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嫦娥戴芸娇》 第1章 戴芸娇.上 12776405 本书开卷,时间回溯到元朝至正十二年,公元一三五三年秋。 大都,某一天…… 稍等,大都在今北京一带,是元朝的权力中心。 继续撰文,大都,某一天…… “我……快饿得……不行了,求求大叔……给……点吃的。剩菜剩饭……也可以……”一位破衣烂衫,大约十一岁模样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只破陶碗,还有一支竹棍,在凤翔酒楼门口,乞求那个掌柜老头。 老掌柜左手捂住口鼻,右手夸张的连连扇风,“你们两个呆木头哇,还愣着干嘛?还不过来帮我赶走这个小要饭的。臭死了,臭死了,真的是臭死了,这女娃子是茅坑里出来的吗?” 酒楼里,好几个衣着光鲜的客人,也跟着起哄,纷纷嚎叫道:“老板,这饭怎么吃得下?”“臭叫花,哪里不好去,偏偏到这里来讨饭。”“掌柜的,你赶紧的,把这小女孩打发了去。” …… 两个伙计一听掌柜叫唤,连忙出来推搡这位小女孩,狐假虎威的一副嘴脸,极尽丑恶的吆喝着,“哪里来的小乞丐?别处讨饭去”“走走,走开,别妨碍我们酒楼做生意。” 小乞丐不仅仅是衣衫单薄,身子骨也极是瘦弱。一头乱糟糟的黄发,一张病怏怏的面孔,我见犹怜。这也不能怪她弱不禁风,只是那相依为命的祖母,前几天得病死了,且是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才埋葬。她如今是一贫如洗,好几天都没有吃饱饭了。 小女孩姓米,名小茹。 伙计推搡之时,用力没轻没重的,不留神就推倒了小女孩。 小女孩腿脚无力,跌倒在台阶之下,额头上磕出了一条血口来。 这时候,天上突然乌云密布,秋风呼啸,落叶在小女孩身边直打旋旋。 掌柜和两伙计抬头看看天色,那个尖嘴猴脸的伙计没好气的骂骂咧咧道:“见鬼了!” 这些奴才常被主人践踏,又怀着报复心理反回来践踏比自己地位低的人,如此循环,恶事做多了,也就练出了一副铁石心肠,不以为耻! 围观的人很多,同情的人也很多,可是真愿意出手帮助的却——目前没有一个。待得小女孩坚强的挣扎起来,那血却染花了一张俏廋的脸,吓得人群里尖叫四起。 她虽然命贱如草,生命力却十分的顽强。 这时从人群里走出一位三十来岁,身着青衫素巾,举止文静,秀发如缎的女子。此女子她不是别人,正是青莲帮的大姐大——戴芸娇。 本书的主角闪亮登场—— 如此一位好女,居然会是名满江湖的帮派大姐,着实是令人不可思议。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青莲帮宣言。戴芸娇,字青莲。 莲,乃是花中君子也! 戴芸娇来到两伙计身边,不由分说的就是几耳光,噼噼啪啪极是响亮。 霸气侧漏!真是给力!大快人心!所有形容词都不足以表达我此刻的心情,太快意恩仇了!那个愉悦啊!直呼大姐威武! 太突然了,突然得叫两伙计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听见耳边办起了水陆道场,罗儿鼓儿齐鸣;脸上也似开了个染料铺子,红的紫的一应齐全。现下除了晕头转向,还有恶心加呕吐。 掌柜虽有几分功夫在身,出拳划掌也有章法,就是软绵绵的不着力。 戴芸娇冷笑一声,“好一个为富不仁的守财奴!”身躯一晃,施展出绝妙的轻功来,与之舞斗一阵,然后拍拍手,潇洒的退出一箭之地。 掌柜的陀螺似的转了好一阵,待得倒地之时,早累得气喘吁吁,“臭丫头,你有种就别跑,与钟某人真真的较量过。这般的戏耍老夫,不是英雄好汉。” “你也配英雄好汉?”戴芸娇不予理会这老匹夫,躬身抱起小女孩,笑道:“小妹妹,大姐带你去欢乐窝。” 小女孩怯弱道:“欢乐窝是个什么地方啊?” 戴芸娇微笑道:“欢乐窝是一个很好玩的地方。” 钟掌柜听闻她说出欢乐窝三个字时,不由得呆住了,“欢乐窝,这不是一群偷儿栖身的地方吗——”一摸周身,脸色巨变,惊叫道:“我的钱袋子呢?臭丫头,你给老夫站住了,还我钱袋来。” 两位伙计也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号叫道:“臭女人,还我钱袋来。”欲追上前去讨要,可是摸摸血肿的脸,又害怕再吃耳光。 戴芸娇背着小女孩,挥着手中三只钱袋,跳跃着回头,笑嘻嘻道:“谢谢钟掌柜慷慨解囊,请留步别送了。” 她是怎么偷去钱袋的?其中使用了何手段?这不仅是失主的疑问,想来也是读者们百思不得其解的疑问。只是,教坏小朋友的事,戴芸娇是不会告诉各位的。 这时的天气,已然阴转晴了。但见西边天空,连绵的云层里露出一半太阳来。万道霞光染红了半边天,绚丽夺目之极! 戴芸娇背着小女孩,行走在山间曲道上,沐浴在霞光里,恰如两个身披七彩的仙女,引得地上的倒影都对她们恋恋不舍了。 欢乐窝在大都城外,燕山脚下一个山沟里。 那是一座废弃经年,占地约十亩的古庙。经过戴芸娇带领姐妹修葺一新后,便做了她们安身立命的家。要说把它与别的帮派比一比,这里怎么也不够大气,但是这里很安乐,所以女子们都叫它欢乐窝。 欢乐窝里有十一个姐妹,她们都是戴芸娇,在江湖上收回的孤女。 戴芸娇抱着小女孩刚回到这里,大大小小的女子立刻从各个角落奔跑出来,“姐姐回来了。”“姐姐回来了。”“姐姐又带回来了一个小女孩。”“姐姐回来了。”…… “芸娇回来了。”一位中等身材的老奶奶,踱出耳门微笑着说。 戴芸娇道:“师父,这女孩好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今天又受了些伤,您快给她看看。” 老奶奶不是别个,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偷,‘妙手探花’谷灵芝。别看老人家年逾古稀,身板却硬朗,步伐矫健也不输盛年人。 当然了,勤练武功的人,还真不能拿常人的身体来与之相比! ‘妙手探花’谷灵芝,字天骄,号常山,是南海观音岛,江山门传人。 在十四年前收了戴芸娇为徒后,便隐居在此。她择徒甚严,从不轻易收徒,却允许戴芸娇广收徒孙。 戴芸娇很有个人魄力,为她老人家,陆续招收到十一个徒孙。以欢乐窝为据点,不断壮大青莲帮势力。 环顾当今武林,如果不是此老妪威名在外,寻衅挑事的人定是络绎不绝,青莲帮也就不可能迅速发展。 戴芸娇把小女孩放在床上,谷灵芝上前看看小女子,慈祥的面容微笑道:“不碍事,小女娃娃几天没进米粒,待会熬点清粥喝下。”从袖口里取出一瓶金创药来,在她伤口上撒些金黄色粉末,“告诉奶奶,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女娃娃再听到奶奶二字,不由悲从中来,哇哇的哭起,“奶奶,我奶奶前几天病死了,好可怜哦。” 谷灵芝拍拍她的手道:“乖孩子,乖孩子,不哭,不哭,今后老身就是你的奶奶了。还有戴芸娇姐姐,还有外边的姐姐们,大家陪着你爱护你,她们就都是你的亲人了。” 戴芸娇道:“今后欢乐窝就是你的家了,你要告诉我们,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弱弱的哭泣道:“我叫米小茹。奶奶,姐姐,那个苟大夫好残忍,我们家没有钱,眼见奶奶的病不好了,他就是不愿意舍一点药来救命。” 米小茹自幼与奶奶一起生活,读书明理也是奶奶一手操持。前些天,奶奶病重之时,她曾经跪求济世堂的苟大夫给奶奶看病,奈何这大夫是个只认得钱的人,惯例不给穷苦人看病。 药房的名字叫济世堂,大夫却不会真的要悬壶济世! 小小的米小茹,自出生起就被奶奶照顾得很好,所以很不能理解苟大夫为什么会如此无情无义! 戴芸娇语重心长的道:“小茹,你要记住,这世间困苦重重,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要想快快乐乐的活下去,求人不如求己!总之,打铁还需要自身硬!你明白吗?今后跟着我们学习武艺,行侠仗义吧!” 米小茹也不知道啥叫行侠仗义,只得盲目的点头应允。 知道世间有如此无良的大夫后,戴芸娇就决定当夜踏月前去,把个苟大夫洗劫一通,给予小惩大诫。 院落里,十一个女子也在叽叽喳喳的商量着什么。 戴芸娇出来道:“毛家燕,周婷婷,你们在说什么呢?” 毛家燕,是一个面如满月,体型微胖,身穿蓝裙的女子。只听她说道:“姐姐,今晚有行动,能带上我们吗?” 周婷婷是一位瘦弱的小姑娘,面目生得俏皮,一看就知,她是一个可爱的精灵,“姐姐,带上我们去吧!我们一定乖乖的。只是想看看那个缺德的苟大夫到底长的是个什么样的嘴脸。” 戴芸娇故意板脸道:“谁说我今晚有所行动了?谁说的?” 众姐妹俱都摇头,“不知道……”突然闪开,一起指着一位面貌清丽,身着黄衫的女子,嘻嘻哈哈的欢笑道:“黄丽说的,说姐姐定会为米小茹出头的。” 黄丽突然孤立在场,半响无所适从,待得明白姐妹们在开玩笑,继而佯恼道:“好哇!你们真不够义气!待会儿看我怎么修理你们。” 戴芸娇微笑道:“好了,好了,都不要闹了。今晚……大家既然盛情推荐,那么黄丽,你就跟我去一趟济世堂。” “啊!”“怎么会这样?”“我们也要去。”…… “大姐大,我要去。”毛家燕也跳脚道:“凭什么黄丽就去得?” 戴芸娇道:“凭什么?你们这些个丫头片子仔细想想吧!” 黄丽闻言,立时得意起来,道:“哈哈,还是大姐大英明……看你们这些丫头片子今后还敢不敢欺负我。” 周婷婷撇嘴道:“不去就不去,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戴芸娇道:“你想不去?可由不得你。” 周婷婷闻言雀跃道:“也!大姐大,我能去了吗?” 戴芸娇点头道:“就知道你这丫头的那一点心思,待我们前脚走了,你后脚就会跟悄悄的跟着来了。到时候由你鬼鬼祟祟要坏了我的大事,还不如现在答应你,在一起还有个照应。” …… 告别姐妹,三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的,兴致高昂的向城里走去。 守城的官兵,一般是不会注意如戴芸娇这等人的。因为在大元朝廷官人眼里,不仅汉人是下等人,乞丐更是最下的贱人,贱得他们都不屑理会。 三人随着人群顺利的混进城了,在城里闲逛,无聊之余就做几起劫富济贫的生意。 到得济世堂,天色已晚。 戴芸娇身着利索的夜行衣,在黑暗之中,借助微弱的街灯,与黄丽和周婷婷打着暗语,迅速的确定目的地,手脚麻利的撬门而入。 进得屋内,黄丽用夜明珠照明,辨明藏宝的柜台在东面,连忙过去。 戴芸娇负责把里的金银票据收入布袋里;周婷婷负责把这个苟大夫的账本用毛笔沾墨水涂污;黄丽负责把用得着的药材打包带走。 周婷婷突生一个调皮的想法:“大姐,要不要进去给这苟大夫留个记念?” 黄丽也附和道:“是呀,大姐,来都来了,总得有什么深刻的教训,留给这为富不仁的老匹夫吧?拿这些财物,不痛不痒,他是记不住的。” 戴芸娇点周婷婷的头道:“你早就动这心事了吧!好,就依你们。” 三人摸索到了苟大夫的房间,轻轻撬开门,游鱼一般溜了进去。 黄丽负责把苟夫人的衣物打包;周婷婷却用毛笔吸了砚台里的浓墨,在苟大夫那敞开的毛肚上,细致的画了一只肥大乌龟。可叹的苟大夫依然沉睡不醒,想必在梦中发了大财了,看他奸诈大笑的模样,你就知道这守财奴可是如何的丑恶了。 戴芸娇却拿小刀,动作轻巧利索的下手,这夫妻的头发就立时少一大截。 三人忍住不笑,轻手轻脚的出得苟大夫的药房,找个角落哈哈不止。 天明开门时,三女才随着百姓顺利的混出了城。 在路上想到苟大夫起床后,必然会受到很大的惊吓,觉得那模样一定有趣得紧,不由得再次笑得花枝乱颤。 …… 苟大夫醒来时,便听见她夫人大大叫起来,“我的头发,我的头发怎么这样了?我的头发,我的头发哪去了?” “怎么了?”苟大夫闻言大惊,“你头发怎么了?” 苟夫人回头,看见男人恐怖状,如同见鬼一般惊叫一声,“啊!”便浑身颤抖得数下,就给苟大夫的模样吓晕了过去。 苟大夫看看床头的头发,看看夫人,摸摸自己的头上刺猬似的头发,看看胸膛上的乌龟,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来,“怎么回事?啊,这是谁?谁在给我做恶作剧?” 墙壁上有留书两行:“尔苟匹夫记住了,今次只是给予小惩大诫。如若再听人传说尔见死不救,济世堂就不要再开了。” 江湖女子,留言多是如此半文不白,但是架不住她豪爽啊! 苟大夫被这番留言吓得顿时瘫痪在床头,剧烈的喘着粗气,摸摸额头,良久才渐渐恢复平静。 苟夫人苏醒过来,立刻检查首饰盒,再检查衣柜,“这个可恶的,该死的,杀千刀的。”看着一个个空盒子,气得她疯狂的抓起,丢得满地都是。看看衣柜里,除了不好看的衣物,新的贵的衣物都已经不翼而飞。 苟大夫立刻召集药铺里的十来个伙计,在大堂里训话,“你们是死猪吗?药铺进贼了都不知道,真是白养你们了。” 苟夫人乱糟糟着头发,疯狂的大声狮吼道:“昨夜是谁守夜?是谁?” 一伙计怯懦道:“夫人,昨夜是章武守夜。” 另一伙计也是恐惧之极,“小齐,你告我的密,小心不得好死。”心下恨死这叫小齐的伙计了,眼前却是很无奈,不得不先应承下来。 苟夫人看看章武,跺脚生气道:“表弟,你昨夜又出去找窑姐了?” 章武低头不语,是或不是,他都来个默认,‘姑奶奶,求你让这事尽快过去吧!苟姐夫要是跟着你来了性子,一纠缠,可就没玩没了了。’ 苟大夫看看污七八糟的账本子,看看空空如也的钱柜子,心情冰冷到骨子了。愤愤道:“不要叫我逮住这个杀千刀的鼠辈,否则要他们好看。” 一个伙计试探道:“掌柜的,要不要报官,请刘百夫长来看看?” 苟大夫怒瞪双眼道:“元朝里的这些官老爷来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借机会先敲诈我一回,到时候再抓不住窃贼,我岂不是损失更大?亏你混账想得出这样的馊主意来。” 苟大夫最后始终没有选择报官,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 他之所以不报官,害怕受人敲诈只是其一;你想想,他这样的一个行医治病的大夫,怎么可以不收受贿赂?这经得起查吗?考虑到自己那许多阴暗的秘密,不报官才是他的上上之选。 …… 三个女子一路说说笑笑回到欢乐窝,一众姐妹们迎接过来,帮拿的拿,帮提的提,叽叽喳喳极是热闹。 毛家燕提了一包东西,奔跑进屋,放在桌上,打开一看,“哇!好多漂亮的裙子呀!” 几个姐妹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纷纷围过来,“哇!这裙子真漂亮!”“我要那件粉色的。”“紫色也好看。” 戴芸娇与黄丽把几味药材分类放入药橱里,笑道:“这些个丫头片子,就知道衣服,不过来帮忙吗?” 周婷婷道:“爱美之心,人人都有!只是这几个与众不同罢了。” 戴芸娇对身边一个十六岁的女孩道:“付晓梅,去我卧房里把账簿与算盘拿来,我要一五一十的核算一下,这苟大夫究竟赚了多少黑心钱。” 付晓梅应声道:“好!” 毛家燕笑道:“每回都是,我们得来的钱全分给了穷苦人,就这些裙子衣衫能留下来,不喜欢它,还要我们喜欢什么?” 戴芸娇接过付晓梅拿来的算盘,“黄丽记账,周婷婷研墨。” 黄丽点头,接过账簿,拿起毛笔。 周婷婷接过付晓梅端来的砚,放在柜台上,取干墨和水磨起来,“这个苟大夫,钱财这么多,不知道坑害了多少人!” 付晓梅数着元朝的制钱和珠宝首饰道:“一、二、三……经过这次教训,他应该不敢再使坏了吧?” 毛家燕过来道:“说不定。像这样贪得无厌的人,要想他良心发现,估计没得几次教训是不行的。” 收拾妥当后,欢乐窝的厨娘就吆喝开朝饭了。 除了戴芸娇,欢乐窝本来有十一个女子,如今又多了米小茹。 一个脸儿上有酒窝,身着粉裙,貌似十八、九岁的女子,正一笼一笼的端上馒头。另一个头扎蝴蝶结,厨娘打扮的女子,端来一锅子稀粥。 毛家燕一边摆碗筷,一边丢水淋那做针线的姑娘,“肖君竹,吃饭都不急吗?把那破衣服放下别缝了,过来帮忙。” 谷灵芝在大堂闲步,看看孩子们如此相亲相爱,实在是欣慰。 肖君竹放下手中活计,嘟嘟嚷嚷的过来,“姐姐就知道我好使唤——里边的人还没有饿吗?开朝饭了。”手脚麻利的与毛家燕摆起碗筷来。 毛家燕笑道:“君竹乖啦!” 姑娘们嘻嘻哈哈的出来,分两排围坐长桌边,却不动筷子。 谷灵芝缓缓过来,居中而坐。 戴芸娇牵着干干净净的米小茹,一大一小坐在右边首席。 谷灵芝看看道:“都饿了,吃饭吧!” 秋阳透过密密的树叶,星星般照射着一众朝气蓬勃的女子,听得奶奶一声令下,立刻埋头,稀里哗啦的喝着稀粥,嘚嘚有声的啃着馒头,全无女儿之态。 米小茹觉得很是新鲜,这么多的姐姐在一起,过得是如此的合合乐乐!她又很好奇,里边究竟有怎么个原因,能叫她们一家人似的?她后来终于是弄明白了,因为这个大家庭让她再次感受到了温暖,家的温暖,还有奶奶与姐姐如亲人般的眷顾。 戴芸娇就是这么个胸怀宽大,悲天悯人,菩萨心肠的女子!虽说她的职业是偷,但是在那种乱世,求得一息生存之余,还能造福一帮姐妹,也不丢人。 “小茹,姐姐给你引见。”戴芸娇指着一个个女子道:“黄丽、周婷婷、安乐、毛家燕、付晓梅、顾明菊、陶颖、徐彤、肖君竹。这个端馒头的叫曾静;这个喜欢扎蝴蝶结的丫头叫梁爱琴,我们都叫她小厨娘。” 那个顾明菊一边嚼着馒头,一边含含糊糊道:“小厨娘做的饭菜就是可口,是个很好的人,可惜他父母重男轻女,被赶出了家门……” 身边的安乐扯扯她的衣袖,“我们都是孤儿,欢乐窝就是我们的家。” 顾明菊不再继续说了,埋头喝粥。 梁爱琴与姐妹们相处几年,熟悉了大家的性情,现在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早忘记了悲愁,姐妹今儿再提旧事她也不以为意。 徐彤道:“小茹就安心的住在这里,跟着我们……我们要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来……不能让人欺负我们。” 陶颖笑道:“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还不是偷……有话,简单的说好不好!” 谷灵芝道:“我们青莲帮只有几条规矩,小茹要牢记:不偷穷人、不偷正直善良的人、不偷出家人。就算我们饿死,也不能偷这些人一点东西。” 第2章 戴芸娇.下 米小茹点头道:“奶奶,小茹知道了。” 戴芸娇道:“如遇见贪官污吏、恶霸财主、地痞流氓,我们就不能放过了。这些人的钱财本就取之不义,我们偷他们的东西是为民除害,理所当然。”看看在座的小女子,“奶奶在江湖上有个侠盗的美名,得来可不易!你们既然做了青莲帮的弟子,就要随时谨记侠义,理解二字的真实含义。” 周婷婷抿嘴笑道:“大姐每收一个小妹,就要把教条搬出来说一道。” 毛家燕点头道:“这是必须的,不说,都不长记性怎么得了?” 戴芸娇用筷子敲下周婷婷的脑袋,道:“就你聪明,大姐说话,不许调皮!虽说你们的表现,我和师父很满意,但是依然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得谆谆告诫。还有,你们的武功也要勤加锻炼,不能有丝毫懈怠。万一某天不巧遇到武功高手,你们也要有些真本事自保才行。” 谷灵芝放下碗筷,看看孩子们,“都吃好了吗?吃好了,安乐就帮梁爱琴把碗筷收拾下去。戴芸娇与徐彤教小茹武功。” 戴芸娇起身道:“是,师父!”与徐彤,牵着米小茹走向练功房。 谷灵芝道:“好!其余姐妹自行安排活动。” 顾明菊征求道:“奶奶,我们能进城玩吗?” 肖君竹一帮丫头见谷灵芝点头,欢喜雀跃的挽着顾明菊,拉着毛家燕走了。 …… 日渐衰落的元朝,腐败之风越吹越烈,老百姓的日子过得是苦不堪言,导致近几年来烽烟四起,群雄并立。只是如此风雨飘摇的朝廷,谁又是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乱世之中……明教独大,教众四处起义,朝廷调兵遣将扑灭一处,不过数日又起一处,皇帝雷霆震怒,视为猖獗的匪徒,遂撰文妖魔化——曰魔教。 江山门义军崛起南方,与明教遥相呼应…… 大都虽是一枝独秀,如今却成了三教九流趋之若鹜的天堂。所以,在这里既有金碧辉的高楼大厦,也有肮脏污秽的阴角,落差大的不可思议。 富死了官吏,穷死了百姓——乱世病症,昭然若揭! …… 话说肖君竹这一帮丫头,一进城就易容改装成脏兮兮的乞丐,穿梭在大都那繁华的大街小巷,游走于人来人往之中,频频下手,偷的对象却都是那些她们曾经开口乞求过,一毛不拔的人。 她们究竟是怎样偷,有什么神秘的手法呢,作者重申真不能细说出妙手空空的伎俩,以免教坏善良的小朋友。 热闹的街市中,这时突然发生了一场争吵。 一个脑满肠肥的财主,在一个古董货摊边急吼吼的道,“我有钱,你等着。” 卖货的货郎一边拿回一个古玉,一边鄙视道:“没钱?没钱你装什么财主?走吧!走吧!别妨碍我做生意。” 财主周身搜遍,银子确实不翼而飞了,本来就很生气,现下闻这厮出言不逊,顿时恼羞成怒,吼道:“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我堂堂张大善人会缺了你这几两银子?” 张大善人虽名为善人,却从不行积德行善! 货郎讥笑道:“有钱你就拿出来,把这汉代古玉买走呀!” 乞丐打扮的陶颖,混迹在围观的人群里,看到这个财主如此落魄,心下就笑了,‘这个家伙还自称张大善人呢,刚刚就向他要钱来着,怎么哀求都无动于衷,就是不肯施舍一文,名符其实的铁公鸡——一毛不拔。’ 周婷婷过来拉陶颖走,“颖,我们去戏弄那个老婆子。” 女子喜欢打扮,这是爱美的天性。现下这帮女子,虽说是打扮做乞儿,却也是精装细描的,叫真正的乞丐看了都羡慕。 谁见过这么一群美丽的乞丐?没有吧! 遇见路边落魄的老人家,丫头们立时把偷得的财物给了一些,然后嘻嘻哈哈的跑得欢。 周婷婷与陶颖来到南门的一个城墙角,远远看着一个华贵的老婆子正与凤翔酒楼的伙计争执。 伙计理由充分,为人能言善辩,现下给他逮住了机会,只见嘴吐莲花,唧唧歪歪一大堆话说,“你老人家,吃饭付钱,此乃天经地义的事,是不是。如今你的身上明明没有钱,却说被人偷了。我们这祥和楼可是正经的老字号酒家,你这么一说,这就是怀疑我们酒家里有小偷嘛!为了我们祥和酒家的声誉,我今天就要与你争辩一二不可。” 老婆子羞怒道:“你知道我是谁吗?跟你说不清楚,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 周婷婷挤在人群里,对身边的陶颖轻语道:“这老婆子真的是可恶得很,跟她要钱,不给也就罢了,还要打人。” 陶颖轻笑道:“你打算怎么个戏弄她。” 周婷婷成竹在胸,“看我的。”说罢,就努力的挤进人群去,故意扑跌到老婆子面前,抬头惊讶道:“这不是桂花园唱戏的刘婆婆吗?好人,还记得我吗?” “你这小乞儿是谁?怎么认得我?”刘婆婆惊讶一下,立刻厌烦道:“可恶的小娃娃,走开,你给我走开。” 周婷婷不理会她,起身故意拍拍身上的尘土,对伙计道:“小哥哥,这个刘婆婆一共欠了酒家几两银子?” 刘婆婆连忙捂住口鼻,“干什么?干什么?拍那么大的灰尘,懂不懂礼貌。” 伙计气鼓鼓道:“也不多,就一两五分三钱银子。” 周婷婷从怀里拿出一个钱袋子来,取出银子递过去,“伙计,刘婆婆这一顿的饭钱我请,你就不要再纠缠老人家了。” 伙计本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在银子面前,乞儿与达官一律平等。如今得到实际的,立刻反唇相讥,“小姑娘不懂礼貌?您老就懂了?不见得吧!” 刘婆婆眼见乞儿如此行为,羞得面红耳赤,“小丫头,谁要你来捣乱——呀!这不是我的钱袋子吗?怎么到你那里去了?好哇,死丫头,臭乞丐,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银子,还给我,快还给我。”看仔细了,确实是自己的钱袋子,伸手抓到,“快还给我,否则跟你没完。” 周婷婷故作惊恐状,尖叫连连的拉着伙计做挡箭牌,“这个老婆婆怎么了,她这是要抢我的钱吗?” 伙计本就看不惯刘婆婆的嚣张跋扈,如今可好了,有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刘婆婆,这个小姑娘好心好意的来给你付账,你不感谢也就罢了,还这般作为,还是好人呢,你老人家羞不羞啊!” 刘婆婆闻得这等言语,不由恼羞成怒,吼道:“你让开,我要好好的教训这个臭丫头。不就是刚才要钱没有给,推了她一把,居然这么报复我。” 围观的人道:“这世间真是好人做不得。”“小姑娘你一个乞丐来做什么好事呀!这不是狗咬吕洞宾吗?”“刘婆婆,这小姑娘乞讨的几个钱也看得起呀!” 周婷婷委屈道:“刘婆婆别那么凶嘛!你实在是没有钱用,我给你几两就是,何必要枪呢?” 伙计道:“你看看,你看看,小姑娘多懂事!哪像你老人家为老不尊。” 陶颖在人群里喊道:“抢钱了,桂花园唱戏的刘婆婆抢钱了。大家快过来看呀,刘婆婆居然穷到这般田地,需要抢我们乞丐的钱过日子了。” 黄丽、毛家燕、付晓梅、顾明菊、肖君竹、曾静早恢复了本色打扮,现在混迹在人群中为这件事推波助澜,围观的人群不明就里,立时大起一片附和之声,气得刘婆婆七窍生烟。足见这个婆婆平日里是多么的威风,不得人心也是自作自受! 伙计道:“小姑娘,你走,这刘婆婆再怎么不要脸,也不会抢你的银子的。” 围观的起哄道:“就是,走吧!走吧!”“小姑娘,下回要报恩,也要看清楚人呀!”“不是人人都有菩萨心肠的。” 周婷婷欲走,却又不敢,夸张的害怕道:“你,你不要来抢我啊!” 刘婆婆气得吐血,恶狠狠道:“算你狠,你等着,你终有一天会落在老婆子手里。”愤怒的冲出人群,走了。 围观的人群立刻欢呼起来,鼓掌之后,夸奖周婷婷几句便三三两两的散了。 周婷婷故意天真道:“我怎么啦?我做好事报恩,这是招惹了谁吗?” 伙计殷勤道:“这个刘婆婆天生的小气鬼,别理她便是了。” 陶颖上来拉着周婷婷,故作的抱怨道:“没事了!走吧!我们自身难保,还管这老婆婆的闲事,你总算知道挑事挑美了吧!” “谢谢小哥,我们走了。”周婷婷向伙计说了一句,拉着陶颖就跑。 伙计本就不重视这些来来往往的乞丐,见惯不怪了,笑笑就忙自己的去了。 一群姐妹在城门外会合,黄丽、毛家燕、付晓梅迎接道:“才来呀!” 顾明菊笑道:“看那个刘婆婆气的,都快要吐血了。周婷婷真会作弄人,我还真的是见识了一回。” 周婷婷撇嘴道:“谁叫她不施舍,还要打人?气死她,合该!” 肖君竹道:“好啦!我们走吧!晌午了,回去正赶上做饭。” 曾静奔跑过来,甩着手中的鸡鸭鱼肉道:“姐妹们,这两天,我们大丰收,今午欢乐窝加餐,有好吃的美味了!” 黄丽笑道:“好丫头,我还以为她落后一节干什么去,原来是起了这心思。” 一帮丫头嘻嘻哈哈的簇拥着,回欢乐窝去了。 …… 戴芸娇正在教米小茹练功夫,那是一套最适合女子的使的绝妙剑法,有个好听的名目,曰:百鸟朝凤。 “这招‘有凤来仪’学得不错!”徐彤鼓励道:“再来。” 米小茹是个坚强的女娃娃,额头淤青不说,周身大小伤痕也是不计其数,却不见她有任何言苦和懈怠。 “开始练功,吃苦头是少不了的,慢慢来,心领神会就好了。”戴芸娇道:“‘百鸟朝凤’剑法,以轻灵翔动为要旨。它跟别家剑法不同之处,就是我们不需要学习什么内功。” 徐彤道:“明天,小茹就早起跟姐姐们一起劈柴,挑水,练力气。” 戴芸娇道:“今天上午就到此为止,下午去给米奶奶上坟。” 米小茹收剑归鞘,“是,姐姐。” 戴芸娇道:“那些女娃娃都回来了。看她们高兴的模样,想必又作弄了人。” 徐彤笑道:“只要不作弄好人,就慈悲了。” 几个姐妹一到院落里,就叽叽喳喳的闹腾了起来。周婷婷下灶生火;顾明菊打水洗肉;付晓梅和毛家燕在一边剥豆角;黄丽在水池边杀鱼;曾静是主厨,自然要刷锅掌勺的了。 肖君竹最怕杀鸡了,提着那只公鸡,在厨房门外抱怨道:“你们又算计我。”委屈的模样也是美的,我见犹怜的美! 黄丽与毛家燕笑道:“怎么是算计你了?杀鸡可是一件美差。姐妹们好心关照你,你还不领情。” 肖君竹撇嘴道:“多谢你们的关照啦!你们自己怕做的事,就都推给我来做。还好意思说是美差?分明是要作弄我,看我的笑话。” 顾明菊放下洗好的肉,出门拿过她手中的刀,道:“还是我来杀鸡吧!” 肖君竹争执道:“谢谢!我不想让人吓破胆了。不就是杀个鸡嘛!我……还不至于那么……那么胆小如鼠……你们瞧好了!” 戴芸娇过来道:“君竹,你见血就晕,是应该多历练一些事故,壮一壮胆。这杀鸡虽不是什么美事,但姐妹们的初心确实是为你好。要知道我们江湖中人,过的都是刀口舔血,亡命天涯的日子,怕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肖君竹在听,可是正要下手时,虽然闭着眼,横着心,毕竟胆子还是不大,手一抖,一不小心,公鸡就挣扎脱手,咯咯咯的撒开翅膀就跑了。 这下好了,肖君竹四处追鸡,鸡也要四处逃命,于是乎闹得满院鸡毛纷纷扬扬。其余姐们也加入了逮鸡行动,一时热闹之极。 谷灵芝在房间里打点行囊,听到院落里一帮女子连连尖叫,不由笑笑摇头,她们毕竟是女娃子! 还是米小茹身手轻灵,显然是逮鸡的一把好手。 付晓梅过来道:“还是我来,君竹一边看着。”夺过顾明菊的刀,拿过米小茹手里的公鸡,不见她如何出手,这鸡的脑袋就被砍下了,一股鲜血喷了一地。 肖君竹惊的张大嘴巴,“你……你……太残忍了!”然后晕倒在黄丽的怀里。 戴芸娇眼见如此,忍不住摇头叹息!回头就走开了。 …… 安乐与梁爱琴打柴回来了,看见满院鸡毛,连忙放下担子,安乐惊讶道:“两个时辰不见,院子里怎么成这般模样,你们开了斗鸡大会吗?” 炊烟袅袅之中,曾静端出一盘青椒肉丝,笑道:“你知道,我们姐妹之中,有人与鸡结下不解之缘,所以……就这样了。” 毛家燕端出一盆水煮鱼,到大堂摆上桌。 后边顾明菊与黄丽,相继端出宫爆鸡丁,醉鸭子。 戴芸娇与米小茹在摆碗筷,大姐吩咐了:“大家少说话,洗手,吃饭!” 谷灵芝看着一桌丰盛的午餐,笑道:“很好!孩子们,知道奶奶要出远门,这是为我饯行吗!” 付晓梅抬头道:“奶奶何时回来?” 谷灵芝道:“归期不定。” 午饭过后,一帮女子各有心事,虽舍不得奶奶走,却又留不住,因为奶奶是一个做大事的人。 …… 戴芸娇、徐彤与米小茹准备好祭祀所需之物,就去了西岭。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在一个青杉葱葱的山坳里,三人便停住了脚步。米小茹突然跪下,痛哭流涕道:“奶奶,小茹来看你了。” 这是一个无名坟头,除了一堆新砌的黄土,别无它物。 戴芸娇转身寻得一块光滑的大石,拔出腰间的配剑来,开始在上面刻写,“小茹,奶奶叫什么名字?” “我听邻居都叫她米吴氏,从不知道奶奶还有名字。”米小茹过来看她刻写,笑道:“姐姐这是要给奶奶立墓碑吗?” 徐彤点头道:“应该给老人家立个墓碑,否则就是不孝。” 约莫一个时辰,戴芸娇便刻完‘祖母米吴氏之墓’几个大字,再花些功夫,在一边刻上‘孙女米小茹立’几个小字,最后刻上‘元朝至正十二年秋’,字字娟秀,入石三分。 米小茹揩泪道:“姐姐写得一手好字,教我好吗!” 徐彤道:“只要你乖乖的,大姐什么都愿意教你。” 戴芸娇看了看,觉得满意了,便收剑归鞘,“小茹,你来搬搬这石头。” 徐彤道:“这块石头少说都有百来斤,她搬得动吗?” 米小茹蹲身,双手托石,小脸涨得通红,使尽吃奶的力,无法撼动分毫,最后不得不放弃,气馁道:“大姐,我不行的。” 戴芸娇道:“不行,就要锻炼。天下没有弱女子,只有懒女子。”说毕,她就蹲下身,双手托石,开声吐气,一声爆发力般的吆喝,“嗨!”石头应声而起,咕噜噜的便滚到了坟头边上,方位恰到好处,就跟匠人事先安放没半分差别。 米小茹惊得目瞪口呆,“姐姐,你是有神力吗!” 徐彤拔出腰间短剑,插在碑前,道:“姐姐不是有神力,是日常挑水劈柴锻炼出来的。今后,你也要天天锻炼,日子久了,才会有姐姐这般大力。” 戴芸娇也拔剑插座碑前。米小茹点头,也这般做。三支剑并排而立。 果品米饭一一摆开,再点着香烛冥币,三个女子就拜祭起来了。 米小茹道:“奶奶,我现在有谷奶奶、有姐姐们照顾,过得很好,您放心吧!” 戴芸娇道:“奶奶放心的上天吧!我们会好好爱护小茹的。” 徐彤起身,扶着米小茹,“好了,我们就回去吧!” 米小茹起身,点头道:“嗯!” 戴芸娇道:“还要回去给师父准备行囊,明日一早就要走。听说这次徐州武林大会,天下高手云集,盛况前无古人。” 徐彤道:“奶奶真要一人前去?” 戴芸娇道:“师父说了,她此去是为了筹备义举之事,又不是争那虚无缥缈的江湖第一,不必兴师动众。” 徐彤道:“奶奶就那么相信徐达?” 戴芸娇笑道:“徐达究竟有何作为,需要等待一些时日。走着看吧!” 夕阳的余晖洒落山岗,照得树木乱石披了金装一般。三人迎着太阳,犹如金人般走在山野里,晃晃悠悠的倒影拖得修长。 …… 夜间,一弯新月挂在树梢。一众姑娘用过晚饭后,都集聚在院落里,一个个都沉默寡言。因为奶奶明天又要走了,她们很失落,一时无话可说。 米小茹道:“徐州在什么地方?我们要去徐州吗?” 戴芸娇在院落里踱步,心里也想去徐州,就怕带着众女子去,会误了师父的大事。 谷灵芝为了避免众女送别时难分难舍,大大小小都在面前哭哭啼啼的,怕自己心软改变了主意,所以在天还没亮她就出走了。 等到姐妹们发现时,她人已经在五里之外了。 众姐妹追赶出门,却见一位白衣男子,虽说玉树临风的走在十丈处。瞧他神情却是颓败,显然是连日的风餐露宿,风寒侵蚀了身体,虚弱至极的道:“芸娇,原来你真的躲在这里!大江南北的一路走来,你叫我找得好苦。” 戴芸娇一见这人,就没有好颜色,道:“苏谨,你还来找我干嘛?” 周婷婷轻声问:“大姐,这人是谁呀?” 毛家燕如那花痴一般的说道:“这人还很帅的嘛!” 戴芸娇道:“你不是要考取功名吗?现在不用考了吗?” “你还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是,我苏谨曾经是为功名利禄痴迷过,做过不少的糊涂事。但是我后悔了,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难道不够吗?”苏谨道:“我们毕竟是……夫妻一场。你可知道我这些年怎么过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我扪心自问……并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老天为何这般待我?” 戴芸娇道:“你今天是来吵架的吗?” 苏谨乏力的摆手道:“好好……好,我不与你争执!” 戴芸娇大声诉道:“你虽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爹娘不让你为元朝廷做官,自然是为你好。但是你那执劣的脾气,却活活的气死了爹娘。” 苏谨有些晕头,极为沮丧道:“我错了!我……”他话还没有说完,咕咚一声就栽倒在路边了。他欲挣扎起来,奈何久病无医,力不从心。 戴芸娇连忙赶过去相扶,毕竟是夫妻情深,很紧张的喊道:“谨哥,谨哥,你怎么了?醒醒啊!别吓唬我……” 曾静也奔到戴芸娇身边,看看苏谨,“姐姐,看他样子,可是病了好几天了。拖着个病恹恹的身体,坚持到欢乐窝,实在是不容易!如果他心中没有强烈的一定要找到你的信念,真的是很难走到这里的!”回头喊道:“你们快过来帮忙啊!” 戴芸娇情深道:“谨哥,谨哥,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众姐妹连忙围过来,七手八脚的相扶,抬了起苏谨,回欢乐窝再做道理。 第3章 司徒秋月.上 书接上回,话说戴芸娇把苏谨安置在欢乐窝,还请了大夫为他治病,殷勤得叫众姐妹偷着乐,都觉得这个帮主姐姐口是心非。 众姐妹都知道了她们夫妻之间的故事,私下里也有议论,但是都觉得苏谨的为人并不坏,也希望姐姐能得到幸福。 戴芸娇道:“你们不知道,我也想原谅他,但是一想到他那臭脾气,就……就想到气死了的公公婆婆,实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毛家燕看看姐妹,她很理解姐姐的心情,一时竟然无言以劝。 众姐妹也是默默无语,知道这对夫妻生来是冤家,心结还得她们自己解。 戴芸娇起身道:“把他留在这里养伤好了,我去濠州走一遭。去看看我那结拜妹妹司徒秋月。”她其实是借口,这是要逃避,不想面对苏谨。 夫妻两个又没有深仇大恨,这又何苦呢? …… 司徒秋月是何许人? 她正是濠州西街里,一个卖豆腐的姑娘。人称豆腐西施! 元至正十三年立春,某一日,晴,有雾。 榆树村村头,一座占地四亩的四合院里,鸡犬相和,这就是司徒秋月和母亲司徒杨氏的家。 早晨,鸡叫第一遍,她就起床梳洗,去豆腐房里磨豆浆了;鸡叫第二遍,豆浆渣已经煮开了,正在用滤帕分离桨渣;天方亮时,豆腐已经压制好了,正一方一方的放上一架板车里。 等这一切收拾妥当后,她才满意的关上豆腐房的大门。 母亲司徒杨氏正在厨房做朝饭,她进去告说一声,拿几块炸豆腐就吃。 司徒杨氏起身道:“吃些米饭再去不迟呀!你尽吃豆腐,若何使得?” 司徒秋月笑笑,回身便拉着板车出发了。 司徒杨氏慈爱一笑,“真是拿你没办法呀!” “豆腐呐!卖豆腐呐!”司徒秋月一边拉车一边吆喝,“又白又嫩的豆腐!” 喧哗的集市上,人头涌动,摆摊做生意的人正忙着。因为做得是早市生意,所以会有那么多的烦琐事忙活。 “麻叔早!”司徒秋月微笑着打招呼。 那个卖簸箕的麻叔,也笑着点头,“秋月卖豆腐来了。” “哎!”司徒秋月在自己的摊位上忙活起来,见人就招呼,“李婆婆早!” 旁边的李婆婆是卖布的,笑眯眯道:“秋月,记得给我留一块豆腐啊!” “好呐!”司徒秋月点了点头,笑着吆喝起来,“豆腐,卖豆腐呐!”她的生意很兴旺,前来买豆腐的人络绎不绝。 “秋月姐,卖豆腐呐!”张老三带着四个泼皮无赖过来了,“认识认识,这是我们的彪哥,徐州来的,请多关照关照。” 张老三的三个手下狐假虎威的赶着人群,“让开,让开。”“让开,别要挡住彪哥的道儿。” 张老三献媚道:“彪哥,你请!” 围着秋月的顾客们,连忙让开道,他们不是怕喽啰,而是惧怕这个人。 彪哥的面目生得有些门神样,是那种三大五粗胚子。高大威猛的身板往司徒秋月面前一站,眼前这个女娃子便娇小得实在是不忍目睹。 司徒秋月就知道这事情逃避不了,张老三上回在自己手里吃了亏,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逮住眼前机会,他定要狐假虎威一番,一雪前耻。这女子也不是个怕事的主,立时笑脸相迎,道:“哟!是彪哥呀!贵客呀!”突然出手,打了张老三一巴掌,“你小子,就是不长记性,忘记了我上回说的话了吗?” 当着兄弟的面,自己的兄弟还受了欺负,彪哥的面子如何挂得住?立时干咳一声,低声喝道:“干什么呢?你这泼妇干什么呢?” 张老三一不留神,就被打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抱着彪哥,努力的稳住了身子,也是面上挂不住了,跳脚咆哮道:“你这个臭婆娘,上回的账还没有跟你算呢!今天正好了,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了。” 司徒秋月拍手笑道:“好呀!张老三,我们正经的做生意,已经够辛苦的了,还要无缘无故的养你这些,一个二个游手好闲的混混。收什么保护费?一个个孔武有力的混球,自己不思长进,就知道敲诈大叔大婶的血汗钱,你们还知不知道羞耻呀?” 彪哥恶狠狠挥手道:“我们收保护费,就是为了保护一方平安。今天,你们一个个谁也别想耍赖,乖乖的孝敬大爷们。” 由于经不住这些流氓恶棍的恐吓,麻叔准备拿钱递过去。 司徒秋月一把拉住麻叔,踏前一步,娇喝道:“麻叔,官税已经够我们交了,我们凭什么还要供养这一群无赖?”转头道:“彪哥是吧?新来的,你记住了,我叫司徒秋月。从今儿起,在这条街上,再让我看见你们胡作非为,留心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彪哥咆哮道:“臭婆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与彪哥作对,找死吗!” 李婆婆害怕这闺女不知天高地厚,无辜受了这混混的伤害,连忙拉拉司徒秋月道:“闺女,这条汉子孔武有力,不要吃了眼前亏才好,我们就给他们一些钱消灾吧。” 司徒秋月轻声细语道:“婆婆,不行的呀,纵容这些无赖,那是助纣为虐。”拿了案台上的豆腐刀,突然前进一步,下足就踏上彪哥的脚面,笑嘻嘻的理理头发,“彪哥,你说是不是呀?” 彪哥突然感觉,一股钻心的痛,由趾头传上来。他想抽出来,却怎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犹如与她粘着一般,不由得脸色剧变,恶胆横生起,举簸箕一般的大手就是一巴掌打向司徒秋月的脸,“臭丫头,你这是自己找死!” 司徒秋月知道,要想善了,必须训贼先训王。这几个流氓之中,就数彪哥有些威力,其余的都是脓包。眼见彪哥大动肝火,一巴掌打得虎虎有声。只要这人一怒,事情就好办了,她要的就是这效果,立刻斜身避过锋芒,顺着巴掌来势施展粘连的功夫,举手一带一引,便使得这汉子的巴掌伤不着自己。 彪哥怎么都想不明白,他的一巴掌使出来,刚猛得足可以打死一头牛。可是到了司徒秋月这里,巴掌落了空不说,还被司徒秋月一脚拌得扑跌在地,跟乖乖的跪着一般无二。 司徒秋月提起脚来,踏在彪哥的虎背上,手里耍着豆腐刀,飞速转起来,犹如小孩玩的风车一般,“彪哥怎么行这样大的礼呀?嗯,嗯,好!我知道了,你这是知错能改,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才是男子汉,这才乖嘛!” 彪哥被司徒秋月一脚踏下,立时感觉背上犹如压着一座泰山似的,几次用力动弹,怎知道徒劳无功,不由气恼的嚎叫道:“臭婆娘!你使的是什么妖法啊?快把大爷放了,再好好的打斗过。” 司徒秋月微微一笑,脚下稍微一用力,和风细雨道:“彪哥,这是怎么说话呢?你不是甘心情愿悔过吗?还是小女子手段小了,不够以理服人?”https:/ 彪哥好似听见了自己的背脊骨传来咔咔咔的声音,就快要断了,那个痛楚可真不是人受的啊,顿时亡魂乱窜,才知道害怕是这么一回事。脸色巨变,惨叫一声,汗水和眼泪就在他的脸上画起地图来了。连忙酱紫着脸色告饶道:“女英雄,秋月姐,你老人家饶命啊!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这就回去关照弟兄们,叫他们都改邪归正!改邪归正!” 司徒秋月想着得饶人处且饶人,便抬足道:“是吗!男子汉,要记住你说过的话,不要食言才好。” 彪哥翻爬起来,那样儿,屈似斗败的公鸡。连连点头,“不敢,不敢了!” 第4章 司徒秋月.下 李婆婆欢笑道:“果然错不了!” 陆相宜这傻样,闻得佳音,也是哈哈的笑得欢。 司徒杨氏在李婆婆家,两老相谈甚欢,至晚饭后才归家。进家门,就连忙掌灯进闺房,拍拍司徒秋月的肩膀,道:“女儿,那陆相宜真的合适吗?” 司徒秋月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起身道:“母亲,才回来呀!” 司徒杨氏坐在床边道:“孩子,既然决定了终身大事,可不能再反悔啊!” 司徒秋月笑道:“母亲,这个书呆子,人还不错!女儿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一家人平平安安的过日子。这些年,让母亲操心,是女儿不孝,对不起!” 司徒杨氏摸摸她的额头,“孩子,你说什么胡话呢!我是你母亲。” 司徒秋月哈欠道:“母亲,很晚了,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磨豆腐呢。” 司徒杨氏点点头,给女儿盖好被子,熄灯出门去了。 鸡叫第一遍,司徒秋月就哈欠连连的起床,一阵梳洗后,就开始了今天的劳作。天天如此,也不见她抱怨只言片语。 “陆相宜?孩子,你怎么在门外睡起?来了几时了?”司徒杨氏开门第一句话,就是这么惊天动地,差点吓坏了秋月的小心肝。 司徒秋月连忙放下装豆子的簸箕,出门去看,疑问道:“陆……你来干嘛?” 陆相宜连忙作揖道:“昨夜思考良久,小生屡试不第,亦不打算再考了,那个元朝廷的官不想也罢。从今起就,小生就过来与姑娘学习磨豆腐,如何?” 司徒杨氏看着司徒秋月,“女儿,你的意下如何?” 司徒秋月见这呆子很有诚意,也不想打击人家满腔的热情,只是实话实说,“做豆腐很辛苦的,你真的都想好了吗?” 陆相宜道:“小生想好了。愿意与姑娘同甘共苦!” 司徒秋月道:“你做得不好,我会吼人的。” 陆相宜点头道:“小生明白!” 司徒秋月道:“你以前都做过什么家务活?” 陆相宜道:“姐姐远嫁,父母年迈,家中清贫,收拾庭院,下田劳作,乃是小生常做的事。” 司徒秋月不再说什么,回头进了豆腐房,当真指使起陆相宜来,“你先去灶下生起火来,再与我去磨豆腐。” 陆相宜作揖道:“小生遵命!” 司徒秋月回头,横他一眼道:“能不能不要那么多礼?” 陆相宜茫然道:“姑娘不喜欢?” 司徒秋月真拿他没办法,叹一口气道:“不是我不喜欢,而是我不希望一家人在一起,老这么客客气气的,听着别扭得很。” 陆相宜哈哈大笑,“你真是当我一家人了!” 司徒秋月抿嘴一笑,“真是个呆子,我不拿你当一家人,早用大棒把你打出去了,还能任由你在此之乎者也,卖弄那酸溜溜的学问!” 司徒杨氏笑道:“真是两个活宝!天生一对,命中注定!” 司徒秋月回头吐舌头道:“这不是母亲希望看到的吗!” 陆相宜脱去长袍大袖,收拾起利索的短身装束,下灶生火倒是得心应手。 司徒秋月看见了,满意的笑道:“果然是个做农活的人,倒不像有些书呆子那般无用。” 陆相宜抬头道:“百无一用是书生,可不是陆相宜的信条。” 司徒秋月好奇的问道:“你念书的时候,会摇头晃脑吗?” 陆相宜哈哈笑道:“那是迂腐的夫子教的,错得很。我试过几次,摇头晃脑的背书,非但无功,还头晕目眩。” 司徒秋月也哈哈道:“就是!小时候,我们私塾的夫子也是这般误人子弟。” 陆相宜生起火后,待一大锅水烧开时,再添些大柴,然后封了灶门。洗一下手,就过去帮司徒秋月推磨,“我来吧!” 司徒秋月担心道:“这石磨很重的,你推得动吗?” 陆相宜接手一试,使尽大力也无法撼动分毫,“果然重!你是怎么推动的?” 司徒秋月掠一下头发,道:“这磨有两百斤重呢。开始我也推不动的,只是锻炼的多了,就推动了。你就先学添加豆子吧!我推慢一些。” 陆相宜并不是那钻牛角的人,当然知道学海无涯苦作舟的道理。 待得天色放亮时,豆腐已经做好了。二人一起将之搬上板车。 司徒杨氏朝饭已经做好,走出厨房道:“洗手吃饭吧!” 司徒秋月招呼陆相宜洗手进屋,“吃过朝饭,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陆相宜不解道:“这是为何?” 司徒秋月娇嗔道:“我们并未成亲,你不便抛头露面。” 陆相宜点头称是。 司徒杨氏道:“孩子,你辛苦了!” 陆相宜忙道:“晚生不苦!秋月才苦!一人做这么多活,多不容意啊!” 司徒杨氏叹道:“司徒家没有男丁,他爹又去的早,要我女儿承担起这个家,也是母亲没办法呀!真是委屈我的女儿了。” 司徒秋月哎呀一声道:“好好地,母亲说这些话作甚!” 陆相宜连忙表示自己的心意,道:“岳母不必忧心,今后,晚生便与秋月一起承担这个家,一起孝敬岳母大人。”筷書閣 司徒杨氏笑笑,司徒秋月道:“要说得出,做得到才好!” 如是这般,每天鸡叫第一遍,陆相宜便准时到秋月家学做豆腐,将近一月。 这日,在劳作之际,陆相宜便对司徒秋月说道:“父母来信说,二老要进城来探望我们,与岳母商量我们的婚事,不知月妹作如何想?” 司徒秋月点头道:“好!” 陆相宜喜道:“你同意了!” 司徒秋月笑道:“我现在不同意,还能怎样?难道悔婚不成!传出去成何体统?许你这个呆子做夫婿,我这辈子算是认了。” 陆相宜呵呵笑着点头道:“父母来了,能留下吗?” 司徒秋月道:“但凭你做主吧!” 陆相宜喜上眉梢,“好呐!” …… 话说这日,是个阳光灿烂的好日子,一路鸟语不断。陆老爹推着独轮车,载着陆相宜的母亲陆刘氏向城里赶来,满脸的笑,乐呵呵的合不拢嘴。 陆刘氏扭头道:“老头子,你说,儿子的小媳妇是啥样子?” 陆老爹抬头道:“没有见过,不好说。” 陆刘氏道:“李姨娘说,那女娃子有些凶悍。她该不会欺负我们孩子吧?” 陆老爹语重心长的道:“老婆子,你少操这心思,行不行。儿孙自有儿孙福!只要他们两口能过得小日子。我们就安心了。” 正说话间,二人就要过河了。刚上那木搭的小桥,迎面就是司徒秋月拉着一个空板车,哼着歌儿,和着咕噜噜车辕声来了。 不曾想,在这时候,一名官差打着马,狂奔而来,眼见就要撞上陆老爹夫妻了。“闪开!闪开!”官差挥舞马鞭向二位老人抽下。 司徒秋月生平最见不得的,就是这些狗仗人势的官吏,在万分危急的时刻,她不假思索,怒吼一声,一把接住了那一鞭子,再奋起一股大力扯下来,就把一个大约百四十来斤,面目肥肥的官差摔下河里去了。 可是那匹无主的惊马,依然向陆老爹踏落。 好个司徒秋月,临危不乱,千钧一发之际,斜身托着陆刘氏,拉陆老爹,闪电似的躲开一边去。但听得咔嚓声响,独轮车立时被惊马踏成没轮的了。 好险!当真是电火之间的事!还好,司徒秋月很机智果敢! 惊慌刚定的陆刘氏拉着司徒秋月道:“姑娘,你手流血了!” 陆老爹作揖道:“今次,唉!太感谢姑娘了。” 陆刘氏连忙用布替她包扎,“姑娘,疼不疼啊?” 司徒秋月看着惊马绝尘而去,豪迈的笑道:“大娘不用担心,小小伤,不碍事的。” 那个官差在河里扑腾,他倒是个精明的主儿,欺软怕硬是很有经验的,眼见这般事故,就知道不能再讨便宜,只好游水走了。 陆老爹在整理行囊,“独轮车坏了,孩子他娘,你只有走路了。” 陆刘氏笑道:“走几步路不打紧的。” 司徒秋月拉回自己的板车道:“老人家,你们去哪里?我送你们去。” …… 陆相宜在豆腐房里筛选豆子,闻得外边欢笑声传来,觉着奇怪,便匆忙跑去院子里看,却是司徒秋月推着板车,接了父母来。“父母大人,你们,你们已经到了。你们怎么在一起?” 陆老爹一边搬独轮车放在院落里,一边呵呵笑道:“有缘!真是有缘!闺女!原来你就是相宜信上提及的媳妇啊!” 司徒秋月笑道:“秋月粗鲁了,还望二老不要见怪才好!” 陆刘氏拉着儿子一一细说刚才发生的事,说到惊险处,陆相宜连忙道:“父母大人,你们都没有受伤吧?” 陆老爹忙道:“相宜,你的小媳妇可是受了伤,还不快过去看看。” 司徒杨氏迎接出门道:“原来是亲家到了,快快有请!” 陆老爹夫妇连忙作揖道:“亲家客气,一同请!” 陆相宜连忙拉着司徒秋月的手,看了又看,担心道:“还疼么?” 司徒秋月连连挥手笑道:“还好啦!没事了,进屋吧!” 陆相宜作揖道:“多谢月妹救了双亲于危难之中!” 司徒秋月打他额头一下道:“呆子,我是侠女,岂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他是你的父母,我就更得相救了!” 陆老爹看见这般情景,扶着老伴相视哈哈一笑,一切好事,尽在不言中。 司徒秋月被看得脸红不已,实在不好意思,就拉着陆相宜就跑开了。 司徒杨氏笑道:“儿女自有去处!亲家,堂屋请!” 司徒秋月与陆相宜成婚,乃是一件大大的好事!街坊邻居都承受过秋月的恩德,无有不来贺喜的。 …… 这日,司徒家张灯结彩,吹吹打打的,一派喜气洋溢的场面,惹得雀儿们都忍不住,要来朝贺一番。 