗盘,看风水的。” “看风水?你还懂这个?” “我是卖古玩的,传统文化自然得懂一些才行,不然怎么跟顾客解释古玩的博大内涵呢,你说是不是?”我笑着忽悠道。不过,实事求是地讲,靠着这一点皮毛,我平常给街坊邻居看个风水,倒也得心应手。 冢斜我虽未曾来过,但是老齐住的宅子却熟得很,只因这家伙平时喜欢养一些花花草草,打点庭院,又总爱显摆,老爱拍些照片发朋友圈。所以要想找到他家,并不是什么难事。 经过一番探寻之后,终于被我找到了一处宅子,只见院外围墙上蔷薇探出头来,门前又扫得一尘不染,我便断定就是这儿没错了。 “到了。”我笑道。 林筱雨看了我一眼,问道:“你不是说没来过吗?” 我点了点头,说道:“没来过,但不代表不认识,我们进去吧。” 见大门未关,我推门而入。刚一进去,抬头便见雕梁画栋、飞檐翘角,低头又有精致的地砖和鹅卵石拼成的图案,步移景换,令人目不暇接。 第005章 圈套 “老齐!”我在院中喊了一声,“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以为不接我电话就能躲得了吗?” 想是这老齐的确未曾想到我竟直接杀上了门找他,可把他吓了一跳,听到我的声音,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但见我果真来了,又急忙想要关门,意图把我们拒之门外。 我到都到了,岂可让这老小子算计得逞,一个健步上前,一把将门顶住,骂道:“你个老贼头,我真是瞎了眼了,早知道你是这种见钱眼开的主,说什么也不会跟你交朋友。” 老齐自觉愧对于我,无地自容道:“李睿啊,你就饶了老哥这一回,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被逼无奈?谁逼你了?穆云鹤?”我问道。 “哎呀,这事儿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就别问了。”老齐用力推着门,想要把我给赶出去。 我感觉这老小子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了,便一用力,将门内的老齐也生生推开。老齐见大势已去,这才没了挣扎,叹了口气,将我放了进来。 这时,林筱雨也走了进来,她对着老齐礼貌地点了点头,说道:“不好意思齐叔,不打招呼就来找您,希望你不要介意。” 老齐尴尬地点了点头,说道:“林小姐,您请进吧。” 老齐倒了两杯水,这才唉声叹气地坐回椅子上,说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的。” “既然知道,那就坦白从宽吧。” “是啊齐叔,您不是亲口告诉我,李睿手里有《天王送子图》吗?您为什么要骗我呢?”林筱雨也接着问道。 老齐摇了摇头,说道:“林小姐,对不起,是我骗了你,但这件事,我确实是有难言之隐的。” “什么难言之隐?”我质问道。 老齐看了我一眼,这才说道:“是穆云鹤,两年前,他设计坑了我,我是被他拿住了把柄,才……” “坑了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齐叹了口气,问道:“你还记得我的那只元青花昭君出塞纹大罐吗?” “记得啊,它不是你的心头肉吗?”我点了点头。 “别提了,就是这个大罐,把我给害惨了。”老齐悔恨道,“穆云鹤屡次托人找我,说要买下这个大罐,但被我拒绝了很多次。但前段时间,我看上了一只青瓷盏,因为对方报价抬高,而我手头资金不宽裕,便忍痛将这个大罐出手。一开始,穆云鹤倒也爽快,直接拿出五百万。我着急筹措资金,便没有对他多加提防。谁知两天之后,穆云鹤就带人找上门来,说我给他的元青花昭君出塞纹大罐是赝品,还拿出了拍卖行的鉴定书,说要到电视台去曝光我。” 老齐顿了顿,说道:“我齐国忠一生光明磊落,从没有卖过一件赝品,却不想在这件元青花昭君出塞纹大罐上折了戟。树要皮人要脸,我自知这事要是捅了出去,我齐国忠的名声就算是彻底臭了,所以我当时就猪油蒙了心,恳求穆云鹤不要曝光出去,他的一切损失,我都愿意承担。” 在古玩圈里,打眼是最正常不过的事了,即便是国宝级的专家,那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但这一行有个风气特别不好,就是同行之间恶意竞争,甚至为了搞垮对方,可以不择手段。而最有效也最常见的手段,就是知假买假,然后让对方声名扫地,彻底失去立足之地。 老齐就是中了穆云鹤“知假买假”的奸计,而穆云鹤此人老奸巨猾,他深知老齐的性格,是个死要面子的主儿,为了保全名声肯定会向他妥协,这样就等于拿住了老齐的命门,成了他可以随意驱使的工具。 听完之后,我不禁唏嘘道:“老齐,你糊涂啊!” 老齐悔不当初,说道:“李睿啊,穆云鹤此人老奸巨猾,他设计坑害我,必然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要是我没有猜错,他此番如此殷勤地为林小姐牵线搭桥,指使我蒙骗林小姐,定是包藏祸水的不义之举。” 我瞥了他一眼,问道:“既然你知道他包藏祸水,干嘛又要把我坑进来,我招你惹你了?” “李睿啊,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我也是没办法,谁叫那穆云鹤指名道姓地要我说《天王送子图》在你手上,但凡我有别的人选可挑,我也不会把祸水往你这边引啊。” 老齐一语惊人。 我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是穆云鹤叫你这么说的?” “是啊,我还纳闷呢,想着是不是你俩有什么过节。” “我和他有什么过节,他是古董圈的大佬,我就是一个开古玩店的小老板,根本八竿子打不着啊。” “这就怪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穆云鹤到底想干嘛?”老齐也皱起了眉头。 我捋了捋思路,顺着老齐的话说,“看样子,穆云鹤是冲着我来的,可是我与林家还有《天王送子图》之间又有什么关联呢?” 说罢,我和老齐同时看向林筱雨。 林筱雨被我俩看得有些发憷,尴尬道:“你们说的我大概听懂了,但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和李睿有什么关系,我要买《天王送子图》,纯粹是想要拿它替父亲还债。” “仅此而已!”说完之后,林筱雨可能觉得还不够,又特意加了一句。 “林小姐,您别误会,我们没有不相信你,只是事情发展到现在,前因后果实在有些曲折离奇。” 林筱雨点了点头,说道:“是啊,我也觉得你们说的内容挺匪夷所思的,我也实在想不到,这个老穆竟然是这么一个有心机的人,亏我还这么信任他。” “林小姐,方不方便说说,你是怎么认识穆云鹤的吗?”我问道。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穆云鹤是我爸的一个朋友,当时他听说我爸四处打听《天王送子图》的下落,就主动找上门来,说他认识一个朋友,手里可能有这幅画。然后,我就跟他联系上了,并经他介绍认识了齐叔,再然后发生的事,你们就都知道了。” “这就怪了,我跟这个穆云鹤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他为什么要拿我开涮呢?”我纳闷道。 老齐瞪了我一眼,问道:“喂,我说你小子不会是钓了人家的蚌吧,我可听说了,这穆云鹤吃得可荤了,二奶情妇不计其数。” “滚蛋,越说越离谱,我钓谁的蚌也不会钓他的蚌,再说了,我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啊,我养活自己都够呛,还钓蚌,钓鬼还差不多。” 听到我俩的对话,林筱雨忍不住“噗嗤”一笑。但见我俩抬头看她,又觉得不好意思,尴尬道:“对不起啊,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我早习惯了。”我无所谓地说道。 随即,我对着老齐说道:“老齐,这事穆云鹤肯定不会就这么草草收尾的,他肯定还会接着找你,这次你无论如何也要留个心眼,必须得把他的真实动机套出来。” “放心吧,我知道该怎么做。”老齐点了点头。 “行了,没啥事我们就走了,你自己也要当心点,以免穆云鹤找你麻烦。”我叮嘱道。 说完,我和林筱雨便起身离开了古宅。 狭窄的老巷子里,一方寂寥的天空,几条残碑断石散乱点缀的巷道,荒草零星点缀着墙根,几棵熟悉的荠菜正伸展嫩绿的叶子随风摆动。 历史的风尘早已湮没往昔的风光,如今,大台门却又不甘落寞地穿越了千年悠悠的时光,散发出诸多撩人遐思的韵味,让后人追忆无限…… 当我们离开古村的时候,回首一望,山野里升起的袅袅炊烟,牛羊响亮的叫声,鸡鸭争食的齐鸣,汩汩流淌的小舜江南溪水,再次消失在了我们的眼中。 坐上返程的公交,我的思绪再次纷乱起来。 虽然一直不愿意往这方面想,但就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已隐隐让我感受到,穆云鹤就是冲着我来的,而能让他一个赫赫有名的古董圈大腕儿对我一个小古玩店老板如此上心,原因恐怕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可能已经掌握了我的寻龙太保的真实身份。引我入局,怕是想让我替他去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买卖吧。 我不由自主地捏住了左手无名指,每当我心烦意乱的时候,我总会这么做。盖因这是刻在我们基因里的记忆吧,只要捏着手指,心就会平静下来。 火山文学 第006章 寻龙戒 年幼时听我祖父曾说,我们祖上乃是大唐河间郡王李孝恭的后裔。都知道唐朝有个凌烟阁,凌烟阁里有二十四张人物画像,这二十四张人物画像都是唐朝的开园元勋,也是唐太宗李世民用来怀念当初一起和他打天下的功臣。而这二十四位开国元勋中有这么一位,他是李世民的堂弟,在这二十四位皇亲国戚中排第二,他就是李孝恭。 李孝恭一生攻略巴蜀,俘获朱粲、灭萧梁,破辅公祐,平定江南,立下无数战功,因此,他也是凌烟阁功臣唯一的宗室,也是唯一有王爵的功臣。 但凡对倒斗略有了解的都知道,盗墓之事古来已有,自项盗秦后,历二十三朝,天下无不发之冢,世间朝代更替,穴地掘冢之辈多如牛虻,然追根溯源,大多数盗墓活动,皆为官方发起,也就是所谓的“官盗”。 话说隋朝末年,群雄并起,唐高祖李渊于从太原出兵,四个月攻取长安,半年后称帝,在大一统王朝中,这样的开国速度是前所未有的。而李孝恭征战沙场,耗费钱粮之巨,自然是一笔天文数字。而为了筹集军费,李孝恭秘密模仿曹操,打起了死人的主意,亲自筹建了一支类似于摸金校尉和发丘中郎将的官方盗墓部队,称为“寻龙太保”。 但毕竟盗墓这生计不太光彩,为了防止走漏消息,李孝恭所挑选的人都是忠心耿耿且能力出众的李氏子弟,并给每人配发寻龙戒,身刺青龙纹,以证身份。 要说这寻龙戒,那可真是一稀罕玩意儿。据我爷爷所讲,此戒乃是当年李孝恭以千年血玉所制,红白相间,坚硬如金,上刻双龙盘旋,犹如飞天遁地,可助寻龙太保发丘掘墓,无所不能。因其问世之初便是限量版,如今存世更是少之又少,自然价值连城。 不过我对这玩意儿是否值钱一直有所怀疑,毕竟血玉在收藏圈内是个冷门,很邪性,玩的人不多。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这种东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个。 但比起寻龙戒,青龙纹身要更邪性的多。 一次,祖父深夜而归。刚入家门便倒在了地上,我当时还小,跑过去一看,只见他浑身是血,身上不知道时候出现一只青黑色的青龙纹身,手里还提着一个奇怪的东西,等我看清楚,立即倒吸了一口冷气。 事后我还好奇地问过祖父,“爷爷,为什么你以前光膀子,身上没有文身?” 但祖父没有明说,只是笑了笑,说道:“这是我们李家的秘密,等你长大了便会知道。” 这事困扰了我很多年,慢慢我才知道,只有遇到激烈的事情或者做激烈的运动的时候,我们身上才会显现青龙纹身,还是寻龙太保的标志。 寻龙太保不以师承延续门派,而是靠血缘传承。到了江南之后,便聚族而居,以传习拳法安身立命。但因人丁不兴,家族香火最旺的时候,也不过百十人规模。为了生计,寻龙太保不得不继续干着盗墓的营生。但盗墓毕竟是不光彩的勾当,被抓到是要进大狱的。所以寻龙太保喜欢单干,久而久之,这一脉的人也越来越少。 第007章 幕后之人 “虽然我不知道穆云鹤为什么要把你卷进来,但我想说,越青堂并没有那么简单。”林筱雨说道。 “哦?林小姐对越青堂也有了解?”我好奇道。 林筱雨摇了摇头,说道:“谈不上了解,我家也算是收藏世家,虽说我对这一行一窍不通,但多少听说过一些关于越青堂的事。” 林筱雨顿了顿,继续说道:“我爸曾经说过,穆云鹤此人心术不正,虽然身为大学教授,却一门心思钻营投机之道,而且他的许多古董都来路不正,甚至……” “甚至什么呢?”我问道。 林筱雨摇了摇头,说道:“我爸说他的东西都是鬼货,不过我也不懂这些,就是听我爸说起过。” 我笑了笑,说道:“越青堂卖鬼货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这也是我最看不上穆云鹤的地方,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却是个挖坟掘墓的盗墓贼,虚伪!” “哎,对了,我忽然想起件事。”林筱雨眼睛一亮,说道:“我听我把说过,好像我爸的那位债主与穆云鹤的关系也匪浅,你说会不会……” 我皱了皱眉,问道:“你爸的债主?能告诉我是谁吗?” 林筱雨笑道:“咱们也算同是天涯沦落人,告诉你也无妨,其实我爸的债主叫燕云淑啊,她是北派收藏世家燕家家主燕北和的大女儿,如今更是燕家的实际掌控者。” 我对这个燕家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在当今国内的古玩圈里,有“南闻北燕”的说法,说的就是一南一北两大市场分别被闻家和燕家给把持着。这燕北和还在世的时候,他便是全国收藏家协会的会长,还担任北大的历史系客座教授,在圈内威望极高。 林筱雨的话令我精神为之一振,便问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穆云鹤就是受燕云淑指使的呢。” 林筱雨笑道:“你傻啊,这不是自相矛盾的吗?如果是燕云淑想要《天王送子图》,她又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我们家根本拿不出来呢,又何必指使穆云鹤绕这么大一圈来忽悠我呢?” “不对,如果燕云淑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天王送子图》呢?” “不是《天王送子图》?那是什么?”林筱雨问道。 “她或许早知道《天王送子图》不可能这么轻易就得到,本身就没对你报什么希望,故意绕了一个大圈子,只不过是想要把我给拉进来。” “你的意思是说,燕云淑知道你,而且知道你能帮她拿到《天王送子图》?”林筱雨笑道,“你别逗我了,连她燕云淑都找不到《天王送子图》,你一个小古玩店老板能找到?” 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能,但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合理的解释。要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的这位债主,应该马上就会来找我了。” “燕云淑来找你?”林筱雨自然不信,“这怎么可能呢?” “呵呵,那我们就打个赌。”我看了眼时间,笑道:“咱们现在就回店里,真相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夜晚的塔山灯火阑珊。在店里等了一个多钟头,相邻的几家店铺早已打烊,只有我亮着一盏微黄的灯,继续平静地等待。 林筱雨有些不耐烦了,她总觉得不会有人来。 我笑着,倒了一杯茶。 茶壶还没放下,门口果真传来了脚步声。 听声音,是两个人。 “咚咚咚”,来人敲了敲门,随后便听一低沉的男人嗓音,有人吗?” 这下好了,林筱雨瞪大眼睛看着我,“真神了,还真有人来!” 我微微一笑,起身相迎,“这么晚了,谁啊?” 只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女的端庄大气,姿色可谓绝美,是个四十来岁的高贵妇人。男的身形消瘦,面色枯槁,年约八旬左右,一身黑色风衣,戴着一顶小礼帽,倒也显得精神矍铄,正是那越青堂的老板穆云鹤。 我早猜到穆云鹤会来,故作疑惑道:“穆教授,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这时,林筱雨也走了出来,发现来人正是那穆云鹤与燕云淑。当她看到燕云淑时,瞬间心头一颤,面色惨白道:“燕,燕姨……” 燕云淑瞥了她一眼,冷哼道:“哟,这不是林家丫头吗,你敢当众逃婚,本事真是不小,看来我燕家确实是高攀不上你们林家啊。” 林筱雨低着头,“燕姨,我,我真是没办法,我们林家欠燕家的债,我一定会还上的,请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燕云淑却不再搭理她,径直走到我面前,打量了一眼,随后便道:“你就是李睿?” 我点了点头,“正是,想必您就是燕云淑燕先生了吧?” “既然你知道我,看来我就没必要拐弯抹角了。”燕云淑不怒自威,“我和穆教授深夜而来,就是为了找你。” 在从冢斜回来的路上,我就一直想不通,穆云鹤千方百计地算计老齐到底是为了什么。据林筱雨所说,燕云淑与穆云鹤关系匪浅,所以我有理由相信,这件事就是他们俩携手策划的。可如果说他们想从我手里拿到《天王送子图》,那就太过荒谬了,逻辑上也站不住脚。所以,要想解释他们有备而来的动机,只能是为了别的什么。至于这件事到底与《天王送子图》以及林家有着什么关联,我也无从可知。 听到燕云淑这么说,我心里还是很高兴的,至少证明了我的猜想没错。但我同时也担忧起来,如果我有什么值得燕云淑亲自上门商谈的资本,怕是只有“寻龙太保”这个虚衔了。 可这,也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结果。 我沏了壶茶,笑道:“燕先生,您这话可是折煞我了,我就这点小庙,岂敢劳您这尊真佛大驾啊。” 这时,穆云鹤开口了,他谄媚一笑,说道:“李老板,您就别谦虚了,咱们真人面前不说暗话,既然我们来找你,就说明我们对您的情况已经做了深入的功课。” 这老家伙虽然说起话来笑嘻嘻的,但一张老脸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奸诈味儿,也难怪他在业界的口碑极差。抬手不打笑脸人,我奉上香茗,小道:“穆教授,您这话我还是没听懂,您能说得再明白点吗?” 穆云鹤接过茶盏,琢磨了一下,决定还是爽快点说话,于是又将杯子放下,说道:“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李老板是行家,肯定知道我们所为何来。” 我一听,大概有些明白,这鸟人该不是想找我去给他盗墓吧,反正他干这行也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竟然还能厚颜无耻到这种程度。 这个时候再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我打量了他一眼,问道:“穆教授,这该不会也是老齐泄的秘吧?” “那不会,小齐这人吧是有些缺点,但为人还是挺仗义的,绝不会出卖你。”穆云鹤阴笑道。 “呵呵,他已经把我卖了,要不然,林小姐也不会到我这儿来买什么《天王送子图》。”我也不再给什么好脸色,脸逐渐阴沉了下去。 林筱雨听得云里雾里,“李睿,你们能别打哑谜吗?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穆云鹤似乎也有对这个“闲杂人等”有些顾虑,便看了燕云淑一眼,见她不动声色,就也没有说话。此时,燕云淑才第一次揭开杯盖,只是还未端起便又盖上了。以她这种身份,肯碰你茶杯就算是给面子了。只见她轻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李老板,我一个朋友在福建带回点东西,想你给我看看,那是不是真东西。” 这个燕云淑和穆云鹤还是不同的,她是圈内大佬,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我努力绽开服务业的标准笑容,说道:“燕先生,您是专家,找我咨询,太抬举我了吧,恐怕你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燕云淑抬眼看了我一眼,“李老板年纪轻轻,却如此通透,难得啊。说实话,我这次来,确实不是找你,我想见的是你家老太爷?” 我脸色一下就变了,我爷爷的身份,知道他的人非常少,有人问起来,多半不是好事情,便站起身来,冷冷道:“燕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穆教授刚也说了,你们来之前做了功课,难道不知道我爷爷已经西游了吗?!” 那穆云鹤看我脸色一下子这么难看,也吓了一跳,忙说:“李老板,别激动,别激动,燕先生话还没说完。” 燕云淑估计是在人面前端惯了,见我如此不给她面子,脸上更是有些挂不住,双目一凛,“李老板,年轻人切勿心浮气躁,我话还没说完。” 我刚那一句愠言,只是装作强势罢了,燕云淑不动声色就轻松化解,我只能重新坐下,问道:“燕先生,你有什么话直言便是!” “李老板,这就对了。”穆云鹤一脸贼笑,“老爷子不在了也不打紧,找你也是一样的。” 我看了他一眼,这人皮笑肉不笑的,着实不想多看一眼,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燕先生和穆教授这么看得起我,我也不好驳了你们面子,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能不能看出什么结果来,我可不敢说。” 见燕云淑点了点头,穆云鹤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黄布团,放在桌上摊开。打开一看,里面没别的,就一把锈迹斑斑的黄铜钥匙。 第008章 黄铜钥匙 打我第一眼看到这把黄铜钥匙起,我就知道他俩肯定是冲着印山药尸墓来的。60多年前,我爷爷在印山下救了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为了报恩,那人说出自己是土耗子,正是在印山顶上那座药尸墓遇的险。他们“一锅子”八个人,除他一个侥幸得脱外,其余都死在了墓里。 当时我爷爷正值壮年,听他说那药尸墓这般凶险,便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和胜负欲。于是,我爷爷便带着那人,第二次进入了药尸墓。初入古墓时,倒也无甚波澜,我爷爷凭着寻龙太保的手段,斗倒下墓胜似闲庭信步。但墓中遇险者身上的一把黄铜钥匙,却让剧情发生了陡转。也不知他是如何靠着一把钥匙推断出那帮土耗子真正的目的地并非药尸墓的,更不知道他又是经过了怎么一番操作,最后还真叫他在药尸墓的正下方给找到了另一座汉代古墓。 这种墓中墓在历史上并不多见,但绝大部分都是人为所致,真正巧合形成的那是少之又少。从上下两层墓葬的先后顺序来分,无外乎两种情况:一是下层墓葬在前,后世为防墓葬被盗,在其上方建伪穴,以迷惑盗墓贼。二是下层墓葬在后,墓主人觊觎原墓葬之风水,便想鸠占鹊巢,故而在原墓葬下方筑穴。从上层古墓发现的油滴建盏看出,药尸墓应属宋墓,而下方为汉墓,显然属于第一种情况。 在搞清楚这些后,爷爷便施展寻龙太保的绝活,成功打开了下层汉墓。只是他老人家当时怕也没想到,他这无往不利的寻龙太保,也有铩羽而归的时候。在进入汉墓不久之后,两人便迷了路,在墓中足足耗了三天三夜,爷爷才涉险脱身。可是,跟着他一起下墓的那个人,却出了意外,出来以后,就变得神神叨叨。 这些事情后来都被我爷爷记在了日记本上,里面不光有光怪陆离的奇闻异志,也记述了他老人家从青春到迟暮的点点滴滴。不过,我爷爷记日记纯粹是个习惯,并无想要为后世子孙留下个权威参考书啥的想法,所以里面记载的多数事件,描写得都比较简略,有些甚至一笔带过,很多细节问题都无从得知。 穆云鹤的这把黄铜钥匙,但并不是我爷爷当时盗出来的那一把,不过,我既然答应帮人看,也不想敷衍了事,就将这个东西放到放大镜下,仔细地查看。 在有了大致判断之后,我便打量了燕云淑一眼,说道:“燕先生,这把黄铜钥匙倒是个稀罕物,要是我没看走眼,这应该是一件汉初的物件。” “李老板果然好眼力。”燕云淑冷冷道,“我知道,你家老太爷当年在印山宋墓中也盗出过一把黄铜钥匙?我们想买下来,看看和我们手上这一把是否一样?” “看来燕先生真是做了不少功课啊,竟然连这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都调查得一清二楚。”我呵呵一笑,“不过,恕我无礼,你们说的那把黄铜钥匙,我还真是闻所未闻,即便我答应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燕云淑一听,脸就绿了,可她有求于我,还得忍着,说:“李老板,买卖嘛,讲究以和为贵,既然那钥匙您说不知道,我们自然不会逼你。” “是啊是啊,李老板,买卖不成仁义在,你肯帮我们看一眼,已经帮了我们很大忙了。”穆云鹤跟着谄媚道。 我看着他俩一唱一和,忽然感到有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再看一旁的林筱雨,只见她原本就满脸疑惑的脸上,此时更是露出了几分担忧。 一不小心就被下套了,只是三言两语,燕云淑就摸出了我的底细。 我虽极力掩饰自己知情的事实,但回答却破绽百出,至少再想装作一无所知,从而置身事外是不可能了。在心里问候了燕云淑祖宗十八代之后,我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冷艳的女人,“燕先生,说了这么多,您不嫌累,我都嫌累了,要不然您就直入主题吧。” 穆云鹤干笑了两声,说道:“李老板是聪明人,那我们就有话直说了。”顿了顿,“其实,我们这趟来,就是想请你出山,再去一趟印山。” 说实话,对于这个答案,现在我已经不感到惊讶了。但我还是很好奇,他们会以什么条件来说动我,或者用什么手段来迫使我就范。 “我要是不答应呢?”我笑着拿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细乳,“我就是做小本生意的,这么大的买卖,我怕是接不下来啊。” 显是早就猜到我会有这么一说,燕云淑的脸上毫无波澜,只是再次揭开了杯盖,然后淡淡一笑,说道:“李老板不要急着拒绝,不妨先听听我们的条件。” 说着,她便伸手在杯子里蘸了蘸,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数字——800。 “八百万?你们还真是肯下血本啊。”我心头又是一颤,说实话,打我识数以来,就没见过八百万长啥样,可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便说:“燕先生,我爷爷曾跟我说,我这个人福薄,这么多钱,我怕是无福消受。” 燕云淑稍稍变了脸色,但仍然克制,只是向穆云鹤瞥了一眼。这时,穆云鹤奸诈一笑,又从怀中掏出手机,然后操作了一番,递到了我面前。 我一看到那手机屏幕,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只见屏幕上出现的竟是老齐,他被人五花大绑在椅子上,身边还站着两三个大汉。从环境布局看,正是在他家中。不用怀疑,肯定是穆云鹤找人控制了他。 “你——”我怒发冲冠,便想拍案而起,但当手举起时,林筱雨却制止了我。 “李睿,你别激动。”林筱雨说道。 燕云淑淡定地说道:“李老板大可放心,你的朋友现在很安全。我还是那句话,买卖嘛,讲究以和为贵,您觉得呢?” 虽说老齐也挺可恶,竟然联手穆云鹤坑了我一把,但这家伙毕竟对我有知遇之恩,他要是因我而遭了难,我肯定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穆云鹤这个老贼头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心里清楚不过,心黑着呢,不达目的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无奈,我也只好妥协,“燕先生,您说得对,买卖嘛,和谁做不是做呢。” 燕云淑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李老板爽快,不愧是寻龙太保。” 我呵呵一笑,“浪得虚名罢了。” “既然我答应合作了,那我的朋友……” 穆云鹤笑道:“放心,小齐我会好好照顾的。” 穆云鹤老奸巨猾,他拿老齐来要挟我,我并不感到意外,所以也并不想跟他讨价还价,在心里送他了一句国粹之后,便回敬他一个标准化微笑,道:“既然穆教授亲口承诺,那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小李,你是寻龙太保之后,是难得一见的大才,而我则已经是老朽,我们此生能够有机会合作,乃是可贵之机缘,更是上苍对我的眷顾。”他呵呵一笑,摇摇头又叹了口气:“实不相瞒,穆某已经年过八十,未来还有没有机会合作,唉……”火山文学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朝我抱了个拳。我看沧桑他的眼神中,流露出黯然的神色,竟也有些不忍心。不过干我们这一行的,不处处小心是绝对不行了,他想找我合作,无非是想多盗几个墓赚钱,说到底,还是在作恶,想到这些我也就释怀了。 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身边站着的林筱雨,心头似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我吸了口凉气,我刚才只关心着燕云淑和穆云鹤找我的动机,却忽略了林筱雨在整件事中的角色。现在看来,燕云淑应该是早就把她算计进来了。 我又拿起茶壶,给燕云淑添了添水,笑道:“燕先生,作为合作伙伴,我有个疑问一直不解,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燕云淑古井不波的眼神依旧毫无变化,“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朝林筱雨瞥了一眼,“这丫头原本是准备嫁入燕家的,可她却胆大包天,私自逃婚,身为燕家长女,我必须为燕家找回颜面。” “你们之间的瓜葛与我无关,既然如此,那就请林小姐先行离开吧,免得人多嘴杂,万一走漏了消息……”我故意试探道。 燕云淑淡定道:“不必担心,我相信她没有这个胆子,否则的话,她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这时,林筱雨鼓起勇气问道:“燕姨,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燕云淑白了她一眼,“你爹就是这么教你和长辈说话的吗?” 不愧是长公主,燕云淑的气场,不是林筱雨一个小丫头能够应对的,她只是一句话,就让在场所有人禁了声。 “咳咳,”燕云淑轻咳一声,“你也不必紧张,把你留下无非是担心你跑得没影了,那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只要你交出天王送子图,我保证,一定亲自将你送回你爹身边。” 林筱雨显是没有这个底气应承下来,这次千里迢迢来找我,本是想买下《天王送子图》还债,结果图没找到,反而自己也被卷入了阴谋之中。 是的,这是一个阴谋。 第009章 苍龙七宿钥 林筱雨虽然涉世未深,但却很激灵,事情发展到目前这个地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燕云淑之所以不放她走,目的绝非单单为了《天王送子图》那么简单。 可到底是为了什么呢?我不得而知,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着林筱雨无辜受到牵连,我也挺过意不去的,但我心知无力改变结局,只好安慰道:“林小姐,既然燕先生发话了,我也爱莫能助。咱们也算是有缘,不然你就屈尊多留几天?” “燕姨,你心里很清楚,我手上根本没有天王送子图,况且你留我在这儿,我更没法去找图了,所以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事情。”林筱雨委屈道,“您还不如直接告诉我,究竟想我怎么样吧!” “小丫头倒是伶牙俐齿,”燕云淑笑道,“不过,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看山寻龙的都会一句口诀,叫“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关门如有八重险,不出阴阳八卦形”,说的就是墓穴给一重一重的山包围,那是因为古人设置王家贵族的墓穴,可都是风水宝地,因为多在非常险要的地形,而且墓穴有很多暗里的机关,所以让盗墓者难以找到和接近。而这些机关和地形都是根据八卦阵设置的,也就是说用八卦形可以解开墓穴的入口,也就是找到生门的所在。 我们李家祖上都自诩寻龙太保,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世袭。爷爷打小就明白自己将来的行当,几乎把太爷爷全部的手艺都学到了家。也亏了他有了文化,才能把他的一些经历记录下来,因此,那笔记算是我家的家传宝贝。我爷爷的一只招子在那次事情后就瞎了,后来他安了一只假眼,人送绰号:“独眼李”。这是真事情,现在江南一带做过土夫子的,老一辈的人都知道这名字。 小时候我常偷看爷爷的日记,对于其中记载的奇闻轶事一直颇为好奇,也常缠着爷爷,求他给我讲他的那些故事。他心情好时,倒是愿意讲一些,但若是心情不好,或是那桩事情不愿提起,他便无论如何不肯透露半个字。而印山的那件事,便是其中之一。最后随着我年龄的增长,也逐渐失去了童年的猎奇心。 送走了燕云淑和穆云鹤,又安排林筱雨到了酒店,回来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我正准备关门的时候,收到一条短信,打开一看,是老季发过来的。 论辈分,我要喊老季一声四爷,他是我太爷爷的一个旁系侄子,和我爷爷是一辈的,只是年纪上却和我爸差不多大,是我家族内唯一还在搞盗墓这种勾当的人。古代以伯、仲、叔、季来表示兄弟间的排行顺序,伯为老大,仲为老二,叔为老三,季排行最小,所以大家都叫他老季。 老季仗着自己的辈分高,经常吹他出道比任何人都早,六岁就一个人单干,十岁已经在外八派混出名头来了,简直可以说天生的盗墓贼。不过这个盗墓贼现在已经基本上洗手不干了,据他手下几个伙计说,前几年他偶尔还会自己下墓里去挑东西,这几年已经闲下心来专心倒手,看来年纪大了,不服气是不行的。 我打开他的短信,以为他是去叫我吃饭,没想到就一句话:“五点鸡眼黄沙。” 这是我们这一条线上的暗话,意思是有新货到了,叫我去挑挑。很多人都觉得,这种“马盘”都在半夜无人的时候进行,其实黎明前的天才是最黑的。老季在古玩圈混得风生水起,是江南土夫子当中的巨头,有不少徒弟,可能是其中几个又办了一个墓,东西到绍兴了。我正考虑着要不要去,紧接着又收到一条:“有龙脊背,速来!” 平白无故卷入了一场是非,我实在没啥心情去看,不过他一说有龙脊背,我就眼睛一亮,这龙脊背就是有宝贝的意思,老季的眼光出奇的高,连他都觉得是好东西,恐怕真的是绝世奇珍,这种机会错过了就没了。 我当下打定主意,关好店门,骑着我的二八大杠就直奔老季那里。他那里一到销脏的时候是门庭若市,去晚了可能就什么都剩不下来。不过我踩脚踏车,等到了也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我刚放下撑脚,就听他在上面叫,“臭小子,叫你快点,你特娘的磨蹭个半天,现在来还有个屁用!” 我本来心里已经凉了,听他这么一说,知道东西肯定已经卖掉了,靠了一声:“不是吧老季,好东西也留给我啊,你也卖的太快了。” “老季他娘的也是你叫的?信不信我叫你爹打断你腿。”老季吹胡子瞪眼起来,“知道是好东西,就不会来快点,老子可是第一个通知你的!” 我哎了一声,也不想解释,这时候,一个年轻女人从正门里面走了出来,身上背了一个圆筒状的皮匣。这玩意儿倒是并不罕见,武侠电影里出镜率很高,叫做剑匣,用于放宝剑或者宝刀。不过,皮革制品在地下难以保存长久,我断定这个剑匣应该是后配的,而这里面装的,应该就是那龙脊背了。 我指指那女人背上的东西,老季点了点头,做了无可奈何的手势。人家是有备而来,哪怕我及时赶到,这龙脊背也大概率轮不到我。见瞎忙活了一碗,我正准备原路回去,老季又叫我等等,说楼上还有不少人在仓库里挑东西,要我上来帮忙收钱,我想想自己晚上也没事情,就上去凑热闹。 事情处理完之后,搞了一杯诸暨同山烧,一边陪他喝着,一边把今天燕云淑和穆云鹤上门找我的事情告诉了他。我是当着笑话来说的,没想到他听到之后,啧了一声:“燕云淑可是收藏界的大人物,她怎会纡尊降贵来你那个小庙?不对,这里面怕是雷啊。” “有雷是肯定的。”我咪了口酒,“他们要去印山上的那座宋墓,还是为了六十年前的那件事。” “印山?”老季一拍桌子,“你爷爷当年差点没折在里头,你可别胡来啊。” 我笑了笑,“危险倒是其次的,就是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着实叫人烦恼啊。” “他们还说什么没有?” “别的倒没说什么,不过,他们给我看了一件东西。” 说着,我便拿出手机,“看,就是这把黄铜钥匙。” 老季本来满脸通红,已经进入状态,一看那黄铜钥匙,脸色突然一变。 “怎么了?这东西有什么蹊跷?” 他皱起眉头,“叫你小子平时多跟我学点东西,你就是不听,这东西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来了,这是把钥匙。” “去你妈的,我能不知道这是把钥匙吗!”我真想抬腿给他一脚,不过转念一想,以老季的阅历,不至于说出这么无脑的话来,恐怕这个“钥匙”是另有一层含义的。 我看看钥匙上面的斑驳的锈迹,又看看老季的表情,问道:“你就别卖关子了,知道什么就赶紧说。” 老季一边数落我,一边掏出放大镜看这东西,说这叫苍龙七宿钥,是专门用来开七巧玲珑锁的。而那七巧玲珑锁,则一般都是安装在古墓当中,设计极其精巧,若无苍龙七宿钥,或者缺少其中一把,则决计无法打开,即便是用当今最先进的计算机,也无法计算出开锁的准确方法。 每一把苍龙七宿钥看起来就非常普通,上面刻着一些不规则的纹路,但其实里面的信息非常丰富,是古时候能工巧匠设计的“密码锁”。我说你大字不认识几个,哪里听来的这些本事,他说这不是学来的,这是阅历。 我听了直发笑,这老季是草莽的性格,品行上和我爷爷最接近,吹牛皮的本事一流,估计这什么苍龙七宿钥必然他那几个朋友和他说的,他到底了解多少,还是个疑问。 老季盯着黄铜钥匙,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燕云淑从哪里搞到这个东西,我怎么就从来碰不到,这次真给你捡了个便宜。” “你管她哪来的,我就问你,这玩意儿是不是和我爷爷当年在阴山墓里找到的那把是一对儿的?” 老季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才说道:“这苍龙七宿钥之所以叫七宿,说明它应该是有七把!你才有一把,这叫我怎么看得出来。不过,人家既然拿它投石问路来了,就说明这应当属于七把中的一把。” “嗨,就你事多,说了一句屁话。”我忙又问,“要是给你弄到七把,你能不能打开?” 老季摇摇头,说道:“我也不吹牛,七巧玲珑锁的后面,那可都是极其凶险的机关,稍有差池,必死无疑,你四爷我还不想英年早逝。不过,这个墓既然被燕云淑给惦记上了,想必一定是个好穴,这种诱惑不是金钱可以抹杀的,对盗墓者的吸引力自然是无穷大,我看倒是值得一去。” 我一听老季也对这个墓感兴趣,心里就翻了起来。我正缺少一个得力的帮手,他就主动报上名来,那我还跟他客气什么。有他在,我还能放点心,别的不说,这家伙盗墓的手艺绝对是在我之上的。 于是我欲擒故纵道:“四爷,你当真要去?” “去啊,为啥不去。” “哎,可我爹那人你也知道,他是铁了心想让我完全脱底,我小时候就只是拿着根针铲在河里插鱼,结果查点没给他打死。所以,我怕是……” 第010章 古玩市场 老季四十好几了还没娶妻生子,性格放浪不羁,对我爹的做法,他历来有些微词,现在看我这个样子,就直摇头:“李睿,我说你小子怎么就这点出息呢,你老爹不准你去,你就真不敢下去了,你都二十好几了还怕啥?我像你这么大时候,要去哪里就去哪里,要干什么就干什么,不信你问你爷爷。” “滚一边去,还问我爷爷,有本事你去问啊。”我抬腿就是一脚,“正好,我爷爷前几天还托梦给我,说在那边寂寞了,缺一个说话的人。” 老季白了我一眼,不敢再给我摆谱了,点上根烟,就说有机会带我去见识一下,偷偷去不让我爹知道,李家寻龙太保上千年都是在地底下讨生活的,这种情结,哪能说断就断。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当真,也没往心里去,两人又聊了半宿,不知不觉我也喝了半斤同山烧下去,我一看再喝就回不去,就起身告辞,连二八大杠也不骑了,直接叫了辆滴滴回家。 回到家的时候,天都泛白了,我就往床上一躺,一下就睡死了过去。同山烧的威力还是不容小觑的,这一觉愣是睡到了下午,还做了一个噩梦,醒来的时候,床单都湿了一大片。 说来也怪,即便我清楚知道自己做的是噩梦,可梦中的场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没一会儿,肚子就饿得咕咕叫,只好去厨房觅食。但吃饱之后仍觉空虚,便又跑到阳台上点了支烟,看着隔壁性感的陈寡妇在院里洗床单,痴痴地笑了半天。 每当我烦恼的时候,就会跑到阳台上抽烟,顺便欣赏一下隔壁院里的春色,烦恼也就一扫而空了。可这招今天却失灵了,琢磨了半天,才发现自己是陷进那是非之中出不来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下定决心要把事情查个底掉,便给老季打了个电话,问他愿不愿意入伙,老季说等他考虑好了再说,让我也问问燕云淑的意见,就把电话挂了。 燕云淑那里倒是不愁,每个“锅子”都有掌眼和腿子,有他这个行家里手压阵,可以事半功倍,她必然不会拒绝。我就担心这家伙有贼心没贼胆,别到时候坏了我的计划。 后来几天,我也不知道怎么,魂不守舍的,总觉得心里不自在,隔半天就给老季打个电话。老季在电话那头听了出点苗头,在那里直笑:“我知道你小子在想什么,你不就是担心自己本事没到家,想拉上我壮胆嘛。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找你四爷帮忙不丢人。” 我一听,似乎自己本来的意思就是这个,自己都没发现,有点不好意思。老季在电话里笑了半天,就说燕云淑要是没什么意见,他也就没什么问题,不过要我马上过来一趟,要准备的事情还多着呢。我当即便满口答应,叫了辆出租就赶了过去。 我赶到老季那边,他正在打电话,说要调几个有经验的伙计过来,他边说边写了张清单给我,让我帮他去置办些东西。我一看清单,不外乎是些什么分体式防水矿灯、螺纹钢管、折叠铲、短柄锤之类的工具,全都是吃饭的家伙,便点头答应,各自分头去忙。 三天后,我和老季分头去了杭州。老季的两个伙计,又分别从不同城市出发赶赴绍兴。我们一行四人就在印山下碰头。之所以大费周章,目的就是为了迷惑视线,不至于事发后被抓住了把柄。 这次老季带的两个伙计跟了他很多年,我以前也见过,都是实在人,聊得很开。为了避免被当地百姓看出我们是盗墓贼,我们干脆大大方方找了家农家乐住下。到了晚上,燕云淑和穆云鹤带着林筱雨也来了,我们这次行动的“锅子”算是组建成功了。 因为之前电话里我已经向燕云淑介绍过老季的情况,所以就省略了寒暄的环节,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就直入主题,在房间里商量接下来的行动方案。这一带我和老季都熟,印山山脚下有几个村子,村子不远就是省道,省道旁有一座古玩市场。试想在偏远的山村有一座古玩市场,这自然不会是当地政府选址修建的,而是民间自发形成的。 印山是古时候越国的王陵所在,相传为越王句践的老爸允常的墓地。不过这印山上的墓葬可不止这一个,这也从侧面反映出此地确为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 先有鸡后有蛋,这里的山民估计靠山吃山不是一天两天了。于是,我们决定在下斗前,前去古玩市场溜达溜达,争取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第二天一早,行动便正式展开了。 晨曦的风中有一个美丽的倩影,在门前的溪水上留下动人的一瞬间。晨光在穿透云层罅隙的时候,仿佛感受到了一种特有的振奋,好像看到了那一缕缕的光线穿透了自己的身心似的。 还没等我们全部到齐,林筱雨便已经站在约定好的古玩市场门口等着了。一身草绿色风衣,里面一件纯白的衬衫,下面一条浅蓝色牛仔裤,干净利落,配上一副茶色的墨镜,每个走过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林小姐,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 “我睡不着就早点起了。”林筱雨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早餐,“给,特地为你买的早餐。” 我正愁肚子饿得咕咕叫,一听有早餐,立即心花怒放,“这敢情好啊!”于是,我便急不可耐地接过早餐,三下五除二便拆开吃了起来,“让我看看都有啥。” “小笼包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小笼包?”我顾自埋头吃了起来。 “我是猜的,也不知道你的口味,就根据自己的喜好给你买了。”林筱雨腼腆地笑了笑,又递上一张纸巾,“慢点吃!” “是嘛,你也喜欢吃小笼包啊,那咱俩可真是太有缘了,这小笼包我从小吃到大,怎么吃都不腻。” 林筱雨也饶有兴致地说了起来,“我也是耶,小时候我爷爷常常领着我去吃小笼包,到了小摊就喊三根油条一碗豆浆,然后老板就跑了过来,笑着问我说,小姑娘你吃啥啊?我就学着爷爷的样儿,喊道一屉小笼包!” “哈哈哈,有缘有缘!” 我这个人吃香不好,不管吃什么都是狼吞虎咽,等到吃完后,弄得满嘴流油。这时,林筱雨又很是细心地掏出一张纸巾,伸手就往我嘴角上擦来,“别动,你看你吃相,就跟我要抢你似的,你放心我已经吃过了。” 一瞬间,我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股电流流过自己身体一样,头皮上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很奇妙、又很喜欢。 我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像水晶一般的璀璨、清澈,而她此刻漾在脸上的笑意,又是这么令人心动。 “好了,吃饱了吗?” “饱了!” “我们进去吧。” 昨天定方案的时候,说好是所有人一起来的,但考虑到人多容易引起注意,又临时改为分头行动。由我带着林筱雨,装作来旅游的小情侣,负责在古玩城找寻线索。老季则带着剩下的人先行探路。 这个古玩市场有点偏僻,但是生意却很兴隆,城里城外的藏家都知道这里,也知道这里有宝贝,所以平常这里就是络绎不绝。 来这里的人更是鱼龙混杂,因为这里偏僻,盗墓贼也经常到这里来出货,文物贩子为了追求鸡眼黄沙,更是常常不远万里的来这里交易,有的则干脆在这里盘下一个铺位,明面上做生意,背地里也做贩卖文物的勾当。不懂行情的人也好,老道的收藏家也罢,都是嗅着味道来到这里,反正只要进了这个门,不管是赚到了还是赔了钱,基本上都算是开了眼,涨了见识。 “李睿,你是不是经常来这儿?”林筱雨一边好奇张望,一边缠着我问东问西。 “那倒也不是,不过,我听我朋友说过,这地方算是个艺术品宝库,说是你要找件东西,如果这儿都找不到的话,那在东南几个省就没地方可以找得到了!” “有这么神?” “别看这地方偏僻不起眼,恰恰说明它有不凡之处,否则也难以经营不是吗?” “有道理,那这儿应该能弄到不少鬼货吧?” 所谓的鬼货就是专门指盗墓人挖掘盗窃古墓得来的文物。因盗墓违法,这种货一般不进入市场,多数是通过中间人来买卖。 “你还真是门清,看不出来还是个懂行的人。”我讶异地看着她,笑道:“别说是鬼货,荒货、贼货还是新货,这里应有尽有。” “我哪懂这个,我也是最近才补的课,跟你是没法比,班门弄斧献丑了!” 所谓的“贼货”“新货”说的其实就是偷来的古玩和假古玩。至于“荒货”那是古玩行里的老黑话,是指专门走街串巷收购来的古玩。荒货是古玩市场的主流,但鱼目混珠,真假掺半。 第011章 鬼货 只见古玩市场大门锈迹斑斑,大铁门半掩着。门前的广场上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子,其中不乏难得一见的豪车,夹杂在一水的面包车和三蹦子之间,突兀而又很有风格。 “你到底得到了什么线索啊还非得到这里找?”林筱雨问道。 我拿出手机,打开一张照片,给林筱雨看了一眼,“老季托人找的线索,说是不久前这里流出过一个铜铸盒子。” “一个铜盒子有什么稀奇的?” “老季说,这种盒子的做工很考究,和那把苍老七宿钥非常接近,应该是同一时代的东西。而且这种盒子的功能很特殊,在古代都是用来传递秘密消息的,只有传递双方知晓其中秘密,这个盒子随主人葬入地下,显然是不想让秘密流传于世间。”我解释道,“他说这种盒子市面上本来就很少,而且大多都是鬼货,所以我就来这里碰碰运气。” 林筱雨开心地转了一圈,似乎对这里非常的好奇,欣喜道,“好吧好吧,反正我也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你就当带我见识见识吧。” 她转身的姿势俨然像一个乐不思蜀的小姑娘,眼神看见什么都很好奇,一会儿在这儿摸摸,一会儿又往那边瞧瞧,问东问西,乐此不疲。 “哎,李睿,这个玉如意好漂亮啊,咱们去看看好吗?” 我麻利地瞥了那个玉如意一眼,又习惯性地看了看店家。那个店家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少在他门口驻足。我轻轻拉了林筱雨一把,“哎哎,别急嘛。” “怎么了?”林筱雨好奇地问道。 “那是水货。” “啊,水货?” “嘘嘘,轻点声。”我急忙示意林筱雨调整她大惊失色的表情,“你不怕他追出来打我们啊?” “还打我们?” “废话,他这么凶,谁知道他会不会来打我们,万一把他惹急了,咱们可就惨了,这里可是人家地盘。” 林筱雨乖巧地点点头,可她立即又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一不留神便没了影子。我找了好一会儿,她不知道从哪儿又窜了出来,“哎哎,你看我这块石头挑得还行吗?” 她手里端着一块拳头大小的原石,笑眯眯地说道:“这是块新疆和田玉,还是老坑籽料呢。”我看着她得意的表情,心想,“你可真好骗。”转念又一想,竟然在我的眼皮底下骗人,那怎么行。 “你哪买的?” “那儿!” 我朝着林筱雨手指的方向走去,开口便说道,“老板,你这是坑我们啊,这分明就是开门假,你糊弄我们年轻啊?” “小伙子,你可别胡说啊,俺们是在这做生意的,诚信经营,哪能卖你们一眼假的东西!” “呵呵。”我冷哼了一声,“别说我不厚道,你这块原石别说不是老坑籽料,就连青海矿还会扯淡吧?我看不是俄料就是韩料。” 那老板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又笑了起来,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你这小伙子真是厉害!我在这开店十来年了,阅人无数,像你这样的高手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好在你这东西成色不错,价格还算公道,你要是不忽悠估计真有人买了。” “嘿嘿,你都拆了我的台了,哪还有人买啊?要不你行行好收了吧。” “得得得,我哪有这菩萨心肠。” 一旁的林筱雨听得莫名其妙,“李睿,你可真是太厉害了,才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假的,今天可亏有你,不然我高高兴兴地买回家还不知道自己被宰了呢。” “我告诉你,这里的人都精着呢,所谓一年不开张,开张吃一年,讲得就是专门宰你们这些外行人。” “看来找你来是对的。” “得了,我们还是在别地儿逛逛吧,你要找的这些东西估计在角落里会有,他们专门搞偷冷饭,出的东西也多。” “什么叫偷冷饭?” “偷冷饭说的是老板手下的人瞒着老板自己出货,偷偷地与卖家做交易。有些老板自己储存了一些宝贝在仓库里,要么坐等高价成交,要么就是自己截留了。“” “哦,原来是这样。” “你的朋友不是说了吗,市面上这东西少见,或许有些老板会搞收藏。所以,去问问偷冷饭的准没错。” 我在一个不起眼的转角里发现了两个正在交易的人,他俩见我和林筱雨走近,立即警惕了起来,一个人麻溜地从口袋里掏出两根烟,递给伙伴一根,然后装腔作势地笑道,“朋友,有火吗?” 另一个人随即心领神会,笑道:“我不抽烟!” 他正欲离开,我立即一把将他拦住,“哥们想问个路,不知道是不是方便?” 那两人先是对视了一眼,然后又仔细地打量了我和林筱雨一会儿,看样子像是对我们很不信任,“你俩年纪轻轻的,跑这儿问道儿来干啥?” “我俩学考古的,这不来这儿积累实战经验来了吗。” “哦,大学生啊?”其中一个黑高个依然半信半疑,仔细琢磨了我一阵,似乎看不出什么端倪,他绕着圈围着林筱雨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你说你们是学生,有凭证没有?” “大哥,你开啥玩笑儿。”我笑道,“谁来古玩市场还带学生证的啊?” 另一个瘦脸的汉子立即急了起来,“嘿,没证据谁他妈相信你!狗哥,咱别理他们,走走走。” “哎哎哎,我不白问!”我伸手便往内袋摸去,我断定此言一出那两人一定不会放过到嘴边的肉。 果不其然,黑高个立即停住了脚步,他板着的脸上竟然泛起笑意,一副有奶便是娘的嘴脸。我瞅都没有瞅一眼,把手又缩了回来,冷冷地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地扭头便要离去。 “哎哎哎,你等等。” “我看就没必要在等等了,出来跑道儿讲究个规矩,咱也不是非赖在您的门口,换别家也是一样的嘛。” “哎哎哎,这话您就说错了,搁这儿地方您去打听打听,要是在我这儿没有的东西,其他人手中就更不会有了!”那黑高个说话时底气十足,自信满满,“我知道你们这些学考古的都爱找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是我吹牛,您要是在我这打个眼儿,如果没有您就是把这偌大的市场翻个底儿朝天也找不到了!” 远处的群山绵延,八宝祥云静静地点缀其上,山坡上有一个不大的村子,临近傍晚时分,袅袅的炊烟便升了起来。山坡的东面是一片密林,林梢上已经看不到飞鸟的影子,只有偶尔从林间传出几声鸟叫。 水在这里极其宝贵,家家户户都依靠从溪涧里流进山坡下面的沟渠的水。水渠在一片坟地里,墓碑东倒西歪,有的索性就没有墓碑。很多棺材就放在外面,连个土坑也没有挖,也不知道是被人翻出来,还是就地乱扔。 从山坡上望下来,正好可以看到这个古玩市场。一个满脸是泥巴的小男孩从山坡上飞快地跑下来,他走的不是山上的公路,而是穿过那片密林,抄得近道下来的。小男孩显然是在这山里玩惯了,在坡上跑步如履平地,一溜烟儿便不见了人影。 他往围墙的一个狗洞里一钻便偷跑了进来,边跑边喊道,“狗叔狗叔,你看我又捡到什么宝贝了?” 那小男孩稚气未脱,估计十岁的样子,但老练得很,说话一板一眼的。只见他径自跑到黑高个面前,拉了拉他的手,得意地笑道,“狗叔,这回这个宝贝你给打个眼啊。” 那黑高个怕是他的什么亲戚,显然是熟得不能再熟,骂道:“没见到我这儿有客人吗?没规没矩的,回头叫你娘揍你!” 那小男孩做了一个鬼脸,然后哼了一声,甩了一下背上沉甸甸的一个包袱,重重地往地上一放,然后蹲在地上,眼珠子直溜溜地盯着黑高个。 黑高个立即心疼地叫了起来,“哎哟,你个臭小子,手脚没轻没重的,万一摔坏个东西你他娘的不是罪过吗!”他赶忙拎起包袱,小心地解开,仔细地把每一样东西都端起来好好检查,“还好还好,没磕坏了边边角角啊什么的。”说着,他便要举手打那小男孩。 小男孩更是机灵,敏捷地一躲,从地上坐了起来,骂道:“好你个狗蛋,还敢打老子!” “嘿,你叫我啥,没大没小了,我就打你了,打你了怎么着?”说着,便要追上去。我习惯性地瞅了一眼那小男孩的包袱,里面有三面铜镜和两只陶罐子,都是些寻常的东西,不值几个钱。 “哎,你说这个小男孩还蛮有意思的嘛?” “这小孩估计是在山里捡到这些东西的,都是鬼货。” “啊?”林筱雨诧异地看着我,又不自觉地看了看正在打闹的小男孩,怎么也不敢联系在一起,“这怎么可能啊,他还是个孩子。” “我又没说他是盗墓的,估计啊就是这片山里有墓,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可能是雨水冲出来还是其他盗墓贼留下的,最后被他捡到了。”我打量着小男孩分析道,“你看他和这个狗哥显然很是熟悉,估计和他做交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山上不是有个大墓就是一个墓葬群!” 听了我的分析,林筱雨也不自觉地瞥了一眼那个包袱,突然她吃惊地叫了起来,“李睿,你快看!” “啥啊?” 林筱雨手指向包袱盖,一个方形的盒子在下面露出一角。我顿时睁大了眼睛,看了看林筱雨,诧异道:“这是——” “没错,肯定是的,你照片里的那只盒子非常相似。”林筱雨兴奋地追了上去,喊道,“小朋友,小朋友。” 那小男孩听到林筱雨在叫他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问道:“大姐姐,你叫我干啥?” “小朋友,姐姐问你,你这些东西是从哪儿找到的啊?” 谁知那小男孩机敏得很,立即警觉起来,缄口不言,他摇摇头转身便要跑。不料却被后面的黑高个一把拦住,“嗨,看你往哪儿跑?” 第012章 袖珍骷髅 小男孩拼命地挣扎,却被那人一把拎起,往林筱雨面前狠狠一放,笑道:“美女,对不起啊,这小子就这德行,怎么样咱们谈谈?” 林筱雨正欲继续盘问,我却制止了她,手里拿着一个铜铸的盒子在那小男孩面前晃了晃,“小孩儿,这东西倒给我怎么样?” 小男孩看了看我一眼,又瞥了瞥一旁的林筱雨,气道:“不卖,你和她是一伙的。” 那黑高个笑道:“两位这孩子的东西不值钱,都是些不入流的玩意儿,你们要是要找东西,我可以给你们进我们库房介绍介绍。” 我把盒子递给林筱雨一看,说道,“这盒子已经打开过了,上面有一道镶过的痕迹,估计是当时收消息的人打开以后又重新镶上的。” 林筱雨仔细端详了盒子上的痕迹,点了点头,“你说会不会和我们那只——”她没有说下去,为的是防止说漏了嘴。我笑了笑,“哪有这么巧的事,不过嘛既然是线索就该好好地捋一捋。” 我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五百块钱塞进小男孩的手里,笑道:“别这么紧张吗,都是出来混的何必这么见外。”小男孩拽着手里的钱,咽了咽口水,觉得这钱分量十足,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好,好吧,这回就卖,卖给你们了!”火山文学 一旁的黑高个见我给了他这许多钱,立即蠢蠢欲动,笑道,“小伙子,这个破盒子哪值这许多钱的。要不我带你进去瞧瞧,看看有啥东西入得了您的法眼?” “你知道这是啥东西?” “知道,哪能不知道!”黑高个嘚瑟地说道,“不就是个消息盒吗,打从汉朝起这种东西就有了,说是传递绝密消息的。这种东西不值钱,市场上没人买这种东西,没收藏价值吗这不是。” “你们店里还有吗?” “这可真没有了,咱们店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前些年啊这东西也捯饬过,不过后来老板觉得这玩意儿没生意就都给销货了!” 我知道狗哥那里没戏,只好把目标指向那个小男孩。林筱雨急切地想从小男孩那里探知线索,正欲追问,我却又把她制止了,“你干嘛,你让我问吗?” “你这样问他会告诉你吗?”我劝诫道,“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不然的话他的宝贝还不叫人都搬空了?” “可是?” “哎哎哎,听我的好吗。” 我示意她放心。说着,又塞给他几张钞票,这会儿我神秘地把小男孩往边上一拉,笑道,“这狗叔是不是常欺负你?”小男孩一听我说起狗叔欺负自己,便大声地骂道:“他欺负俺年纪小,就给我几十块钱了事,你瞧这大哥哥多大方,一下给俺好几百!哼!” 我冲着林筱雨笑了笑,嘴角露出得意的神色,一下子就和小男孩拉近了距离。我也装模作样地气愤道:“的确是太黑了!哪有这样欺负人的。” 我趁着小男孩不注意,朝林筱雨招招手,侧身在她耳畔嘀咕了两句。林筱雨立即心领神会,笑道,“小弟弟,我俩呢都是来这山里度假的,不过好像咱这地儿没有旅馆、农家乐哦?我们找不到住的地方,不知道你能不能领我们到你家去住一晚。” 小男孩依然有些犹豫,我立即又塞了一张钞票,“不白住!” 果不其然,他立即开心地笑了起来,把厚厚一叠钞票往裤兜里一揣,得意地说道:“也难怪你们找不到住的地方,要想住店还得往上面走走。我家就是开农家乐的,就在对面的山坡上。今儿你们碰上我真的是你俩运气好。” “是是是,不然这荒郊野外的我们还真不敢出来。” “嘿,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大兵。” “大兵,这个名字有意思,你这人虎头虎脑的很像是个大兵!” “嘿嘿,我娘也总这么说我!” 一想到住农家乐,我便乐呵了起来,这山里的野味数不胜数,有新鲜又营养,喝上一口山泉水,越想越带劲。