洞房花烛之时,待嬉闹的亲朋好友都离去了,司徒秋月松得一口气后,又紧张了起来。想到陆相宜那呆样儿,都不知道他会作何道理。 现下的陆相宜,也是紧张得不行,就在那洞房门外徘徊不进。有关于闺房之事,他至今依然朦胧。“枉费了读了那么多的四书五经,却没有一样是讲夫妻之事。卧榻前问过父母大人,二老却顾左右而言他,含糊不清。如何是好?” 司徒秋月本是个直爽的人,这般繁文缛节的折腾,实在是不习惯。如今这红头盖,严实的遮着面目,闷热之极就不说了,可恼的是那呆子,不知道在门外磨蹭个什么道理。忍不住了,就掀开一角来,观看门外那个痴人。 陆相宜突然闻得秋月一声咳嗽,吓了一跳,不留心就跌在门槛上了。 司徒秋月咯咯的笑起来,“嘿!我又不吃人,你怕啥?” 陆相宜连忙起身,作揖道:“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 司徒秋月轻轻吹了一口气,轻声道:“相公,过来把我的头盖拿开呀。好热啊!你难道不热吗?” 陆相宜立时省起,还有这事没有完成,便小心翼翼的前去,伸出颤抖的手,待得一揭开头盖,“呀!”眼前一位美女欲语还羞,不由得看得痴了! 这是我们见过的,那个司徒秋月吗?平时大大咧咧,豪气干云的巾帼女子,居然还有这一面,简直是不可思议呀! 司徒秋月似笑非笑的,拉着陆相宜的手道:“呆子,你这是干嘛?”其实她心下满是欢喜之情,就是不言便已知晓。 陆相宜这人,平时遵守祖辈礼节,还真的不曾好好看过秋月。如今近距离接触,肌肤相亲,眼见美丽,鼻闻幽香,情况确是大不相同,“娘子,你真好!” 司徒秋月害羞不已,这个呆子,今后就是那个命里不离不弃的人了。想到趣处,便轻轻偎依在陆相宜怀里,怎知道这个呆子早已身心乏力,神魂颠倒了,这下可好了吧!给她这么的一依靠,两家伙便不由自己的倒在了被褥之中,吻了一个正好! 陆相宜心理准备本不够,这么一惊一乍的,他早吓得够哆嗦了。这下慌忙的乱抓,却又抓住司徒秋月的头发,疼得新娘子惨叫一声。“啊!啊!”陆相宇吓得连忙起身,可是手足被新娘子身上的罗裙缠绕着了,折腾几下,不但人没有脱困,还把喜帐都弄垮了。好了,就大被同眠吧! 话说回来,这司徒秋月与陆相宜,二人都不是天生的傻子,这些闺房事情,乃是人的天性使然,不相明言就能无师自通。如今好事多为,自然水到渠成。 好了,闺房之事不必细述,就留给读者们一个想象的趣处。 …… 自打二人成婚之后,恩爱缠绵,如胶似漆的已过了一月。 这日清晨,司徒杨氏刚出门不久,突然有几十名官兵匆匆而来,把个司徒府邸团团围住,水泄不通,张弓搭箭,虎视眈眈,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阵势。 司徒秋月闻声赶出门来,却见一人吆喝道:“臭婆娘,还认得你大爷吗?” 陆相宜也是急忙出门,作揖道:“不知官爷有何贵干?” 司徒秋月眼见这阵仗,来人定是有所依仗,否则不会这般张狂。仔细打量那肥肥的人,哑然道:“你不就是那天,给我甩下河的官爷吗!”立时明白了,定是这人假公济私,今次报仇来了。 那官爷恶狠狠的,拿出了一套说辞,道:“臭婆娘,你知道就好!听着,昨日闻报,尔豆腐房属于非法经营,我等奉县太爷文正公手令,特来查封!尔等如有异议,可向县太爷去说。” 司徒秋月笑道:“不知道县太爷的手令在何处?” 那人一愣,“我苟不理的话就是县太爷的令谕,尔等刁民,难道想抗法吗?” 司徒秋月知道,今天之事一定不会善了,“苟不理,你说我非法经营豆腐房,可有凭据?你如若没有,我却有。”指着堂屋墙壁上的一张黄色文书,“这是县太爷文正公三月批复的经营文书。” 苟不理看了看,一时语结,抠了抠脑门,最后横蛮的嚎叫道:“你这个,这个文书,昨日到期,作废了。县太爷已重新颁布了法令,就是要整顿尔违法经营。来人哪,给我把这些个刁民乱棒赶出去。” 陆相宜书生气息本就严重,现下不觉中,又犯起了那个秀才的呆病,还想着给这些粗鲁不文的兵,讲那喋喋不休的大道理,“官爷,万万使不得,且容许小生解释几句。” 司徒秋月眼见情形危殆,着急的一把拉着他,低喝道:“呆子,这差人,就是那日险些伤了公公婆婆的人呀,你还要给这一条狗讲道理,真是迂腐。” 苟不理对陆相宜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大爷这般俊俏的吗?” 司徒秋月闻言噗嗤笑了,这人不要脸起来,还真是与众不同。 戴芸娇本要暗中帮手,却见司徒秋月的母亲出现在官兵圈外,便忍住了。 司徒杨氏外出回来,在距离官兵十丈处听了个明明白白,就知道这些狗官垂涎自家豆腐房已久,今次不过是找个理由霸占而已。 街坊邻居多得司徒秋月的照应,如今司徒家有了麻烦,岂有不来呐喊助威的道理。所以,不待司徒杨氏多说,众乡邻拿棍棒的拿棍棒,拿锄头的拿锄头,牵狗的牵狗,没有一人落在话下的。 一时间官兵外围犬吠之声大起,呐喊之声亦接着大叫起,不下百人之众。 苟不理眼见这阵势吓人,加上他本来就是个外强中干的孬种,一时之间大泄威风,颤抖道:“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吗?” “报!”一个小兵飞马来到苟不理面前,惊慌道:“千夫长,徐达的叛军已经杀到城外,我们怎么办?” 苟不理这下可吓瘫了,犹似个软柿子一般,手足发冷,嘴唇哆嗦,结结巴巴道:“逃命吧!带我逃命吧!” 司徒秋月本在安慰受到惊吓的公公婆婆,眼见机会难得,立时登高一呼,“官兵逼得老百姓没有活路了,众乡亲,我们也反了吧!” “反了!”“我们反了!”“打到狗贪官!”“赶走坏人!”众街坊呼喊声一起,声势浩大,可不得了。 司徒秋月历来是得人心的,此刻登高一呼,当真是一呼百应! 就是可怜了那几十个官兵,跟着苟不理一块,稀里糊涂的死在了愤怒的乱棍之下。负隅顽抗者,只有死得更惨! 覆巢之下,这些人就这样白白的丢了大好生命,太不值得了。 戴芸娇也跳出来为司徒秋月声援,“我们反了,打到贪官!” 司徒秋月眼见是义姐,欢喜不已,连忙过去,“姐姐,你几时来濠州的?” 戴芸娇笑道:“我来了好几月了,还听说了你不少英勇的故事,难得!” 司徒秋月道:“姐姐真不够意思,来了濠州,也不来看望妹妹。” 戴芸娇道:“对不起妹妹,我有事耽搁。听说妹妹成婚了,嫁得如意郎君!姐姐没有赶上给妹妹送祝贺,实在是我这个做姐姐的不应该。” 司徒秋月摆手道:“其实这也没什么的,姐姐有心就好!” 陆相宜在司徒秋月的影响之下,再无顾忌,也愤而写了很多的檄文,细数腐败官员的种种罪状,由百姓传遍全城,群情激愤,都推司徒秋月马首是瞻。 第5章李嫦娥.上 书接上回,话说司徒秋月带着一群同仇敌忾的乡民,浩浩荡荡冲到衙门,把吓得躲在床底的万户长,揪出来五花大绑了,再呐喊着杀向城门,接应城外徐达军队。 …… 徐达,字天德,汉族,濠州人。出身农家,却极有大志。徐达参加农民起义军郭子兴军队,隶从朱元璋,服从明教驱策。 元至正十二年(公元1353年),明教义军攻取滁州、和州等地。 徐达智勇兼备,战功卓著,位于明教义军诸将之上。 …… 在戴芸娇与司徒秋月,率领百姓里应外合,一同努力下,义军终于在天晚时分攻取了城池。 濠州徐达是的家乡,今次本是为夺取政权而来,按照预计,即便是他熟门熟路也要打上三天两夜,死伤无数人才能攻下城池,谁知好巧遇着城里闹起了民变,能以最小的代价接手了这座城池,他又何乐不为呢! 徐达去衙门接收降兵,安抚百姓,部署防务,井然有序。然后开放粮仓。 谷灵芝来到这里,见到司徒秋月这位巾帼英雄,甚是欣慰。 …… 翌日,徐达在衙门开庆功宴,席间大力推赞陆相宜的檄文,更是赞赏司徒秋月的胆魄之余,决定受其都尉一职。 司徒秋月婉言拒绝,此举却引得众人瞩目。 陆相宜的檄文现公布天下,上书曰:朝廷无望乎,奸妄当道;百姓无奈乎,官吏酷税;安有立命乎,揭竿起,唯官逼,民反耳! 濠州故事告一段落。谷灵芝还要到各地,联络有识之士共襄义举,于是便带着两位女子和陆相宜告别了徐达,告别了亲人,离开了濠州。 路上晓行夜宿非止一日,在济南府遇着十二个女弟子,一同奔赴相州 无巧不成书,相州这天正有大事发生。 …… 这是超大的火刑刑场,围观者人山人海,吼叫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一个面目姣好的女子,被绑在高台中央的木桩上。她吓得傻了,眼下木鸡似的不知道如何作哭了。 “行刑!”表情冷漠的执刑官一声令下。 台下边,四五个凶神恶煞的差役立刻迅速行动,添柴加火,一时之间燃烧甚旺,噼啪声不绝于耳,浓烟滚滚直冲霄汉。 别看围观的人群中,惊叫声,咒骂声,哭喊声此起披伏,甚是有情有义,却无一人敢上前反抗。 只有和那女子很亲的人,才会一次又一次的冲击着阻挠的官兵,企图进去救人。奈何官兵的势力强大,武功不弱,非几个手无寸铁的百姓能够撼动的。 女子姓李,名嫦娥,字舍,本是潮州人氏。不久前才嫁到相州王员家外做了一个小妾,是为王家的十八房姨太太。 …… 晓行夜宿,谷灵芝率领众弟子于至正十三年四月,路过相州,借住在马家集的乡民周来旺家中。这天听说城中发生了如此惨烈之事,怎能置之不理? 司徒秋月拍案愤愤道:“不知道也就罢了,今听说了,我等侠义之士,又岂能眼睁睁的,任由此女子如此冤屈!” 谷灵芝一行人到了李嫦娥的外婆家中,便见到棺材摆在堂屋中,黑白两色的丧布挂满屋,冷冷清清的极是凄凉,令人忍不住的黯然泪下。 谷灵芝道:“老人家很不容易,我们得想个法子救了她孙女才好!” 戴芸娇在一边道:“师父说的是,无论此女子是否有罪,她都是一条性命,岂能任由那些圈养女人的臭男人肆意妄为!” 她生平最恨的就是封建社会男尊女卑的风气,谷灵芝没教这女子学武便罢了,一旦让她知道自己有能力保护姐妹不再受委屈时,侠肝义胆的她岂能再如少时那般袖手旁观? 打铁还需自身硬,行侠仗义也靠功夫好! 女人一旦拥有了一身的好武功,这世界的须眉就该夜不能寐食不知味了。戴芸娇和司徒秋月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本故事想扭转乾坤就从她们开始吧! 司徒秋月思绪半响,旋即笑道:“要救这女子,也不难,看我的。”招呼众姐妹聚头,一阵蝶蝶细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谷灵芝微笑着,赞许的点头。此女子自拜师以来,事事争先,敢作敢为,与戴芸娇一起,当真是青莲帮的哼哈二将,自己的左膀右臂。 戴芸娇拍手笑道:“平时看你咋咋呼呼,没心没肺的,一到关键时刻,这种办法也亏你想得出来!” 司徒秋月道:“姐姐,我又不笨,自有急智!” 话说这些姐妹们,得了秋月的妙计,连忙去执行。说到救人于危难之事,这些女子毫不迟疑,一如天经地义。 …… 话说刑场之外,同一时间,不多会,便见几十名百姓闹哄哄的涌来,抬着一架架水龙,到得刑场外围便向火上浇水,使得大火不能烧起来。 趁官兵们顾此失彼,场面混乱之际,青莲帮十二朵花,便三人一组,到了州府四门,但见一支支火把点着,嗖嗖的甩进州府院内,恰如流星赶月似的。 州官老爷与王员外在高堂之上相谈甚欢,各种呕吐的表情,不言而喻。 “报,老爷,州府南门着火了!”“报,老爷,州府北门着火了!”“报,老爷,州府东门着火了!”“报,老爷,州府西门着火了!”……官兵流水一般的频频来报,唱着那惊恐的声腔,不一而足。 “赶快灭火啊!你们还愣着干嘛?”州官暴跳如雷的吼道:“混账,何人如此胆大妄为,敢来太岁头上动土。” “报,大人,有数十百姓堵住了州府的大门……他们在泼粪水……属下已经打伤了好几名……我们的兄弟……也受伤了。” “反了,反了,他们这是要造反吗!”州府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王公,我早说过,这犯妇动不得,你非不听。这下可好,引起了公愤,若何收场?” 王员外在一边呆若木鸡,同样是措手无策。 “报,大人,犯妇已被不明白匪徒救走。” “什么?”王员外一惊,突然颓废的滑落椅子,“完了!” 州官咆哮的急着挥手道:“救火要紧呐,你们就别管犯妇了。” “是,大人!”官兵匆匆而去。 同一时间,谷灵芝、司徒秋月与戴芸娇三人眼见官兵被府衙调走,刑场的防卫顿时薄弱了许多,连忙鼓动百姓,冲破了这些官兵的防线,涌向高台,灭火的灭火,救人的救人,一片混乱。 官兵个个落汤鸡似的应接不暇,溃败之势已成,便再无力回天,人人首先想到的是保自己的命要紧。 司徒秋月挥着豆腐刀,再次杀翻了数名官兵,眼见这些百姓没头苍蝇似的,救人毫无进展,便与戴芸娇一打招呼,联袂冲破重重障碍,一起跃上刑台,手脚利索的解困救人。 “感谢二位!”李嫦娥眼见重生有望,激动得梨花带雨。 “起!”戴芸娇扶着这柔弱女子,与司徒秋月一起跃下高台,混乱中夺得一柄长剑,立即挥舞得雪花片似的,向外冲杀。司徒秋月以豆腐刀掩护,杀翻几个官兵后,便吓懵了余下的衙役,虚张声势的挥舞兵器,却不敢再试锋芒。 那个执刑官,眼见如此状况,借着官威,心虚的吆喝几声,却见一剑刺到,顿时吓得脸都录了,连忙的躲在案桌之下,筛糠似全无抵抗之意。 十二朵花完成声东击西的任务后,即刻返回,迅速加入救人行动。 米小茹毕竟年纪尚幼,胆儿不肥,要她伤人了,还真不敢,眼见师姐们得手,招呼一声,就与姐妹们潮水一般退出了刑场去,霎时走了个踪影渺茫。 待得这狐假虎威的执刑官回过神来,就颤巍巍的试探着爬出案桌,却见满目狼藉,尸横遍野,吓得惨了,就忍不住的哀嚎起来。 州官与王员外亲临刑场巡视,看着一架架破败的水龙,看着伤亡惨重的官兵,心中恐惧莫名,这才知道:民水也,官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 相州城外,马家集,周来旺家中,谷灵芝率领众弟子驻扎在这里,治伤的治伤,修养的修养。 毛家燕在为肖君竹包扎胳膊上的火伤,痛惜的絮叨道:“怎么不小心!疼不疼啊?下回再这么不顾惜自己,看姐姐若何教训你。” 肖君竹既要微笑的,又疼得呲牙的点头,“是是是,姐姐,下回我留心。” 梁爱琴吃了官兵的几记拳头,背部青一块紫一块的,曾静正在给她细致的涂抹药酒,以便活血化瘀,好早日康复。 李嫦娥由于死里逃生,受惊过度,服过谷灵芝的安神丸,现下正休息。 晚间问起火刑原由,李嫦娥的故事很长,听着村民们戚戚然的道来,众女子顿时对李嫦娥心生怜悯,对王老爷却是恨得咬牙切齿。 院落里,虽然是春风拂面,但是众女子的心底却是异常的寒冷。 戴芸娇心里暗暗的发誓,‘一定要穷毕生之力改变这个世界,让男女平等!朱元璋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和尚,尚且能开疆拓土封王拜将;我胸有韬略,年纪轻轻,且青莲帮信徒至今已有万众,还背靠江山门,岂能不如人乎?’ 无论是谁,鸿鹄之志既起,一遇风云,便可翱翔神州九万里! …… 这个马家集,就是李嫦娥外婆的家乡,住着十余户纯良的老弱妇孺。 至正十一年春夏之际,李嫦娥从潮州来相州看望孤苦无依的外婆。十八岁姑娘,花儿一样美丽。天真无邪的心底,洁净得犹如洛阳的白纸。 小姑娘憧憬着未来,满心希望嫁得一位疼她,爱她的如意郎君,此生便无他求。自从有了这个想法以后,小姑娘整天都是开开心心的,虽说过的日子很清贫,她也不觉得如何的苦。 翌日,村头那简陋的茅屋,鸡犬相和,炊烟袅袅。但见白发苍苍的外婆,动作迟缓的做着朝饭。 李嫦娥在外边喂着小鸡,“咯咯咯咯……小白,小花,快来,开饭了。” 鸡仔们扑扑翅膀,撒欢的奔跑过来,围着李嫦娥,在地上啄食。有些家伙还边吃边扒,扒得泥土纷飞。 小女子一边撒食,一边撵那调皮捣蛋的大黄狗狗,“大黄,别捣乱,待会有你的吃。”可是大黄旺旺的就是叫得欢,并追逐着一只灰鸡,锲而不舍。 李嫦娥眼见有趣,笑得哈哈哈的花枝乱颤。 一只金色的大公鸡,眼见有狗欺负同族,立刻羽毛树立,伸着脖子,咯咯喔的叫起号角,扑扑翅膀,追在大黄狗后边,欲效仿围魏救赵之计而啄之。 李嫦娥好不容易驱走了大黄狗,大公鸡才善罢甘休。 正当这时,大道上来了一辆金碧辉煌的大马车,后面跑步着四名壮丁。 车中坐着一个脑满肠肥的员外,摇摇晃晃的,透过车窗便看见了这一副欢乐的女儿图,不由得心神一动,浊目便突然发起光来。 他这心神一动不要紧,却是活生生的打破了李嫦娥的美梦,改写了命运。 这人不是别个,他就是王员外。相州成衣大商家,姓王,名就叫员外。 管家是个獐头鼠目,极其猥琐的汉子,眼见有好事,连忙献媚道:“恭喜老爷,又要纳十八房姨太太了。” 王员外哈哈大笑,抚摸着稀疏的胡子,“知我者,小鼠也!”连忙下车,在篱笆墙外仔细打量了许久,满意的点点头,“这姑娘,肤若凝脂,腰若杨柳,动若迅兔,我很喜欢!” 那个唤着小鼠的管家连忙上前,推开柴门,假意讨要水喝,“姑娘,我家东翁下乡收账,路过此地,口渴了,给你讨碗水喝,可使得?” 李嫦娥不疑有他,指着水缸道:“水缸在门边,自己取吧。”掠了掠坠落于眼前的秀发,继续拌着猪食,不再理会来人。 外婆马龙氏,闻声出门,王员外见了,连忙作揖打躬,“老婆婆好!” 马龙氏微微一笑,“客气了!” 王员外主仆二人喝了不少的清水。这王胖子心中主意一定,“告辞!”便不再犹疑,率领着四名仆人退了出去。 李嫦娥看着王员外与管家上车,吆喝一声,马车便噜噜的开走了。后边四名仆人最可怜,徒步的追着马车,绝尘而去。 噩梦的开始,始终是灿烂的!一如美丽的外衣,包裹着腐朽的心一般。 李嫦娥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她将面对的命运,是如何的挫折。 第二天,鸡叫三次,一个贼眉鼠眼的媒婆便带着四名壮丁来拜访了。 聘礼摆满了这个简陋不堪的小院,这是贫贱与富有的较量,完全是两种绝然不同的落差。 不要抱怨世俗的嫌贫爱富,在利诱面前,谁能真的完全抗拒? 媒婆口吐莲花,说得王员外如何如何的好,“王员外答应了,只要嫦娥姑娘嫁过去,外婆的一切生活及后事,他全包了,姑娘不必再有后顾之忧。” “听说王员外已经有了十七房姨太太了,我孙女嫁要是过去,不就是十八房姨太太了?”马龙氏道:“这可是万万使不得的呀!” 媒婆媚笑道:“王员外有十七房姨太又怎样?他至今还没有后嗣,嫦娥姑娘如果现在过去了,一年半载能生下儿女,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李嫦娥委屈道:“要我嫁一个大三十岁的老头子,绝对是万万不能的。” 眼见这祖孙二人油盐不进,一名壮丁害怕回去无法交差,突然恶狠狠道:“你们还不答应吗?”取出火折子来,“惹得老子发脾气,一把火烧了你们这破落户儿。” “不识抬举!”另一名壮丁道:“一个穷女子,被我们东翁看上,这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别不知足。” 李嫦娥的软肋就是外婆的安危,眼见这个阵仗,要是再不答应,这些既可怜又可恨的地痞,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的。 王员外既是一方首富,同样也是一方恶霸,敢拔他虎须的人现在还没有出世呢。 为了外婆安危,李嫦娥真的就答应了。众乡邻除了叹息,也无办法。 “做了我家东翁的十八姨太,小人便随时听候差遣,绝不含糊。”一名憨实的壮丁承诺道:“如果不然,便休怪兄弟们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李嫦娥弱弱的哭泣起来,她一个十八岁的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反抗恶势力的威胁?再不甘心也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请问,小哥贵姓?”李嫦娥小心翼翼的问。 那个憨实的壮丁抱拳道:“回姑娘的话,小的姓韩,名实。” 媒婆拍手哈哈大笑,“姑娘是个聪明人,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嘛!” 这个山村很穷,但是这个山村的人都很纯。李嫦娥与外婆多得乡邻关照,她既然要嫁人了,便怀着感恩的心情,把这些价值不菲的聘礼,一一分给了叔伯姑婶们,估计每户能得值二百两银子的东西。 …… 这天,来迎亲的队伍很庞大,吹吹打打的约六十余人。 乡亲们送李嫦娥上了大红花轿,哭哭啼啼的送到了城门口,才依依不舍的回转。 李嫦娥哭得累了,在花轿里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计较起今后的故事来。 世界上本没有生来的坏人恶人,都是在后天的环境里,或被人逼迫,或被人引诱所造成的。httpδ:/m.kuAisugg.nět 李嫦娥的心就是由此变质的,也是恶势力逼迫下产生的,但是她这样做,不过是为了报复王员外,虽失德,却还不曾逾越良心的底线。 洞房之夜,闹得很不愉快,原因是王员外酒后变态,凌辱了李嫦娥。 “娘子,相公来了。”王员外跌跌撞撞的推门进屋,一把掀开李嫦娥的红盖头,一把抱在怀抱里,百般作为,毫无怜香惜玉之心。 女人在这中男人心中,本就是玩物,热情一时,过后就弃置如败絮,然后再去寻觅新的目标,继续作践醉生梦死的人生,害人也害己。 李嫦娥本来计划得很好,可是事到临头,依旧是一个弱女子,无我无主。她先是受到了王员外的惊吓,接着就陷入了这个男人的惊涛骇浪中,犹如无主的小船,万般挣扎,依然徒劳无功。 新婚之夜,恰如一座分水岭,就这样判了李嫦娥的两面人生, 李嫦娥告别了她的十八岁,告别了她美丽的憧憬,由少女变成少妇。 王员外有十七位老婆,个个如花似玉,手段心计非同一般。李嫦娥新来,要想打破惯例,后来居上,就不得不在王员外枕边多下功夫了。 王员外毕竟是年老体衰,新鲜劲过不了几日,便偃旗息鼓,败下阵来。岁月不饶人,他又怪得了谁! 李嫦娥想求得一席生存地位,想坐上王家女主人的交椅,想控制王家的财政大权,她不仅仅要在王员外身边吹风,还要收买下人做心腹。眼下最大的交易筹码就是她的美色了。 李嫦娥学会了梳妆打扮,学会了以青春美丽示人。本来不会的东西,可她是个聪明的女子,只要肯学,就没有学不会的。更何况,爱美是女人的天性。 李嫦娥仔细观察了王员外那些陈年佳丽,一个个千篇一律的装容,虽一心争强好胜,却不得其中新鲜法门,反是俗得让人倒胃口,所以很不得男人宠爱,最后个个都落得独守空房的命运。 一日,韩实听从王员外安排,做李嫦娥的贴身护卫,主要职责就是全力保护十八姨的人身安全。但是,他并不知道这是李嫦娥要求的。 韩实忐忑的来到闺房门外,向李嫦娥报到,“夫人,韩实报到!” 王员外给李嫦娥的丫鬟叫小雨,开门道:“韩爷稍等,夫人正在梳妆。” 韩实点头,“小雨,我就在门外,有事传唤一声即可。” 小雨退回房去,哐当的合上门。 6、李嫦娥.下 韩实抱剑守候在李嫦娥的房门之外,一时之间便神游太虚去,想着一些模棱两可的事,连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这一生,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 碌碌无为做人家仆,还是轰轰烈烈的游侠江湖?唉!现在意志消沉,他是想都不敢想了! 李嫦娥梳妆完毕,嘎嘎的开启房门,缓缓地露出一张绝色容颜来。 这个响动,惊醒了正在梦想的韩实,当他回过神来,扭头定睛一看,不由得呆住了,我的天!这个女子还是那个农女李嫦娥吗?那日在马家集村看到李嫦娥,是眼前这个人间仙子吗? 李嫦娥面若满月,两个酒窝浑圆,双目似晨星。一袭粉色轻纱衣裙,若隐若现,可见肌肤上的黑痣。尤其是她的唇,清新得一如水灵灵的樱桃,是个男人见了都会心动的,甚至恨不得一亲芳泽。 韩实眼下尴尬至极,因为他的生理已经起了明显的变化,只得慌忙掩饰。 李嫦娥装作没有看见,这正是她的目的,现在已然奏效,当见好就收,她要对韩实使用那欲擒故纵之计。 丫鬟小雨的姿容无法跟李嫦娥媲美,她只好黯然失色了。 小雨提着一个包袱,在前边引路;李嫦娥摇着美人扇子,居中而行;韩实仗剑尾随。三人一路行来,王家男仆护院都被李嫦娥迷得丢了魂儿,不知道今夕何夕?莫说男人要为之颠倒,丫鬟们也在窃窃私语,说长道短,妒忌的妒忌,羡慕的羡慕,最后只好信了命运。 殊不知,李嫦娥并不稀罕这般富贵。她们如果知道内情,可能要骂李嫦娥得了便宜还卖乖了。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王员外的十三姨太,唤着珠儿的女子,为人尖酸刻薄至极,凡是侍候过她的丫鬟仆役无有不抱怨的,离开的更是过江之鲤。 “十三姨!”小雨向珠儿行礼,然后诚惶诚恐的让道。 “哟!这不是十八姨,怎么有空到院子里来玩?”珠儿醋意甚浓,要不是碍着王员外的威严,惧怕韩实的蛮力,她真会过来给李嫦娥几耳光泄愤。 别人的漂亮,在有些女人那里也是一种罪过! “姐姐好!”李嫦娥不想惹事,但她也不怕事。 珠儿咯咯笑道:“老爷对你真好,还给你安排了保镖。真不知道,老爷这是在防什么?害怕姐妹们对你不好吗?” 韩实道:“见过十三姨!” 珠儿来到韩实面前,拍拍他的胸脯,妩媚笑的道:“小韩真是有福气,居然得到了老爷与十八姨如此的信任,好好干!你的主子定然不会亏待于你。” 韩实虽然不喜欢这女子,但还得毕恭毕敬,回话道:“谢谢十三姨如此推重!属下一定尽全力保护好主子的安全。” 珠儿在他身边轻声冷笑道:“呵呵,你这家伙好得很哪!我向老爷讨要你几回,都被你百般推辞,就是不肯答应做我的护卫。李嫦娥就是与众不同了,来了没几日,就把你给收了,魅力实在不简单啊!” 韩实不敢多说话,就害怕说错一字,让她抓住了,在老爷那里大做文章。先前之所以拒绝十三姨,是他知道这女子的为人很浪,实在不想引火烧身。 珠儿扭扭身姿,回头嘿嘿道:“妹妹打扮如此漂亮,老爷又不在家,这是给谁看呀?妹妹可要小心了,千万别去招蜂引蝶呀!” 李嫦娥笑道:“谢谢姐姐的提醒,妹妹知道了。姐姐慢慢玩,妹妹还有事,就不陪你了。”说完转身,摇着美人扇子走了。 珠儿看着李嫦娥美丽的背影,冷笑道:“骚娘们,别得意的太早了。”她这是嫉妒李嫦娥拥有青春活力,加之空她闺寂寞得久了,难免心里不平衡。 小雨对李嫦娥说道:“这个十三姨,主子千万要当心,她的心机毒得很。” 李嫦娥微笑道:“哦!有多毒?” 小雨道:“我也不知道。但是听他们私下说,十三姨是为了荣华富贵,不顾家人反对,毅然嫁给了老爷做妾的。” 李嫦娥道:“我不去招惹她就是了。” 三人出了王家大院,李嫦娥与韩实上了马车,小雨在把式台上拿起马鞭,赶着马车出城,直奔马家集村。 车箱内,李嫦娥靠窗而坐,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儿。 韩实正坐,一如高僧,但是他始终做不到目不斜视,因为他的心里已经意乱情迷了。李嫦娥毕竟貌美如花,他亦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李嫦娥知道,她如此打扮,是妙极了。既不暴露,也不低俗,若隐若仙,最是诱人遐思。 男人就是喜欢神秘,越是神秘越感兴趣,越要一探究竟。 轻纱下面,是那粉色的肚兜裹着浑圆的胸脯,粉色的衬裤勾勒出优美的曲线!绣花鞋穿在三寸金莲上,在韩实面前晃晃悠悠的,他恨不得一把逮住一亲芳泽,但是他胆儿不肥,惧怕王员外找麻烦,连累家中老母,只好强忍住了。 李嫦娥看着车窗外,山峦起伏,飞鸟四投,自由翱翔,不由想到自己,恰似囚禁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叹气回头,便看见一双目光灼灼,要焚烧她似的眼睛。连忙警觉起,正襟端坐,可是一身轻纱衣裙本就遮掩不了她那诱人遐想的身姿。 到了马家集村,李嫦娥就去陪伴外婆。韩实、小雨就去派发金银,全村老幼,一个都没有落下。 村民得了好处,便纷纷前来道谢。 李嫦娥扶着外婆出门,她说道:“王员外为富不仁,强占我为妾。我今儿拿他的钱来帮助乡邻,乃是投桃报李,感谢大家平日里关照我外婆。” 村民闻言,点头的点头,鼓掌鼓掌,居然纯真的可以! 韩实与小雨突然听闻这番话,惊得目瞪口呆,一时无所适从。 午饭过后,三人告别了外婆,上了马车。依旧是小雨驾驭,一挥鞭子,马儿便撒开大步,拉着车子,咕噜噜的就走了。 车厢内,李嫦娥娇笑道:“韩小哥,回去了,该不会告我的状吧!” 韩实毫无心理准备,问得如此突出,实在是有些慌神,只得说道:“你放心!我韩某人既然听从了主子的吩咐,就不会多嘴的。”他跟随王员外数年,知道这人多疑,有些时候想要平安,最好是不要多事。 李嫦娥有些热,松松衣襟,努力的摇着美人扇,扇得衣袂纷飞,那粉嫩的胸前肌肤,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夺目的光辉。 韩实就知道,他早已对这女子经心动,今后将为这女子赴汤蹈火。‘如此美女,被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糟蹋,实在是很不公平。我也是男人,一个身体健壮的大好青年,除了无钱无势,哪点比不了那个老男人!’ 回到王家大院,稍微休息,换了一身衣衫,李嫦娥便亲下厨房去取食。一路走来,又引得众人注目,有好几双眼睛都快粘到她的身上了。 得不到的东西,始终都是最诱人,最美好的东西。 李嫦娥到厨房里,问了一些日常生活琐事。一个胖厨师正在切肉,眼睛却随着她转,神情恍惚之际,一刀切下,拇指便受伤了,哎呦一声,殷红的鲜血涓涓流出,还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嫦娥看见了,心疼的过来道:“师傅,你受伤了!要小心呀!” 胖厨师慌乱的自己包扎,奈何不能妥帖的包扎,还把案台染红了多处。 李嫦娥连忙换过干净的布条,取过药酒为他涂抹并重新包扎起来。 胖厨师感激不已,连连道谢,可是一双眼睛却不规矩,老是偷看李嫦娥。翠绿的衣衫下面,影影约约,正是那诱杀人于无形的胸沟。 自今儿起,李嫦娥的伙食,便是王家大院里最好的伙食了! 日常里,李嫦娥但有吩咐,胖厨师无有不满足的。都是些鲍鱼呀,燕窝什么的,连小雨都跟着沾光了。其他人要妒忌,也没有辙,连王员外都默许了,还说闲话,岂不是自讨没趣。 “主子,这燕窝我做梦都吃不着,今天却吃了两大碗。”小雨实在是太单纯了,太憨实了,且对李嫦娥忠心耿耿。“这胖厨师真好!” 李嫦娥笑道:“今后天天有,你就多吃点。” 小雨试探着道:“我可以带回家,给父母尝尝吗?” 李嫦娥点头道:“你就拿去吧!回头我给老爷说一声,没有不允许的。” 小雨激动的道:“谢谢,谢谢主子!你真好!” …… 掌灯时,那个獐头鼠目,极其猥琐,唤着小鼠的汉子,打着灯笼过来了。 李嫦娥在花圃中纳凉,眼见来人,连忙起身道:“舒管家,有何贵干?” 舒管家即是小鼠,这人想必是听闻了李嫦娥的一些事情,便趁夜来看看,心中打着小九九,一饱眼福后,如果能有机会进一步,那是最好不过了。 今夜,李嫦娥着了一袭薄如蝉翼,十分惹火的酒红色百褶裙。 舒管家眼见这个身处烟波飘渺之中的女子,不由遐思起伏,喉结翻滚,狂吞口水。贼眉鼠眼骨碌碌的在李嫦娥的身上滚了一圈,然后假意移开,“十八姨在此乘凉,小的冒失了。这就告退!”慌忙回转身,便匆匆而去了。 ‘假正经!要看也没个胆量,不是个男人呢。’李嫦娥心下了然,‘这人也被自己迷住了!今后的开销,大行方便之门,那是再自然不过的小事了。’ 李嫦娥心计得逞,眼下目的,就实施劫富济贫,经常指使韩实、胖厨师、管家,借出门之际,多多关照山村里的穷苦百姓。 李嫦娥就知道,要想别人为自己办事,不给一点甜头,那是不行的。 胖厨师得到李嫦娥的暗示,于王员外出门之日,三更半夜之时,踏月来到闺房之中,拥抱美女滚落粉色帐幕里,关键时刻…… 丫鬟小雨在外边突然呼喊道:“主子,歇息了吗?老爷回来了。” 这一惊吓,可不得了,胖厨师什么都没有做成,只好连忙起身。“怎么办?”这个惊恐的男人有色胆,却没有承担后果的贼心。 李嫦娥故作惊慌道:“快从窗户跳下去!” 胖厨师真的是没有主意了,听从她的话,飞蛾扑火一般跳下窗户,但听得楼下听闷嗷一声,水响一下,就再没有了动静。 后来听人说,他在楼下的水池里傻傻的呆了一夜,还谎称是夜间行路,不小心失足滚落水池的。 其实,那晚是李嫦娥与小雨演的戏,老爷当时并没有回府,只不过那愚笨的胖厨师并不知情罢了。李嫦娥想,我可不是随便就跟人的,何况是你这恶心的胖墩子。如今意思一下,也就便宜你了!奈何你胆子不够,合该倒霉。 李嫦娥收拾一下凌乱的被褥,稍作梳妆,没事儿一般的,与小雨说说笑笑,等着王员外晨归。 …… 李嫦娥并不喜欢舒管家,就因为这个人,自己才会有今天的困境,但是她需要帮手,舒管家明显不是。不仇恨他,已经是李嫦娥宽宏大量了。心仪的人选便只有韩实了。 某晚,相约韩实于闺房里幽会,李嫦娥躺在他坚实的怀抱里。韩实借着朦胧的烛光,李嫦娥在他的眼里心里,她就是仙女下凡。 韩实首次偷情,毫无经验,加上在王员外的高压之下,自然很紧张,满脸虚汗。他对李嫦娥确实是又怕又爱,最后他还是经不住诱惑,硬着头皮偷偷赴约了,好个色胆包天匹夫! …… 实在是害怕王员外回来闯见,韩实不愿意离开也不行,李嫦娥毕竟是别人的小妾。就算王员外不要的小妾,也是别人的小妾。想到此处,连忙收拾衣衫匆匆而去,留下李嫦娥失落在被窝里。 翌日,李嫦娥与小雨出门,去了那街头的贫民窟,在围墙之外,眼见无他人,连忙把分成若干小袋的银子,流星雨似的丢了进去。 贫民窟里的人,得到的救济银子,合计起来,有几百两之多,既欢喜又感恩,连忙开门纷纷出来,却看见了李嫦娥主仆二人欢笑而去,纷纷跪下磕头。 李嫦娥借韩实排遣寂寞,奈何二人日久生情,一发不可收拾。 …… 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 舒管家在十三姨珠儿的碧纱账里,一个是怨天尤人的失意男,一个是空闺寂寞的忧怨妇,二人在一起,还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当然是…… 只是舒管家实在是太丑了,谁家女子与他一床,还不大倒胃口才怪。可是十三姨这样做,说她饥不择食,却也不尽然。她考虑的事,这个男人毕竟掌管着王府的经济进出,好处是谁都能看得见摸得着的。 一来二往,幽会厮混,便有了一月余。 舒管家在珠儿的床上,瘦骨伶仃的身躯拥抱着个晶莹剔透的美人,实在是滑稽,但是我们并不觉得他这是在暴殄尤物。 “嫦娥,嫦娥……”原来恍惚之际,这人把十三姨做了李嫦娥的替代品。 珠儿一耳光打向舒管家,“你在叫什么呢?” 舒管家惊醒了,连连摇晃昏沉的脑袋,凶道:“你这女人,发什么疯呢?” 珠儿一把推开这个男人,穿衣起身,怨道:“我发什么疯?你在我这里,却想着那个女人,这是何道理?” 舒管家有些惭愧,连忙道:“美人儿,我错了,再不敢了。” 珠儿咬牙切齿道:“这个野鸡,不知道勾了多少男人?仗着老爷宠爱,王府快要被她闹翻天了。她若不死,我们还能在这里过安生日子吗!” 舒管家应声虫似的,“是是是……”其实,他实在是舍不得李嫦娥有什么三长两短,因为他还留着得到她的一丝念想。 王员外实在是老朽了,有好些日子不曾来李嫦娥这里过夜了,但是他为掩饰自己的无能,还是会来这里小坐,李嫦娥有什么生活需求,他无有不应的。 这日,小雨拿着舒管家的信封到楼里,“小主,舒管家有事与你商量。” “哦!”李嫦娥接过信封,打开信纸,便看见舒管家的意图了,‘鄙人仰慕神女,思念数月,实在难耐,今夜踏月而来,盼一亲芳泽。娥女若不允,鄙人伤心之余,恐将胡作非为。娥女的秘密不乏数十,公诸于世,甚是不妥!’ 怎么办?怎么办?李嫦娥知道自己的事,那是告不得王员外的。今儿也领教了这个舒管家,为了达到最终目的,真是好狠的心计! 小雨没有看到信,只看到主人好紧张,紧张的把信揉得粉碎了。 晚饭用过之后,王员外在此逗留了一会儿,便谎称道:“美人儿,我账房里还有事没有交代好。就走了。” 李嫦娥很想留下他来陪陪,却是有苦难言,只得罢了。提心吊胆的挨到月上弦,本待认命,不想看见做饭的大姐与小雨前来收拾碗筷,便计上心来。 小雨道:“主子,床收拾好了,要休息了吗?” 李嫦娥按着额头道:“我头好晕,这个大姐,你过来,帮我按摩一下。” 那大姐不明就里,“是,主子!”便在脸盆里洗了手,就过来帮李嫦娥了。 李嫦娥对欲言又止的小雨挥手道:“今夜留她在这里侍候我,你就收拾下去吧!没有传唤,不许上来打扰我休息。” 小雨敛衽一礼道:“是!” 待得小雨收拾走了,李嫦娥就连忙按着这大姐的手道:“好了,好了,今夜你就留下来,我们就同床共枕了。” 大姐吓了一跳,惶恐道:“主子,怎么可以。” 李嫦娥笑道:“没有不可以的。我一个人空床寂寞,老睡不着,你就陪陪我,好不好!平时都是小雨陪睡的,我想换换人,看看会是怎样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李嫦娥道:“来了好久了?” 大姐诚惶诚恐道:“奴婢姓麻,小名姑子,在王家做了七八年。” 李嫦娥洗漱一通,就宽衣解带,上床休息了。麻姑子眼见这般情形,只好奴随主意了,连忙梳洗,就熄灯上了床。 半夜时分,舒管家果真是踏月来了。那个做贼心虚的家伙,三步一留心,四步一慎重,连一只猫窜过,都吓得他哆嗦半刻。但是色胆包了天,他终于是坚持到了李嫦娥的门外。 四顾无甚动静,就轻轻推开房门一丝缝儿,他便游鱼似的滑进闺房去了。 闺房里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根本不知道面前是什么光景。“大美人,我来了。你准备好了吗?” 李嫦娥在房间里嗯了一声,便不再有任何声音了。 舒管家大喜过望,但是心如小鹿乱闯,当真是既害怕又兴奋,现下已经汗湿了一身衣衫。顾不了这许多了,连忙一路宽衣解带,到得帐幕之中,抱着一个人儿就亲起来。 麻姑子本来紧张,现下更紧张了,喊又不敢喊。她依然不知就里,还以为是老爷来了,现下只是抱错了人而已。她连忙腾出手摸摸旁边,李嫦娥却不在了。哪里去了? 舒管家还道威胁起了作用,以为李嫦娥乖乖听了他的话,就渐渐大胆了,更加肆意妄为了。 麻姑子认命之后,心下还有几分窃喜,任凭‘老爷’亲热,还傻傻的认为,‘我已经是老爷的人了。’ 突然,房间里灯火亮了,原来是小雨上楼看主子睡得可好!这个痴心护主的丫头,来得真不是时候。但是对于李嫦娥来说,却又来的正是时候。 舒管家吓得真的够惨,连忙躲在被窝里,也发了现怀里的人并非李嫦娥,而是一个老女人时,然而悔之晚矣! 麻姑子惊吓得要死,“舒管家,怎么是你?” 舒管家道:“你你,怎么,你……” 小雨依然不知就里,慌道:“主子,老爷,我这就走,你们好好休息!” 李嫦娥突然掀开帐子,惊慌失措的喊道:“小雨,你回来救我。” 小雨回头来,突然看见床上一幕,惊讶的叫起,却又连忙捂住嘴巴,不至于叫得惊天动地。 舒管家连忙抱着衣服,恨恨一跺脚,又学胖厨师一样,跳下了窗户,搅混了水池后,慌神的逃之夭夭。 李嫦娥哭哭啼啼的拥抱着麻姑子,悲惨惨的道:“我的命好苦啊!” 麻姑子也哭哭啼啼的,吃了个哑巴亏,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还天真的认为李嫦娥也是受害者,反转安慰起主子来。 小雨也是慌神无助,连忙抱着这二位弱女子,一时间哭得稀里糊涂。 …… 另一边。 舒管家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十三姨那里,努力半个时辰才调整好情绪,便唆使这个傻女人向王员外告李嫦娥的密。 在王府搬弄是非,搞不好,是会丢命的,所以珠儿也不愿意担这个责任。 窗外弦月下,韩实倒挂在屋檐,把里面二人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舒管家之所以这么做,是他这人一贯的作风,“我不认为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而是得不到的就要毁灭!以泄我那心头之恨。” 珠儿这样做,也不过小女人心思,妒忌报复而已。 韩实冷笑一声,‘该死!这两个蠢人,真是该死!’ …… 数日之后,舒管家最后还是向老爷举报了李嫦娥,但是他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反而被王员外猜疑。他是最了解王员外的人,可是他已经被仇恨扭曲了心智,蒙蔽了双目,无法理清眼前的人情世故,才犯了世上最低级的错误。 王员外、李嫦娥、舒管家三人对质当场 “你好事多为啊!”王员外气的吹胡子瞪眼珠,“银钱之事,是我特许嫦娥督办的。你却拿这事来污蔑我的十八姨,是何居心?” 李嫦娥借大好时机,立刻反告管家与珠儿苟合之事,言之凿凿,不由人不信。“老爷如果不信妾身的话,传韩实前来询问便知!” 韩实被传进来,抱拳道:“老爷,这二人苟合之事,不止属下一人撞见,还有院中婆子都不小心撞见过。” 麻姑子哭哭啼啼道:“老爷,想不到这舒管家竟然要侵犯十八姨。那夜我给十八姨陪睡,还惨遭他的欺凌。因为有我,十八姨才保得清白之身。” 王员外恼怒之下,不再听这两个无耻的人辩白,立刻着人把管家与珠儿囚入下人房。 下人房里都是一些地痞无赖,上不得场面的极品垃圾,平时只要王员外有事吩咐,他们做跑腿,做打手真是行家里手。王员也外不曾亏待过这些人,这不,今天就又送来了两个人供他们作践,一泄变态之心理。 舒管家还好,珠儿就惨了,十几个精壮汉子轮流折磨,这真是生不如死。 7、凤小娇.上 书接上回,虽说管家与十三姨苟且之事已告一段落,却是勾起了王员外的疑心病,他并不完全信李嫦娥的一面之词了。 纸包不住火,王员外还是发现了李嫦娥和别的男人的奸情。 这一日,大夫喜色于形,连忙向王员外道喜:“恭喜老爷,十八姨的喜脉正常,确实是怀有身孕了!” 王员外听闻这个消息本该高兴才是,奈何他怎么做,都高兴不起来。 大夫还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眼见东翁怒气冲冲的,自以为是道:“老爷您放心,安胎药我已经吩咐婆子们煎熬了,十八姨吃一副就会平安无事的。” 王员外哪里要什么安胎药,羞都快羞辱死了。他匆匆追到闺房之中,那给他染绿头巾的人早已闻风而遁。未能捉住李嫦娥的情夫,他实在是气恼,便在闺房之中百般凌辱李嫦娥,“这孩子是谁的?说啊!这孩子是谁的?你到底说还是不说?” 老头穷尽一切办法,任凭他如何的问,李嫦娥就是咬牙切齿,不答只言片语。小雨在一边苦苦哀求,奈何老头不为所动,就是铁了心肠要泄愤。 眼见李嫦娥面目狰狞,披头散发的极是恐怖。始终问不出那人是谁,王员外叹气一声,只好把她丢入下人房里,任由下人作践。 连日来,韩实守住房门外,痴狂的杀翻数十名下人,咆哮道:“谁还敢过来?啊!谁不怕死就过来与我决斗呀!” 房里的舒管家可来劲了,癫狂的嚎叫道:“贱女人,你也有今天!”上前按着李嫦娥,手脚齐动的乱扯一通。他要报复李嫦娥,要补偿自己还没有实现的愿望,所以他胆大妄为了。反正都是同样的下场,还有啥顾忌!宽衣解带之后,抱了李嫦娥起来,走几步丢入那柴草里…… “贱人,教你知晓你大爷的厉害……” 珠儿在一边围观,痴痴傻傻的拍手,笑着,跳着…… 李嫦娥惨遭舒管家凌辱,满身血迹斑斑,一如染色房出来的人一般。她小产了。阶下之囚,衣衫凌乱,自然不复好女模样了! 韩实嚎叫一声,便刺杀舒管家于剑下,扶起奄奄一息的李嫦娥,紧张的摇晃道:“嫦娥,嫦娥……你怎么样?” 李嫦娥突然神经质起来,按倒韩实,“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还我孩子,还我孩子来”要待继续胡作非为一番,却见王员外领着护卫匆匆赶来了,正好捉奸在场。 韩实连忙推开李嫦娥,“贱人!你害我!”跳将起来,冲出房门便与王员外纠集的护卫打斗了起来。 三四个护卫的功夫也是不弱,况且拳脚招式还是韩实亲自调教的,没有想到这么快就回报给自己了。 “老大,我们对不起了!”“你得罪了老爷,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老大,想不到你居然会做出背叛老爷的事来。”“老大,小心了……我砍你是迫不得已,你大人有大量,千万不要跟我们计较,我们都要养家。” 韩实冷笑道:“你们就好好的向我招呼吧!要是纯爷们,就别婆婆妈妈的,我们可没有那么多的交情。”世态炎凉!他总算看见了这些人的那副趋炎附势的丑恶嘴脸。 李嫦娥痛苦的,匍匐于地,抬头呐喊道:“带我走,带我走……实……” 虽说韩实肩膀上的伤着实不轻,但是他凭借着一股狠劲,最终让他在拼了个鱼死网破之后,丢下奄奄一息的李嫦娥,独自逃出王府去了。 说李嫦娥的命运,韩实对她弃之如履也不为过。 李嫦娥养的这个情人,外强中干,自私至极,眼下真是不值一提。 王员外大喝一声,“来人,把这个贱人绑了送官府。那个韩实,自有官府去逮捕他,跑不了的。” 小雨在门房里哀哀啼哭,她一个小小的丫鬟,又能有什么办法!没有受到李嫦娥事件的牵连,已经是万幸了。 李嫦娥遇人不淑,眼见活命无望,心凉到了冰点,一脸死灰色,任凭护卫押到州府的大牢里。 外婆因为担惊受怕过度,一病不起,在李嫦娥行刑时,就撒手入了黄泉。 …… 李嫦娥的故事在小雨的补充下,谷灵芝等人终于是听全了,感慨不已,叹息一声,“孩子,你们虽手无缚鸡之力,却做了如此英勇之事,难得!” 戴芸娇抚摸着小雨的头,叹气道:“你们主仆难得如此有情有义!好,就随我们去吧!” 小雨闻言欢喜的拍手道:“谢谢奶奶!谢谢姐姐!谢谢各位!” 周来旺院子里,那暗淡的屋角下,一灯如豆,苏谨正在伏案疾书。 他几时到来的,我们并不知道,因为大伙儿都听人讲李嫦娥的故事去了。 曾静、周婷婷等姐妹,听完故事,稀里哗啦的悲戚一通,才发现了苏谨,安乐过去道:“谨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苏谨抬头笑道:“我在写故事。我要把李嫦娥的故事写下来。我也要把你们的故事都写下来,以便流传后世!我要让后人都知道,你们这些女子都是不让须眉的巾帼英雄。” 顾明菊拍手道:“好啊!好啊!” 陆相宜笑道:“兄台好主意!” 苏谨抱拳道:“好说!好说!” 司徒秋月撇嘴道:“两个书呆子,真是臭味相投!我们青莲帮现下来了这一对活宝,成天满嘴的之乎者也,可得有好戏看了。” 毛家燕道:“是吗?” 徐彤道:“我觉得很好的啊!谨哥哥是进士,陆相宜是秀才,皆是有识之士!有他们在青莲帮,恰如绿叶配红花相得益彰!” 司徒秋月道:“那个书呆子,是绿叶吗?不见得吧!” 付晓梅起身道:“我们都没有读过书,还望二位哥哥不嫌粗鄙,悉心教导才是!” 陆相宜抓抓头,有些拘谨道:“这个……那个……教书是可以,但是男女授受不亲……到时难免……难免外人闲言碎语。” 顾明菊与陶颖面面相视,都觉得这哥儿迂腐至极。 一干姐妹也在窃窃私语,都觉得陆相宜呆得还蛮可爱的! 司徒秋月道:“大家都是姐妹,我不说什么,外人怎有话说。” 谷灵芝微笑道:“既然是这样,二位也就不能推辞了。” 苏谨道:“贤弟!如何?” 陆相宜道:“还能如何!我家娘子都准允了,就这么办吧。” 戴芸娇心中的结,虽然一时无法解开,但是她也没有对苏谨再出恶语,这是好事! 谷灵芝是知道一些内情,却不劝只言片语,“解铃还须系铃人,就让他们夫妻顺其自然吧!” 众女子都点头,不再做那徒劳的劝解了。 …… 发生火刑的第二日,众人合力安葬了李嫦娥的外婆。马家集的百姓都来送行,一时之间哭声一片,悲切感动了苍天,居然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 办完了丧事,谷灵芝一众人便浩浩荡荡的,启程赶往彭城。 路上非止一日,舟车劳顿,一群人好不容易才走到彭城。 这日戴芸娇轮值打前哨,不想遇见两个人拦路,一吹箫,一弹琴。 二人相貌一样俊秀,道骨一样的仙风,胡须一样的一字,明显是孪生兄弟,估摸二人的年纪,分别约四十来岁。 “这位女侠,兄弟二人在此恭候多时,特来告知此路不通,请回去吧!”吹箫的道士放下玉箫,缓缓说道:“彭城不是女侠该来的。” 弹琴的道士,嘴角有一粒带须肉痣,说话一颤一颤的,极是有趣,“外面烽烟四起,难得彭城安之若泰山,请女侠不要去打搅,率领众人绕道而行吧!” 戴芸娇笑道:“二位前辈可是武当派的?” 弹琴的道士惊讶道:“你怎么知道?”这不打自招,可见其人胸无城府。 吹箫的道士道:“武当派只有我二人比较特殊,女侠知道也不足为奇。” 戴芸娇心念电转,“秦拿与秦送二位前辈,乃是江湖上的名人雅士,不用猜,一看就知道。” 二人得到人家追捧,心中自然要欢喜一番了。世人都喜欢听好话,二人的修为再如何的高明,也不能免俗。 戴芸娇道:“久闻二位前辈有一曲绝妙的合奏,无极音波功,就是无缘一听。今次机缘巧合了,还望前辈不吝赐教,晚辈受益了,才好回去向师父交代。” 兄弟二人对望一眼,大哥秦拿点头道:“女侠,请!我们兄弟现拙了。” 秦送道:“我们所奏之曲,乃是汉朝武帝时,李延年的《北方有佳人》。” 戴芸娇笑了,她心下总算有了这个谱,虽不能胜,也不至于落败。要是换了其它,她就要祈求菩萨保佑了。 听完了琴箫合奏曲,戴芸娇打马归队,若无其事的与众姐妹谈笑风生。 “凤小娇就住在彭城。听说她在当地很得人心,芳名家喻户晓。”陆相宜道:“苏兄又有故事可写了。” 苏谨笑道:“是吗!” 司徒秋月道:“你听谁说的?”httpδ:/m.kuAisugg.nět 徐彤笑道:“秋月姐姐吃醋了!” 司徒秋月当然不承认了,“谁说我吃醋了!我……人家好奇嘛,不可以?” 肖君竹道:“真是死要面子。” 付晓梅道:“吃醋就吃醋咯,有什么不可以承认的。” 几姐妹,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司徒秋月的玩笑,直说得一个豪爽的女汉子也羞红了脸面,当真是有趣。 陆相宜道:“昨天投宿七星镇,我在镇上听来的。” 苏谨道:“昨天我也有所耳闻,今天到了城中,我再做详细的打听。如此奇女子,她身上的故事一定非同凡响!” 戴芸娇始终不说话,但是明眼人一看,她对苏谨很关心,就是放不下脸面去求和。 青莲帮众人一进城,就投宿在彭城最大的祥和客栈。 司徒秋月忧虑道:“这许多时日了,梁爱琴与肖君竹的伤早就恢复如初了,李嫦娥的养伤还不见痊愈,却是何道理?” 戴芸娇道:“她受伤太久,又医治得迟了,加上心中郁郁寡欢,她要完全恢复健康,还得月余时间的调理不可。” 司徒秋月点头道:“真是苦命的人啊!唯一疼爱她的外婆去了,也难怪要郁郁寡欢了。这事搁在我心里,也是要痛彻心扉了!” 众姐妹一闲下来,就聚在一起,继续谈论道听途说而来的凤小娇。 …… 凤小娇何许人?凤小娇乃是彭城本地一奇女子。凤小娇,字行善,在家中排行老九,又因出生在九月九日,所以有个别号,唤做‘九月公主’。 她之所以被人们如此尊称,皆因此女积德行善之功。 凤小娇经营的山寨名唤凤凰寨,老老小小有八百多人。此女子很有帅才,运筹帷幄,把个寨子治理得井井有条。 毛家燕道:“不仅如此,听说她还笼络了不少江湖奇人异士。就是手下八大头目,各人来历也极是厉害!老三是昆仑派的杨晓琴;老四是嵩山派的李义堂;老五是峨眉派的蔡静定;老六是蓬莱派的冼瑞卿;老七是华山派的唐芙蓉。老大老二的来头更是不得了,乃是武当派的秦拿和秦送!” 周婷婷道:“那樵夫说,凤凰寨里分派明确,除各头目带八十人壮年男女弟子,余下的都是老弱残兵,能做些后勤的就做后勤。实在老得不能做活的,就在山寨里颐养天年。说得跟世外桃源一般!” “道听途说,都是不可靠的。你们省了吧!”司徒秋月道:“丫头们,我们先出去吃饭!晚些回来再讲别人的故事,打发你们那无聊的时间。” 她们说的事,戴芸娇却是最清楚不过了。 武当派的秦拿与秦送两兄弟,当真了不得!那一场琴箫合奏,以纯阳内力催生音波,激斗戴芸娇的抗力。 戴芸娇差点就要败北了,幸好谷灵芝精通百艺,给她讲解了不少武当的精妙,且又熟知音律,她才在临危之际,探着音律节点,险中求胜。 青莲帮众姐妹待一切打点好后,就出门用餐,不想遇见一场突发事件。 “砰!”地一声,一个老人家突然飞出一家酒馆。 说时迟那时快,群众还没有反应过来,老头还没有爬起来,就被人打了。 “老家伙,没钱没本事,还想学别人吃霸王餐。”两个伙计跳出门来,继续拳打脚踢,直到老人家满脸是血,倒在了凤小娇的脚边,他们才罢手。 周婷婷与黄丽实在是看不过,义愤填膺的要为老人家出头。 司徒秋月连忙拦住二位道:“不用你们着急,有人出手了。” 苏谨道:“这女子莫不是凤小娇了?” 陆相宜道:“有可能是了!” 凤小娇上前一步,不见如何动作,两伙计便被她老鹰逮小鸡似的抓在手里,死鱼一般丢出十步远,痛得嗷嗷直叫唤。 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九月公主来了!” 街道上好一阵骚动,引来了很多的人围观,却不影响凤小娇救人。但见她扶起老人来,“刘伯伯,你没有事吧!” 老人家虚弱道:“老夫没有事,谢谢闺女!” 凤小娇道:“这是怎么回事?” 刘老人道:“这桂花酒馆本是我家开的。老汉今天来收账,新来的两伙计并不认识我,掌柜又不在家,认为老汉吃白食,才产生了误会。” 两个伙计闻言,吓得屁滚尿流,“老爷,饶命!”“老爷,小的错了。” “你穿的这么朴素,他们狗眼看人低,以貌取人,当然要误会了。”凤小娇道:“再有误会,也不能动手打人啊!” “凤姑娘说的是!”刘老人起身道:“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这两伙计是不能用了。你们……你们收拾收拾,走吧!” 凤小娇赶几步道:“还不过来谢恩!” 两伙计现下真的是后悔死了!真是做梦都想不到,他们会有这么一天,居然糊里糊涂把老板给揍了一顿。 如今丢了差事不说,不吃牢饭亦是万幸,彭城却是不能呆下去了。 两伙计过来磕头如同捣蒜,“老爷,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谢谢老爷开恩!小的知错了。”“老爷,饶命啊!” 刘老板挥手道:“你们走吧!走吧!别让老夫在彭城还能看见你们。” 凤小娇吆喝道:“还不快滚!” 两个伙计如获大赦,连连作揖,然后疯魔一般,就跑了个踪影渺茫。 凤小娇年方二十八,是个典型的侠女风范,俗称女汉子。看她一身翠羽黄衫,装束利索,便知道此人豪爽,不拘小节! 凤小娇的两名女弟子,连忙过来架起刘老板,护送到桂花酒馆的后堂,安歇下来,仔细的做了创伤处理,并包扎妥帖。 凤小娇眼见没事了,便吩咐一名酒馆的伙计,“现在,你们都认识了刘老板吧!好好照看了。” 这两个伙计连连点头称是。 凤小娇再指着另一个伙计,“你赶快去,把刘夫人请来。” 那个伙计连忙应承,回头就去了。 刘老板躺在床里,欠身感激道:“闺女,多谢你了!” 凤小娇连忙按住道:“小女子举手之劳,刘伯伯不必客气。” 再逗留一会儿,便是新月上头了,凤小娇便告辞出来。 …… 南北大街上的店面纷纷开张,三三两两的行人进进出出。彭城的夜市热闹无比!酒肆、小吃和妓院都张灯结彩,过节也不过如此。 彭城依旧繁华,不为战乱而有所影响,凤小娇功不可没。 元朝腐败日愈严重,帝王气数已到尽头。 眼见各地义军纷纷揭竿而起,唯有彭城不见有所损伤,在当时的人们看来,真是战乱之中的一朵奇葩。 安乐、徐彤与肖君竹晚上无事,便去夜市游玩。在春风小筑门口,眼见公子哥在人群里调戏一个女子,却又不想招惹事端,心生一计。 那公子生的油头粉面,不是别个,正是彭城城主,朱大官人的儿子厚颜。 “小妞,怎么跑到这里来找相公?”朱公子厚颜无耻道:“是找我的吧!”想到妙处,便得意的笑了起来。后边四位家将也随着笑了起来。 那女子倒有几分姿色,脾气也是倔强,“你让开,我要进去找我家男人。” “要找男人,眼前就有一个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好男人。”朱厚颜道:“娘子何必舍近求远,找那些不入流的。找我呀!我不就是一个男人吗!” 那女子推开朱公子,欲待上台阶,不想被朱公子的家将拦住了去路。 朱厚颜在后边欺近女子的脖子道:“小娘子还真是辛辣呀!我喜欢。” 安乐上前笑道:“这位公子,好生面熟啊!” 朱公子闻声甜美,连忙回头一看,呵!又来了一个大美女,便做出令人呕吐的笑容道:“哟!今儿个,本公子交桃花运了。美女,你是哪位?我怎么没见过你?” 徐彤嘻嘻道:“我们是偷心三女侠,听说过吗?” 朱厚颜哈哈笑道:“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放开了那女子,就把目光转移到肖君竹三姐妹身上来了。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一名家将附和着,“公子,桃花运来了啊!” 朱厚颜道:“真是的!姑娘们,跟本公子走吧!” 肖君竹道:“这位大姐,这里没有你的事了,请走吧!他如果再做纠缠,我们青莲帮就在祥和客栈,你随时可以来求助。” 那女子看看眼前三姑娘,每人手上都拿着剑,便知道这位厚颜公子无论如何是占不了便宜的,所以很放心的走了。“大恩不言谢,林黛记住了。” 安乐欺近朱公子,施展妙手空空手法,快速取得他身上所有财物。 朱公子以为这姑娘要主动亲近自己,得意忘形的等待她投怀送抱,却不想裆下突然吃了一腿,疼痛之极,嗷嗷的蹲了下去,犹如一只大虾米。 徐彤假意相扶,做作关心,“公子,你怎么啦?没事吧?” 肖君竹在暗中点了他的穴道,挡住朱厚颜家将的视线,“公子显然是吃坏了肚子,你们快过来扶着公子。” 四个嬉笑谩骂的家将,真以为朱公子是吃坏了肚子,连忙过来相扶。 三姐妹再施展手法,取得财物后,便扬长而去。 四个家将忠心护主,自然顾不了这许多。待得五人发觉时不对,除了爆跳如雷的谩骂,亦无他法。 …… “好高明的手法,我刚才差点走眼了。”凤小娇笑盈盈的走出巷子,拦住去路,摊手道:“三位如不留下万儿,就这么走了,真欺负我彭城没人吗?” 三女子吓了一跳,看清楚了,正是下午教训伙计的女子。 肖君竹试探道:“你就是凤小娇?” 凤小娇吃惊道:“你们认识我?”恍然一笑,“来到彭城,你们能打听到我的消息,也不足为奇。只是我并不知道你们是谁?倒是少有的事。” 陆相宜随着戴芸娇、司徒秋月,出来找寻三姐妹,远远便看见了事故。 司徒秋月要待出声呼唤,却被戴芸娇制止,“看看再说。” 安乐道:“不知道凤公主拦住我们,打算如何处置?” 凤小娇道:“没有什么好说的,在彭城这块地方,我最恨有人偷抢了。你们今次遇见我,不留下一点绝活,怎么着都说不过去。” 8、凤小娇.下 三姐妹刷刷刷的拔出随身配剑,剑刃在街灯下走着银光,犹如一条条活了的游龙。徐彤道:“好吧!客随主便。请了!” 陆相宜这书呆子最见不得人家动刀动剑的了,连忙出声:“剑下留人!” 司徒秋月跺脚道:“这个书呆子!就是沉不住气。” 戴芸娇只好过去,抱拳道:“凤公主请了!” 凤小娇眼见对方来人多了,虽然敌众我寡,却也不以为意,“这位是?” 戴芸娇道:“小女子戴芸娇。率领姐妹初到贵宝地,没来得及上山拜会,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客气了!”凤小娇抱拳,“戴芸娇?”恍然道:“你是燕山青莲帮帮主!” 戴芸娇道:“正是在下。” 凤小娇欢喜道:“你是娇,我也是娇,真是好有缘份哦!” 戴芸娇谦逊道:“我这个娇怎敢与你这个娇相提并论,小妹高攀了!” “你客气了!”凤小娇道:“那么这位拿豆腐刀的,一定是司徒秋月了!” 司徒秋月抱拳道:“正是小女子!九月公主居然早打听了我的底细。” 凤小娇豪爽的笑道:“濠州起义,司徒秋月大名远扬,妇孺皆知!” 那边灯笼火把的过来一群女子,闹嚷嚷的有八人之众,正是凤小娇手下的贴身侍婢。她们还簇拥着一个人,却是苏谨! 一名女子道:“公主,这人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偷窥,如何处理?” 凤小娇道:“我吩咐你们下山邀请有识之士,为我们山寨出谋划策,怎么做起这些不相干的事来了?” 那女子道:“这人定是有识之士了。就是先时,我们发现他在那里写什么,形迹十分可疑,就过去盘问。拿过册子一看,满篇写的,都是公主的故事。” 凤小娇惊奇道:“是吗?拿来我看看。”httpδ:/m.kuAisugg.nět 一个女子恭敬的呈上书本,“公主,就是这个。” 凤小娇翻了几页,一目十行的看下,越看越钦佩,点头道:“果然是文采斐然,很好!如今山寨正是用人之际,相公就留下来吧!” 徐彤连忙道:“不可以!你们不可以带走他。” 凤小娇诧异道:“怎么不可以?” 安乐道:“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我不与你们计较先前之事,是看在戴帮主的面子。你们可不能得寸进尺。”凤小娇道:“这位相公又不是你们什么人,我们怎就不可以带走?” 司徒秋月道:“凤小娇,常言说的好,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遵守了这个规矩。可是,你们今次却要带走我们大姐的相公,却是于理不合了吧!” 凤小娇又是一愣,“戴帮主,这是真的?” 戴芸娇点头道:“苏谨确实是我家外子。” 凤小娇回头呵呵道:“这位相公,你叫苏谨?” 苏谨看看戴芸娇,点头道:“我是苏谨。” 凤小娇仔细打量二位一遭,笑道:“小夫妻可是在闹矛盾?” 安乐生气道:“凤公主,请自重!” 凤小娇豪爽的一挥手,道:“放人,我们走!” 一众女人连忙撇下苏谨,浩浩荡荡的走了,地上却留下了几点火星子。 戴芸娇抱拳礼送。凤小娇退走道:“戴帮主,你相公不错!希望你好好的待他。我们下次见面,他如果不好了,就别怪我不客气,要带走你的相公了。” 徐彤要待分说什么,却被戴芸娇伸手制止了。 肖君竹道:“这是个什么人啦?这么没有礼义廉耻?” 安乐跺脚道:“她也太嚣张了吧!” 凤小娇耳聪目明,自然是听到了小丫头的不满,微微一笑,不予理会。 司徒秋月道:“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吧!晚了,师父又该担心了。” 苏谨突然急道:“我的书还在凤小娇手里,她——这可如何是好?” 戴芸娇拉住苏谨道:“就先借给她看看,改日拿回来就是了。” 苏谨见她如此紧张自己,心中不由一热,浑身感觉飘飘然也不过如此。 戴芸娇警觉,连忙放手,表情古里古怪的。 还好故事发生在夜间,兄弟姐妹根本就没有留心到这夫妻的猫腻。 司徒秋月道:“我们改日要去她山寨拜山的,到时候再与她索要。如果霸住不还,就用我的豆腐刀向她说一些道理。” 安乐惊异道:“你的豆腐刀会讲道理吗?” 几姐妹闻言可乐了,肖君竹笑道:“秋月姐姐的意思,书万一要不回来时,就要与凤小娇打架。哪里是豆腐刀会讲道理。你这个听话的,理解能力还是那么的特别。” …… 凤小娇一行,灯笼火把的浩浩荡荡的回到山寨,喝得一口茶,就立即召集头目在聚义堂说事。 “外边烽烟四起,我们彭城却是屹立不倒,众兄弟姐妹功不可没!你们辛苦了!”凤小娇道:“但是我们千万不可掉以轻心,彭城城外,该做的防务就一定要做好!我们如果稍有差池,一城百姓,数万之众,将会任人鱼肉。” 一个彪悍的女子,豪气干云的道:“公主放心,我等宁可丢了性命,也要保护彭城百姓周全。” “青莲帮的人,今日来到了我们彭城,你们一定要把她们看住了。”凤小娇道:“她们有什么一举一动,都要向我报告。她们是善意的来彭城做客,我们自然要给予殷勤的关照了。她们要是心怀不轨。嘿嘿!凤凰寨虽算不上什么龙潭虎穴,却也不是让人好欺负的。” 众男女齐声道:“公主英明,我等以公主马首是瞻!” “兄弟姐妹抬爱了!”凤小娇挥手道:“今夜带回来的那女子,你们有安置好了吗?” 一个面目灵秀,身穿粉衫的头领道:“安置在西厢房歇息了。” 凤小娇道:“她的相公不见了,你们可有帮忙仔细的寻找” 一个笑嘻嘻,头扎双鬓的头领道:“回禀公主,已经分派人手,连夜去城里寻找了,明天定会有好消息回来。” 一个稳重干练女子道:“公主,苏相公写的书还在我们手里,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凤小娇微笑道:“我猜她们一定会来取书的。” 那干练的女子道:“这书对她们有那么重要吗?” 凤小娇道:“这个你就不懂了。苏相公是个文人,文人崇尚敝帚自珍!只要他觉得这书很重要,青莲帮那些人还不以为然吗!”挥了挥手,“今晚由闵柔带队站岗。我要好好的看看这书,你们退下,休息去吧!” 八大头目抱拳一鞠躬,依次出门去了。 卧室里,一灯如豆,凤小娇在床头托腮看书,一会儿笑得有趣,一会儿怒目金刚,一会儿自怨自艾,一会儿捶胸跺足——唉!苏谨啊!苏谨,你的书真不是个玩意,弄得一个大美女一宿没睡好,我为你欢喜,更为你忧心啊! 翌日,凤小娇顶着一对乌眼青起床,立刻惹得一众女子议论纷纷。 双鬓女子上前道:“公主,昨夜没有睡安枕吗?” “不是,我昨夜看了一宿的书。”凤小娇拍手道:“苏相公真是好文采!我看的爱不释手,便忘了休息时间了。” 惊诧!众头目除了惊诧,再无其它词汇可以形容了。 …… 粉色床帏之中,粉色的女子偎依在一个体魄坚实的男人身边,吃着葡萄。 她是本城官爷的女儿,他是一个民妇的相公。二人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怎奈那日街头巧遇了,她就认定他了,就派人把他捉了回来。 “你这人,开始还不愿意,还很有骨气。现下怎么的,又愿意了?”朱小姐道:“总算体会到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实意了吧!” 这男人不做声,任凭朱小姐怎么说,温柔乡也好,死囚笼也罢,他一概随意为之。他是得过且过了,可是苦了他的发妻,为他的失踪而四处奔走。 “通通通……”衙门的鸣冤鼓响了起来。 朱老爷随即升堂,威武之后,那女子便被带到面前。 林黛见到官老爷,连忙呈上诉状,指说朱小姐抢走了自己相公之事。 朱老爷看完之后,为了颜面当然不承认啦!气得吹胡子瞪眼珠,咆哮道:“污蔑!好你个刁妇,竟敢污蔑本官家眷,来人,把这个刁妇乱棍打出去。” “外面闹嚷嚷的,怎么啦?”朱小姐在床帏之中询问丫鬟。 丫鬟在门口轻声道:“回小姐,有人击鼓鸣冤,说是有人抢了人家相公。” “什么?这还有王法吗?”朱小姐义愤填膺,“是谁那么大胆,敢在彭城闹事?不知道我爹朱冠仁是这里的父母官吗?” 这女子还真是的,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干吗!她一贯自我,根本就不把他人当一回事,常自以为是的把错当对看。 朱冠仁当然知道自己宝贝女儿是个什么货色,连忙怒气冲冲的退了大堂。到后院他见到了女儿,同时也见到陌生男子在女儿闺房之中。 “那女子的话果然不假。”朱老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立刻吩咐左右官衙捉住男子,要待教训女儿—— 不想官衙来报,“外面出了大事了,老爷出去看看吧!” 官家的女儿抢人相公的事,在街坊一传扬开,便立刻引起了公愤,百姓纷纷上街,大喊口号,要求官老爷:“放人……放人……放人……” 数千人围堵在衙门口,群情激动,大丢石头瓦片。 凤凰寨八头目见机行事,继而再要求官老爷:“观时势,顺应天理,不要食古不化,再为失道的元廷当官,应推举凤小娇为地方首领,还我汉人河山。” 城中一干官员多与凤小娇交好,无有不倾心的,极力劝慰府衙改弦易辙。 朱老爷万般无奈,只得因时制宜,便选个良辰吉日,大摆香案,以三牲祭奠上苍,率领文武百官参拜凤小娇,拥戴此女为一方之主。 一个当地元老祭司上台道:“各位,大将军王受上苍眷顾,得百灵庇护,有万民拥护,实在是稀世之人杰,当今之表率!环顾宇内,无出其右!” “大将军王!”“大将军王!”“大将军王!”…… 台下山呼,声震九霄,回声悠悠,萦绕不断。 凤小娇在彭城经营这许多年来,苦心孤诣,所费血汗着实不少。 今时危殆局势确是不同往日,虽说此女侠名在外,到底是关系到一方百姓的生计,再淡泊的人也会当仁不让,毅然担起这为百姓安生立命的道义来。 官老爷一夕就失去了权势,凤小娇取而代之,全因为自己的宝贝儿女好事多为。“一个小小的山大王,居然能翻了天去。简直是岂有此理!” 凤小娇当上了彭城的大将军王,首先就拿朱老爷的一对儿女开刀,审理抢人相公的案子。 开堂审案,凤小娇威风凛凛的中堂坐了。 左右八大头领目不斜视,手执刑杖,甚是威严! 朱厚月和朱厚颜两姐弟被带到,萎靡不振,大失平日的嚣张跋扈,磕头如捣蒜。 凤小娇宣判:“今有朱氏姐弟,一厚月,一厚颜者,依仗自己是官二代,嚣张跋扈,鱼肉乡里。可恶者,强取豪夺,姐姐抢人相公,弟弟欺负人妻,乱点鸳鸯,令人发指至极!判决如下:厚月,厚颜发配城门站岗放哨四年。” 朱厚月、朱厚颜心中都不服,“不公平,不公平……你不过是一山大王,凭什么来这里瞎指挥?”“你有什么资格宣判我们的罪状?呸!猴子穿了衣服也能装人了吗?” 奈何官二代失落了靠山,现今主事的是这个大将军王,一切由不得他们为所欲为了。 凤小娇挥手道:“带下去,让人监视好了,千万不要跟他们姐弟客气。” 两个门子过来,老鹰抓鸡似的,把姐弟二人押了出去,半分反抗不得。 待得这案子了结了,林黛夫妻也就回家去,过着了舒心的生活。 苏谨眼见凤小娇得闲了,便上凤凰山寨求还书。本以为是独闯龙潭虎穴,不想是一路通行,到聚义堂也未见阻拦。 一个贴身侍婢道:“报告大将军王,有人拜山来了。” 另一个侍婢道:“戴芸娇已经进了山门。” 跑进的哨兵道:“苏谨也向山寨来了。” 凤小娇知道有人拜山后,“吩咐下去,一律放行。” …… 戴芸娇刚到山寨门口,就遇见了头目老八拦路。 一个不起眼的厨娘,武功居然不弱,二人好一场恶战,斗到第三十招,厨娘才败下阵去。 戴芸娇尤为惊讶,“恒山剑法!你是恒山派的甄水仙?” “戴帮主好眼力!请上山!”甄水仙恭敬的让路。 “久闻大名,今日一会,果然名不虚传!”戴芸娇道:“只是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你居然甘心来这里做一个厨娘。” 甄水仙咯咯一笑,脱去伪装,却是一个身穿粉衫,面目灵秀的女子。 戴芸娇眼前一亮,“好!”赞叹不已!继而想想那凤小娇,得有怎样的人格魅力!笼络到这等好手效命于麾下! 甄水仙再笑笑,享受着她的赞美,抱拳让路。 戴芸娇进第二道关口,被一个头扎双鬓的女子拦住去路,“凤凰寨当家老七,在此恭候多时,戴帮主,请了!” 一场交手下来,戴芸娇微惊道:“华山剑法!阁下就是华山派的唐芙蓉啊!闻名不如见面!好剑法!” “得罪了!”唐芙蓉让路道:“请过下一关。老六是蓬莱派的冼瑞卿;老五峨眉派的蔡静定。戴帮主,想必早已有了对策!” 戴芸娇抱拳道:“承蒙指教!” 有关于凤小娇故事,道听途说虽有夸大,也并非完全虚假,她的人格魅力和处事能力果然不简单! 接下来的挑战,戴芸娇面临着严峻的考验,一如离弦之箭,回头不得了。 戴芸娇不再做冲动之事了,立刻坐在原地,考虑起眼前形势来。 蓬莱派的冼瑞卿和峨眉派的蔡静定是夫妻,二人的事迹她也有所耳闻。峨眉注重清规戒律,女弟子一入佛门便不得还俗,别说是成婚生子了。 但是这些都帮不了她。 冼瑞卿生得白净,男身女相已然出奇了。他夫人却是来了个极大的反差,彪悍豪迈,完全不似一个妇道人家。她也想柔美一些,哪怕稍微女性一点也好,可是任凭她怎么努力,内心是柔了,外形说不允许,就是不允许。 真是一对怪胎,名满江湖的一对活宝。更有奇特的,男使吴越钩,女使宣花斧。这一轻一重,一小一大,因人而异,乃是性情使然。 戴芸娇一路打上山去,越打越平静!因为她明白,前途荆棘,只有自己战胜了自己的惊惧,才能在眼下立于不败之地。江湖,往往让人身不由己! 正当要与老四嵩山派的李义堂,老三昆仑派的杨晓琴对决之时,武当派的秦拿秦送兄弟这时迎接了出来,“三位且住手,大将军王有令,吩咐我兄弟迎接戴帮主进山。” 李义堂和杨晓琴连忙让道,恭敬道:“遵大将军王令!” 杨晓琴是一个稳重干练的女子,深知进退,道:“戴帮主,请!” 苏谨进了聚义堂,看见戴芸娇便明了,这一路未受阻拦,全因她之故。也只有她能与凤小娇匹敌,她们的文韬武略,碰在一起才是真正的较量。 凤小娇与戴芸娇关在卧室里,她们口诛笔伐的演练心得,不动武才是真正的较量。 秦送抚须微笑,“老三,老四,幸好你们没有与她交手!” 杨晓琴既不解,也有些不服气,“这是为何?这个戴芸娇再怎么厉害,也不会学那孙悟空耍三头六臂吧!” 李义堂道:“能成就一方霸主,绝非泛泛之辈。” 秦拿叹道:“我们兄弟的无极音波功,自认为够厉害的了,曾几何时还妄想无敌天下。可是那日一战,虽然没有败,但是胜得却极为尴尬。” 秦送道:“这女子聪慧机敏,在江湖上的成就,想来绝非偶然。” 蔡静定豪迈的吼道:“要我佩服的人并不多,但是这个戴芸娇,她绝对是一个巾帼英豪!” 冼瑞卿道:“一场恶斗下来,我们夫妻使尽生平绝学,也奈何不了她分毫,不败给她算是好的了。” “好什么好?”蔡静定道:“夫妻二人斗人家一人,已经是颜面扫地了。” 秦送脸红道:“老五言之有理!想我们兄弟琴箫合奏,乃是音律需要,但确实是合二人之功相斗人家,说勉强不败,那是为自己脸上贴金。胜之不武。” 房门终于是缓缓开了,戴芸娇出来道:“各位,告辞了,后会有期!” 秦送等人齐声道:“好走!”担心之余,不顾形象,连忙奔进闺房去。 甄水仙进门道:“大将军王没有事吧?” 凤小娇道:“我没有事。” 唐芙蓉在门外道:“谢天谢地!” 戴芸娇来到客堂里,见苏谨背着手在等她,心中顿觉欣慰不少,但是她依然要装着冷淡,“书已取得了,我们这就走吧!” 苏谨回神道:“是啊!走吧!” 夫妻二人联袂下山,司徒秋月早已领着众姐妹恭候多时了。 一见到二人,就欢呼雀跃,纷纷上前询问情况,戴芸娇却是三缄其口。 “大姐今天累了,你们就少问几句吧!”肖君竹道:“我们得赶快回去,奶奶会担心的。”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祥和客栈,陆相宜迎接出来,“你们回来了!赶快进去看看吧,有人送了东西给我们。” 周婷婷惊道:“怎么啦?怎么啦?奶奶呢?没事吧!” 徐彤道:“奶奶武功那么好,怎么会有事!” 顾明菊道:“你道是说呀!发生何事了?” 陆相宜道:“你们一大早走后,不久便有人送来一车礼物,说是给李嫦娥的。正主不在,我们也不好打开来看,就听里边呜呜的,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呢。” 李嫦娥排开众人,道:“谁会给我送礼?彭城我谁也不认识呀。” “与其我们在此乱猜,不如打开来看看究竟。”司徒秋月道:“无论送礼人何种目的,我们见机行事,还能怕了他不成!” 一行人拥戴李嫦娥到客栈天井里,团团围住那一辆马车,一时纷纷议论。 戴芸娇点头,“打开看看吧!” 李嫦娥就去开了马车的门帘,却见里边一关押着两人,一个是肥头大耳的财主,正是王员外!另一个就是相州的官了。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谷灵芝出门道:“这大礼乃是九月公主派人送来的。短短半月时间,这女娃娃就办了几件大事,而且每件事都深谋远虑,雷厉风行,让人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戴芸娇点头道:“九月公主确实很好!” 周婷婷道:“怎么处理王员外和这个狗官?” 毛家燕嫉恶如仇,“杀了他们。” 顾明菊道:“杀了他们,岂不是便宜了,留下来做苦力得了。” 肖君竹道:“还是听听小李的想法吧。” 李嫦娥没见着仇人时,她恨得咬牙,仇人在眼前了,她又不忍心下手,“就让他们在彭城做苦力吧,有大将军王约束着,他们怕是再不敢为非作歹了。” 王员外一见到李嫦娥,就已经吓得瘫痪了,更不说听到后边的话,“杀了我!杀了我吧!死了百了。这做苦力,不就是活受罪吗!” 娇生惯养的王员外,想想今后的苦命生活,不由毛骨悚然。 官老爷平时一拍板,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今次是风水轮流转,居然由一个妇人决定生死,心下难过至极。讽刺也不过如此。 第9章 赖中华.上 书接上回,话说凤小娇与戴芸娇一场闭门文斗,谁胜谁输,天下无人知道,因为二人三缄其口。 但是江湖上传说起这一场决斗,版本众多,堪称前无古人。 各路豪杰茶余饭后,绘声绘色,犹如身临其境,比自己与人决斗还要兴奋。 凤小娇不置可否,她知道江湖本就是个大染缸,你再怎么白,只要一入江湖,就休想再撇清。 凤小娇英姿飒爽,性格豪迈,不怎么约束自己人的言论,就由得他们去说。“晓琴,彭城防御工事,训练兵丁的事,办得怎么样?” 杨晓琴道:“城防兵,府兵我们已经走马换将,全是拥护大将军王的人。” “好!很好!”凤小娇点头道:“水仙,彭城的例行巡视不可懈怠,发现可疑者,一律拘捕,然后贵宾款待即可。朱冠仁那里一定要监视好了,谨防他与其他势力勾结,我们不可让他有机会咸鱼翻身,再次祸害彭城百姓。如果他真不知好歹,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我们就杀了此人!” 甄水仙抱拳道:“公主放心,为了一方太平,水仙绝不含糊。” “戴芸娇委托我们看押那两个人。唉!”凤小娇道:“你们吩咐下去,一定要刑罚别待之。我们不可不痛不痒的,让那些混蛋不能汲取教训。” 李义堂道:“一定要杀鸡儆猴!” 蔡静定道:“这帮财主昏官,做尽坏事……城里收大粪的老王头,昨天对我说了,他需要两个帮手,不如……” 秦送道:“这个主意不坏!好呀!五妹,很有办法嘛!” 蔡静定扬了扬下巴道:“哥哥说那话,我又不笨。” 众人都笑了,他们融融恰恰,感情不是一般的好。 秦拿道:“就这么办了!” 眼见凤小娇把彭城政事处理得井井有条,一城百姓安居乐业,世外桃源都有得一比,这里的故事自然就该告一段落了。 …… 话说这日,青莲帮接到衡山派飞鸽传书。 信上内容是安乐的义妹艾叶所写,言道有大批官兵围困衡山小镇,打着清剿反元暴民的旗号,却屠杀无辜百姓。 艾叶率领众姐妹,携带数千百姓,逃进了衡山主峰,借着险峰易守难攻,终于是保住了衡山一带义军的元气,却不是长久之计。 戴芸娇抬头道:“艾叶的情况危殆!我令十二朵花立即去衡山救援。” 众姐妹齐刷刷的起身,抱拳道:“是!”立刻收拾随身用物,利索的出门。 到得客栈门外,伙计早已备好马。姐妹们一人一骑,告别奶奶与二位姐姐,一阵娇喝,打马飞奔而去。 扬尘之中,个个英姿飒爽,令人瞩目。 …… 元顺帝至正十二年,公元一三五三年。 元帝昏庸,朝廷王公更是残忍无道,强分百姓等级,唯汉人最贱,肆意践踏。这一切的因由磋磨,终于激怒了天下百姓,忍无可忍,纷纷揭竿而起。 烽烟四起的中华大地,一阵阵的轰轰烈烈英雄事迹不尽叙述。 话说来年开春,徐达派遣路英雄四下联络义军。 路英雄这人相貌奇特,一张国字脸,一双剑眉,环眼豹头。瞧年纪,不过三十而立。他伟岸的身上却衣着土气。满江湖中跑的人,应是如此了。 徐达看这人办事老成稳重,头脑精明,办事利索,不但江湖经验丰富,交游亦是广阔,的确是做使者的材料。 这天,路英雄路过归元,被叛徒王巴丹出卖,遭到元兵追杀。逃脱困苦时已经伤痕累累,幸亏被一位叫赖中华的山村姑娘救护。 …… 归元城北郊十里处,官道边有一座供客商歇脚的茅草小院,窗明几净,清幽别致。 在鸡犬声此起彼伏中,路英雄躺在床上,看着大腿上的伤口,伤口已经被赖中华清洁干净,整齐包扎。虽然还在淌血,但是已经不怎么痛楚了。 赖中华道:“山野之中,没有什么上好的金疮药,我只好用些盐巴给你清洗伤口了。” 路英雄看着这个身着猎装的女子,希奇道:“盐巴也行?” 赖中华道:“行,小的时候,父亲经常发脾气,打伤了我,母亲就是这般用盐巴给我洗伤口的,也挺管用的。” 在古代,无知的百姓还用草灰洗过伤口,这用盐算是高等级的了,这样是否真的管用,那就要看各人的体质,加上运气了。 路英雄不说话了,直勾勾的看着她,看得赖中华怪不好意思。好一会,路英雄忍不住心下疑惑,道:“你为什么要救我?难道你就不怕那些残暴的元兵来找你麻烦么?” 赖中华抿嘴一笑,道:“我才不怕他们呢!我有功夫的,你信不信?” 路英雄恍然道:“原来是位侠女救了我。”顿了顿又道:“你不怕自己救下的人原来是土匪,是强盗么?” 赖中华又天真的笑道:“不怕……” 路英雄接着道:“因为你是侠女嘛!有功夫在,怕谁了。” 赖中华咯咯笑道:“你是在吹捧我,还是在取笑我?” 路英雄挥手道:“不一定。”看着这个丫头,“强盗、土匪是不会吹捧人、取笑人的。” 赖中华好奇道:“你是强盗么?” 路英雄道:“现在也许还不是。” 赖中华希奇道:“什么现在也许还不是?到底是不是?” 路英雄突然警觉,起立拉住赖中华,捂住了嘴巴,“禁声,有人来了。” 屋外面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响,有人推开了柴扉,进了篱笆小院,“有人在家么?讨碗水喝。”是个陌生年轻男子的声音。 “放开我!”赖中华起身,红着脸庞,怪不好意思的,“我出去看看。” 路英雄从窗户向外看去,这个男子大约二十六岁左右,身材虽不高,但面貌俊秀,一动一静灵气隐现,“好一个男儿!我要交了这个朋友。” 赖中华在门口接见了陌生人。 陌生人自报来历:“在下太湖‘千鸿山庄’杨豪杰。向姑娘讨碗水喝。” 赖中华心下还在砰砰乱跳,因为路英雄刚才拥抱了她的缘故,连这个人都说了些什么也不知道。 路英雄闻言,心下一动,“杨豪杰?好象……在哪里听人说起过……啊!出门时候,徐达将军说过,汉王陈友谅军中有位先锋就叫杨豪杰。难道就是这个年轻人?”立刻又想到另一件事,艺满下山时,师父有过交代,“别忙,他说‘千鸿山庄’?千鸿?莫不是师父的死敌,三师伯杨千鸿。” 师父路不平说过,他老人家一生最大的敌人,就是杨千鸿。‘凡是我江山门下的弟子,艺满下山闯荡江湖时,惹谁都好,就是不要得罪千鸿山庄,否则后患无穷。’追问师父因由,老人家只是唉声叹气,‘我们老一辈的恩怨,你小辈就不要多问了。’ 赖中华反应过来,连忙引杨豪杰到客房,沏茶奉上。 杨豪杰正要饮茶时,外边又传来了马蹄声,抬头一看,好家伙,竟然有十二骑女子。 在十一个五颜六色的妙龄女子簇拥下,中间的那位居然是个稚气未脱的小女孩。这群女子一到门口便纷纷下马,利索的进了院落。 这一群女子正是青莲帮的十二朵花。 黄丽道:“天色也不早,我们不能再赶路了,就在这里借宿一晚,明天再启程去衡山吧。” 赖中华再次迎接了过去,“姑娘们都累了吧!” 肖君竹道:“打扰主人家了!我们姐妹只借宿一晚,明天一早就离开。” 赖中华极是好客,笑道:“借宿而已,姑娘不用客气!出门在外的,谁没有个难处!我家有多的空房间,与人方便,自己也方便。姐妹们,里边请!” 陶颖连忙拿些银子给赖中华,“姑娘在山中也不容易!但是我还得麻烦你给我们姐妹准备一些饭菜。这些银子不成敬意,你无论如何都要收下。” 赖中华也不客气,拿着银子,答应一声,就下厨房去了。 十二朵花,依次是老大黄丽、老二周婷婷、老三毛家燕、老四付晓梅、老五顾明菊、老六陶颖、七妹安乐、八妹徐彤、九妹肖君竹、十妹曾静、十一妹梁爱琴、幺妹米小茹。 十二朵花里,九妹肖君竹最是机灵,号称女诸葛,言语不多,关键时刻却是每每一语中的。 比如十二莲花大阵,就是她发明的。在谷灵芝的精心调教下,在戴芸娇的悉心引导下,十二莲花大阵颇具威力。 谷灵芝师徒很佩服肖君竹的聪明才智,私下曾和戴芸娇直言这女娃子的前途不可限量。 如今加入了米小茹这个小女孩,戴芸娇就把十二莲花大阵,完全放心交由肖君竹来引导了。 当十二朵花在马棚里拴好缰绳,正准备去客房时,天空中突然爆发了一支响箭,做莲花状开放。 既然看见了,十二朵花就不能无动于衷,徐彤也连忙一支莲花响箭甩上半空,炸开一朵灿烂的大莲花。 路英雄躺在床上,不但听见了,也看见了。脸色一变,“青莲帮!她们也来这里,这里莫不是有故事发生?哎!谷师姑的燕山势力与我们祁连山势力历来是同气连枝的,虽说都是在帮明教义军做事,可是她老人家从不给师父好颜色看,连带我都要常受她老人家的奚落,却是为何?” 杨豪杰也看见了青莲帮所发出的信号。虽说大家都是在反抗元朝暴政,私下里却常怀着门户之见,推崇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信条。 赖中华也看见了莲花响箭,没来由的心神大震,她们是青莲帮的?是她们吗?师父要我留意打听的真的是她们吗? 赖中华掀开门维,进得大堂,俏声道:“杨大侠,要留下来过夜吗?” 杨豪杰放下一分银子,起身道:“姑娘如果不方便的话,我这就走。这里去归元城也不远了。” 赖中华道:“快马加鞭,用不了两个时辰,就可以到归元城。” 杨豪杰出了院落,走上大路,虽有许多的不解,也无心理会那些闲事。‘汉王要我出外联络各方豪杰共商义举,这事才是第一要紧的任务,千万不可节外生枝,辜负了兄弟们的重托。’ 赖中华进屋对路英雄笑道:“外边的噪音太大了,没有影响到你休息吧!” 路英雄欠身道:“我这里没有要紧的,你不必在意,忙去吧!” 赖中华点头道:“我正要外出。你安心,我一会儿就回来。” 路英雄道:“去吧!” 赖中华出了院落,却见十二朵花已经都走了,显然很急! …… 一个山谷里,清幽幽的山谷里,油菜花开得正茂,蝴蝶翩翩,蜜蜂嗡嗡,就是一幅画也不比这里的风景美丽。 就是在这风景如画的地方,有着好大一块空地,一个万夫长带领着黑压压的一队元兵,团团围着什么东西,还时不时的呐喊助威。 赖中华赶到时,十二朵花已经埋伏好了,正准备以弹弓向元兵射雷火石。 雷火石是蜀中唐门研发的,别看它其貌不扬,还特别的袖珍,落地爆炸开来却是杀伤力惊人! “你跟踪我们干什么?难道你不怕有危险吗?”徐彤一个箭步窜到赖中华身边悄悄的责怪道:“别出声,快趴下了。” 万夫长怪笑道:“路不平,你的求救信号发了多时了,怎不见你所谓同道前来救援?哈哈哈,看来你们所谓的义军也不过如此,大难来了,一样的可以弃同道于不顾。” 赖中华眼见元兵人头攒动,足有万人之众。如此势力,大大出了自己的意外。更意外的是,居然有两个老人在元兵围困之下,打斗的正酣。悄声问:“那两个老者是何许人?你们能救吗?” 两个老者,一个高,另一个矮;两个老者,一个瘦,另一个胖。 毛家燕挨过来,道:“不因为他是谁,只要是被元兵欺负的人我们就得救。一时救不了,事后也得想方设法的去救!” 二位老者终于不再打斗了,各自跳出一射之地。 被万夫长唤着路不平的矮老者道:“杨千鸿,我们都六十多岁了。为那个女人,已经斗了一辈子了。你儿子都长大成人,那女人也早为人妻,你还不醒悟吗?还要与我纠缠到何时?我们真要进了棺材,你才罢休吗?” 高老者杨千鸿吹胡子道:“四师弟,谷二师姐明明是喜欢我,要不是你与大师兄从中作梗,坏了我的好事,我又何必这样与你一辈子过不去?” 路不平不予争辩,“这个老东西,年轻时不怎么样,越老却越糊涂。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与我翻旧账,如此胡搅蛮缠,真的是愚昧至极!你倒是想个办法啊!难不成真的要乖乖的去做元兵的阶下囚吗?” 杨千鸿看看元兵,冷哼一声道:“你不是放了信号吗?还来问我作甚?” 万夫长得意道:“你们的援兵怕是来不了啦!乖乖的束手就擒吧,免得我的部下粗鲁无礼,损了二位在江湖上的名望。” 眼见十二朵花有所行动,赖中华连忙悄声道:“我有办法救人。” 肖君竹欣喜道:“是吗?你有何办法?”她们之所以迟迟不动手,也是怕了元兵势力,万一打草惊蛇,人没有救到反把自己搭进去了,后果可不是十二朵花能承受的。 周婷婷不大信任赖中华,一个山野丫头能有什么办法? 顾明菊也是好奇的看着赖中华,再看看肖君竹,“你真相信她?” 肖君竹点头道:“听听她说的办法也无妨!” 赖中华并不理会她们的怀疑,突然起身,张口就吹起口哨来。那哨子的声音奇怪至极,好似只有山间精灵才能听得懂。 十二朵花大惊,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因为口哨之后,已经惊动了元兵,他们正叫喊着杀过来了。 可是没有走几步,他们却又潮水一样的退了回去。 肖君竹极力拦住众姐妹,因为她已经明白了,赖中华这是在召唤山中百兽。“姐妹们千万不可轻举妄动!这妹子是一片好心!她是真的在救人!” “老虎!”“有老虎!”“野猪!”“那是野猪!”“蛇!”“有蛇!”……元兵什么阵仗没有见过?就是没有见过有人能召唤百兽。难道世道真变了,连山中百兽都做了义军的一份子? 这场面真的是太恐怖了,吓得元兵个个胆战心惊,纷纷溃逃,很不得爹妈多生几条腿,全没有了先前的威风。 十二朵花也是惊恐不已,曾几何时见过这么宏大的人兽战场。 在强大的百兽队伍面前,元兵的那个万夫长真的很怂,很糟糕,吓得惨了,不但被部下抛弃,还被部下所践踏。 路不平与杨千鸿连忙跑到十二朵花身边,总算逃过了一劫! 杨千鸿恍然大悟道:“我说呢!这些发了狂的野兽怎么不攻击这几个女娃娃们,原来是这穿狼皮的女子的身上,有股老虎的奶味在作祟。” 路不平道:“还有雄黄味道。” 杨千鸿哼道:“要你说,我知道。” 元兵真的是跑得丢盔弃甲,惨叫连连……不多时,山间又恢复了宁静,除了满地的狼藉之外,刚刚发生的事,犹似做了一场噩梦。 赖中华眼见危机已除,便召唤百兽归山,与一头老虎亲热一番,才回头,“你们没有事吧!” 陶颖脸色惨白道:“还好!” 黄丽与诸位姐妹连忙道谢。赖中华也不客气,大大方方的受之无愧。 米小茹吓得委顿在地,呕吐不止,吐了一地的黄汤。 赖中华连忙给她喂了一颗野果,“这是‘定神丸’!吃下,你就会没事了。” 米小茹也算是经历了一段时间江湖生活的人了,好人坏人还是分得清的,连忙道:“谢谢姐姐!” 安乐痛惜道:“只是老百姓辛辛苦苦种的这几亩油菜花全让元兵糟蹋了,今年的收成怕是要大打折扣了。” 梁爱琴给米小茹按摩着太阳穴,“我们回去吧!” 毛家燕问路不平,“是您老人家放的莲花响箭吧?您怎么会有的?” 路不平也不解释,只道:“青莲帮就派了你们几个丫头来救援?” 黄丽道:“老爷子是在怀疑我们的能力吗?” 付晓梅道:“我们能来救援,已经仁至义尽了!您还要怎样?” 杨豪杰反回来,本是为了好奇,不想见到了杨千鸿,欢喜道:“爹爹,您怎么在此?” 路不平见到来人,突然跳脚道:“小娃娃,快把你老子带走,别再放出来丢人现眼了。” 杨千鸿心中有气,本要与他理论一番,奈何一口真气不足,怎么提都无济于事,‘糟糕!显然是决斗之时,伤了元气……罢了!看来,只能改天再来找他算账了。这些女娃娃在此出现,想必二师姐已经来到了归元城,我何不这就赶去归元城?嘿嘿!我这就去城里找她,也好一诉衷肠!’ 杨豪杰向路不平鞠躬道:“师叔,我这就带父亲走了。” 路不平挥手道:“去吧!去吧!” …… 赖中华的茅屋里,一众人团团坐了吃饭。路不平进厢房去看了路英雄,见他的伤势无碍,也就放心了,嘱咐他好好休息。 肖君竹知道这路不平很喜欢谷奶奶,他们之间究竟有什么曲折的故事,以前却无从知晓,现下听路不平讲来,奶奶师门,有着四位师兄妹。大师兄许怀善,二师姐谷灵芝,三师弟杨千鸿,四师弟路不平。 10、赖中华.下 “丫头们,你们师祖没有告诉你们?我们就告诉你们好啦!我与你们师祖的门派叫江山门,发源于南海一个小岛之上。 那片海域叫天涯海角,小岛的名字叫观音岛,是我们师父艾江山取的。 师父年轻时,就收了我们四人为徒,且每人都传授了一身能够傲立于江湖的绝艺。 在岛上那些年,我们的生活过得与世无争,十分的适意,可是好景并不长。那一年,师父回到中原,说是要去见一见故人,了结一段江湖恩怨。怎知道这一去,两年渺无音讯。 虽说我们都知道师父一身盖世神功,江湖上罕有敌手,可大师兄还是不放心,坚决要回到中原寻访师父他老人家的踪迹,结果同样一去不回头,至今已十几年了。 现下想来,他们定是凶多吉少了。 二师姐见不到大师兄归来,久等也不是个办法,又加之三师哥纠缠不清,一气之下也去了中原,还在江湖上闯出好大名头。后来定居于燕山,并开宗立派,才有了你们的加入。 当时我也讨厌杨千鸿,一气之下,分道扬镳去了祁连山开宗立派。 那杨千鸿也不错,武林中提到太湖千鸿山庄的威望,没有不称道!就是这老家伙太过于一根筋,有妻子有儿女,偌大年纪了,还对二师姐恋恋不忘。” “多么重情重义啊!”黄丽赞叹道:“您老人家怎么就不以为然呢?” 路不平讥诮道:“他那也叫重情重义?呸!不了解他的人也就罢了,我还不知道他的脾气?要不是二师姐手中有一件能够制约我们的宝物,他……”感觉自己说得有些过了,连忙打住,“丫头们,今天我说得够多了,比什么时候都说得多。唉!不说了,我要休息去了。” 周婷婷好奇道:“一件宝物?什么样的宝物?” 毛家燕道:“我猜是掌门令符。” 付晓梅摇头道:“不对,不对,应该是武功秘籍。” 徐彤道:“不对,不对,你们都不对,以我说,奶奶手中应该握有老爷子们的把柄才是。” 路不平由得他们猜测,自顾去了房间休息。 赖中华默默收拾了碗筷去厨房洗,梁爱琴与曾静连忙过去帮忙。 他们的谈话,赖中华可是听了个明明白白,但是她还不敢上前确认好歹,表明身份,因为她回想着义父的遭遇,那境况实在是太悲惨了,她可不能粗心大意,再次置义父于险地。‘再看看吧!再看看才做道理。义父虽说是老江湖了,可是如今的心智却似个乡下孩童一般,不怎么靠谱。十几年的岁月,世间早已千变万化了,义父的所谓故人,不可能一点没有变。嗯!就这样,再看看才好做道理。’ 赖中华的养父正是许怀善,当年被杨千鸿打下绝情崖,被赖中华爹娘所救,藏匿山中。赖中华的父母为了救别人,自己却难逃厄运,被追踪而来的杨千鸿所杀,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孤女。 许怀善跌落山崖,摔断了右腿,行动不便,只得在山里躲避危险,还凭借高超武功把老虎打成朋友,把百兽揍成邻居,养育恩人的遗孤十八年。 山里没有奶水,许怀善就指使一只母老虎喂养。如今的赖中华,的的确确就是虎养女。 …… 一宿无话,次日天明,十二朵花就动身离开了。 赖中华回到路英雄房间,“你的伤,还疼不疼?” 路英雄笑道:“还好!昨夜敷了师父的金创药,伤口倒是不怎么疼了,就是有些痒,想挠,被我忍住了。” 赖中华点头道:“这就是了!估计有得十天半月,你又可以健步如飞了!” 路英雄道:“她们都送走了?” 赖中华道:“都走了。你师父也走了?” 路英雄道:“嗯!” 赖中华不再问什么了,点点头,退出了房门去。 …… 一个峡谷里,依山旁水,景色秀丽。 在一片林子深处,有一个山洞,洞口懒洋洋的卧着一头吊睛白额老虎,全神贯注的看着大路,像是在等回家的孩子。 赖中华蹦蹦跳跳的到了林子里,欢喜道:“我回来了!” 母老虎突然蹦起,撒欢的奔到赖中华身边,一如迎接闺女回家似的。 赖中华拥抱住虎头,恋母似的道:“虎妈妈,你好吗!” 母老虎嚎叫着,声音震天动地,它这是在表达自己对闺女的感情。 一阵树叶纷纷落下,不用说都知道,那是山间百兽闻声前来朝拜的前奏。 赖中华在山间长大,自然通兽语,反较与人,她最亲的还是这些不说人话的兽类。因为有时候,人心还不如兽心善良。 老人出来了,虽说是在山间起居,野人似的装束,却是干干净净的一身。虽说行动上有些不便,却是以树枝做拐杖,生活亦能自理。 许怀善老人,估摸年纪有七十来岁,却是童颜鹤发,精神饱满。 赖中华高兴道:“义父!” 许怀善笑道:“丫头回来了!你虎妈妈日盼夜盼,你终于是回来了。” 赖中华调皮道:“我又不是走了好远,不就是在山外边嘛!” 许怀善道:“但是我们感觉你就像嫁出去的闺女,真害怕你不能回来了。” 老虎在一边点头不已,它居然同意许怀善的观点。 猴子们送来了一篮子的桃李,在那树上吱吱的叫唤,意思是要赖中华去拿。 许怀善道:“它们虽然知道你的虎妈妈不会伤害任何动物,但是依旧不敢冒犯虎威。” 赖中华嘻嘻接过一篮桃子,道:“我就觉得这里很好,回家的感觉真好!” 许怀善才注意到闺女的打扮,不再是野人装束,“丫头,怎么这身打扮?” “爹爹,怎么样?好看吗?我是向山外农户买的。”赖中华转圈圈的笑道。 “嗯!好看,好看!”许怀善笑道:“我要你打探的事,怎么样了?” 赖中华道:“在官道边起的茅庐,还真是有用,近日不断有人投宿,收了不少的房钱。昨天倒是来了一群女子,听她们说是青莲帮的人,不过今天一早就走了。” 许怀善道:“她们没有说去哪里吗?” 赖中华道:“义父,衡山在什么地方?” 许怀善道:“她们去了衡山?” 赖中华点头道:“她们是这样说的。” 许怀善思考一会儿,道:“我们就去衡山找她!” 赖中华知道义父的脾气,说一不二,就是劝了一车的话,也无什么用,倒不如省些口舌,做些有益之事。 二人一虎吃些水果,再到湖边练一趟功夫,活动活动筋骨。 老人日常做了不少的干柿子饼子,收起来有两大包袱。“路上有投不上店的时候,夜宿山林之时,它就派上用场了。” 许怀善看看一篮的药果子,“这些也要带走。” 老虎好像感觉到他们要离开了,极是恋恋不舍。 赖中华也是舍不得离开虎妈妈,“义父,我们带上它一起走?有虎妈妈驮你,路上也好走些。” 老虎闻言连连点头,低鸣不已。 许怀善想想,确实有道理,就点头答应了。 赖中华欢喜不已,拥抱着老虎大笑。老虎实在是高兴呀,迫切的要表达表达自己的感情,突然钻到赖中华的胯下,驮着她满树林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 许怀善看着这一人一虎那有趣的样子,也是开怀大笑! 赖中华实在是高兴的不得了,“虎妈妈,虎妈妈,好了,好了,放我下来!我的头快晕了……哈哈哈……” 老虎终于停住了脚步,放下了自己哺育长大的闺女,蹲在地上,满眼爱怜的看着一老一小。它虽不会说人话,但对这二人的感情,确实是发自真心的! 一宿无话。 …… 第二天一早,赖中华就返回了茅庐,你道她看见了什么?满地狼藉就能证明,这里经过了一场惨烈的打斗。路英雄已经不知去向了。 他的伤势那么严重,他会去哪里?难道是被元兵发现了,捉了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赖中华摇头道:“哦!我知道了。”连忙到地窖里一看,路英雄果然在此藏匿。 路英雄虚弱道:“你咋回来了?快走,快走,这里很危险。” 外边又有了脚步声,来不及细说,赖中华就出去,“我去把他们引开……” 屋外的元兵冲进来,看见这女子出现在此,有些诧异。 这女子,不是他们要找的人。“路英雄呢?”“在哪里?”“出来,你出来。” 一个皮肤白净的千夫长打量赖中华许久,突然惊恐道:“你?你不是那个妖女吗?”不由想起前几天的事来,那简直是一场噩梦。 那天的事真是惨绝人寰,亲身经历过的人,现下想来依然心有余悸! 一万人个啊! 一万人出来,却遭遇前所未有的惨败,有命回到军营的不足五千。这五千人也好不了,个个脸色惨白,浑身筛糠似的打摆子,显然都成了惊弓之鸟!估计这将是他们一辈子的阴影,一辈子心惊胆战,直到死去。 百兽在此女子的指挥之下,居然能够与万人的军队抗衡,说给谁听都不能信,因为这简直是太不可思议了! 另一个满脸金毛千夫长也是惊慌得不得了,连忙挥手道:“大家小心了,这个女子会妖法。大家赶快后退,全神戒备,留心野兽攻击。” 跳出来一个猥琐的元兵,显然有些江湖经验,“如果是这样,就不能让他召唤山中野兽了。”一挥手就是白蒙蒙的烟幕洒出,直扑赖中华的脸面。 赖中华虽说是聪明人,可她毕竟没有更多江湖经验。许怀善长期传授的江湖经验,又都是纸上谈兵,现在中毒了,也用不着了。 江湖经验不是谁口里一说,你就能懂的,是要亲身历练才会顿悟的。 也是的,她和义父生活在山里,终年与百兽为伍,到最近才开始接触外面世界。外面的人要有多狡猾就有多狡猾,她一个单纯的野女子怎么会知道? 赖中华现下心中就有一个单纯想法,是把这些讨厌的家伙引开了,好让路英雄得到安全。她出拳划掌,元兵哪能是她的对手。 “拦住她,拦住她,千万别让她跑了。”“千万别让她召唤野兽。”“王巴丹,你的迷药不管用啊?”“王巴丹,留意,她想跑路了。” 那个猥琐的元兵原来叫王巴丹,但听他淫邪的嘿嘿道:“想跑?没门!中了我‘逍遥散’的人,至今算来不下数十人,可还没见有哪个人逃出我手心的,这回岂有先例?等着瞧吧!她一会儿就会倒的。” 赖中华很是威风,一套拳法打得虎虎有声,淋漓尽致,不肖多时就撂到了一大片元兵。然后夺门而出,一阵旋风似的跑了。 猥琐的元兵——王巴丹连忙追出去,看着赖中华,大笑数声,喝道:“中了我的迷烟还不倒吗?倒!” 赖中华跑不了几步,果然天昏地暗起来,头一歪就晕倒在地了…… 她如果一出地窖就召唤百兽,情况就不会是这样的,后面的故事也将全部改写。 路英雄久不见赖中华回转,有些担心了。仔细听听外边,没有什么动静了,就慢慢的,小心翼翼的爬出了地窖。 元兵早撤退了。只见满院的狼藉,触目心惊。 路不平昨夜回来准备带路英雄离开,不巧与一股元兵发生了惨烈的激斗,伤了不少人才把路英雄藏匿地窖之中,自己去引开另一股元兵。谁知道这些元兵会绕开他去而复返啊! 人哪!往往认为别人是笨蛋的人,自己就是一个超级大笨蛋。 路不平自以为聪明,一辈子都这样认为。 元兵难道就该傻吗?就不能聪明一回吗! 路英雄落魄的呼唤着师父,呼唤着赖中华,山间余音渺渺,就没得人回应。师父武功盖世,不需要他担心。他担心的是赖中华,一个山野弱女子,万一有个好歹,自己实在难辞其咎。 天色暗下来了,他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跳向厨房,在饭篓子里抓些冷馍馍就狼吞虎咽起来,完全食不知味,只为填饱肚子想活得性命而已。 路英雄在此养伤几天之后,见没有大碍了,才出去打听赖中华的下落。 许怀善骑着老虎出了山,看见了路英雄,恍惚之间把他当做了故人。想想也好笑,‘他才多大年纪呀!四师弟多大年纪啊!我真是老糊涂了。’ 路英雄虽然害怕老虎,见老者骑着无事,看来是人家饲养的,想必不会随便攻击人的。释然了也就不再害怕,连忙上前询问这个骑虎的老者:“老伯伯,你认识赖中华姑娘吗?就是那个爱穿猎人装的女子。” 许怀善惊讶道:“你就是我闺女说过的英雄了?她不是与你在一起吗?” 路英雄闻言,心中一惊,连忙道:“哎呀!老伯伯,糟糕了!”连忙把那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个明白,“老伯伯,她会不会?会不会……” “我说这娃娃怎么一去几天不回?原来如此。”许怀善阴着脸点头道:“可以肯定,闺女被元兵捉去了。”拍拍老虎头,大喝一声,“母老虎,走,救咱们的闺女去呀。” 老虎看看路英雄,低吼一声,驼着许怀善,回头就跑了。 营救赖中华,路英雄当然是义不容辞的。可惜他重伤初愈,跑不过老虎的四条腿,不知不觉的就落后了一大截。 到得归元城,许怀善等着与路英雄会合,当夜踏月潜进城里,捉住元兵万夫长,打听赖中华的下落。 万夫长惊恐万状,就差没有瘫痪了,“已经被我们卖到醉乡楼做了妓女。” 许怀善这个气恼,简直是气炸了肺,“不是人,你们不是人。”徒手就把万夫长撕成两半,肝脏脾肺和鲜血洒满了一地,让人触目心惊。 这老人是谁呀!许怀善,一代天骄!十几年前就纵横江湖,名震武林。他的一身盖世武功,岂是一个元兵万夫长能匹敌! 路英雄看着眼前发生的惨剧,那万夫长叫都来不及叫,就这样命陨黄泉了。实在是惨不忍睹!