时至晌午,太阳已经很猛,晒得我浑身不自在,抱怨道:“不行,我得赶紧洗个澡。” “大兵,你们家有热水澡吗?” “洗澡可以,但是水要自己去挑。”他指了指路下边的那片墓地,“哝,水渠就在那里!” 我一只手遮着阳光,眯缝着眼睛望去,只见山坡下面是一片墓地,“好家伙,你们村子怎么把水渠修在墓地里?” “没办法,前些年咱们村子的水都是从山上的水库里直接通到家里的,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场山洪过后,水库里的水都流干了,没办法就知道在山下修了蓄水渠。俺们村子就南边这块地能修渠,其余都是坡地,没法用。” 林筱雨为难地看着我,“那你们岂不是很不方便,这每天还要出入这墓地。” “习惯了也就好了!”大兵笑着说,“没事,你要是怕我可以帮你挑水,但是工钱得另算!” “你都收了我这么多钱了,还算钱?” “一码归一码,看在你这个人还不错的份上,我收你半价!” 林筱雨小声地附耳问我道,“你说这水干净吗,不会有尸臭吗?”她担心地看着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不会,现在都是火葬了,棺材里面都是骨灰,哪还有尸臭!” “可我总觉得恶心。” 大兵家的那个农家乐就是个三层的小楼,在一面墙壁上用油漆写着三个大字:农家乐。里面的布置还算可以,每个房间一台电视、一张床还有一个小卫生间。以前卫生间里是有热水的,现在需要自己挑水往楼下的锅炉里烧水,然后才能洗热水澡。 大兵妈妈招待了我和林筱雨,之前还怪不好意思,要把钱还给我,但我制止了,说是拿出去的钱没道理在要回来。吃饭的时候,我便开始旁敲侧击地打听。大兵妈妈特地为我俩杀了一只土鸡,说是招待贵客。 “我说老板娘,你们这儿到底啥情况啊,怎么把水渠建在坟地里啊?” “那也是没办法嘛!”大兵妈妈笑道,“我们这儿以前自来水都通上了,后来前些年山上来了泥石流,水库底下啊全都空了,整个水库都流干了啊!山里还冲出百十来口棺材,政府马上来了人调查,说是俺们村这儿是个古墓,要把俺们村迁走!” “迁走?” “是啊,这我们哪能答应啊,俺们世世代代住在这儿,可不能说迁走就迁走,可政府也不给俺们建水库了,没得办法俺们才自己修的水渠!” 林筱雨同情地看了看她,安慰道,“好在你们这生活还算滋润,我看你家生意应该不差。” 大兵妈妈骄傲地说道,“俺们山里人都不怕苦,撸起袖子干呗。前些年听说农家乐能致富,大兵她爸是村支书,俺家就先在村子里办了起来,算是给乡亲们做个表率!” “你们可别瞅俺家店小,这来来往往的人都住我们家,你们一定也是来寻宝的吧。” “嘿,我们是道听途说来下面这个古玩市场里碰运气的。” “这下面的古玩市场啊,水深得很,这才建起来没几年,生意就好得不得了,听俺们村里人说啊,这里面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从俺们村子的这个古墓里弄出来的!” 我看了一眼正在边上小桌子上吃饭的大兵,心想:“看来他妈妈并不知道大兵去古墓里挖东西的事情。” “那后来呢,就没有人来你们村子寻宝啥的?” “有,哪能没有呢?”大兵妈妈说起这件事,立即紧张了起来,“我可跟你们说,你们别老往外传,前些天政府那什么考古队也来过这里,在我家住了一晚就走了。我也是听里面的几个人说起的,他们说啊这下面是个鬼墓,邪得很啊!” “哦?”我越听越觉得有意思,兴致都被吊了起来,喝了一大口啤酒,问道,“怎么说?” “你猜怎么着啊,好家伙,我听那人说啊,挖出来还没拳头大的骷髅头啊,整整装了三个大箱子!” “还没拳头大?”林筱雨惊讶的神色不亚于老板娘,她望着林坤思索的眼睛,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该不会是小孩的头颅吧?他们拿小孩子祭祀?” “袖珍骷髅?”我脑海中生出四个字眼,手里捏着的啤酒罐嘎啦发出了声响。伸手在袋子了摸了摸,却没有找到找寻的东西。林筱雨问道,“你在找什么?” “罗盘。” 林筱雨笑了笑,“你可真逗,出门还不忘带罗盘。” 我好不容易摸出罗盘,便往外面冲了出去,跑到外面的空地上,盯着罗盘不停地移动方位。 我突然紧张的神情,也让林筱雨不由得愁眉紧锁,好像将要有大事发生。 大白天的没有星象,我仰头只觉得太阳辣眼睛,再睁开眼的时候,林筱雨已经走了过来。分金定穴对我来说本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这一会儿我却静不下心来,情绪激动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 第013章 竹叶青 “你怎么了?”林筱雨关切道,“有什么事情你慢慢说嘛。” 我看了她一眼,觉得喉咙很干涩,连口水都快没有了。我转身跟大兵妈妈问道:“就只有人头是不是?” 大兵妈妈愣愣地看着我,心里也搞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急躁起来,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可不是吗,听他们说这种事情他们也是头一回见到。” 林筱雨和我交流道:“应该是陪葬坑。”我却摇了摇头,“没那么简单,古人一般都拿奴隶和牲口祭祀,从来不会拿这么多小孩祭祀,拳头大小的骸骨,那可是胎儿啊!” “那你认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你知道袖珍骷髅吗?”我一脸期待地看着林筱雨,期待从她那里找到答案。林筱雨仔细思索了半天,还是摇了摇头,“那是什么?” 我叹了口气,“王侯墓穴大多都有祭祀坑,就算是活埋也不稀奇。后来他们估计是嫌太血腥了,就开始用人佣来替代。但是也有一些人搞出来不知道什么名堂,说不用活人祭祀是冒犯祖宗神灵,丧心病狂地想出来袖珍骷髅这种东西!” “可这袖珍骷髅究竟是什么?” “我只知道是一种巫蛊之术,据说是把孕妇投入炼尸池中炼化成血尸或者禁婆,这时候她肚子里的孩子在血尸的肚子里孕育,待到祭祀的时候那些巫师就会把胎儿从肚子里剖出来,将他们的头颅斩下。” “太凶残了!” “可他们却认为这恰恰是在彰显正义,能受到上苍福泽庇佑。”我冷言道,“他们说这是斩妖除魔,杀掉的那是孽子,根本不会受到人们的指责,反而心安理得。” “自古帝王之家都是无所不用其极,为了自己能够在阴间依然享受荣华富贵,根本不会体恤这些,更别说什么悲悯之心。” “究竟是谁想出来这么恶毒的计策?” 我摇摇头,“总之不会是什么好人。” “那你有什么打算?”林筱雨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你就不想去看看?” “既然来都来了去是一定要去的,再说了咱们本来就是为了这事儿来的,我就怕咱们来的时候没有准备,这么贸然进去怕是不太好办。” 林筱雨也犯了难,“是啊,这么下斗却是蛮危险的,要不我们回去准备准备?” “哎呀,你俩还回去准备啥啊?”大兵妈妈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听大兵说你俩是考古的啊,是不是想去古墓看看啊?俺家里有工具,你们随便拿,俺们村子里的汉子也前前后后去过不少了,虽然里面邪乎得很,好在外面没啥事,大家伙路过那也都没啥动静。” 我问道,“这么说常常有人去哪喽?” “可不是,不光咱们村里的人,像你俩这样的旅游的、寻宝的也都去过,不过就是啥也没捞着,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你俩不妨也去试试,俺们家正商量着把这开发成旅游项目。” “得得得,捆绑经营?” “哈哈哈,俺们就开个玩笑,这还不得政府做主,再说了闹不好出人命,俺们可担待不起。” 我急急忙忙从大兵家里收拾了一些东西:一捆登山用的保险绳,据他妈妈说那是在后山的悬崖下面捡来的、一把泥瓦匠用的泥瓦刀、两个手电筒、一袋干粮和两个水壶。大兵本来想给我带路,顺便收个领路的费用,但被我拒绝了,说是钱不够了,其实我是怕他遇到危险。 我俩沿着大兵所指的方向,穿过村子东边的密林,然后顺着山道往山顶直走,半山腰上就有一条分叉路,顺着小路便可以走到后山的山谷。 密林里火热的骄阳像被筛子筛过一样,从树顶上射下一条条针一样的光线。茂密的树木遮住了大多数的阳光,林子里边可比外面凉快许多。一只松鼠从高高的树梢上一溜烟儿地窜到地上,抱起一个松球便躲进树洞里,两只眼睛好奇地盯着我们。 我们在密林里走了将近两小时,才看到一处矮崖上面有一条岔路,“估计就是前面了。” “咱们休息一会儿,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吃点东西。”我递给林筱雨一个水壶,“水不多,省着喝。” “我知道!”说着,便仰头喝了起来,等她喝完的时候却发现我神色有些不对劲,她赶紧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我小心翼翼地放下背包,极其小声地说道,“千万别动!” 我努力比着手势,示意林筱雨不要动,又指了指林筱雨的背后,基本上听不见说话的声音,用口型说:“有蛇!” 林筱雨也慌了起来,下意识地想要跑,我极力制止,“别动,别动,千万别动!”林筱雨缓缓放下了刚要迈出的脚步,紧张地瞥着身后的动静,我凝视着她的眼睛,慢慢地摇摇头,双手下摆做了一个冷静的手势,“相信我,一定会没事的!” 那是条竹叶青蛇,通身翠绿,吐着红色的信子。我从腰上掏出了一把瑞士军刀,努力吸引着那条蛇的注意。 我的动作果然奏效,竹叶青猛地缩回了身子,盘在树枝上蓄势而发。我乘机一把将林筱雨推开,与此同时树枝上的蛇如破空之箭一下子便射了下来。我只要稍不注意或者慢了一秒,就在劫难逃了。 林筱雨在一旁就势一滚,紧张地望着我,她自然也担心我会不会因此被蛇攻击。树梢上的蛇不见了,她愈发紧张了起来,急急地坐起身来,“李睿,你怎么样?” 我突然叫了一声,“别过来!”整个人往后急急退了几步,差点摔倒,一个飞快的绿影猛地向我逼近。林筱雨脸色煞白,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我不敢迟疑,往右虚晃一下,竹叶青果然改变了方向,乘此机会我一把往它七寸上按去。 “我看你还敢咬我!” “好险啊,可真把我吓了一跳,没想到你连蛇都会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多一技傍身总是没错的。” “晚上吃蛇膳!” “我才不要,要吃你吃!” “我吃就我吃,老子可是豁出命去抓来的,浪费太可惜了。” 篝火在林子的一端把整个空间照得通明,蛇虫鼠蚁都不敢靠近。我把刚才抓到的竹叶青架在树枝上烤,笑着说道,“真香,你要不要尝一口?” 第014章 红顶土夫子 好在那条采茶人踩出来的小路顺利地通到了山坳下面,山坳下面是一个溪滩,现在是枯水期,鹅卵石都裸露在河床上。虽然还有一点溪水在流,不过已经听不到溪水淙淙的声音了。 林筱雨舒了口气,高兴地对我笑道,“总算活着下来了,这一天可把我吓坏了!” “这还不算啥呢,天知道里面都有些什么?” “嗯嗯,我也感觉不太妙啊,这回遇到的是个硬茬,我怕我俩还被他给折了。” “呸呸呸,说什么丧气话,谁还能把我俩给折进去?” 我们正在那儿说着话,突然见到不远处的树林里闪过一道光亮,我警觉地发现,“像是手电筒的光。” “这大晚上的谁会在这儿?”林筱雨问道。 “我觉得是遇到争食的了!” “你是说也有人要下墓,可是谁还能找到这个真龙?” “也不能这么说嘛,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总还是有一些的嘛!”我示意她小声说话,便蹲下身子摸了上去。树林里像是有个营地,搭着五六顶帐篷,里面基本上没有灯光,不过有一个帐篷里还闪着光,很像是电脑屏幕的荧光,估计是个放设备的地方。 突然,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着急忙慌地从一顶帐篷里跑了出来,继而又跑进另一顶帐篷里,没过多久又跑了出来,然后发疯似的在原地哀嚎,突然又撒腿往溪滩那边跑了过去。 我赶紧往树丛中躲了躲,只见他还没有跑出一步,又停了下来,像是有人在叫他似的。我小声地对林筱雨说道,他可能中了邪了,神色这么古怪。话音刚落,那人拼命往营地里冲过去,还没跑出十米,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他趴在地上,摸到手边一个软软的东西,拿过来一看吓得尿都尿了出来,失声叫道,“手!手!”只见一只血红的手臂从他手里扔了出来,等他再环顾周围的时候,营地中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个个血肉模糊,缺肢断臂。 林筱雨见此情况不免花容失色,“这什么情况?怎么死了这么多人?” 她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简直是屠杀!” 我在地上检查了一番,“这些人都不是普通人,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林筱雨摇摇头,“这我哪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啊?” “考古队的。”我从一个人身下的背包里找到了一把小铁锹,“这种铁锹只有考古队才会用,可是没有哪个考古队会偷偷摸摸进山来的,所以这些人还不是一般的考古队。” “不是一般的考古队,那是二班的?” “是的,二班的,这些家伙是官方背景的盗墓贼,我们戏称他们是红顶土夫子,你说有趣不有趣!” “红顶土夫子?我倒是觉得你这个名字比较有意思!” 树林里弥漫着血腥和恐怖的气味,不远处溪水在鹅卵石的缝隙间缓缓地流动,幽微的灯光在林间闪烁,空谷回响,如鬼夜行。 等我们走过去的时候,躺在地上的那人已经昏死过去,两只眼珠子直瞪着眼前的一具死尸,恶狠狠地盯着对方。 我只觉得空气中的血腥味实在太冲,我也是头一次见识这么残忍的现场,“你说的一点没错,简直就是屠杀!” 林筱雨胆战心惊地看着我,问道:“咱们要不要报警?” “你看看手机还有信号吗?”说话的时候,我正看着自己的手机屏幕,“这帮人不是一般人,怎么会死在这里,你不觉得奇怪吗?” “我也没有信号。”林筱雨焦急地摇摇头,“尤其他们是死在了古墓外面。” “他们一定也是为了这个墓来的,可是究竟是谁杀了他们?” 林筱雨心中也非常不安,她紧张地在营地里搜索,她突然大喊了一声,“李睿你快来看。” 李睿见着地上有一个暗暗的光影,原来是手机屏幕的亮光,“这是他们留下的卫星电话,屏幕还亮着,说明他们是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全部杀死了,连屏幕都还亮着!” “这绝非人力可为,就算是一拨人下手,也可能做得这么干净利落!” “不是人力?你的意思是?” “下面那位主邪得很,咱们还是小心点为好。” 我在帐篷里胡乱翻了翻,除了见到这些人全都穿着统一的制服以外,别无所获。不过,林筱雨在一台电脑上找到了一张电子地图,“他们做的这张图非常详细,和你先前分析的所差无几,咱们是从岔道下来,他们是从溪的下游溯流而上的。” “你看他们已经在地图上标注了祭祀坑的位置,沿着甬道进入墓室。” 我看了一眼地图,点了点头,“这帮家伙不赖啊,这是不是也算是科班出身,还跟我是同行,怪不得现在就业压力这么大!” “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不然咋办?”我笑了笑,“你看啊,他们在上面这些小叉叉,估计就是他们打的探洞,咱们上那儿看看去。” 不远处靠近一个小土丘的地方,立着一根铝合金的杆子,“好家伙,这种探铲好少见啊!” “这是可拆卸探铲,可以一节一节装上去,这样运输也比较方便。”我笑了笑,“你看啊,这根探铲下去还没有拿上来,这人呢?会不会是刚才跑出来的那个人?” “看样子是的,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受到了惊吓然后跑了回去。” 我把铲子拔了一拔,铲头上带着一拨土,再拿手电筒晃了晃,血红色的夯土,夺人眼球,“你看!” “红色的夯土,这下面会不会有你们所说的血尸啊?” “不光是这样!”我蹲下身子,嗅了一下,“弄不好还有其他东西,这土的味呛得慌!” 我卸下装备,从里面掏出泥瓦刀,正准备动手。林筱雨也从营地里弄了一把铲子,我俩一刻不停地上下翻动,不一会儿便已经初具其形。 “不对劲。” “怎么了?” 我指了指左手边十来米的地方,一个新翻出来的小土堆,“你看那儿!” “刚才怎么没看见!”林筱雨往下望了望,这是个已经挖完的盗洞,“这——” “盗洞!”我肯定道,“这个洞大概是一个礼拜以前挖的。” “这些土夫子还真是厉害啊,这都能找到,我还以为都奔着后山的虚冢去了。” 林筱雨拉了拉我的衣角,“先不说这些,你说他们挖了这个盗洞,是不是已经下去了!” “前后有两拨人,加上咱们至少是三拨人要下斗,营地里的人都撂了,你说这帮土夫子要是真下去了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啊?” “别不信啊,你瞧见没有,下面是砖顶,这层薄薄的防盗瓦里面都是火油,一碰即着。现在琉璃瓦还没有弄破,这说明啊他们没从下去,说不定啊是遇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吓怕了,最后这帮子白衣服听到了什么风声然后摸到了这儿!” “的确,龙火瓦还在,看样子这帮盗墓贼没敢下手。可是,你说要是真有什么东西在作祟,那——” “咱俩那还不是手到擒来!”我不在意地说了一句,看了看盗洞边上的土,“你别看就差了这十几步路,但是刚刚我们打的那个洞和这个洞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这不都是琉璃顶吗有什么讲究吗?” “探穴分金凡是正宗盗墓的都会,洛阳铲一竿下去什么主棺室啊、耳室啊都一打一个准,可是你看看出,除了那帮白衣服的挖到了血土,咱们可都是无功而返啊!” “那也没差啊,挖到血尸地也好不到哪里去吧,再说除非咱们打侧洞进去,否则也的确进不了里面啊。” “真正的分金高手啊压根不用洛阳铲,就靠分金定穴的法门,这火龙油琉璃顶也不是真的盖得非常瓷实,不少古墓都是留下豁口的。”我笑了一笑,“不过,我还是得说,下面那位啊真是机关算计,他把血尸的弄在了豁口下面,所以不懂行的人就直接钻进套里了,必死无疑!” “你的意思该不会打算从血尸地下去吧。” “这有什么好怕的,对于你我来说这不是小菜一碟吗!” “开玩笑的了,血尸地里都是硝酸,下去岂不是毁容?”我拍了拍林筱雨的肩膀,“逗你玩呢,干嘛这么紧张。” 我们从外面土丘的背面打了一个侧洞,通进了甬道。甬道两旁照例是一些守灵的神兽,不过它们应该在放进墓穴的时候还没有完工,头部雕刻得非常精细,可谓栩栩如生,但是下半身却非常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怎么样,发现什么?” “这家伙估计死得仓促,里面还没有完工。” “是啊,可惜了他费尽心机地想死后安稳。”林筱雨手里拿着一块碎砖头,“你看,连最后封闭墓穴的砖墙也没有砌完。” 那堵砖墙只完成了一半,旁边孤零零躺着三四具白骨,看样子像是修建古墓的工人。砖墙后面便是一个开阔的墓室,正中间的地面上是一个莲花造型的地砖。整个墓室有四根柱子支撑,柱子上刻满文字,梁上挂下来的灯盏里还盛着灯油。 火山文学 第015章 煞 “要不要把灯点上?” “这几盏长明灯应该没有点过。”我拿起灯芯看了看,又闻了闻灯油,“这玩意儿不是灯油,是火龙油。” “啊?”林筱雨吃惊地连忙过来一看,凑近鼻子闻了闻,“好奇怪的味道啊。”她拍拍胸口,“万幸万幸,我的天哪,好在你发现了!” “这墓主人是真防贼啊!这都防着。” 林筱雨缓了一口气,刚刚走出一步,脚边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喀拉拉”地在地上滚了起来。她立即停住了脚步,与我对视了一眼,“我好像踢到了什么东西?” 我的手电筒循着声音的方向照去,只见一个拳头大小的骷髅滚落到墙边,“袖珍骷髅!” 墙边散乱地摆放着一些陪葬的器物,有一只三足的青铜鬲和两只簋,还有一只簠已经毁坏,下面的短足断裂在地上。 我拿起那个袖珍骷髅,借着手电的灯光仔细地观察着头骨。整个头骨结构与成年人并无差别,但是眼窝更加深陷,牙齿还没有发育,喉咙里没有声腔即便是长大了也不会说话。 “你看。”我叫了林筱雨一声,“整个头颅连着脖颈是被一刀斩落的,颈骨上的切口如此光滑平整。” 林筱雨吓了一跳,一脸害怕地说道:“我不看。” 我用手电筒的灯光在另一边晃了晃,“你看那。” 莲花砖的上面有一个石棺。石棺方方正正、古朴厚重,与大多数石棺迥然不同。上面以回龙凿法雕凿出一些图案,也不是一般所见的祥云、龙凤之类的图案,不是长着獠牙的怪物,就是鬣毛高耸的怪兽。 “这口石棺好奇怪啊。”林筱雨想要走近仔细观察,却被我拦住了,她看到林坤的脸色有些僵硬,不由得一阵寒噤。林坤死死地盯着棺材,一声不吭,抓得林筱雨的手有些吃痛,显然非常紧张。 这个时候,只听到石棺里面“嘎嘎”作响,像是铁片在石头上不断划动发出的声音。它持续而微弱,在空空荡荡的墓室里一直飘动。 “僵尸?”林筱雨本能地反应道。 始终保持高度警惕,右手慢慢像怀里摸去,用力地扯了一下挂在脖子上的链子,掏出了一颗虎贲牙,紧紧地拽在手心。这玩意儿是我爷爷给我的,说是能辟邪。林筱雨却不知深浅,不慌不忙地往前探了探,那声音突然停止了。 就在她刚要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棺材板猛地一下子翻了起来,一阵阴风迎面席来,打得全身的肌肉都在颤抖,那个声音变得异常猛烈,伴随着这阵阴风逼得人冷汗直冒。 那个声音现在就好像磨刀石上的声音,林筱雨闪避不及,一下子被风迷了眼睛。情急之下我一把把她拉了回来,搂在怀里,往柱子后面一躲。 等她睁开眼的时候,看到我正注视着自己,就跟电视剧里的俗套情节一眼,男主角的那双眼睛像冰晶似的,清澈明净,此刻又好像闪着火的光芒,温柔得仿佛能够消融世间所有的寒意。林筱雨有些难为情,我搂得确实有些紧,两个人贴在一起都可以听到对方的心跳。 “你——” “哦,那个——我不是故意的——刚才——对不起!” 我尴尬地道歉,立即松开了怀抱。林筱雨笑了笑,感激地说了句,“该是我谢谢你才对。”她有些羞怯地看了我一眼,又很快地躲过了我的目光,“我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东西!” “煞!” “煞?那是什么?”林筱雨又看了那个石棺一眼,怀疑地看着我。 “煞靠依附而存,噬灵而生,它既没有肉身,又怎么会装在棺材里?这样它岂不是被封禁了?”我自言自语道,“只有一种说法,那就是它是被人故意封禁在这里的,成了别人守墓的看门狗!” 林筱雨蹙了蹙眉头,她看着我的神色,担心道:“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摇了摇头,徐徐地摊开手掌,“你看这是什么?” 林筱雨一见到虎贲牙,眼里立即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这是牙齿?” “这叫虎贲牙!”我点了点头,“就看看里面这只人工饲养的厉害还是我这只野生的厉害了!” 说完,我一个箭步从柱子后面冲了出去。与此同时,石棺里霎时一阵黑雾喷射出来,伴着一阵阵吼声。只见黑雾在石棺上方慢慢地停住,然后猛地往我的身前扑来。 林筱雨也替我捏了一把汗,心想:“他也太冲动了万一……”可她立即停止了自己的想法,“呸呸呸,哪有什么万一,李睿一定不会有事的!” 黑雾正拦住我跟前,我却立即一个刹车,左手猛地挥了出去。那黑雾像是遇到了什么克星,全都躲着我的左手。我迅速地打散了黑雾,乘着它们还没有聚拢的间隙,一个加速已经冲到了石棺边上。 我一只手往石棺上用力一撑,纵身一跳,单身支撑着身体,在空中完成一个漂亮的空翻,整个人便已经稳稳地趴在了上面。撑着石棺的那只手下面压着虎贲牙。 此刻,空气似乎凝滞了一般,黑雾僵在原地,林筱雨屏息凝神,我也不敢大声喘气。我在等待这才博弈的结果。仅仅过了三四秒钟,我脚下的石棺剧烈的晃动起来,紧接着整个棺室也开始摇晃。我紧张地对峙在原地,我在等待,不到最后我不会放弃。 煞就像是被陷阱捕获的野兽一样挣扎,黑雾开始扭曲,就好比烟消云散似的,在空气逐渐消亡。阴风变得无比猛烈,整个墓室里的东西都在颤动,那几只青铜器甚至都被刮得移动了起来。 林筱雨担心我欲图冲出去,却一下子被阴风困住,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上,只得喊道:“李睿,你没事吧?” 我不敢在此时分心,我知道胜败就在一念之间了。我坚毅地守在原地一动不动,用地按压的手掌已经疼得麻木。左手禁戒开始闪现紫红色的微茫,终于我大喊一声之后,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 当我抬起手的时候,整只胳膊都在发抖。 林筱雨惊得脸上渗出了冷汗,看到我没事,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便急急忙忙跑过了。她看到我的胳膊一直在发抖,心疼道:“这是怎么了?疼不疼?” “疼!”我倒是老实,趁机享受一下女生的恩惠。 林筱雨帮我抖了抖胳膊,在我肩膀的关节上用力地按了一下,我痛得差点哭了出来,“啊,疼,疼死了!” “我帮你按摩一下,你忍一忍就好了!” “我怕我忍一忍就没命了!” “不会的,很舒服的,我这可是祖传的手艺。” 林筱雨帮我在手臂的肌肉上捏了捏,放松肌肉,又从背包了取了一些消肿的喷雾,过了一会儿这酸痛也就好得差不多了。 “刚刚你可真是吓死我了。”林筱雨抱怨道,“知不知道我刚刚有多担心!” 我微笑着看着她的眼睛,问道:“有多担心?”林筱雨看我时候的眼神,就怕避之不及一样,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就是很担心嘛!” 我欲言又止,傻笑了一下,只说了一句,“走吧。” “这还没有进主棺室呢,就出来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你说后面还会不会有更厉害的东西?”林筱雨边走边问道。 “不知道,何况这只煞也还没死。” “没死?” “那只煞化成一团黑雾,即便驱散了它也不见得就能灭了它,所以还是用虎贲牙镇住它比较稳妥。” “啊?” “那东西被封禁在石棺里本来也没做什么坏事,我杀它做什么?它要是懂得厉害就会乖乖回到石棺里,咱们也省事了不是吗!” 林筱雨叹了口气,又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们顺着墓道便走进了一个小石室,石室的两侧出现了两个石阶,通往地宫的下一层。墓道两边倒是比刚进来的时候要好很多,精美的画像砖和雕塑惟妙惟肖。林筱雨刚走进小石室就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题,“李睿,这一左一右两个石阶又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也是头一次见。” 我仔细地端详着石室正面墙壁上的刻字,满满一面墙壁,像是一幅墓志铭。林筱雨用手电上下照了照,看不出什么所以然,“你认识这些字?” “这些怪文很像是彝族文字,不过我不懂也是一头雾水。” “那我们究竟走哪一边?” “你觉得最后可能是哪一边?” 林筱雨思索了一会儿,猜测着给了个答案,她指了指右边,“我觉得是这儿?” “好,那就走左边!” 说完,头也不回地往左侧的石阶下去。林筱雨这才缓过神来,“嗨,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真是太气人!” 我们走得很小心,每一步都要思虑周全了才敢迈步。我们的手电是问大兵妈妈借的,都是老百姓家里应急用的,在黑漆漆的墓室里不太够用,光线总是没照多远便看不见了。大概走了十来分钟,石阶便走完了,眼前已经是一片平地。 “哎,你觉得我们走错了吗?” 第016章 吸血蝙蝠 “开弓哪有回头箭?”我做好了应对一切突发状况的准备,“小心点,我感觉这里不对劲。” 话音刚落,林筱雨便一把推开了我,自己闪到角落里。刹那之间,无数飞箭从对面的机关暗墙里面射了出来。 寒光在眼中闪烁,两个人大惊失色。 我正暗自庆幸林筱雨推了自己一把,还不敢稍加松懈,突然头顶是传来一整嘈杂的声响,惊惶之下我抬头看去,只见黑压压的一片飞了下来。 “我去,这是什么玩意儿!” 未待迟疑,我立即往墙角一滚,那东西一下子便飞了下来,然后顺子墓道飞走。惊魂未定的我拉起林筱雨,骂道:“他娘的什么鬼鸟!” “吸血蝙蝠吗?” 我愣愣地看着林筱雨,还是有些怒气难消却没得撒气,点了点头,“吸血蝙蝠,吸血蝙蝠,竟然让一群蝙蝠栽了跟头。” 正说话间,我听见身后似乎又传来动静,惊愕地朝墓道看去,“我去,它们又折回来了!”我自然不敢迟疑,拉着林筱雨就往前跑。那群吸血蝙蝠紧追不舍,眼见便要追上。林筱雨急道:“快想想办法,这么跑不是办法!” 我只管咬着牙,拼命地跑,拉着林筱雨的手死死不放,“别说话,只管跑,咱们跑到那个转角再说!”林筱雨望着前面那个转角,心里虽然不安但是毅然相信了我。只见两个往拐角处一转,与那群蝙蝠恰好来了一个交错,乘着这转瞬即逝的机会,我手里已经拿着一个打火机。 我嘴里自顾自念叨着什么:“但愿老天保佑,祖宗显灵,也不知道这招管不管用啊。”说着,双眼一闭,打火机“噌”地一响。 一束火苗窜了出来,把我的脸庞照得明亮。我努力在记忆中搜寻着什么,记忆中那本破旧的祖传宝书,现在变得无比珍贵。林筱雨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把自己押在了我这一把上,“啊!”我大叫了一声,当我睁开眼的还是,手掌上一团火球正调皮地滚动着。 “我去,还好还好。” 林筱雨终于松了一口气,笑道:“到底是寻龙太保啊,关键时候见真章啊!” “这群东西怕火,见着火就不敢动了!”我嘚瑟地吓唬吓唬它们,把火球往前一抛,又接了回来,那群蝙蝠果然方寸大乱。 “现在怎么办?”林筱雨问道,“直接烧死它们!” “那什么烧?”我笑了笑,“你也为龟派气功啊,我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就会这一招!” “啊!” “算了算了,这回是它们运气好,先撤先撤。” 我蹑手蹑脚地靠着墙根往后退,那群蝙蝠虽然几次欲图扑上去,却都因为忌惮那团燃烧的火球而又缩了回去,最后让我和林筱雨消失在黑暗中。 “这群臭虫一定也是养殖的!”我没好气地说道,“今天我们下墓,每一关都别人给摆了一道,要不是我们俩随机应变,早就在这陪葬了!” “我也纳闷了,究竟是谁能设计这些可怕的机关?”林筱雨心里也压着一团怒火,有点憋屈。 “话说回来,今天你的表现倒是令我刮目相看啊,就冲你这份沉着冷静,就不像是第一次进入古墓的人,更不会把你和大家闺秀联系到一起!” 林筱雨微微一笑,“嗨,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我不过是出于自我求生的本能罢了,遇到危险的时候,人的潜力总会被激发出来。” “原来如此。”