真的觉得跛足老人的手段太过于残忍。“老人家,趁元兵还没有发觉,我们赶快去救人。否则,时间拖得久了,恐怕会对赖姑娘人身安全不利。” 许怀善觉得有理,连忙跨上老虎而去。 路英雄摇头不已,连忙尾随这一人一虎,飞奔到醉乡楼。 许怀善终于冷静了下来,也觉得自己刚才是失去了理智,手段过于残忍。现下到了醉乡楼,见都是女子,他不会应付,“小伙子,你去与这里的老鸨要人。如果顺利就罢了,否则……老鸨最好识趣,不要刁难,乖乖的放人。” “你老放心,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了赖姑娘出来。”路英雄进了醉乡楼,点名要为赖中华赎身。 谁知道老鸨乘机敲诈,“哟呵!要为赖中华赎身,须三百两银子,你小伙子有银子吗?” 路英雄心下凉了半截,三百两可不是一个小数,叫他一时如何拿得出? 许怀善本不想再次暴露自己的行藏,奈何世人竟然如此愚昧不堪!眼见自己的闺女被人胁迫到如此田地,作为父亲,他已经忍无可忍了,“母老虎,他们如此可恶,实在是死有余辜啊!吓唬吓唬她们啊!” 母老虎点头同意,大吼一声,立时狂风满院,威风凛凛!吓得满院姑娘和嫖客惊叫连连,此起彼伏之声极是混乱。有跌倒的、有失禁的、有吐白沫的、有作揖磕头的……母老虎,谁敢不怕啊! “老虎不发威,你们当这是病猫啊?”许怀善骑着老虎直逼老鸨,“放人,快放人!千万别逼我老头子大开杀戒!” 在场的老鸨和鬼奴,还有数十名孔武有力的打手,他们不但惧怕骑着老虎的人,更惧怕驼着人的老虎。 他们……唉!我叹息不已,有人又失禁了,因为我闻到味儿了。 眼见讨不到好,老鸨不过是欺善怕恶的主儿,只得乖乖的认了,“放人。” …… 出了归元城,投宿乡间野店。 赖中华与义父讲述自己的遭遇,那日被大批元兵挟持到大营,受尽若干折磨后,被卖到妓院…… 路英雄听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是可以想象她的命运真很悲惨,令人实在无法释怀…… 她的英雄,赖中华日思夜想的英雄,现下终于是来到了自己的身边,可是自己已经是残花败柳,如何能够再与他相好? 一时想不开,赖中华找到一株大树,借助野藤,就决绝的上吊自杀了。 路英雄发现赖中华不见了,就知道情况不妙,飞身出门相救,口说:“你怎么这样傻?我并不嫌弃你呀!我要求师父,我要娶你。” 许怀善与母老虎在一边看着,因为他知道闺女的苦处,所以爱莫能助。 赖中华哭泣,摇头不已,泪水四下飞溅,“不可以的,不可以……” 可是任凭他路英雄再怎么英雄,也是被封建社会洗了脑袋的男人,受根深蒂固的门户之见,受荼毒良心的贞洁之见。 后来,在归元外的那个茅庐里,路英雄再次遇见了回头找寻自己的师父,路不平! 在知道了徒儿的事后,路不平也是个封建的遗毒,不顾徒儿的感受,狠心的逼迫他道:“你有她,就没有我。就别再回归师门。” 孝义实在难以两全,路英雄无奈,只好与赖中华分了手。 这女子并不愚蠢,早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可是她不怨他,也不恨他,只是心中空虚,像是被人抽去了灵魂,淡淡道:“你保重!我走了。” 许怀善不想见故人,骑在老虎背上,伤怀道:“闺女我们走,上衡山去。” 赖中华为了路英雄,不仅仅是受了外伤,还有内伤,更有心伤。她与义父一起到了衡山,外伤为艾叶妙手回春的医术所救,不足一月,她就生龙活虎了。只是她的心病……心病……艾叶心下叹息,她也没有办法医治好了。 11、艾叶.上 书接上回,话说赖中华在衡山明心药庐养伤,至今已有半月光阴。外伤倒是愈合了,就是心伤,没有个一年半载,恐怕好不了。 明心药庐位于衡山天柱峰下麻姑仙境,此地相传为南岳魏夫人侍女,麻姑飞天祝寿的地方。 ……“嘶哪!”一个元兵撕破了赖中华的衣衫,引来周围一阵狂笑……有的还吹着口哨。 ……“不要,不要这样。你们这些坏人。”赖中华无助的在墙角卷缩着,满眼的惊恐,我见犹怜。 大约有十几个元兵,由一名千夫长带头起哄。 猥琐的元兵也在其中,“小娘们,快说,快说,你把路英雄藏到哪里去了?只要你告诉我们那个小子的下落,我们就不再为难你,并且立即放你走。” “嘶哪!”粗鲁的元兵根本就不知道怜香惜玉,再次撕破了赖中华的裙子。 赖中华突然做老虎叫,一脸的恶相,疯狂的,一次次的向前扑着,奈何有链子拴住了手足,始终扑不着元兵。拉直了铁链,绷紧了铁链,绷得铁链嗡嗡响,却连元兵衣角都抓不了。倒是吓得元兵连连退后,有一个还跌坐在地了。 “有毛!”“有毛!”眼尖的两个兵看见了。 接着所有元兵也看见了。 赖中华的身上满是金色的毛,虽说并不茂密,但是这些元兵少见多怪,被惊吓着了。 赖中华在深山里长大,吃的又是母老虎的乳汁,而且还与百兽生活,长毛遮体御寒,也是自然之理。 本来有几个元兵见她貌美,还存着几分色心,现下除了倒胃口之外,连起码的冲动都消失殆尽。 万夫长进来问道:“问不出什么吗?” 千夫长道:“这野女人口紧,我们也没有办法了。” 猥琐元兵道:“卖到妓院去,吓吓那些汉人,看看他们还敢不敢与我们大元朝廷作对。” 千夫长道:“好主意!王巴丹,主意不错!” “不要,不要,我不要去妓院” …… 赖中华最近,每夜都会做恶梦,都会梦见自己遭遇的折磨与屈辱。醒了又睡,睡了又被吓醒,再睡…… ……妓院里,围观着一群女子。这是一群既可怜又可恨,悲哀的女子。 赖中华躲在雕花牙床,粉色床帏之中簌簌发抖。她被那些元兵折磨,已经没有多少生气了。 真是一群……赖中华心中只有恨,但是她不要骂人,因为这些人连做畜生都不配。骂他们是畜生,这是对畜生的侮辱。 妓女们的心早就麻木了,早变态了。 ……赖中华在妓院呆了下来,把客人吓走了一个,又一个…… ……赖中华的体毛,虽然保住了她的清白之身……值得庆幸!但是另外一个问题也就来了,“这些人都不喜欢我,路英雄会喜欢我吗?一个野人,有资格爱吗?” …… 艾叶在病榻边侍候着赖中华,一边给她揩汗,一边呼唤她。 赖中华终于被呼唤醒了,却吓得突出的坐了起来。她喘着粗气,脸色犹如一张白纸,且虚汗淋漓。 艾叶给她搭了脉,然后起身走开。别人的故事,她一般不会好奇。病人的隐私,她更不会去追根究底。 许怀善在一边一直看着,就怕自己这个闺女做出傻事来。 …… 艾叶山眼见药材用得差不多了,就去了山中采药,悠哉悠哉的,她的心情倒是好的不得了。 …… 说到艾叶,就不得不回头说起。 艾叶,芳龄今年二十三,出身于衡山明心门,精药理,明医道,是一位不可多得的旷世奇才。 明心门世代行医,传到她手里,已经是十八代了。 明心门的宗旨,取意于明心见性!世代门人行医遵旨,不为名利,只为救死扶伤。 上代掌门人沈去病,收了三个徒弟,大弟子曾茯苓,二弟子贾芍药,三弟子就是艾叶了。 沈去病有个师妹,乃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蜜里砒霜’——霍毒秀! 沈去病在院里整理生了虫的药书,“唉!现在连书虫都赖药性了,杀都杀不死。”他用鸭毛轻扫满地书虫,扫到石缝里。 艾叶在煎药,抬头一看,舒展娥眉笑道:“是师父不想杀生!不忍心杀生!要是存了心,哪有杀不死的虫?” 沈去病慈眉善目的笑道:“你师姑就常这么说。还说我滥好人。” 霍毒秀与沈去病是对头,但是又不是深仇大恨,只是她心高气傲,看不惯沈去病的懦弱,更看不惯他的滥好人。 衡山的山巅有人在唱歌,浑厚的歌声飞越山间,引得群山共鸣。 “这歌真好听!”艾叶起身,“也不知道是谁在唱歌。” “绝顶一览众山小,江湖任逍遥!”那歌声里有这么一句词传了过来。 “吕友山这个野小子的歌喉豪迈高亢,唱的还不错,有英雄气魄!”沈去病道:“这样的年轻人已经是凤毛麟角了。他要是能做我徒儿的女婿,就好了。” 艾叶闻言很害羞,俏脸蛋儿红得犹若柿子一般,都快要滴水了,但是她并不认识吕友山,他是何方人士?“师父,怎么又拿徒儿开玩笑。” 沈去病道:“哈哈哈,害羞了!心思活了!是呀,女儿已经大了,该有婆家了。”这个神仙一般的人物,也吃人间烟火,也有七情六欲,除了医道冠绝江湖,武功领袖群伦之外,性情与常人无二。 但见他一边理着胡须,笑得如雪一般的长眉飞扬不已。迎风玉立,像要飞仙而去似的。一派豪气干云,群山都为之动容。 “师父,我们回来了。”曾茯苓是一位高挑的女子,模样虽说不怎么俏丽,但是整体气质比较娴静,怎么看,她还是一位美女。人无完人,不漂亮的女人,就该这样修心。 贾芍药就与大师姐来了一个反差,飞扬跳脱,没有气质不说,脾气还古里古怪,就算她模样美丽又怎么样?没有明心见性,就是一个妄人。“师父,我们回来了。” 沈去病道:“义军与乡邻都安顿好了吗?” 曾茯苓道:“按照小师妹的计划,都安排好了。” 艾叶道:“大师姐,二师姐,你们辛苦了。” 贾芍药有些不欢喜小师妹,总认为小师妹依仗师父宠爱,根本就没有把她这个师姐当一回事,还经常指使自己这样那样,俨然一副掌门人派头。“哼!” 艾叶道:“经过与元兵这一仗,义军伤亡着实不小。所以我们一定要保住元气,以便东山再起!” 沈去病道:“到了深山,元兵就奈何不了我们。我们正好凭借衡山的天险,与他们周旋到底。” 艾叶道:“对!我们熟悉衡山的一草一木,在山中游击元兵,正是我们义军的特长。” 曾茯苓接着道:“已经飞鸽传书给青莲帮。期望她们能早日赶来相助我们一臂之力。” 艾叶道:“彭城到衡山还有那么多天的路程,青莲帮不会这么快的。再等等吧!在等的同时,我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暗哨机关一个都不能马虎,要一一到位才好。只要发现一个元兵,能活做的,一定要活捉,否则就格杀勿论。” 山上又有人在唱歌,这回是一位清凉的女声,柔美的女声。 沈去病精神一震,道:“你们师姑来了,徒儿们都进屋去吧!无论发生任何事,你们都不要出来。为师与她叙旧,不希望有晚辈在旁边打扰。” 曾茯苓挽着艾叶进屋去。贾芍药虽不喜,也无法违背师命,随着二人进了屋,还反手关了门。 霍毒秀唱的是岭南小调。 沈去病走到屋外大树下,向对面的峭壁仰望,道:“师妹,你来了吗?” 霍毒秀回话道:“师兄,别来无恙!” 沈去病道:“托福,还好!” 霍毒秀得意的笑道:“师兄,你们出行要注意了,山下的道路上,师妹我已经布下了‘问君能有几多愁’的毒阵。” 沈去病眉头一抖,“师妹,你这是为何?” 霍毒秀道:“我不想有外人来打扰师兄清修。” 沈去病知道师妹用心良苦!只是她的性子有些牛掰,又不大服人,还死要面子,硬得软不下。“元兵势力大,眼下只有这样了。” 霍毒秀飞身纵下,飘羽似的来到沈去病面前,道:“听说青莲帮那谷老太婆只派了十二个女娃娃来。哼哼!这些初出茅庐的雏儿,就不信,她们有何能耐敢与元兵抗衡?” 沈去病道:“青莲帮派十二朵花来,一定有她们的道理。师妹……师妹……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中毒了吗?”但见她的脸色碧青,完全没有了正常人的肤色,惨幽幽的,让人看着都觉得诡异。 霍毒秀笑笑道:“师兄,你猜,我中的是什么毒?猜中了,我就服了你。” 沈去病道:“你这个傻女人,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胡闹。”几步奔到她的身边,抓住手腕就搭脉,一双白眉紧皱做一起,“为了赢我,损伤自己的身体,值得吗!” 霍毒秀的脸色碧幽幽,惨惨的叫人看了毛骨悚然,但是她却不以为意。老太婆虽然已到古稀年纪,奇怪得很,她的笑容却似少女无二。但听她嘻嘻道:“我知道不值得。但是我就是看不惯你滥好人。我的仇敌来求你,你照救不误,你知道我有多么恨你?” 沈去病道:“我……我不忍心见着有人死在面前……唉!你这个傻女人,你知道我的性子,难道就不能原谅?赶快……吞下这药丸……保住元气,我再给你配解药。” 霍毒秀中毒已深,努力的嘻嘻笑道:“你没有猜中,真好……不必了……也许是我的报应,练毒过多……再服毒药……才有今日祸……端。” 沈去病的性子也是一样的牛起来了,“有我在,我就不允许你死,你想死也死不了。”眼见霍毒秀真死了……他不由悲愤至极,从霍毒秀的百宝囊里拿出一些物事来,见着毒药瓶子,就一口吞了。 霍毒秀突然醒来,跳起来,“师兄,你怎么这样傻,我……我是逗你玩儿,又不是真要死……这龟息散……又不是致命毒药……你这是何苦?” 沈去病道:“我活着,师妹不喜欢,我死了,你也不必伤心……今后我再也不和你斗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一个阴邪的笑声突然响起,在山中回荡连连,惊得宿鸟扑棱棱的乱飞。黑压压的鸟群飞过之后,一个人,一个猥琐的人出现在山巅,“二师姐,别来无恙?” 霍毒秀起身道:“王巴丹,你来做什么?” 这个猥琐的老爷们儿,迎风树立,山风吹得斗篷猎猎作响,“我来给你们收尸可以吗?” 沈去病一见此人,努力的抬起头,说得最后一个字,“你……”突然头一歪就断气了。 霍毒秀道:“你……”同门学医,她知道自己所下的毒,根本就为难不了这个王巴丹。除了闭嘴,她无话可说。 “问君能有几多愁?这个毒阵可愁了,花了我一炷香的时间才破解,师姐你的本事很好啊!”王巴丹缓步到了霍毒秀的身后,情绪有些波动,道:“你以为你们这些年勤练武功,精研医毒两道,就可以自以为是目中无人,霸道无理。嘿嘿,可知道师弟这些年也不敢偷懒,唯一的目的就是要重回师门,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包括沈老头的掌门之位。” 霍毒秀道:“你投靠元人,卖祖求荣,屠戮我大宋遗民,泯灭良知,还有脸重回师门?” 王巴丹道:“宋朝已经作古百年了,你们还在这里如丧考妣,真是迂腐至极。要以我说,就自己打江山称王,何必为他人做嫁衣?祖宗?一边凉快去。成王败寇,自古名言,道理浅显易懂!” “师兄,师兄……你不能死啊!师兄……师兄你快醒醒啊……师兄,你不能丢下我们不管,丢下明心门不管啊!”无论霍毒秀如何想办法,都是回天乏力,沈去病还是死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原来是情毒呀……原来是情毒!”霍毒秀也痴狂了,“是你,一定是你暗中做了手脚。” “哈哈哈……想当年,我那么的喜欢你,那么的爱慕你,你却以貌取人,嫌我丑陋,弃我如履,爱上了英俊潇洒的大师兄,结果是这个老东西……不知惜福……哈哈哈……你们争斗十几年来,你又得到什么好的了?” “师父!”三个弟子出来,围在沈去病身边。“师父!”“师父!”“师父!” …… 沈去病毕竟是年纪大了,所以死起来倒也爽快! 王巴丹道:“二师姐苦练了一甲子的‘枯木逢春’功,居然救不了自己心爱的师兄,哈哈哈,老朽了,真是老朽了啊!你可以死了。” 霍毒秀道:“就算死,也得为师门清理门户。” 王巴丹道:“贾芍药,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艾叶闻言一惊,看着二师姐,“二师姐,你——你要干什么?干……”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贾芍药点了穴道,还喂了一粒药丸。 事出突然,曾茯苓来不及反应,也被制住穴道,逼迫吞药。 要论武功,曾茯苓与艾叶都不在贾芍药之下,只是在没有戒备的情况下,不小心就遭了家贼的道。 贾芍药缓缓起身,“干什么?你说我要干什么?我忍辱负重就等今日。你这个臭丫头,我早受够你了。师父就是偏心,什么都对你好,从不给我一点好颜色。你仰仗师父宠爱,从来不把我这个二师姐放在眼里,还指使这个指使那个的真当我奴隶了。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曾茯苓看着二师妹,她是那么的陌生,是那么的自以为是!她还是那个从小一块长大的二师妹吗? 艾叶道:“你给我们吃了什么药?” 贾芍药哈哈大笑,癫狂若斯,举世罕见。“牛黄疯清丸!” 青莲帮十二朵花来到了明心药庐,见山上有人在打斗,而且都是两个老人。一个婀娜多姿,一个猥琐如魅。一个迅疾如风,一个笨拙如驴。但是二人旗鼓相当,谁也赢不了谁。 十二朵花连忙赶到了院子里,眼见王巴丹在此,立刻大摆莲花阵,把个猥琐老头团团围住。 王巴丹本以为贾芍药这个内奸,帮自己制服了沈去病的门徒,事情就好办一些,哪知道霍毒秀疯起来还真不好对付。现在又见强敌环视,情况转眼就又糟糕透顶了。 贾芍药本来威风,现下十二朵花到了,一切计划泡汤不说,还被肖君竹觅见先兆,制服在地。 女诸葛不是一般的心思细密,眼见艾叶与曾茯苓的表情,她就明了眼前事故。这个贾芍药鬼鬼祟祟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非我善类。再说了,贾芍药的武功本不好,怎是女诸葛的对手! 艾叶的穴道被安乐一解,起身道:“多谢!”连忙给曾茯苓喂下解药,并拍开穴道,自己再服解药。 “山下的元兵已经撤了。你们安全了!”安乐道:“听说有人大闹了兵营。” 艾叶惊喜道:“真的吗?感情好!” 十二朵花之所以这时才到,原是元兵多方阻挠之故。要不是许怀善与赖中华大闹兵营,她们不知道还要与元兵纠缠到何时。 “义父,王巴丹在那里。”赖中华与许怀善上了山,远远看见猥琐的王巴丹,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许怀善连忙拍拍母老虎的头,“走,给咱们闺女报仇去。”母老虎大吼一声,群山回应,真是威风凛凛。 十二朵花眼见许怀善骑着一头母老虎,同样是威风凛凛的,顿时钦佩不已!却不知此人与师门渊源极深。 赖中华来到莲花阵里,对她们友好一笑,回头道:“王巴丹,纳命来!” 王巴丹看见赖中华就知道大势已去,更不用说骑着老虎的许怀善。他眼下虽然没有被许怀善打败了,却是被吓得也不轻。正寻思着怎样逃命…… “我与你同归于尽!”霍毒秀拼着最后一口气,冲过来紧紧的抱着王巴丹,一起坠了崖。不愧是‘蜜里砒霜’,行事果决,总叫人意外。 山崖下面云雾缭绕,不知深浅,但听王巴丹一句咒骂之语传来,“臭婆娘,你不得好死……啊……” 一炷香功夫,众人才赶到山崖下面,扒开荆棘丛林,伸头探视,八方找寻,只见血肉一点点,一团团的四下分落,谁是谁?已经辩认不得了。 许怀善估计知道这二人的一些故事,眼见结局悲惨!叹息不已,“这二人生不能在一起,死可以同体,唉!真是的冤孽啊!就地一块儿埋了吧!” 众人念着死者为大,不计前嫌,连忙动手齐心协力的按埋了二人。 明心门经过此等惨烈变故,曾茯苓当机立断,支持艾叶当了她们的掌门。 贾芍药不服,“艾叶何德何能,能胜任掌门大位?” 曾茯苓冷笑道:“小师妹没有德能,你就有德有能了?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叛徒,现下还有什么资格指责小师妹的能力。我们明心门宗旨就是行医济世,你的心……已经不适合在师门立足,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就赶快下山去吧!师父,我们代替你祭拜……你走吧!” 十二朵花不方便参与明心门门内事务,只好纷纷让路,一条甬道直通大门。许怀善父女也是连忙让了路,老虎更是不屑这女人的德行。 艾叶也是一般的意思,因为明心门的医者,绝不允许门人心怀鬼胎的。贾芍药为了一己私欲,勾结叛徒,企图谋害师父,如此狼心狗肺,如何留得?“师父尸骨未寒,我们念及同门情谊,不忍下辣手……二师姐,你……你走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放她下山,艾叶认为,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贾芍药被驱逐下山。她怀着憎恨,她恨极了艾叶。 …… 第二日,明心门发丧,义军和乡邻都来为沈去病送灵,浩浩荡荡的队伍延绵一里路。哭声、鞭炮声、丧乐声,声声震颤人心。连天都哭了起来……淅淅沥沥的下着雨……让悲愁更悲愁! 许怀善带着老虎和女儿也送在人群后面,沈去病一代医仙,高风亮节,他是佩服的。江湖上,要他许怀善佩服的人还真不多,张三丰算第一个的话,沈去病就该算第二个了。 …… 故事回到当下,艾叶在山崖中采药,正歌唱到高兴时,怎知道贾芍药有心藏匿在此,伺机报复? 艾叶在一处崖边采一朵灵芝,腰间系着绳子,绳子一端在一株大树上拴着。眼见她就要拿到灵芝了,贾芍药突然跳出来,手起刀落,绳子‘嚓!’的就断了。 “啊!啊……”艾叶一下就失去了借力,犹如流星一般坠落山崖。 这个变故来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身处艾叶这个境地,换任何人都来不及做应急反应。 空中的艾叶就知道,绳子不会无缘无故断了的,一定有人在暗害自己。 果然!贾芍药癫狂的笑个不止。“哈哈哈小丫头片子,敢与我斗?你还是个雏儿。” 听到这个得意的笑声,艾叶闭目后悔道:“她的心肠还真是蛇蝎啊!” 12、艾叶.下 吕友山正在山崖下边的积水潭里洗澡,闻得上面有惨叫声,还有笑声,还出其不意的从上面掉下来一个女子!如果艾叶不被吓得尖叫,这场景就可以说是仙女下凡的写照。 如此高的悬崖掉下来,谁敢不惨叫?明知道惨叫没有用,但是本能反应还是要叫的。 “那是什么玩意啊?哈哈哈……我居然能遇到此等仙女下凡的好事!我不管了……”这个野小子连忙飞身接住,“桃花运啊!就这样的送到我的面前,你也太开玩笑了吧!” 由于俯冲的力道大得惊人,二人双双又扑通的坠落水潭之中,下沉了几尺深才浮上来。 艾叶在潭里呛了几大口水,不住的咳嗽。 吕友山抱着她上了一块岩石,放平了让她趴着吐水,并拍背笑道:“好了,好了,吐了就没事了。” 艾叶惊叫一声,连忙把吕友山推开。自己被一个赤身露体的男子抱着,成何体统!羞死了。“野小子,你——” 吕友山也惊觉了,连忙慌乱的跳入水里,“姑娘,对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抱歉!” 艾叶惊魂普定,立时想起了刚才的危险情形,要不是这个野小子及时施救,她早香消玉损了。“这里是什么地方?” 吕友山道:“姑娘没有摔糊涂吧?这里是水帘洞呀!” 山下水帘洞,飞瀑如泻,帘影高悬。 宋朝毕田有咏水帘洞诗一首,专道其妙处:“洞门千尺挂飞流,玉碎珠联冷喷秋;古今不知谁卷得,绿萝为带月为钩。”可见其景致之不一般。 如此绝美的人间仙境,怎奈有吕友山这个野小子在此洗澡。 艾叶惊魂刚定,又被野小子羞得心烦意乱,连忙找回自己的药锄及背篼,稍微整理一下,“多谢壮士救命,艾叶告辞……”话未说完,转身飞奔而去,慌不择路,好几次险些摔跤。 吕友山笑一笑,不作他想,“艾叶?是个药名吧!”看到水潭边的石头上散落不少的艾叶,还有一个绣花包袱,“姑娘,你的东西落下了……”他爬上岩石,一一拾在手,翻来覆去的看看,艾叶是一味普通的药草,并不稀罕,可是这个绣花包袱却是个精品,上面绣的是玉兔捣药图,“这人真性急……看她绣得如此用心,就这样扔了岂不可惜?我只好给她送回去了,免得她着急。” 哪个姑娘看见你这样儿,都会逃跑的,不能怪她性急。 艾叶走在山间密林,又听到了那豪迈的歌声,“原来是他在唱歌啊,哈哈,看不出来,这个野小子还很有唱歌的天赋。他……他是谁?我怎么就没有问一问?可是我一个女儿家,怎么好意思问得出口!”她这几天经历了许多的变故,今次又惊心动魄的跌落悬崖,脑震荡一时还无法恢复,自然不记得师父偶然之言了——这野小子便是吕友山。 方圆百里的人物,艾叶都熟悉的,怎么就没有注意到这个人? 其实,人是有惰性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也是常理,何况野小子多了去,她要注意也注意不过来。 缘分既然来了,现下注意也不晚! 贾芍药正得意忘形,一边拍手一边笑一边在地上打滚,笑得泪水都流出来了——十足一个疯女子。笑够了,就该计划今后的打算了。刚起身,怎么搞的?脑袋有些晕……她摇摇头,一脚踏上归家的路,却心不在焉,突然在岩石上踩滑绊了一跤,立马咕噜噜的滚下山去了…… 瓜女子,那岩石上有青苔,如何不滑人? 吕友山所交的桃花运,实在有点不对胃口,前一个女子刚刚离开,现在又掉下来一个。前一个还能救,这一个想救都来不及了,因为他正在穿衣服,一时间还真分不开手来救人。可以想象古代的衣服,那穿起来多不方便,虽然好看,但麻烦至极。 这个女子滚石头似的跌落在面前岩石上,就算吕友山早先有心相救,也是回天乏术。 什么原因呢?我们来分析一下,艾叶的坠崖方式,是直接坠落的,没有在岩石上有过任何损伤。贾芍药呢,她就比较倒霉,是一路滚落的,这滚落的力道很大知道不?天晓得她会在哪一块突起的岩石上,碰得头破血流。 吕友山连忙上前,观看贾芍药的伤势,简直是惨不忍睹,触目心惊。见她还在痛苦的蠕动,吕友山一筹莫展,不知道如办了。 讽刺,这是对贾芍药的讽刺,对她的人性讽刺。得意忘形,乐极生悲这两个词汇真是……我都不知道怎生说你们好。 贾芍药恍惚之间看见艾叶在面前,以为她是来要自己杀人偿命的,激动的呕血不止,痛苦的嚎叫道:“小师……妹,是我害……了你,我该遭……到报……应,你要来……索命,就把我的……命拿去……好了。你拿去呀……” 吕友山明白了,这是师姐妹闹矛盾了。 贾芍药难得清醒一会,看见吕友山,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求求你……救救我,我还不……想死,不想死……求求你送我到麻姑仙境……明心药庐去,艾叶救我……不……大师姐,我错了!你救我……”她吐出最后一口气来,抽筋几下就死了。 吕友山拍拍脑袋,这个桃花运,真不是个玩意儿,不遇见也就罢了,这一遇见吧,好事坏事全赶来了。现下怎么办?“不管?那不是我的性格!管?害怕好事多为……唉!好歹我也要去找那个药女,就随了你的遗言。” 今天奇遇两美女,一生一死,一善一恶,真是无巧不成书。 …… 艾叶刚收拾干净利索,就发现自己的东西落了,急忙在房间里东搜西找。没有!院落里找,也么有!“水帘洞,一定落在水帘洞了。”冲出门去,却见吕友山抱着一具血淋淋的尸体进了院门。 这个野小子,直着脖子就问:“艾叶是住这里吗?” 米小茹正在洗衣服,连忙起身,用粉色汗巾子上揩拭手上水迹,道:“你是谁呀?” 野小子道:“我叫吕友山,是给艾叶姑娘送还东西的。顺便把她二师姐的遗体送回来。” 曾茯苓闻言,连忙出门一看究竟,见是二师妹,“二师妹死了!”她吓得后退几步,才惊魂普定。撕心裂肺的痛喊:“二师妹!你怎么那么傻?你怎么就想不通?”就算贾芍药有千般不是,可是三姐妹十几年的感情,并不是谁说断就能断的。 艾叶机械似的缓步上前,“二师姐死了,怎么死的?” 吕友山不合时宜的笑笑道:“你走了没多久,她和你一样,发疯似的跳下了那悬崖。” 他的嘲笑艾叶并不以为意,随即轻言道:“多谢你送回我师姐遗体,请放在院子里吧。” 吕友山点头,见院子里有一块大石台,就放那里了。再把绣花包还给艾叶,“给,你落下的东西。” 艾叶得到失物,再次道谢。师门连日巨变,她早已心力交瘁,见到这小小的身外之物失而复得,想想也就释怀。 许怀善见惯了江湖,这些故事对于他来说并不感冒。 十二朵花中的安乐安慰艾叶道:“节哀顺变。她害你不成,想不通就自杀。你并没有对不起她。相反,是她对不起你。” 在药庐后山一里处,草草按埋了贾芍药。她毕竟是师门叛徒,按照门规,本该弃之如履。如今有得一席安身之地,已经是掌门人的宽大为怀了,所以也没有必要隆重发丧。 曾茯苓想到,二师妹不得人心,拿她与师父的德高望重相比,简直不可同日而语,就算隆重发丧,也不见得有人肯来。眼下送山的,就只有自己与掌门师妹,这个冷清场面,真的很凄然。 …… 说到了吕友山,吕友山是何方神圣?有人一定会问的。 吕友山,男,汉族,衡山人,无父无母了,现年二十岁。离帘洞一里处有一个狗窝,就是他的家了。简陋是简陋,但是整洁亮堂。 说是狗窝,其实是有几间房的一个院落,只是因他收养了一条流浪小黄狗,才被小伙伴戏称狗窝。 他知事起,父母就到衡山做了猎户,直到十六岁。父母相继去世后,能留下的家产,就是这几间狗窝了。 不对,他父母还给他留下一件宝物——乾坤弓与射日箭。就是后羿射日所用的宝物! 说到宝物的来历,就不得不提及大名鼎鼎的后羿与吕氏先祖的关系。 神话传说吕氏始祖,起源于周朝齐国候姜子牙。姜子牙在封神台上召开封神大会,后羿是射日英雄,为民除害,被封为箭神,他当之无愧! 封神大会结束后,箭神位列仙班,可是嫦娥去了月宫,要与自己分开。他满腹牢骚,却因职位低下,又无权无势,自不敢与天神有微词。经过了几年寂寞后,他忍无可忍了,就找到姜子牙诉苦,求他把妻子放回。 姜子牙也是无可奈何,因为封神榜在玉帝那里存放着,如何放回?玉帝为了做到大公无私,坚决不答应后羿的请求。但是念及后羿功不可没,可以破例,在每月十五的晚上,令嫦娥自由出入月宫大门,与后羿相会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的来历传说纷纭,但是归根结底不过是玉帝眷顾二人安全幽会,大开光明之路。后世人的理解,其中含义是月圆人圆,意境多用来写花前月下的故事,从而就有了许多流芳百世的典故。 有了嫦娥,后羿根本就不会在意世间任何虚名,何况乾坤弓与射日箭?他大方交予姜子牙保管,机缘巧合就传到了吕友山这一代了。 姜子牙,姜尚,又名吕尚,封地于齐国候,吕氏一族奉为始祖。 吕友山不仅习得精湛的箭术,还与山里道士习得音律,会唱山歌。 吕友山实在是思念艾叶,相隔几天就会来探望一回,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我这是怎么了? 艾叶喜欢吕友山常去玩,也喜欢听吕友山唱歌。这一来二去的,二人就熟络了,只是二人那一扇害羞的心窗一直没能敞开,不知是为何。 …… 衡山位于衡阳南,由花岗岩构成山岳主体。南起衡阳回雁峰,北至长沙岳麓山,逶迤七十二峰,绵延八百余里。 衡山的风景之秀,在于无山不树,无山不绿。那连绵飘逸的山势和满山茂密的森林,四季长青,就似一个纯洁的世外桃源。 这里林深树多,光听听树的品名,也就够动人了:如红豆杉、伯乐树、金钱松、银鹊树、白擅、枫林、青桐以及香樟、香果、神奇的梭罗、藤萝等。 艾叶与吕友山联袂进山采药,听闻林间鸟兽鸣和,别有一番风情。 有吕友山做伴,艾叶心中欢喜,跳跃着走路,头上扎的马尾在风中摇摆,极是俏皮。背篼里琳琅满目,药草已经够多了,但有她看见的,就忍不住的使药锄挖来,动作利索的放进背篼里。 吕友山挎弓背箭,英武不凡的跟随其后,俨然一位护花使者。 “这是艾叶。”艾叶拿着一株药草,似笑非笑的回头,在吕友山面前晃手。 吕友山点头道:“这是艾叶,我知道了。它能治什么病?” 艾叶道:“艾叶主治功效,能平喘、镇咳、祛痰、止血。它焚烧出来的烟,还能做驱蚊虫用,比麝香实惠。民间还有把它视着驱邪的神草!每逢端午,家家必须有艾叶挂门楣,才算过了节。” 吕友山赞叹道“艾叶原来这么有用,难怪义军会以她马首是瞻。” 艾叶抿嘴一笑,听闻他如此赞美,很不好意思,就向前跑几步。 二人经过福严寺,就进去向和尚讨水喝。 吕友山看着院落里那树身粗大的银杏,两个大人合抱亦不能围拢。 艾叶道:“这树龄至少也有几百年,相传受戒于六朝时的慧思禅师。” 二人来到藏经殿后,看见的白玉兰,亦有几十年的历史,至今仍然逢春开花,香飘满山。半山亭的古松,也有十几岁的年龄,还是小弟弟呢! 二人一边采药,一边游览,不知不觉就到了上封寺。 寺庙后山是一片原始森林,许多树都是老态龙钟,弯腰曲背,遍身青苔,看不见纹路。乍一看去,它们长得拳曲不张,冠盖不整,盘根错节,相互依偎,恍如严寒中一群衣衫破败的老人,相拥取暖,令人怜悯而无俊俏风华的赞叹。但在这高山风口上,它们百年如一日,在“风刀霜剑严相逼”之中,彼此抱得铁紧,你搀我扶,有的甚至同根所生,枝同连理,不仅独秀,而且情深。 艾叶采头天集药的草,第二天都送到山下的村子,这里现在已成为义军盘踞之地。义军加上老弱妇孺,也有好几千人。 他们原取得衡阳城为据点的,可是元兵大军一到,寡不敌众,只好退居深山,与元兵玩起躲猫猫的游戏来。 一个少女,经营衡山义军,着实不容易,但是他们还是坚持过来了。 这个山村有许多的密道,为了安全起见,义军就隐藏在修葺过的山洞里。他们多数人受了伤,艾叶正全力救治。洞口药罐药炉有十几个之多,每时每刻轮流着煎药,所以这里除了浓郁的药味,就是血腥味。 没有受伤的义士都在摩拳擦掌,磨刀霍霍的准备着下一回的起事。 “头领,衡阳,我们一定要夺回来。”一位彪悍的妇人道:“我们不能任由元人长期欺辱。” 艾叶站在这个妇人面前,感觉对面的就似一座大山,而自己就成了山中的一只黄莺,无法匹敌。 “再休养几日吧,等兄弟姐妹们伤好了,我们就做全力进攻,夺回元兵改名归元城的衡阳城。”艾叶看看服药之后,伤痕累累的部属,他们睡得好香,实在是于心不忍。拍拍面前的悍妇,“高大姐,我们先忍忍吧!” 高大姐这姐儿虽说威猛,可不是鲁莽之人,又最佩服艾叶医术高明,她对头领一直以来都是言听计从,今次也是如此。 一个面目扭曲男子道:“这一次,我们一定要精心筹划,不能再失败了。” 艾叶点头道:“我们现存的粮草已经不多了,虽说山里是有几百亩耕地,但是距离秋收还有几个月。眼下如果不能在最短时间夺回衡阳城,我们的处境很是不妙。” 十二朵花帮艾叶安顿好伤兵,陆续出了山洞,到山间小溪洗手,满手的血顿时就洗红了流水,还顺流到远方。 吕友山在一座大灶边帮厨,他对厨艺马马虎虎,不能掌勺,只能添柴加火,尽一点心意。 十二朵花里的梁爱琴,眼见这些人拿着汤勺在灶边乱折腾,没有一个像会做饭菜的,真是糟蹋了厨师的名头。她号称小厨娘,爱之深了当然就恨之切,这场景是她最不乐意看见的事。 安乐道:“我们的大厨手痒心动了!” 艾叶一拍脑门,笑道:“有现成的大厨,我居然让她无用武之地,真是怠慢了妹妹!”推着梁爱琴到灶边,“焦娇,你把围裙给我梁妹子,一边学着点。” 那个妇女约莫三十岁,人倒是漂亮,就是不像干活的主儿,眼见头领有吩咐,立马欢喜的与梁爱琴交换位置。 梁爱琴走马上任,大勺一抄,非凡的厨师气势就立即显露出来了,“我先来一个红烧土豆!焦娇下十斤野猪肉。” 由于折服于梁爱琴的气势,焦娇不得不听指挥,立刻倒肉下热锅,嗤嗤嗤——青烟立刻冲天而起,遮掩了二人,如在云端雾里。 案板边有好几个妇女在切土豆,哆哆哆的刀声如下暴雨。 梁爱琴一边翻炒猪肉,一边下艾叶采集来的山药,如生姜、山奈、八角之类的可食药物,立时芳香扑鼻,令人食欲大增。 艾叶拍手道:“大厨就是不一样,我们受伤的兄弟现下可有口福了。” 肖君竹道:“这丫头出生来历可不简单,那是官厨世家,要不是历经家庭变故,我们要请她怕都请不了。” 安乐道:“我一直希望有一天,这个世界不再重男轻女,这个朝廷不再压迫百姓。但是眼下看来,我的美好愿望似乎不太可能实现了。” 肖君竹接着道:“所以,艾叶,我们这么积极的支持你领着一方豪杰起义,就是希望你能带领大家建立一个和平的社会。在这里的男女平等相处,人人安居乐业。” 艾叶叹息道:“我也是看不惯官欺民,家里有男尊女卑的事儿,我也想改变这个社会。但是我们努力了!最后能走出一条什么样的道路,大家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黄丽道:“你也不必这么悲观,得道多助,我们一定会实现美好愿望的。” 梁爱琴将两筲箕的土豆坨坨下了锅,并快速的翻炒几下,再倒入热水一大桶,用一个超大的锅盖捂住,“大约一炷香时间,就可以起锅了。” 焦娇越看越有意思,“真没有想到,菜可以这么做。” 梁爱琴笑笑,洗刷起另一口大锅,语重心长道:“厨师也是练出来的!”指挥吕友山生火,她要炒地瓜。 案板边的妇女立刻切起地瓜来,梁爱琴也不做过多的说明,因为大锅菜没那么多的细究,怎么切都可以。 老二周婷婷、老三毛家燕、老四付晓梅、老五顾明菊、老六陶颖、八妹徐彤、十妹曾静、幺妹米小茹也加入厨房帮忙了。 高大姐使劲的劈着柴,乐呵呵的看着姐妹花忙碌,嗅着香喷喷的饭菜,“很好!很好!”她没有华丽的赞誉之词,只能直白的表述自己的心境。 13、安乐.上 书接上回,话说艾叶等人吃过简单的午饭,便下山巡查义军的操练。 山下‘南岳衡山’牌坊前,一片空地上,有营帐几十座,规模不算大,却也能见到义军与元军抗衡的决心。 况且,这都还都是女首领组织起来,首开先河的一只义军。 元朝压榨中原百姓多年,中原百姓就受苦多年,该是时候连本带利的还给中原老百姓了,因此在大义面前,当不分男女。 在这一块十余亩的平地上,高大姐正在操练三千士兵,但见义士们一手拿刀,一手拿盾,呵呵的,呵呵的做着攻防动作。 肖君竹、黄丽、安乐等十二朵花与艾叶缓步过去,看了操练许久,都觉得有所不足,究竟是哪里不足,一时也说不上来。 吕友山也过来了,看着那气势磅礴的阵列,心下有些震动!只是不解,她们既然有如此势力,为何还要败给元兵? 艾叶回头看了一眼吕友山,再回头看一眼吕友山,目光里别有一番风情。突然福至心灵,看着吕友山的乾坤弓,微笑着拍手道:“我们应该训练弓箭手,如虎添翼,再夜间突袭衡阳城不就成了!” 肖君竹不愧是号称女诸葛,这时也心生一计,拉着姐妹们,几个便如此如此这般这般一番,然后哈哈哈大笑起来。这些女娃娃居然也有如此得意忘形一面!真是太调皮,太可乐了。 安乐展颜一笑,道:“就这样决定,乘八月十五城里过节之时,我就向衡阳发起反攻,一举夺回我们义军据点。” 元朝入主中原百年,由于汉人多过元人,此消彼长,早在不知不觉间接纳了我宋家的文化,历年来的礼仪节日无不以南方风俗为主。 宋人元人同过中秋节只是冰山一角。 艾叶轻移莲步,面对对吕友山,软语道:“能教他们射箭吗?” 吕友山看着她傻傻一笑,点头道:“能!” 毛家燕过来笑道:“只要是小艾所求,吕兄弟怎有不应的。” 艾叶闻言,脸色霎时绯红如霞,慌乱的扭头便走开了,心中却窃喜不已。 吕友山一时还不能明白女儿心思,老老实实的教习士兵们箭术去了。 安乐见这义妹对吕友山是如此小女儿态,全然不像一个威风八面的首领,心中顿时明了,笑道:“这二人有故事!”真为自己这个孤苦伶仃的妹妹高兴。 肖君竹赞叹道:“看吕友山,将来定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将才!不知道小艾能否驾驭?” 安乐道:“随缘吧!” 一行人尾随艾叶,浩浩荡荡到了义军兵器库,却见是一个可以容纳几千人的山洞。幽暗的山洞里有兵器若干,密密麻麻的排列在四周。刀枪剑戟的质量还尚可,其中最差劲的就数弓箭了。 吕友山连连拉断十余弓,摇头不已,“这样的兵器如何上得战场?” 这兵器的质量是艾叶最发愁的一件大事,“这些刀枪剑戟,我们想了无数的法子都不能做好。你有想法不妨直说,我们可以立刻改进。”她是自小就跟着师父学医的,对于做义军首领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多是现学现卖的。兵器方面,她绝对是外行中的内行。 吕友山道:“对改良弓箭,训练士兵,我是可以帮忙的。” 肖君竹道:“不妨事,大家一起想办法,义军的问题总能完美解决的。” 安乐道:“元兵有大炮,明着上阵,左右都是要输的,所以我们不能与他们正面为敌。” 黄丽道:“就算是偷袭,我们也得准备精良的兵器呀!这些兵器,行家一看就知道是银样蜡枪头,怎么能用在战场上。艾叶的义军要不怎么会连连失败,我想这就是原因之一。” 顾明菊笑道:“你现在才想明白呀!不错!不错!其实艾叶早想明白了,要不怎么会带领我们来此!” 梁爱琴道:“艾叶乃是一方义军首领,想的当然要多了!” 黄丽听了姐妹之言,不服气道:“我是后知后觉,丫头片子就偷着乐吧!” 艾叶笑道:“小妹医术还好,武功也算还行,就是兵器铸造,却是无计可施。还望各位鼎力相助!” 安乐制止了姐妹们的题外话,问肖君竹,“你有办法?” 肖君竹笑道:“我的想法,跟艾叶想的一样,就是这野小子擅长射箭!期望他能教习一批神射手!” 吕友山一拍脑门,道:“我想到了,记得我父亲当年曾经说起过,有一种出现在古代战场上的兵器利器……号称绝世神兵!不知道能否用在义军?” 艾叶闻言十分激动,但是她知道有些灵机只能闪现,欲速而不达,“你好好的想,慢慢的想,仔细的想,我们不催你。” 吕友山立刻在墙壁上,用一柄匕首刻绘起来,但见他手舞足蹈的运刀如飞,一条条的线路犹如春蚕吐丝,连绵不绝的。 一柱香的功夫,一幅画就画成了。 安乐仔细看了看,惊讶道:“这不是强弩箭车吗?” 众姐妹上前仔细观看,一时间,赞叹之声不绝于耳。连高大姐这个不懂兵器的门外女子也忍不住连连称奇!知道义军有希望了,当然欢喜不已! 黄丽笑道:“这个可是失传了几百年的上古兵器,你……你这野小子居然深刻的记住了,你真了不起!” 肖君竹道:“你们别打断了吕贤弟思路,让他仔细想想。这个兵器能用在义军,我看来,今后定是个攻坚的主力。近期要拿下衡阳城,想来不是难事了。” 毛家燕也是不怎了了解古代兵器,只是看着惊奇,听着闹热。 艾叶道:“这绝好的神兵利器,定是吕氏一脉流传下来的吧?” 安乐摇头道:“不是,不是……”她触景生情,陷入了沉思之中。 …… 安乐祖籍当阳,父亲是玉面书生安少宇。 母亲是当阳商贾大家闺秀,林依晨。 遥想当年,安少宇,岳阳洞庭湖的一股义军的军师,协助龚金龙与元蒙对垒,艰苦数年,终究失败。 林依晨一个深闺妇人,娇生惯养,怎能理解乱世,怎能理解安少宇这个奇男子,伟丈夫的抱负呢!暴元酷政,他要以自己学识,解救万民于水火中。 安少宇牺牲后,林依晨不容于家族,带着安乐在江湖上流浪多年。龚金龙数次要接济她们母女,均被拒绝,还多次遭到林依晨的怒火,无情的乱棒将这个愧疚的英雄人物赶出茅屋。任凭龚金龙如何解释,她都不听。 “要不是你,少宇不会丧命;要不是你,我们怎会变作孤儿寡母?要不是你,我们母女也不会被林家族人赶出家门,落魄到这般田地。所以,你就是那罪魁祸首。”林依晨满腔委屈的控诉着,“你走,我这辈子都不想看到你。” 龚金龙无奈,只好离开。 她说的也是真的,想想也知道,一个深闺妇人,何曾吃过苦头?还是个不知道何时能解脱的苦日子。所以她经常在安乐面前抱怨,絮絮叨叨的一说,负能量简直是没完没了。 直到八年前的八月八,林依晨终于消停,终于不再唧唧歪歪了,因为她抑郁成疾,病入膏肓,最终不治。 至正八年,公元一三四九年岁末,安乐被戴芸娇寻着并收入门下,从此结束了孤苦无依的日子。 关于安家与金家的仇怨,安乐自幼就听着母亲控诉,多年来差点信以为真了。后来拜入戴芸娇门下,经谷灵芝和戴芸娇的正面引导几年后,才逐渐想明白其中的因缘磋磨,那真的是母亲想的太过偏激了!但是母亲遗命不可违,她必须要找龚金龙决斗一场。无论胜败,恩恩怨怨,总有了结的一天。 今天,突然见到吕友山所画的神兵利器,便记得当年父亲也曾偶尔提过,强弩箭车是诸葛武侯发明的,后来失传于战乱之中。有一段时间,父亲在家中捣鼓什么东西,还有画的图纸若干,查阅典籍若干。现在仔细想来,定也是在造这个神兵利器无疑,可惜失败了! …… 一个月后,吕友山的强弩箭车,经过大家共同努力,终于造出来了。安乐凭着记忆也帮了不少的忙。 某一天,山沟里热闹非凡,但见一群男男女女,七手八脚的拉出神兵利器,到广场上试车。熙熙攘攘的士兵也从四面八方赶来,围观这件庞然大物,一个个的啧啧称奇! 吕友山亲自上前,操纵机关,缓缓拉开车上十张巨弓粗弦。十排箭槽里,由几名小兵上来示范,上满锋利的长矛,在阳光下耀耀生辉。百丈外的山壁,挂着十几张巨靶子! 安乐在一旁吆喝,“瞄准!放箭!”但听见嗖嗖嗖……,十支长矛应声激射而出,电闪之间,山壁上的靶子被射得支离破碎。 试验成功,众人欢呼雀跃,各种激动,无法用文字表述! 艾叶看着吕友山,心情别样的激动! 十二朵花都围着吕友山,叽叽喳喳的,除了崇拜还是崇拜! 肖君竹道:“这个机关设计,安乐的功劳也不小!” “对对!”陶颖打趣道:“这两个家伙,脑袋就是与众不同,居然能想到这么厉害的机关来!前世,你们一定是夫妻。” “是是,就是。”周婷婷道:“否则,怎么会想到一块儿去了?前世要不是夫妻,打死我都不信。” 毛家燕推波助澜道:“姐妹们,别开玩笑了,我们的两个英雄都红脸了。” 安乐道:“你们这些丫头片子,开我的玩笑,真的很好玩吗?”作势要修理她们,却惹得大家一阵嘻嘻哈哈的欢笑。 吕友山毕竟是久居深山,没有怎么见过世面,他下山去最远的地儿,不过是在小镇上购买日用品。所以任凭这些放肆的丫头,拿他开玩笑,他也不知道怎么去反驳。 艾叶看不过去了,排开一群小女儿,“姐妹们,玩笑开够了吗!我有事与他说,你们该回避了。” 米小茹笑嘻嘻道:“两位主角要讲悄悄话了啊!我们不能听吗?”小丫头这话又惹得一众男男女女欢笑不迭。 安乐见这一群丫头,越来越野了,这般闹下去如何得了?别要惹恼了艾叶就不好了。连忙连劝带哄的拉走了一帮人,留下艾叶与吕友山在洞里。她是看出来,艾叶与吕友山之间的情况已经干柴烈火了!有了这几个调皮的丫头在,还叫人家怎么诉说心曲? …… 连日来,吕友山教着十名精选出来的义军练习射箭。弓弩是他的强项,教起来也得心应手。 这一日,十二朵花,艾叶及一干义军领袖,在丛林里商讨着怎样一举夺回衡阳城。但见人头晃动,窃窃私语,如此如此,这般这般。最后艾叶、安乐等人终于决定,夜袭衡阳城。 几天后,衡阳城南面外二十里地,一个唤做马山头的山谷里,长途跋涉的义军已经安营扎寨。这一路闯关夺寨,沿途县镇皆是闻风而降,没有什么悬念。为什么义军能势如破竹,顺利的杀到衡阳城下?皆因衡阳义军深得民心,此消彼长,孤立元人是迟早的事。 先看义军营帐中央的旗帜,是一面玉兔捣药图案,在杆子上迎风招展,威风凛凛。再看将士们,个个斗志昂扬,集结在场,刀光剑影,好个天之骄子。 正是:正义之师,当气势如虹,所向披靡! 艾叶坐镇主帐,点卯,将领到齐,吩咐大家等待探子带回消息,好做夜袭衡阳的准备。 “报!”十名弓弩手进得帅帐,但见一人押解一个信差,“跪下!” 艾叶看看这十人,问强弩手首领,“若何?” 那汉子道:“各处暗哨已除,要塞皆派我们的人把守,现在再没有人可以给衡阳城里的元兵将领送消息了。” 艾叶点头,“很好!”一挥手,“押下去,待拿下衡阳城,再审理这十人。” 领头道:“是!”一挥手,一行人利索的押解十个元兵退出帅帐。 “报!”一名女兵跑步进帐,“衡阳城城防,我等已经查探清楚了。那元兵把守城门,戒备森严,连一只苍蝇都无法飞入,我们无计可施,只好退回。” “报!”又一名探子回来,“沿途都有元兵紧密盘查。口号是,老人过,中年少年人不能过;出家人过,俗人不能过;” 艾叶道:“好!下去吧!” 待二位探子退出帐去,安乐道:“眼下要想秘密接近衡阳城,就必须得拔除各路哨岗。” 高大姐叹息道:“这些蒙古人,手段真是厉害啊。” 吕友山道:“计划是今天就夜袭衡阳城,眼下时间已不多,既然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要不,我把计划推迟?” 焦娇道:“军营里,军令千万不能早令夕改,否则难以服众。今天夜袭衡阳城的计划是必须要执行的。危难关头我们再想想办法就是,办法总会有的。” 安乐道:“还有,眼下正是夜袭衡阳出最佳时机,因为衡阳城里的元兵正在中秋节过节,并不知道我们已经兵临城下,我们还可以出其不意!如果现在遇到一点困难就裹足不前,推迟计划,今后的战事将会被动挨打!得不偿失!” 肖君竹、黄丽、安乐等人也同意这观点。夜袭衡阳城的办法已经想到,但是怎样夜袭,细节还在讨论中。义军本来就人丁不足,不能再做赔本买卖了。大家都是父母生,性命宝贵着呢!如果不规划好,还冒冒失失的乱来一气,这样白白的牺牲兵力了,还怎么起义? 吕友山道:“要不我率领十名弓箭手去打头阵,把这些拦路的哨岗一个个的都拔除!” 安乐拍手道:“吕友山的箭法好!有他打头阵,我看行。我们十二朵花可以做他的接应。” 艾叶实在是没有其它办法了,只好应允,“小心了!”然后给了每人一瓶药水,“夜间蚊虫多,艾叶药水洒在身上,能驱蚊防虫的。” 十二朵花欣然接过,就出去准备夜行装了。 吕友山向艾叶傻笑一下,也拿了药瓶,然后匆忙的走了。 艾叶笑笑,这野小子,就没有话跟我说吗? …… 一行人领了命,等到圆月正高之时,便潜伏到直通衡阳的官道旁边,距离衡阳十里处的树林里。一个个穿着和荒草一样的衣色,犹如猎豹一般,全神贯注的,脸色凝重的看着前方哨岗。 潜伏了一炷香时间,哨岗戒备森严,要想轻易拔除,还不会暴露自己,看来很难。吕友山想了想,临时改变主意,对安乐道:“距离有点远,我潜伏近些射击。”所谓将在外,军命当有所不受。因地制宜,临时发挥自身特长,在所难免。况且这是战场,灵活应变才是上策! 安乐也不反对,只是有些担心,“行不行?要不要我们一起?” 吕友山道:“不!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你们在此不要动,我不想此次行动功亏一篑了。” 十二朵花也明白今夜行动,事关义军起义的成败,端的是非同小可,谁都不愿意在此打草惊蛇。自然要在元兵无所擦觉之时一一拔除这些障碍,后面才好便宜行事。最好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兵临城下,让元兵大吃一惊才有趣! 吕友山命令十名弓箭手原地待命。就回头一路潜伏过去,一箭一个哨岗的拔除,直到沿途的哨岗无一活口,他才返回招呼十二朵花,“好了!” 安乐看看吕友山,再看看吕友山,“好了!” 吕友山揩着脸上的汗水,他来回奔波十余里地,耗费这许多的体力精力,确实是有些疲惫了,点头,“十个哨岗,十个人,无一个活口。留灯不留人!”有本事的豪杰,果然是不负众望! 肖君竹、黄丽、安乐等人面面相视,这事情进行的实在是不要太意外太顺利了!纷纷感慨,这家伙的箭法还真是彪悍!佩服! 肖君竹道:“现在不是激动的时候,小琴去山头那边,放烟花!” 梁爱琴应声,奔跑而去。 …… 艾叶、高大姐与焦娇等人看到了高空里的烟花信号,立即率领义军,推着强弩箭车,浩浩荡荡的赶赴十二朵花潜伏处。 衡阳城遥遥在望。 此时此刻,众人的心情是多么的激动,可想而知! 只是不见吕友山。 艾叶心里本有疑惑,一看十二朵花的神情并没有不妥,便不再问人了。作为义军的首领,察言观色是她必须具备的眼光,否则,她怎么能统帅这群热血巾帼和好汉? 安乐道:“妹妹,为了避免义军做无谓的牺牲,我们不能这么冒冒失失的冲过去。要不先与吕友山的发个消息,看看他可有准备好!” 艾叶道取出烟花,向衡阳城上空一放。 中秋节放放烟花是一件很正常的事,不会让城里的元兵有所怀疑,这也是她们选择今夜起义的原因之一。 吕友山与所教的十名弓弩手早已潜伏到衡阳城墙下,女墙阴暗处,一得到艾叶发出的信号,便立即箭射门城楼上的照明灯笼。合该那些元兵倒霉,遇着吕友山这些箭法高手,不一会儿便一个个悄无声息的殒命当场。 眼见城楼有漏网之鱼,吕友山掩杀到,又是一箭一人。他用的虽是普通羽箭,在乾坤弓的加持下,却也是威力超越常人! 由于元兵没有得到有人攻城信号,再是事出突然,守城门的人一个个可以说是死得毫无心里防备,还加之他们太过于自信自己的实力,以为无人敢越元人的雷池一步,所以就麻痹大意了! 城里百姓见到这个平常的烟花,却也知道了其中不平常的意义。早有十余人潜伏到城门,纷纷以方巾蒙面。见到城楼上灯火已灭,便知道义军已经杀到,激动的扒开门栓,缓缓打开大门。 好一个里应外合! 十名强弩手见机行事,连忙抢占军事要塞,烟花发出,在夜空中炸开,璀璨夺目,煞是好看! 这是胜利的信号,也是和平的信号! 等待的时间,是最难熬的时间。尤其是这一群义军,一个个热血沸腾的义军,焦急等待前方信号! …… 14、安乐.下 衡阳城是军事必争之地! 衡阳义军以此为据点,进可攻退可守,发展空间极为丰富。 