我点了点头,心头虽有疑惑,但也没有太当回事,毕竟这个林筱雨看起来还是非常人畜无害的。 “眼下我们每一步都可能凶险万分,所以一定要打起精神,要相互配合。就像刚才你推我一把那样,我不介意你再推我一把!哈哈。” “你放心好了,就算前面是一个火坑我还不会犹豫的。”林筱雨打趣道,“到时候你可别后悔哦。” 我们经过刚才的一路奔跑,眼前的道路变得与先前不同,估计是走进了什么岔道里。我在墓道里徘徊了一阵子,无奈地说道:“咱们好像迷路了。” “是啊,都怪刚才跑得太着急了,都忘记了该往哪边走。” “古墓里机关重重,要是走错了后果不堪设想。” “那你说该往哪走!”林筱雨选择继续信赖我。 “从这个墓主人的个性来看,估计我们走哪一条路都不会舒舒服服,就怕这绕来绕去地找不到主棺室在哪儿?要是到不了主棺室,咱们这一趟可就赔大发了。” “那你究竟怎么打算的?” 我摇摇头,“我们俩就像趟雷一样,管他的就这么走吧!”我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大约走了五六分钟,便来到一处宽敞的墓室,墓室里没有棺椁,但是堆放的陪葬品却明显多了起来。石室的顶部很高,显得整个墓室异常的宏伟,四面墙壁上分别以高浮雕雕刻着壁画,精美别致。 “这个——”林筱雨疑惑地看着我,“这间墓室规格很高,按理说应该是主墓室啊,可是为什么没有棺椁?” “这不是主棺室。” “何以见得?” “问题就在这些壁画上,主棺室里的壁画要是寓意吉祥要不就是歌功颂德,你看这些壁画,画的都是牛鬼蛇神!” “嗯,和外面那个壁画风格差不多。”林筱雨的手电筒灯光突然暗了下去,“糟糕,我手电好像没电了。” 正当我准备从背包里取出备用电池的时候,自己的手电也渐渐暗了下去,“我的手电好像也没有电了。” 我们一开始都没有在意,还以为电池耗尽,我先是给自己的手电换上了电池,我反复的按下开关按钮,但就是不见有反应。我纳了闷,自言自语道:“见鬼了?” 林筱雨叫唤道,“哎,你倒是快点啊!” “你过来,我这手电该不会是坏了吧,装了电池也不会亮。” “是吗!”林筱雨摸黑走了过去,还没走出几步,四面墙壁突然向下沉了下去。林筱雨见状,立即伏地,“小心!”我更是着急,墓室里面伸手不见五指,要是有什么机关此刻完全只能抓瞎,碰运气了。 我从手边摸到几件陪葬的青铜器,像是一个铜尊,便往那边凑了凑,以防飞箭之类的暗器攻击。大约过了几秒钟,四面墙完全陷落下去,左右两边墙壁的后面露出一排排镶嵌着狼牙刺的机关墙,而前后两边的墙壁后面又出现了两个石门。 那些机关墙每一面都分为好几段,每一段自上而下又分为几层,一层层可以自由伸缩,各部分之间相互组合。机关墙缓缓地向墓室中心合龙,锋利的狼牙刺所到之处,无论是坚硬的青铜器还是其他东西顿时被挤压成废铜烂铁。 我只觉得耳边的声音恐怖而且越来越近,“林筱雨,快过来。” 我试着把青铜尊往机关墙那边一扔,只听到“砰”的一声,那只铜尊已经被轧成粉碎。我从声音中判断出大事不妙,立即抓着林筱雨便往前方跑。 心里不断地骂道:“他娘的!” 又是一路狂奔,眼见机关墙上的狼牙刺就要刺进身体,两人同时纵身一跃,侥幸地躲了过去,到了石门前的一段窄窄的通道上。我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大口喘气道:“要不是我扔了那只铜尊,估计这会儿咱们就没命了!” “墓主人精通奇门遁甲,真是防不胜防啊!” 林筱雨话音刚落,石门便徐徐往上升了起来,我诧异地看了看林筱雨,问道:“你开的机关?” “我没有啊!” 展现在眼前的是一个比刚刚更大、更宏伟的墓室,虽然一片漆黑,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和林筱雨的手电筒此刻却亮了起来。凭借着微弱的光线,可以大概地看清里面的轮廓和布局。这是一个穹顶结构的建筑,顶上的拱圈足足有十几米高。 我拿手电筒往顶上照了照,竟然找不见顶。穹顶上雕刻着八宝祥云和龙凤呈祥,整个墓室里没有一根立柱。一幅环形的壁画刻满整个墙面。 “哇!”林筱雨不禁为眼前恢宏的建筑赞叹了一声,“这应该就是主棺室了!” “这家伙就差一个黄肠题奏了,我从没见过这种形制的墓室!”我也看得发懵,“我觉得我们这趟真是不虚此行,这怎么说也是考古史上的重大发现啊。” 突然,林筱雨又发现了什么,高兴地大叫起来,“李睿,你看石棺!” 我往墓室中央望了望,只见一只巨大的石棺被两根胳膊粗的铁索捆绑着,悬挂在离地面两三尺的地方。 “为什么要把棺材吊起来?” “难道里面是只僵尸?”两人异口同声地猜测到。 “为一只僵尸修建了这么一个墓室,这只僵尸看来不简单啊!” 我静静地站在高高的壁画墙下,壁画上还刻着许多文字,绝大部分是同刚才见过的怪文类似,但还有一些地方却刻着汉字,像是记录着主人的生平。壁画照例是高浮雕刻出,整个壁画一气呵成,人物众多,令人不免喟叹。 第017章 飞尸 壁画上面的文字,记叙了墓主人的生平。上面说道这墓主人是前清钦天监的一位监正,执掌天象历数,姓福讳平。福平曾经在钦天监里面度过十个春秋,后来隐居到此,本想安稳度过余生,殊不知命数天定,卷入了一场风波之中,最终招致自己不可善终。 福平身为钦天监监正精通奇门遁甲、符篆咒术、阵法罡步、五行八卦、占相卜命,他一来到绍兴便为自己修建了这座大墓,希望百年之后还能够到阴间享福。他苦心孤诣地设计了一个虚冢,在墓穴里面安排了无数的机关消息。 这些故事显得稀松平常而且夸张荒诞,都是些惯用的伎俩,无非说的是这个人设计的这个墓室多么的了不起,警告那些盗墓的打扰他老人家的清梦就不得好死。我感叹道:“这主人花了这么多心思为了死后安宁,没想到咱们还是进来了。” “不管怎么说,咱们总算知道墓主人是谁了。”林筱雨显得有些激动,“李睿,要不咱们去那个石棺上看看?” 石棺被铁索吊起,很明显是为了避免地上的湿气进入里面。石棺上面刻满了奇奇怪怪的文字,我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种符咒。古代道家以黄纸朱砂画符镇妖伏魔,但是刻符咒于棺椁、墙壁之上也并不鲜见,这个石棺上刻满符咒显然是有镇压邪祟的意思。 我仔细分析了符咒,说道:“这些符咒大约有十来种,都是封印用的,如果所料不错里面的主人应该是成僵了。” 林筱雨点点头,“你懂得可真多,那我们要打开来看看吗?” “那是必须的!”我一口答应了,肯定道:“你难道忘了咱们下来干嘛来了?” “我当然知道,自然是为了找线索!” “你说咱们这个消息盒会不会是这个叫福平的和其他人通信用的?” “很有可能!” “你看啊,这个福平是个钦天监监正,本身就跟这神鬼之事有很大的联系,为防止事情扩散所以使用这种极为保险的铜铸盒子。你那个盒子可能是他传递的最后一个消息,我们上午在村子里看到的那个可能就是他手里的那个。” “这件事虽然巧合得很,但也不是没有可能,我们姑且就这么大胆假设!”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你说里面的这位变成了僵尸是不是就另有一层意思了?” 林筱雨心里咯噔了一下,“你是说他可能是知道了什么秘密,然后才会变成了僵尸?” “我可没说,这多是假设,话说回来,既然咱都来了,怎么说都是要看看里面这东西到底怎么样?”我一边摩拳擦掌,一边说道:“总之,这个老粽子是留不得了!” 他们环顾了一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疑惑道:“奇怪了,这个铁索是怎么绑上去的?” “看样子咱们要想开棺还得好好找找这个机关在哪儿?”我在四周的墙壁上仔细找寻着控制机关,嘴里不耐烦地嘀咕道,“有必要搞的这么麻烦吗?”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正一筹莫展之际,林筱雨好像触动了什么机关,弘顶上方突然发出一阵沉重的响声,像是巨大的机器开始运转。我立即抬头望去,只见两根垂下的铁索开始绞动起来,石棺缓缓上升。 我睁大了眼睛,赶忙问道:“怎么回事?” “我看这墙面上有一个小小的凸起,应该是个机关就按了下去。”林筱雨解释道,“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 “奇怪,这怎么还上升呢?”我纳闷地盯着渐渐升起的石棺。 待那石棺升到离地两三米高的时候,石棺下方的地面上缓缓升起一个台子,那台子全是青石砌成,四四方方,上下三层,大概一米来高。台子与石棺底部甚至还可以容下一个成年人站立。 不一会儿,石棺底部竟然慢慢地打了开来,像是一个滑坡,一端连着台子,一端还在石棺上面。随着石板徐徐放下,里面躺着的那位也终于揭开了神秘面纱。 一身清官朝服,头戴红顶乌纱,插着顶戴花翎,脖子上挂着一串朝珠。看那样子,面呈褐色,皮肉风干,两眼暴突,嘴露獠牙,一双手十个手指指甲长约半尺。 “看样子是个飞尸。”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 “他想伤我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飞尸行动迅速,要想制住它可能不大容易。” “啊?”林筱雨惊讶地看着我,“那怎么办?” “哎,我只是说有点难办,又不是说没办法,这不咱们没带家伙事吗,要是有点家伙事,对付他就易如反掌了。” “啊?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些废话。” 话音刚落,那飞尸便猛地向上一蹿,原地蹦得老高,只见它“嘣”的一下子便把头顶的厚重的石棺装得粉碎,头上的帽子也撞的稀碎,头发散乱下来,更加狰狞可怖。他低沉地嚎叫了一声,又原地蹦了起来,这次他竟然在半空中旋转了一周,他那向前伸直的手臂像一只高速旋转的螺旋桨,把两根胳膊粗的铁索应声割断。 随着铁索重重地掉落在地上,我和林筱雨不由得惊叫了一声。那飞尸的听力极其敏锐,猛地便往我那边扑来,他一跃而起,一跳便纵出近十米,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不及眨眼,我就势一滚勉强躲过了这一击。 不过,我身手也算是了得,不等那飞尸转身,右手已经将匕首祭了过去,急中生智,嘴里念起几句爷爷传授我的咒语,两个嘴皮子上下翻飞,一刻不停。不过,那匕首虽然射中了飞尸的胸口,但它竟毫无半点妨碍,又猛地向前一扑,我这次躲也不躲,待它扑向自己的时候,握着工兵铲的右手瞅准时机往它的那双爪子上用力地一斩。 这转瞬之间,十个半尺长的指甲斩落于地。可是我依旧不敢松懈,立即往后撤了几步,工兵铲对着那家伙作防御状。另一旁的林筱雨看得分明,只见刚刚十个手指被齐整整地斩下,不一会儿指甲盖里便又挤出了新的指甲,快速增长的指甲甚至把肉都翻了出来。 林筱雨大惊,直呼小心。她哪知道她这一声叫唤,却把自己暴露给了飞尸。那东西立即转移了目标,直扑林筱雨而去。我正心里大叫后悔,却也无能为力。那飞尸行动迅速,刹那间便已经一爪往林筱雨脖子抹去。 “卧槽,你喊啥?”我只能干着急。 话音刚落,林筱雨立即一个鱼跃往边上一闪,动作非常灵敏。而她手里不知什么时机已经握着一个短剑一般的东西,胡乱的挥舞着。不过林筱雨没有像我那样选择从它的手上攻击,而是直接对准了他的脚。 飞尸可以一跃近十米远,行动神速,可这也造成了进攻的局限,近身的时候常常只能原地不动。因此,选择此时攻击他的下盘非常明智。 我看到林筱雨的举动,暗自捏了一把冷汗,“小心了!” 林筱雨在地上一滚,得以接近它的下盘,然后猛地往它小腿上用力地一划,那短剑虽然锈迹斑斑,但依旧锋利无比,这重击之下,果然把它击退。只见飞尸哀嚎一声,飞身往后一退,跳到了墙边。 可还没等林筱雨得意,它突然又一下子纵身飞来,如泰山压顶般往着林筱雨的脑袋便要踩落。说时迟,那时快,我将工兵铲直接砸了过去,同时自己飞奔向林筱雨。跑的过程中,正好看到墙角有几个明器,此时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两个就砸了过去。其中一个击中它的胸口,可依旧不见起色,另一个则落了空,打在了它后面的墙壁上。 “咣当”一声。 正是这个清脆的声音,吸引了飞尸的注意。它动作稍稍迟疑了一下。我乘着这个间隙,已经护在了林筱雨身前。 这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飞尸竟然狂暴起来,害怕地到处乱撞。它像是一只无处可逃的野兽,在笼子里不停地来回跑动。 林筱雨惊惶地看着护住自己的我,终于松了一口气,“你——”可能是我压住了她的手或者其他地方,她有些不舒服,不好意思地缩回了身子。 我责备道:“你刚刚真是太莽撞了,这回知道厉害吧?” 林筱雨抿了抿嘴唇,虽然受了点委屈,却强忍了回去。 我一把将她拉起,看了看她手里的短剑,问道:“你刚刚砍它的是什么玩意儿?那东西好像还挺锋利的,我跟你说多亏了这破烂玩意儿,不然你现在也和他一样在这儿奔奔跳跳了!” 说起刚刚那凶险的一幕,自己在情急之下,在地上摸到了一把陪葬的青铜剑,林筱雨悻悻然地提起手中的短剑一看,“这是从地上捡到的,好像是那口撞碎的石棺里掉出来的,应该是陪葬品吧。” 她把青铜古剑递给我,只见那短剑长约一尺三寸,全身侵满铜锈,剑刃上留下了刚刚划过飞尸腿部留下的褐色的血液。剑身虽然还算完好但不少地方已经缺损残破,主要是剑柄也不见了,样子看上去十足的一把破铜烂铁。我感叹了一声,“这么个东西便是拿到上面去卖也只能当废铁卖。” “哎哎哎,这可不成,好歹救了我一命,我得留着它做个纪念品!” “嗨嗨嗨,你这叫什么话,救你的人就在你面前好吗,说吧你打算怎么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啊!”我调侃道,“要不然我就勉为其难答应你以身相许吧。” “做你的白日梦,你还真敢想,美的你!” “哎呀,我觉得咱俩这郎才女貌的真的天生一对。” “切,就你?” 两人正在相互调侃,我似乎察觉到了哪里不对劲,“哎哎,那东西怎么没动静了?” 林筱雨也警觉了起来,环顾了周围,“奇怪,他好像不见了!” “刚才它好像是受到了惊吓在那乱撞——他不会跑其他什么地方去了吧?” “那赶紧找找吧。” 第018章 古剑 我们沿着它撞击过的墙壁找了一会儿,便见到地面上留下的褐色的血迹,我比着青铜古剑上留下的血迹道,“你看。” “这是他流下的血?” “一般的僵尸血液早已凝结,就算会流出少血血液也不可能像正常人一样流淌出来。”我分析道,“你那一剑就像划破了动脉一样,他现在是血流不止了。” “可这怎么可能?” “我也觉得奇怪。”我也百思不得其解,“我们跟着血迹走,我倒要看看这究竟还有什么玄机!” 我们没走多久,便发现墙面上有一个破洞,像是被飞尸撞开而形成的。“你刚才有听到这撞破墙的声音吗?” “不记得了,它一直在撞墙,我也没仔细听。” 我走进那个洞口,看了看掉落一地的墙砖,摇摇头,“不对,这里的墙砖大多都在室内,分明是从外面撞破的。” “啊?”林筱雨吃惊地看着地上散落的墙砖,虽然诧异,但还是不由得赞同道,“难道说,还有人把那东西带走了?” “是不是人我不知道,但是老子今天是一定要一查到底的了!”我看着这个破洞,不自觉地捏紧了手里的青铜古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念头,“这把青铜剑究竟是什么来头?为什么会出现在石棺里?” 我不自觉地把这把青铜古剑和整件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带着疑问往洞里走去。 “真没想到这一墙之隔,外面又是别有洞天。” “我,你觉得那会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回答,这个地方与刚才的墓室无论是空间格局还是风格布置都截然不同,仿佛来到了另一个墓穴一样。我警惕地观察着每一个动静,左手紧握工兵铲随时蓄势而发。 林筱雨也被我紧张的情绪传染,两个人一前一后,交错前进,沿着地上淌落的、分布越来越稀疏的褐色血迹前行。 整个通道就是一个穿凿而成的洞穴,高仅三米左右,宽可纳一辆车通过,地面上没有青石砖铺砌,都是泥土。其余都是岩壁,上面人工开凿的痕迹非常明显。 洞穴深处突然亮起无数双红色的眼睛,像是一颗颗小火球在空中闪动。我下意识地把林筱雨往自己身后一藏,“小心。” 林筱雨看着那些红色的眼睛从远处的黑暗中渐渐向我们靠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我刚才的紧张,这种情绪立即在她自己心头弥漫开来。 “红色的眼睛,难道是——”我怀疑道,“尸蛊?” “什么是尸蛊?”林筱雨不解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尸蛊!” “其实这样刚好解答了我一直以来的困惑,如果说这个墓主人利用血尸、尸蛊来为自己守墓,自己又怎么会成为僵尸呢?”我回头和林筱雨对视了一下,“他的背后一定还有个从中作梗的!” 我从背包里拿出了那捆绳子,套在林筱雨肩膀上,对她说道:“虽说尸蛊不是什么厉害的东西,但这些东西全无知觉,直到死的一刻依旧拼命攻击,如果盲目攻击反而对我们不利,最好的办法还是用绳子把它们捆起来!” “啊?你什么意思,该不会是想让我去把他捆起来吧?”林筱雨脸色惨白道。 “你也不看看这绳子有多粗,用这种绳子捆住它们,哪这么容易?我看着都费劲。”我摇摇头,笑道:“玩过打地鼠吗?” “玩过啊,怎么了?” “今天这一天啊,确实够累的,你就当发泄一下,杀个痛快!” 林筱雨实在没想到我竟然会这么说,楞楞地看着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答。 我笑着拍拍她的肩膀,“别紧张,照我说的做进行!” “来吧,你们这群地鼠!” 说着,我便冲了上去。 我抄起那青铜古剑便往那黑压压的尸群中招呼过去。那些尸蛊像极了美剧里的丧尸,各个双臂下垂,就跟骨折了一样,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嘴里不知道叫唤着什么,唯独看上去吓唬人的就是他们那双红色的眼睛。 “来吧,你们这群鼠辈!”说来也怪,我只是胡乱招呼,虽说我全然不顾那些尸蛊的能耐,但毕竟他们数量占优,这么没有章法的攻击肯定吃力不讨好。没想到的是,那些尸蛊就像遇到克星一样,软绵绵地没几下便倒在了地上。 连身后的林筱雨也看得不明所以。她以为这群尸蛊可能在炼制过程中出现了什么纰漏,成为残次品才会这么不堪一击,于是也冲了上去。让她追悔莫及的是,那群尸蛊见到自己,就像是吃了兴奋剂一样,一下子全都压了上来。 林筱雨一下子就陷入了被动,叫苦不迭,“李睿,这到底什么情况?” “哎呀,都叫你小心点。” “我看你打得挺爽的,我就——”林筱雨赶忙求援,瞬间便被数不清的尸蛊围攻得招架不住。 “啊!”我大喝一声,快速向林筱雨靠拢,我挥砍之间,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抵抗。林筱雨还以为是我找到了什么命门,一时间还暗自庆幸。可接下来的事情,更让人大跌眼镜。我把手里的青铜古剑交到林筱雨手中,“用它!” 可当我再次面对尸蛊的时候,顿时感觉遇到的抵抗与刚才不可相提并论,几乎感觉自己遇到了一支新的对手。正当我大惊失色的时候,转眼往另一边望去,林筱雨正打得风生水起,一下子倒下一大片。 “哎哎哎,快快快,我快累死了!” 我急急地呼唤林筱雨解围。这个来回,我和林筱雨突然把目光都焦聚到了那把青铜短剑,“难道说——” “我就说这把剑不同寻常,那石棺里其他啥也没有为啥只有这一把破铜烂铁?还一下子把飞尸击退了,一定是有原因的,你看看这不就得到验证了吗?” “你刚刚什么时候说过?马后炮!” “行行行,我现在不跟你理论,你赶紧上啊,我都快累死了!” “凭什么要我去,也不知道刚刚是谁说要打地鼠的?” “啊呀,都什么时候了,就不要计较这些玩笑话了,这青铜古剑是你的幸运物,你看它刚刚还救了你一命。”我俩相互调侃,似乎对那群尸蛊全然没有顾忌。 眼见尸蛊又压了上来,我一把抱住林筱雨,双手握住古剑,往前直刺。两个人就这么直接一头扎进了尸蛊当中。那尸蛊大队就像是摇摇欲坠的泥墙,不堪一击,立即被他们突破,一下子七倒八歪无数。 林筱雨挣脱开我,生气道:“你干嘛?” “突防啊,这样子咱俩才能迅速地突破那群尸蛊啊!” 林筱雨依然很不习惯,她白了我两眼,深吸了几口气,心里好像不吐不快,却又忍了下去。我也被她刚才的愠怒吓了一跳,尴尬地笑了笑,正打算道歉,却被林筱雨制止了。 “算了,你别道歉了。” “啊,好,那个——我——我们走吧。” 两人沉默了许久。 洞穴的尽头还有一间墓室。这个墓室堆满了陪葬品,里面的东西成色虽然并不出众,但是品类却很多。墓室已经被打开过,有好几处盗洞的痕迹。我在墓室里转了一圈,说道:“你说这里会不会是那个虚冢啊?” 林筱雨问道:“什么是虚冢?” “就是假的坟墓。”我接着说道,“看样子应该没错,我们在里面转了不知道多少路,估摸着这路程到了后山应该有可能。” “要真是这样,在虚冢挖这么一个洞联通真龙是为什么呢?” 我们正难解心中疑惑,我只觉得什么东西滴到了额头上,往额头上一摸,才发现手上沾染了褐色的液体。这使得我立马警觉起来,“这是——飞尸的血!” 抬头一看,我登时也吓得半死,双脚一个战栗,差点坐倒在地上。林筱雨也吃了一惊,待她抬头看去,只见那飞尸被悬吊在墓室之上,脖子上被一条麻绳吊住,舌头都吐了出来。 褐色的血液从朝靴上不断往地上滴落,飞尸似乎已经没有了挣扎,连喘气声都没有。我稍稍定下了惊魂。林筱雨急得丢下了手里的青铜短剑,跑来询问道:“李睿,你怎么了?” 我尴尬地笑了笑,把沾染了褐色血液的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吓了一跳!” “你可真行,差点把我也吓个半死。” 未待我俩把话说完,墓室里突然升起一缕缕蓝色的烟雾,烟雾从墙壁上的小孔里出来,不一会儿便弥漫了整个墓室。 “毒气?” “赶紧捂住口鼻,回去!”我正打算回到刚刚来的通道里,但转眼回去的路已经被大雾遮住,我们只能靠记忆辨识方位。可还没走出几步路,两个人就觉得头重脚轻,眼前恍惚起来,然后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当我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经是另一番模样。像是一间农村的老房子,砖木结构,称得上家徒四壁,除了桌椅板凳就剩下一张床还能算像样的家具。映像中自己应该是在虚冢里,眼下自己却躺在了这个破屋子里,我本能地想下床一探究竟,但身子却好像散架一样,只能勉强地坐起来。 “哎,有人吗?” “你醒了!” 说话的人是林筱雨,她一直在门外,听见我的声音便走了进来,“哎哎哎,你还好吧?” “我这是在哪啊?” 林筱雨给我倒了一杯水,“给,你先喝口水。”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接过水杯,急于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你怎么没事啊?” “你就这么想要我有事啊?”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行行行,我知道你是想说为什么你还在昏迷而我却没事吧?” “你快说吧,这究竟怎么回事?” “你先见一个人再说吧。”林筱雨卖了个关子,不一会儿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那人佝偻着背,衣衫褴褛,远远看去好像一个乞丐。 “这是——”我疑惑道。 第019章 守墓人 “这位是屈老伯,他是后山大墓的守墓人。” “哦?”我诧异地看着那位屈老伯,他面容枯槁,脸上毫无半分血色,头发稀疏是个半癞子,“这么说是你把我们迷晕的?也是你把那个飞尸弄出来的?” “不错。”屈老伯点了点头,他的脸上毫无半点笑容,说话的时候整个人都像要倒下去一样,十足的病秧子,“屈家世代守护福监正的陵墓。” “那你也住在这个村子里?”我问道。 “老头子是个拾荒的。” 林筱雨补充道:“屈老伯世代居住在这个村子里,要说起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我看还得由他来告诉你。” 我将信将疑地看着屈老伯,我身体此刻虽然稍稍恢复了一些,但依旧有些恍惚,此刻眼前发生的事情让我更混乱。 “相信你们一定已经知道这真龙里面躺着的是谁了吧?” “福平,清朝的一个钦天监监正。” “不错,这件事情还要从福平告老还乡之后说起。”屈老伯咳嗽了一声,找了一张凳子坐下,说道:“福平辞官定居绍兴后不久,就开始为自己修建陵寝,因为他是钦天监出来的,通晓五行易理,自己更是沉迷死后之事,所以对于自己的坟墓可谓是煞费苦心。” 我点点头道:“这些我们都已经见识过了,不光是墓室建得气势恢宏、别具一格,里面的机关更是凶险万分。” “不错,他为了防止死后有人打扰,请了无数能工巧匠布置机关消息,他甚至请来一个神秘的人物在自己的陵墓中圈养血尸和煞,来为自己守灵。” “你是说一个神秘人?是那个神秘人帮助他在墓中养了这些东西?”我听到这里不自觉地精神起来。 “不错,这个人不知姓名,自称临邛道士,云游而来,一日经过福宅,见到福宅上方有祥云笼罩便进门拜访,说了些玄机妙语,投其所好的话,便被福平引为座上宾,还让他负责为自己修建陵墓。” “可是我们进去的时候,发现这个陵墓其实并未完工,外面草草了事,是不是后来遇到了什么变故?” “小伙子说的一点没错。”屈老伯叹了口气道,“福平对这个临邛道士非常信任,让他全权为自己修墓,但他自己也知道这豢养血尸的事情乃是冒天下之大不韪韪,因此非常隐秘,几乎无人知晓。但纸毕竟包不住火,还是东窗事发了。” 屈老伯交代说,一日他前往陵墓查看工期,却见墓室中聊聊无人,工程却始终不见动静,心里十分纳闷就往里面去找临邛道士。可当他进去之后,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彻底吓坏了。 只见其中一间墓室中挖了一个大池子,池子里灌满红色的血水,里面浸泡着十来个赤身裸体的孕妇。那些孕妇个个面目狰狞,青面獠牙,在血池里张牙舞爪,吓得福平赶紧跑了出去。但是万万没有想到,当他转身跑进另一个墓室,里面的情况依旧是触目惊心。 几十个血肉模糊的人被绑在一根根立柱上,任凭蛇虫鼠蚁在他们身上爬来咬去。他们一个个睁着红色的眼睛,令人不寒而栗。 “尸蛊?”我脱口而出。 “没错,就是刚刚你们遇到的那群东西。” “福平见到这些之后,心里惴惴不安,便与我们家先祖屈靖德暗中传递消息,把临邛道士这墓中所做之事告知了他。”说话间,屈老伯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里面包着一个白玉做的剑柄,“你瞧瞧这是什么?” “这是——剑柄?”我接过来仔细看了看,那个剑柄通身白玉材质,共分五节,每一节以白银缂丝,剑柄一端有一个细细长长的小孔,应该是嵌入剑身用的。我看着这个剑柄,好像想起来什么,怀疑道:“难道这个剑柄是那把青铜古剑的?” 林筱雨立即笑了起来,“一点没错,这可不就是那把青铜古剑的剑柄吗?” “先祖屈靖德与福平同在钦天监,与福平算是至交好友,得知此事之后立刻从京城赶到绍兴。可是他刚刚来到福宅,福平却已经过世了。” “过世了?”我诧异道,“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当天夜里,先祖又接到了福平几天前传出的消息,他说自己可能即将遇害,深知自己犯下大错,触怒苍天,希望先祖看在至交好友的份上能够保全自己的颜面,保守秘密。” 屈靖德立即联想到临邛道士可能因为得知阴谋败露而杀人灭口,于是深夜赶往福宅查探究竟。 偌大的福宅,门庭四闭,空无一人。屈靖德刚一推开门,突然一阵寒风扑面而来。院子里肃杀得紧,满地落叶纷飞。地上散落着不少黄白纸片,夹杂在落叶中,也迎风吹动。往正堂里望去,只见一个大大的“奠”字,自个儿往人的眼里闯进来,就像进了一个鬼宅。 屈靖德的父亲是钦天监前任监正,自己从小在钦天监长大,可谓是见惯了这世间的魑魅魍魉,眼前的景象立即让他警觉了起来。他左手往腰上的系带上一拉,背上的背囊立即滑落下来,露出一个白玉的剑柄。 “噌”的一声,古剑出鞘。那把青铜古剑寒光凛凛,剑身以黑色菱形几何暗花纹为纹饰,剑格正面和反面还分别用蓝色琉璃和绿松石镶嵌而成,剑首向外形翻卷作圆箍,内铸有极其精细的十五道同心圆。 屈靖德的这把剑来头可不小。屈父年轻时曾在陕北一带游走,说得好听点叫云游四方,说得不好听一点就是混饭吃。无意中走进一个荒村,挨家挨户都闭门不出,他是又饥又渴,便闯进了一个庙中,吃了供奉在庙里的贡品。 被触怒的村民冲了出来,要将他祭奠神灵,他情急之下编造了一个神仙下凡的骗话,答应满足村民一个愿望,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个村子有鬼怪作祟,在后山坟地里常有鬼火出没。听完这些,屈父单枪匹马来到坟地,在那儿待了三天三夜,最后那里这柄剑回到了村子。 “听我家祖辈们说起,这把剑原来是一只煞的宿主,后来煞被先祖的父亲所灭,他便将此剑作为传家之宝。”屈老伯说道,“先祖当时在福宅找遍了所有房间,什么线索也没有发现。他看到福平呈尸堂上,无人料理,便打算替他将后事料理完,哪知道此时福平已经中了尸毒,不日就会成僵。” “难道说福平变成僵尸也是临邛道士搞的鬼?” 屈老伯点了点头,“这个临邛道士工于心计,用心险恶,他见事情败露便想到了这么一出杀人灭口又栽赃嫁祸的阴谋。等先祖看到眼前的场景时才搞明白福平信中所说的是怎么一回事。” “先祖为了镇住尸毒,防止福平成僵,便将青铜古剑放进了石棺之中,又用铁索将石棺吊起,以免湿气进入。” “真想不到事情原来是这么回事!”我似乎理清了头绪,整个人也精神了起来,“那后来呢?” “先祖虽然暂时压制了尸毒,但究竟百年之后事情会变得怎么样谁也不能预料,再加上墓里头的那些东西一旦出来害人更是不堪设想,于是先祖把族人迁到了这里世代守灵,还在后山的虚冢里挖了一条通道直通主棺室,这条路就只有屈家人人知道,为的就是防止有这么一天。” 我和林筱雨相视一笑,“没想到最后还是让我两个人给搅黄了。” “这不怪你俩,我知道你们是为了那只铜铸盒子来的吧?” “您连这个都知道?” “一场山洪把后山的虚冢冲开了,我就知道这事情已经瞒不住了。”屈老伯叹了口气道,“老头子独居在这里,早就看惯了这世间之事,从那以后这往山里来的人就越来越多,真相大白那是迟早的事。” 林筱雨从手机里翻出铜铸盒子的照片,又从背包里拿出大兵手里买的那个,交到屈老伯手上,问道,“您看看,这两个盒子是当时福平和您先祖传递消息用的吗?” 屈老伯只是看了一眼,便放在了桌子上,叹了口气道:“这只原本就打开的应该是村里那个大兵的小男孩捡去的吧?” “正是。” “至于姑娘您手机里的这只应该是前不久刚打开的吧?” “确实如此。” “那里面的东西你可有发现?” 林筱雨不知内情,看向我。我点了点头,说道:“听我朋友说起,这里面有一张天宝棋局的棋谱,我们都不明白其中到底是什么意思。” “那就对了。”屈老伯笑了笑,他的笑容依旧只能从他的声音中辨别,脸上的肌肉似乎已经无法动弹,“当时正值太平天国之乱,福平和先祖正是通过用这种天宝棋局上的暗语来传递消息的,为了掩人耳目还特意在背面写了一些太平军的事迹,便是被人发现了也只是觉得他们传递的是谋逆的消息也联系不到神鬼之事上面。” “原来是这样。”林筱雨心头的疑惑解开,心情顿时舒畅了起来,“真是想不到!” 第020章 攀登 “当时我把你们迷晕在虚冢里,就已经搜查过你们的背包,看到这个盒子我就断定你们来这里的目的。” 