作为义军首领,这点军事见识,艾叶等人还是有的。况且,艾叶的衡阳义军久居衡山一带,熟悉地理环境,自然是因地制宜,近水楼台先得月了。 拿下衡阳城,势在必得! 艾叶终于见到烟花,一喜,“成功了,我们冲!”千名义军先锋,声势浩大的冲出暗影,杀进城去。惊慌错乱的元兵,匆忙抵抗,与义军先锋刀来剑往……不愧是战斗民族,危急时刻依然彪悍! 接着就是几千名的义军后援杀到,人人手拿烟火,搞得沿途烟雾弥漫,元兵闻着味道,立即纷纷萎靡倒地,再无反抗之力。 原是艾叶不想大造杀业,特制迷烟! 安乐率领十二朵花与艾叶率领的义军,纷纷以方巾蒙口鼻,避免吸入迷烟,在衡阳城里行军,犹入无人之地。 衡阳城,我们回来了! 十二朵花总算见识了艾叶的手段,层出不穷,这迷烟也亏她又想到了,真是兵不见血,大获全胜! 从此的江湖历史上,留下了艾叶这一笔不可磨灭的经典战例。 医生真可怕!救人和杀人就在一念之间。 艾叶分辨道:我这是在救人。 安乐一直在想,吕友山和艾叶真是天生一对,要不他们怎么会在战场上临时有主意?而且还是同出一辙。 …… 衡阳城内,熟睡蒙古将领万夫长被吵醒时,虽得到了报告,却已经迟了,城门早失守,义军早杀进来了。他要想逃跑,没头苍蝇似的来回折腾,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路可逃了。 元兵守城主帅也闻声赶出营帐,准备点兵救援,却见着面前火把通明,义军已经团团围住了自己的营地。不由脸色巨变,这——这速度太快了吧!南宋的蛮子真是太欺负人了,都不给我们一点准备的机会! 这突然杀来的义军,犹如神兵天降,主帅之下兵将都惊的呆了,毫无悬念的弃械投降!义军先把城中府衙团团围困,抓获,万夫长,千夫长;艾叶随后,审核俘虏,接收大小官印、账簿、还有官家的粮仓! 这回反夺城池的战斗,义军损伤不大,只有数百名小兵受到了轻创,在艾叶师姐曾茯苓的医治下,已无大碍,修养数日即可。 此次义军回来,还是在半夜行军,而且速战速决,所以没有过多的惊扰到百姓,历史上可是没有先例的!没有损害到百姓的生命财产,这就是一场完美的战争,当受到了百姓夹道欢迎! 不拥护这样爱民的义军,拥护谁? 赖中华骑着母老虎,突然大摇大摆的行走在街道上,让欢呼的百姓立刻噤若寒蝉!这就是义军,连老虎都敢骑!还有什么事儿办不了? 终于夺回衡阳城了,艾叶与义军欢呼雀跃! …… 翌日,府衙大开庆功宴,先让三军吃一顿饱饭! 是夜,又一个灯火通明的夜晚。 府衙里,艾叶在清点,收编俘虏。安乐在协助审理,有许多的元兵顽劣分子,不受教化,冥顽不灵,通通被关押在大牢里,准备秋后问斩。 接连数日,艾叶率领众将领走家串户,安抚惊恐中的百姓!有困难的就登记造册,日后是要一一照顾的。 这一回夺城战争,破坏的地方没有想象的那么大,所以对于百姓的安抚工作,衡阳义军做起来也不怎么费劲。 三天之后,艾叶论功行赏时,十二朵花居功至伟,每人当分得锦缎四匹,制钱十贯;高大姐、焦娇、曾茯苓等将领,也有赏赐,锦缎各四匹、粮食各四石、制钱各四贯。余下十名强弩手也有赏赐! 当到嘉奖吕友山时,这野小子却早不知去向了,艾叶没有来由的一愣,心中突然感觉出好不失落。 艾叶成功了,他吕友山也该走了,这不就应了一句话:鸟尽弓藏!无论吕友山想没有想多,他都感觉得到,艾叶与自己是有距离的。 不是一路人,不进一家门! 经营衡阳城一月后,某一日,艾叶颁布告令,取缔城中风月场所,强制苦命的女子,从良的从良,参军的参军。 赖中华拿着令状,骑着小老虎,向醉乡楼而去,她要再会会那些欺负她的坏人,以此解开自己郁郁许久的心结。 江湖上的恩怨情仇,当以江湖手段处理。 …… 另一边。 安乐在衡阳城中,府衙后院勤练武功。她在准备着,洞庭湖与龚金龙决斗!这是她早向龚金龙发出的挑战书! 不为别的,就为父母讨回一个江湖正义,因为有小道消息开始污蔑安乐母亲的为人,还连带父亲安少宇的历史功绩也被否决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府衙大院里,雕梁画栋,绿林郁郁,真是美轮美奂!要是没有战争,那该多好!可是,有人的地方就会是江湖;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故事;有人的地方,就难免有战事!这一切,皆因为人是贪婪的高等动物!战争,这是人类文明进步,必须该有的浩劫! 安乐英姿飒爽,舞动剑器,别有一股韵味! 这连日来,真是好事不断,义军刚刚夺回衡阳城,戴芸娇与司徒秋月夫妻就来到了。 戴芸娇来的目的,除开和衡山义军达成意向,共同抗元外。就是与苏瑾走散了,她来衡山打听外子的下落。再是,听闻安乐要与南侠龚金龙,决斗于洞庭湖,她是来劝架的。 安乐唯一的心结,就是找龚金龙弄清楚父亲当年怎么死的。恩恩怨怨,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 天蓝蓝,水清清;浮云洁白如棉花,骄阳温暖如母亲。 话说那洞庭湖畔,巍峨的岳阳楼上,一身清爽打扮的安乐,与素净得不食人间烟火的艾叶、还有含蓄内敛的戴芸娇,在此等待,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南侠龚金龙。 戴芸娇道:“我们与谨哥走散,找寻至今,依然毫无音讯。” 安乐安慰道:“姐姐不必太过担心,谨哥哥又不是小孩,他会自己照顾自己的。再者江湖上多知道他是你的人,即便是拦路的绿林也会给你面子的。” 戴芸娇依然担心道:“苏谨不会武功倒也罢了,没有人会去打一个书生的主意。偏偏他还会一些把式,这些三脚猫功夫应付一般的地痞流氓还可以,对付江湖高手就没辙了。谨哥的脾气你们都是知道的,武功不高,却好打抱不平,爱替人强出头……与人家讲道理,书呆子脾气一上来……我就怕他书生遇着粗鲁汉子,道理讲不通。” 说话之间,眼见湖面上驶来一艘快舟,舟上一个威猛的汉子,威风凛凛的树立着,衣袂飘飘,霸王之气无保留的外露。看见的人,无不叫好!好一个汉子!南侠果然气度非凡! 戴芸娇起身道:“是八卦门的掌门龚金龙到了。” 安乐起身道:“龚金龙不愧是一方豪杰,信守诺言。” 龚金龙与安乐决斗于洞庭湖的事,早已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了。 岳阳楼外,早被赶来观战的江湖人物,顶着骄阳围得水泄不通。更有甚者还在码头上搭起高台,挤了十人观战,夸张吧! 更有人在城楼上围观,个个系着安全带。总之盛况庞大,跟节庆有得一比,堪称前无古人。 艾叶担心道:“义姐,真要与龚金龙决斗吗?” 安乐坚决道:“这是一场公平的决斗!无论我的父母是不是他害死的,我与他的恩恩怨怨总得了结,今天正是时候。否则,我会遗憾终生。” 戴芸娇道:“龚金龙大侠一生为义军之事奔波劳碌,在江湖上颇有威望,是个出世的英雄豪杰,希望妹妹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做出有伤江湖道义的事,让亲者痛仇者快。” 安乐道:“我知道!” 舟行到离岸边一里处,眼见码头已被许多的大小船只堵满了,无法靠岸。龚金龙看看这情形,也不以为意,吃了徒弟递来的茶,笑道:“桂春雷,仇是海,你们千万记住,这是我安家后人的私人恩怨,旁人插手无益。为师要顾全江湖道义,结果无论如何,你们都不能轻举妄动,以免落人口舌。” 两名汉子,一络腮胡子,一白脸小生,一同抱拳遵命。二人心下如何想?有什么鬼胎?只有天知道了! 交代完毕,龚金龙便飞身在一个个船篷上借力前进,最后一个凌空跳跃,便潇洒的上了岳阳楼。 四下里的江湖豪杰立刻热烈鼓掌,叫好声不断。 戴芸娇也是赞叹龚金龙的功夫,很是担心安乐的安危。 龚金龙环顾四下,眼见故人都在,向戴芸娇抱拳道:“戴芸娇!” 戴芸娇抱拳道:“龚金龙!请了!” 龚金龙转首道:“安乐侄女,能得到戴女侠收为徒弟,前途不可限量!不错!不错!” 安乐心下虽然佩服龚金龙的盖世神功,但依然古井不波,显然有备而来,起身抱拳道:“多谢叔父赞誉!” “安家后继有人,实在是可喜可贺!”龚金龙豪迈的大笑,“不知道这位姑娘是?” 艾叶抱拳道:“在下艾叶,衡山明心门传人!见过龚大侠!” 龚金龙赞誉道:“你是沈去病,沈大夫的徒弟!衡阳义军的首领。” 艾叶点头道:“正是小女子!衡阳军日后,还望前辈多多指教!” “后生可畏!后生可畏!”龚金龙抚摸花白胡须,“江山代有人才出,一辈新人换旧人!” 司徒秋月夫妻也见识到了所谓的大侠,当真是气度不凡,不是一般人可以比肩的。 十二朵花里的其她花儿也环卫在岳阳楼,个个英姿飒爽,虎视眈眈的关注楼上动静。 龚金龙又看看这阵仗,豪迈的大笑,“好!好好!好好!侄女,请!” 安乐挥手道:“叔父请!” 龚金龙自从见着戴芸娇,他就打消了先前的顾虑,青莲帮的传人非同小可。他也不客气,立时腾开手脚与安乐一战。本来,误会解释一下,也就没事。奈何龚金龙也是心高气傲的主儿,认为打一架再解释也不迟。首要目的,他想试试安乐究竟有多少本事,以告慰安少宇在天之灵! 二人这一动起手来,就没完没了,止都止不住,由楼中打到街上,再打到湖中,再打到楼上。一时之间人影纷乱,早看不清谁是谁了。 难得一见的江湖大战,各路豪杰激动不已,鸭子似的伸长了脖子观望,表情丰富,形状各异! 到最后,打斗中的二人不知为何,强行对了一掌,然后分开。这一对上掌力,真是电闪之间的事。几起几落,犹如大鹏与黄莺在空中飞翔。 “快看,龚金龙使出看家本领八卦游龙掌了!”“这女子居然是莲花掌的传人,了不起!”“好!”“看不出来,一个黄毛丫头的武学造诣,居然与南侠势均力敌!”“龚金龙也不逊色,老当益壮!他是很爱惜人才的,所以这么处处留杀手不出,是不忍毁掉一个后起之秀!” 安乐与龚金龙一掌对过,顿时爆发出一道强烈的气场,方圆一丈地的人物纷纷后退,忙不迭的避着锋芒。 关键时刻,二人还能点到即止,立刻分开,结束了这一场决斗,却是胜负未分。真不容易! 大伙儿都叫好,浩然欢呼,声震洞庭湖。江湖人都知道,无论结果如何,安乐这个黄毛丫头一战成名,已是不争的事实了。 安乐微微喘息,抱拳道:“叔父,承让了!” “哈哈哈……莲花掌!好好!老朽老也!该是退隐江湖的时候了。哈哈哈……”龚金龙习惯爱惜人才,为后辈高超的武艺高兴不已。 可是龚金龙高兴太早了些,高兴太早的人,往往会乐极生悲!但见他的脸色突然剧变,口吐数口鲜血,泰山一般的倒下了岳阳楼…… 这一变故,立刻引得众人哗然。都不知道他好端端的,为何如此? 吕友山本是追随艾叶而来的,不想在城楼下遇见这等事,正好接着龚金龙在怀抱。真是无巧不成书! 安乐连忙下楼,奔到龚金龙身边,“叔父,你怎样?” 吕友山抱着这位汉子,一时呆了呆,连忙与安乐一起,放在岳阳楼边一个石墩上。 “安侄女……老夫能看到你长大成人,本事不输……于老头子,我终于是还了你……父母的救命之恩,死得瞑目了……”龚金龙笑道:“我不行了,小朋友,你带我回八卦门!洞庭湖八卦门……现下我收这小朋友为徒,授予八卦门……掌门大位,还望在场诸位做个见证!戴女侠……今后,八卦门就有劳你关照了。” 一时之间变故突然,场面纷乱。可是龚金龙真的了不起,居然能够在生死关头,拼着一口气,冷静的安排后事。换做旁人,恐怕早就糊涂了。 “龚大侠显然是中毒了!还是剧毒!”戴芸娇眼见龚金龙这样,是活不了了,不忍负了他的意思,唯有点头。 吕友山惶恐至极,“前辈,吕友山何德何能,怎能担当如此重任,你……” 龚金龙笑道:“你我一见如故,我相信你会带好八卦门的……你叫吕友山?真像一个故人……好!我们真是有缘分!……老夫要死了,你就叫我师父……师父吧!” 艾叶把了把脉,感知龚金龙身上的毒气已然攻心,便是大罗神仙来都救不活了,何况她一个学医不精的小女子,心中顿时悲戚不已!抬头见吕友山犹豫不决,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不忍见龚金龙失望,“吕友山,男子汉,就应该当机立断。拿得起放得下才是!” 吕友山闻言一惊,她说得很对!“师父!”连忙磕头。 龚金龙欢喜道:“这才对了……”取出一块铁八卦,还有一卷武功秘籍,“师父没有机会亲自传授你武功,实在是遗憾!这武功秘籍你拿去仔细专研,能否领悟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这个铁八卦你拿回我家,交还我女儿龚月娇……也就是你的二师姐……你要一生一世的照顾她……不许报仇!” 龚金龙说完遗言,头一歪,就这样放心的死了。 “……这个铁八卦你拿回我家,交还我女儿龚月娇……也就是你的二师姐……你要一生一世的照顾她……”吕友山一边看着艾叶,一边是师父的遗言在耳边回荡,顿时头大得很。 艾叶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 吕友山抬头再看看艾叶,同样觉得不可思议。他来不及做任何拒绝,师父就已经撒手不管了。‘要我一生一世的照顾二师姐?还不要报仇?’ 真是造化弄人啊! 在场的各路江湖豪杰,多数纷纷离开,只有几个与龚金龙有交情的名宿,留在原地,为他身后事作见证。比如说恒山派的甄水仙;昆仑派的穆尚琴;武当山的秦送;青城派的青衣道人等。 秦送见吕友山茫然,便道:“野小子,你是龚金龙的关门弟子,我等都可作见证的。不必犹豫,快快去置办一副棺木,收殓了尊师的遗体才是。” 甄水仙前去问艾叶,“姑娘,龚大侠中了什么毒?” 艾叶也是心神凌乱,她真是没有想到,自己撮合的故事,结果却令她意外至极,‘他要接受他师父遗命,一生一世的照顾他的二师姐?一个未曾谋面的女孩?龚月娇?’神游太虚去了,一时无法回答甄水仙的提问。 戴芸娇道:“这是一个突发事件,诸位亲眼目睹,龚大侠的死——” 青衣道人道:“龚大侠之死或许另有原因,但是贵派的安乐安女侠依然无法撇清嫌疑,有待贫道查验。”言外之意,安乐虽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难辞其咎。 故事发展太意外了,早不在可控范围了,戴芸娇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穆尚琴一直观察吕友山,这突然出现的野小子,什么武器都不带,就背了一副弓箭,“这不是乾坤弓与射日箭吗!” 秦送也注意到了,“是后羿的神兵利器!” 甄水仙道:“江湖传说,后羿的神兵利器由吕氏一族保管。他莫不是惊天一箭大侠吕冯仑的后人?” 吕友山并不理会他们的好奇,只知道自己既是龚金龙的关门弟子,自然义不容辞的收殓师父遗体。 眼见此地状况复杂,当真不欲久留,要想安然护送师父回八卦门,定是困难重重。 抬头看看湖面,那艘送师父来的快船早走了。显然是门徒见师父落败,唯恐遭受池鱼之殃,于是乎就溜之大吉。‘真是一群无能鼠辈!’ 吕友山租好一艘船,默默的抱起了师父遗体放进一副刚买的棺材里,还想请这道人做一通道场。 青衣道人并不在乎这些虚的,只道:“道场就不用做了。小伙子,经过今天一战,江湖震动,此地亦不能多做逗留了,快护送师尊回师门去吧!戴芸娇,你说是吧!” 戴芸娇笑道:“正是!”这个老道士不愧是江湖上的人精,自己帮了野小子不算,还要拉上我。也罢,就你几个与龚金龙有交情,难道我就没有!“吕友山你听真了,龚大侠与我青莲帮的纠葛,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但是你大可放心,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找八卦门麻烦。在场的前辈名宿都能作证,我等无人留难于你,你就带着龚大侠的灵柩赶快走吧!” 戴芸娇的意思,安乐的事她青莲帮早就一力承担了,今后谁要找安乐的麻烦,就是与青莲帮为敌。其实她不说,也没有谁会来犯傻?与青莲帮为敌,那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 安乐道:“帮主……” 戴芸娇知道她要说什么一人做事一人当,便立即挥手让她不要再多言。 秦送道:“南侠这一死了,可能有仇人会去八卦门寻晦,甚至鞭尸泄愤,我等都是龚金龙的好友,这事可不能袖手旁观啊!” 穆尚琴道:“南侠生平嫉恶如仇,得罪的人肯定不少。不得已,龚大侠的吊唁我们都要去露个照面,告诫江湖同道,人死事了,万万不要为一己之私而坏了江湖道义。” 青衣道人笑道:“你这主意不错!” 吕友山告别艾叶等人,吩咐舵公扬帆起航。船行一日一夜才到八卦门。 15、龚月娇.上 书接上回,话说在八卦门这些日子里,吕友山并不容于师门,不但遭到两个师兄的排挤,还有二师姐的不信任。 八卦门坐落于岳阳城西南,洞庭湖中的君山上,与岳阳楼遥遥相望。君山是个湖中小岛,古称湘山和洞庭仙山,因尧帝之女湘君所游而得名。 八卦门牌楼林立,琼楼玉宇,建筑甚是宏伟。 眼下哨岗片布全岛,人人披麻戴孝,皆因掌门人离世才做出的万全防备。可以想像,南侠龚金龙为人刚正不阿,得罪的人定然不少。 龚月娇红着双眼道:“等把爹爹的丧事办了,我们再追究小师弟的事。” 见她都这样说了,仇是海与桂春雷却也只能摔门出去。他们弃师父于危难而不顾,自然要对吕友山这个知情人特别关照,就差恨不得杀人灭口了。 话说龚金龙的大丧,各派名宿都来吊唁了,一时之间君山上门庭若市。 江湖上有名的门派,如恒山、华山、泰山、嵩山、少林、武当、峨眉、昆仑、点苍、衡山、崆峒、青城……都来了。 其他来不了的名宿,也有门下弟子代劳。 …… 八卦门安葬龚金龙之后,等送走了各派名宿,龚月娇就抓住吕友山问话了,因为有些话还关系到自己未来一生的幸福! 吕友山道:“大小姐,你讲道理行不,别人你或许不信,师父的话,你应该信吧!现在八卦门与青莲帮势同水火,我又何必为他们说话!” 龚月娇道:“大师兄、三师弟回来说,你与那个艾叶,还有那个杀千刀的安乐是一路的,你让我不能不怀疑啊!” 吕友山冷笑道:“别提大师兄,三师兄,师父一落败,他们就跑了,要不是我临危受命,师父还指不定有谁收尸呢!” 龚月娇很感激小师弟,就是可气那两个人,“这二人,我早晚是要收拾的。眼下二人势力强大,我们不可轻举妄动。否则,你我都没有好果子吃。” 吕友山笑道:“你知道就好!现下,你不再怀疑我了吧!” 龚月娇拿着铁八卦道:“我爹爹还有遗言,你没有说吧!” 吕友山闻言,顿时脸红不已,尴尬道:“师父确实还有遗言,只是我想拒绝之时,他就断气了。” 龚月娇是何等的冰雪聪明,“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爹爹曾经立下规矩,谁接管八卦门做掌门,谁就得娶我。这个铁八卦既是掌门信物,也是定亲信物!” 吕友山迟疑道:“二师姐,我……” 龚月娇道:“我知道,你想拒绝这们亲事,是因为那个叫艾叶的女子!哼!野小子,你别痴心妄想了,现在你是八卦门的传人,有着肩负八卦门兴亡的重任。艾叶与安乐,是我们八卦门的死敌……你……千万要好自为之!” 拿桂春雷与仇是海那人两来说,他们师兄师弟之间自己也不对付,经常勾心斗角窝里反,搞得整个八卦门鸡犬不宁。好好的一个江湖名门败落如斯,龚金龙的一世英名全被这二人毁了。 吕友山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给师姐留书一封,就逃离八卦门,浪迹江湖。可是那仇是海还不放过他,硬要派人千里追杀。 …… 吕友山离开了八卦门,辗转一月,才回到衡山水帘洞的狗窝。 衡山依旧,水帘洞依旧,狗窝依旧,他的人依旧,可是他的心境却变了。 吕友山感觉背后草垛里有人,立刻挽弓搭箭,顿时弓弯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但闻得哎呀一声,一个女子跳出草垛来,“你要死哪!下手这么狠。”箭插在这女子秀发上,晃晃悠悠极是滑稽。 “汪汪……汪汪……”小黄狗跑出来迎接主人,摇头摆尾的,亲热得很。 吕友山抚摸几下小黄,抬头道:“我要是真的狠了,箭的准头不会是你的头发,而是你的头颅。” 龚月娇道:“我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野小子,你终于肯回来了!” 吕友山道:“无缘无故的,师姐来这里干嘛?”想起他们之间的亲事,哎呀一声,跳起来就跑了。 龚月娇娇喝道:“你想跑?门都没有!” 只是那么大的一座衡山,延绵几十公里,吕友山要跑要藏,龚月娇还真不易追寻。气得她一张美丽的小脸蛋通红如霞,跺脚也不解气,就用鞭子抽打树林。可怜那榆树,被她抽的皮肉纷飞。 艾叶知道吕友山来偷看过自己,追出门来,见他已经跑远了,只好作罢。 吕友山去探视艾叶,知道师父的死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但是他不能原谅安乐,连带艾叶他也无法释怀。 艾叶落寞的走在山林里,听到前边有人在咒骂,一看,呵!一个疯女子正在给榆树行使鞭刑。 “臭小子,野小子,臭师弟……你跑,你能跑,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逮住你……走着瞧!”龚月娇一边挥鞭,一边狂喊:“吕友山,我是你的妻子,这辈子都是,你赖不掉的。” “啊!”艾叶吃惊不小,连连后退。“你们,你们已经结婚了!” 龚月娇闻言抬头,同样吃惊道:“你是谁?”身边来人了,自己居然不知道,还真是太大意了!要是敌人,自己岂不是已经遭到了毒手? 艾叶有些眩晕,摇摇头,呢喃道:“我要是早些跟他说,我喜欢他,我爱他,就不会有今天的故事。都怪我太矜持了。你很好,敢爱敢恨!” 龚月娇冷静了下来,取下发上羽箭,歪着头打量眼前这位姣好的姑娘,“你就是传说中的艾叶!很好!终于让我见到活的了。” 艾叶道:“他原来把什么都告诉你了。可见他对你多好!” 龚月娇道:“你知道我是谁?” “你是龚月娇。”艾叶点头道:“你父亲龚金龙龚大侠把他指定做女婿时,我刚好就在场,眼睁睁的看着我爱的人做了别人的女婿,自己却无能为力。” 龚月娇骄傲道:“你还要跟我抢他吗?” 艾叶生气道:“吕友山是一个人,不是一件家私。他有自己的主见,无需我干预。龚小姐,希望您好自为之!” 龚月娇闻言也是生气,“你是在教训我吗?”她正想找人发泄,你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怨不得我了。 艾叶察言观色,知道龚月娇要干什么了,立时警告道:“在我的地盘上,你千万不要轻举妄动,我没有要教训谁的意思。” 龚月娇果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艾叶后边有一个女子骑着老虎过来了。妈呀!这是什么玩意?太恐怖了!世间上居然有这人和这事发生。这么大的母老虎,龚月娇怎能不怕? 赖中华中气不足,缓缓地说道:“艾姐姐,需要我帮忙吗?” 艾叶本要用药物应付龚月娇,闻言回头,“妹妹,你怎么出来了!你身体还没有大好,快快回去休息!” 龚月娇也不是鲁莽之人,虽然做惯了大小姐,脾气难免骄横,但是能分清好歹的。眼下形势于己不利,多呆无益,“后会有期!”说走就走,毫不含糊。 艾叶回头道:“恕不远送!” …… 仇是海追杀吕友山到了广西桂林,一个叫天鹅湖的地方,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团团围困,要他插翅难飞。“都围好了!”“千万不要让这野小子再跑了。”“这小子狡猾得很,大家小心了。”“盾牌举起,当心他的箭,厉害着的!” 仇是海躲在人后,见那乾坤弓有五尺长,背脊呈暗红色,雕着上古圣兽。拇指粗的弦,晶莹剔透。不知道这付弓是何物所造,居然仙气云云,不同凡响。还有那射日箭更是神奇,伤人之后便消失了,一点痕迹都不留。 吕友山弓弯如满月,箭去似流星,一连射翻了六七匹人马,依然无法突破重围。仇是海就是一个缩头乌龟,老躲在人群中,不与吕友山正面照应。待到吕友山羽箭用尽,他才出列,哈哈大笑,“吕友山啊,吕友山,你要我说你什么好?”他本想贪图吕友山的神弓利器,却是很有自知之明,万一驾驭不了这上古的神器就得不偿失了,只好忍痛割爱,一掌击落,连人带弓的把吕友山打下湖去…… 吕友山恨得咬牙,自己除了习得家传箭术之外,根本就没有一丁点武术。师父的武功秘籍还没有来得及研究,今天就要命丧黄泉了,真是不甘心啊! …… 天是那么的蓝,山是那么的绿,水是那么的清,风景如画。这里好山好水,天鹅成群,是个绝好的世外桃源。 龚月娇骑着枣红马,风尘仆仆的走在林荫小路上,她在找人,找最亲的人,掌门师弟吕友山。 一年来,她走遍了大江南北,打听着掌门师弟的消息,却是一无所获。 这个娇生惯养,蛮横无理,约二十六岁的龚大小姐,居然追着父亲的关门弟子满江湖跑,唯一目的,就是坚决要他回归八卦门,非嫁给他不可。 “你这野小子,到底在哪里?”龚月娇在马背上道:“师弟,你别躲过我,终有一天,我会找到你的。” 今天下午,在桂林境内,一个唤做福星的小镇上,她终于得到了掌门师弟的行踪,那位老者说:“集市北边有个天鹅湖,姑娘,你要找的人,兴许就在那里,快快去吧!” “师弟,你千方百计的逃避我一年,嘿嘿,还不是让我找到了。” 吕友山正躲在天鹅湖畔,不再出江湖,目的是为了勤练师门武功,祈望有朝一日能够为师父报仇。他经过这一年的苦思冥想,害死师父的人既然不是安乐和艾叶,就一定是那欺师灭祖的大师兄和三师兄了。kuAiδugg 龚月娇高兴不已,连连道谢,打马进山。这里风景自然很好,但是她却无心欣赏。“师弟练功,这地方,是再好不过了。” …… 山涧,湖畔,篱笆茅屋,炊烟袅袅。 这里的天鹅不怕人,眼见龚月娇下马过来,居然扇着翅膀做迎接的举动。 越是到了这档口,龚月娇就越紧张,她害怕失望,也害怕见着小师弟,但是又迫切的想见一见小师弟,女儿家的心思就是这么的奇妙,颤声道:“有人在家吗?” 枣红马脱了缰绳也不走开,亦步亦趋尾随在她的后边。 嘎嘎的声响,柴门终于开了,黄狗窜了篱笆出来,摇头摆尾的在龚月娇身边亲热。“小黄,小黄,你好吗?师弟真在这里!师弟,师弟。”这女子那个激动啊!简直快要晕了。 “二师姐,你怎么找来了!”吕友山三步做两步的窜出来,开了菜园子的柴扉。看见风尘仆仆的憔悴的龚月娇,他很吃惊,他也很意外! “你这个臭小子,没有良心的东西,逃那么快!我很可怕吗?”龚月娇又哭又笑,“你以为逃到这个地方来,我就找你不到了吗?我这不是找到了嘛!” 吕友山连连搓手,迟疑道:“二师姐!” 龚月娇道揩泪道:“爹爹去世了,大师兄与三师弟又不可靠,你又不负责任的跑了,我已经举目无亲了,你叫我怎么办?你可是我值得依靠的人啊,八卦门的掌门传人啊!” 吕友山冷笑道:“这个掌门人不当也罢。大师兄与三师兄要争,就让他们去争好了。” 龚月娇道:“就算你不稀罕掌门之位,但是我爹爹的遗命,你也不遵从他老人家娶我了?” 吕友山叹口气,道:“二师姐,什么都不要说了。天色已晚,你在此歇息一夜,明天就回八卦门去吧!这里很简陋地,不是你千金小姐长住的地方。” 龚月娇道:“我不。我不回去。我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找到你,你休想撇下我不顾,也别想撇下八卦门不管。” 吕友山道:“你究竟想怎么样?再说那两师兄还在满世界追杀我,你在这里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的。我不想连累你!” 龚月娇愤恨道:“八卦门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八卦门了。桂春雷与仇是海的成天的勾心斗角,我回去就算不被他们害死,也一样会被他们气死。不如和你在此并肩作战,届时也死得其所!” 吕友山道:“这里环境是不错,但是生活条件很辛苦。我又不会侍候人。” 龚月娇赌气的骄傲道:“我说过要你侍候吗?” 吕友山拿她没辙,认命道:“既然是这样,也由得你。” 龚月娇道:“你答应过你师父我爹爹保护我,娶我的,你休想悔约。” 吕友山叹气道:“师姐,你怎么就不明白呢?我拜师之时,还没有来得及答应师父,师父就去世了,这悔婚约又从何说起?” 龚月娇倔强道:“我不管,爹爹把铁八卦交给你,你又给了我,说明你已经接纳了八卦门,还有我。” 吕友山泄气道:“我服了你了。” 龚月娇道:“我不管你与艾叶怎么回事。你已经是八卦门的女婿,这事世人皆知,你赖不掉的。” 吕友山抱来一张虎皮,丢在床上道:“今晚上,你睡床上。这里深夜最冷了,小心别着凉了。” “师弟还是很关心我的嘛!”龚月娇道:“师弟,有吃吗?我饿了。” 吕友山道:“米缸里有米,墙上有野鸡肉,自己去做饭吃。” 龚月娇苦菜着脸,“我做不来饭。” 吕友山跺脚道:“我的大小姐,你真的是要气死我了。” 龚月娇委屈道:“家里有厨娘,我一顿饭都没有做过。” “我忘记了,你是金大王龚金龙的女儿,龚月娇大小姐,是含着金汤勺长大,是娇生惯养的主子。”吕友山连拍脑门,无不讽刺道:“你求我,求我做饭给你吃,吃完了,歇息一晚,明天就回你的八卦门去。” 龚月娇跺脚吼道:“你混蛋!” 吕友山笑道:“我是混蛋,你不喜欢,你就回去呀。” 龚月娇转念一笑,“你想急我,门都没有!”把包袱往床里一丢,“我就偏不走了,看你奈我何。” 吕友山笑道:“这里条件很艰苦的,方圆十里都没有集市。我不怕你耍赖,住不了十天,你就会乖乖地想走了。” 龚月娇不服气道:“我信了你的邪!要不要我们打赌?” 吕友山道:“打赌就打赌,赌什么?” 龚月娇笑道:“你输了,就娶我!” 吕友山闻言一惊,连连摆手道:“不成,不成,换一个。” 龚月娇鬼机灵道:“换一个,那么,我嫁给你。” 吕友山内心灰暗不已,拿她没办法了,“这就是你换过了。” 龚月娇连连点头道:“是呀,是呀,我换过了。你不敢赌?” 吕友山意气用事道:“谁说我不敢!”灵机一动,“我也换过,三个月为限,你在这里呆满三个月,我就娶你。” 嘿嘿,你这个大小姐,平时过惯了要人侍候的日子,看你如何受得了这里的苦生活?不出一个月,你就会乖乖的认输了。 龚月娇迟疑了一下,居然点头答应了,“三个月就三个月,我就不信我坚持不了。嘿嘿,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啊!你就等着我嫁给吧!” 吕友山哼道:“三个月里,你什么事都要自己动手做,千万别想依赖我。” 龚月娇伸手道:“好!我们击掌为起誓!” 16、龚月娇.下 “你就等着我折腾吧!我不信你真的什么都能忍受。”吕友山虽见她如此坚定,还是不以为然道:“到时候受不了苦,你别哭着求我。看我怎样撵你。” 龚月娇道:“真是婆婆妈妈。击掌呀!” 吕友山无奈苦笑,伸手与龚月娇三击掌,却惹得小黄叫的欢。 龚月娇道:“不怕你耍赖,有小黄可以给我作证。” 吕友山不再理会他,隔壁休息去了。 …… 连续三天,龚月娇因为做不来饭菜,就这样的饿着。吕友山也不管,自顾自吃。小黄看着二人,实在无法理解,只得低呜一声,垂着尾巴出去了。 “大小姐,你要是饿了,就下厨房,洗米做饭去吧!记住了,别求我。” 龚月娇看着他吃得香,几次想过去端来吃,却是下了很大的定心,才忍住食欲,因为她与这个臭小子有赌约。 “都三天了,大小姐,你真的不觉得饿吗?” 龚月娇在床角,抱住虎皮,见他吃得香,实在是眼馋得很。 “你求我,你认输,就可以吃我做的饭了。” 龚月娇努力扭头不再看他,但是这家伙讨厌至极,偏偏在旁边吃得呼哧呼哧直作响。 “你这练武的身体很结实,头三天还能熬住饥饿,不过是头晕眼花而已。要是饿到第四天,你就会不行了。”吕友山笑嘻嘻道:“你会饿得呕吐,连胆汁都会呕吐出来。你快快求我吧!” “我不求!野小子,我不会求你。”龚月娇气鼓鼓的起身,奈何饿得久了,真的会头晕眼花,几乎昏倒。 吕友山连忙过去相扶,“我的大小姐,就你是这个犟脾气,老不服输。” 龚月娇一把推开他,去了厨房,不再理会这个臭小子的口是心非。 第一顿饭,是她有生以来,从未有过的亲力亲为。龚月娇这个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居然为了这个臭小子破例下厨。 第一顿饭,学着吕友山,有模有样的做出来了。虽然做得不是怎么的理想,但是勉强能吃。人呢,在关键时刻,就是得受些逼迫,才能有所长进。 吕友山在一边看住,以防万一,大小姐如果把房子烧了,他并不觉得意外。他意外的是大小姐非但没有烧房子,还真的做好了一桌饭菜。 大小姐除了脸上,还身上有些烟灰外,成绩可圈可点。 龚月娇欢喜道:“怎么样?难不倒我吧!” 吕友山道:“还不错!我可以放心你留下来了。” 龚月娇欢喜道:“真的吗!” 吕友山道:“想做我妻子,还差很多天,希望你能坚持下去。” 龚月娇一皱鼻子,“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等着我嫁给你吧!” 吕友山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朵小红花来,“给你!” 龚月娇高兴道:“这是奖励品!是鼓励我吗?师弟,你也不想我失败吗!” 吕友山笑道:“算是吧!” 龚月娇道:“每天都有吗?” 吕友山道:“吃了饭,洗了碗,就早点休息。明天我要开始闭关修炼,估计有两个月不再见你,也不再气你。你如果坚持不下去,走了我也不怪你。” 龚月娇一边吃着饭,虽然并不可口,依然吃的很香,点头道:“你放心,半途而废可不是我龚月娇的信条。” 吕友山道:“真是奇怪,平时老挑食的大小姐,今天居然变了个人似的,脾气好的没话说了。”他尝了尝那饭菜,那个味道,说五味杂陈也不为过。照她以往个性,不到掉是不行的。“要是以后都是这样,我一定敢娶你。” 龚月娇听了野小子这一席话,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哭起来。 吕友山慌忙道:“怎么啦?好好地,怎么哭起来了。” 龚月娇道:“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真心的夸我。” 吕友山惊叹道:“真不容易啊,我的大小姐。” 龚月娇道:“我的脾气很坏,我自己知道,今后我改就是了。希望师弟不要再逃避我。” 吕友山道:“有那么两个多月的时间,你就慢慢的改吧!”说完就背着手走去隔壁休息。 龚月娇道:“你原来并非对我绝情!师弟,你等着,为了嫁给你,我会变作你希望的妻子的。” 衣服被火烧了一个洞,她看了半响,再把包袱里翻遍,准备换掉。怎想里面都是换下来的脏衣服,气的她甩了一地。 吕友山本要睡下,听见隔壁有了响动,就连忙过来一看究竟,见她又是大小姐脾气,不由吼道:“衣服脏了,就洗了。” 龚月娇茫然道:“我会买,不会洗。平时都是丫鬟洗的。” 吕友山作揖道:“龚月娇,龚大小姐,我知道你有钱,可这深山野岭,哪里有市场让你去买?再说,这里也没有丫鬟可以给你使唤。” 龚月娇想想也是,到了这步田地,看来只能自己洗了,否则又会让这个野小子数落一阵好的。 女人,一旦决定了要做一件事情,自己认为值得做,而且该做的,就会义无反顾。 龚月娇汲取了教训,不但学会了做饭,还学会了洗衣服。 …… 两个多月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不但学会缝补衣服,还学会了挖野菜,打猎物,更做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吕友山终于出关了,信步走出那封闭的山洞,突然看见师姐在湖边洗头发,那绝美的样儿,与山水之间相映成趣。好一副人间仙画!野小子不由看呆了,许久不能回神。 龚月娇笑盈盈的梳理着秀发,知道他出关了,他要偷看,就任由他看。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吕友山吃着龚月娇做的美味,穿着龚月娇做的粗布麻衣,追逐那湖畔的天鹅,还有那么些幸福加满足。 枣红马,小黄狗见主人高兴,也追在后边,欢腾着,有趣得紧,惹得龚月娇笑的畅快淋漓。 拿起笔记算算,三个月赌约之期已经满了,龚月娇高兴的不得了,吕友山却愁苦不已。 龚月娇道:“师弟,你别想耍赖,也别想逃。男子汉大丈夫,许下的赌约,就得说到做到。” 吕友山为难,懊恼道:“艾叶她……”他也没有想到,师姐为了自己,还真是什么名节,苦难都不在乎了。当初做这赌约,也是心存的意气用事,现下后悔也晚了。 龚月娇打断她的话道:“我不管你与艾叶是何关系,今天你得兑现赌约。” 吕友山看看一屋子里贴满的喜字,还有满园的花花草草,还有那门檐上,风中摇曳的大红灯笼。当一个女人,满心的做一件她自认为幸福的事,是多么的美丽,叫自己如何忍心去毁灭这美丽!要真那样做了,还不得把她给弄得疯魔,甚至有可能把她推向仇恨与死亡的边缘。 第17章、杨睿.上 书接上回,话说艾叶与安乐走了一天的路,终于回到了天鹅湖外的福星小镇上。按说那马车的速度,应该是半天的路程,结果让她们走了一天,皆因艾叶要走马观花,顾左右而言他,说什么这里的风景实在是好得不得了。 安乐也不好说什么,自己这个义妹现下失恋了,心里该是多么的难过啊! 失恋,可是世上最不仁的事情了!这种无形的伤害,最闹腾人了。如果上战场受了伤,也不过是皮肤之痛,这失恋,可是心里痛啊! 艾叶失魂落魄的随着安乐进了杨家宅院,突然弃马不顾,飞奔上了二楼客房,反手关了门,然后扑进屏风后边的床上,终于忍不住了,嚎啕大哭起来。 安乐连忙吩咐一个小厮照顾两匹马;再吩咐另一个小丫鬟打热水上楼,侍候艾叶梳洗;再向厨房要了一桌晚饭,使人送上客房。 …… 杨宅是一座占地十亩见方的唐朝老建筑,雕梁画栋,唐风犹存。历经几百年的沧桑,依然屹立不倒,由此可见,这是当地资历极深的一个大家族。 列位可能还不知道,这户人家正是杨家将的后人呢!当年杨老令公一生驰骋沙场,造就一门忠烈,可是何等的英雄威武!杨家儿郎个个不辱先人,个个侠骨柔情,满腔铁血的保家卫国,写就一篇篇可歌可泣的传奇故事。 杨家少主,大小姐杨睿缓步出门来,但见她霓裳飘飘,一如足不沾尘的凌波仙子,但听她口吐珠滚玉盘似的话声道:“你们回来了!艾叶这是怎么了?” “她心情不好。”安乐摇头叹息道:“需要痛哭一场来发泄一下。” 杨睿关切道:“你们说的那个野小子,真的就那么薄情寡义?” 安乐叹气道:“也不能全怪他,全是因为我引起的事端。” 杨睿道:“怎么能怪你。如果是真爱,岂能受到不相干的恩仇羁绊!” 安乐进房道:“我们的恩怨情仇非比寻常,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化解的。” 杨睿不是当事人,自然不能了解他们的内心,在做着怎样的挣扎与煎熬,折磨着一天天的日子。 …… 话说回来,正当艾叶悲戚之时,龚月娇却是喜庆之时。 龙翻江与吕友山频频劝酒,吃得一桌狼藉,东倒西歪,醉态百出。 拜过天地之后,龚月娇就在房间里等啊等,眼见窗外的月光已经上了树头,“这一老一小的,如此喝的没完没了,何时是个头?” 回看洞房,红烛已燃过半,二人却醉了,好似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坐在床上的龚月娇看着窗外的皎月,心里却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话说她这辈子从来没有如此提心吊胆过,‘我今儿是怎么啦?我这是在怕什么呀?不就是和小师弟成婚嘛!小师弟又不是老虎!’ 大姑娘入洞房,对于龚月娇这样的千金大小姐而言,毕竟是人生中的第一件大事,加上父母过世得早,无人在身边指引,心下紧张在所难免! 酒足饭饱之后,龙翻江便知情识趣的去了吕友山练功的山洞里休息,而吕友山则草草的收拾了一下客厅。 外面的动静,龚月娇仔细的听着呢!他倒过垃圾回来了,还在外边吐了,然后就是漱口洗脸。透过红盖头,她看见他摇摇晃晃的进了房间。 龚月娇站了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的抓住衣角,他要干什么? 吕友山看着龚月娇,笑嘻嘻道:“美女,还没有休息哇?” 龚月娇又气又好笑,“你没有醉吧?” 吕友山摇摇头,眼前恍惚有两个戴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我……没醉。我怎么会醉呢!” 龚月娇连忙上前扶着他,有些担心,“你快躺下,休息休息。” 吕友山一把拉着龚月娇,用力一扯,就整个人儿拥抱满怀,揭下红盖头,“戴这玩意干嘛?躲猫猫吗?” 龚月娇含羞的看着吕友山,她喜欢他的粗鲁,她喜欢他的男子汉气概。要说一个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大小姐,这一害起羞来还真是别有一番光景。“你喜欢躲猫猫吗?”嘤呤一声,连忙挣脱他的怀抱躲进绣着大红花的被子里去了。 吕友山吹着酒气,灭灯放帐,钻进被窝里,拥抱住龚月娇…… ……“艾叶……我对不起你!”“艾叶……你不要走……”“师姐,我……”吕友山先是梦见两个女子在打架……后又梦见两个女子喜笑颜开,相谈甚欢,最后艾叶消失了,他想伸手抓住,没有抓住,倒是把龚月娇抓住了……还抓醒了,这个野小子还真够衰的。 吕友山终于醒了,却见自己抓住的是什么?是师姐的胸……多不好意思呀!可是师姐在哭泣,她为什么要哭泣?“师姐,师姐,我抓疼你了吧!对不起!对不起……” 看看外边,天色已经开始亮了,晨辉照映在窗台上,照映在龚月娇的脸庞上,泪珠闪着夺目的银光。 龚月娇道:“师弟还是喜欢那个艾叶,还是忘不了她,做梦都会念叨她,我……我在你心里……在你心里没有位置吗?我现在可是你的妻子了呀!” 吕友山尴尬不已,烦恼不已。他本想着能对一人好时,便真心的対师姐好。只是潜意识里,还是不能真做到对艾叶忘情。这个梦啊!来的真不是时候。他不知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岂是自己能控制的! 龚月娇也知道师弟是个重情重义的真汉子,真豪杰,要他一时半刻做到对艾叶的忘情绝义,是不能的事。便说道:“你去找那艾叶吧!现在没有了师门仇恨,我对她已经没有了成见,你……可以与她好的。” 她这是得了便宜要卖乖!谁都知道,吕友山眼下是不可能这样做的了。 洞房之夜,梦见妻子以外的情人已经不应该了,现下要他……至少我吕友山不能这样……他一把搂住龚月娇道:“我的小傻瓜,你怎么这样想我呢!” 龚月娇害怕道:“可是我看见你这样难过,……我……我也不开心。” 吕友山轻轻的抚摸着龚月娇的脸庞,道:“刚才有没有抓疼你?” 龚月娇含羞道:“那么的用力抓我,你怕我会跑吗?我才不会呢!千辛万苦的找着的如意郎君,怎舍得弃之不理?” 吕友山笑道:“是吗?那你干嘛哭泣?” 龚月娇初为人妇,确实是吃了不少的痛,但是她不觉得这是苦,因为自己比艾叶幸福,完完全全的拥有着师弟的爱。他念叨情敌又何妨?这不是坏事,足以证明师弟不是负心的人。 洞房这一夜,但凡女人都会经过的,学着做慢慢就好了。 龚月娇穿衣起身,到梳妆台整理凌乱的头发,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聪明女人就应该这样! 吕友山看着师姐的背影,亭亭玉立窗台下,梳理一头瀑布似的秀发,包裹在万道阳光之中,整个人儿都是金光耀眼的,跟个七仙女似的。 龚月娇回眸一笑,便生万般柔情,一如那阳光下盛开的百合花。 吕友山傻傻一笑,掀帐下了床,不意看到了床褥上有一处耀眼夺目,定睛一看却是一朵鲜艳的血花,吃了一吓,大惊小怪道:“这是什么?” 龚月娇赶忙过来一看,她红着脸抿嘴一笑,这人什么都不知道,真是个野小子。赶忙俯身收拾起褥子,不能给他看仔细了。 …… 接下来的日子日,吕友山依旧郁郁寡欢,满怀心事,全不是新婚心情。 龚月娇瞅见野小子强颜欢笑,就知道师弟还是不能对艾叶忘情,在某一日早上,便收拾一包随身物品,偷偷留书一封,回八卦门了。她信中大意是让他去会艾叶,不以她为念,也不必愧疚。 吕友山站在窗前,呆呆的看完信,心神一时遨游太虚去了,任凭信纸脱手,飘飘然然的飞落水缸之中,他浑然不觉。 龙翻江休息几日后,终于精神饱满的走出山洞,来吕友山这里串门,不期见到他这般情况,“怎么啦?几日不见,你们小两口也学凡夫俗子闹情绪了?”连忙捞起水缸里的信纸一看,“弟妹回八卦门去了。你真要去见那个艾叶?” 吕友山回过神来,落寞的笑一笑,“我……与艾叶不可能再有瓜葛了。师姐定……是多了心。” 龙翻江拍着他的肩膀,道:“既然如此,你就回八卦门找她说清楚。千万不要辜负了我的弟妹。如此深明大义的夫人!兄弟,你是有福气的!” “吕友山,吕友山,可是住在这里?”“吕友山,吕友山,你出来。”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在柴门外喊。莺莺燕燕般的声音极是动听,天界仙音都有得一比。 龙翻江回头走出花径,开启柴门,见着那姑娘眉目如烟,一身白衣白裙,手牵白马,就像是仙山走出来的人儿,难描难画。“姑娘,你是谁呀?” 那姑娘打量着龙翻江,启朱唇,露皓齿,几分俏皮道:“你又是谁呀?” 龙翻江道:“我就是吕友山……” 姑娘闻言,后退几步,不信似的,“你……你就是吕友山?” 龙翻江接着笑道:“他结拜哥哥。姑娘,你找友山什么事?” 姑娘拍拍胸口,如释重负似的道:“前辈,你吓死我了。” 龙翻江阅历丰富,眼前这个小姑娘有无恶意,他闻其声就知道。“女娃娃,老头子很吓人吗?” “你很可爱啦!”姑娘笑道:“吕友山,你出来,我有话说。” 吕友山出门道:“姑娘,我们认识吗?” 姑娘看见吕友山,本来有许多的责备之言,一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这个……那个……我是杨睿,福星村人……现下代表艾叶前来向你讨个说法的……你……什么意思,不喜欢也就罢了,与你师姐成婚就成了,怎么还要你师姐去我家留书羞辱于她?” 吕友山一时不明状况,“我师姐几时留书羞辱艾叶了?” 自称杨睿的女子现下懊恼不已,自己怎么了?责备人家不成,还自曝家门,都是吕友山不好……果然是个害人的妖精!难怪艾叶会为了他朝思暮想,失魂落魄! 龙翻江接过杨睿递过的一封信,吕友山抽出一看,上面确实是龚月娇所写,她确实是一番好意,怎料艾叶误会了其中的成全之意。 杨睿道:“你知不知道?艾叶为了你流过多少泪?为了你茶饭不思,人也廋了,如今皮包骨似的躺在我家里,我见犹怜!” 吕友山震惊不已,心痛不已,“她……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杨睿看出来了,这个野小子对艾叶并未忘情,“还算有良心!你记得她。” …… 龚月娇红衣红马的走在官道上,漫无目的信马由缰。 “驾!”艾叶骑着黄骠马,追着龚月娇而来,“站住!龚月娇,你等一下!” 龚月娇勒马回头,有些意气用事的说道:“那个叫艾叶的,你待怎样?我都把师弟让你了,你还不称心如意怎的?” 艾叶一身薄纱黄衫,飘逸清秀,并不见她有吓人的病态。很显然,杨睿说的那样,完全是夸大其词了。 艾叶到得十步地,控马冷笑道:“说让就让了,你把吕友山当什么?他是你的物品还是财产?你这么做,有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是的,我很爱那个野小子,但是我会尊重他的选择。现下,他既然选择了你,我都认了,也不再做任何纠缠,准备归隐山林了。可是如今,你又来这一出,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把吕友山想成什么人了?把我想成什么人了?你这样做,不仅仅是羞辱了我,还否定了野小子对你的爱。” 龚月娇的本意,不想师弟为了实践赌约,把个婚姻给了自己,她知道强扭的瓜不甜。不过……她留书这一招其实是以退为进,她才舍不得师弟真与别人好呢。她要的是师弟心甘情愿的娶自己为妻,这是她最终目的。 艾叶连珠炮似的说完了,最后一句道:“你好自为之!” 看着艾叶说完离去,龚月娇有些失落,呆呆的叹息一声,回马转身,便看见了一个妙龄女郎走出林子,依稀是吕友山描述过的人物,“你,你是安乐?” 安乐点头道:“你就是龚月娇了!”她之所以出现在此,一则是想保护妹妹的周全,二则是想与龚月娇了结一桩恩怨。她知道,有些事情拖不得,时间越久,误会就越深。 “你来得正好!省了我去找你。”龚月娇明知道父亲不是安乐所害,但是依然不能释怀,“你知不知道,要不是你,我爹爹也不会死。” 安乐叹口气道:“你居然还不知道,是有人借刀杀人的?” 龚月娇有些激动道:“我知道,但是罪魁祸首已经死了。但是你……你虽不杀伯仁,伯仁却终究是因为你而死的。” 安乐抬头,眼睛里精光一闪道:“我与叔父是公平决斗。安家与你们龚家渊源极深,虽有理不清的情仇,但是我从没有伤害叔父的意思。信不信由你。” 龚月娇突然飞身离马,扑进安乐的怀里,闷声一掌击在胸口,然后迅速退开。骑在马上观察她的反应。 安乐若无其事的笑笑:“你这样做,可有解恨?” 龚月娇面如死灰,自己的八卦游龙掌居然奈何不了她分毫,足见她的功力已经到了自己望尘莫及的境界。眼前这个女子柔柔弱弱的,瞧模样也大不了自己多少岁,她的功夫与自己却是不可同日而语。 “罢了!我终于信了。你能与我爹爹大战三百回合,他老人家就算真死于你手里,想来已经瞑目了,我还苦苦纠缠作甚!”她知道父亲的秉性,一生行侠,尚武如痴,最崇拜有本事的英雄豪杰了。眼前这位既是故人之后,而且还是巾帼英雄,他老人家岂有不叹服的!所以才不许后人报仇。 安乐见她想明白了,也就不再说什么,目送龚月娇离去,渐渐消失在官道那头才回转福星镇杨家。杨睿的家。 杨家庄上,戴芸娇在,司徒秋月在,李嫦娥在,众姐妹都在,谷灵芝也来了。一时宾客满堂,热闹非凡。 可是艾叶并不理会这些,回到房间又哭了一夜。任人安慰,都无济于事。 杨睿为艾叶愤愤不平,想要再去找龚月娇理论时,结果那个罪魁祸首吕友山刚巧找上门来了,省得自己来回奔波,好得很! 吕友山粗布麻衣,玉立在院落中,背负乾坤弓与射日箭,英武不凡。 杨睿见二人这故事,纠缠的如此复杂,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便出门去拦住吕友山,让他去找龚月娇。 艾叶梳洗打扮一番,出来道:“野小子,你走吧!你师姐需要你,八卦门不能没有你,你千万不能辜负了南侠的眷顾。” 吕友山道:“可是你……你还好吗?” 艾叶强颜欢笑道:“我很好啊!我没有事的,你大可放心。” 这样你推我让的,倒把个吕友山凉起来了,什么事儿?二女共事一夫,想得美了,她们愿意,我还不敢呢。 吕友山总算领教了女人的厉害,才知道什么是女人心。 艾叶道:“你既然已经成婚了,就应该好好地善待你的夫人,尽着丈夫的责任。有了家的人,不再是野小子了,希望你懂得珍惜!” 杨睿知道艾叶与野小子再这么说下去,这位高傲的姐儿一定会崩溃的,就连忙过来打圆场,“好啦!解释清楚了,你可以走了,找你夫人去吧!”直接推搡出大门去,咣当的反手关门,心下不落忍,也只得叹息,回头便见着一个泪人儿蹲在眼前,埋首抽泣个不停。 众姐妹也是一筹莫展,所有的安慰都不过是空洞之言,都是有胜于无。 谷灵芝是过来人,知道情这一事的辛酸苦楚,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艾叶第二天一早,就收拾利索的走了,说是衡山上为师父守孝,其实是养伤——心伤!因为她很爱吕友山,只是自怨自艾,心下想通了:如果早向他表明心迹,故事也不至于演变到如此难堪境地。都怪自己优柔寡断! 既然说到杨睿,艾叶与龚月娇的故事,就只得暂时不述了。 …… 杨睿,又名逸仙,字易安,号浮云居士,词人兼诗人,桂林人氏,今年芳龄已十八。 陆相宜在作画,画的便是眼前的湖光山色,美轮美奂,真是妙笔生花。 “陋室当午炊烟袅,湖畔渔舟翁垂钓。远山绿意逢春时,归鸟引来百花俏!”一个女声在耳旁响起,天籁之音也不过如此。 陆相宜画好最后一笔,抬头一笑,“姑娘的诗真是好极了!” 司徒秋月不懂诗情画意,“好什么好?这地方看来看去,不都一样?” 陆相宜道:“当然有不一样的啦!你们看看那渔舟上垂钓的老翁、那茅屋外拔菜的老妪、还有那厨房里的袅袅炊烟,想象午饭该是多么的美味啊!我们更可以想象得出,他们夫妻恩恩爱爱的,生活过得是多么的诗意啊!这桃花、这归燕、这春天,娘子,我们能有这么一天,来这世外桃源住一住该有多好!” 司徒秋月含羞的笑道:“你这么一解释,还差不多!” 杨睿笑盈盈道:“你们真恩爱!” 戴芸娇道:“杨姑娘乃是桂林一带有名的才女,绝世佳人,今次为我们做向导,真是——我们荣幸了!” 杨睿有些腼腆,“姐姐过奖了,我哪里是什么才女,乡下村姑而已。” 陆相宜一挥而就,在画上题上了她的诗。“好了!” “好了!”杨睿拍手道:“能送我吗?” 陆相宜憨笑道:“姑娘不嫌在下画作粗鄙,实在是荣幸之至!当然能送。” 一个靓丽的丫鬟来到湖边,轻声道:“大小姐,老爷老太太回来了。” 杨睿道:“感情好!我们回去,听听他们都带来了义军的什么好消息!” 其实杨氏夫妇带来的并非义军的消息,而是一个人,一个重要的人——许怀善。 话说许怀善在衡山上陪着赖中华休养,听艾叶带回的消息,得知谷灵芝在桂林驻扎。父女便星夜赶来,在去桂林的路上正巧遇见了杨氏夫妇。 桂林杨氏夫妇,丈夫乃是杨简,夫人许灵珊。 杨简,字耿直,号破浪,桂林一带翘楚,杨家枪的传人。 杨氏夫妇所骑也是宝马,膘肥体健的,虽然性子刚烈,但是一见面前的母老虎和小老虎,还是有些胆怯,不由自主的后退了数步。 许怀善拍拍虎头道:“乖乖听话,不要轻举妄动。” 杨氏夫妻闯荡江湖数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没有遇见了!就没有遇见这样的。拿老虎做坐骑,得有多大的本事啊! 许怀善在打量眼前二人,总觉得那贵妇人似曾相识。 许灵珊一眼便认出了许怀善,这不是自己失散多年的父亲吗!“父亲,是你吗?真是你吗?” 许怀善总算是认出来了,激动不已,跃下老虎,踉踉跄跄的奔走几步,许灵珊连忙跃下马,飞奔上前扶住了。老爷子才颤巍巍的伸手,抚摸眼前的贵妇人脸庞,眼泪婆娑道:“灵珊,小灵珊,我的乖女儿,都长这么大了。”老爷子显然有些糊涂,不知山间无岁月,世间已经年。 杨简一时还估摸不定,“老先生真是岳父大人?” 许灵珊回头娇嗔道:“都说你是个呆子,自己还不信,我的父亲,女儿岂有错认的道理!还不过来拜见,更待何时?” 许怀善抬眼道:“这位是何方人士?” 许灵珊道:“爹爹,他是你女婿杨简。” 第18章、杨睿.下 许怀善对姓杨的本有心结,皆因杨千鸿无恶不作,连累无辜。老人家翻眼道:“杨简!”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他心下到底如何作想,就不得知了。老人家想起一事,“中华,过来,见过你姐姐,姐——夫。” 许灵珊打量着赖中华,一看就知,她是个山野女子。无论如何都不能要求她有大家闺秀的范儿!“爹爹,你给女儿收了一个义妹!” 赖中华过来道:“姐姐,姐夫!” 杨简乃是一方英雄,杨家后人,本来就心高气傲,见许怀善对自己不冷不热,已经很不喜欢了,现下又见野丫头不知世间礼节,便淡淡道:“好!我们回家。家里还有好多的客人呢!” 四人相认之后,便一路同行去杨家庄。 许灵珊性急,突然道:“母亲携带弟子远来做客,不知道睿儿可有怠慢!你们慢慢来,我先回去给通报一声。”快马加鞭,如离弦之箭般绝尘而去,在官道尽头消失了倩影。 到了福星镇,因为有两人骑着老虎招摇过市,百姓们立刻纷纷走避。这么大的母老虎带着小老虎在眼前晃悠,百姓怎能不怕。现下不怕的,仅杨简一人而已。 大门嘎嘎嘎嘎的开启了,谷灵芝率众出大门来,一眼见着许怀善,“大师兄,真的是你,大师兄,真的是你吗?” 许怀善连忙跳下虎背,老泪纵横奔的几步道:“师妹,是我,是我呀!我回来了,我终于找到你了。” 谷灵芝的与相公许怀善相逢,场面很是感人。 肖君竹姐妹已经知道二人乃是同门夫妻,南海江山门的传人,个中情由虽听路不平含糊提过,但是肖君竹知道路不平心里有怨气,所说的话终究是令人半信半疑,有待推敲。 在众人的簇拥下,二位老夫妻扶持到客堂叙话。一时间,丫鬟仆役奔走不停,上糕点的上糕点,沏茶的沏茶,摆椅子的摆椅子。 许怀善轻声说道:“当年,因为四师弟的妒忌,将我打落山崖,困了十多年。今重出江湖,我是打算找那混蛋——不过见着你们无恙,我心大慰!”往事不堪回事,他已经不愿旧事重提,揭露那块血淋淋的伤疤了。 稍后,赖中华也骑着小老虎进了门,一时之间,杨家热闹的犹如过节。许怀善看看满堂众人,叙旧可以,伤心往事就免谈了。 谷灵芝一一引见,怎晓得肖君竹这十二朵花,和许怀善父女已经熟络了。 话说杨睿得知父母归来,有些性急,就先行一步了。不料这女子刚进福星小镇,就出了她一辈子都不能忘怀的故事。 故事是这样的,她在回归的路上,扶起了一位摔倒在地,年逾古稀的老人。“老人家,你怎么了?摔哪儿了?” 老人家哎呦哎呦的直叫唤,突然一把手紧紧的攥住杨睿的胳臂不放,“你撞着我了,怎么办?骨头散了,骨头散了……哎呦,哎呦……哎呦!” 这女子本是好心做善事,哪晓得老人会讹诈于她,不由大为恼火,“老人家,你这是干嘛?怎么诬赖人呢?” 陆陆续续的围观了好些人,指指点点,各说各的,一时之间热闹非凡。 老人家不听她说,总之就是一口咬定:“是她,就是她把老婆子打伤。”呼天抢地的喊救命,“一定要去官老爷那里去评理,否则就跟你没完没了。” 杨睿本是一个聪明的姑娘,只是还不谙这个世道的黑面,“我这本着好心做一回善事,怎就摊上你老人家这么不讲道理的人。老人家,我与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你何苦要为难我?早知道这个好心做不得,我就……我就……” 一个似老人媳妇模样的妇人窜了出来,也是拉着杨睿不放手,“今天不赔钱,你休想离开这里。” “这不是杨家的大小姐吗?她应该不会做这样的事吧!”“杨家都是大善之人。尤其是杨简杨大侠,为桂林做了不少仁义之事。以我想来,他的子女,该不会这么不懂事吧!”“这可很难说,听说一般的公子小姐都是纨绔子弟,难保有时不会戾气用事。”httpδ:/m.kuAisugg.nět “你是杨睿吧?”一个文士道:“桂林的杨睿!那个名扬文坛的诗人?” “我是杨睿。”杨睿小脸通红,挣脱不了这婆媳的纠缠,只得求助道:“我就是路过,见老人家摔倒了,好心扶了一把,结果她就赖上我了,你们给小女子评评理,这做个好人怎么就这样难,得不到好报不说,还要诬赖于我?” 老人家的儿子也来到人圈里,听了媳妇的一面之词后,立刻凶神恶煞道:“怎么了?杨家人就了不起吗?杨家人撞了老人就该有理吗?” “我信了你的邪!”杨睿也是有气,用力挣脱手,立即从怀里摸出一方汗巾,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汉玉来,“这一方温玉还能值些银子。你们不就是要讹诈我吗?你们拿去换些药钱,别再纠缠好不好。” 戴芸娇,司徒秋月与陆相宜落后一节,到得镇上之时,便见着一大群人围着杨睿,不由好奇,纷纷的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一个路人道:“听说是这个女子撞到了一个老婆婆,正在争吵呢!” 陆相宜不信,“怎么可能?杨睿可不是毛躁之人啊!” 戴芸娇挤进人群,道:“怎么了?” 司徒秋月道:“杨家妹子,你真的撞了这个老太太?” “怎么会。我不过是好心扶了一把老太太,就被他们冤枉了,说什么撞断了骨头,我一个姑娘家的哪有那么大的力气。”杨睿一脸苦笑,“我生活在这里十几年,从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今天真倒霉!” 那个文士正义的说道:“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怎么可能干这样的事。” 男子回头恶狠狠道:“你这穷酸,不知道内情,在这里别瞎说。” 一个卖担担花生的商贩也正义道:“我亲眼看见,确实是老人家自己摔倒的,杨家大小姐不过是好心扶了一把。后来怎么纠缠上,我就不明内情了。” 汉子想要用暴力威胁证人,环顾四周,确是顾忌多多。 戴芸娇俯身问:“老太太,你哪里摔伤了?” 老人家的媳妇迟疑道:“你是大夫吗?” 司徒秋月一听这男子的声色,明显的底气不足,就知道有猫腻,道:“你凶什么凶?有本事在这里讹诈人,还不如上战场去打元兵。” 那男人闻言一窘,恼羞成怒,“你又是何人?是这女娃子一道的?” 陆相宜挡在司徒秋月面前道:“你想干什么?” 司徒秋月见相公这么维护自己,心情大好,笑道:“我是路见不平的人。你想动武?我求之不得。”拿出豆腐刀耍的飞转,雪花片似的折射着阳光。 那汉子确实想这样做,但是……“你想欺我?门都没有。” 戴芸娇给老人家一把脉,就知道她没有伤,笑道:“老太太,你可以回家了。你老人家要是敢再继续装着受伤,讹诈杨家妹妹,我这司徒妹妹的豆腐刀便可以让你假伤变真伤,信不信?” 老太太闻言吃了一吓,利索的跳起来,连连摇手,“不敢了,不敢了。”拉了媳妇就跑路。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使得围观的人们一阵哗然,指指点点的大喝倒彩,“骗人的呀?”“桂林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我们都觉得丢脸啊!”“这么大的年纪了,还不务正业,白活了。”“有其母必有其子!”“这儿子媳妇真不孝,居然要老人出来讹诈人。”“真不是个东西!”“骗子!”“骗子,滚吧!”…… 没有热闹围观了,人们便三三两两的散去。 那汉子眼见事情败露,满脸通红,灰溜溜的也想跑,却被司徒秋月拦住去路。“都这样了,你还想跑?” 戴芸娇道:“汉玉你们也用不着了,还是归还为好。” 那汉子骑虎难下,只得咬牙切齿的回转,把东西还了杨睿。 杨睿笑盈盈的接了自己的爱物,“今后不要再骗人了啊!” 陆相宜道:“真是想不到,偌大个汉子,居然带着一家老少骗人。” 司徒秋月虚踢了那汉子一脚,“滚!” 汉子吓得跌跌跄跄的,连忙窜进一个巷子去,帽子掉了都顾不得捡了。 晚霞里,杨睿憋一肚子的郁闷回到家,说起这事后,道:“娘亲,您说咱们桂林怎么就有这样的人?怎么偏偏就让我碰上了呢?” “在我们桂林居然发生这样的事?”许灵珊一脸的惊讶,说,“到底是何人,敢来老虎头上拔毛?” “杨家女儿应当大度才是。小事一桩,我儿不必气恼。”杨简拉了杨睿到许怀善面前,道:“睿儿,过来见过外公。” 杨睿一见外婆点头微笑,便向这个陌生老者施礼道:“杨睿见过外公!” “乖!”许怀善老怀安慰,“想不到,老了还能享受这儿孙之福!” 谷灵芝道:“这些年,你受苦了。” 许怀善拍拍她的手,道:“我不碍事的。只是你这些年过来,辛苦了!” 许灵珊道:“这位赖中华姑娘,便是你外公的义女。快叫师姑。” 杨睿是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性子虽要强,但不失大家风范,“师姑好!” 赖中华在山野呆惯了,本不喜这人间俗世,奈何义父要来。她今生今世除义父外,已经举目无亲了。回想上回经历的事故,至今还心有余悸,心里阴影掩盖了她的天真烂漫。 经过父亲的劝导,杨睿果然心情大好,不再想白天所发生的事了 晚间,杨家大摆筵席,众宾客坐了三个八仙桌,杯觥交错,热闹之极。 一宿无话,第二天上午,桂林有大雾,百步之外不能见人。 客堂里,众人围坐,听谷灵芝说那义军的事。 老奶奶发话道:“是追随朱元璋,还是自立门户,让大家拿个意见。” 戴芸娇道:“我们不能各自为战,一盘散沙似的,让元军各个击破了。眼下当务之急,就是赶紧与各路义军协调,必须要统一大旗,明确抗元目标。” 杨睿起身道:“现在正是群雄并起之时,我们何不顺应天意登高一呼?与其便宜朱元璋这个和尚,还不如自己扯大旗立门户,与天下英雄逐鹿!” 许灵珊笑着呵责道:“睿儿,小女孩儿懂什么,别瞎说!” 杨简赞许的笑道:“灵珊别这样。让咱女儿发言,听听她的见解也无妨。” 许灵珊笑道:“就你宠着她。宠坏了看你怎么办!” “不坏!不坏!”许怀善赞许的看着杨睿,这娃娃弱不禁风的样儿,性子倒是秉承了我这要强的优点,点头笑道:“巾帼不让须眉!好!”老头子就因为这外孙女的一席话,使得他对杨姓一族大大改观。“杨家老令公的后人,应当如此英雄!” 谷灵芝道:“话是这样说。揭竿起义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戴芸娇道:“师父不必忧虑!只要你老人家愿意登高一呼,剩余的事就交给弟子们去做。借你的威望,江湖豪杰定会云集桂林,包不比朱元璋、陈友谅他们的队伍差。” 肖君竹道:“我知道,只要我们一起事,凤小娇会是第一个拥戴我们的势力。艾叶衡山势力也会随之响应我们的。除汉王陈友谅外,足够与朱元璋抗衡的,就只有我们了。” 戴芸娇点头道:“所以说,我们起义势在必行。师父,不必有顾虑。” 安乐微笑道:“首先我们得有个名号。否则名不正言不顺,就无法号令群雄了。” 周婷婷道:“这个名号一定要正气凛然才好!否则不能成事。” 杨睿笑道:“外婆,众望所归,你现在不想起义都不行了。” 谷灵芝拍手道:“好!就应了睿儿这句众望所归。嗯!我是江山门出身,深受师父养育大恩,至今难报万一。我们就以祖师艾江山为尊,以南海江山门扯大旗做名号,诏令天下群雄来朝。” 许怀善慎重申明道:“我就不参与你们了,但是可以从旁协助。” 谷灵芝知道师兄要强的性子,为人又是淡泊名利,“能得师兄从旁协助,已经很好了,小妹不强求。” 许怀善这人是个矛盾综合体!他考虑的是与一帮女人扎堆,将来无论成事与否,都不会有什么作为的。况且自己又是残疾人,不连累她们亦是好事了,又何必瞎参和。但是眼下只要是师妹想做的事,他都会义无反顾的协助。 肖君竹道:“既然定了谷奶奶的宗主席位,明确了宗旨旗号。师公眼下又退让了副宗主的席位。那么第二把交椅,就该大姐坐了。” “不可,不可!”戴芸娇闻言,连忙摆手道:“我们在这里私相授受,可使不得。还是武林大会公推为是!到时人才济济,一定会有比我能干的人来领导群雄的。” 杨简一直没有参言,但是他倒是希望女儿能为杨家争光。 杨睿饱读史书,颇有领导的才能。但是这年代还没有女子当权的先例,空有一腔抱负,就成了英雄无用武之地!眼下好了,外婆组织义军,自己不奢望职位高低,只求能一展所长。 正当大家议论纷纷之时,管家惊慌失措的进门道:“老爷,夫人,大小姐,外面来了好几个伤者,相互搀扶着,说是被小姐打伤的,要老爷主持公道。” “什么?”杨简起立道:“居然有人骗到家里来了。我们看看去。” “我已经吩咐下人把他们让进门房了。”管家道:“小姐明明在家里,怎么可以分身乏术,外出伤人?此间定是有误会。” 杨简挥手道:“我平生好打抱不平,得罪的人定然很多,少不得会让人下绊子的。但是先祖杨老令公一身为国为民,何等英雄了得!我作为后世子孙,岂能畏首畏尾,辱没先人!” 杨睿也出来一看究竟,真不知道这两天交的是什么运?麻烦一个接一个的上身。眼见那一群熙熙攘攘的伤者之中,骇然有讹诈过自己的一家三口,“你们,你么怎么这样恬不知耻?骗人很好玩吗?” 那男人受伤真的好重,但是依旧要凶神恶煞,“臭婆娘,我们是讹诈了你,只是想不到的是,你的心肠居然如此的狭隘,你以为报复了我就没有事了?哈哈哈,我找你不着,找来你家总行吧。” 杨简看着一大片东倒西歪的伤者,一时之间头大起来,“你们确定是小女所为吗?还是有人冒充小女胡作非为?” 一个脸上有爪印的女子,痛苦万状道:“就是她,是她出手抓的我。” 一群人嚎啕大哭,纷纷要求杨家老爷主持公道。 一个断胳臂的中年汉子道:“这女子心地歹毒至极,不问情由,一上手拉断了我的胳臂。哎呦!哎呦!” 许灵珊笑了笑道:“我总算明白了,你们还真不是我女儿所伤的。那是另有其人。” 一个老头子道:“不可能,明明是这个女娃娃,怎么你说另有其人。杨夫人不会包庇自家女儿吧!” 杨简道:“我杨某人,一生光明磊落,岂能如此行事。我夫人说另有其人,并非是妄言。事实是小女不会丁点武功,试问如何能重伤诸位。” 一群伤者一时不可思议,堂堂杨门后人居然不会武功,说出去谁信? 许灵珊叹息道:“小女自小就体弱多病……以致她与家学无缘。” 在他们交谈之际,戴芸娇已经带着姐妹们为这些伤者治理了。 顾明菊惊讶道:“杨师叔,杨家小妹居然会南海派的分筋错骨手?” 杨简笑道:“你们来看这位姑娘脸上的伤,我女儿居然还会天鹰教的鹰爪功。也不知道,睿儿几时去天鹰教拜师的。奇了怪了!” 门外还有陆续赶来的伤者,都指认杨睿是罪魁祸首。但是他们的伤却是五花八门,整个一个武林大杂烩,天南地北的武功汇集一堂。 许怀善骑着老虎出来一看究竟,却不想吓着了这一群人,连滚带爬的纷纷避开。“老虎!老虎!”“妈呀,那血盆大口好吓人呀!”“我怎么这么倒霉,被人欺负不算,还要难逃虎口吗?”…… “是何人在与杨家为难?”自从被杨千鸿暗算之后,许怀善就与姓杨的人心怀芥蒂。要不是与妻子女儿重逢,高兴之余,看在她们母女的情分上。以他的心理,怎可出面理会这些? 许灵珊道:“父亲,这些伤者,都指定是睿儿所为。” 谷灵芝道:“杀千刀,你们一家三口不在岭南纳福,居然跑来桂林讹诈我的外孙女,你们是活得腻了吗?” 那汉子与媳妇扶着老母,惊恐道:“你,你是谷灵芝?” 谷灵芝不予理会,继续指着脸上有爪印的女子道:“姚美恩,你可知道那人为何伤你?要不是你坏事做绝,以你的武学修为,何人愿意为难你?” 姚美恩捂着包了药布的脸,害怕的退了几步。 戴芸娇一边为断胳臂的中年汉子包伤,一边责备道:“我们老百姓何苦要为难老百姓?再不团结起来反抗暴元,就真的是没有活路了。” 许怀善环顾在场的伤者,对事情始末已经了然于胸,大吼一声道:“千面观音,你来既然了,何不进来叙叙旧!” 谷灵芝道:“是这人无疑。世间只有她才可以在举手投足之际害人。” 杨简道:“千面观音的易容之术举世无双,扮谁像谁,足可以假乱真。” 谷灵芝点头道:“她今天来找麻烦,一定是为了我师父的事。” 门外一个声音道:“艾江山那个老匹夫躲在哪里?”但见那人走出烟波飘渺的浓雾,是耶非耶,这不是?这不是——杨睿的化身吗! 不仅仅是容貌一样,身材与声音都无二致。 谷灵芝道:“林志玲,我师父当年不是跟你走了吗?” 杨睿也是震惊不已,天下居然有这么奇的事发生,上前几步,“你——你怎么扮我的模样?” 那女子不理谷灵芝,对杨睿笑道:“我观察你好久了。就觉得你的模样很好看,既美丽又大方,还不必诗书气自华。更难得的是,你不会武功,依然有一副侠义心肠!嗯!前途不可限量,姐姐看好你!” 大伙儿虽然看不出她的实际年纪,也知道她与谷灵芝等的岁数不相上下,但是她居然自称杨睿的姐姐,就有点不伦不类了。不过话说回来,女人都是这样,年纪越大越是忌讳,越大越有扮嫩的嗜好与心态,这是她们的秘密。但是她们自己也清楚,青春不常在,年华易老去,这样做了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 杨睿眼见满地伤者,不忍道:“听说你是千面观音,怎的下手如此残忍?” 林志玲笑道:“观音怎么了?观音也有除魔卫道的时候。你问问这些人,他们哪一个不是薄情寡义,哪一个不是坏事做绝。遇见我,合该他们倒霉了。今次小惩大诫,下回再遇见你们坑蒙拐骗,烧杀掳掠,便休怪我辣手无情。” 杨睿道:“嗯!江湖之事我也有所耳闻,这些人是不怎么上道。可你——” 林志玲道:“我怎么?小姑娘别打岔了。艾江山呢?我追踪你们到此,以为他一定会在此处。怎么?他不在?” 谷灵芝道:“家师失踪十多年,你不知道吗?” 许怀善道:“家师当年到中原找你,就一去不复返了,我们还没有找你要人呢。如今可好,你却反找我们要人。” 第19章、李邻丽.上 书接上回,话说千面观音的一席话,把在场的众人糊弄的一愣一愣的。 正当谷灵芝等人也要信了她的话,林志玲得意之时,意外出现了。 “小玲,你又在这里骗人了?”一个妙龄女郎姗姗而来,笑嘻嘻的伸手就去牵林志玲的耳朵,“你就不能消停一些吗?师父是让我们来办事的,不是自找麻烦的。你看看你,把这些江湖前辈作弄得这样凄惨,等会儿师父到了,看她怎么表扬你。” 这个林志玲吐吐舌头,俏皮一笑,“师姐你又拿师父来压我,我好怕啊!” 众人本以为这妙龄女子是她的徒弟,结果反被人呼唤为师姐,什么情况? 什么?林志玲还有师父要来? “你看你,把许师兄,谷师姐他们骗得多惨!”妙龄女郎一身粉绿衣衫,身材修长,模样姣好,看着比杨睿大四岁的样子。“各位,实在是对不起啊!我小玲师妹不知轻重,没有要你们的命,真的是不应该的。要是师父她在这里,一定会请你们下河去喂王八的。” 这女子一来,表面客气,彬彬有礼的,却尽说反话,弄得众人一头雾水。 杨睿却知道了,“你叫林小玲,不是千面观音林志玲。” 那个假扮杨睿的姑娘咯咯笑道:“你真聪明,居然反应过来了。” 杨睿疑惑道:“你这位说话奇奇怪怪的师姐叫什么名字?” 林小玲故意怕怕的笑道:“她好凶的,我说不得” 故事变化之奇,实在是让人额外惊叹!由此可见这林小玲调皮至极。 妙龄女郎道:“这女娃娃好可爱!难怪我师妹会假扮你的模样。”这一句话她没有反着说,足见是真心的喜欢。“我叫李邻丽。南海紫竹林观音门,林志玲尊师座下大弟子。” 戴芸娇也明白了,“你们不是来找杨家麻烦的。” 李邻丽道:“戴帮主所言也不尽然,这个麻烦还是要找的,只是烦劳许师兄告诉我们艾师公的下落而已,并不是很麻烦。” 许怀善道:“家师失踪已有二十几年了,我们还在找他老人家呢!” 门外一个女子有些情绪道:“他真的失踪二十几年了?”淡淡的烟雾散开,露出的依然是杨睿模样——并非她本人的庐山真面目。 不论真面目如何,众人现在可以肯定的,她就是林志玲,已经无疑了。 谷灵芝道:“我们何必骗你!” 林志玲淡淡的,有些伤怀,“小玲,我们走了。先去找吕友山算账。” 李邻丽拉拉林小玲,“师妹,走啊,师父不开心了。” 林小玲吐吐舌头,亦步亦趋的尾随师姐而去。不消多时,三人就淹没在白皑皑的浓雾里了。 杨睿不解的问,“外婆,这位前辈要找吕友山算账,算什么账?” 谷灵芝眉毛一挑,“不好!吕友山麻烦了!” 戴云娇道:“难道她是从衡山来的?” 安乐担心道:“难道艾叶与林志玲的关系——” 谷灵芝点头道:“乐儿猜得不错。我一直觉得艾叶这女娃娃,有几分我师父的模样,只是还不确定。现下这林前辈一来,我所有的疑团就豁然而解。是这样的,没错了,艾叶就是林前辈与师父的女儿。” 许怀善道:“你是说,师父有后了?你们说的那个艾叶,她真是师父的女儿——我看也觉得像。” 云开雾散,太阳金灿灿的破云而出,照得庭院暖洋洋的。 谷灵芝道:“这样吧!洞庭湖还是安乐与杨睿跑一趟。” 戴云娇道:“师父很看好吕友山!你们此去虽然艰难,但是林志玲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你们晓以大义,务必要保护八卦门的周全。” 许怀善道:“林志玲不是善主儿,我说还是十二朵花都去。” 谷灵芝慎重考虑,“合适吗?看在林志玲对师父极好的情分上,我们可不能与她正面为敌啊!” “师公顾虑极是,对林志玲这样的怪人我们虽然不能失了礼数,但是在跟她讲不通道理时,万一,我说万一要打架了,只安乐与杨睿两人去,就太冒险了。我们不如规格大一点,让十二朵花和杨睿一块儿去,对这怪人才是最好的尊重!”戴云娇道:“肖君竹听令,洞庭湖会吕友山,见机行事,能化干戈为玉帛最好!” 肖君竹听他们说话,已经猜到艾叶与林志玲的微妙关系了,出来说道:“要不要飞鸽传书艾叶?”不愧是小诸葛。 安乐道:“我们要这样做吗?” 徐彤道:“吕友山有麻烦了,她还能坐得住吗?” 周婷婷道:“我们上路吧!抓紧时间赶到那三师徒的前面,以便及时阻止这一场悲剧的发生。” 谷灵芝道:“我这么做,一来,我爱惜吕友山是个人物;二来,他有可能是惊天一箭大侠吕冯仑的后人。我们起事,正是用人之际,龚月娇吕友山都是不可多得的俊秀人才!” 十二朵花听谷灵芝这话后,都道:“奶奶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 杨睿道:“这个野小子,要是知道是我们十三朵花都去保护他,定会偷着乐的吧!” 顾明菊抿嘴道:“没法子。谁叫他很让奶奶瞧得起呢!” …… 十二朵花离开之后,谷灵芝、戴芸娇一帮女人在桂林建立义军,为了名正言顺,还是不能免俗的举办了好大一场仪式! 此时正是元顺帝至正十四年,公元一三五五年四月初八。 封建社会,每有大事都会搞些祭神活动,她们岂能例外,此提过不表。 话说李邻丽、林小玲和林志玲师徒三人离开了杨家,就去马市取了寄放的三匹白色骏马,出城东去。 李邻丽在飞驰的骏马上道:“师父,真的要找吕友山的晦气吗?万一师姐知道了,她会怨恨师父的。” 林志玲突然控马,一声马嘶,人立起,原地打三转才停住,但听她满怀感慨道:“小叶,我那可怜的孩子,感情上怎么又走了我的回头路。终归是吕友山不好,要不是他,艾叶也不会说什么终身不嫁。” 林小玲停住马,不敢插话,因为她怕引起师父更多的伤心往事来。 李邻丽回转马头道:“师父,我们在衡山就跟师姐说好了,她与吕友山之间的纠葛,一切皆是缘,强求不得的。” 林志玲道:“想当年,我与艾江山郎才女貌,一对江湖佳偶,人人羡慕的神仙眷侣。可是到头来,皆因世俗所累,走上世家讲究门当户对的窠臼,害的我们劳燕分飞。” 李邻丽道:“现在好了,江山门声名鹤起,艾师公不再是当年的江湖浪子了。” 林志玲道:“这又怎么样呢?我的父母可是看不到了。我们林家的老辈人当年是反对多么的激烈啊,现在已朽骨多年,不管事了,天下太平了。艾江山,你又在哪里呢?其实还是怨我自己,不晓得与家族据理力争,——要是我当时随了艾江山去,该多好!现在可是何等的幸福!” 林小玲道:“幸福就在自己的手中掌握着!半点由不得人。” 林志玲点头道:“上一辈死了,是一了百了,留下我守着世家声名,有什么用,皆是虚幻,可是幸福这事,真的是错过了就不能再回来了。他们老一辈可有知道,可有后悔做错了事?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但是我自己知道,我要弥补当年犯下的错。许怀善说过,艾江山不是在找我吗?说明他心里有我。” 既然说到这里,李邻丽就鼓励师父去找艾江山,其目的有二: 一是救吕友山及八卦门众生; 二是避免师姐因为吕友山与师父,母女反目成仇,酿成悲剧。 正在说话之际,一位神秘的夫人快马经过。 林志玲惊讶道:“这不是石鼓先生吗?这老怪物也重出江湖了吗?” 李邻丽道:“石鼓先生?不是一个男人吗?” 林志玲笑道:“谁说石鼓先生就一定是男的,她有可能就是女的。” 林小玲道:“她这是要去哪里?我很好奇吔!” “我也很好奇!”林志玲脸色一变道:“不好,她一定是去八卦门的。” 李邻丽惊讶道:“这是为何?” 林志玲道:“石鼓先生与龚金龙二十年前有过恩怨。这龚金龙才死不久,她就重出江湖,内中情由一定不简单。” 林小玲见又有热闹可以瞧,连忙催促道:“师父,师父我们赶紧的,去君山看看,这石鼓先生为难龚金龙的徒子徒孙,定然热闹。” 李邻丽一拉林小玲道:“师妹,你干嘛呢?还嫌师父不够烦吗!这石鼓先生是什么人,你知道吗?肯定是一个难缠的主。今儿师父要是去了,以后的日子准备让人家纠缠不休吧!” “小丽的激将法对师父不中用。”林志玲笑道:“石鼓先生确实是一位难缠的人物。当年纵横江湖之时,那个威风不可一世,还真惊着整个江湖了,可是南侠就不信邪乎,二人太湖决战之后,石鼓先生就消声灭迹了,让人们茶余饭后谈之色变。我还以为她一战成仁了呢,没想今次会重出江湖。” 李邻丽伸舌头扮鬼脸,撒娇道:“师父真好!你最懂我了。” 林志玲爱怜道:“你这下矛盾了吧!既要我放过吕友山,又要我解救这八卦门于危难——唉!想我们母女这辈子就跟欠了谁似的,一个个男人靠点谱的,都有缘无分。” 三人一行,晓行夜宿,不日就到了岳阳,一个叫奇葩的小镇上投宿。 李邻丽很担心师父真会寻吕友山的晦气,想着法子阻挠师父,直到林志玲终于放弃那念头才休。 人来人往的小镇上,商贩吆喝不断,繁华热闹。 一路走来,山峦青青,水流清清,田间地头忙活的人,唱着清凉歌谣。 那歌词是这样的:三月桃花开,蝴蝶翩翩来。风儿轻轻吹,水面微澜澜。花红柳绿女,田间穿梭来。男儿地里忙,辛勤守护爱。 李邻丽独自出了客似云来客栈,听着这些田农歌唱,有些儿陶醉。抬头看见杨睿在那里等着,不由心下惊奇,“你怎么来了?” 杨睿奇怪道:“你没有把我认错?” 李邻丽笑道:“我师妹可以假扮你的面貌,但是不能假扮你的神韵,我师父也不行。” 杨睿道:“是吗?” 李邻丽道:“你有体香,我们都没有,是假扮不了。” 杨睿一直骄傲自己这体香,“是吗!” 李邻丽道:“你不会武功,很有书卷气息,明眼人一看便知道。” 杨睿笑道:“姐,你就别夸我了。我是来求你事儿的。” 李邻丽道:“什么事?说!” 杨睿道:“劝劝你师父,放过野小子吧!艾叶都不纠缠,你们这么做,何必呢?” 李邻丽道:“我劝过师父,可是她还是要去君山,我有什么办法。” 杨睿道:“看来,你是尽力了。” 李邻丽道:“可不是么。” 杨睿道:“我与十二朵花都来了。” 李邻丽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你们来了也好。” 杨睿道:“那个野小子性子有些倔强,是不会逃命的。但是你师父要伤他,有我们这十二朵花在,想来也不容易。” 李邻丽道:“为了艾师姐,我怎么都不会让师父伤了吕友山。” 杨睿点头。 李邻丽道:“这歌真好听!” 杨睿道:“是吗!” 李邻丽笑道:“该不会是你写的吧!” 杨睿笑道:“还真是我写的。” 李邻丽道:“你真是一个大才女!很好!” 龙翻江过来道:“杨小朋友,你在这里?” 杨睿跳脚道:“这不是龙家大叔吗?你来得正好,快去君山通知吕友山,有人要找他的晦气。” 龙翻江道:“我正追踪一个人呢!那人是驾船去了君山,莫不是她?” 李邻丽道:“她是石鼓先生!” 龙翻江道:“石鼓先生吗?”老小子脸色一变,“不好!”跳起来,一溜烟就跑了。 …… 话说洞庭湖,君山上,轩辕台,一弯明月下,一个中年妇人在龚金龙的墓碑前树立着。冷清清的月光洒落在坟头,微风摇曳着荒草,凄凄惨惨戚戚的。 四下里并无旁人,但是这妇人依然蒙着面,听着草丛里的虫鸣,手舒张几回,有些颤抖的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 “什么人?”一个声音道:“来我师父坟前欲以何为?” 中年妇人缓缓回头,背着月光,冰冷冷的道:“你就是龚金龙的关门弟子,那个叫吕友山的?” 吕友山走出阴影,有些桀骜不驯,招牌动作就是挽弓在手,“正是在下。前辈是何许人?” 这妇人冷笑一声,“南侠一世英名,门徒却是一个一个的不中用。可悲可叹啦!” 吕友山也不作恼,不温不火的道:“前辈要是来寻仇的,就请划下道,晚辈硬着头皮接着就是。还请尊重死者为大,不要难为先师的英灵。” 妇人点头道:“你有种!南侠临死居然还有眼光!真心的觅得八卦门的衣钵传人!” 龚月娇也走出阴影来,“八卦门虽然不济,但是在江湖上也未有怕过任何人和事。” 妇人点头道:“你这丫头就是命好!老爹是英雄,如今这个小子也不错!” 龚月娇偷着乐,“是吗!” 阴影之中又走出三个人来,一个是林志玲,另外两个当然就是李邻丽和林小玲了。 那妇人冷笑道:“今天夜里,这轩辕台真是热闹哈!居然连千面观音也来了。南侠龚金龙死了,江湖上又该蠢蠢欲动了,得有多少人估摸着如何寻人家八卦门的晦气啊!” 林志玲到八卦门,本意是找吕友山理论,现下遇见这事,她实在不能不管八卦门的安危。但是对于石鼓先生的言论,她不置可否。 稍后,杨睿与十二朵花也相继上了君山。 林小玲与她们点头一笑,拉着杨睿道:“你们怎么也来了?” 杨睿道:“还不是听说你们要找这个野小子的麻烦,所以——” 林小玲笑嘻嘻道:“我们真要找他的麻烦,你们来了也没有用。” 林志玲道:“现在不是我们要找八卦门的麻烦,应该是这位石鼓先生要找八卦门的麻烦才是。也许她已经找过龚金龙的麻烦了,现在来凭吊而已。” 龚月娇闻言一惊,“她就是石鼓先生?她是不是有一种毒药叫‘石鼓软筋散’?” 林志玲点头道:“是呀!小女子不赖嘛!这个居然也知道。” 安乐拍手道:“龚叔父果然是中了‘石鼓软筋散’之毒,才含冤莫白而死的。艾叶一直查不出,谷奶奶也很怀疑,却苦恼无证据。” 龚月娇仇视面前妇人道:“我爹爹与你有何深仇大恨啊?” 李邻丽道:“除了情仇,小女子实在是想不出,前辈有何理由谋害南侠了。” 林志玲设身处地的想想,道:“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 石鼓先生缓缓回头,“我是元人,龚金龙要反元,所以我们不可能有情人终成眷属。我无法得到金龙的爱,就起意害死了他。我内心里其实并不想他死的,也不知道怎么了,就听了仇是海的花言巧语,做下糊涂事来。” “春雷便是我与龚金龙所生儿子。他是有爹不能认,痛苦啊!折磨啊!我就逼他篡夺八卦门大位。他本是抗拒的,后来经不住我的威逼,就答应了。”石鼓先生情不自禁的就说出秘密来了。 龚月娇震惊不已,桂春雷居然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长? 石鼓先生道:“我本来还担心八卦门从此群龙无首,但是看着这个野小子——我也就放心了。你们也不必虎视眈眈,我自己做了什么事,该得什么后果,我会给金龙一个交代的。” 杨睿本以为有一场惨烈的武斗,结果故事的发展又是这么的出人预料,他们居然没斗成。 但是正当大家以为不会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故事又发生了,平静的发生了,平静得没有一丝预兆。https:/ 石鼓先生在龚金龙坟前自尽了,服毒自尽了。 当众人惊讶之余,她已经气绝身亡了。 林志玲很有感触,因为爱,得不到的爱,付出了自己一生青春,甚至生命,这就是石鼓先生一生的传奇故事。 龙翻江有事耽搁,晚了一步。他带来了两个人,桂春雷与仇是海。 龙翻江一直在暗中追查,仇是海如何得到石鼓软筋散的。留下二人的性命,因为关系重大,牵连广泛。最后他终于弄明白了,但是这又怎么样? 是人,都有秘密,到最后,无论好歹,等秘密的揭穿,真相大白,于事无补,又能怎么样?伤口上撒盐?还是皆大欢喜? 龙翻江道:“你们二人走吧!归隐山林吧!” 桂春雷与仇是海耷拉着脑袋,下了轩辕台,扬帆离开了洞庭湖。八卦门无一人阻挠,任由他们离去。 众人默默的按埋了石鼓先生,没有什么风光的发丧,也没有什么气派的墓葬,草草了事。 本以龚月娇的仇恨心态,如何肯让仇人进入父亲的墓地?但是眼下她幸福着,一笑泯恩仇!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这事了了,李邻丽眼见师父要对吕友山兴师问罪,“师父,师姐来了。” 艾叶是来了,她的心何时又离开过吕友山呢!她人不在,心还也在。感情一事,不是那么容易的拿得起放得下。 她一接到飞鸽传书,就马不停蹄的下了衡山,直奔洞庭湖君山而来。 今夜非比寻常,八卦门众弟子已经得到吕友山的指示,放弃戒严。 艾叶在李邻丽的搀扶之下,走出了阴影,那一副面容吓了众人一跳。 吕友山更是震动,“你的头发?” 是的,艾叶的两边耳发是白了,白如浩雪。但是她依然是艾叶,心热如火的那个艾叶。 杨睿心痛不已,“姐姐,你怎么这样傻啊!” 十二朵花的幺妹米小茹也是初知人事,有些犹豫,“原来思念一个人,居然这样痛苦,我,我以后都不要爱了。” 林志玲心痛的,爱怜的拥抱女儿,“我们走,我们这就走,好不好!” 艾叶落泪的点头,“我们走,我们回衡山去。” 李邻丽道:“小玲,我们走了。” 林小玲也知道这个地方徒增烦恼,多呆无益。 龚月娇看着四人离去,心里面也是翻江倒海的,‘这个艾叶,是我横刀夺爱,是我害苦了她。对不起!’但是她也知道,爱情是自私的,这里面不能拿谁对谁错来说事。 李邻丽陪着师父母女上了船,林小玲吩咐船家扬帆开船。 船上,李邻丽也想着自己的往事。他现在在哪里呢? 四年前,在李邻丽的身上也经过了一场门户之变。 …… 话说太行山神剑山庄,庄主姓刘,名寒星,字仙月,外号流星赶月,一手流星剑法堪称江湖一绝,尤其是那一招‘流星赶月’更是精益求精,绝招中的绝招。 夫人姓紫,名伊,有个外号不大好听,江湖人称紫衣血人,形容她的手段残酷,以至于年少时在江湖上树敌无穷,幸亏后来嫁得刘寒星这块功底厚实的世家做盾牌,才能庇护着她安享了这十几年的天伦之乐。 一天,刘寒星的朋友,黑白双剑,江南钱塘大侠李世一来拜访。 二人好武成痴,一见面就到后山实验新招。二人都灰发苍苍,老小老小简直是越老越小。 紫伊与黎姿是好姐妹,也同是江湖上的名流,看见这两个老家伙如此疯疯癫癫就摇头,没办法劝了,只好任之由之。 李世一住手道:“寒星兄,你这招‘寒塘渡鹤影’,我实在不敢苟同,使得太老实了,根本没有半分灵动感觉,连鹤的皮毛影子都不见,还成什么‘寒塘渡鹤影’,也不知道你当时是怎么按的名目,依我看,干脆就叫‘母猪滚泥塘’得了。” “世一兄批评的及是,说实在,我也感觉倒了这点不足之处,只是自己无法办到。不管怎么样都还是‘母猪滚泥塘’。”刘寒星叹气道:“到没有你练的自然。奇怪了,你怎么会在一个时辰就学会了我练了一年的绝招?老实交代可否来我家偷招。” 李世一道:“你还是先老实交代吧,我练了三个春秋的‘蝴蝶剑法’,你怎么一学就会?” 刘寒星希奇道:“是呀,怎么这样呢?我看你使得不到火候就很着急,怎么我居然就学会了。” 黎姿笑盈盈的过来,道:“还不知道么?刘大哥的练功夫的路子是轻盈而敏锐。相公的练功夫的路子沉稳而灵快,恰好,这两招绝招功夫投错了主子,现在正是各归其位,妙极!” 李世一恍然,道:“果然!” “当真是如此!”刘寒星拍手大笑,“怪道我怎么勉强都无济于事,原来如此情形,还害得我好担心好害怕,原以为自己老了不中用呢。” “你们真是忘乎所以,有人在林子里偷看都还不觉得。”紫伊喝叫一声,回头穿进树林里。 “是谁?”刘寒星笑道:“请出来罢!” 李世一笑道:“我看,不会是泛泛之辈。” 只听得一阵阵缓缓而有劲力的劈啪对掌声响,显然,紫伊已经与那人交上了手。 李世一道:“我猜猜,嗯!来人是武当山的。很好!他这一招是‘揽雀尾’,是武当太极拳法。” 刘寒星道:“是武当的人物,不知道是那位道爷光临太行山?” “好小子!这招使得不赖,好功夫!”紫伊在林子里道:“大哥,你仔细的猜上一猜,与我决斗的是谁?猜中了有奖励。” 刘寒星笑道:“不知道师妹会奖励我什么?” 紫伊激动道:“奖励你一个宝贝儿子。” 刘寒星高兴道:“妙啊!是宝光回来了。” 第20章 20、李邻丽.下 紫伊道:“还有呢?” 刘寒星连忙道:“难道,难道张三丰道爷也来了?快快有请。” 只见身形高大的、面目慈祥的、须发雪白的武当真人张三丰含笑而出林子,“不需要迎接,我老道又不是外人,繁文礼数就免了罢。看到你们演练功夫,老道不便打扰,所以没有出声,也好让宝光先见识见识一代名流的功夫,好叫他知道这世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道长!”李世一夫妇连忙见礼。“你老抬爱我们了。” 张三丰道:“你们都很好,也都硬朗,武功都还没有搁下。” “父亲!”宝光给刘寒星磕头。 这个年轻人,便是神剑山庄的少庄主,姓刘名捷,字宝光。观其形态大约二十岁,精力盛旺,生得好一个虎背熊腰!可是那貌似张飞的脸上,还有几分稚气未除。 “我儿很好!没有辜负长辈们的教养。你师父俞岱岩可好?”刘寒星不等他答话,便又得意道:“好好!我儿过来见过你伯父伯母。” 刘捷连忙过来下跪,“伯父,伯母,侄给你们磕头了。” 黎姿连忙相扶,赞叹道:“真是,好一个汉子!” “唉!好生羡慕你们。”李世一叹气道:“我那儿子就不及令郎。要是及得万一,也就好些了。” “怎么?如意不是挺好的孩子么?他犯了你什么家规?”刘寒星道:“麒麟也来我家玩过,不是调皮人物呀。还有李邻丽,那也是玉雪一样的一个女娃子,跟她母亲一个模子,美人胚子。我还想与你做亲家呢?你看,宝光这孩子如何?能入你老兄法眼否?” 紫伊笑道:“好不害羞,自己夸赞自家孩儿,也不怕大哥大姐笑话。” “宝光,这孩子很好!”黎姿道:“只是丽儿年纪比他大,性子又野,恐怕会害苦了宝光。” “混小子,傻瓜了?还不拜礼!”刘寒星踢了刘捷一脚。 “看来,老道士这个现成的媒人是跑不了的,徒孙,你要多敬我几杯喜酒啊!”张三丰豪放的笑道:“不然,你爹会不开心的。” 刘寒星笑道:“求之不得。能请到张真人做媒,这酒不敬都说不过去了。” 刘捷突然道:“我不娶李邻丽。” 刘寒星吃惊道:“什么?” 李世一也是惊讶莫明,“为什么?难道小丽不好么?她得罪了你么?”恍然大笑,“你根本就没有见过小丽,何来得罪之说,我真是老糊涂了。” 刘捷坚决道:“不为什么,我就是不要娶李邻丽。” “哎呀!我怎么糊涂了。”张三丰也是慌急,“她还在口袋里装着呢!” “什么?”刘捷吓了一跳,“祖师爷,你真的很糊涂呢。” “混帐东西,你怎么敢大逆不道,责骂起祖师来了,反了你不成?”刘寒星暴跳如雷,捋起袖子要收拾儿子。 张三丰连忙阻止刘寒星道:“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这小子又何必小题大做?再说,的确是我不对,宝光也没有说错。徒孙,还不快去救人?” “是!”刘捷如飞而去。 “在武当,不管长辈或是晚辈,只要有了错误都要相互指责,如若某人明明心里知道,而不敢大胆指责,或者包藏私心,只要给察觉了,大家就要开个批斗大会,把他教训一番,如若继续冥顽不化,武当就开除他的学籍,不再认他是同门子弟。” “是这么回事?”刘寒星道:“也不知道你道爷说的是不是真的,莫不是在为宝光开脱罢?” “你看,你这不是也在指责我么?不但无礼,还怀疑我的道德品行。”张三丰叹息道:“人啊!只许别人说好,不许别人说歹,尤其是我们做长辈的,要更加注意了。” “哎呀!”刘寒星连忙捂住嘴巴,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无礼的言语已经说出,只得惭惭的不好意思。 “道长言之有理。”李世一道:“晚辈等铭记了。” 刘捷气急败坏的背了一个女孩回来,“祖师爷,你看看罢!” “怎么啦!”张三丰也急了。 刘捷大声道:“她快没气啦!” “丽儿!”黎姿突然认出来了,那少女确然是自己的女儿无疑。 “丽儿!”李世一也认出来了,还吃惊不小。 “怎么?她是你们的女儿?”刘捷也很吃惊。 张三丰连忙给李邻丽推宫活血,原来她是昏闭了气脉,并无大碍。 李邻丽茫然四顾,“这是那里呀?我是不是死了?” “傻丫头,你要是死了,我们岂不都是鬼怪了?”刘寒星笑道:“孩子,还认得伯伯么?” “刘伯伯!”李邻丽惊讶起,“刘伯母!爹、娘你们怎么在这里?道长,宝光兄弟,这里是什么地方?” 刘捷道:“神剑山庄。” “怎么?我到了太行山了?”李邻丽茫然道:“我昏睡了几天?” “自从你与黄河老怪决斗,给黄河老怪打入黄河起,来到这里整整有二十天了。”刘捷道:“要不是祖师以米汤喂你,你可能到不了太行山。” 李邻丽不悦道:“你怎么不喂我?” 刘捷嘻嘻笑道:“祖师说我一个小毛孩子不方便,他老人家倒方便得很。” 李邻丽道:“什么意思?” “混帐小子,乱说什么?”张三丰笑着呵责道:“道爷一生没有娶媳妇,今后也不指望娶,自然比你方便些。” 李世一夫妇笑了,“道长,大恩不言谢,请受我们一拜。”夫妻二人拉了李邻丽就拜。 “不敢当,使不得。”张三丰连忙挽起他们一家三口,“老道的秘密终究给你们知道了。” “晚辈们不会泄露出去的。”刘寒星夫妇连忙行礼道:“都是混帐小子胡说八道。” “泄露出去也是不妨,老道已是九十多岁的人,早就不在乎这个了。”张三丰黯然伤怀的自嘲道。其实,这老道年轻时也是有个一段风光绚丽奇情的,只是不知道如何说不得的缘故没有得结,题外话,表过不记。 “丽儿,你说说,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何离家出走不留只字片言?”李世一道:“害得你母亲来怨我的不是。你兄弟不争气,你也不争气,到底要怎样?” 黎姿急忙辩解,“我何时又编派了你的不是了?” 李邻丽惶恐着急道:“爹,娘,我们不是没有不争气呀!我们都努力了呀!只不过,你们的要求太高,孩儿都达不到呀。” 刘捷抱不平道:“伯伯,这个,小侄可以作证明,姐姐确实没有给你们丢脸。她也一直在努力。还有那两兄弟,也在江湖里闯出了好响的名头。你老人家该以他们骄傲才是。” “这个,老道苟同宝光的说话。”张三丰道:“这三姐弟确实不简单,我不打诳语。” 李世一夫妇笑了,得意的道:“很好,你终于肯为丽儿说话,可见你们感情不错!可是如意却与一个四十岁的女人结了婚,而且还是一位死了男人的寡妇,有一个孩儿与如意一般年纪,这怎么得了?” “爱情这个东西,可是没有年龄时间限制的。”刘捷经验蛮丰富似的道:“只要如意哥哥他自己喜欢,你老人家就只有祝福,别无办法。” “是,你小子有道理。可是,先前你为什么又不接受丽儿?”李世一道:“难道是怕我们无理要求你什么?” “什么?”李邻丽跳起来道:“你不接受我?好小子,你以为我非嫁你不可么?” “姐姐,你误会了。”刘捷道:“伯伯所说的是一个原因,但是,我并不知道李大侠家有个女儿竟然是你,你又没有说自己是李世一的千金,所以拒绝你们,早知道,就不会这样,早买鞭炮庆祝去了。” “原来如此!”李邻丽放下悬心。“还算你有良心了。” 刘捷笑道:“你以为我不会要你而去要李大千金么?” 李邻丽心下甜蜜蜜的,“现在,就算你娶了李大千金我也不会吃醋的啦。” “好!可是你说的。”刘捷故意的说,“赶明儿,我就去找个李大千金娶给你看。” “别,不要。”李邻丽可着急了,如此模样昭然若揭,逗的大家都乐了。“好小子,看姐姐不好好收拾你才是怪事。” 唉!他们都很大胆,心下执着的爱慕一个人,便很自然的表示出来,既纯真又高尚。 “宝光,现在去买鞭炮也还不迟。”李世一道:“丽儿脾气不是很好,你以后要多多的担待,多多的管教了。哎,让你如此操心,伯伯实在不好意思。” 刘捷心下好笑,却必恭必敬的故意道:“是!岳父大人,晚辈理会。” “什么,谁说我脾气不好了?”李邻丽又叫道:“宝光兄弟,我要你管教?要你操心么?” 几个长辈都被两小辈逗的哈哈大笑。 道长道:“看来,我这个现成的媒人真的做定了。” …… 刘捷有个妹妹。绮珠,长相娇好,年纪十八,爱穿红衣,性格爽朗,热情如火,且天真无邪。 李邻丽来了,她们姐妹闲聊的投机,原来是个性相投,只不过李邻丽不在天真,而且江湖经验老到。 神剑山庄今晚好生热闹,除了欢迎张三丰的大驾光临外,还有是刘捷与李邻丽的喜事。儿女大事本该大操大办的,奈何刘家习惯低调行事,所以就没有广发喜帖邀请江湖朋友。 刘捷在走廊里徘徊,绮珠过来,“哥哥,你怎么还不进去?” “进去,那里去?干什么?”刘捷有些醉了,思想看来是糊涂了。 绮珠哧的一笑,“当真是高兴的糊涂了,这几杯黄汤一灌,连自己的洞房花烛都不记得。”说到洞房时,小姑娘自己脸也红了,哎呀!好羞人的。 李邻丽出来了,“你在这里,可叫我好找。” “哎哎!你出来干什么?”刘捷连连跺脚,“快回去,快回去。” “怎么?我出来不得么?”李邻丽不以为然。 绮珠红着脸庞笑道:“那有新人象你们这样的,也好笑。” “好笑么?到时,小妹要嫁人,当嫂嫂的也必定会来笑一笑的。”李邻丽也红着脸蛋儿道:“到时候,有你好消受的。” “哎呀!嫂子,你好坏。”绮珠跺脚,“不理你们了。”回头就跑了。 …… 夜深人静时,神剑山庄的后院里,大槐树底下的东厢,刘庄主房间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阁下是谁?”刘寒星从床上跳起来,拔剑在手,“有何见教?” 来人蒙面,不打招呼,兜头就是一剑,赫然是狂剑剑法,莫非竟是—— 刘寒星也不打话,流星剑法使起,赫然是成名绝技‘流星赶月’。 来人身材魁梧,却举步灵敏,可是剑法辛辣,一反往昔作风,一招‘寒塘度鹤影’陡然使出,烈风割脸。 刘寒星见到这般的情况,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也难免要吃惊,不知道老朋友为何一反常态,与自己拼命了?一招虚晃,后退几步,回头茫然不知所以。 紫伊也提剑监视在一边,谨防丈夫有分毫的闪失,但是,却发现来人是他,放下一颗悬心。 “你试试‘蝴蝶比翼双飞’,看看兄弟的剑法到底如何?”刘寒星还道是老朋友前来考较自己呢。 “哎呀!”紫伊一声尖叫,只见胸膛里突出一柄剑尖,鲜血滴滴滚落,这是不可思议的变故。她回头,就看见自己的好姐妹,居然是自己的好姐妹拿剑刺自己的,不知道自己该欢喜还是该懊悔,还是失望。 这是一个讽刺,一个大大的讽刺。 刘寒星看见这一突然变故,心神大震,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能告诉我一个明白?“李世一,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么做?” “别无选择,是教主的命令,紫衣血人一定要死。”来人无情的道。这好比吃饭一般简单明了,简直不当人命一回事。 “教主,紫衣神教!”紫伊有气无力道:“难道,你们已经加入了她们?” “不错!”蒙面女子道:“你是叛教逃徒,教主吩咐,不管是谁见到紫伊,格杀勿论,决不留情。” “是!我知道。”紫伊惨然笑道:“能够死在好姐妹的‘天外流云’绝技之下,不枉然!” 刘寒星连忙扶着妻子,双眼赤红,痛心疾首的道:“伊妹。” “师兄,去找师父,告诉他,紫衣教主是他的师妹——”紫伊头一歪就气结了。 “师妹!”刘寒星痛苦不堪,但是却站了起来,“很好!好啊!好一个好朋友!李世一,我佩服你。” “李世一?”来人大惑不解,“谁是李世一?” “你不要装了,我知道,你们不会放过我的。”刘寒星道:“就凭我的剑术,根本就不是你们的对手,尤其是大姐的‘天外流云’绝技,真正动手过招,我无法走出五招。老着面皮与你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真的是高攀了。” “寒星,出什么事了?”张三丰赶来门外。 刘寒星见救有望,连忙道:“道长,快进来。”筷書閣 张三丰进来,看见这一场面,震惊不小,“怎么了?” “怎么了?”蒙面人浑身一阵颤抖,犹如大梦方醒,赶紧揭下面纱,赫然是李世一,“这是怎么了?寒星兄,发生了什么事?” “紫伊!紫伊她怎么了?怎么会这样?”黎姿也揭下面纱。 “怎么了?这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刘寒星痛苦道:“谁能告诉我?” 张三丰茫然道:“你们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去看看——”李世一夫妇出门而去。 “拦住!拦住他们。”刘寒星有些神智迷糊了,“不要让紫衣教派刽子手逃跑了,我要与他们割袍断交。” 张三丰老经事故,看见李世一夫妇脸见煞气,犹如行尸走肉,就知道是给人用什么法术迷制住了,不及时施救恐怕后果不堪设想。于是乎,他老人家想到做到,连忙上前,一伸手就捉拿李世一夫妇的后颈大穴,宗师毕竟不同凡响,这一手擒拿功夫何等玄妙! 