我佩服道:“屈老伯真是厉害啊,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你这迷烟到底是啥玩意儿,我到现在脑壳儿还疼呢。” “哈哈哈,就是麻沸散和黑木屑。”屈老伯笑道,“这个姑娘比你机灵,她用湿毛巾捂住了口鼻,烟气进入得少,所以她没多大事儿就醒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迟疑了一下,确实,这个林筱雨的一些表现着实有些意外。 我没有多想,接着问道:“可我还是不太明白,您干吗要迷晕我们啊,直接告诉我么不就得了吗,还得让我受这份罪。”我抱怨道,“我这脑袋,哎——” 屈老伯站起来给我倒了杯水,说道,“迷晕你们是为你们好,后山的墓凶险得紧,当初下葬的时候,修墓的工人离奇地死了几个,所以这墓啊就一直没有修完。原以为封土之后,就该没事了,没想到后山被冲出来之后,事情又有些不对了。” “哦?”我看着他的神色,心想:“难不成又有什么苗头?” “今天我看到在溪滩上死了人,这些死的非常蹊跷,缺胳膊少腿的,死得极惨。” “这个我们昨天晚上进墓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 “是吗!”屈老伯睁大了眼睛,他平常眼睛只留了一条缝,此时突然睁大了起来,样子怪吓人的,“我怀疑——” “您怀疑什么?” “墓里面有东西跑出来了,所以啊,当时我就想快点把你们迷晕了赶紧把你们弄出来。” “嗨,我说老伯,你也太小瞧我们了吧,这真龙里面这么多东西都没能把我们怎么样,就是真遇到那个东西,咱也不怕。” “是啊,老头子真是有眼无珠,也是听这位姑娘说起的,你姓李是吧!” “是啊,说起来咱们也算是同行啊!” “哎,这可不一样,听我祖辈们说起过,摸金点穴,太保寻龙,搬山望拜,卸岭臣服,发丘不出,谁与争锋,足可见你可不是一般人啊!” “那都是传闻,不可全信的。” “信!”屈老伯亮出了嗓子,这一声算是把我给喝住了,“你说你们要是一般人,能够从真龙里出来?你看看溪滩上这些人,他们可是连一只脚也没有走进去啊。” 我看了看一旁偷笑的林筱雨,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赔笑道,“我们俩纯属运气好,运气好。”我拉了一把林筱雨,递了一个颜色,低声道:“赶紧圆个场,等下越描越黑。” 林筱雨立即会意,说道:“对了,屈老伯,您是接下来该怎么办?咱们这墓也进来,还给您添了麻烦,现在外面还出了人命,您说——” 屈老伯深思了一会儿,镇定道:“没事儿,咱们这儿来旅行的啊、探险的啊,还有啥寻宝的反正也有不少,就是村头大兵家搞的那个捆绑经营,这事儿要查也查不到你们头上,等会儿你们回去,就去村里头打电话报警,就说你们是爬山的时候发现的他们。” “那还得回警察局做笔录啊。” “哪有这么麻烦!”屈老伯笑道,“这深山老林的,你们就算不打这个电话也没多大关系。而且啊,外面又不是没有明白人,你们以为这件事儿还能见光不成?”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我知道你俩担心啥,毕竟死了这么多人呢。” “不光如此,我更担心你说的那东西,保不齐又出来害人。” 说到这儿,屈老伯也免不了愁眉紧锁,“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说到底这都是老头子的使命,该怎么做老头子心里清楚,你们就不要挂怀了。” “可是——” “哎,我都说了,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们俩趁着现在天亮着,到太阳落山前还能回到村里。” “老伯,不是我们瞧不起您,您毕竟年纪大了,而且我也看你腿脚不便的。”林筱雨关心道,她也给我使了一个眼色,要我帮忙说说话留下来帮帮屈老伯。 没想到这屈老伯脾气倔得很,什么话也听不进去,我俩劝多了还要把我们赶出来,他怒气冲冲道:“你俩赶紧给我走,再不走老头子就要赶人了!” 说完便抄起墙边的一把笤帚,往我床上一打,吓得我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拉着林筱雨赶紧跑了出去。 “我说我们跑什么啊?” “你没见着老头赶我们啊!” “那我们就这么走了,真不帮他了?” “你要相信人家,这老伯能把那只飞尸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抓走,而且将它吊死,可见他还是有点真本事的,所以,你就放宽心吧。” “你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 “是吧。”我擦了擦汗水,“这太阳真毒,跑死我了!” “咱们得赶紧走,要不然得风餐露宿了!” 大约走了三四个小时,两人终于回到了大兵家的农家乐。大兵爸爸刚刚从外面回来,遇到了我们,便把我们接到了屋里。我回到房间就直接冲了个热水澡,把身上的尸臭洗掉,然后到楼下一起吃晚饭。 我向大兵爸爸问起后山的屈老伯,大兵爸爸很是疑惑,说:“你们怎么会遇到那个怪老头?他是个拾荒的老鳏夫,一个人住无儿无女的。” “偶遇,偶遇。” “咱们村子里的人都躲着他走,这老头子脾气不好,常常骂人,所以啊,这儿也没什么人稀罕搭理他。” “原来是这样。” 吃完饭我请大兵爸爸帮忙找了一辆去城里的车,特地付了双倍的钱才有人愿意捎一程,临走的时候,我让林筱雨用大兵家的座机打了一个报警电话。 开车的司机就是古玩市场的那个狗哥,狗哥见到我和林筱雨也乐呵了起来,直说到有缘。林筱雨神色还是有些紧张,无心寒暄。我倒是没什么心事,我问狗哥要了一根烟,两人在车旁抽了起来。 我等了大概半个小时,地上扔了三个烟头,暗自骂道:“现在的警察也忒不负责了,就这个效率还为人民服务呢!”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警笛突兀地回响在山坡下的公路上,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哥们,你说今天的警察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大半夜的,还出勤啊?听着声音,起码有十来辆警车。” 林筱雨打开了车门,坐了进去,“李睿,走不走?” “走,当然走!” “狗哥,麻烦你了!” “没事,你们这是花钱买我服务,我肯定是全心全意为您服务的。” 警笛越来越近,整个村庄渐渐热闹了起来,村民们都走出屋子来看看出来什么情况,一下子老少爷们、乡里乡亲都议论起来。 警车刚开进村口,狗哥的车正好驶出,红蓝闪烁的灯光照在玻璃窗上、照在我们的脸上。狗哥坐在车上还不忘跟对面的警察打个招呼,打开车窗伸手就是一根烟。 外面的警察也没多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接过了他的烟,还跟他问了声好,寒暄说这么晚了去哪儿。狗哥笑着说,“去城里娱乐娱乐。”他比了比身后的我和林筱雨。 那警察往里面探了眼,笑了笑说,“明白明白,赶紧去吧,这城里的夜生活才刚开始呢。” 车子渐行渐远,警笛声越来越轻,车子行驶在长长的公路上,身后是人群喧闹。林筱雨从后窗往外看,警灯闪烁不停,却转眼已经不见,只有声声警笛,似乎隔了很远还可以听见。 我们在半道上下了车,打发完了狗哥,才辗转回到了驻地。回去的时候,老季已经等的快发疯了,刚一见到我,就给我劈头盖脸一顿痛骂,大抵是怕回去没法跟我爹交差吧。 随后我同他们讲了山上遇到的事情,也说清楚了铜盒子的来龙去脉。虽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也算是排除了一个错误选项。 燕云淑最初对铜铸盒子本就没什么兴趣,得知真相后更是对老季嗤之以鼻,两人愈发不对付起来。 以老季的脾气,自然不会惯着燕云淑。于是,两个人也暗暗较起劲来。第二天一早,两人分别带队,朝着印山山顶出发。 这一带的丘陵与周边稍显不同,因为海拔较高,故而人类活动的痕迹比较少,山脚下还种满茶树,到了半山腰后,便基本看不到供人行走的道路。灌木很茂密,地下盖着很厚的一层腐蚀土,泥都是黑的,一脚下去有时候能没到你膝盖。我们砍掉几根树枝当拐杖,边走边探路,走的十分小心。 对于前往药尸墓的路径,我爷爷在笔记里没有记录,因此我们没有任何参照,只能靠自己摸索。这两天老季带着几个伙计已经打了前站,不过他们把路探到距离山顶百来米的地方就停止了。 为什么进行不下去了?因为再往上,就是一堵悬崖绝壁,除非绕到山的另一侧,否则的话只有攀爬上去一条出路。但白天攀爬,容易暴露,而夜晚攀爬为避免暴露不能使用灯光,只能盲攀,危险系数太大。 最后,老季决定赌一次,所有人乘着月色强行攀登。 第021章 登顶 老季带的两个伙计都不是一般的腿子,经验丰富,身手了得,他们负责在前面开路,我们则徐徐跟进。 其中肤色较黑的一个叫王勉,是个退伍老兵,性格爽朗,对老季也是忠心耿耿。另一个矮实墩壮些的叫老宣,西北汉子,资深腿子出身,是老季的忠实拥蹩。 行进路上不便生火,我们就简单吃了一顿晚饭。穆云鹤那老头子一边吃还一边警惕地看着四周,生怕妖怪突然冲出来,把他给吊死。那压缩食品的味道实在是不好吃,我几乎就喝了几口水。老季一边吃一边看着地图,他指了指地图上一个画了圈的地方,说道:“我们现在是在这个位置。” “老季,你行啊,这张图画的还挺详细的。”我笑道。 “别贫嘴,在往上就没有路了。”老季皱着眉头说道。 我们全部都凑过去,他接着说:“以我的经验,古墓的入口应该在山顶的西侧,那里聚气藏风,当为真龙。” 穆云鹤点了点头,“既然如此,我们该当如何上去。” 我说道:“既然六十年前有人上去过,总该留下点痕迹。” 王勉心领神会,当即带着老宣去寻找踪迹。老季继续说道:“这块悬崖当地人都叫它老龟背,中部隆起,形似龟背,光滑无比,极难攀登,要想上去,唯有从两条边缘尝试方行。” 燕云淑拿起望远镜,对着那老龟背一通观察,“左侧悬崖受风力侵蚀严重,多有裂缝,或许更有利于攀爬。” 老季却一口否决,“白天我们早观察过了,左边的悬崖都是碎岩,就算裂缝多,但人踩上去根本支撑不住,而且这么高的岩壁,必须打岩钉,但就这岩石条件,钻头刚一进去,就碎成豆腐渣了,岩钉根本打不进去。” 燕云淑不悦道:“那你说怎么办?” “右侧地质条件稍好,且有粗壮的藤蔓植物垂挂下来,利于攀登。”老季说道,“所以我的建议是从右边上。” “哼,一派胡言。”燕云淑不依不饶,“那些藤蔓仅生长于崖壁侧下方,到了上方就没有了,这段路你怎么上去?难道飞上去吗?” 我见二人争执不下,立即劝阻,“好了好了,两位先别争论了,等王勉他们回来,我们再做商议,说不定他们会有什么线索呢。” 话音刚落,王勉和老宣就急匆匆跑了回来。王勉脸上挂着笑容,“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们要先听哪个?” “都这个时候了,就别卖关子了。”我催促道,“先说好消息。” 王勉喘口气,“好消息是,我们在老龟背的右侧找到了这个。”说着,他便摊开了手掌,只见手掌上放的乃是一枚生了锈的岩钉。 见到这玩意儿,大家伙的心也就落了地了。“好家伙,总算给我找到了你了。”老季扬眉吐气道。 燕云淑脸色稍稍有些难看,她很是不屑地说道:“这能说明什么?” “这的确不能说明什么,只不过,有了前人留给我们的参考,接下来的路,可以走的更放心一些。”老季说道。 我见二人又要互呛起来,连忙说道:“王勉,那坏消息呢?” 这时,所有人都不说话了,凝重地看着他。王勉被看得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坏,坏消息是,是右侧的岩石有被炸药炸过的痕迹,应该是有人故意不想我们上去。” 我下意识地想到了爷爷,因为爷爷从药尸墓中涉险逃脱,必然是经历了九死一生,墓中的凶险是我难以想象的。因此,爷爷从墓中逃脱后,便将去路炸了,免得后人再重蹈覆辙。 换做别时,我或许就会听从爷爷的劝诫,乖乖打道回府。但今时不同往日,一来燕云淑不可能半途而废,二来我也确实对药尸墓产生了一探究竟的冲动。 就在几人拿不定主意之际,我站起身来,“这样吧,既然都没有路,干脆我们就听老天爷的安排吧。” 林筱雨狐疑地看着我,“你什么意思啊?” 我蹲下身子,拔了几根野草,攥在手心里,“简单,燕先生、老季,你们俩各抽一根,谁的草长,听谁的,怎么样?” 燕云淑不屑道:“这般儿戏,简直可笑。” 老季却笑道:“虽然儿戏了点,但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否则我们僵持不下,天亮了,可就更麻烦了。” 穆云鹤低头看了看手表,“不然就依小李的法子,试试?” 燕云淑见老穆也同意了我的方案,便不再多言,只是要她来抽这个签,是绝无可能的,最后只能由老穆来代替。老季拔走一根,一看,也就五六公分,以为必败无疑。哪知道老穆抽了一根,手气更是背到家,仅有三公分。 老季忍不住笑出声来,落井下石道:“我说穆教授,您的手气可真行,这要真依了你们的路线,我们几个还真有点提心吊胆。” 老穆有些难堪,心知老季是有意嘲讽自己,却又不好撕破脸,只能干笑着化解尴尬。 路线已定,所有人便不再废话,目标一致地朝着老龟背的右侧行进。路上虽然多有灌木阻挡,但靠着老宣“神挡杀神”的开路效率,我们还是顺利到了岩壁下方。 抬头望着陡峭的岩壁,我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这种地形,换做是专业的攀岩运动员来,估计也要仔细思量一番,选个气象条件好的白天进行。但我们几个却吃了豹子胆,敢黑夜盲攀,着实有些豪气干云的架势。 王勉是个行动派,话少,人狠,能15秒之内徒手攀登四层楼,对于老龟背这种自然岩体,也丝毫不在话下。他一人甩开我们足足十米,沿途打下岩钉,下面的人有了安全绳的保护,自然更能放开手脚。 足足花了三十分钟,我们才总算爬到了崖顶,此时距离山顶只有一步之遥。从上面往下望去,脚下漆黑一片,远处则是村落,毫无半点灯光。 崖壁顶部有一自然形成的平台,再往上就是山顶。几人喘了几口气后,便继续前进。走了十几分钟,便再无路可走了。 “到了。”王勉打了灯语,我们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跑了过去。 这是一块相对平整的地方,上面也长满了荒草,但只要懂点风水的人都知道,这地方可不寻常。 老季观察了一圈,说道:“这里是祭祀的地方,下面是应该是祭祀台,陪葬的祭祀可能就在这下面。” 说着,他蹲到地上,摸起一把土,放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摇摇头,又走了几步,又摸了一把,“埋的太深了,得下几铲看看。” 说干就干,王勉和老宣当即把螺纹钢管接起来,把铲头接上,老季用脚在地上踩出几个印子,示意这里就是下铲的位置。老宣先把铲头固定,然后用短柄锤子开始下铲,老季就把一只手搭在钢管上,感觉下面的情况,一共敲上11节的时候,他突然说:“有了!” 我们把铲子一节一节往上拔,最后一把带出来一拨土,王勉卸下铲头,走到火堆边上给我们看,我和老季一看,脸同时白了,就连燕云淑也啊了一声。原来那土,就像是在血里浸过一样,正滴答滴着鲜血一样的液体。 老季拿到鼻子前一闻,皱了皱眉头,我看过爷爷日记里关于药尸墓的记载,但是具体是怎么样一个情况,从日记里也无法准确的推断出来,不过既然泥里带血,那下面的墓肯定是非同小可。 我看着老季,想看他怎么决定,他想了想,点上一只烟,说:“不管怎么样,先挖开来再说。” 一边王勉和老宣没有停下手,老宣又下了几铲,然后把铲头都拿给老季,老季每个铲头都闻了一下,用泥刀开始在地上把那些铲洞连起来,我看他们忙活着定位,一会儿的功夫,底地上就画出了古墓的大概的轮廓。 分金定位是盗墓贼的基本功,自古以来,盗墓便分为五大门派,分别是发丘天官、寻龙太保、摸金校尉、搬山道人、卸岭力士,都是传承千年的门派。 发丘、寻龙、摸金、搬山、卸岭五大门派,不是民间的小贼散盗可比,代代都有身怀异术的高人,各有各的一套本领:发丘有印,寻龙有戒,摸金有符,搬山有术,卸岭有甲。 不过,发丘、寻龙、摸金、搬山、卸岭说是五路,实际上是只有三支,囊括了世上以“风水、方术、外力”来倒斗的这三大体系。在倒斗中,首先要寻找位置,其次要对付斗中的种种机关暗器,消息埋伏,五大派的手段主要就是“望、闻、问、切”四字,四字又分上中下十二法。 “望”是通过双眼观看,上法是上观天星、下审地脉,中法是通阴阳、晓易理、演爻卦,下法是观泥痕、辨草色。“闻”是通过鼻子闻土辨质,也指通过敏锐的耳音闻风听雷推断地底的情形,上法是知天文、晓地理,中法是识百草百土、查百虫百羽,下法是强耳力、灵嗅觉。“问”是通过摸排线索进行推测,上法是问天打卦,中法是推测断案,下法是通过套近乎从侧面向当地土人咨询。“切”是避实就虚地利用各种工具来挖掘盗洞,有发丘天官、摸金校尉的分金定穴直捣中宫,有寻龙太保演卦寻龙,也有卸岭力士的长锄大铲崩山揭天顶,更有搬山道人施术驱兽的穿山穴陵甲。四字十二法虽然相差很大,但是却是各有各的道,各有各的本事。 第022章 金龙探爪 一般来说,上面什么样子,下面的墓肯定就是这个样子的,很少会弄错掉。但是我看着这个轮廓,就觉得不对劲,大部分的汉墓是没有地宫的,可这个下面明显有,而且还是砖顶,真太不寻常了。 老季用手指丈量,最后把棺材的位置基本确定了下来,“下面是砖顶,我铲头打不下去,只能凭经验标个大概的位置,这地宫太古怪了,我不知道那里的砖薄,只能按照宋墓的经验,先从后墙打进去看看。如果不行还要重来,所以手脚要快一点了。” 老季他们打了十几年的盗洞,速度极快,三把旋风铲子上下翻飞,一下子就下去了七八米,因为是在这荒郊野外,也没必要做土,我们就直接把泥翻到外面,不一会儿,王勉在下面叫道:“搞定!” 王勉已经把盗洞的下面挖的很大,并清理出一大面砖墙,我们打上矿灯,下到里面,老季看到王勉在拿手敲砖墙,忙把他按住了,“什么都别碰!” 老季的眼神极其锐利,吓的王勉一跳。他自己伸出两根手指,放在那墙上面,沿着这砖缝摸起来,摸了很久才停下来,“这里面有防盗的夹层,搬的时候,所有的砖头都要往外拿,不能往里面推,更不能砸!” 林筱雨摸了摸墙,“怎么可能,连条缝都没有,怎么可能把这些砖头夹出来?” 老季没有搭话,他摸到一块砖,突然一发力,竟然把砖头从墙壁里拉了出来。在常人看来,这属实有些匪夷所思了,毕竟这土砖是何等的结实,光靠两根手指要把一块砖从墙里拔出来,不知道要多大的力量。 其实,老季的这两根手指真的非同小可。他练的乃是寻龙拳中的‘金龙探爪’,这一招用于武术套路中,也属于杀招。现在社会上不是调侃传统功夫都是下三滥嘛,所谓杀招无非就是“戳眼、踢裆”尔。这话听过就且当玩笑吧,要知道高手过招,你戳眼要想一击必中,这指力可非旦夕之功,每个二三十年的功力,根本无法成功。 我们李家的“寻龙拳”,是寓“盗墓手段”于“武学招式”,几乎所有招数都能运用于倒斗之中。老季把砖头小心的放到地上,指了指砖的后面,我们看到那后面有一面暗红色的蜡墙,说:“这墙里全是炼丹时候用的礬酸,如果一打破,这些有机强酸会瞬间浇在我们身上,马上烧的连皮都有。” 我咽了口吐沫,转身对林筱雨说道:“待会儿跟我后面,千万别碰里面的东西。” 老季让王勉往下面有挖了一个三米多深的直井,然后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只注射针头和一条塑料管子,他把管子连上针头,然后把另一端放进那深坑里。老宣则拿出喷火枪,把那针头烧红。随后老季小心翼翼的插进了蜡墙里,马上,红色的礬酸便从管子的那一头流进直井里去。 很快,暗红色的蜡墙就变成了白色,看样子里面的东西已经全部都流光了。老季这才点点头,说:“行了!” “搬砖。”老季发号施令道。 我们几个人一起动手,很快就在墙上搬出了个能让一个人通过的洞,老季往洞里丢了个火折子,接着火光,观察了一下里面的环境。 老季的这一番操作可谓是行云流水、精彩绝伦。连一向孤傲的燕云淑看了,也只能乖乖闭嘴。我们从墓穴的北面打穿进来,看见这地上是整块的石板,上面刻满了古文字,这些石板呈类似八卦的排列方式,越外面的越大,在中间的越小,这墓穴的四周是八座长明灯,当然已经灭了,墓穴中间放着一只四足方鼎,鼎上面的墓顶上刻着日月星辰,而墓室的南边,正对着我们的地方,放着一口石棺,石棺后面是一条走道,似乎是向下的走向,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去的。 老季探头进去闻了闻,然后招了招手,我们一个接一个地钻了进去。 老季看着地上的字,对我说道:“小子,你看看这个些字,看看能不能看出这里葬的是什么人?” 我摇摇头,“你可真抬举我,故意叫我在大伙面前出丑是不是?” 我们打起好几个折子,扔到长明灯里,这整个墓室就亮了起来。这时候老宣竟然爬到那鼎上去了,想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突然,他欢呼了一声,“季叔,这里有宝贝!” 我们都爬了上去,看到那鼎里有一具无头干尸,衣服已经烂光了,那干尸体身上还有些玉制的首饰,老宣老实不客气,直接就摘下来揣进兜里了。 “这个应该人牲完了之后剩下来的人的躯干,他们把头砍掉祭天,然后把身体放到这里祭人,这些应该是战俘,奴隶手上不可能有首饰的。” 老宣一下子跳进鼎里,想看看下面还有什么东西,老季想要阻止也不来及了,他回头看看那石棺材,幸好没反应,老季大骂:“你小子,这鼎是人家祭放祭品用的,你小子想被当祭品啊?” 老宣呵呵一笑:“季叔,我又不是王勉,您别吓唬我。”他从里面摸出一只大玉玦来,“你瞧,好东西还真不少,我们把这鼎反过来看看还有啥吧?” “别胡闹,快出来!”老季说,他的脸色已经白了,眼睛死死盯着那石棺,似乎预感到要出事情了。 这个时候,我就听到了“咯咯”的声音。我转头一听,不由一阵发寒。老季不由分说,一把把老宣拉了出来。突然,那声戛然而止。墓室里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有点不耐烦了,刚想问他怎么回事情,棺材板突然向上翻了一下,开始剧烈的抖动起来。 然后从石棺材里发出来了阴森的让人不寒而战的声音,那声音和我爷爷笔记里描写的非常相似,真的好像是癞蛤蟆叫的声音。 老宣见状,吓的一屁股坐地上了。我也脚一软,几乎就要坐下去了。好在老季到底见过世面,虽然脚开始抖起来,但是竟然没摔倒。 燕云淑和穆云鹤自然也吓得不轻,他们两个原本拽的不行,在队伍里看谁都不顺眼,这会儿倒是不再盛气凌人了,紧挨着我们,生怕被什么东西给叼了去。 第023章 玉兔下凡 “这盗洞肯定是不久前挖的,连土都是新的!”我说道。 “这怎么可能呢,我们出发前仔细观察过,根本没有别的人在附近,也没有留下的踪迹啊。”老宣说道。 “这伙人是高手。”老季沉着道,“从他们打盗洞的手法来看,绝非江湖草寇所为。” 我忽然想起在福平墓外所见,“我忽然想起来了,不久前,有一伙红顶土夫子出没,会不会是那帮人挖的?” “我看不出来,不过这洞挖得很匆忙,看样子,不像是为了进来而打的洞,倒像是为了出去而打的!恐怕我们真的被人抢了先了。” “别泄气,季叔,要是他们倒的好,肯定是从原路出去的,看样子肯定出变故了。我看,宝贝怎么也应该在。”王勉安慰道。 老季点点头,“那我们继续走,既然有人替我们趟过雷了,我们也不需要这么婆婆妈妈的了。” 我们加快了速度,又走了十几分钟,我们到了一处加粗的回廊,这一段比我们来的那一段宽了一倍多,装饰也考究了很多,看样子到了主墓区了。这个回廊的底部,是一扇巨大的汉白玉门,非常的通透,而今已经打开,想必是有人从里面打开的。 老季检查了一下玉门,发现上面的机关已经被破坏掉了,我们从门缝里进去,里面空间很大,而且一片漆黑,矿灯的电源已经不足了,照得不是很透彻。 但是我们已经可以看个大概了,这应该就是主墓了,老宣拿他的矿灯一扫,就叫了一声:“季叔,你们快来看!” 听到老宣的叫唤,我们当即跑了过去。在没有强光源的情况下,要看清楚这墓里有什么的却十分困难,我眼睛扫了一下,只见墓室的中间摆着一口棺材,但是棺材已经被烧毁,只剩下黑色的焦木勉强能看出是口棺材。 “对上了。”我想起爷爷在日记中的记录,当年那个从药尸墓中逃出来的盗墓贼,曾亲口告诉他,上层古墓已经被一把火点燃,当时下斗的几个人,全都折在了里面。 我把矿灯放到一边的地上,老宣把他手里的那只也放到和我交叉的方向上,照了个大概,我们看到墓室边上还有两个耳室。 老季和我走到那棺材的底座边上,打起手电,只见上面雕满了铭文,我看了一下,竟然能看懂一部分。 上面的文字,记述这个主人的生平。原来,这墓主人,是宋代的一个郡主。这个郡主,天生丽质、倾国倾城,有无数的粉丝和小迷弟。但是她一个都瞧不上,因为她的心已经有了主人,那就是守城的一位少年将军。有一天,她忽然告诉那位少年将军,说自己的月宫中的玉兔私自下凡,如今嫦娥娘娘已经找到了自己,她必须回到月宫赎罪。(当然原句不是这样写的),希望将军不要再等她,早点找个好姑娘成家了吧。那个少年将军当时就蒙了,而郡主说完就昏迷了。 将军以为郡主还会醒过来,于是就在这里给她修建了这么一座地宫,还找来千年血玉,把她的尸体保存起来,希望她从月宫回来的时候能够再续前缘。云云,非常啰嗦,里面还详细描述她生前的一些奇闻轶事,说她有一对红色的眼睛,能够看穿人心。几乎所有人,只要在她眼前一站,就原形毕露。当然,唯有那个将军是真心对待她的。老宣听了我的解说,感叹:“这么厉害,幸亏她死了,要不然全天下的男人都得完蛋。” 我大笑,“那可不一定,古代人很会吹的,梁山伯祝英台的故事你总看过吧,人死了之后还能变成蝴蝶双宿双飞呢。” “不管怎么样,总算知道我们在倒谁的斗了,不过,棺材都已经烧毁了,里面的陪葬品也怕是没有了吧?”老宣问。 我有看了另一侧的铭文,都差不都,也是相同的内容,除此之外就没有任何其他可以提示的记录。正在我研究其他一些我看不懂的铭文的时候,王勉有了新的发现,“你们看,这有几具骷髅。” 我走过去一看,果然,地上躺着五具骷髅。从骷髅大小可以推断,是两女三男,现场还有一些打斗的痕迹。但从骷髅的摆放来看,他们被整齐地摆放在墙角,显然是被人收敛过的。 我和老季对视了一眼,差不了,这五具骷髅应该是我爷爷当年进入药尸墓后收敛的。而他正是从其中一具尸体上找到了那把黄铜钥匙,继而打开了下层的汉墓。 当时,我在看爷爷日记的时候,一直以为只要一把钥匙就能打开古墓,但是据老季所说,要打开古墓中的七宝玲珑锁,必须用苍龙七宿钥,而苍龙七宿钥显然不止一把。 “爷爷当年是怎么凭借一把钥匙打开七巧玲珑锁的呢?”我不禁产生了疑惑。 “你看这具骷髅,全身骨骼都发黑了,想必定非正常人类。”老季说道。 “这估计就是棺材里的正主。”我说道。 “错不了。” 这时,燕云淑和穆云鹤走上前来,他们似乎对这几具骷髅有点兴趣,尤其是那个燕云淑,红着眼睛,似乎一直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般。我看她这样子,识趣地起身离开了。临走时还拍了拍老季,把他也一块拉走了。 老季刚开始还不愿意离开,这家伙有个癖好,尤其喜欢研究尸体,像个法医一样,总觉得能够从死人身上找到线索。当然,从寻龙太保的手段来说,这也确实是一门学问,跟法医也算是异曲同工。不过,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每一个门派、每一门学科,都喜欢搞一些玄学,糊弄一下门外汉,彰显自己的玄妙。 我看燕云淑对着那几具尸体凝视了很久,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我大概猜出她很难受,哪怕她刻意地掩盖了这一点。 老季也不搭理他们,带着王勉找寻起来。他们走了才五分钟,我们在这边就听到了王勉的呼唤声。 “这儿有棺材。” “棺材有啥稀奇的。”老宣不屑道,不过这家伙嘴上说着不屑,但身体最是老实,一马当先急匆匆赶了过去,生怕去的吃了,汤都喝不上了。 我们这边也不敢耽搁,燕云淑调整了一下情绪,便与穆云鹤一起离开了墓室。等我们赶到那里的时候,发现一列棺材齐刷刷地摆在一间墓室里,足有七口之多。 “七星北斗?”穆云鹤疑惑道。 “穆教授,您还真说对了,这的确是七星北斗。”老季转头说道,“不过,咱们来晚了,这几口棺材都被人撬开了。” “什么?”穆云鹤大惊,急匆匆地跑过去一看,果然见那棺盖下面有撬动的痕迹,顿时骇然,“这,这……简直是丧尽天良!” “哎,别人吃肉,我们喝汤,剩下什么拿什么吧,总不能白来一趟。”说着,老季从包里取出撬杆,一点一点,把那棺材板撬开。 棺材板稍稍露出一条缝隙,拿灯往里一照,老宣发出一声怪声,看了看我们,一脸的迷惑:“怎么里面是个女的?” “女的咋了,女的还不会死了?”王勉不以为然道。 “不是,是个年轻的女的,不对,是个穿皮夹克的女的。” 听到老宣的话,我们不由得也吃了一惊,过去一看,里面果然是个女的,不仅是个女的,而且还非常新鲜,穿着一身皮夹克,死了绝对不到一个星期。 老宣想伸手进去掏东西,老季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用的力气极大,疼得老宣一咧嘴巴,“别动,正主在他下面!” 我们仔细一看,果然,那皮衣女下面还有一具尸体,看不清楚是什么样子,老季掏出黑驴蹄子,说:“应该是个黑毛,先下手为强。” 这个时候,王勉在我身后拉了拉我的衣服,把我拉到一边。他平时颇爽快,我感觉奇怪,问他怎么了,他指了指对面的墙上,我们几个被矿灯投射出来的影子,轻声说:“你看,这个是你的影子,对吧?” 我没好气道:“怎么,现在连影子也怕了?” 他的脸色不是很好,听我这么一说,嘴巴也哆嗦了一下,我心想,不会吧,真的怕到这种程度?他摆摆手,让我别说话,然后又指着那些影子:“这个是我的,这个是老宣的,这个是季叔的,这个是老穆的,这个是林小姐和姓燕的老娘们的,你都看到了吧?加上你的一共是7个吧?” 我点点头,突然也意识到了什么,王勉咽了口吐沫,指了指不和我们在一起的另一个孤零零的影子,几乎要哭出来的问,“那这个影子是谁的啊?” 我仔细一看那影子,正赶上那影子一低头,那头在抬起来的时候,变得十分巨大,几乎比他的肩膀还要宽,这种恐惧真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出来,我就觉得头皮发麻,不受控制地大叫了一声:“有鬼!” 第024章 犄角 所有的人转头来看我,我根本没办法停下大叫,一边指这着那影子,一边转过头,几乎同时我就看见了那影子的主人—— 那是一个脑袋上长着犄角的怪物! 怪物的手里拿着一把奇怪的兵器,在半黑暗中,那犄角兀立的脑袋比任何你能想象到的怪物都要可怕得多。 老季拿起他的矿灯一照,我们才看清楚了这怪物真面目,它就像……就像一个人把一青铜方尊套在头上面…… “靠,你爷爷的。”我的极度恐惧马上变成极度愤怒,原来那果然是一个人,头上套着个青铜方尊,那两只犄角就是方尊上的。 那家伙手里拿着一只手电筒,还摆了一个印度阿三的poss,方尊上还有两个窟窿,两只贼眼透过这洞望在外面,十分可恶。 场面一时间非常尴尬,我们也搞不清这人是敌是友,同时也是被这家伙吓蒙掉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最后还是老宣骂了一句“我日你大爷的,老子一枪毙了你!” 老宣枪都上膛了,那家伙一看把我们惹毛了,立即叫唤一声,“别开枪自己人!” 谁知话音刚落,这家伙转身就跑了,直接就往我们来时候的那过道里跑了过去,老宣老实不客气,举枪就打了过去。 不过他的枪法比王勉倒是要逊色几分,只是把那人头上的青铜方尊给打碎了,但这也有故意打偏的嫌疑,盗墓的虽都干得刀头舔血的营生,但却也不会平白无故杀人。 那人边跑边大骂:“你丫的有种,你给我等着,看你爷爷我回来怎么收拾你。”说着脚下像抹了油一样,一下子就不见了。 老季一看,说了一句不好,“不能让他到我们盗洞那边去,他要是碰到那个棺材就完蛋了!” 说完,他也不提一个矿灯,就这么几步就追到黑暗里去了。 老宣想追去帮忙,王勉一把将他拉住,说:“你过去能帮个屁忙,快去看看那两个耳室,看他是从那里出来的。” 我忙走到右边的耳室里,看见一个盗洞从石壁里直接挖了下来,角里还有一只蜡烛,那蜡烛燃在那里,正发着幽忧的绿光,“要是我没猜错,这家伙应该摸金门的。” “人点烛、鬼吹灯,堪舆倒斗觅星峰,灯变色鬼留人。”王勉过来一看,“看来错不了,是个摸金校尉。” “妈的,敢情是遇到同行了。”老宣不服气地说到。 “不过这摸金校尉的手段,似乎也不咋地嘛。”我看见地上还有个包,看样子也是他丢在这里的,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工具,几个电池,还有一张这个古墓的草图,虽然非常的潦草,但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画图的水平,小学毕业都够呛的。” 老宣也呵呵笑了起来,“就没听说摸金校尉还要画图的,他们不是号称有‘寻龙诀’嘛,水银斑,养明器,龙楼宝殿去无数。” “也许是某个崇拜者吧。”我笑了笑。 回到墓室,我仔细看了看七星北斗。虽然爷爷的日记本里没有记载有关七星北斗的内容,但我小时候,他跟我提到过,这七星北斗除了一个是真的之外,其他的里面,不是有机关,就是设了极其诡异的手段,总之如果你开错一个,这棺里的机关就会击发,必然是凶险万分。看那个皮衣女,应该是不知明里,以为每个棺材里都有宝贝,结果着了道了,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拖进棺材里去了,而他的伙伴,估计是看到同伴遇害,恐慌之下,逃出了这个幕室,然后在那走道里另挖了一个盗洞仓皇逃了出去。 分析到这里,我自己觉得十分的有道理,拿着这地图就想去和王勉他们说,等我一走出去,才发现外面只剩下了一只矿灯,而王勉他们几个,竟然不见了! 我又到了另一个耳室看了一下,也不见他们的人影,于是捡起那矿灯,喊了一嗓子:“王勉!老宣!” 按道理他们不可能丢下我一个人,自己先走掉的,我先是怀疑他们出了什么事情,可是,刚才有没有打斗的声音啊,以王勉他们的身手,无论遇到什么怪物,惨叫的能力还是有的啊! 在喊了几声都没有回应之后,我又喊了几声林筱雨,也没有回应。 几乎是在一瞬间,五个人同时消失了。 这黑幽幽的墓室,七口冷冷的棺材,一具陌生的尸体,马上把我逼回到现实里,我突然间想起我其实是个没拿到职业资格证的寻龙太保,我一个人呆在这阴森的墓室里,心里也直发毛。就算没有什么妖怪,但是我的想象已经可以逼死我了! 我又大叫了一嗓子,真希望,马上有人能回答我,可是还是一片寂静,这个时候,我手里的矿灯突然闪了一下,好象要熄灭的感觉,我出了一身冷汗,脑子开始混乱起来, 如果是一直这么安静,我倒还不至于立即慌乱,但是非常不巧,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了棺板发出“咯吱”的声响,不知道是这七个里的哪个发出来的,我就觉得一阵晕悬,心跳到嗓子眼里去了。 这时候就甭管什么血脉压制了,我虽从小练习寻龙拳,可实战经验毕竟有限,而且寻龙太保的几样神器——寻龙戒、青龙文身、寻龙经,我是一概没有,那还装个毛线逼啊。我赶紧退到墙边上,突然,什么东西一闪,我转头一看,原来是隔壁耳室里的蜡烛灭了。 “不会真是鬼吹灯吧!” 这几年摸金门的名声大躁,盖是因为有个好出风头的家伙写了几本倒斗的小说,引得吃瓜群众对摸金校尉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而我也深受其害,竟也不自觉的害怕起来。 再回头看看那几口石棺,那口已经被打开的石棺里的古尸,竟然已经坐了起来,那皮衣女的尸体也连着被他带了起来,似乎两具尸体一起坐了起来一样。 我不敢再看,闭上眼睛,迈着发抖的腿,小心翼翼地贴着墙挪动,然后一窜,猫进了那个耳室里。 我爷爷在教我练拳的时候,常念叨一句心决,“眼不见则物不存,心不见则世不存”,白话的意思就是看不到就当不存在。我那时小,一直觉得这不就是掩耳盗铃吗,但在这会儿,我突然开了窍了。 诚然,人在极端害怕的时候,脑子是无法正常运转的,要让大脑保持冷静,只能自欺欺人。不然看着具坐着的千年古尸,我根本没办法思考问题。我把矿灯放到角落里,尽量让光不要照到外面,然后拼命翻那胖子留下来的包,看看里面还有什么东西,摸了半天,又摸出几块压缩饼干,还有另外一些纸,上面也密密麻麻地写了很多东西和图画。 因为外面现在一点光线也没有了,一片漆黑,我也不知道那尸体在搞什么东西,如果他只不停地坐起来,躺下去,锻炼腹肌,我也倒不怕它,就怕他不知道好歹走过来。 这个时候,一阵风从那盗洞里吹进来,我马上灵光一闪,心想对了,这洞肯定是通到外面的,要不然也是通到别的地方去的,不管哪里,总比在这里好。于是,我在那洞边上刻了个记号,让老季如果回来看到,可以知道我进洞里去了,然后拿起矿灯,收拾了一下那胖子的包背在身上就钻了进去。 我一边爬着,一边回忆我爷爷小时候和我说的那些常识,什么古圆近方,秦岭汉坡,九浅一深。我看了看这盗洞,似圆非圆,似方非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挖的,心理琢磨着,刚才头上带青铜方尊那小子要是自己掘了这个地道进来,那么他敲墓砖的时候要么就是触动机关,要是高手,那起码也会发出点声音,但他进来的时候我们几乎没有注意到,那肯定这个洞老早就在了,那就是说,这个洞肯定是另一伙人挖的,或者他老早就挖好了。我推断,要不就是被这个小子从别人的盗洞下来,要不就是他打的盗洞和这个洞撞在一起了。 爬了一会儿,果然出现了一个分叉口,看这两个洞手法完全不同,肯定是两拨人挖的,心想无论哪个都是通到外面的,随便找一个就行了,为了让老季能找到我,我在我选的那个洞上也画了个记号,然后就爬了进去。 这个时候我已经憧憬着一阵清新的空气,一弯明月。然后老季他们找到我,一起回家,倒个屁的斗啊,我真受够了,别人倒一辈子斗就遇到个别白毛黑毛,我第一次倒斗,走到哪里都是粽子,连口气也不让我喘,我容易嘛。 于是,我加快了动作。 可是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不久之后,我面前又出现了一个墓道,跟我来的时候经过的那个墓道非常相似,看样子这个墓非常的复杂啊! 我不由骂了一声,一边用矿灯照了照四周,一仔细看我就傻了,这里不就是我来的同一条墓道吗?怎么,原来这个盗洞和那边那个是通的,当初我们还以为有人挖了这个洞想逃出去。 我真的一头雾水,实在想不出,挖这个洞的人,到底是什么目的。 第025章 陷阱 这时,我想起那小子的包里发现的地图,也许能够找到一些线索。更何况,我现在的处境是进退两难,唯有这里最安全了。于是,我坐到地上,摊开地图,乱翻起来。 其中一张是他们打盗洞前的设计图,下面写了很多设想,特别是关于药尸墓的机关设置。不过,他写得非常潦草,我也就勉强认出“琉璃顶”等几个字。看样子他们为了破药尸墓的机关,确实花了不少心思。然后还有一张,上面画了个张牙舞爪的东西。 “丫的,这家伙该不会是画抽象画的吧,画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暗骂着将那些纸翻过来,“嘿!” 我突然眼前一亮,上面竟是一个墓穴的俯瞰图,什么主棺室、七星北斗之类的,都标记了出来,一览无余。我还看到了我刚才爬过的那个盗洞,连分叉口都标得非常清楚。 于是,我着急寻找出去的口子,不想那通道却在一个地方断掉了,边上写了个字:“塌”。 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我想通过盗洞回地面的愿望已经破灭了,我再看,这图上最离奇的是,在我现在站的这个地方的左边,没有任何道路可以连通的地方,竟然还画了一个墓室,而连通这个墓道和那墓室之间的,是条虚线,这个墓室好像是在另一个空间一样的感觉。 我不由去摸了摸我后面的墙壁,“难道这墙后面有个秘道?” 一般来说,如果要这个机关能够千年不腐,必须使用石头和水银来击发,那击发装置的触发器必须是一块平板,这墙壁上都是一块一块的铭文雕刻,如果真有暗门,其中必然有一块能够活动,但是这一块又必须位于非常难以被注意到的地方。 按照这样的思路,我伏下身子,去看石壁和地板处的位置,果然,有一块四方的衔接石板非常可疑。我一按,没反应,但是有松动,再一按,还是没反应,于是就有点毛了,站起来一脚,这下子就听到“咯噔”一声。 “糟了,是陷阱!”我暗叫一声不好、 这时,我脚下的地板突然一空,毫无防备之下,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紧接着我整个人就掉了下去。 也就一两秒钟,我还没想怎么应对突发情况呢,就一屁股坐到了地板上。与此同时,手上的矿灯也“啪”的一声砸在地上,灯光应声熄灭我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这矿灯就和我的命一样重要,要是没有光线,在这漆黑一片的古墓里,无疑是死路一条。我赶紧扑过去,想把那矿灯摸过来。 寻龙拳中有听声辨位的技巧,所以哪怕那矿灯在落地的一瞬间就灭了,靠着它发出的声音,我也能辨别它的位置。我迅速行动,一下子就摸到了矿灯,可就在我摸向掉落的电池时,摸到的却是一只冰凉的手! 我大叫一声,触电般地把手抽了回来。 刹那之间,我感觉到这手的主人必然已经死去了,因为那冰凉和浮肿皮肤,感觉不到一点生气。火山文学 我突然想起我身上还有一把防风打火机,忙打开一照,只见那地方躺着一具尸体,肚子开了一个很多的窟窿,从里面钻出很多尸蹩。 尸蟞在古墓里倒是常见,可这些尸蹩大得惊人,一只足有我的手掌大,泛着青色的光,不时还有一些小点的尸蹩从他的嘴巴和眼洞里爬出来。 我感到一阵恶心,这个人看样子已经死了有一个礼拜了,应该又是上一个盗墓队伍的牺牲品。从他死的位置推断,他应该是触发了那个机关,所以才死在这里的。我想到这里,忙借着打火机找到电池,往矿灯里一装,竟然又亮了。 我松了口气,有了灯,至少不会再被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尸体给吓个半死。我照了一下四周,这个地方是一个四方的地窖,四周都是不规则的石头堆砌的石墙,墙上有很多排气孔一样的洞,黑黝黝的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不时从那些洞里吹来一些凉风。 我随即检查了那具尸体,是一个中年人,40岁左右,腹部被撕裂了,看样子是致命伤。我又继续摸,在他的脖子上,我发现了一个狗牌,上面刻了姓名和数字,估计是他的编号。 一般戴这种狗牌的人,都是部队里的。但部队里有规矩,当兵的绝无当盗墓贼的可能。除非跟王勉一样,退伍之后落草为寇。除此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帮家伙来自于某个保密单位,有着与部队类似的管理体制。我立刻就联想到了那群红顶土夫子,似乎也只有他们,有这个能力来到这里。 我把他的狗牌放到自己口袋,打算出去后自己再研究一下。 这里的建筑风格,很像汉代的古墓,又有点像一条临时的逃生通道,我想可能是造墓的工匠给自己留的后路。 汉承秦制,在很多方面,都有模仿秦朝的痕迹。比方说,秦始皇给自己修皇陵,一直到秦二世,历时39年才修好,皇陵的修建耗费了很大的人力、物力、财力。据说为了修建皇陵,共征集了七十多万人力。而皇陵在闭关的时候,一下子活埋了数万人。好在秦二世而亡,后来刘邦建立了汉朝,各方面都向自己的偶像秦始皇看齐。刘邦虽然意识到帝陵的营造对国家消耗巨大,但最终还是为自己修造了恢宏壮丽的长陵。那时候,你要是参加了修贵族墓穴的工程,基本上那就等于死,为了保密,最后不是被毒杀就是活埋了。但是劳动人民的智慧是不容忽视的,大多数工匠都会给自己留一个秘密的通道,好让自己逃出生天。 我用灯一扫,果然看见在一边的墙上面有一扇非常狭小的门,但是这个门离地面还是有点高度的,下面有一个木头梯子,已经烂光了,我估计了一下高度,我不可能跳上去,这个时候我看到有一张脸突然从那通道里探了出来。 我一看,不由大喜,“王勉!是我!” 那王勉吓了一跳,也看到了我,可是他不但没有露出喜悦的神情,反而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一样,几乎从那通道里掉下来。 我正奇怪呢,王勉突然掏出枪,枪口直对着我,我一看不好,大叫道:“是我,王勉!你特妈的干什么?” 可王勉就像没听见一样,竟然直接开火了。 那枪声在地洞里出奇地响,子弹几乎贴着我的耳朵擦过去,不知道打到我身后的什么上,一泡腥臭的东西溅了我一后脑勺。我猛转过身,就看见好几只大尸蹩趴在墙上,几只螯杀气腾腾地仰着。有几只已经爬到我头顶上的天花板上,离我的脑袋只有十几公分。 我刚想后退几步,离这些大虫子远一点,突然,两只墙上的虫子像弹簧一样飞了过来,几乎一下子就到了我面前。就在同时,又是两声巨响,两颗子弹从我的头顶飞过,凌空把这两只虫子打爆。 我刚想夸夸王勉,这家伙的枪法果然比老宣要厉害的多。这个时候,就听得王勉叫道:“我快没子弹,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跑!” “哎,好嘞!”有了王勉这个靠山,我踏实多了,转头就跑。 王勉又放了一枪,估计又打爆了一只,我这个时候已经到了墙根了,王勉一把手伸下来,我一跳正抓住他的手,还好这石壁非常粗糙,我的脚有地方着力,王勉只一拉我就上去了。还没站稳,王勉那把把短枪从我裤裆下面伸出去,又是一枪,那弹壳直接跳出来打到我的裆部,我惨叫一声,几乎没晕过去,大骂道:“你爷爷的,想阉了我啊!” “闭嘴,蛋和命哪个重要?当然是命重要!” 我突然发现矿灯不在我手上了,我回头一看,发现掉在下面,那光源的四周爬满了大大小小的尸蹩,青幽幽的一大片,不知道是从哪里爬出来的。 “你还有多少子弹?” 王勉摸了摸口袋,就掏出一颗来,不由苦笑,“还有一颗光荣弹。” 话音未落,一只尸蹩已经跳上石道,对着我们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王勉到底是当过兵的人,这应变能力已经成了肌肉记忆,二话不说,直接把那木头枪托当锤头,一下把那虫子敲扁,踢了下去。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很快更多的虫子爬了上来,我们连踢带敲,还是有几只爬到我们身上,那带倒勾的爪子一下就带去一块皮肉。 “我们跑吧,这么多根本没办法挡!” “跑?跑哪里去?” 我一指后面,“这后面肯定是个出口,你看这个坑道,绝对是古时候的修墓工匠逃命用的,只要沿着这个跑,肯定就能出去。” “屁,你是不是鬼吹灯看傻了,我告诉你,这道我都走遍了,根本是个迷宫!” “啊?”我顿时大惊。 但是现在这个情况,也办法再去细想,我眼看虫子越来越多,大叫一声:“不管了,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总比在这里喂了虫子强!” 这个时候,突然天花板上“咯噔”一声,从上面的暗门又掉下一个人来,正压到那些虫子上。 那突如其来的撞击,就连那些虫子也被吓得退了开去。 那人骂骂咧咧地站起来,“妈的,这是什么门,怎么还往下开?” 随后,他拿手电一照,顿时大叫起来,“靠!什么玩意!怎么这么多虫子!” “我当时谁呢,这不是那个摸金校尉嘛,真是冤家路窄啊!”王勉落井下石道。 第026章 罗汉扫地 “真是晦气他妈给晦气开门,撞见晦气姥姥了。”那家伙瞧见我们,也是一脸嫌弃。 只一句话的功夫,那些尸蹩已经卷土重来。它们跟行军蚁一样,行动非常迅速,转眼就将他团团包围。 不过,这家伙也还有点身手,把那手电当榔头用,一敲一只,干净利落。不过,尸蟞的数量实在太多了,就他这点效率根本不顶用,马上他背上就爬满了虫子。 “啊,啊,快给胖爷滚下来,恶心死了!”他杀猪似的叫了起来,手伸到后面想把尸蟞扯下来,无奈他胳膊实在长度有限,心有余而力不足。 “这家伙虽然可恶,但季叔说过,在斗里的时候,要是遇到摸金校尉,该帮一把还是要帮一把。”王勉说道。 “啥?老季还说过这话?”我一脸茫然。 还未等我反应过来,王勉突然从怀里掏出打火机,又从背包里挖出一瓶汽油,扯了一段衣角,缠绕在枪管上,倒上汽油,一把点着,做了一个简易火把。 “唉唉,你干嘛,危险!”我连拦的时间都没有,王勉直接一个纵身就跳了下去。 他就地一个大滚,就翻到了那小子的边上。尸蹩常年生活在古墓里,畏光、怕火,一只只全跳了开去。 但我站在上方看下来,他们俩就像是被千军万马包围的两个死士,有心杀贼,突围无望。可即便如此,王勉依旧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就冲这份胆气和豪情,我就别感染了。 于是,我也把心一横,“妈的,豁出去了!”也学王勉那样一个纵身,跳了下去。 这个高度着实不低,换做普通人,这跳下去虽不至于摔伤,但想要稳稳当当地站住,是不太可能做到的。好在我练了几年寻龙拳,用了一招“老猿跳树”,轻轻松松站稳。 王勉看到这一幕,不由夸赞:“好身手!” 我忙跑到他们边上,那些尸蹩忌讳着火,一时间也不敢扑上来。但是,布条是有限的,很快就燃烧殆尽,随着那火光越来越暗,尸蟞大军的包围圈也越来越小起来,我咽了口吐沫,“哥几个,看来咱们要歇菜了!” 那小子咳了一声,“哥几个,感谢你们仗义出手,胖子我铭记在心。不过这恩情怕是只有来生再报了,我胖子真的什么也没怕过,可也真没想到会这么死。” 他穿着一套黑色老鼠衣,所以在黑暗中看不出他的体形,现在我仔细一看,果然是个胖子。 王勉大骂,“死胖子,你特娘的到底是不是摸金校尉?为了你小子,白搭上老子一命!” 我看着火把已经快不行了,急忙说道:“这时候就别管是谁了,你们快想想办法,不然咱们仨可真就要喂虫子了!” 王勉看了看四周,把枪递给那胖子,说道:“我来吸引这些虫子,我数到三,你们就拼命跑到那墙根那里,做个人梯爬上去,时间肯定够。” “那你呢?”我问道。 “我动作快,等你们上去了,我再跑过来!” “不……”还没等我拒绝,那王勉猛的一跳,就跳进那尸蹩堆里。 马上,那尸蹩潮水一样涌了上去,我们面前果然有了条路。我大叫一声想去救他,那胖子一把拉住我,喊道:“上去!” “不行,不能丢下王勉!”我反抗道。 那胖子硬拉着我跑了几步,随后用力一托,我借势就爬了上去,然后伸手把他也拉了上来。 我一看下面,那王勉身上满是尸蹩,疼得在地上直打滚,我几乎要哭出来了。 胖子大叫:“快爬起来,就几步路!快!” 可是王勉已经不可能爬起来了,他的嘴巴里都已经开始有尸蹩钻进去,几次想站起来,都被扑到地上。他蜷起身子,看着我们在上面大叫,痛苦地摇了摇头。 最后他的脸都被尸蹩盖满了,我看到他伸出了手,做了一个枪的手势,那手上已经全是伤口,我知道他是要我们把他打死。 那胖子不忍看下去,一咬牙,大叫了一声:“兄弟,得罪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顶上突然又是一声机关启动的声响传来,紧接着,又有一个人从上面跳了下来。 与之前我和胖子摔下来的情况不同,这个人是跳下来的,而且他落的时候很稳。落地的瞬间,只见他一躬身缓冲,单手撑地,扫堂腿一扫,就把一大群尸蹩扫了开去。 我仔细一看,不由大喜,“老季?” 老季刚刚用的一招,正是寻龙拳中的“罗汉扫地”,看似平平无奇,实则威力无穷。刚才那一脚,要是扫得是个人,估计已经骨折了。由此可见,寻龙拳的每一招每一式,在盗墓倒斗中都有其用武之地。 那胖子也惊叫了一声:“兄弟好身手!” “谁他娘的是你兄弟!”老季骂了一声,“回头再跟你算账!” 看到老季,那些尸蟞突然间就像疯了一样到处乱撞起来,拼了命的想远离他,原本像潮水一样涌过来的这些大虫子,这个时候同样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消失在墙壁上的几处钩穴深处。 老季见到地上已经奄眼一息的王勉,忙上去一把将他背了起来,我们一看有救了,赶紧伸手下去,一人拉住王勉,一人拉住老季,把他们拉了上来。 “老季,还好有你,不然我们就死定了。”我喘着粗气说道。 我刚想检查一下王勉的伤势,然而老季一摆手,说:“快走,它追过来了。” 虽然我还没有领会他这话的意思,但是那胖子已经跳了起来,看样子非常的感同身受,他一把背起王勉,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赶紧走!” 我也被这种紧张气氛带动,急忙捡起王勉的矿灯,在前面开路,四个人就直接向着石道的深处跑去。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已经分不清到底转了几个湾,老季拉住胖子,说:“行了,这里的石道设计有古怪,它短时间应该追不过来。” 我们停下来,才发现自己已经汗流浃背,我忙问他们说的那个是什么东西,老季叹了口气,也不回答我,直接把王勉平放在地上,我一想也对,现在最重要的是看看王勉的伤势如何。 王勉这次真的是伤的非常严重,几乎浑身都是口子,如果用绷带把他包起来,就算有足够的绷带,他也变成个木乃伊了。我看了看,幸运的是,大部分的伤口都不深。 老季用手按了按他的腹腔,抽出了他匕首,说:“帮我按住他。” 我大惊,忙问,“老季,你要干什么?” 他盯着王勉的肚子,两只手指在他伤口附近划动,说道:“他肚子里钻进去了一只。” “不会吧?”我怀疑的看着他,然后看了看那胖子,那胖子已经按住了王勉的脚,说道:“你别问我,我也没看到。不过,从你刚刚的表现来看,我还是选择相信他多一点!” “嘿,你个死胖子!”无奈,我只好按住王勉的手。 这时,老季迅速出刀,一刀挑起他肚子上的口子,然后他的手指以闪电般的速度插到伤口中,一探,一勾,竟然真给夹出看一只青色的尸蹩。 这几个动作速度已经是非常的快了,但王勉还是痛得整个人弓了起来,他力气极大,我几乎按不住他。火山文学 “卧槽,老季,还真有一只钻进去了!”我顿时对老季更加刮目相看。 “这只窒息死在他肚子里!”老季冷着脸,把那虫尸一扔,装逼道:“伤口太深,如果不消毒,可能会感染,非常麻烦。” 听到这话,胖子便从枪里取出那颗光荣弹,问道:“这古墓里也没地儿弄消炎药,要不我们学人家兰博,把子弹头拧下来,用火药烧他的伤口?” 我知道这小子想干嘛,立刻阻止道:“不行,王勉又不是中枪伤!你这样会把他肠子烧断的!” 这时,王勉睁开眼,挣扎着从他的裤袋里取出一捆绷带,说:“李睿说的对,不能用火药。你先给我绑上,绑紧点,这点伤不算什么!” 老季点了点头,“嗯,子弹烧到他的内脏就完了,还是先包起来。” 胖子听老季都发话了,便不再多说,我们笨手笨脚地帮王勉包扎伤口,因为用的力比较大,最好打结的时候,王勉疼得快晕厥过去。 “王勉,你可真行,为了老季一句话,你就连名都不要。”这个时候,我想起一件事情,转头问那胖子,“对了,你到底是不是摸金校尉啊?” 那胖子刚想说话,老季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马上就听到了一声让人毛骨悚然的咯咯声,从走道的一边传了过来。 胖子举起那只有一颗光荣弹的枪,轻声问道:“真是阴魂不散,要不,咱们和它拼了?” 老季一摆手,随即捂住自己鼻子,另一只手则捂住了王勉的鼻子,并叫我关掉了矿灯。 我们立即有样学样,捏住自己鼻子。 马上,四周陷入了绝对黑暗之中。 除了那恐怖的响声,就只剩下每个人各自急促的心跳。 随着那声音越来越近,空气中也出现一股非常奇特的腥臭味。 我听着声音越来越清晰,就感觉自己是一个已经押赴刑场、即将行刑的死刑犯,心都快要呕吐出来。 突然,在我一个恍惚间,那个声音突然听不见了!我心里一抖,难道它发现我们了? 第027章 玉兔之眼 也就两分钟左右,就听到一声极其阴森的磨牙声出现在了我们身边。 是的,是磨牙声。 就像是一只饥饿的野兽,准备向猎物发起最后的袭击。 这声音犹如在耳边,是那么的真切,那么的清晰。 最要命的是,我感觉那声音似乎就在我的耳朵边上! 我顿时头皮发麻,死命按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来,冷汗几乎把我的衣服都湿透了。 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跟宕机了一样,闭上眼睛,祈祷能够绝地求生。 那东西大概在原地停留了十几秒,随后,它忽然掉头离开了。我心里一叹,“你姥姥,吓死我了。” 可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突然“噗”的一声拖长音,不知道哪个王八蛋竟然在这个时候放了个屁。 这个时候,但凡脑子正常点的,就不会指望那东西会是个聋子了。就算他是聋子,嗅觉也不至于失灵啊,天知道放屁的家伙吃了几天的萝卜,一个屁,足能叫死透的人都熏活过来。 我想要是再不开灯,那就是在等死了。可当我一开灯,立马就看到了一张巨大的怪脸,而且几乎就要贴到了我鼻子上。 两只没有瞳孔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我吓得一个激灵,倒退出去好几步,差点没摔个四脚朝天。这个时候,还是老季沉着冷静,他大叫一声:“跑!” 那胖子看似笨拙,其实非常灵活,一个就地打滚把王勉背起来,撒腿就跑,我跟在他后面,骂道:“死胖子,是不是你放的屁!” “滚你丫的!你哪只眼睛看见胖爷放屁了!” “这还用说吗,我没放,老季没放,不是你放的,难不成是王勉放的?!” “你咋知道他没放呢?” 我刚要争论,胖子突然大喊一声,“啊——” 我一惊,刚想问他怎么了,突然脚下一空,也“啊”的大叫了一声。 原来,刚才没有拿矿灯,我们都是两眼一抹黑,基本上看不到东西,连前面的路突然间没了也不知道。 “该死的,又是个陷阱!”我心里暗骂晦气,这洞也不知道有多深,整个人就像是正掉向无底深渊一样。 不过,很快屁股上的剧痛就给了我答案。 没摔死,高度就不会太高,至少不是无底深渊。 我正揉着屁股,突然一阵闪光,胖子打亮了他的狼眼手电。我一看,这里又是一个石室,和我们刚才大战尸蹩的那个非常类似。 “真是冤家路窄,怎么又回到这里了?”胖子紧张道。 “不,这里不是我们刚刚来过的那个。”我肯定道,“只是长得有些相似,但仔细看,还是有些区别的。” 胖子点了点头,“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我正想说有老季在,那些尸蟞不足为虑,但回头一看,竟然没看到老季! “老季呢?难道和我们跑叉了路了?” 胖子也是一脸无辜,“我不知道啊,你在后面没看到他吗?” “我是跟着你跑的,我以为他就在我后面呢。” 我急忙回忆了一下,发现原来刚才混乱间,我根本就没注意他是否跟着过来。 “那怪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怎么能任由我们跑掉,肯定是他在后面帮我们挡了一下子,这样子真不知道他凶多吉少了。”我说道。 “那照你这么说,老季这人倒是挺讲义气,出去之后,我一定要交他这个朋友。” “就你?”我嫌弃地看了那胖子一眼,“可别,我们躲你还来不及,你就别来祸害我们了。” “切,你当胖爷我愿意结交你们,不结交拉倒。”说着,那胖子便检查了一下四周,然后把王勉放到角落里,自己也坐了下来,揉着屁股说:“对了,我问你个事儿,你们是不是也来找‘玉兔之眼’的?” 我起初觉得莫名奇妙,但想到药尸墓棺材底座上的铭文,那墓主人不自称是玉兔下凡吗,那一双红色眼睛还能看穿人心,我便恍然大悟,问道:“难道,真的有这个东西?” 胖子仔细听了听,似乎并没有东西追过来,轻声说道:“怎么?你们连这都不知道?你知道不知道,这个郡主她是干什么的?” 我一听,似乎能从他嘴巴里问出点什么来,便问:“不就是个郡主吗,只是听说她的眼睛能看穿人心。” “屁!”胖子很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我和你说,这个貌美如花的郡主,那所谓的玉兔下凡,眼睛能够看穿人心,其实都是一个弥天大谎,这个古墓里暗藏的玄机,如果我不告诉你,你猜破了头也猜不到。” 我这几年做古董生意积累了不少看人的经验,这一行最考你眼力,就是要会看东西,又要会看人,我一看这个胖子,就不是个实在人,想从这种人嘴里打听消息,说好话不如激他,于是装做根本不相信他的样子,说:“得得得,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你要真知道,你能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在这里乱撞?” 胖子果然就什么了,拿电筒照了一下我的脸,说:“你小子还不信?我胖爷来之前可是实实在在做了一个多月的准备工作,你们知道这郡主是干什么的吗,知道玉兔之眼有什么用吗?” “额……” 看我不说话,他得意一笑,“我告诉你,这郡主说的好听是个郡主,其实说白了和我们一样,就是个倒斗的。” “倒斗的?”我自然是不信。 见我不信,那胖子便继续说下去:“可是人家比我们可风光多了,倒斗倒的都当上郡主了。那铭文上有记载,那郡主是一个王爷收为义女的,只因其作战勇猛,屡立战功,替王爷打了不少胜仗,大宋朝廷才破格册封为郡主。” “杨门女将的故事听说过吧,搁宋朝那会儿,咱们老爷们确实不太争气,竟然叫女的上战场杀敌。可这郡主的部队也属实奇怪,昼伏夜出,尤擅长突袭,经常在安营扎寨时整只部队原地消失,然后又突然出现在地方大军的后方,而且他们去过的地方,经常是‘遍地残碑,穴皆毁坏,问之,则言阴兵借道也’。咱们都是专业的摸金工作者,这种鬼话自然是不能信的,他们必然是到处挖坟盗墓,如果被人发现坟土被动过,就说是阴兵借道。那个时候的人非常迷信这些,后来就传的神呼其神了。” “那铭文我看过,虽然提到了‘阴兵借道’,但上面讲了,郡主倾国倾城,怎么可能会是骑马打仗的女将呢?”我不是非常相信,说:“你就凭这些信息就做这个结论,未免太武断了吧” “嗨,你可真是榆木脑袋,人家好歹是个郡主,古时候的女人讲究三从四德,琴棋书画,自然要给自己写的美丽一点。”胖子说道,“可是你反过来想,这郡主要真是美若天仙,最后怎么会落得孤独终老呢?说什么她看上了一个少年将军,但因为自己是玉兔下凡,不能与凡人相恋,这些统统都是狗屁,说白了就是人家嫌她是个盗墓贼,太晦气,所以才没人娶她。当然了,也不排除确实有那么一位少年将军,他们两情相悦,最后因为某种原因没有能够在一起,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额……那,那她的眼睛又怎么解释?” “这你可问道点子上了。”胖子说道,“这玉兔之眼我已经研究了很长时间,但始终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我想,这应该是一对红色的珠子吧,可能有某种奇特的功能,就跟测谎仪似的,能让人乖乖说实话。” “嗨,说了半天,你也全凭猜测,证据都没有。” 胖子急了,说道:“当然不止这么点证据,最直接的证据就是,那‘七星北斗’!” “七星北斗?