可那背后操控李世一夫妇的是紫衣教弟子,术法端的非同小可! 李世一夫妇自己本身功夫也是不同凡响,岂能给人轻易捉住?这一旋身,避过一分距离,张三丰这一招擒拿就落空了。 “好小子!”老道爷不由吃惊,再急一转,一抓,“看你们望那里逃!” 李世一回身,“看剑!”一招‘寒塘度鹤影’,向张三丰腰间横砍! 张三丰连忙回身,一招‘白鹤亮翅’,紧接着又是一招‘手挥琵琶’,招式圆转如意,挥洒自如。 “好老道!不简单哪!”李世一连忙收剑,拉了黎姿就撤退,如魅影一般飘然去了。 刘寒星赶将出来,连忙放哨子,召集山庄精英四下拦截。 “非拦截回来不可,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张三丰着急的白须飞扬,也要追去。 “来人,去把李世一的女儿给押来。”刘寒星道:“这般可恶!简直欺人太甚。” 张三丰连忙回头,“你要干什么?这与那女子何干?” 刘寒星涨红脸道:“怎么不与她相干?难道紫伊不是死在她母亲的剑下么?” 张三丰道:“谁说紫伊死了?” 刘寒星奇道:“难道紫伊没有死么?” “自然!”张三丰连忙进房间里,起下紫伊身上的剑来,再给紫伊点穴制血,“你看,紫伊是偏心人,偏左胸的,她没有事。” 刘寒星高兴道:“道长,你怎么知道?” 张三丰道:“我看她脸色不死,听她心跳虽弱,却无断绝,枉为你修炼这么多年,难道还不能做判断?” 刘寒星道:“惭愧!晚辈是急糊涂了。” 刘捷兄妹这时进来了,“出什么事了?”“娘亲怎么啦?” “不要大惊小怪!”张三丰道:“紫伊修养大约半年就好了。” 刘寒星见妻子没有生命之危,这时头脑异常的清醒,“李世一夫妇这是怎么办?真的是给人控制住了心志吗?” 张三丰简直是孤陋寡闻之极,“紫衣教是什么教派?你可听说过?” “这是西藏密宗教派里的旁系。当年,师妹出了药王谷,去西山采药,不小心掉入深渊,幸亏有紫衣门人经过,出手搭救了去,从此就加入了她们。后来我找寻到师妹时,她已经不认得我这个师兄了。而且她多年来行走江湖,声名极坏,树敌甚多。幸亏师父妙手回春,救醒了师妹,才得以改邪归正,与我隐姓埋名这太行山,从此不再过问江湖事。没有想到啊,多少年了,紫衣教派还是不肯放过她。” “嗯!其中种种,看来你也是不大明了,我只好去药王谷一趟,看药王有法子解决不!”张三丰道:“你好生看护紫伊,一计不成,谨防他们又有人来。我看还是给紫伊发丧好了。” “为什么?母亲又没有死也。”绮珠迷茫道:“这不是诅咒母亲么?” 刘寒星道:“我这就去为紫伊办里后事。” “啊!”刘捷也是希奇不已,“老爹也急糊涂了?” “发丧?你们为谁发丧?”李邻丽伸个脑袋过来发问。 “为你老爹老妈!”刘捷一看见她,就想起他岳父岳母被人莫名其妙的控制,还刺伤了母亲,心下伤痛,不由没有好气。 “怎么啊?我父母得罪了你么?干吗要咒骂他们?”李邻丽跳脚道:“你你——” “宝光,不得无礼。”刘寒星道:“这件事——不能怪罪他们,他们也是受害人。紫衣教派太邪恶,没有想到武功高深的侠侣,也是不可抗拒她们的魔法。” “为了安全起见,给尊夫人发丧之后,这山庄——我看也烧了算了。”张三丰越说越离谱,却是有原因的“免得她们辛苦劳顿。” 刘寒星道:“烧了好呀,烧了干净。” “这两家伙肯定是糊涂了,好好的又是发丧又是烧庄子,紫衣教派又不是什么可怕的怪物,值得紧张么?”刘捷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总觉得他们老了。 家丁匆忙进来,道:“报告庄主,属下等无能,一无所获。” “知道了,你们下去休息。”刘寒星道:“明天还有事,要早起。” 家丁道:“什么事?” 刘寒星道:“夫人已经离世了——” 家丁道:“啊!” 刘寒星道:“是李世一夫妇杀害的,老夫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啊!”李邻丽惊异不已,“我父母杀害了婆婆,这从何说起?” “啊什么啊?”刘捷哈哈笑道:“你父母是名满天下的大侠,居然也干杀朋友的壮举。” “不可能!你冤枉了他们。我——”李邻丽顿时六神无主,“我要去找他们。” “你不能去。”张三丰道:“你要留下来。” 李邻丽诧异道:“干吗?” 刘捷一伸手就点向李邻丽,“有你做人人质,还怕你父母他们不回来么?” “就凭你也想挽留我?”李邻丽闪身让开。 “还有我。”绮珠突然偷袭,一指中身,李邻丽咕咚倒地。 刘捷连忙把她抱在怀里,张皇四顾,心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张三丰大袖一挥动,“我去了!” 第21章 21、来凤姐.上 书接上回,话说神剑山庄惨遭灭门,消息不胫而走,闹得整个江湖沸沸扬扬,人心惶惶。 发生在一年前的江湖大事,在桂林筹备义军的谷灵芝也有所耳闻,还着人四下里打听了故事的内幕。 在信息并不发达的古代,江湖上发生了什么故事,都靠人们口口相传。如果不是什么特别值得人们上心的故事,身在千里之外的好友,一年之后能得到消息都算快速的了。 在古代,信息传递最快的,当然是官府了。但是最快也要几个月,还是什么八百里加急派送。 鱼、雁、飞鸽传书这样的信息工具,其实是不怎么靠得住的,它投递的准确率能达到期望值的一半,就算很不错了。所以我们还真别对一个鱼呀,鸟儿的动物奢望过高,它们毕竟不是会算计的人。 我们写小说的,对这种消息传播方式有些夸张,这是很正常的,都是为了故事的精彩发展。 真正在古代,信息和物品传播还是要靠驿站,或者雇佣镖局保镖。 驿站相当于现代的政府设置的邮政机构。镖局相当于现代的民营快递。 …… “不……”李邻丽从回忆中惊醒了过来,外面的景物变化,才知道她们船已经靠岸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就算艾叶医术通神,也无能为力。 林志玲知道,这个噩梦将陪伴她很久,除非她的心结能被人解开。能被心上人解开最好! 南阳有个神仙渡口。 它并非是真的渡口,只是一个住着几百户人的小镇。也许在上古神话故事中,这里真是一个神仙得道升天的渡口,是我们不知道的。 镇上有个神仙渡客栈。 客栈的老板娘,姓来名凤姐,字留仙,莱阳人,以“返璞归真”掌法纵横江湖,享有大名。另外她还是一位江湖消息通的总把子。 打听一下江湖故事,找到她你就没有白来。就算你花再多的银子,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也不觉得吃亏。 林志玲与女儿艾叶,和两个女弟子弃船上了洞庭湖的码头,在小镇车行买了一辆马车,四人就迫不及待向南阳驶去。她们目的,便是要找来凤姐打听点消息。李世一夫妇失踪,李邻丽找寻年多时间,一无所获,难免着要急了。 父母失踪了,谁不着急? 来凤姐家族的消息势力,网络整个江湖,借她的口,要打听一个人的去向,还真不是难事。只是江湖消息知道的多了,也有遭遇灭口的危险,为了安全起见,只有选择打得过的人的消息她才敢说。 来凤姐今天就有不能说的苦衷。按说她身后的家族势力庞大,在江湖上混,应不惧任何个人或者组织才是。 林志玲之所以能想起她,只是相信当下江湖,除了她没有人会知道紫衣教派这个神秘组织。也没有人敢打听这个神秘组织的动向,因为这是一项要冒着灭族的危险工作。 谁敢拿一族来犯险? 金银财宝虽说是一个好东西,也得有命拿啊 来凤姐在江湖各地经营着客栈、镖局、酒家,但这些都不是她家族的主要业务。打听消息,出卖消息,才是她来家的头等生意。 人人都有好奇心,这并不奇怪,但是在江湖上有好奇心的,就数她的家族最重了。就她们这爱打听的嗜好,居然让她的先人发展出一番事业来。 她家族组织的可不是现代狗仔队,也不是私家侦探,而是传媒。你如果有头条消息,也可以来她这里卖,而且价格公道,这便算是原始的新闻稿费了。 …… 林志玲与来凤姐对面坐着。 一人坐圆凳子,一人坐轮椅。 林志玲难得一见的笑道:“凤姐儿,我们的交情可不是一天两天,难道你真的就不能对我说?” 来凤姐尴尬道:“不是我不说,而是有人打过招呼,不让我说。做这个买卖,我们得讲信誉。” 李邻丽第一次和来凤姐见面,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居然长得像二十五六的样子,实际年龄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她的美丽很干练。 以现代人的眼光,她就是成熟干练的职业女性。以她的魅力,在当今商场上,要迷倒一大批精英,并不困难,这可不是我吹牛的。可惜脚上有残疾,就显得美中不足了。 来凤姐继续道:“但是我只能告诉你们,李世一夫妇,现下都很安全,你们不用担心。林姐,为了我们的交情,我的消息就只能说这么多了。” 林志玲点头道:“难为你了!” 来凤姐道:“小丽的相公现在在武当山,有张三丰在,也是很安全的,想来紫衣派还没有那个胆子派人上武当山撒野。” “上官鹏飞这人还不错,居然听了我的建议,把人藏到了武当山。当今江湖也只有武当山藏人是个不错的选择。”林志玲想到那天,追踪李邻丽的情景,对刘家父子的第一印象的确很不爽。但是在了解了故事的来龙去脉之后,也为刘寒星的深情所感动。 来凤姐笑笑,她是消息灵通,告诉我们的故事是这样的: “走,走快点。”宝光牵着婴儿手臂粗的麻绳,押解着李邻丽行走在去汴梁的道上,不时还要在她背上推上一把。 多好的一位姑娘,如今却是蓬头垢面,衣衫破烂,狼狈万状。满脸憔悴的神色,我见尤怜。 “宝光兄弟,给我——给我一口水喝。”李邻丽乞求道:“哪怕小口也成。” “走你的路吧!”宝光恶霸霸的道:“天黑不能进汴梁城,看我怎么收拾你。” “是是,赶路要紧。”李邻丽唯唯应声,举步蹒跚。 道路上,不时有异样的眼光看来,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宝光底细,自然不敢上前打抱不平。 话说在淮河时,曾有人试图为李邻丽打抱不平,被宝光好一阵臭骂,得知他们是夫妻在闹别扭后,便不好意思再干涉了。 黄圣依这天携同夫君梁罗思,来汴梁探望师兄上官鹏飞,主要目的还是关心神剑山庄的故事。 上官鹏飞,字翱翔,卞梁人,江湖上称铁面判官,鱼水宫大宫主的大弟子。出师以来,行侠仗义,判官笔会过无数英雄,博得好大名头。他精通音律,爱吹葫芦丝,谱曲无数,著名者,推水调歌头:鸳鸯情。 黄圣依,字晴,号烟雨,鱼水宫二宫主的弟子。得鱼水宫家传剑法,名曰:“静夜思”。她用软剑,银色的软剑行走江湖,巾帼不让须眉。她也精通音律,弹鱼尾琴,少时常与师兄唱和,恰如一对神仙璧人。 江湖上的好友们都期望他们师兄妹能结成一对夫妻,鱼水宫的人也是这样想的,奈何故事不能从人愿,她辜负了众望,居然下嫁了一位什么都不出众的大胡子。消息一经传出江湖,惊得各路好友哭笑不得 大胡子姓梁名罗思,字髯客,典型的山东汉子,执一对砍柴板斧走江湖。唯一优点,粗狂的汉子却心思缜密,居然也懂音律,善吹笙。 难怪黄圣依会喜欢他,并不顾亲朋好友的反对嫁给他。 上官鹏飞曾经自嘲过:原来是我没有长出和他一样的大胡子啊! 鱼水宫,是雄踞太湖湖里的一个江湖势力。鱼水也是一个人的姓和名。后面有详细的叙述,此处略微提提。 上官先生就住在城西梧桐弄堂里,他在黄河渡口接着客人,一行人正向家里走,不巧就看见了这般情形。他们都是侠义道人物,义愤填膺之后自然不能坐视,就要上前理会。 “上官叔叔,黄姑姑。”李邻丽看见他们像看见救星一般,扑跌着要过去。 “那里走?”宝光牵着绳索向后一拉,拉得李邻丽一趴扑。这一交跌得着实厉害,鼻血顿时长流不止。 “哎哟!”李邻丽苦着脸,好半天才爬起来,要待对她相公宝光发作,但见宝光连连使颜色,便住口不语,只是故意惊天动地的叫,“哎哟!就算我老子杀了你老子,也不必对我这么狠毒啊!况且,上一代的恩怨与我们小辈有何相干呀!你好没有良心,要不是我从黄河老怪手里,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你小子的狗命,你小子能有今日么?没有想到你小子恩将仇报,早知道当时就不该伸手相救你了。哎哟!” “你救了我是一回事,你老子老母确然杀害我双亲又是另外一回事,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难道你救了我,就该你老子杀害我父母么?天下没有这个道理罢!再说,你如今是我的妻子,女子三从四德,出嫁从夫,就是这一条我就可以修理你。如今我气愤难当,要找你父母报仇,你不能拿你救过我来要挟。想洗刷你父母的罪名?更不可能。” “这小子说的是什么糊涂话?”黄圣依拦住宝光夫妻的去路。“站住了,给姑姑解释清楚。” 上官鹏飞也过来,“宝光,你不要糊涂了。” “上官叔叔,晚辈可没有糊涂。”宝光悲愤道:“是你们糊涂了,还是糊涂了一辈子。你们可不知道李世一夫妇的为人,在杀害我父母的时候,实在阴险残忍之极啊!” 黄圣依道:“就算我们糊涂,你这样虐待邻丽也是不对的,冤有头债有主,她可没有得罪你分毫吧!” “幸亏我们小晴没有嫁给你小子,要不然——”梁罗思心下一高兴,便笑道:“娘子,怎么处理这一件事?” 黄圣依道:“这其中必定是有误会,待我们查他个明白再做道理。”牵了宝光,“小子,与我们上梧桐山庄去仔细讨论,谁是谁非一定得弄个清清楚楚,免得我侄女委屈了。” “什么是她委屈了——”宝光焦急道。连忙拉过黄圣依到一边去,“姑姑,你看我这一身的伤痕累累——” “啊!”黄圣依看见宝光那身上那些横七竖八的伤疤,惊讶不已,脑袋一阵糊涂,就搞不清楚他们了。kuAiδugg “怎么了?”上官鹏飞道:“值得大惊小怪的?” “没——没什么,走,上你山庄里去商量。”黄圣依连忙道:“这一件大事——了不得的大事!” 于是乎,一行人急色匆匆的到了梧桐山庄。 是晚,山庄上大开宴席,吃饭间,宝光和李邻丽对几个长辈细细说了家中变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要避免被紫衣神教找麻烦,自然得使这一招苦肉计。”上官鹏飞笑道:“可是你们这一对——” “白天,姐姐给我这么故意折磨,为了表演给敌人看,她只有极力配合我,她虽然不怨怼。但是到了晚上,我就不得好日子过了。”宝光笑嘻嘻道:“其实,我们真的是无可奈何了。” “小丽就是顽皮,我看宝光下手极是有分寸的,怎么你做姐姐的就不知轻重?”黄圣依道:“到底是大小姐做惯了,还是怎么的?” “叔叔,不要尽说我。”李邻丽也表现得很委屈,却振振有辞道:“我们这是打是亲,骂是爱——” “是——是呀!”梁罗思道:“有道理,我明白了。” 林志玲突然现身在梧桐山庄的院子里。她来了多久,无人知道。也许她一直都在暗中保护着李邻丽这个徒弟。 上官鹏飞心下吃惊,连忙起身迎客,笑脸道:“千面观音大驾光临,我梧桐山庄真是蓬荜生辉啊!” “师父!”李邻丽连忙奔出客堂。 林志玲波澜不惊,微微点头,向李邻丽道:“小丽,我们走吧!这个臭小子已经有人保护了。” 只要是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林志玲除了性子冷,还嫉恶如仇。 黄圣依夫妇也是成名人物,自然知道这个江湖怪人的秉性,但是他们见不得有人对上官鹏飞的热情不予理睬。 林志玲淡淡的道:“黄圣依,千万别轻举妄动,便是你们夫妻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 黄圣依闻言,肺都快要气炸了,自己还没怎么着,反被人家威胁上了,岂有此理!梁罗思紧紧地抓住夫人的手,既怕她冲动,又气林志玲嚣张,只是看在上官鹏飞的情面上忍住了。 “不可!”上官鹏飞连忙按住黄圣依的肩膀,摇头示意他们,不能乱来。 林志玲继续道:“我与上官有交情,与你们可没有半分。”转过来对上官鹏飞点头,“为了你安全起见,我劝你还是把这小子尽快藏起来。刘寒星得罪的可不是普通人。” 黄圣依冷笑道:“不就是一个小小的紫衣教么?居然能把千面观音吓唬住,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啊!” 林志玲闻言冷笑一声,她是成名已久的前辈高人,对小辈的妄言历来是不置可否的,于是招呼李邻丽和林小玲两个弟子,转身就离开了梧桐山庄。 林小玲跳出梧桐山庄的树荫,拉着李邻丽亲热的追随师父而去,马尾辫在月色里一跳一跳的。 …… 现在回想起来,在江湖上行走不是谁怕谁的问题,而是不想多生事端。当时的她那是一门心思要找到艾江山,所以天下就算发地震她都会漠不关心的。 来凤姐见她眉头不展,就知道这妇人事多。“算了,我还是给你再说一些开心的事吧。” 林志玲连忙点头道:“我委托你打听的事,有消息了?” “你打听的那老头,现下在药王谷隐居。”来凤姐点头道:“我去看过了。” “他没有要你保密?”林志玲斜头看她,难得露出一丝调皮的笑容。 来凤姐点头道:“他嘱咐我不要与第三个人说。但是眼前可不止三个人。”想想自己的计谋得逞,就忍不住得意的笑起来。 林志玲也很开心。 林小玲见这个前辈居然有本事让师父如此开心,足见她是一个有心的人。 来凤姐看看艾叶,听林志玲的说了前事,才知这女娃儿居然是为情事而少年白头,足见是敢爱敢恨的,我辈性情中人啊!好打抱不平的她,立即撸撸袖子道:“能让我侄女如此委屈,我倒要看看,吕友山是个什么样的英雄人物!” 闻言,李邻丽、林小玲、艾叶立刻紧张起来,纷纷道:“前辈,不要!” 见这三女娃娃如此奇特的反应,来凤姐莫名其妙,“为什么?” 林志玲摇头道:“我已经见了那野小子,为人的确很好!” “你是看在八卦门龚金龙的份上,才给那小子生路的吧?”来凤姐道。 “我是看在我女儿,还有乾坤弓和射日箭的份上,才不予追究的。”林志玲道:“欺负我女儿,哼!否则就算是龚金龙活着,我也一样要野小子好看。” 来凤姐闻得乾坤弓射日箭这几个字眼,突然凤目瞪圆,情绪异常激动,伸手嘭的一声拍桌子道:“奶奶的,从今起,有谁敢与吕友山为难,就是与我来凤姐为敌。” 这女子的变化也太快了吧?变脸跟翻书似的快,自己刚刚还叫嚣要为难吕友山呢。女人哪,你的心思总是叫人难以琢磨。 四人眼睁睁地看着她变化,完全不明白她是在抽哪地方的阵风。 林志玲与她闺密相处好几年,很了解这女子,一贯做事颇有分寸。无的放矢的事,她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你怎么回事?” 来凤姐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也不怕告诉她们,试探道:“那个野小子是否与我面貌相似?” 林志玲毕竟是老经事故,点头道:“你们还真有几分相似。”恍然大悟,“你……你……” “这就是了,他应该就是我大姐的儿子,我的心肝儿啊。”来凤姐道:“乾坤弓和射日箭连同那孩儿失踪了这十几年,可叫我找得好苦啊!” 艾叶小心的问道:“前辈,您与他……是什么关系?” 林志玲在等她自己说秘密。要说猜,她已早了然于胸。当然了,再亲密的闺密,也该有她自己的秘密。她们是忘年之交,感情自然不同。 来凤姐道:“我是他小姨妈。” 三个女娃子闻言,顿时吃惊不小,想着这个野小子的背景本来就很强大了,现在居然还有来凤姐这般强劲的外援,吕友山,你爷爷的运气,不要太得天独厚了吧! 来凤姐无视小女子们的惊诧,缓缓道:“乾坤弓与射日箭,是我姐夫家传宝物。他们夫妻一生都没有收徒,更不会传外人,想来是我那外侄儿无疑了。” “暗恋姐夫多年,毫无结果。现下又要爱屋及乌了,你的心还真是大!”林志玲道:“我,可办不到。” “我是暗恋姐夫,怎么样?我暗恋了他好多年,又怎么样?我尊敬我姐夫,他是一个感情专一的奇男子。”来凤姐笑道:“一个男人,能死心塌地的爱着我姐姐,即便我爱而不得,我都为我姐姐开心!” 世界上就有这样痴情的人,如若遇见,而且两情相悦,结成眷侣,自然是要好好的珍惜了! 世界上也有来凤姐这样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虽然不能与姐夫爱在一起,却愿意放手成全,甘愿孤独一生! 人生苦短! 林志玲眼见来凤姐的思绪游离,自己该问的也问了,也得了艾江山的消息,不便再打扰她的生活。 送走了师徒四人,来凤姐便着人准备盘缠,她要去找吕友山。 不一会儿,一名伙计驾驶马车,还是两匹马力的马车,得得得得的出了气势恢宏的客栈,向岳阳方向行去。 等等,那伙计,那伙计,他是苏谨?是戴云娇的相公苏谨!没错。 这家伙流浪江湖,居然流浪到来凤姐这里,还心安理得的做起了人家的伙计。要是戴芸娇知道了,不知道会做何想? 管她的,苏谨为了写书,为了收集故事,不惜委屈自己做这样的工作,已经很不容易了,我们应该鼓励他! 在城门口,官道上,三人拦住马车的去路,林小玲笑嘻嘻道:“姐姐这是要去哪里啊?” 李邻丽道:“带上我们吧!” 艾叶掠了掠耳边白发,她性子沉静,只笑了笑,也不说话,却是觉得驾驶马车的伙计有些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苏谨为人正大光明,也不遮掩,坦然向艾叶笑了笑。 来凤姐笑骂道:“三个丫头片子,眨眼的功夫不到,就把我由前辈变成姐姐了,这是什么意思?” 林小玲道:“姐姐也大不了我们几岁,做前辈,也不羞!” 李邻丽道:“姐姐如此美丽,我们若是再叫姐姐做老前辈,叫着叫着,要是把你叫老了,我们岂不是很罪过?” 遇见如此调皮的三个女孩子,来凤姐眼见没办法了,只好点头允许三人上车,向目的地——洞庭湖的君山而去。 …… 鸣罗开道,官兵押送囚车,浩浩荡荡,场面壮观。如此威严的阵仗,可押送的居然不是什么江洋大盗,而是三个八九岁的孩童。 林小玲下车去打听了回来,人还没有到,老远就看见她拉长着桃色小脸,“岂有此理!简直是混账。” 李邻丽连忙关心的问:“怎么了?” 来凤姐道:“估计又是一个糊涂官判了冤案,小玲在鸣不平。” 林小玲义愤填膺道:“我打听到的故事是,就在前几个月,新修三年的大桥刚刚用上就突然垮了,虽然没有百姓伤亡,却压死了几个在新桥设卡收保护费的官儿。如此惊动当地的大案,官老爷不敢怠慢,查来查去,终于查到了罪魁祸首,官老爷高兴的直乐呵。待拘捕到案却是三个小孩,官老爷当时就傻了。你们猜他怎么办?” 李邻丽道:“还能怎么办?不就是当替罪羊办了。” 林小玲拍手道:“没错。不过,那个狗官再怎么贪污,再怎么办替罪羊都没有问题,甚至拿毛贼做替罪羊都可以。就是不该拿了小孩做文章,还给小孩下了一个可笑的,没人信服的判决书。” 李邻丽道:“判决书怎么说?” 林小玲道:“我没有看见。问老百姓,他们也说不出过一二三。” 艾叶道:“有我们在此,怎么能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我们过去看看吧!”来凤姐道:“小孩是无辜的。” …… 此地是荆州府公安县下一个小镇,名不见经传的小镇,杨家镇。 江边,人山人海的,围观是人的本性。 小孩的父母在刑场哭泣,在求老爷开恩。 监督执行的官老爷,端正的坐在江边搭建的高台之上,威风凛凛,眼见午时到了,便大喝道:“行刑!” 三个官兵,一人一个提着小孩向江边走去。 令箭还在空中飞,飞呀飞,飞呀飞,飞好久,百姓就望好久。但是心却逐渐沉没的了底子。 啪!一只手接着了令箭。一只纤纤的,晶莹好看的手,接着了令箭。手腕儿上的银铃,叮铃铃的响。 第22章 22、来凤姐.下 “大胆刁民,扰乱法场,你……不知道这是犯罪吗?”官老爷一惊,然后立刻恢复了官威,以为林小玲只是个弱女子,就不当一回事。 啪的一声,官老爷脸上突然吃了一耳光,晕头转向好一阵,才看清眼前打脸的女子,是另一位两鬓白发,容貌清丽的女儿。 官老爷作威作福惯了,平时都是他欺负老百姓的,哪有老百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的?反了,反了。捂脸冷笑一声:“小小年纪,就学人悍匪来劫法场,不自量力。来人,拿下刁民,给我继续行刑!” 官兵们立刻团团围住,杀气腾腾的要拿这两个女子。 官老爷欲再次甩令箭。 “好你个狗官,看来饶你狗命不得。”李邻丽跃出人围,飞身上了高台。身子轻飘飘的,比鹅毛还轻。但是她的剑法更轻,轻飘飘的不像要人性命,最终还是割下了官老爷的脑袋。 官老爷举着令箭,站立的姿势立时定格在当场,头颅却咕噜噜的滚下了高台,滚啊,滚啊滚,终于滚到一个胖女人的脚丫子边,瞪着不可思议的眼睛,顿时吓得几个百姓尖叫逃开。 胖女人却当场失禁,淋了官老爷一脸,然后瘫痪在地。 李邻丽挥剑而立,高高在上,威风凛凛。剑尖滴血,震慑着跃跃欲试的官兵。 艾叶在宣读判决书,“小孩儿三名,一曰明晓黄,一曰葛冈得,一曰有小敏,于节庆日在野外玩耍,放鞭炮炸毁了本县新建的高升桥,间接致使衙差无辜丧命。判决水刑,午时执行。以求河神原谅。” 判决书念完,来凤姐驱动着轮椅,游走官兵之间,待她回来时,官兵们才缓缓倒地,犹如割倒的一片麦子,无一例外 。 “放下孩子!”林小玲飞越人群,向那三位行刑官差杀去。 群众见这女子居然能飞,那可是只有神话中才有的人物,如今能在现实中看见,莫非是菩萨在保佑我们!赶紧跪倒满地,拜拜不已! 来凤姐眼见竹筏子已经漂离江岸,三个小孩捆绑在筏子上,摇摇晃晃十分危险,连忙按动轮椅上的机关,飞出百丈匹练。电闪之间,匹练上的巨爪险险抓住筏子尾部,绷得紧紧的。这紧张的场面,不仅仅是匹练绷紧,连群众的心弦也是紧紧的绷着。 三个行刑官差冷血无情,依然张弓搭箭,还在箭头点火。正当他们准备射时,身子却突然就像中邪那般定格了。 “好个大胆妄为的混账!在本侠女面前,居然还不给情面,真是找死!”林小玲拍拍手,走过三人。 三位官差心下震骇,毕生没有遇见过如此高手,一个照面就败了,说出去都丢人。三人虽然定格了,但是其中一位大胡子不甘心,却是恶胆横生,最后一刻,硬是让满弓的箭激射而出。 啊!又一回惊吓得群众出了一身的冷汗。 林小玲虽然正得意忘形,却是临危不乱,一个鸽子翻身,跃上空中,追上并钳住羽箭,然后恼怒的甩手,羽箭如流星赶月般飞向大胡子官差,他还不死就没天理了! 艾叶过来,连忙帮来凤姐拉住匹练,稳住江中竹筏,李邻丽连忙招呼群众一起救人。群众如恶梦初醒一般,轰然答应,不会水的就帮忙拉住急流中的竹筏,会水的纷纷下水救人。 当众人救下了小孩。 三个小孩的父母才如梦初醒,立刻上前拥抱自家孩儿,哭得是肝肠寸断,又向来凤姐感恩戴德的磕头。 今次刑场救人,除行刑官殒命外,其余官差都是爹妈生的,是无辜的,来凤姐也不想多造杀业。既然知道自己手下不可能用上这些人,也不想为一方百姓留下后患,便果决的废除了这些人的武功。 来凤姐的掌法内功,名曰:返璞归真。这种功夫可不是浪得虚名,不击中敌身便罢,若是击中敌身,便以一元正气伤敌于无形。轻者武功丧失,重者回天乏术。 “返璞归真”的功夫,在来凤姐这里,在本故事里,不能从字面上解释了。修炼者以纯阴内力,洗涤奇经八脉,打通任督二脉,完成掌中剑。攻击敌人时,专门拿他的命脉死穴,或者毁灭敌人的中枢神经。受伤轻微者可造成脑伤,导致其六亲不认即可。受伤更甚者,敌人的智力就会回到他的婴儿时代。简单的说,就是万法归一,让人变得单纯或者完全白痴,以不再危害他人为目的。不伤人性命,这个功夫好! 打发走小孩儿的家人和父母,几个女子不骄不躁,做好事跟家常便饭似的! 林小玲见苏谨在写什么,十分好奇,一把按着他的肩膀,斜眼道:“姐姐,你家的下人居然如此勤奋好学,还写得一手漂亮的书法。” 来凤姐收留苏谨的时候,就答应他唯一条件,无论在什么情况下,都不得干预他写书。如今见林小玲提起,也是笑笑而已。来凤姐是个心里明镜的人,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所以她很放心苏谨跟随自己。 李邻丽笑嘻嘻道:“他在写我们的故事。” 苏谨阳光一笑,继续奋笔疾书,赶紧的记录今天所发生的故事。 他这阳光一笑可不要紧,要紧的是,林小玲从此茶饭不思,想入非非,别有一番儿女风情。 艾叶不理会苏谨,只道:“要不要把这个地方官收拾一下?” 来凤姐点头道:“国将不国,民不聊生,元朝廷做不到的事,就让我们来做吧!” 人群外有三位看官,三位奇特的看官。一妙龄女子,一白面书生,一虬髯客,站在三匹骏马旁边,气势不凡。他们正是鱼水宫的弟子,上官鹏飞、黄圣依和梁罗思夫妻。 “好!”三人都在暗赞叹这几个女子的武功和机智。 待得人群散尽,他们也走了。 黄圣依调笑道:“师兄,为何不前去打个招呼?” 上官鹏飞尴尬一笑,“相见不如不见,相爱不如相忘于江湖。” 梁罗思拉住黄圣依,情意款款的责备,“娘子,怎么老拿师兄开玩笑。” 黄圣依道:“我家师兄,没有什么的啦!” 声音渐渐远去,渐渐不可闻,渐渐地在树林里消失了三人三骑,就如三人没有出现过。 …… 是夜,衙门来了不速之客。 在夜黑风高之时,县太爷后院响起惨叫声。继而狗叫声起,慌乱的脚步声起,惊恐的呐喊声亦起。 衙门外有人接应,却是来凤姐坐在轮椅里,苏谨推着。 艾叶、李邻丽、林小玲跳出高墙,有些紧张的一打手势。 来凤姐知道得手了,连忙喊:“走!”一群人便向祥云客栈而去,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 二天,天亮,吵吵一夜终于是安静了。但是城门口,公安县牌匾上,却吊着县太爷的无头尸体,引起百姓潮水一般来围观。百姓心里是大快了,却不能喜于形色。君不见有官兵虎视眈眈吗? 可是官老爷吊在城门绝壁之上,官兵一时上不去,无法取下老爷的尸体,却是尴尬不已。 “拿云梯来!” “这个杀千刀的,居然如此侮辱老爷。” “武林高手也不能这样做呀!叫我们公门低手情何以堪。” “云梯呢?拿来了吗?” “云梯来了!” “让一下,让一下。” 来凤姐百思不得其解,“艾叶,昨夜我们并没有这么做啊?” 林小玲抢着道:“这么大个儿的县太爷,我们可弄不上去。” 李邻丽点头道:“也许有志同道合的人晚了我们一步,只好做了我们想做,而没有做成的事。” 艾叶道:“昨夜官兵没有搜城,想必也是他们有意引开了官兵。” 来凤姐道:“一定是了!昨夜你们姐妹出手紧张,以至于惊动官兵。要不是有志同道合的朋友替我们善后,我们现下也不能在此安心了。” 林小玲思绪道:“在这里,谁会帮我们?” 苏谨这时在门外开口道:“如此高墙,试想当今江湖有几人可以办到?” 来凤姐点头道:“应该是他了!昨日我就感觉到他在附近。” 李邻丽道:“是谁?” “能用一柄普通的钢刀,把人钉在绝壁,想来非泛泛之辈。”苏谨抱胸依在门外。 艾叶突然想起这人是谁了?“苏谨,苏谨哥。你是苏谨哥哥。” 谁?苏谨是谁?三个女子莫名其妙。 苏谨笑道:“小丫头,我都易容了,还是被你认出来了。都是我多嘴。”话外意思是懊恼自己。 切!他那个也算易容?不知道林小玲才是易容高手吗!还好意思班门弄斧。林小玲这个呆画眉儿,居然木讷的不晓得反驳了。 来凤姐道:“你说的是他呀!我还以为你知道为我们善后的人呢,丫头没头没脑的——等等,他是苏谨?那个江南大才子苏谨!”她的职业就是包打听,博闻强记江湖名人轶事是强项,所以知道苏谨其人其事也不奇怪。 “是的!”艾叶点头道:“苏谨哥哥,你不知道芸娇姐姐在满江湖找你吗?” 苏谨知道戴芸娇托人在找自己,知道又能怎么样? 林小玲闻言,心里好一阵失落,‘他原来是有妇之夫呀!’自己好不容易开始喜欢一个人,结果却是这般造的化弄人,当真是没有天理了! 来凤姐笑道:“委屈先生做了这些日子的车夫,小妹好生抱歉!” 苏谨豪迈的笑道:“人说来凤姐巾帼不让须眉,今儿却如此女儿态起来,可是名不副实?” 来凤姐也笑道:“人说苏大才子呆板迂腐,今见了先生如此的豪情,才知道原来传闻也不可靠。” 李邻丽笑道:“你们需要这样恭维下去吗?” 艾叶道:“英雄所见略同,当然惺惺相惜了!否则,苏谨哥哥也不会在姐姐身边做车夫到这些日子。” 苏谨道:“小丫头了解我?”再说下去就尴尬了,“你们继续,我出去走走。” 林小玲突然神经质的冲出门,“你等等我——” 艾叶惊讶不已,与李邻丽对眼色,“她这是怎么了?” 来凤姐是过来人,岂有不知?“完了!小玲这个小丫头也爱恋了!” “什么!”艾叶和李邻丽大惊失色,“她不可以的。” 艾叶道:“她如果真这样三者插足,芸娇姐姐怎么办?” 来凤姐纵横江湖,久闻戴芸娇大名,桂林义军首领绝非泛泛,与她争夫婿的后果有多严重,大家就可想而知了。想到此处,来凤姐苦笑不已,又是一个不能开花结果的爱恋。 苏谨其实并未走远,林小玲也不敢上前,堂堂一位大大咧咧的虎女,现在居然儿女态起来,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 艾叶追出来,拉住林小玲道:“师妹,你想步我的后尘吗?” 林小玲脸红道:“姐姐明白了我的心思?” 李邻丽出门道:“师妹,听话,苏谨是戴芸娇大姐的相公,你是不可以有非分之想的。” 林小玲的芳心,顿时跌入了谷底——是呀!他早是别人的相公了,我这样做岂不是跟怀女子一样吗。 来凤姐驱动轮椅过来,语重心长的道:“小玲,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辨是非。不知道苏谨是有妇之夫也罢,现下既然知道了,你就不该这般。苏谨是好男子,你也是好女子,岂能委屈自己?况且他并不知道你喜欢他,这是何苦来啊!”httpδ:/m.kuAisugg.nět 在姐妹的劝慰下,林小玲心情顿时豁然开朗!还好爱得不深——我的初恋啊!就这样没了!没了! 姐妹们在客栈逗留少时,等城门不再戒严后,一行人便结账上了路。 苏谨依旧做马车夫,没有不好意思的。一路上,偶尔与姐妹们谈笑风生,也不觉得寂廖。 城门之外几里地,官道边的林子里,三人三骑,注目马车过去。 黄圣依笑道:“师兄帮了她们那么大的忙,居然不见她谢谢一声。” 梁罗思在官道上拾起一物,却是一面精致的牌子,笑道:“娘子别乱说,她谢谢我们了!” 上官鹏飞接过牌子,微微一笑,不说什么话。他了解来凤姐的为人,真是个七窍玲珑心的奇女子。 黄圣依扼腕道:“这女子的心思如此缜密,真是的!师兄,你真的是没有希望了啊!” 梁罗思也深有同感,一个女子如果对你客气到这步田地,想想也知道,她心里是真的没有你了。 上官鹏飞看着木牌上娟秀的字迹,寥寥几字,就弄得他心里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恼。叹息道:“我们也走吧!给谷老前辈送完贺礼,就回去师门禀告师父,此生再也不想出宫门了。” 黄圣依吃惊不小,连忙拉住师兄的手道:“师兄,没有那么严重吧!你可要三思啊!” 上官鹏飞沉默了,突然甩开黄圣依的手,飞身上马,大喝一声,然后打马绝尘而去。 黄圣依与梁罗思暗叫不妙,也飞身上马,追了下去。 来凤姐不知不觉做了这一件事情,总以为自己可以心里轻松,自己可以与他相忘于江湖了,怎知道回忆起与他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心下早已是死水微澜了。有些人和事,可不是你想当然能忘的。 高手就在附近,艾叶岂有不知?李邻丽和林小玲也有所感觉。只是见来凤姐无动于衷,她们姐妹也就心里了然了。 都是有心事的人,只是几个女儿家如斯寂静,这样的冷场还真不大习惯。 苏谨曾跟随戴芸娇那些姐妹多日,早知道所谓的高手是什么样儿的了,她们一般都不会霸气外露,只是这个尾随者却是个例外。 江湖有一句话说:锋芒毕露容易折! 这个家伙,不仅仅是锋芒毕露,还心里浮躁,气息紊乱。 “停车!”来凤姐突然道。 苏谨连忙控制住双马脚力,缓缓停在官道旁边。 上官鹏飞不曾想到,他们说停车就停车,一时收不住马的脚力,眼见要撞上马车了。还好他临危不乱,用力控制马儿,人立而起,马鸣连连,险险飞越过马车,落在前面直打转,要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日常维护的优雅文士模样一下子便丢九霄云外去了。 后面的黄圣依和梁罗思缓缓行至,见着眼前惊心动魄的一幕,吓得两个一代武林高手都捏着一把冷汗。 来凤姐也是紧张不已,更不用说那三姐妹了,一个个的花容失色。虽然都是有功夫在身的江湖儿女,不至于有所损伤,却也不可能避免突然出现狼狈尴尬的时候。 苏谨内心忐忑,脸上却是变化不大,因为他早是见过很多大场面的人了,这场面不过是小插曲而已。 上官鹏飞想发火,但是又不能发火,这个尴尬局面,使得他想逃逸的心都有了。但是他现在还不能逃避!至少不能在她面前逃逸。曾经幻想过各种浪漫的邂逅,没有想到真的见面了,却是如此情形。 车帘子撩开,露出伊人面目。上官鹏飞一见了她便顿时什么火气都没有了,各种不愉快都烟消云散了,呆呆的望着傻笑。“你好!你好!”这可是魂牵梦云了许久的人儿啊! 来凤姐点头笑道:“你好!” 黄圣依噗嗤一笑,“这二人,如此客气,在搞什么?” 梁罗思道:“师兄是先礼后兵!” 黄圣依道:“应是如此!” 来凤姐关切道:“你没事吧?” 上官鹏飞连连摇头道:“没事儿,没事儿,我怎么会有事儿呢!” 林小玲笑道:“上官叔叔呆头呆脑的,好可爱哦!” 李邻丽笑着敲她的脑袋道:“有你这么评价上官叔叔的吗?上官叔叔是可爱,可不是呆头呆脑。以我说,他应该是痴人!爱着来凤姐姐到如此地步,足见情义深——好深!好痴情!” 上官鹏飞突然指着苏谨,“这位先生,你下车来,我要与你挑战!” 这一变故,惊吓掉了在场所有人的下巴,他是在抽什么风?虽说二人相比,年纪都相差不大,上官鹏飞好歹也近了不惑之年,做事却是如此出乎预料,实在是有欠考虑。 梁罗思上前道:“师兄,你干嘛?” 黄圣依向来凤姐抱拳笑道:“姐姐莫见怪,我师兄已经相思成灾了,现在思绪紊乱,脑子糊涂着呢。” 李邻丽笑道:“上官叔叔,黄姑姑,梁叔叔,别来无恙!” 黄圣依笑道:“小妮子,不跟着你师父那个怪物乱跑了?” 艾叶还没有说什么,林小玲就不悦了,道:“老前辈,不许你背后说我师父的坏话!” 黄圣依指着丫头好笑道:“老前辈?好好,好!好丫头!还会护着师父,林志玲教的弟子,真真了不得。是我失礼,抱歉!” 梁罗思倒是不以为意,自己这几个人可不就是老前辈吗!女儿与这丫头真是小不了几岁。“这位是?” 李邻丽道:“我师姐艾叶!” 艾叶抱拳行礼,“见过各位前辈!”她不喜与不熟悉的人交往。 三人也不以为是个事儿,点头应了一声,面对来凤姐,看她可有话说。 来凤姐道:“鹏飞,苏先生怎么得罪你了?” 上官鹏飞抓抓鼻子,如此尴尬,他总得找个台阶下呀! 苏谨笑笑,他是过来人,“这位先生想必是误会了。” 艾叶低声道:“可不是误会了么!” “上官鹏飞,你慢慢来。”来凤姐微微一笑,“我们走!”她不想继续尴尬下去了。尤其是上官鹏飞现下确实是尴尬无比。她不愿意看见有人吃飞醋,为自己无谓的打架。 “上官鹏飞,你慢慢来。”上官鹏飞百思不得其解,“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黄圣依看着马车缓缓离去,“我的傻师兄呀,还不明白她的心思吗?是要你追她啊!追啊!” 上官鹏飞突然被一语点醒梦中人,顿时喜笑颜开,打马追了下去。 梁罗思道:“借着台阶下,师兄的爱总算是有着落了。” “可不是么!”黄圣依也为师兄欢喜,“真的是苦尽甘来,可喜可贺啊!” 第23章、张巧儿.上 书接上回,话说上官鹏飞师兄妹三人联袂尾随来凤姐,一路爬山涉水,路上走了好些日子才到洞庭湖。 洞庭湖的君山上,八卦门依旧戒备森严。 吕友山执掌八卦门的牛耳,常把乾坤弓,射日箭背在身上,眼下江湖风雨飘摇之际,他不敢有丝毫掉以轻心。 然而还是有一个女子,一个姣好的女子居然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打上门来了。当真是欺辱八卦门无人吗? 巍峨的牌楼下,百级阶梯的顶端,女子衣袂飘飘,剑眉星目,其年纪不过二十六岁。指名道姓要挑战吕友山。 吕友山就算泥人做的,也还有几分土气儿,岂能容忍如此欺辱! 正当二人要剑拔弩张之时,龚月娇匆匆赶来,一把抓住那女子。 是龚月娇武功很高吗?不是!为何那女子不躲开她?她喜欢龚月娇?也不是。只因为龚月娇呼唤了一声:“表姐,怎么是你?是你呀!” 那女子嘿嘿一笑,“舅舅过世,我没有来。你成婚了,我也没有来。现在才来,表妹生气否?” 龚月娇捶她一下,“表姐,你说什么呀!现下你不是来了吗!快家里请!”连忙给吕友山介绍,“我表姐,张巧儿,鱼水宫的小宫主。” 吕友山憋了一肚子的气,冷哼一声,丝毫不给脸色,回头便走。 张巧儿跳脚道:“表妹,你夫君这是什么人啊?这么没有礼貌。不就是跟他开了一下玩笑嘛。” 大小姐,你这玩笑可是开得有些大了。你一路打上山,可把八卦门众弟子欺辱惨了。堂堂掌门不对你下逐客令都很够意思了,还要他有好脸色哄着你?你以为你是谁呀? 龚月娇无语了,自家表姐大小姐性子她岂有不知。自家相公的性子,她更是清楚,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哎!这二人,冰火两重天碰在一起,今后可得有好日子过了。 安置好表姐,龚月娇便与相公解释情由。 吕友山怒气道:“师姐,你说你这个表姐,大小姐脾气,简直是跟你当初一模一样。” 龚月娇知道自家表姐理亏,也不好说什么,“弟子们的伤势都无碍吧?” 吕友山道:“我已经吩咐古大夫去医治了。想来要休息好几天,才能好得了了!” 龚月娇知道自己当年的性子,可说跟表姐有得一拼。谁叫她们是表姐妹呢!生长的环境一样,性子当然差不离了,这就是没有吃过大苦的小姐病。幸好自己遇着这个叫吕友山的家伙,这个改变自己一生的奇男子大丈夫,如此宠爱着自己,算是狗屎运升天了。 吕友山拥住龚月娇,笑道:“好在你已经变得不再是当年那个大小姐脾气了。你表姐这个脾气,不知道将来谁能忍受她?” 龚月娇知道相公说的都是大实话,反驳只会自取其辱,为了夫妻和睦,便装着傻傻的一笑了之。 吕友山虽然不是始乱终弃的人渣,然而宠妻却不骄纵,即便如此,龚月娇也照样是爱他爱得患得患失,如履薄冰! 也是,像她们这样的深闺小姐生活无忧无虑,不知世间疾苦,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江湖险恶,还以为江湖就是家里的后花园呢。 自龚月娇追着吕友山走了一年多的江湖,才明白有家的含义,被人保护的好处,才明白父亲养大自己的不容易! “掌门,又有访客到了。”门外弟子道。 “访客接着来,没完没了,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吗?”吕友山道:“他们可有什么话说?” 弟子道:“他们有拜帖一封!” 龚月娇离开吕友山的怀抱,道:“送进来。” 弟子推门而入,却是一位女子。递上红彤彤的宝贴,然后退出去,顺手关上闺房小门。 吕友山看着拜帖上的人名,艾叶、李邻丽、林小玲他认识。苏谨和来凤姐是何方人物?他就没有丝毫印象了,“她们又来做什么?” 龚月娇醋醋的道:“艾叶不会是想明白了,要给相公你做如夫人?自己不好开口,所以找了说客来。” 吕友山敲打她的小脑袋,“说什么胡话呢!” 龚月娇揉揉脑袋,可爱道:“我没有意见的,真的!比黄金还真!” 吕友山不理会她口是心非的小心思,“她们一定有事找我。会会再说。” 龚月娇嘟嘴道:“会会再说!你要说什么呀?” 吕友山温柔一笑,轻吻一下龚月娇的脸,然后开门出去了。 龚月娇这个醋醋的花痴,都是人家的娘子了,还这样千娇百媚的,哎哟害羞了啊! …… 洞庭湖的君山下,八卦门的牌楼里,那阶梯的起步处,一个很宽的平台上,三女一男簇拥着一位轮椅女郎。吕友山认得艾叶、李邻丽、林小玲,怎么看都不认得苏谨和来凤姐。 各岗哨的弟子已经剑拔弩张,虎视眈眈的盯着五人,不容她们再越雷池一步。照这个阵仗,一时之间警钟长鸣,外面的弟子闻风而动,蜂拥而来,在阶梯上团团围着三人。 来凤姐看着吕友山出现在巍峨的山楼下,阶梯的上方,心情那个激动啊!那个激动不言而喻! 张巧儿是个闲不住的人儿,听说有热闹可以看,就迫不及待的追了出来,龚月娇拦都拦不住,追尾在后边吆喝,“表姐,这时候,你不可以乱来啊!” 张巧儿豪气道:“知道了!” 吕友山皱眉不已,这个大小姐很是让他头痛,眼下都祸起萧墙了,她居然当热闹看,真是无语了,“表姐,你有何贵干?” 张巧儿道:“没事,你继续威风!” 吕友山向牌楼下方的几人朗声道:“贵客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挥手招呼弟子放行。 来凤姐本来激动,现下却逐渐平静了,“你就是吕友山?” 吕友山道:“在下正是!你就是来凤姐了,我们可曾认识?” 来凤姐笑道:“现下不认识。但是我们打一架后,再认识也不迟。” 艾叶一惊,“你们要打架?” 来凤姐挥手制止,别有深意的笑道:“放心,有你这个大夫在,伤了他也是不用怕的。” 张巧儿连连拍手道:“好呀!好呀!打架好!”她本来是要与吕友山打一架的,可是因为表妹的缘故,终究是没有打成。眼下有得热闹可以看,她便唯恐天下不乱。 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这时也上了阶梯,靠近来凤姐身边。他们都是名动江湖的人物,危急关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须惊天地泣鬼神! 今天看来,是八卦门多事的日子了,访客接二连三,还都是高手。 吕友山接过拜帖,看了看,是鱼水宫座下弟子: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回头向张巧儿冷脸道:“你们鱼水宫真想欺辱我八卦门无人吗?” 张巧儿嘻嘻一笑,挥手道:“放心,他们都是我的师侄。有我在此,他们不敢肆意妄为的。” 龚月娇道:“他们是你的师侄?”看看他们年纪,怎么觉得都不可思议。 张巧儿理所当然道:“怎么?不可以啊!” 龚月娇想想也是,她是鱼水宫的小宫主,幺房出长辈,自然就该压制大宫主和二宫主的弟子一头。 …… 话说太湖,万里碧波浩瀚,一望无际。 鱼水镇——是太湖这里的一个小镇,也是风景名镇。 鱼水宫,辉煌的建筑依山傍水,坐南朝北,惟我独尊。 这里物产丰富,正是当官发财的世外桃源。自从鱼水宫突然崛起江湖,轰动了整个武林之后,这里就更繁华了。 人云亦云,将鱼水宫这个势力谣传得神秘兮兮的,连朝庭都有些动荡不安了。元朝的末代皇帝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便派了好几次钦差招安,并封鱼水宫为护国神宫。 这样大的面子,鱼水宫宫主自然是却之不恭,受之无愧了。 护国宫主有三位千金,也都被皇帝封为小宫主,这个面子就更大了!所以,老宫主自然就尽心尽力的为朝廷效力,不好意思再兴风作浪了。 鱼水宫老宫主姓张,名鱼水,字九鼎,号太湖鱼鹰。江湖上五大世外高人之一,威震太湖的霸主。手下有大宫主张韶菡;二宫主张萌;三宫主便是张巧儿了。这三个女儿也很争气,各自都培养有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 张韶菡,字瑞雪,已过不惑之年。 张萌,字明月,也近了不惑之年。 张巧儿,庶母所生,无字,因她是老宫主晚年得来女儿,所以十分宝贝。 鱼水宫成名绝技,上回我就已经介绍过了,他的三代弟子所拥有的几种,不外是什么剑法‘静夜思’,水调歌头等。不过,老宫主纵横江湖多年,成名绝技自然也很多。他老人家轻功是最好的,名曰:踏雪寻梅。最好的剑法,却是回风拂柳剑。 …… 鱼水镇上,这天热闹非凡。 由南到北一条街人山人海。人人都想见见宫主模样。 那位美丽的宫主坐在花车里,好尊贵!好威风!好傲气!她就是鱼水宫的二宫主,虽然徐娘半老,却是驻颜有术,风姿尤存,美丽不减。 后边一长队都是她的丫鬟与家奴,好美丽的丫鬟!好野蛮的家奴! 后边还有没有? 二宫主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巍峨的宫里,见过了现在主事的大宫主张瑞雪。 “二妹南下回宫,旅途劳顿,不用急着来朝见本宫,下去休息吧!”大宫主因为抢得先机,一举霸占了宫主大位,内心正春风得意,但是她城府极深,做任何事都喜怒不露于形色。https:/ “哼!父亲刚刚离世,你就急忙霸占了宫主之位,我也不来与你计较,好自为之吧!”二宫主是个猪脑袋,什么事都喜欢做表面,连嫉妒都要露于形色,所以吃亏是自找的。 大宫主微笑不语,她知道她的二宫主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她越是表现的不在乎,越是在乎,须得小心应对,不敢有丝毫差失。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以后的日子里就有得热闹可瞧了。 其实大宫主最最担心的还是三宫主,对她的地位有威胁能力的也只有三宫主——因为三宫主最大的缺点,就是很得人心,慈政爱民。 大宫主她实在是太多虑了。整天疑神疑鬼的对自己并没有好处,事事反而会弄巧成拙。 …… 二宫主回到自己的宫里。 这宫的闺名叫鲤鱼宫。 二宫主有一位书伴。这人并非小白脸,而是一个身材威武的汉子。他唯一侍候二宫主的长处,就是书念得很好,也写得一手漂亮的字,更是弹得来琴。 书伴无名无姓,无权无势,无依无靠,是那一种对任何人都没有威胁的人,下等人,贱人。 他的拿手本事就是脾气火,连二宫主都敢抽鞭子。 好大的胆子! 话说他也是男人,怎么会甘心让女人奴役? 说来也是怪啊!二宫主居然天生就是这种高贵的身体贱人的心性,这男人的鞭子越是抽得狠,她越是开心,好似皮痒,有人抽她才能觉得很舒服,而且时常还余意未尽。 “贱人!”那位书伴不由觉得恶心,没见过她这样的女人,但是人在屋檐下,她的吩咐又不敢违抗,只好尽力忠效力主人。 书伴本来是老宫主的侍卫。二宫主认识他时才十八岁。宫主学武初成,未逢对手,正好拿他来喂招,把他打得头破血流,差点手脚断折。 二宫主见状,以为这不过是他做奴才的本色。“好没意思,原来也是个不尽心的蠢驴。”二宫主要的是敢对她还手的好汉。 那书伴已经给她教训得只剩半条命了,如果再不还手连这半条命也将不保。他本来脾气就倔强,何况是关系性命大事。你道他是甘心做奴才的?脾气暴发起来,当真是百无禁忌了。二宫主给他掀翻在地,雨点般的拳头一阵报答,打得她大喊大叫——好舒服啊! “好主子!你别打奴才了罢!”二宫主瞟了书伴一眼,柔媚的轻呼道。 书伴一怔,不由吓了一跳,打也打了,后悔可来不及了。 “主人,奴才给你捶背。”二宫主那副奴才德行可扮的可逼真了。 书伴笑道:“他妈的!老子在鱼水宫做了这几年的奴才,从没见过这样的奴才主子,如今真是乾坤倒转了,也罢,老子就让你过足奴才的瘾,哈哈哈,做一回主子感觉还不错。” 谁也不知道二宫主得了什么病。她还有威风?对大宫主的地位还有威胁? …… 由过世的老宫主定的婚事,三宫主在服孝三年之后,就该选个良辰吉日出嫁了,女婿便是那名满天下的江南侯。 江南侯年纪三旬,相貌堂堂。他的成名兵器就是一把普普通通的汤勺。他的‘炒菜十三式’妙绝天下。 三宫主虽不是什么美若天仙的人,却也不是什么庸脂俗粉,武功造诣也是太湖一带青年女儿中的翘楚。最近她心情很好,找了一副西洋镜来发疯,打扮的花枝招展,看把她美的一个傻子样! 她一时兴起,什么角色都扮了,最后扮起书生来,之乎者也——倒十足一位酸秀才模样。 她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热,慈悲太过。对下人和蔼可亲。只要他们家里有困难,说一声,她都会尽力解救。之所以如此,大宫主对三宫主惧怕万分,得人心者尽善天下也。 那书伴一有空便来三宫主处候教。