那又怎么了?” “傻子,七星北斗就是盗墓贼发明的,因为他们自觉盗墓无数,惶恐死后遭到相同的命运,于是凭借他们的经验,设计了这个虚棺之局。他们认为,无论机关再机巧,也栏不住盗墓贼,唯一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犹豫不绝,无法下手!”胖子一脸不屑地说道,“这七个棺材,除了一个真正的主棺之外,剩下的六个,里面不是暗弩就设了邪术,无论哪个被开,都是九死一生!” 我看这胖子看上去十分的粗枝大叶,没想到竟然有这么渊博的知识,不由觉得一敬,但我看他应该还没说完,于是问道:“照你这么说,那有没有办法分辨出哪个是主棺?” 胖子拍拍我,问道:“我看你们几个倒也不像是民间散盗,你之前那一跳,看得出来是有几分道行的,摸金、发丘、寻龙、搬山、卸岭五派之中,身手最好的要数寻龙太保,我要是没猜错,你应该是寻龙太保吧?” 我心中对这胖子不由得又敬佩了几分,看样子这家伙倒还真不是寻常之辈,竟然能够看出我是寻龙太保。我打量了他一眼,笑了笑,说道:“阁下好眼力,不错,在下的确是寻龙太保。” 第028章 脸 “摸金点穴、太保寻龙,发丘不出、谁与争锋,我俞三奎闯荡江湖十几年了,发丘、搬山、卸岭都见过,唯独寻龙太保一直未曾见识,今日有缘,竟然以这种方式碰面了。”火山文学 “这么说,你还真是摸金校尉?” 俞三奎俞胖子抱了一拳,“摸金门,俞三奎!” 说着,他从脖子上摘下一颗吊坠,拿给我一看,“哝,看仔细了,正儿八经的摸金符,摸金校尉,如假包换!” 我刚想仔细看看,他就给收了回去,“我这个人不喜欢欠别人的,你们今天救了我一命,我会记着,将来一定报答。” “得得得,别说这种虚的,你现在就给我说说,到底如何分辨这北斗七星?” 俞胖子得意道:“要不怎么说你们寻龙太保学艺不精呢,倒斗还得看我们摸金校尉。要分辨这北斗七星,并不是没有办法!但是,我们行有行规,一般人倒斗遇到七星棺,都会扣几个头自觉退出去,老祖宗不会怪罪。” “少说废话,说点是在的。” “这话缩短不了,少说一句,就不是那味了。”俞胖子白了我一眼,“我跟你说啊,这门手艺,还得从搬山门开始说起呢。” “咋还跟搬山道人有关系了,你不是吹牛倒斗要看你们摸金校尉吗?”我白了他一眼,心知这家伙不让他说痛快了,是不会吐露真话的,索性叫他说了,“得得得,赶紧说,别墨迹。” 胖子高兴道:“搬山道人是五大门派中行事最诡秘的,平时都是扮成道士装束,不求财只求丹珠,给他们增加了不少神秘感。但其实,搬山道人的手段,在五门中不能说是最高的,但一定是最有开创性的,很多五门中人用的技术,最初都是搬山道人所创。” 说起搬山道人,的确非常神秘。春秋时期伍子胥发楚王墓,鞭尸雪恨,伍子胥为父兄报仇而非明器,因此被同样有所为而非为财的搬山道人尊为祖师。其实,搬山道人是扎格拉玛部族的后裔,千百年来,为了摆脱鬼洞的诅咒,他们分散到各地,在古墓中寻找雮尘珠。搬山道人一脉都是同宗同族,能人异士辈出,许多年来不与外人往来相通。他们平日里扮作游方道士行走天下,行踪隐秘难寻,出海发冢在各处寻访灵丹妙药,尤其对世上所有的珠子都感兴趣。 盗墓一行中,常说“搬山有术”。在漫长的岁月中,搬山道人汇集无数心血独创了一套方术,就是搬山分甲术,又细分为“搬山填海术”和“分山掘子甲”两门。搬山填海术中不仅有寻藏掘冢的方法,也囊括了星土物生克制化的法门和秘方,许多日常应用的物品,在搬山术中使用起来也能起到非同凡响的作用。分山掘子甲是驯服世间异物穿山穴陵甲,作为倒斗的掘子利器。搬山分甲术虽然看似神妙莫测,根本原理就在“生克制化”四个字,搬山道人不仅要通生克之理,还需要识得世间珍异之物,灵活运用。至于,对付古墓尸变,搬山道人有从西晋古术“天官伏尸阵”中流传下的绝技魁星踢斗,凭着一股巧劲卸去刀枪不入的僵尸最薄弱的大椎骨,再用力抖散僵尸全身骨骼,再厉害的僵尸也能对付。 俞胖子继续说道:“以前兵荒马乱的年月,一些搬山道人衣食无靠,实在没有办法,终于破了规矩,那时候有个高人,就想出一个办法,破了这个局,那就是用两根撬杆,棺材翘起一角,然后在棺底凿穿一个小孔,用一个铁勾探入,看看勾出来的东西是什么,这样一来,就可以判断这棺材里到底是什么。” 我不由感叹,这盗墓者和设计者之间的斗智,真的是可以写一部书了,这俞胖子突然很神秘的凑过来,“但是这里的七口石棺,恐怕都是假的,恐怕这个郡主墓,都是假的。” 他又用狼眼手电照了照我们刚才掉下来的那个石道口,看看没有什么东西爬过来,才继续说道:“本来我是怎么也想不通这一点,但是当我掉到这个石道迷宫里的时候,我突然间发现,这里竟然是一个汉墓。” “汉墓?”我大吃了一惊,意识到,我们竟然在误打误撞之中,进入了下层的汉墓,但为了避免俞胖子怀疑,我只能装作对此一无所知,“难道这里不是那些工匠挖的逃生通道。” 这个时候,王勉在角落里骂了一句,“我早和你说了,这里怎么可能是逃生通道,你见过谁把逃生通道挖的像的迷宫一样?” 我故作迷惑,“怎么可能有人会把自己墓穴修在别人的墓穴上面?这不是想断子绝孙吗?” 俞胖子摸了摸嘴巴,说:“按说你们寻龙太保的手段不至于这么弱鸡,这点门道都会看不出来?这风水是门学问,藏龙穴听说过吧?就是……额,反正就是个名字,就不要去管他了,你就知道它是把自己葬在别人的墓穴里,只要你命理配合,布置得当,也是非常有可能的,所以,那郡主的棺材,必然就藏在这个汉墓里,绝错不了!” 听到这里,我大概就能测出这俞胖子的真实能耐,最多也就是“半桶水”。说什么郡主墓就在汉墓里,简直是荒谬之谈。我爷爷的日记里,虽然有关药尸墓的记载不多,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藏龙穴修建的目的,绝非为了鸠占鹊巢。 王勉听了他这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怎么,就你这熊样,你也能懂风水?” 俞胖子大怒:“什么懂不懂的,如果我不懂……我怎么能知道……这么多东西?” 王勉哈哈大笑,但一笑伤口就疼了,不由捂着肚子,“也不知道你哪里听来的这些胡说八道,你要是真懂风水,你带我们走出这个迷宫去?我可以是转了十来圈都找不着路。” 我听王勉说起来,便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对了,当时你们怎么丢下我自己跑掉了,你知道我几乎被吓死!老季他们呢?” 王勉直了直身子,“我也不是很清楚,那时候季叔去追这个死胖子,我和老宣留在原地,但是我觉得这胖子跟着我们过来,目的不单纯,我不是很相信他,就跟过去看看。” “那你见到季叔没有?” 王勉皱起眉头,“我跑了几分钟,突然看见前面的墓道里有什么东西,我拿灯一照,那东西就嗖一下不见了。” 胖子一惊,嘴巴动了动,好像想说什么,但是他最终没发出声音来。 王勉回忆着那个时候的一切细节,“于是我就凑过去看,谁知道刚过去,还没看清楚是什么东西,它就突然冲了出来,一把就罩在了我脸上。” “异形看过吧,那玩意就跟异形幼体差不多,而且力气很大,甩都甩不掉。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幸好身上还有把军刀,我一刀下去,就划了一道很长的口子,那东西这才松开了我,一溜烟便没影了。”王勉摸摸脖子,“我当时就觉得这墙后面肯定有蹊跷,便去查这墙,我左敲敲,右踢踢,突然不知道按了什么东西,整个人就掉下去!” “这再然后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我掉到一个和这石室差不多的地方,然后发现了石道,幸亏老子身手好,跳了半天,终于跳了上去,要不然还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碰到李睿。” 我转向俞胖子,问道:“死胖子,那你是怎么下来的?” 俞胖子摇了摇头,说道:“别提了,我比他还晦气呢。我跑出去没几步呢,迎面就撞见一股黑烟。这时,那个老季就叫我站在那儿,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情呢,他一脚踢了一下墙壁,我就掉下来了,我还以为他要救我呢,没想到下面这么多虫子,娘的。” “那老季呢?他是怎么下来的?”我问道。 “这谁知道啊,估计和那烟雾做斗争,发现自己不是对手,也跑下来了呗。” “嘿,你个死胖子,你别忘了是季叔救的你,要没季叔,你早喂虫子了。”王勉生气道。 “得得得,我又没有咒他,我感激他还来不及呢。但我就是好奇啊,你说老季他这么厉害,为啥每次都是在关键时刻从天而降?” “闭嘴吧你,照你这么说,这老季还是别出现的好,他一出现,我们准是到了大祸临头的时候了呗。”我白了他一眼道。 在我包里还有俞胖子那里找来的几块压缩饼干,我想起来也很长时间没有吃东西了,于是拿出来大家都吃了一点,王勉只吃了一点,剩下都给我了。虽然俞胖子很想吃,不过也不好意思虎口夺食。我又把我碰到的事情和他们说了一遍,人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要不我们还是进那个石道碰碰运气?”俞胖子提议道。 “嗯,我觉得可以试试?”王勉附和道。 “既然如此,那就去试试。”于是我们决定再休息一下,然后出发。 我迷迷糊糊的打了个盹,半睡半醒之间,突然看见俞胖子在朝我挤眉毛弄眼睛,我本来就觉得这个胖子非常不靠谱,有点精神分裂的感觉,你说谁能在个古墓还能想出来头上套个青铜方尊吓唬人?这种人不是胆子太肥就是脑子太瘦。现在,他竟然还有兴致朝我做鬼脸,要是我还有力气,必然冲上去给他一下子。 但是,这个时候我发现就连王勉也在朝我挤眉毛弄眼起来,心中不免升起疑惑来。就见他们两个人不停地拍自己的左肩膀,嘴巴一动一动,看这口型—— “手?”我愣了愣,自然而然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没什么异样啊?” 这时,我看他们头上冷汗都下来了,难道是我的肩膀,我很随意地转过头去,突然发现我肩膀正搭着一张丑陋的脸! 第029章 食铁太岁 没错,是一张脸。 那是一张正常大小的脸,但是很丑,五官集中在面庞的中间位置,嘴巴极大。 这时,我发现它并不是一张真的人脸,而是一种虫子外壳的花纹,只是长得像脸。而那虫子长得就和王勉形容的一模一样,与电影里的异形幼体大差不差,十分的恐怖。 俞胖子一个劲地向我做手势,叫我不要动。我其实并不是非常害怕,毕竟倒斗下墓也不是头一遭了,见识过的怪事怪物怎么说也有几十样了,尤其是突然之间,有种血脉觉醒的感觉上来,就好像心底里有人在告诉我,李睿你是寻龙太保,你不准怂! 我呆在那里纹丝不动,俞胖子拿过王勉的枪,想去挑那只虫子,可是那枪刚伸过去,那虫子的尾巴就像一条蛇一样,一把就缠上了那枪,然后猛地就往后拉去。 “卧槽!”俞胖子两百斤的体重,竟然被那虫子硬生生地拉了过去,可是这个关头他哪肯放手,大屁股一抖,和那虫子拔上河了。 “看啥看,还不快帮忙!”俞胖子大喊。 我忙上去帮手,俞胖子一个人劲就很大,再加上我,竟然也只能和那怪脸虫打个平手。 “你俩真是废物!”眼看我们快坚持不住了,王勉也看不下去了,骂了一句,拔出刀子朝着那怪虫脸上就砍了过去。 那怪脸虫身批硬壳,这一刀下去,竟然没能将它剁碎。不过,我猜它应是对王勉有所忌惮的,突然就松开了俞胖子的枪,一溜烟逃进了黑暗中。 “哎哟!”那怪脸虫撤力太快,我和俞胖子来不及做准备,双双吃不到力,都摔了个四脚朝天。 “王勉,那东西是不是从这里跑的?”我过去一看,原来那里有一条非常深的勾缝。 王勉点了点头,说道:“没错,就是那里!” 这时,俞胖子也走了过来,他使劲往缝里挤了挤,不过他的体形根本爬不进去,他丧气地一挥手,“没戏,入口太小,胖爷我进不去!” 我心有不甘,便用手去试着掰那些石砖,没想到,这石头墙壁看上去非常的结实,可我才用了三成力,竟真给掰了下来。 “额,这……”俞胖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你小子真是个吉祥物,以后我到哪都带着你,有你在定能逢凶化吉!” 这时,王勉有了发现,“快看,原来这里有个大洞!” 我们凑过去,俞胖子用狼眼一照,笑道:“哎,有谱!里面果然是别有洞天。” “这洞黑糊糊的,也不知道通到什么地方去?” “管它去哪里,只要有路出去就行,菩萨保佑,祖师爷仙灵,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俞胖子神神叨叨地碎嘴道。 王勉摸了摸那洞的表面,疑惑道:“这个通道是人工挖出来的,难道是给那些怪脸虫活动的通道?” “你说这些怪脸虫就在里面?”俞胖子本来想钻到那个洞里去看看,一听王勉这么说,立刻犹豫起来。 “咋的,这就怕了?”王勉冷笑道,“你们摸金校尉不是号称无往不利吗,怎么这次就当缩头乌龟了?” “谁当缩头乌龟了!”俞胖子急眼了,“别以为你们寻龙门的人多就当我摸金校尉好欺负,告诉你,我胖爷不吃这一套!嘿,我还就不钻,你想激我,没用!” 我乐了,“我说胖子,你的脸皮可真厚,换做别人这么说我,我肯定不能忍。” “你懂个球,胖爷我宰相肚里能撑船,这点气量都没有,还算是摸金校尉吗?”俞胖子神气道。 我和王勉无奈地摇了摇头,都拿这个胖子没用办法。最后,还是我先钻进缝里查看情况。过了十来分钟,我出来把在洞里的情形和他们俩一说,“里面很深,不知道通向哪里。不过,我爬了一段,还算安全。” 王勉听了我的话,说道:“这小洞不知道开这里到底是什么用意,不过既然我们走不出那石道迷宫,我想这里也是个希望。” 俞胖子看了看这个阴森森的洞口,觉得毛毛然进去有点不妥当,但是如果不钻这个洞,我们就只能在这里等死,权衡之后,也只好点头表示同意。 我本想继续打头阵的,但刚准备弯腰下去,那俞胖子就把我拦住了,“你殿后,胖爷我打头阵!” “你来?你行吗?”我打量道。 “看不起谁呢!”俞胖子紧了紧皮带,“我是怕你小子带错路,毕竟胖爷我的身材摆在这儿,你能过得,不代表我也能过,到时候倒车更麻烦。” “噗嗤”,他成功把我给逗乐了,“行行行,那你来打头吧,你的身型还能把洞给撑大一点,方便我们通过。” “滚你丫的。”说着,俞胖子便从手腕上取下伞绳手链,一扯就是一根救生绳,一头绑在自己腰上,一头系在王勉手上,“你就拉住这根救生绳,我在前面开路。” 说完,俞胖子便第一个进了洞,然后王勉拉住救生绳,也跟着钻了进去,我看他们消失在黑暗中,咽了口吐沫,然后心一横,也钻了进去。 俞胖子在前面爬得极慢,有的地方他几乎就过不去,一定要先运一下气,把屁股缩小了,才能通得过。王勉在后面被拖得也辛苦,而且直接对他的屁股,对俞胖子说:“你可千万别再放屁了。” 俞胖子在前面喘着粗气,也没力气回答,我看他这么贫的人也不吭声了,就知道他确实是累得够戗,就这样我们像三只虫子一样,一挪一挪地,也不知道爬了多久,突然俞胖子轻声叫了一声:“有光!”突然间就加快了速度,王勉一下伤口被拉紧,疼得直叫悠着点。 “卧槽,还真有光!”我看到那光,心也咯噔了一下,心想难道真是祖师爷显灵了,这个小洞竟然是通到地面上的? 但想归这么想,直觉告诉我,这种好事应该不会落到我头上。 其实刚一路爬的时候,我内心一直在后悔,后悔当初没有跟着爷爷好好学艺,更后悔的是,这些年没有好好研究《伏羲三十六卦寻龙经》,要是我能够将寻龙经里的精髓要义融会贯通,还会被困在这狭小的通道里出不去吗? 刚入行的那几年,凭着寻龙经里学到的皮毛,就足够我混口饭吃。许是没有尝过社会的毒打,导致我滋生了懒惰懈怠的情绪,渐渐就荒废了学习,以至于……唉,悔不当初啊。我暗暗发誓,要是能让我出去,我肯定拼命学,就是把整本书吃了,也要把它学透了。 想着想着,我突然听到前面俞胖子大叫了一声:“我操!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该说不是,我的直觉向来都比较准。所以听到俞胖子的叫声,我反而没有那么大的失望。我小心翼翼地爬出洞口,发现外面只有一小块突起的地方可以让我站立,再往外就是悬崖了,往下最起码有十五米的高度,而且风非常大,我只有紧贴着崖壁来观察这个地方。 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我看到的地方,在我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天然岩洞,粗略估计有一个足球场的大小,洞顶上有一道大裂缝,月光从这个裂缝里照进来,正好可以勾勒出整个洞穴的轮廓。我现在的位置,就在是靠西边的洞壁上,上下都没有可以攀爬的东西。我扫视了一下,发现我们周围的洞壁上,也密密麻麻的全是洞,足有成千上万个,那密集的程度,就好像这个洞壁被不同口径的超级机关炮扫过十几遍一样。 而最让人感觉到震撼的是,这个洞穴的中间,有一根巨大的石柱。石柱的直径大概有五米左右,且下窄上粗,远远看去,仿佛一缕石头做的烟雾。而那石柱上,还盘绕着很多碗口粗的铁链,这些铁链纵横交错,与四周的岩壁相连。 而这些铁链表面还被一种可怕的藤蔓缠绕,说是藤蔓,但其实也只是看着像而已,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些藤蔓其实是一种古怪的菌丝。它们不依赖于宿主,仿佛以吃“铁”为生,它们的分支如柳条一样从铁链上垂下来,有些挂在半空中,有些已经垂到了地上,甚至还有些干脆从洞壁的孔洞里伸了进去,举目可以看到的地方,几乎都有蔓延过来的菌丝,就连我们这个洞口的边上,也爬着一两根。 “这是什么东西?”王勉倒吸一口凉气。 俞胖子用脚踩了一下我们这个洞口边上的两根,分析道:“那是胖爷我没有猜错,这玩意儿应该叫‘食铁太岁’,是一种古老的真菌,专门依靠铁锈为生,生存能力极强。” “食铁太岁?”我突然想起爷爷的日记里也曾有过这种菌类的记载,只不过是在其他的古墓里才出现的,但既然这玩意儿确实存在,就证明这俞胖子所言应该非虚。 “行啊,看不出来你还有点真才实学。”我拍了拍胖子,“你连食铁太岁都知道,那该怎么过去,你应该也知道吧?” 俞胖子扬扬得意的脸上,顿时凝重了起来,“这……” 第030章 坠落 我知道这家伙就半桶水的本事,也不想强人所难,既然他自个儿认了怂,也就不再咄咄逼人。 “王勉,你看那些靠里面的分叉上好像还挂着什么东西?”我伸手指着前方对王勉说道。 王勉眯了眯眼,用他鹰眼一般的视力观察,“嗯,看着有点像果实,但看轮廓又似乎不是。” 我也觉得这些东西透着诡异,它们藏在浓密的藤蔓后面,不时还给风吹得抖动几下,让人心里莫名恐慌。 我们三个逃亡了一路,误打误撞来到这里,中途除了和老季偶遇过一次之外,林筱雨、燕云淑和穆云鹤三个人连影子都没碰到。我现在除了对前路感到未知外,也暗暗替他们几个担心起来。 穆云鹤老奸巨猾,死了就死了,也用不着可惜。不过林筱雨年纪轻轻,又长得貌美如花,要是就这么……唉,算了,不去想了,我还是顾好自己吧,但愿他们吉人自有天相。 “唉,李睿,你想什么呢?”这时候,王勉推了推我。 我正想得出神,突然被他这么一推,就吓了一跳,差点掉下去。好在我下盘比较稳,硬是给我稳住了。我向下一看,就见这个天然洞穴的底部,有一条石头的围廊,从一个祭祀台一样的小型建筑开始,一直通到石柱下面。 “李睿,你发什么愣啊?”俞胖子问道。 “嘘嘘!”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他们俩都警觉起来,“咋了?” “你们看那,那围廊的终点,是不是有一个台阶?” “唉,好像还真是石阶。”王勉肯定道,“还挺高,有个十几级。” 俞胖子一会闭左眼,一会儿闭右眼,看了好久还是没看到,“你俩什么眼神啊,看没看清啊,我咋啥都没看到?” “摸金校尉啥眼力啊。”王勉嘲笑道,“你们该不是就会念一句寻龙分金看缠山,一重缠是一重关吧。” “滚你丫的,不带开这种宗派玩笑啊。” “你来别吵吵,看,石阶的上面好像有一张石台,上面放置有一张玉床,上面好像还躺着个人!” 懂行的看官知道,上回我就讲过,五大派的手段主要就是“望、闻、问、切”四字,四字又分上中下十二法。其中,“望”是最基本,也是最实用的手段。 但是这四字十二法,并非每个门派都皆能掌握,而是不同门派有不同门派的特点。比方说,“望”字三法中,上法是上观天星、下审地脉,换言之就是会看风水,这就要数摸金校尉玩得最溜,这也是他们摸金一门的独门绝技。历史上,发丘门与摸金门师出同门,所以发丘天官也算得其真谛。 而中法则是通阴阳、晓易理、演爻卦,这就是我们寻龙太保的绝技了。其实,无论风水之学也好,阴阳、易理、爻卦也罢,都是脱胎于《易》,只是前者是实用之学,后者偏重学术,本质上并无太大区别。从表现形式上,摸金校尉把风水之学都浓缩到了“寻龙诀”之中,靠着念诀,便能堪舆分金,而寻龙太保则把阴阳、易理、爻卦的精髓集成到了《伏羲三十六卦寻龙经》之中,到了实战时,往往会进行占卜作卦,从未为自己增添几分神秘色彩。 至于下法观泥痕、辨草色,则是卸岭力士的绝技,是靠经验摸索出来的实用技能,当然,其异于常人的眼力也是至关重要的,正常人能看百步,他们能看千步,甚至经过训练之后能“视小如大,视微如著”。 我们寻龙太保练的寻龙拳,有不少招数借鉴了卸岭的技术,像什么听声辨位啊,百步穿杨啊,都是源自卸岭门。因此我从小眼力就不赖,至少比起一般人是要好上不少的。可我毕竟不是卸岭力士,由于距离实在太远,除了一个轮廓之外,其他什么都看不清楚。 但是俞胖子听我这么说,显得非常兴奋,“妈呀,还真给老子找着了,这里肯定就是那个汉墓的主墓室。躺在那玉台上的,必然是玉兔郡主的尸身。这郡主也真够缺德的,雀占鸠巢,把人家的斗倒掉,自己住进来。今天我胖爷就来替天行道,收拾收拾你这个没职业道德的,让你知道倒斗就是这个下场!”他说得兴起,也没想自己是干什么的,连自己也一道骂进去了。 这个时候王勉突然说道:“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这玉兔郡主十分邪门,我想这里必然还是另有玄机。我看我们还是想办法从上面的裂缝先回到地面上去。” 我抬头看了看上面,不由咋舌,要爬到顶上已经不容易了,还要在顶上倒挂着很长一段距离才能到那裂缝口。卸岭力士倒是有“蜈蚣架山梯”,可以逢山开路,遇水架桥,可我们又不是卸岭力士,怎么可能做得到? “胖子,你说呢?”我正准备转过头去想问胖子的意见,却只见他已经半个身子探到悬崖外面去了,根本没把王勉的话放在心里。 “啥,你说啥?” “得,当我没说。” 我见他身手十分敏捷,也就没有去阻止他,他几下子就爬下去两米多,到了另一个洞口上,刚想继续往下爬,那洞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脚。 俞胖子吓得一个激灵,猛踢那只手想把那手踢掉,就听从那洞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别动!你再走一步就死定了。” 我一听,竟然是老季,不由一喜,叫了一声:“老季,是不是你?” 下面那人惊讶道:“李睿,你小子还活着!他娘的担心死我了!你没事吧?” 我一听果然是老季,心里松了口气,叫道:“没事,不过王勉受伤了!”说着想探出头去看看,可是下面这个洞就在我现在这块突起的死角里,我只能看到胖子的半条腿,只好作罢。 俞胖子大叫了一声:“我说老季,我请你不要抓我的脚好吗?” 老季大骂:“你这胖子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他娘的少给我贫嘴,快下来,脚不要乱踩,千万不要碰到那食铁太岁。” 胖子却不以为然,笑道:“你说不碰就不碰啊,哪条,是不是这条?”说着还用脚尖去指。 老季大叫:“不要!” 话还没落,那些诡异的菌丝突然像蛇一样昂了起来,末梢则像花一样绽开,乍一看就像是花成了精一样。 这鬼手虽然不长眼睛,但是却能辨别方位。只要俞胖子一有动作,它也跟着移动,一左一右的,就像印度人在逗蛇一样。 “这就是食铁太岁?”我讶异道。 “废话,这还不够明显嘛。”俞胖子说道。 不过要说这胖子也真不简单,心理素质一流,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能嬉皮笑脸。只见他竟然把脚在那里划圆圈,逗那食铁太岁,一点也不怂。 这时,老季就火了,骂道:“我说你这个人有完没完,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快给我下来!” 刚说完,胖子就遭殃了,那食铁太岁一把缠住了他的脚,然后整个一卷,就几乎把他从崖壁上拽了下去。 那悬崖上又没有地方可以借力,眼看胖子就不行了,我一急之下,想找块石头,扔下去砸那东西,可这悬崖干净的可怜,连块石头都找不到。 正一筹莫展之际,突然就觉得脚上一紧,我低头一看,糟糕—— 一只食铁太岁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把我的脚也缠住了! 我还没来得及呼救,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扯了出去,整个人已经在空中了。 自由落体的速度很快,就好像失重,手脚什么东西都抓不到。就在我以为会这样着地时,突然整个人就被重重被甩在崖壁上! 我撞得七荤八素,几乎就要吐血,就觉得那食铁太岁又吃上劲道,使劲把我向下扯,我两只手都抓出血来了,也没抓到什么东西,接着就是自由落体,下面就是十五米的悬崖,我眼睛一闭,完蛋了,这下子死定了。 这个时候,突然又有三四根食铁太岁被我吸引,从悬崖上卷过来,其中有一根特别粗,一下就缠在我的腰上,我在空中像个麻花一样被裹了好几圈,然后又被它狠狠一带,身体在石壁上刮了一下,脑子嗡一声,一下子就昏厥过去。 等我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确认自己现在已经静止不动的时候,一股极度的恶心和头晕就猛烈地涌上来。 “咳咳咳。”我剧烈地咳嗽,睁开眼却发现眼前好像有一层沙一样。 “李睿,你没事吧!” 上方传来老季的呼唤。 可我没有力气回应他,过了好几分钟,我才逐渐缓过神来,眼前也逐渐清晰了起来。 “没,没事,死不了!” 听到我还活着,老季激动坏了,“你在那别动,我们立刻就下来救你!” 说是立刻,但我知道,等他们下来救我,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我便尝试着自己站起来。 我活动了一下胳膊,胳膊没事。又动了动腿,幸好,腿也还能动弹,应该没有断。 这个时候我发现,我发现自己距离那个放置着一具神秘尸体的石台,仅有几步之遥。在好奇心驱使下,我过去一看,不由大吃一惊。 原来那石台上,并不是只躺着一具尸体,在我看到的那具尸体的边上,还躺着一具年轻女尸,那尸体身上披着白纱,双眼紧闭,面容安详,看上去竟然有几分的俊俏,而且身上一点也没有腐坏的迹象,如果不仔细看,还觉得她是在睡觉一样。 “操,该不会真叫那胖子说对了吧,这是玉兔郡主?她鸠占鹊巢了?”我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而躺在一边的那具男尸,带着一只饕餮纹的纯钢面罩,身上穿戴着一副盔甲,双手放在胸前,手中拿着一只纯金盒子。 “这该不会是那个玉兔郡主的相好吧……”看着男尸身穿铠甲,脸戴面具,两人又合葬在一块儿,这很难不让人往这方面想。 第031章 鬼眼草人 我努力回忆着爷爷的日记,心想,就算他老人家再怎么吝啬笔墨,对墓中所见所闻一笔带过,但这么重要的发现总该有点记录吧。但是很可惜,我回忆了很久,依旧想不起半点有关的记录。 “难道爷爷压根没有来过这里?”我不由得怀疑起来,觉得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可能并不是爷爷当年所到的那个汉墓,而是没有被发现的第三个空间。 但我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合理的解释应该是我们和爷爷走的不是一条道,他老人家可能没到这里。稍稍平静之后,我仔细观察了这具男尸,却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过了好久我才意识到,原来透过他那纯钢面具的眼洞看,里面的尸体的眼睛竟然是睁开的,那两只眼珠子正冷冷地盯着我,那眼神真的让人寒毛直竖! 我不敢盯着看,连忙转过头去。谁知这不转还好,这一转可就出事儿了。我转过头,刚好看到身后的一根垂下来的藤蔓,目光被那上面的东西给刺了一下,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那藤蔓上竟然吊着一具干尸,完全是皮包骨头,上面还覆盖着一层绿油油的苔藓,也不知道这样子挂了多少年。而我顺着那藤蔓往上看去,只要是我目力能及的地方,竟然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尸体,根本看不到头。 说是成百上千,甚至上万也不为过。这些尸体随风摇曳,看上去像很多骨头做成的风铃,令人顿时后背发凉。 我仔细看了一下,发现里面有人的也有动物的,大部分已经完全干化,还有少数的一些也腐败得非常厉害,空气中不时传来一股恶臭。而大大小小的尸蹩像苍蝇一样密密麻麻地挤在这些尸体上啃食,其中还有不少怪脸虫。 “靠。”我心知自己现在是被万虫包围,要是它们一下子扑过来,我连跑的地方都没有,说不定立马就要成为这些干尸风铃的一员了。 运气这东西,有时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我这才刚闪过一个念头,忽然,一只怪脸虫就翘起了蛇一样的尾巴,似乎是感知到了猎物的存在,立马朝我爬了过来。 我预感不妙,急忙躲开。可这崖底就是个囚笼,我根本无处可逃。那怪脸虫行动迅速,用力一蹦,“唰”的一下就朝我扑了过来。这玩意儿不仅长得像脸,就连攻击时,也都是冲着脸去的。 刹那间,我就看到一个脸一样大的黑色物体朝着我的脸盖了过来,慌乱之下,我肯定是想方设法将这家伙弄开。正好,那男尸的腰上佩着一把剑。于是,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拔了就坎。 要说这剑的确是把好剑,千年不锈,锋利无比,一剑就把那怪脸虫劈成了两半。可我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有两只怪脸虫朝我扑了过来。 许是因为刚刚那一剑给了我勇气,我从容不迫,直接来了个一剑穿俩,将这两只怪脸虫串了糖葫芦。可未等我高兴高兴,背后“呼”地刮来一阵阴风,我急忙回头,却已来不及了。只见一条食铁太岁狠狠甩中我的背脊,就跟转陀螺似的,将我直接打得原地转圈。 本来它偷袭就偷袭吧,不巧的是,我这一个踉跄,竟朝着那玉床上的女尸扑了过去。 “卧槽……”由于惯性太大,我想和女尸保持距离已经不可能了,我的脸整个就贴到她的脸上去了,只觉得冰凉冰凉的,冷得我汗毛直竖。 我当时就呆了,心里已经预计了,会不会有一条舌头从她嘴巴里伸出来,直接插到我喉咙里去,把我的五脏六腑都吸出来。想到这里还庆幸了一下,幸亏是个女鬼,长得还不错,要是个男鬼就恶心死了。 可呆了有半饷,也不见有舌头伸出来,心说总算运气还不错,碰到了个通情答礼的主,就慢慢抬起头,想溜,头才抬了一半,突然一阵香风,那女尸的两条胳臂突然搭到了我的肩膀上! 我一愣,整个人都吓得僵硬了。 这个时候边上的那具尸体也发出了咯噔了一声,我一听不妙,心里直叫:“老兄,现在是你老婆不让我走,不是我轻薄她,你不要搞错啊!” 转头一看,原来是我刚才拔剑的力道太大,把他的盔甲上的一块甲片也弄掉了,不由松了口气。现在唯一可以庆幸的是,搭着我是这具女尸而不是隔壁这个怪物,要不然我肯定已经尿裤子了。 就这样僵持十几秒,看她没进一步的动作,我不由想偷偷地从她胳臂下面把头钻出去。可是刚一动弹,她的手也跟着我的脖子移动,我往前她也往前,我往后她也往后,我心一横,猛一抬脖子,竟然把她拉得坐了起来。而且一震动,那女尸的嘴张了开来,露出了她含在嘴里的一个东西。 我低头一看,发现那竟然是一把黄铜钥匙。 “这是什么情况?”我有点蒙了,从形制上看,这把黄铜钥匙应该与燕云淑的那把是一套的,除了细节上有些差异,别的都很类似,基本可以认定是同一套钥匙。 “奇了怪了,老季不是说只有这苍龙七宿钥才能打开七巧玲珑锁吗,为什么有一把钥匙会在墓穴里面?那岂不是故意不叫人打开嘛。”我不由得思考起来。 大部分人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墓主人在入土为安之后,肯定不希望有人打扰,所以把打开七巧玲珑锁的钥匙藏在墓中,也是十分合理的。但真实的情况却恰恰相反。墓主人之所以会设置七巧玲珑锁,其实是有意地留了一个打开古墓的机会,当然,这肯定不是给我们这些盗墓贼留的,而是给他希望进来的人留的,一般来说,最有可能的就是他的后世子孙。 “看来这个墓主人肯定是给他的后辈留了什么宝藏,所以才把打开七巧玲珑锁的关键藏在了这里。”我喃喃自语道。 想到这里,我的思绪忽然被什么东西撩了一下,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不对,难道说这里还不是……” 我忽然意识到,如果墓主人是有意将钥匙藏在这里,留给后人来打开墓穴,那就说明,我现在所在的地方还不是在真正的汉墓之中。否则的话,他的后世子孙又从何获得这把钥匙呢?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里一定还有别的出口。”我正着急寻找出口,突然听到人的叫喊声由远而近,我一抬头,看到一个人狂叫着被一条食铁太岁拉到我的头顶上挂了起来。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俞胖子。 “我勒个去,你什么情况!” “别说风凉话了,还不是为了来救你,你快帮我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才能下来!”俞胖子在半空中扭动了一下屁股,“我都快被勒死了。” “好,你等着!” 说着,我捡起地上的宝剑,邪魅一笑。见状,俞胖子大喊,“等一下!”可我岂能给他准备的机会,“哎哟”一声,这胖子便应声落了下来,正趴在那男尸身上,还把那男尸的面具撞掉了。 “你没事吧。”我刚想过去拉他,那胖子却一把转过身,大声说道:“千万别看,这是只鬼眼草人!” 可惜他叫得他太晚了,我刚转头,就已经看到那面具下的脸,只一眼,就让我头嗡的一声,头发都直立了起来。 “这,这是个什么鬼东西啊!”我结结巴巴道。 原来,那面具下面,是一张白惨惨的脸。但他之所以白,并不是因为他肤色好,而是因为他的脸是由纸头糊出来的,说白了,他就是个纸人。 但这纸人怪就怪在他的眼睛上。一般的纸人的眼睛都是画出来的,一眼假。但这纸人的眼睛,竟然长得与真人无异,就好像是一对真人的眼睛挖出来,装在了纸人上面。 看着两只青色的眼珠在两条缝里发着寒光,我这心里如鼓乱捶。说实话,一般的怪事我真都还能撑,可是这个纸人我真的不敢用正眼去看他,太吓人了。如果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看到,恐怕会把人吓死。 俞胖子也吓得够呛,一个翻身翻下玉台,骇然道:“真想不到,那个俊俏的少年将军,竟然是一只纸人!” “这真的是少年将军吗?” “怎么不是,你看,玉兔郡主,少年将军,生前不能在一起,死后给他们成双入对,是不是这么回事?” “额……这也未必吧。” 俞胖子的眼睛在这盔甲尸体上瞄来瞄去,说:“我跟你说啊,这鬼眼草人可不简单。很久以前,有个搬山道人倒了一个唐代古墓,打开棺椁后发现里面躺着一男一女两具尸体。女尸已经腐烂,而男尸则完好如初。仔细一看,才知那是一具草人。那草人也长着一对逼真的眼睛,看着十分的邪性。” “是吗?那后来呢?”我问道。 “按理说,遇到这种情况应该把东西原封不动地放回去,可是那个搬山道人一心为求丹药,心有不甘,还是将棺椁里的丹药给拿了回去。若干年后,他金盆洗手回乡娶了老婆,后来他老婆十月怀胎,那稳婆给老婆接生的时候,突然大叫一声晕了过去。那家伙冲进去一看,原来他老婆生的孩儿,长着一对红色的眼睛。那搬山道人一开始并未察觉到是那只草人在作祟,只以为孩子得了怪病,四处求医,谁知道那孩子的病不仅没好,反而身上的皮肤越来越干,变得像纸人一样。这个时候那搬山道人才意识到了问题,于是长途跋涉,回到了那个古墓里,将那丹药放了回去,自此以后那孩子的病才不再恶化,但是那皮肤的毛病,却怎么也改善不了。” 俞胖子咂咂嘴,“这鬼眼草人可邪门得很,看上一眼,就会给他传染,脸就会慢慢也和他变得一样,你刚才看了没有?” 我虽然不是十分相信,但听到会变成这个怪物,不由也打了个寒战,骂道:“你眼瞎了,我哪有看过!” 第032章 袭胸 俞胖子撇了撇嘴,“没看就好,没看就好。” 有时候人就是犯贱,越是不叫你看,你越是想去看。我心想,不就是个草人嘛,能有多大的魔力,看一眼能咋的?于是,竟然又不自觉地瞥了一眼。 但我心里其实还是很害怕的,所以我也不确定到底看没看到,瞬间就把头别了过去,一颗心快速跳个不停。 “你咋了?”俞胖子见我这么激动,不由地问道。 我白了他一眼,“没事,现在干正事要紧。” 俞胖子显然也注意到了那具女尸,说道:“这钥匙可是个好东西啊,她嘴巴这么小,含了把钥匙多难受,我看我们还是赶紧给她拿出来吧。” “不行,你别乱来,万一她一口咬下来怎么办?”我阻止道。 俞胖子不耐烦了,说道:“哎呀,你们寻龙太保做事就是墨迹,都像你似的怕这怕那,那咱还倒不倒斗了?” 说着,他就把女尸的头扶正,装模作样地说了句:“得罪了。”然后一压她的两腮,那女尸杏口微张,露出舌头下面那把黄铜钥匙。 随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叉起两根手指就颤抖着往她嘴里伸去,就在几乎碰到她嘴唇的时候,我突然听到有个声音传来—— “住手!” “老季?”我愣了一下,但还是果断地制止了俞胖子。 “老季?他不是还在悬崖上嘛?”俞胖子疑惑道。 “是啊,可这个声音听上去就在附近。”我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忙转头去找他,却发现四周除了俞胖子并没有其他人。 “老季,你在哪里?” “我在你下面!” 这时,我才发现那声音竟然来自这玉台的底下。 “老季,你在这玉台下面?” “对,我没时间跟你解释,你现在按照我说的做,先将那女尸平躺下,然后按住她的胸脯。记住,一定要按住她的胸脯,不然那钥匙会被缩进胸腔的!” “额,按住她的胸,这恐怕……” “都这个时候了,别特娘的墨迹了!”老季吼道,“别说是只老粽子了,就算是个大姑娘,该上也得上啊!” 我心里暗骂一句,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不嫌猥琐,我还嫌手脏呢。但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只能照他说的做。于是,我将那女尸放倒,按住她的胸脯,然后用力一压,那把钥匙就从她嘴里吐了出来。 我长出一口气,“我说老季,真有你的,你咋知道这钥匙一定得按胸才行?” 可老季却没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问道:“李睿,那个胖子是不是也在你边上?” 我对他的提问感到好奇,不自觉地抬头看了眼俞胖子,他已经拿起掉下的钥匙,正在仔细地研究,点头道:“是啊,怎么了?” 老季突然用绍兴问了一句:“你看看他的脚有没有着地?” 我不由一愣,心说这脚不着地岂不是成阿飘了,那怎么可能呢,便条件反射地瞟了俞胖子的脚一眼。这时,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的脚被玉床遮住了,如果不探出头去,也看不出到底有没有着地,便问道:“看不到,到底咋了嘛?” 老季严肃道:“你听着,我刚刚来的路上,看到了那个俞胖子的尸体,你千万要小心,你眼前的这个俞胖子,恐怕不是人。” 我看一眼俞胖子,见他脸颊红润,那神态和动作怎么看怎么不像一个鬼,不由纳闷:“老季,你会不会看错了?” “不会,那肯定是他,我不会看错的!”老季坚定道,“无论他说什么,你也不要相信,你现在快找找身边有什么避邪的东西。” 这个时候俞胖子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我突然觉得他的眼神非常的诡异,好像非常的怨毒一样,不由马上相信了一半,忙东摸西摸,摸到那草人的带銙,上面还连了那配剑的剑鞘,我想古人一搬都会在自己饰带上刻下镇鬼的文字,我心中一喜,忙拿起来。 所谓带銙,就是用玉装饰的皮革制的腰带,也叫革带,俗称玉带板。这条带銙是一种蹀躞带,革带上面缀玉的同时又缀有许多勾环之类,用以钩挂小型器具或佩饰等物。只有一根鞓,一付带扣,不用铊尾。 我又望了一眼俞胖子,看见他还在研究那个钥匙,突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以俞胖子的性格,就算他听不懂我讲绍兴话,必然也会插嘴,绝对不可能在那里呆呆的看一把钥匙,看这么久的时间。 我一拍俞胖子的肩膀,刚想试探他一句,没想到,那普通的一拍,俞胖子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他突然怒目圆睁,大叫一声:“特妈的,你个狗杂种!”说完举起他手里的宝剑就捅了过来。 我大吃一惊,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大叫:“你干什么!” 他两只眼睛通红,根本不听我说,冲过来就刺,那俞胖子动作颇犀利,我一看如果不跑肯定得给他刺伤,忙转头就跑下那石阶。 俞胖子大叫一声:“我叫你跑!”拼了命地追过来,那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我和她老婆有一腿一样。火山文学 我顺着那石道拼命地跑,那俞胖子看上去体形臃肿,却跑得飞快,我一看那石廊又短,再跑一下子就到尽头的那个祭台了,再后面就是满地的食铁太岁,要是踩进去估计只能吊在这里当风铃了。 跑了没几步,前面就快要没路了。 这时,我心想,老子堂堂寻龙太保,这一身武艺不是白练的,还怕你一个死胖子?于是,我一个刹车,然后就把手里的带銙当鞭子抽了过去,使出一招“迎风摆柳”。谁知那俞胖子灵活得很,竟然一个闪身,轻松避开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急忙变招,使出一招“罗汉扫地”,直攻他的下盘。本以为是胜券在握,哪知道这家伙体重大得惊人,这一扫之下,竟然纹丝不动。 “卧槽,完犊子了。”我愣了愣,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俞胖子就整个人压了下来,猛的卡住我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老子掐死你!”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这胖子这么大的重量,饶是我身手胜过他,也一时间摆脱不掉。情急之下,我一把用带銙勒住他的脖子,“死胖子,你,你松手!” 这俞胖子根本没留手,掐得我几乎舌头都吐了出来。我也发了狠,忙也使上老劲。 突然,“啪”的一声,那带銙竟然断了。 奇怪的是,那带銙断就断了吧,可它断了之后,那上面的玉片竟然如雨点般碎裂,然后凭空升腾起一阵黑烟,然后我突然就觉得眼前一阵迷蒙,看什么都看不清了。 我心想难道这就是被掐死前的征兆?只觉得嘴巴里的苦味越来越浓,眼前的东西越来越清晰,然后猛然一惊醒,突然发现自己被俞胖子压在那玉床上。 只见他眼睛发青,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而那女尸嘴巴里的钥匙也没有掉出来,场面极其混乱! 我这才醒悟,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我转头看边上那具鬼眼草人,他面具还在地上,两只眼珠已经转到我们这一边,直直地盯着我们看。 我心说不好,难怪刚才俞胖子叫我不要看,这鬼眼草人的眼睛竟然这么邪门。可俞胖子却还没醒过来,这样下去我就要被他掐死了,正心急呢,眼角突然瞟到那草人手上的那只纯金盒子,也没想那么多,拼命伸过手去,拿起来朝俞胖子的脑袋上就是一砸。 就听“咚”一声,那俞胖子眼睛一翻白眼,手上的力量顿时泄了,整个人立即趴到我身上,我脖子一松,猛的咳出一口血来。 这个时候,我突然看到那鬼眼草人的好象突然间睁大了一样,一股奇怪的力量引的我不由不去看他,突然脑子又开始混沌起来。 情急之下,我也顾不了俞胖子,一把就把他推到那尸体上,那俞胖子非常魁梧,正好把尸体压了个结实。这一压,那种奇怪的感觉就马上消失了。 我揉着脖子,老大几个手指头印,几乎都掐变形掉了,浑身上下疼得要命,这鬼眼草人的眼睛这么厉害,要不是碰巧我弄断了带銙,放出了那团烟雾,我和俞胖子必然要死一个。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缓过来。我看了一眼地上那只被我当做凶器的纯金盒子,想起刚才砸俞胖子脑袋的时候,好像盒子里藏着什么东西。于是,我弯腰将他捡起,一掂量还挺沉的。 我仔细一看,却发现这盒子竟然一点缝隙都没有,也没有锁孔,似乎是由黄金浇筑而成。这时,我就想到了之前发现的那个铜盒子,也是用的这种工艺,要想将它打开,除非暴力破坏,否则绝无可能。 无奈,我只好将盒子收好,放进背包里,等有机会出去再想办法打开。 这时,我把注意力重新聚焦到了那把黄铜钥匙上。那要是还在女尸的嘴里,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心想,刚才那个老季是假的,他说的方法估计也是行不通的,按胸口看来是行不通了,得另想别的办法。 第033章 九窍玉圭 我拿来俞胖子的狼眼手电,撬开女尸的嘴巴,双指探入她的舌下,试着将那把钥匙夹出来。不过,我才稍一拉扯,就感觉到那钥匙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牵引着,如果我再继续拉扯,估计会触发体内的机关。 我顿时额头冒出冷汗,所幸刚才用力很小,要是再拉个半公分,估计后果就不堪设想了。我只得立即松手,让那钥匙回归原位。 “好险。”我拍了拍胸口,大喘气道:“死胖子,这回你信了吧,这两具尸体绝不可能是玉兔郡主和少年将军,要不然谁会把自己的身体做成机关?” 想到这里,我忽然意识到,这个墓主人将这两具尸体放在这里,可能的确有他的用意。之前我想的是,墓主人可能预料到他的后代子孙有朝一日会来墓中寻找宝物,所以故意装了七巧玲珑锁,还把钥匙藏在了女尸口中。但七巧玲玲锁这玩意儿一定要七把钥匙一起才能打开,墓主人光就留了一把钥匙,怎么也说不通,除非…… 除非剩下的六把并不在墓中,而是早早地传给了他的后代们了。要是这样的话,一切就都能够解释了。 这时我脑子里自然而然地有了一个念头,“燕云淑手上有一把钥匙,而且这么积极主动地要来这个墓葬,会不会她就是……” 虽然这个假设有一定的可能性,不过没啥凭据也不好胡乱扣帽子,我心想当务之急还是想办法出去为妙,不然想要看到水落石出都不可能了。 依稀记得小时候爷爷和我说过,战国时期的工匠就已经拥有十分高超的机械工艺,他们可以巧妙地把一些精密的弩机装到尸体里面,用金丝击发,只要盗墓贼一取出尸体嘴巴、肛门里的玉塞、宝珠,机关马上启动,弩箭破体而出,因为那时候人和尸体的距离往往很近,根本无法避闪,不知道有多少盗墓贼死在这种机关之下。 我按了按女尸体的肚子,果然摸到了几块坚硬的东西,我不禁感觉到一阵寒意,“我的乖乖,这个墓主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这一切的安排,怎么就跟专门为了盗墓贼设计的一样。” 摸金、发丘、寻龙、搬山、卸岭五门之中,要论对付这些奇技淫巧,最厉害的还得是搬山,摸金发丘次之。我们寻龙太保虽说也有的是手段破解这些机关暗器,但侧重于从机械原理上入手,运用的是工程师思维,主张“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往往要把一种机关暗器研究透了才动手。而搬山道人则在千百年的实践中已经摸索出了一套成熟的“反工程师”技术,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什么机关消息他们都能最短时间破解,效率极高。 可惜我现在身边没有搬山道人,唯一一个可以指望的摸金校尉现在还躺在那里不省人事。我摇了摇头,眼下这个局面是不行也得上了。 靠着脑海中为数不多的记忆,我先将那女尸缓缓放平,给她来了个彻底的搜身,这么做主要是为了防止尸体还藏有别的机关,免遭不测。再确认没有其他潜在威胁之后,我便用背包压在她的胸前,薅了她几根头发,捻成一个细线,轻轻地系在那黄铜钥匙上。 由于无法确定藏在尸体中的暗器会从哪个方向射出,保不齐会是一种像暴雨梨花针一样的暗器,四面八方都能杀伤,那我将是无路可逃。所以,我必须尽量躲得远一些,同时用背包压在上面,还能抵挡住最致命的杀伤。 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我便躲到台阶下面,用力一拉细线。只听得“咔嚓”一声,清脆的机关触发声传来。但我等了好几秒,仍未见暗器射出。 “咋回事,难道是暗器生锈失灵了?”我狐疑道。 再继续等待了将近半分钟之后,我终于等不下去了,便慢慢探出头,确认那女尸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身上的背包也是完好无损。 我纳闷了,看着手中拽着的细线,试着拉了一下,“叮”的一声,钥匙落地的清脆声告诉我这一切都是真的。 钥匙是到手了,可机关没有触发,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了吧?从我进入这座古墓开始,其精巧的设计和凶险的机关,就仿佛在告诉我,这里是盗墓者的禁地,是专门为对付盗墓者而设计的。又怎么可能到了关键的时候,会出现机关失灵的低级错误呢? 带着这样的警惕,我用力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万不可掉以轻心,可能更大的危险还在后面。 “胖子,胖子……”我叫了几声俞胖子,考虑到自己才疏学浅,希望借助摸金校尉的力量,一起渡过难关。 可谁知道叫了好几声,那胖子依旧呆若木鸡,还没有从刚刚中邪的境地里出来。 “操!”我暗骂一声,无奈只能靠自己应对了。 我用尽全力思索记忆中爷爷讲过的话,过了好一段时间,我终于想起了一件东西——玉塞。古人相信死亡并非生命终结,所以对于遗体的保护可谓煞费苦心,为了防止精气泄漏,古人采用九窍塞以止:“金玉在九窍,则死人为之不朽”。 古人认为玉器具有通神、防腐的功能,所以,作为拥有无上权力和无尽财富的帝王乃至公侯贵族,基本上在死后都会采用这样一套特殊的葬玉,这就是所谓的玉塞。既然是塞子,那么肯定是用来塞身体部位上能出气儿的地方,所以人有九窍穴,故玉有九窍塞。一般分为双眼、两个鼻孔、两个耳孔、一张嘴、肛门以及生植器这九处。 至于为什么要将身体九处通道填塞?除了人们观念上不切实际幻想之外,可能也是出于日常操作中的需要:相传古人在入葬时,会用水银浸泡尸体,而水银有个特性是“遇玉则凝”。所以为了防止水银进入尸体内部,故而用玉塞将九窍封闭。 从现在的情况看,这具女尸口中没有玉琀,九窍中七窍皆空,显然不符合古代丧葬的习俗。我大胆推测,目前这具女尸就像是一个松发地雷,口中的要是就是保险栓,只要一拔掉,这颗地雷就算是启动了,至于爆炸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大概率会是一颗水银炸弹。 其实保险起见,我大可以直接闪人,至于这个炸弹会不会爆炸,那就管不着了。但要命的是,那个黄金盒子还在背包里,这里面可能藏着重要秘密,舍了它咱这趟可就真白来了。 人就是这样,往往会两颗心作祟,一是贪心,二是不甘心。我不甘就此失败,决定搏一搏。于是,我小心翼翼地爬到玉床下面,对着那女尸磕了一个头。 “常言道男女授受不亲,今日在下多有冒犯还请美女勿怪!”我对着她拜了拜,又长舒了一口气,做着最后的心理准备。 说实话,这么做我心里还真是极度不安的,虽说在盗墓贼的眼里管他是男尸还是女尸,摸金的时候都是绝无忌讳的,但我打了二十几年光棍,连个女朋友都还没谈过,要我取这女尸的八窍宝珠、九窍玉圭的确还是有点忐忑的。 这八窍宝珠好理解,九窍玉圭可能大多数人比较陌生。其实,这就是一个玉罩,呈三角圭形。古人在下葬时,所用的玉塞也是有男女之别的,尤其在最后一窍的玉塞使用上差别最大,男用琮,女用圭,两者都属于古代礼仪用玉“六瑞”之一。 我颤抖的手解开那女尸的外罩,但因衣裙被身体压着,不好解开无奈之下我只能用匕首将布料割破。这个过程看似非常简单,实则无比困难,每一刀都犹如在走钢丝,以至于我将衣裙全部割破时,我整个人都被汗水浸湿了。 看到那玉圭时,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爷爷保佑,让我赌对了!” 此时我根本没有半分闲心思去想什么男女之别,因为我一只脚就踩在地雷上,随时都会粉身碎骨。我尽量让自己的手不要抖,但这显然是做不到的,因为大脑无法控制肌肉的颤抖。 我用一只手抓住另一只手,然后小心翼翼地缓慢靠近玉圭。一秒,两秒,三秒……几十公分的距离,我足足用了十几秒钟。当我的手触摸到那片玉圭时,我的心几乎到了嗓子眼,我压制住剧烈的呕吐感,用尽全力将玉圭提了起来。 我猛地闭眼。 这一刻,世界安静了。 等待了五六秒钟,我缓缓睁开眼。 万幸,机关没有触发。 玉圭被拿开之后,阴门中缓缓流出一滩水银。我不敢迟疑,拿上背包,立马就捂住口鼻,闪到远处。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那具女尸,突然间变得狰狞起来,我大为惊骇,只见她的脸像变质的橘子一样,瞬间瘪了下去,嗓子里发出没办法形容的声音,几秒的功夫,就在我面前,从活生生的一个美人迅速变成一具干尸。 第034章 千机圣手 我着实吓得不轻,看样子是体内的水银起到了防腐的作用,我不敢再胡思乱想,心说此地不宜久留,然后就去背俞胖子。 俞胖子还是老样子,拉了好几下也没动静。这个时候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我先拿住他一只手,大吼一声:“起!”然后腰板一挺,把他过到我的背上。 可这胖子实在太重,几乎把我压得吐血,我暗暗摇头,一边走一边问候胖子的祖宗。所幸那段走廊本来就不长,我很快就走到了中段,一出那个食铁太岁缠绕的区域,我就看到了悬崖。 可是,老季他们不在上面,看样子应该回去找出路去了。我走到石廊尽头的祭祀台处,把俞胖子放到祭祀台上,想好好休息一下,突然看见老季已经从最靠近地面的那个洞里钻了出来。 他对这些奇门盾甲之类的东西很熟悉,有他在,那个迷宫根本就不算什么,我怕他没看到我,一边招手一边大叫:“老季,我在这里!” 老季看到我,本来想笑,可是一下子脸色就变了,一指我身后,我回头一看,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了起来,而那具鬼眼草人,竟然正趴在他的背上,冷冷看着我。 我的眼神一下子就被定住了,怎么也移不开,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吸入烟雾的关系,虽然我头转不过来,但却没有出现幻觉。我的眼前一阵恍惚,但是思维却很清醒。 这个时候,我突然听到老季他们冲过来的声音,心里大叫不好,他们没尝过这鬼眼草人的妖术,不知道厉害,贸贸然过来肯定要出事情。我想大叫提醒他们,可是我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张大了嘴巴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突然间我灵光一闪,发现我的手还能稍微动一下,马上两只手都做了个手枪的手势,枪头指着那草人的头,不停的点,心里直叫:“王勉,你这次怎么样也要机灵点,这个动作你还看不懂你真的可以去吃翔了!” 才点了几下,后面就一声枪响,鬼眼草人的头在我眼前被整个儿打爆了。我那时候正张着嘴,那草人被打爆的碎屑全都撒在我脸上。火山文学 怪的是,那草屑像是被什么药水给浸泡过,味道十分的难闻,如同尸水一般,弄得我几乎就吐了出来。这时我才想到,这区区一个纸糊的草人,即便那一对鬼眼邪性异常,也不至于叫我两次中招,定然是它身上还有其他的诡秘。 “呕……”我几乎把肚子里的东西都吐光了,才回过头,看到远处王勉朝我挥了挥手,像是在炫耀自己的枪法。我暗骂一声,“你特娘的要是没打中,老子一定把你头怼马桶里去!” 从老季那里到这祭祀台有一段距离,一路上都是食铁太岁,十分危险。不过老季很有办法,仅用一招声东击西,用石头把那些食铁太岁引开,然后再快速通过,不一会儿他们就爬上了我这儿。 趁着这段时间,我捏着鼻子检查了一下地上的草屑,发现这个鬼眼草人身上的草屑,并非寻常所见扎草人的干草,而全都是韧性很好的湿草,这应该跟它经过特殊药物浸泡有关。我仔细分辨了一下,发现里面有苦艾草、曼陀罗、小韶子、卡瓦根、迷幻鼠尾草等等,这些全都是有致幻作用的植物。 “李睿,你没事吧?”这时,老季他们也到了。他很怕我出事情,马上过来看我有没有事情,一闻到草屑的味道他就一皱眉头,几乎要吐出来。 不过,这家伙到底比我有经验,竟然能够忍过去。等他缓过来之后,便说道:“这些草都是被尸水泡过的,而且全都是毒草,会让人产生幻觉。” 说着,他用工兵铲从地上铲起一根树藤,说道:“这玩意儿叫死藤,也叫卡皮木,致幻效果奇佳。它被萨满教当做是神药,说是可以净化灵魂的,在祭礼上饮用死藤浸泡的水之后,人会产生深度的幻觉。” “季叔,这好像乌羽玉仙人掌。”这时,王勉也在地上有了发现。 老季点了点头,“都给我把鼻子捏住,这些东西经过特殊的工艺制作,已经不光能靠食用达到致幻的效果,闻一闻就会中招的。”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早点离开吧。”我说道。 老季低头在地上搜寻了一番,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两颗红色的珠子,正是那鬼眼草人的两只“鬼眼”。 “老季,你干什么?”我急忙阻止道。 老季摆了摆手,“不碍事,这两颗可是上好的孔克珠,丢了可惜了!” 之前被鬼眼草人害得不清,所以我对这两只眼睛格外警惕,心想光是看上一眼就这般狼狈,你要是将他带在身上那还了得,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去捡。 老季笑道:“你个憨货,真是够笨的。”说着,他还敲了一下我的脑壳,“你以为这鬼眼草人是个什么东西,当真觉得它长了一对鬼眼了?实话告诉你吧,这东西压根就是个骗局,专门糊弄你们这些没世面的生瓜蛋子。” 我被老季说的一愣一愣的,听他说完才知道,原来这鬼眼草人是一种比较罕见的防盗墓工具,所谓的“鬼眼”全是无中生有,它之所以能够摄人心魄,全靠身上经过特殊处理的草药。 “这个鬼眼草人摆在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给盗墓贼造成一种误导,”老季接着说道,“盗墓贼一心以为这是玉兔郡主墓,墓里一定藏着玉兔之眼,用寻常思维分析,大概率会以为这玉兔之眼肯定是两颗红宝石或者孔克珠了,但殊不知,这些全都是造墓者故意设下的陷阱。” 听完老季的话,我顿时后背发凉,“不会吧,你的意思是说,这一切都是造墓者精心布置的局?” “能来到这里的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但一路走来,我越来越肯定一种感觉,那就是这个墓里的一切机关,似乎全都是为了我们这些盗墓贼所准备的。” “额,这不是废话吗,墓里的机关不是为了盗墓贼准备的,还能为谁准备?”我一时不理解老季话的意思。 “你难道猜不到吗?”老季反问道。 “额……”我顿了顿,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是的,我猜到了。我心知如果真的有苍龙七宿钥的话,那么这座古墓在其营造之初,就定然已经为它的后世子孙造访这里做好了准备。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这座古墓在建造时就考虑到了各种可能的情况,所以它的每一处机关,都有着极强的针对性,就是为了避免有人捷足先登。 见老季心满意足地将两颗孔克珠塞进包里,我忍不住问道:“老季,那你说这玉兔郡主的故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你都说这是故事了,你觉得会是真的吗?”老季冷笑道,“三分真七分假,总之,你现在所遇到的所有事情,只要和那个墓志铭能联系上的,就都是假的。” 我摸了摸冷汗直冒的脑门子,“那咱们下一步该咋办?” “还能咋办,先想办法找出路。”老季说道。 “出路?出路在哪?” “这个或许要问某人才能知道了。” 老季说的这个某人,就是燕云淑。看来他是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个燕云淑千里迢迢来找我,就是为了这座古墓。一开始,我以为她只是求财,现在看来,是我把问题想简单了。 “难怪她手里会有苍龙七宿钥,看来她跟这座古墓的墓主人关系不一般啊。” 老季笑着看了我一眼,“确实不一般,你没发现吗,自打这个俞胖子逃走之后我们分开,就再也没遇见过她吗?” “走散了不也很正常吗?” “正常吗?”老季冷哼道,“知道我为什么一个人去追胖子吗?其实,我是故意把王勉和老宣留下的。王勉留下是为了帮你,老宣则是为了监视燕云淑他们几个。” 说实话,我这时候对老季是打心眼里佩服,原来这家伙老早就已经怀疑燕云淑了,不动声色地将眼线安插在了对方身边。 “苍龙七宿钥一共有七把,你爷爷当年从印山盗出过一把,那女尸口中也有一把,剩下的五把钥匙,估摸着应该都在她手上。”老季说道。 我不禁疑惑道:“老季,既然这七巧玲珑锁必须要靠七把苍龙七宿钥才能打开,那我爷爷当年……” “这估计就是燕云淑非得找你出山的目的了。”老季眯了眯眼,严肃道:“我们寻龙太保有一门绝技,叫‘千机圣手’,就是专门研究机关暗器的绝活,你爷爷是这方面的专家,天底下就没有他不懂的机关,所以他应该是有办法靠一把钥匙就打开了七巧玲珑锁。” 关于“千机圣手”我也只是听说过,并不知晓得太多,不过细细一想,倒也觉得分析合理,“所以,燕云淑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找不到最后一把钥匙,就决定用千机圣手强行开启七巧玲珑锁?” “恐怕就是这个意思。”老季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