因为种种原因,三宫主很喜欢他,会竭尽全力教育他做人的基本道理。别看三宫主年纪不大,她可是早年就跟随父亲行侠江湖,世故见得多了,也就明白了怎样做人,只是小姐脾气大的不得了,高高在上,由己不由人。 书伴对三宫主不但敬而且爱,非得她一日不教导不喜欢。这小子莫非对三宫主也有意思? 哎!他不过是一位出身卑贱的下人而已,又岂能妄想攀龙附凤?何况三宫主要嫁人了,而且还是富可敌国、侠誉满天下的江南侯,他怎么能够比较。 大宫主一边为三宫主操办婚事,一边又使人下毒,居然想着要她嫁不成那个势力很大的江南侯。 她为什么要这样?她怕三宫主与江南侯联手抢夺她的地位,这毕竟是她不光彩的窃居的地位,所以做贼心虚。 “贱人,你霸占了宫主大权,以为我就扳不倒你?”张萌对着铜镜自言自语,“你想破坏三妹的婚事,不想三妹与江南侯联姻,怕对你的地位造成威胁?我偏不让你称心如意。” 二宫主真的好狡猾!她居然在装疯卖傻。 书伴既然发现了端倪,却故意装着不知,其实是心里另外有算计,假戏真做的戏码,使二宫主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这就是下人的苦处,在尔诈我虞的宫廷里,再老实也要变狡猾的。他是一位下人,为了生存,为了侍候主人的意思,不得不耍这一手,毕竟还是自己的小命要紧。 三宫主的出嫁的吉日定在八月十五,取意花好月圆。 这一日,大家正在忙碌之际,大宫主使人给小妹送来了参汤。说什么三宫主出嫁前一定要养好身体,千万不要紧张其事。说什么:“本宫主有宫务缠身,不能亲自前来侍候。”后面还连连抱歉等等。 也不知道是苍天眷顾,还是她命不该绝,那天她忧郁烦躁,居然没有一点食欲。张萌来看望妹妹,知道参汤是大姐送来的,便有了计较,在参汤里多放了一些压味儿的调料,“来人,把参汤给大宫主送了回去。” 大宫主的确是宫务繁忙,处理完大小事务后,感觉疲劳不堪,顺手端了茶几上的参汤来喝了个底朝天,准备休息时突然想起不对,“这碗参汤是谁煮了送过来的?” 丫鬟回答道:“今早晨不是宫主自己煮的么?” “不是让你们给三宫主送去了么?”大宫主一下子脸色苍白了,四处翻箱倒柜找解药。 丫鬟躬身道:“回大宫主,三宫主心情不好了就没有喝。二宫主还说大宫主宫务繁重,操劳过度,需要参汤进补,参汤珍贵难得,不要随便浪费了,就千叮嘱万嘱咐的着奴才送回来,侍候大宫主喝。” 这些言语,无不是晴天霹雳,解药倒是吃了不少,可是怎么都不管用啊,“啊!老二,你好狠!”大宫主突然脸色青紫,七孔来血,双手一甩,合碗跌在地上,碎成片片,片片狼藉,恐怖得很。 丫鬟惊呆了,吓傻了,腿脚不利索了,跌跌撞撞的,走出房门,要待呼唤,不想背后有暗箭伤人。露出真面目来,不是张萌还有谁能这样狠毒? …… 二宫主如此的低调的上位之后,居然也能把鱼水宫治理得很好,只是她的癖好却让人不敢苟同,还是喜欢让书伴用鞭子打她的身体。 于是乎,那书伴就听话的用鞭子把二宫主抽得满地翻滚,衣裙破裂,血迹斑斓犹如案发现场。 自从有一回与二宫主偷食禁果后,那书伴就外出躲避了一段日子。 二宫主已经喜欢上他了,实在是舍不得他离开了,就下了搜捕令,差点翻了整个太湖的底儿。 这天终于把他揪了出来,“你不当我是奴才,那我就对你不客气了。”用鞭子狠狠的抽了他几下。 谁又甘心情愿捱打呢?所以,书伴还是暴起又打还二宫主。 “主人,你累了罢!奴才侍候你休息。”二宫主究竟是真的有病还是在做戏,连作者都被弄糊涂了。 书伴打红了眼,糊涂了心智,把个二宫主掀翻在地又要成就好事。 “主人,别忙嘛!”二宫主半推半就,风情万种,软语温存道:“只是我还不想怀娃娃。” 书伴一愣,怪叫一声夺门跑了。 人生在世,谁不犯错误?只要你还是一个人,就会做一些连自己都无法想得到的蠢事。书伴也是人,有正常生理的男人。他心里喜欢三宫主,他不能再做对不起三宫主的事了。 哎!伪君子啊,伪君子。 …… 三宫主已经被八抬大花轿抬上,吹吹打打的,急匆匆的嫁去了江南。 夫婿可是江南的侯爷啊! 大宫主已经安埋有一个月了,是二宫主亲自安埋的,风光大葬,祭文情意切切,感动了鱼水宫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三宫主在路上,却不得而知。 三宫主才不会来管她们谁接管父亲的权力,因为她没有闲心来干涉,照旧出嫁。她心里虽然很不喜欢嫁给江南侯的,因为她从没有见过江南侯的颜面,有些印象也都是别人传说的,但是她不嫁那人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这样的包办婚姻有何情意可言?有何幸福可言? 她喜欢的是那书伴,所以她半路上临时决定逃婚了。她找着了书伴,要他带她远走高飞。 书伴震惊不已,感激不已,但是又做出害怕江南侯的权势,惊恐万分的样儿,可以了,再演就该过了。 三宫主豁出去了,什么江南侯,什么三宫主她都不在乎了。她要的是真情,与书伴在一起她感到幸福,别无他求。 荣华富贵都不能剥夺她与他的爱恋。 第24章 24、张巧儿.下 “好!好!好!”书伴感动无以复加,然后得意忘形,放声大笑起来。 “主人,三宫主给逃跑了,属下无能。”追兵头目匆匆忙忙的赶来,看见书伴,突然给他下跪。 “知道了。”书伴挥了挥手道。 “你——”三宫主惊诧莫名,跃出乱石岗来,纤手指着书伴,“你,你就是——传说中的江南侯。” “宫主怎么在这里——参见三宫主。”下人见着三宫主与主人在一起,也是惊诧,又是欢喜,如释重负。再不会因为找不着她而受主人的责备,要命的责备了。 “我就是江南侯——江长风。”书伴神秘的笑了。 张巧儿呆了呆,突然觉得这男人好陌生,好可怕,好心机,为了一己私利,居然是如此的隐忍,潜伏鱼水宫多年。 如今自己在他的眼里,心里岂不是一个掐头去尾的,蠢猪似的笑话? 所以她又逃了。 …… 龚月娇后来问她:“表姐,你是怎么逃离魔掌的?听说江南侯势力可不小呀!逃跑很不容易吧?” 张巧儿道:“江南侯怎么了?他势力再大怎么了?手脚长在我自己身上,要跑还不容易!” 龚月娇就是不信,“现下你就吹吧,反正我也不知道当时情况。” 回忆是最可怕的,是谁都不愿意回忆曾经的噩梦般岁月。 张巧儿现下还心有余悸,她这个金枝玉叶何时吃过这样的大苦了?由鱼水宫的三宫主沦落为逃婚的妇人,为了逃离江南侯魔掌这一年来,简直是生活得凄凄惨惨的,简直就是过街老鼠,东躲西藏。最后实在是没有办法,只能混入丐帮,度过了一段没尊严的乞讨日子。 偌大一个鱼水宫,威震江湖江湖的鱼水宫,就这样名存实亡了。江南侯,我张巧儿与你势不两立! …… 话说回来,来凤姐要和吕友山决斗,众人都不待见,唯独张巧儿兴奋异常,唯恐天下不乱。 龚月娇连忙拉过张巧儿,“表姐,你干吗呀?” 张巧儿道:“没有干嘛呀!我就是想看看我这个妹夫,人不咋样,他究竟有何本事?俘虏表妹的芳心不算,居然还窃据了八卦门掌门之位。” 龚月娇哭笑不得,自己都不怀疑自家相公,她操什么闲心呀? 吕友山立着马步,张弓搭箭,气势磅礴如山岳,如王者君临天下一般。 来凤姐也不示弱,轮椅距离吕友山一箭之地,任凭外部如何的惊涛骇浪,她都是运势于双臂和双掌之间,整个人如磐石一样的不动,让面前的对手一时间无分毫破绽可寻。 张巧儿眼见没得好玩的了,顿时泄气道:“好无聊啊!他们就要一直这样比划下去吗?” 这女子的功夫没练到家,所以眼力见不行,是看不出场上二人不动如山,其实是已经在对决生死的! 龚月娇却连忙捂住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表姐,你要找死啊!他们这是拼命呀!胡说八道什么。” 张巧儿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食物给的营养都发育到猪脑袋里去了,别看他,虽然混迹江湖有些日子了,却还是不能增加她的阅历,依旧是那个懵懂女子,就是要缺心眼儿。 高手过招,容不得半点闪失。 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围观在牌楼右边。李邻丽、艾叶、苏谨、林小玲围观在牌楼左边。 上官鹏飞乃是鱼水宫大弟子,见博闻广,“乾坤弓!射日箭!有这样的神兵利器震慑八卦门,想来那些对八卦门虎视眈眈的人,也该知难而退了。八卦门的安危当无虑。” 黄圣依点头道:“久闻上古江湖,有个兵器榜排名,除轩辕剑在榜上排第一外,乾坤弓和射日箭也是榜上威名赫赫。想不到传说中的神兵利器,居然出现在这个洞庭湖上。真的是不可思议呀!” 梁罗思道:“传闻这件神兵利器,可不是普通人能够驾驭的,必须得是有后羿血缘的人方可,否则难以在临敌时发挥威力,还有自伤的危险。要不然,江湖上早为了神兵利器挣得头破血流了。” 上官鹏飞道:“来凤姐与乾坤弓和射日箭有些渊源,我听她提起过。只是今次不知为何,非要与这个年轻人决斗。” 黄圣依道:“师兄要是担心,可以上去劝谏。” 李邻丽等人现下才知道,乾坤弓和射日箭还有这般能认主的奇闻异事,真是世间万物,都有其存在的道理啊!如此看来,八卦门和吕友山短时间不会有什么危险了。 艾叶才不会管其他事,只要吕友山没有事,她便安心。 张巧儿在这里,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等晚辈,岂有不见的道理!“你们来了,大家都还好吗?” 上官鹏飞道:“小宫主,鱼水宫没了,弟子们都散落江湖,眼下虽然是各自为生,但是请放心,只要小宫主有心恢复鱼水宫昔日雄风,一声号令,弟子们莫敢不从。” 张巧儿笑嘻嘻道:“算啦!算啦!我也不是那个真能当家做主的人,还是不要误人子弟了。现下也很好啊,至少你们能在江湖上独当一面,我很欣慰。老宫主如果在世,看见你们这样,一定会高兴的。” 张巧儿虽然莽撞,还算识大体。大姐二姐为了争这个权力,最后反落得个悲惨的结局,真是得不偿失。我当年本无心争什么,不是也受到了鱼池之殃吗?还是与世无争好!无忧无虑。况且弟子们都有家有业了,我不能为了自己一己私欲,反连累到他人的身家性命,届时就真的不应该了。 江南侯,我会用自己的方式,向你讨还业债的。 黄圣依道:“弟子们要去桂林投靠义军,小宫主要去吗?” 张巧儿道:“这是我表妹,龚月娇。我眼下没有地方可以去,就在八卦门住一段时间再说。” 黄圣依与梁罗思夫妇、上官鹏飞连忙向龚月娇行礼。弄得龚月娇面红耳赤,尴尬不已。“几位前辈,折煞小女子了,不敢当!” 江南大侠龚金龙的传奇事迹,这三位早就钦佩到心坎里去了。八卦门威震一方,与鱼水宫齐名当世,也容不得他们小觑分毫的! 又有人上岛了,今天的君山上真是热闹! 江南侯!居然是江南侯千里迢迢追杀而至了。 既然是另有强敌迫到,这边厢,场上本要决斗的二人立即罢手言和。 来凤姐热泪盈眶道:“小山,我是你的小姨啊!” 吕友山其实已经回想起这个来凤姐是自己家的何许人了,闻言便点头道:“小姨,你好!”看看下面来人,“又有贵客到访!小姨,我们先抗拒外敌,再叙亲情!可好!” 来凤姐点头,她早就感觉来者不善了。 张巧儿道:“那个眉宇之间有一股煞气的年轻人,就是江南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龚月娇向吕友山耳语了一通,“小心了!” 吕友山点头道:“无碍!为夫自有应对。” 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也是同仇敌忾,与八卦门一起迎接来犯之敌,“居然追杀到八卦门了。这个江南侯野心可真不是一般的小。” 艾叶、李邻丽、林小玲、苏谨等人虽然不知道内情,但是也感觉得到,眼下氛围很不对。 吕友山虽然江湖阅历浅,好歹也是主管八卦门的人,又在江湖上行走了一些日子,什么人什么事,他也能看个七七八八。这个江南侯,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善类。 来凤姐道:“人说江南侯城府很深。今次见到,怎么与传说不一样啊?” 上官鹏飞道:“他几年前城府是很深的,自从拿下了鱼水宫后,以为自个儿天下无敌,现在就骄傲了。” 林小玲道:“原来是这样呀!” “要不是鱼水宫有内乱,他岂能浑水摸鱼。”黄圣依道:“要不是老宫主过世,哪有他今日威风。”作乱虽然是她们的师父,她的心里也不能认可那是对的,但是罪魁祸首还是这个江南侯,这个叫江长风的坏男人。 虽然大姐二姐有错,但是父亲晚年识人不明也是有莫大关系的,在张巧儿的心中也是这么认为的。 江南侯率众上了码头,君临天下一般的来势汹汹,杀翻了好几名八卦门弟子,直达牌楼广场之上。 吕友山连忙吩咐八卦门弟子不再阻拦他们,明确告诫他们不必做无谓的牺牲。这些江湖高手,可不是一般人能阻拦的。就算是弟子们一起出来阻拦了,也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很不划算。 一支普通的羽箭射落,钉在江南侯的脚边石阶上,尾部颤抖,嗡嗡直响。吕友山朗朗道:“八卦门虽然不是什么龙潭虎穴,却也不是让人任意横冲直闯的。阁下,请止步。” 张巧儿见了顿时震骇不已,这个家伙真是能化腐朽为神奇啊!一支普通的弓射出的一支普通的羽箭,居然也有如此威力,看来自己真的是低估他了。她先前的不服气,不过是怀疑他仗着神兵利器的威力显耀而已。 江南侯也是心惊不已,他本来以为凭自己艺高人胆大,率众徒强攻八卦门,不过牛刀小试。就在刚才,他自认为可以接住这支普通的羽箭,给八卦门一个下马威,给吕友山一点颜色看看。没有想到,自己不但不能接,还差点被伤着了,真是出师不利先丢丑啊! 一支轻易就能折的羽箭,居然能没入硬石有寸余,可见威力非同小可。他如果是射人,谁能避? 看着热辣的手掌,以及两片箭羽,江南侯纵横江湖多年,经历生死无数,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区区八卦门,除了已故的龚金龙外,他对于旁人还真不以为意。怎料得对方初生牛犊不怕虎。 江南侯真是个好骄傲的人,好狂妄的人,好自负的人。自从鱼水宫一战获胜,他真以为自己是成功人士了,一鼓作气,还真就让他降服了好几个小门小派,一下子就让他膨胀了嚣张气焰。 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第一次接触吕友山,第一次见识了吕友山的功夫,先前也是怀疑吕友山如此年轻有为,不过是依仗神兵利器,执掌八卦门多是运气。现下,他们完全推翻了先前疑虑。 江南侯哈哈哈大笑,“小子,有意思!很好!既然如此,只要八卦门交出那个贱女人,我们立刻走人,也不为难你们。”手是不经意的指着张巧儿,但是他的目的却并不是张巧儿,而也是一件神兵利器。 吕友山虽然并不待见张巧儿,却是顾虑着张巧儿是内人的表亲,这一层关系雷打不动。退一步说,就算没有这一事,他也不能任由外人到八卦门耀武扬威。这无耻的家伙,明知道八卦门不可能这么做,他吕友山更不用说了。自己虽不是江湖名人,好歹也是一门之主,是可忍孰不可忍。 龚月娇道:“你凭什么?” 江南侯挥动手里的大勺,“凭它!” 来凤姐笑道:“你倒是很自信!” 江南侯笑道:“真好!来凤姐也在此,省了我去贵府拜访。” 上官鹏飞冷笑道:“好大的口气,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江南侯道:“手下败将,居然落魄到需要八卦门庇护了,我以前真是高看了你。” 黄圣依要待与人争执,却被梁罗思一把拉住,轻语道:“静观其变!” 艾叶、李邻丽和林小玲都看不下去,这家伙太目中无人了,实在是可恶! 林小玲道:“师姐,要不要给他下点毒药?” 艾叶道:“恐怕不容易。” 张巧儿和这几姐妹不熟,但是有了共同不喜欢的人物,要达成某种一致还是可以的。况且还有表妹在中间穿针引线。只是她很奇怪,表妹好似与艾叶不怎么亲热。 吕友山知道,对方唯一厉害的只有江南侯,其余人众,小姨不会坐视的。只是他心中有些忐忑,自己能不能在武力上,与这个满身邪气的人一争长短。 江湖是一个崇尚势力与实力的地方,你不与人争,别人也会与你争。成王败寇,古今不变。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吕友山纵观在场诸位,心下计较,小姨等人不是来寻晦气的,有可能还是助拳的。只是那个眉宇之间,邪气浓郁的中年人,绝对不是来寻八卦门晦气这么简单。如此声势浩大,如此有备而来,十几个高手,就为抓区区张巧儿,一个女子?太看得起她了吧!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龚月娇也看清了眼前形势,艾叶她们今天陪着来凤姐上君山,纯是探亲而已,遭遇这件事不过是巧合罢了。 来凤姐微微一笑,路上这些日子,要说没有听见一些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她自己都不信。堂堂一个消息交易者,消息如果不灵通,岂不是要砸了招牌?但是她想静观其变。 张巧儿眼见他们真的要决斗,为了自己决斗,不由心下激烈斗争起来。她虽然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千金女,过惯了锦衣玉食,脾气也不好,还有些孩子气,但是她心底是善良的,这是值得赞扬的人品! 吕友山与江南侯上了轩辕台,一背北面南,一背南面北,没有气场,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什么都没有,可以说下面的打斗都与他们没有分毫关系似的,也影响不了他们的一丝精神。 二人之间,真的只有一个静字了得。 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寻找对方的弱点!只要决战双方,谁先露出破绽,谁就先输了。 下面,牌楼下,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与江南侯的人正斗的精彩……不,应该说是很惨烈! 上官鹏飞对上的是双生兄弟,晋江双子门的高手;黄圣依对上的是阴阳人,江阴阴阳门的高手;梁罗思对上的两个罗汉,是淮南罗汉门的高手。 龚月娇率弟子守住中庭,只要有人越雷池,便是万箭齐发,定要射那人如刺猬一般。 艾叶为了吕友山,爱屋及乌,也给来犯之敌是以重创。她是大夫,用药看病的大夫,药用好了可以治病救命,用不好,照样可以杀人不偿命! 李邻丽与林小玲也是一样的斗的非常愉快。 林小玲抱怨道:“师姐的药虽不用钱买,但是也不必如此浪费啊!一个个软绵绵的,害的我都出不了绝招。” 李邻丽敲她脑袋道:“小玲,这不是在玩。” 苏谨要找人较量都没有一个对手到身边,为什么?因为李邻丽,林小玲都争先恐后的帮他摆平了危险。忙乱之余,林小玲道:“苏谨哥哥,你还是去记录我——我们的故事吧!这里危险,你就不要参与了。” 李邻丽笑道:“小玲说的是,苏谨哥哥,你为我们画画像吧,这里的事我们能料理。” 苏谨闻言笑了笑,当真退到一边,奋笔疾书起来。 江南侯的徒众见几个女人如此忽视自己,真是要被她们气死了,纷纷嚎叫,“这些混蛋娘们,都把我们当什么了?一盘菜?”在高手眼里,他们一个个的软脚虾,不是菜也差不多了,谁叫你实力不如人呢! 来凤姐一人面对四大高手,面不改色。“刘思诗、李沁雪、范玮琪、张靓迎,你们峨嵋四秀,居然看得起我来凤姐,好得很!” 四姐妹也不说话,主人交代了,要她们速战速决,可是眼下情况不容乐观啊!能保住性命都算好的了,还拿什么能力来速战速决啊? 如此两败俱伤的打法,张巧儿的心都凉了,这可是她招来的祸事呀,她真是个不祥的人,自己遭罪也就罢了,还要连累表妹,连累八卦门,真是不应该。现在居然牵连了更多的人。 龚月娇受伤了,背后受了一个阴损的人的暗器所伤,眼见中庭防御就要被人攻破了,李邻丽和林小玲连忙杀回驰援。 艾叶早抛开了情敌的成见,不顾安危,与龚月娇并肩作战,杀退敌人。“你的伤怎样了?” 龚月娇苦笑道:“不碍事!” 艾叶道:“你还要逞强?镖上有毒的。”突然点了她的穴道。 龚月娇以为她要趁火打劫,借机会为难自己,闭目道:“照顾好他!” 艾叶心神一动,明白了她说的是什么意思,恼怒道:“你自己的丈夫自己照顾!”连点她心房周围的穴道,起下毒镖,以内力逼出毒血,“你已经有孩子了,你是孩子的母亲,我要你好好的活着,不要让他分心。” 龚月娇闻言,惊喜无比,“真的?我有孩子了?你没有骗我?”居然怀疑一个大夫,这女子的脑回路真是好教人无语。 张巧儿赶到龚月娇身边,见艾叶在为表妹治伤,虽然安心不少,但是看着满场血迹斑斑,不由心神紊乱起来,恍惚之间,她想起了小时候一个梦中场景,“我是谁?我是谁?” 艾叶安置好龚月娇,回过头就看见这般模样:张巧儿双眼冒青光,周身隐隐有仙气云绕。不知何时,手里居然多了一件兵器,还是远古江湖,十大兵器之一的——青鸟剑! 青鸟剑,传说是神兽青鸟蜕变,再经过十八重浴火苦修,方使成剑。 张巧儿犹如变了一个人,一个不是凡人的人,让人错觉着她有仙女的灵魂附身了,但是她接下来做的事情,可不是仙女该做的。她就是一个杀神,一个非同寻常的杀神。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江南侯的徒众后悔死了,总以为一个弱不禁风的金枝玉叶,抓她不过是手到擒来一般容易,怎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还好!还好!她还分得敌我。 来凤姐也是震惊不小,一个吕友山能给人惊奇山也罢了,张巧儿——她对她只闻名,不想她还有这一手。 虽说青鸟剑不比乾坤弓和射日箭霸道,但是也不容江湖小觑。 江南侯的门徒死伤过半,俘虏不计其数,十大高手眼见不妙,当机立断,撇下江南侯,逃之夭夭。 江南侯的钱虽然好拿,但是自己的命也很重要,岂能要钱不要命! 上官鹏飞的判官笔秃了,头发乱了,英俊潇洒的气概没有了。 黄圣依的衣袖破了,裙子少了一截,露出修长的玉腿,害羞之余,怒吼道:“我的手镯呢?我的手镯不见了,快找找。”一拍额头,“知道了。打架居然打出小偷来,什么江南侯的十大高手,真是丢人啊!” 梁罗思的板斧缺了无数的口子,双臂红肿,颓废的坐在角落的反省自己,‘为什么自己的武功这么差?’这家伙,以一敌二还不败,成绩已经让人叹服了,他还得陇望蜀起来。要是让那两个罗汉知道他这心思,还不气的吐血才怪。我们两兄弟都败走了,还想怎么样,你这不是欺人太甚吗? 稍微休息,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连忙给张巧儿磕头请安,见青鸟如见老宫主,这是鱼水宫的规矩。原来,老宫主早把青鸟剑传给三宫主了。大宫主二宫主争了一辈子,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得到了什么好下场啊! 张巧儿恢复了平常的神情,点头道:“你们起来吧!各自回去,别望我会打理鱼水宫,不感兴趣。” “啊!”惨叫一声传来,江南侯败了,败在了轩辕台下。 他究竟败在了谁手里? 他当然不是败在吕友山手里,他是败在自己手里,因为他分神了。 关键时刻,看见自己带来的徒众败得如此凄惨,还有人当众叛逃,是谁都会心神不宁的,况乎江南侯还是个心术不正的家伙。 吕友山为了八卦门一众安危,要命时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刻,他也不可能不要他败。成王败寇,敌对之时真的容不得分毫不忍。况且他与江南侯并无交情。 张巧儿看着脚边的仇人,杀父仇人,毁家的仇人,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毫不犹豫,提剑便刺进了他的心口。 “青鸟剑——真在你手里——”江南侯失望至极,挣扎几下,狂吐鲜血,实在是不行了,只好秃废的咽下气,睁圆双眼。 他这下是真的没有气儿了。 一代枭雄,如此陨落,实在是一个冷笑话。他的一生大起大落,计算无数,到头来又得到了什么?潜伏鱼水宫,忍辱偷生好几年,是的,最后做败了鱼水宫,又怎么样? 没有了生命,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第25章 25、卜旭娇.上 书接上回,话说八卦门经过这一场大战,不但转危为安,还使得吕友山名满江湖。 追求浪漫,渴望风花雪月的情调与氛围,是很多待宇闺中的女孩常做的傻傻的梦。只是现实生活中,当一个男人没有能力保护爱人,保护家人,让他爱的人过上惬意舒心的日子时,任何的蜜语甜言,都是一种极具嘲讽的纸上谈兵。 吕友山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 清理战场,救死扶伤,妥善安置俘虏,都让吕友山指挥若定,条理清楚的一一安排下去。这是他的职责所在。堂堂八卦门门主,料理这些事,都是应该具备的能力。 张巧儿见到满地血腥,实在是惨不忍睹,她害怕,她终于疲惫的晕了。她晕血,这个毛病本来是不好,可今天却救了大伙儿。所以,凡是一样事物,都有两面。祸兮福所倚! 艾叶检查了张巧儿,“无碍!她只是紧张过度,又耗尽了真力,所以会晕血。”她诊断的只是张巧儿的表面症状,因为她毕竟不是张巧儿,无法知悉其内心真实想法。 古代没有心理医生。 龚月娇闻言便放心了,她居然信了艾叶,这是一个不错的,友好的进步。 来凤姐总结一下江南侯的过失,越是骄傲自负的人,越是败得惨!这是血淋淋的教训! 八卦门收缴了不少的兵器,都是江南侯慷慨的送来的。其中蔷薇剑,流星锤都是江湖上著名的兵器。 吕友山向众位豪杰拱手道:“感谢各位援手,小子这厢有礼了!” 来凤姐微笑道:“小山,小姨不帮你,不帮八卦门,难道要帮江南侯?是何道理?客气的话就不要说了,打斗这许久,都渴了,赶紧的招呼我们到客庭奉茶才是。” 吕友山哈哈哈一笑,“小姨请!诸位请!” 艾叶见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都无大碍,做为大夫的她就放心了。心下感慨这些武林高手,可都不是吃素的,居然在这么惨烈的打斗中,还能保证自身不受损伤,难得!向来凤姐道:“都还好!” 来凤姐点头,向上官鹏飞等人笑笑。 能获得心上人展颜一笑,上官鹏飞本来应该欢喜的,可是看看眼前的自己,狼狈模样,不由自惭形秽的背过头去。 来凤姐知道他的心思,“小山,我们需要沐浴更衣,能否安排下去?” 吕友山一拍额头,道:“真是失礼了!” 龚月娇连忙吩咐弟子安排厢房,准备沐浴更衣的必须物事。 艾叶、李邻丽、林小玲也是身染血迹,不换洗都不行。“劳烦了!” 危机已过,吕友山的心静下来了,看着艾叶的背影,初恋的人就在眼前,心里酸酸的,还真不是个味儿。 …… 是夜,八卦门大开筵席。大圆桌上,来凤姐被推主席。依次便是吕友山、龚月娇、艾叶、李邻丽、林小玲、苏谨、上官鹏飞、黄圣依、梁罗思。 菜肴流水一般送到,一时之间杯觥交错,好不热闹! “恍若隔世啊!”苏谨经历白天这场惨烈的战斗,现下看看在座诸位,心有余悸的说:“活着真好!”书呆子气又发作了。不过他说的也是实话。 来凤姐道:“要不是张家宫主突发神威,控制住局势。我们虽然不会败,江南侯却也不会胜,结局却一定是两败俱伤。青鸟剑——好个青鸟剑!不愧是上古的神兵利器!” 吕友山也是万分的感慨,道:“还是在山里的日子好!与世无争!” 艾叶闻言,若有所思。 龚月娇笑道:“怎么,后悔了?”他本不是八卦门中人,更不是江湖中人,却因缘聚会被硬生生的卷了进来。 吕友山听她言外之意,立时省起,连忙解释道:“后悔倒不是。我只是在想,人人和平共处不好吗?为何要你争我夺的。” 想想也是,看看今天之前,本来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因为江南侯一己之私,死了。 上官鹏飞道:“吕掌门此言极是!但是江湖上,弱肉强食的法则由来已久,可不是我辈一己之力在短时间能左右的。除非吕掌门勤勉克己,文武超群,如有朝一日能君临江湖,便可实现理想中的抱负了!” 来凤姐道:“眼下朝廷动荡,政令不清,江湖浑浊,要想短时间实现小山这般理想境界,实属不易,但是只要有心去做,却也不难。听闻桂林谷灵芝的义军正起事,正是我辈实现抱负之时,何不前往?” 艾叶也道:“我们如能打出一片天地,建立一方乐土,与各路义军分庭抗礼。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人人平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的景象,不会再是镜里花水中月了。” 李邻丽与林小玲毕竟年幼,加上没有仔细想过这些大事,所以她们会听得头昏眼花,并不奇怪。不能说她们没有抱负,只是她们与在座诸位思想有别。 筵席散尽,一宿无话。 …… 次日,昏迷的张巧儿醒来,神清气爽的在阁楼上做早练。她打算好了,就在八卦门依附表妹。嗯!有事没事,与吕友山切磋切磋,想来是个不错的决定。 吕友山正在码头送客,突然喷嚏连连,还以为自己染上风寒了呢。他要是知道了张巧儿的想法,还不拿豆腐敲头才怪。对于内人有这样调皮的表姐,他算是无语了。 艾叶要走了,李邻丽、林小玲自然是与师姐一起走的。 苏谨自然也跟着她们一起走了。毕竟出来有些日子,是该回头看看那个心里念念的人了。 来凤姐都留在八卦门做客了,上官鹏飞自然是要留下来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而在心上人嘛! 黄圣依、梁罗思与八卦门无甚交情,不便留下来。既然小宫主不想重整鱼水宫,就跟着艾叶一行去桂林投奔谷灵芝,眼下来看亦是个不错的选择。 艾叶最后与龚月娇道别,祝福吕友山,依依不舍提醒道:“都是快当爹的人了,收敛一下野性子,好好照顾娇妹。我走了。” 吕友山突然得知自己要当爹的消息,回头看看龚月娇,欢喜道:“真的?” 龚月娇羞涩道:“真的!” 艾叶上了船,吩咐舵公起航。然后黯然的偎依在李邻丽怀里,眼泪婆娑,什么话也不说。 李邻丽、林小玲也是心酸,却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言语来安慰师姐。 舵公虽然灰发美须,却有着古铜色的肌肤,且精神得不像古稀老人。身着蓑衣斗笠,双手有力的撑着舵把子,一脸与世无争的笑,慈祥的笑着。 那船尾划桨的是一位容颜清丽,芳龄约莫二十左右的妹子。她穿着简单的青衣,没有首饰,也不施粉黛,以一种自然的美呈现在世人面前。 但是她划桨的双手很有力——长年累月的重复这个工作,她的双手早已布满了老茧,如果没有力那才是奇怪了。 苏谨看看身周,然后埋头整理书稿。一张张的纸字,他已经写了不少了,用一个梨木箱子装着。突然一阵风吹过,一张画就被吹飞了,一张手稿也跟着飞走了。这个书呆子,不知道自己这是身在船上吗?居然慌慌张张的扑向船外去抓那字纸——噗通一声,整个人就突然掉进了冰凉的湖里。 船上几个女子和梁罗思虽然是武功高手,却都不会水,看着苏谨扑腾,呼救连连,只能干着急。 还是林小玲机灵,见船上有几个水葫芦,连忙抓起全都抛给了苏谨。 舵公住在洞庭湖,养在洞庭湖,撑船摆渡十几年了,看来水性是极好的。眼睁睁看着苏谨在湖水里挣扎,可是他却无动于衷。还是他身边的妹子心好,及时跃入水里救人了。 李邻丽不免埋怨舵公,有没有良心啊! 舵公也不着恼,呵呵笑道:“不是老朽不救人,而是救人也要讲究时机和方法。刚落水的人最容易慌乱了,见着什么就会抓什么,这时如果相救,非但人不能救起来,施救的人还有被连累的危险。我们熟悉水性的人都明白,让落水者吃几口水无碍的,只要他晕了,我们才能轻松的把他救起来。” 黄圣依、梁罗思点头称是,“枉我等自称高手,原来高手在民间。惭愧!老先生,晚生受教了!” 艾叶、李邻丽也是听君一席话,方使明白水上还有这般学问,可不是书本上能够学得来的。 舵公笑道:“这个女娃娃很机灵,知道老朽的水葫芦可以救人。” 林小玲不好意思的笑道:“老人家,你就别取笑我了,危急之中,我不过是把它当做救命的稻草而已。” 舵公道:“危难之中,能救人于须弥间,才算得是真英雄!” 那女娃子倒拖着苏谨,划着水,好不容易才游到了船边。 昏迷的苏谨被艾叶几人,七手八脚的接上船。她们还没有站稳,舵公却不由分说的在苏谨腹部打了几掌,然后翻过他身子,趴在船舷呕水。 林小玲以为舵公在为难苏谨,要上前干预,却不想被艾叶拦住了,便跺脚道:“师姐,他在打苏谨哥哥啊!” 李邻丽笑道:“才夸了你机灵,你怎么就糊涂了?老人家是在救人。” 等老人救治妥帖后,艾叶就给苏谨把脉。见他无碍时,便剥开了一丸御寒回阳的药,以船上提供的温水给苏谨服下,道:“溺水的人,如果不能使他及时吐出腹中积水,救上来也是白救。” 苏谨醒来第一句话:“我的画,我的书稿呢?” 女娃子这时也上了船,把水葫芦搁在一旁,安静的俏立在人群后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苏谨。见他紧张的问话,她手里有书稿,只得怯怯的递到他面前。httpδ:/m.kuAisugg.nět 苏谨两眼冒星星,立刻欢喜的起身,抓过画和书稿,如获至宝!“谢谢!谢谢女侠!” 林小玲见他这样,很生气道:“呆哥哥,难道书稿比你性命还要紧?”又不忍过分责备。 艾叶、李邻丽等人却知道,书痴和武痴是一样的,都是亡命之徒! 苏谨看着画中人物,如痴如醉。 我说他怎么要紧张了,原来画的正是戴芸娇的舞剑图。 李邻丽与艾叶偷窥到了,相对一笑!这个傻哥哥!还是很可爱的嘛。 梁罗思见到老先生救人的动作,思绪良久,突然想起一个人来,“老先生是卜士仁,卜大侠?” 舵公见林小玲临危不乱的救人,艾叶面不改色的行医,心里明镜了,笑道:“老朽不过是洞庭湖一渡船舵公,不是什么卜大侠。客官,萍水相逢,你认错人了。”他真不想多生事端,招惹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江湖恩怨。 见他否认,梁罗思也不坚持。一代英雄,隐姓埋名于此,整日渡船为生,想必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湖传说,卜士仁,字善水,号铁背苍龙,祖籍淮南府。十三岁出江湖,走遍大江南北拜师学艺,扶危济贫,行侠仗义,大小数十战,九死一生。 苏谨在船上休息了三个时辰,恢复的差不多了,船也靠岸了。 一行人上了码头,舵公见女儿对那书生恋恋不舍,便心下叹息!自己为了躲避仇家,隐姓埋名在洞庭湖,不就是为了女儿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如今,女儿年方二十,正是思春之时,作为父亲的自己,是该替她找一个婆家了。可是自己的情况特殊,他实在是不愿意女儿再卷入江湖生涯。如何是好?为了女儿一生幸福,岳父选女婿,比买珍宝还难挑。可是一旦入江湖,是非缠身,想要短时间洗白,哪能有那么容易! “听说桂林义军首领是谷灵芝那老婆子,他们一行估计是去桂林。娇丫头,我们便去投奔她。”卜士仁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在与女儿商量。想到要带着女儿过那刀口舔血的江湖生涯了,不知道这个主意是好是坏?今后的故事,谁又说得清楚道得明白? 女娃子闻言一喜,“我们真去桂林!”她的心思早飞了,随着苏谨去了,而苏谨这个当事人却浑然不知。 “傻丫头!”舵公慈爱的抚摸着女儿的头,“我家旭娇长大了!该找婆家了!放心,我去找那老婆子给丫头做媒人。如果老婆子介绍的,丫头不满意,我就与她打个明白。” 旭娇娇羞不已,什么话都不说,回转身就拿了两个包袱,跳上码头就走。 “这丫头,原来早有准备。”舵公抚须大笑,豪迈之声震惊苍穹!但是他的往事虽然绚丽多彩,却不堪回首。遥想当年的故事,老人一时间就沉思了。 很多年前…… 怡琳望着相公和孩子在一起,堆雪人,打雪仗,嬉戏打闹的样子,不由得一下子就笑眯了眼睛。是啊,在这隆冬季节,家永远都是每个人向往的一个温馨驿站。 怡琳的孩子,取名旭娇,今年已经五岁了。她特别黏人,尤其是每次看到父亲后,就不由分说拉着他讲故事,玩泥人。就是晚上睡觉,还要缠着父亲讲故事,狼来了的故事。亏得相公天生一副大大咧咧的好脾气,不管在外面有多忙,回到家中立即就是一幅憨态可掬的笑模样。 今晚,怡琳不过只是做了一些家常的饭菜,丈夫却低头吃的有滋有味,尤其是对那一盘空心菜情有独钟。吃过饭后,丈夫就赶快一挽袖子料理起了桌上的盘盘碟碟,怡琳想要帮忙都被他赶到了客庭里去。 坐在客庭里,望着窗明几净,陈设简单,却是她那温馨的家,怡琳的心中颇有几分难言的感触。如若不是当初那个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个家庭的女主人也不会是自己,应该是自己的那个双胞胎姐姐怡然。而自己,也该真真切切的称呼面前的这个男人为姐夫。 可是,命运却是如此的令人捉摸不透。 想当初,娇颜如花的姐姐,身边一直有两个男人在追求。 一个是洛阳王的儿子,八卦门门主龚金龙;一个却是出身寒门,文武双全,成天江湖游侠的卜士仁。 卜士仁不仅仅出生寒微,家还在淮南府极为偏远的山村里。就是现代所说的农民二代! 那时候,怡琳的父亲古老爷,还在淮南府下做县官,深知官场规则,曾经苦口婆心的劝导过姐姐怡然依附权贵。还拿一些生活中很现实的问题,给她讲述官场中的例子,指明嫁给权贵的种种好处。 “你想想吧!一个寒门书生,还是一个江湖上的浪子,他能给你什么好日子过了?”父亲官威大发,“这婚事由不得你,嫁也得嫁,不嫁——也要绑着你上花轿。在这个家里,还让你一个女子翻天了不成?” 母亲是个逆来顺受的老妇人,封建礼教的推动者,对于子女的婚事,她哪能有什么主见?在她心里,丈夫就是天,说什么都是对的,她照做就是了。 经不住父亲威逼利诱,姐姐表面上虽然接受了,真的和那个洛阳王的儿子定了亲。却在内心里一直忘不了那个,能给她写诗赋文的教书先生。 乖巧的怡琳知道姐姐的心思,姐姐清高,浪漫,特别喜欢看一些感人肺腑的爱情故事。在她内心里,爱情就是很纯粹的,不参杂一丝一毫凡俗气的。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岂能与生活中的一饭一蔬等东西沦为一物? 在古代,礼教约束之下,这些书都是闺房里禁止有的,但是古家的家风开放,完全无法禁止。 实际上,在怡琳的心里,她同样不喜欢权贵。教书先生虽然出生寒门,却是淮南大侠,比那个权贵少一些势力,但肯拼搏能吃苦。而且,更难能可贵地的是他处世豁达,每一次来家里举止言谈都特别的务实随和。比起那个只知道愤世嫉俗的什么王的儿子,真的是让人感到说不出的阳光服帖。 怡琳也曾碰到过,姐姐背着那个什么洛阳王的儿子,悄悄的和教书先生幽会,回来后,就低头不语,暗自垂泪。一个人黯然的坐在闺房里,一笔一划的勾勒着那个先生的名字。怡琳心想,看起来,这爱情真的取决于一个人内心的感觉,如若一个女人不爱一个人时,任别人磨破嘴皮也是无济于事的。 那段时日,怡琳的父母也在暗暗留意着大女儿的动向,母亲一直说姐姐嫁过了龚家门,夫妻之间磨合一下就好了。不料,姐姐却在临出嫁的那天夜里,突然有了一种非凡的勇气,她竟和那个教书先生离开了淮南府,甚至绝情的没有留下任何只语片言。 在那种情况下,洛阳王府迎亲的花轿到了家门口,没有法子了,怡琳只得穿上姐姐的嫁衣,成了姐夫临时救急的妻子。父母本想找到大女儿后,就完璧归赵。下人们在那个教书先生的村里,兜兜转转了三天,都没有瞧到姐姐怡然的身影。 而在这几天里,怡琳与龚金龙姐夫相处,却产生了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因为龚金龙也是一代大侠,奇男子,并非外面传闻那样不好。就在怡琳想假戏真唱,与他做对甜蜜幸福的伉俪时,姐姐却鬼使神差的回来了。 饱尝了现实的辛酸与漂泊的无奈,怡然不知道从那个村里,失魂落魄的回来了。现实情况是,怡琳已经将龚金龙曾经倾注在姐姐身上的爱,一点一滴的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接下来的故事是,姐姐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当怡琳苏醒过来的时候,头还有点晕,根本就不知道身在何处。 卜士仁在照顾她,继而说起事情的始末,原来姐姐过惯了大小姐生活,无法忍受漂白的江湖生涯。一个独行侠在江湖上讨生活,无权无势,居无定所还不说,还有担惊受怕的生命危险。 怡琳是被姐姐下了药,准备毁尸灭迹的,幸好卜士仁赶到,将其救下来,安置在湖中船上。洛阳王府是回不去了,卜士仁对她又很好,难道真的是命运另有安排? 在古代,女人的命运,永远都掌握在男人的手里。武则天的成功是个偶然性的例外。能干如武则天,霸气如武则天,强权如武则天,到了晚年,还不是一样的被一帮男人残酷的拉下马来了! 如今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真是红红火火,感情更是甜蜜温馨。怡琳回忆往昔曾有的苦难,高兴的看着那幅幸福画卷,父女其乐融融的打闹一块儿。 卜士仁叹息一声,从思绪中回到现实,妻子古怡琳已经去世好几年了,姐姐古怡然也同样的去世好几年了。 第26章 26、卜旭娇.下 26、卜旭娇.下 当年,卜士仁与龚金龙打过一架,二人都是当世豪杰,不打不相识,最后惺惺相惜结成知交,一同组织义军反抗暴元朝廷,直到失败后,就隐居洞庭湖以摆渡为生。 卜旭娇,颇有几分怡琳的影子。 关于娘亲的去世,卜旭娇追问过卜士仁,他都说撤退不及,是死在乱军中的。真实情况却是怡然在背后安排人,乘乱放冷箭。知道真相又如何?怡琳已经不在了。 连怡然也逃不过命运,在她高兴没有多久,也被叛军乱箭射杀而死。 人一旦妒忌起来,真可怕!女人一旦妒忌起来,更可怕!更可怕的是,她还没有自知之明,居然蠢到与狼共舞。kuAiδugg 卜旭娇回头看着父亲,“爹爹您怎么了?” “八卦门有了吕友山支撑大旗,我对龚金龙的诺言也就不必再守了。”卜士仁遥望君山,笑笑,感叹道:“贤弟选的继承人不错,吕友山果是一代俊杰,八卦门在他手上,定会有所作为,想来不会辱没你的威名,你可以瞑目了。” 卜旭娇温柔一笑,道:“爹爹说过,吕友山是什么惊天一箭吕大侠的后人,我还不信呢。可是经过昨天一战,方才见识了乾坤弓和射日箭的威力,果然是名不虚传!有他保护表姐,表姐这辈子该幸福至极了!” “那是你表姐的命好!”卜士仁点头道:“只是丫头,爹爹本不希望你涉足江湖,可是你爹爹却是江湖中人,这都是命!该给你说说江湖中的事了。” 卜旭娇嘻嘻一笑,挽着老父亲,“小时候,爹爹给女儿讲的故事,都是江湖上发生的吧!” 卜士仁道:“机灵的孩儿,这也知道了。”叹息,“是呀!” 江湖上有五大世外高人:张三丰、艾江山、沈去病、张鱼水、公孙飞羽。江湖上还有七大侠客:林志玲、许怀善、谷灵芝、龚金龙、李世一、刘寒星、卜士仁。 路上晓行夜宿,卜旭娇与卜士仁尾随艾叶等人到了桂林,一路无事。父女打听着义军总部设在杨家,就准备了拜帖,上杨家门房投递。 艾叶三姐妹,黄圣依夫妇被杨家热情的迎接到了大院内。这父女到杨府,不过前后脚的事。 谷灵芝见到卜士仁这个多年未见的小弟弟,爽朗的笑着迎接进杨家客庭,“卜小兄弟,别来无恙!” 许怀善也随后迎接出来,“贤弟!” 卜士仁见着许怀善夫妇,亦是老泪纵横,“大哥大嫂,淮南府一别,这二十年来,你们可好!” 许怀善行动不便,以拐杖支撑脚力,他心高气傲,也不能老是依赖旁人照顾。“能吃能睡,我们好得很!” 谷灵芝让弟子给卜士仁看茶,“很好!我们这老骨头还能折腾几年。只是义军的事情不是很顺利,没有几个人来投奔。今天见你们父女来了,我们就看得到希望了。” 卜士仁笑着把女儿介绍给这老夫妻,“这是我女儿旭娇。孩子,这二位便是为父常提起的南海大侠,许伯伯和许伯母。” 卜旭娇虽然有些腼腆,却还是给二位老人见礼了。 许怀善呵呵道:“都这么大了,当年我见着这孩子的时候,才满月吧!” 谷灵芝呵呵笑道:“日子过得真快!小的长大了,我们也老了。” 老一辈叙旧,晚辈们又插不上话,黄圣依和梁罗思,艾叶、李邻丽、林小玲只好推着苏谨去见戴芸娇了。打听着戴芸娇在校场训练弟子们,便浩浩荡荡的出了山庄大门,赶了过去。 杨睿刚好外出归来,街上见到艾叶与林小玲等人,一一问候,然后就一同去南门校场。 黄圣依和梁罗思一路行来,所见所闻,都是俊彦小辈,内心触动很大,“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卜旭娇眼见这里也没自己什么事,便与父亲说也要出去玩儿。 谷灵芝道:“你们小辈去玩吧!多联络联络感情。” 卜旭娇笑着出了客庭,自然是偷偷的尾随苏谨去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姑娘,第一次芳心暗许,真是既奇妙又胆怯。 卜世仁笑道:“女儿长大了,性子不由爹了。我这次来,一是听到你在准备义军起事的消息,我来投靠,一展当年未完成的抱负;二是指望你这老婆子做个大媒,给我这女找个儿郎做夫婿。” 许怀善道:“不知道贤弟相中了谁?”他知道卜世仁的性子,一定是有了主意才这么说。 谷灵芝微笑道:“是不是苏谨?” 卜士仁道:“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许怀善摇头道:“我说卜贤弟,把你这想法可要打住了。别乱点鸳鸯谱。” 卜士仁道:“难道苏谨已有家室?” 谷灵芝道:“正是我那徒弟戴芸娇。” 卜士仁懊恼的拍大腿,“这么好的儿郎,又被你这老婆子的徒弟抢先了,可惜!我就纳闷,怎么我每回遇见好的,都是要被你胜一筹,何道理?” 谷灵芝哈哈大笑,很是得意:“是不是看见这娃子书呆子脾气,很对你的胃口?可是你现在也不是当年的书呆子模样了啊。” 卜士仁笑道:“你知道我的脾气,就得意吧!”当年的自己确实是一个书呆子的脾气,他不可否认。 许怀善道:“小辈的儿女情长,我们最好不要去理会,否则闹了隔阂,反而不好。” 他们说说笑笑,又谈了一些义军的筹备事务。 …… 军中的校场这边。 戴芸娇正在给百十号人训示,讲解战场上的攻防策略,十二朵花跟随在一旁。说实话她也没有经历过大场面的战争,都是看了三国志,学习得来的。 十二朵花看见艾叶等人,便看见了苏谨,米小茹忍不住拉拉戴芸娇的衣袖。“姐姐你看那边,苏谨哥哥回来了!” 戴芸娇也看见了百十号人的目光变化,忍不住道:“军营重地,闲人不进,这是军规的第一条。违令轻者仗一十,重者仗三十,严重者当奸细处置。来人,给我去拦住了。” 苏谨等人刚到校场门口,幸亏及时听到戴芸娇说话,便果断的住了脚步。 艾叶也统领过义军,知道军中的规矩。 梁罗思夫妻也是一惊,刚刚差点越雷池了。 李邻丽和林小玲便看见了牌楼边上,有警示牌,真是说了:军营重地,闲人不进。 杨睿见着艾叶等人归来,一时高兴,就忘了这事,连忙解释:“义军若干军令由戴芸娇戴统领颁布,三军已经执行一月了,效果显著。军营重地,闲人不进,只是军令之一。” 艾叶点头,“军中应该是这样才好!否者一群乌合之众,如何上阵?没有规矩,是不成方圆的!” 黄圣依夫妇点头称是,打心里很是佩服戴芸娇,果然文武兼备治军有方,名不虚传啊。 卜旭娇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这里样样都新奇,正要无所畏惧的进去,却被李嫦娥拦住了。 “你是谁?”李嫦娥不认识卜旭娇,在不清楚她的身份,只能劝住,“干什么?这里不许进。” 卜旭娇虽然江湖经验不足,人却不懵懂,知道这是在人家地方,连忙止步,“我不进。” 苏谨看着救命恩人受到拦阻,便过来解围,“我们是一起的。” 李嫦娥见是姐夫说话,也就不说什么了。 卜旭娇见到苏谨,这个心心念念的人给自己解围,可欢喜了!一时忘形,也不顾男女受受不亲的教条,拉住他的手,“谨哥哥。” 人,尤其是女人,在喜欢的人面前,思想是会暂时空白的。 在场的人,看见这一幕,一下子都意外了。 戴芸娇也看见了,还没有走到校场牌楼,脸色就变了。 当着戴芸娇的面,与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孩拉拉扯扯,苏谨还是清楚后果的。他是书呆子不假,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娘子的脾性,如果有了误会,不怒则已,怒必伤人。虽说伤的是她自己,他也不敢肆意妄为。连忙道:“小妹妹,我给你引荐。我娘子,戴芸娇。娇妹,这是为夫的救命恩人,卜旭娇。” 戴芸娇也不是小女儿了,又在江湖上沉浮多年,岂是那种没有眼力见的人?如今那个日思夜想的儿郎回来了,怎可一见面就闹误会?也不问事情的始末,抱拳行大礼,“多谢妹妹的救命之恩!” 给夫君留面,就是给自己留面。 卜旭娇一时还没有明白状况,他有夫人?不由一怔,思想还有些懵懂。 林小玲总算看明白了,这女子跟自己一样,还没有弄清楚苏谨的底细,就糊涂的喜欢上了。与李邻丽一笑,“我说她怎么这一路尾随而来,原来是存着醉翁之意啊。” 李邻丽道:“谨哥哥虽说是书呆子,却是一介好儿郎,当被人喜欢!” 艾叶可不想自己身上的悲剧重演,故意一把拉过戴芸娇,脸上热情洋溢,“姐姐,好久不见,妹妹好想你啊!”接着低声耳语,“谨哥哥与我们是一起回来的,在洞庭湖掉水里了,真的是被这船家女救起来的。姐姐信不信小妹?谨哥哥除了写书,与她人可是没有故事的,还有黄女侠夫妇可以作证。” 戴芸娇笑道:“怎么不信妹妹!妹妹有心了,谢谢!”然后向黄圣依夫妇行礼,“黄女侠,梁大侠,小妹怠慢了,失礼之处,请见谅!” 黄圣依道:“客气!”她久闻戴芸娇的名气,今日一见,果然气度非凡! 梁罗思也道:“好说!好说!” 戴芸娇也不矫情,微微一笑过,便再向苏谨看来。 林小玲却道:“又乱了辈分了。” 李邻丽一把拉住师妹,“师妹,说什么呢?” 艾叶不以为意,戴芸娇却省起了,“对不起!晚辈一时得意忘形了。” 李邻丽连忙道:“姐姐,别听小玲胡闹,我们交我们的朋友,跟辈分无关。” 艾叶道:“小丽说的是。姐姐可不能拿辈分给我们的情分画鸿沟。” “好!”戴芸娇不愧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拿得起放得下,过来挽着苏谨,“夫君,回来就好!” 苏谨的心里也很是欢喜,二人毕竟是夫妻,哪有什么仇啊恨的?常言道:夫妻吵架,床头吵了床尾和!或者是久别胜新婚!“娘子!”如此顾全自己颜面的娘子,真的是好!但是他却不知道如何说出口。 戴芸娇按住他的口,笑道:“有话晚些再说。先招呼客人。”她知道相公有很多话要和自己说,况且自己也有很多话要与他倾诉。牵肠挂肚的人回来了,她高兴!不愉快的往事,早已烟消云散了,只有满心的柔情蜜意。 看着他们融融恰恰的,卜旭娇失魂落魄的,回头就要走开,戴芸娇可不是那种小女人,自然知道人情世故,连忙过去与她并肩走,温柔的笑道:“小妹妹你怎么了?” 卜旭娇见问,有些慌乱,“姐姐,我没什么,没什么。” 戴芸娇怎么又不明白少女情怀!她当年也是这样过来的,“妹妹喜欢谨哥哥?” 卜旭娇闻言大吃一惊,思绪更加凌乱了,“是,不是,没有。”这人是怎么了?有这么直接揭穿别人心事的吗?她难道就不生气吗?“你不生气?” 戴芸娇道:“有什么好生气的?谨哥哥能被人喜欢,说明他真的是个好儿郎!我高兴着呢!” 卜旭娇不是傻子,岂有不明白,“看来,姐姐真的很爱谨哥哥!如果是这样,就应该好好守住才是!怎能让他流落江湖?” 戴芸娇道:“他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我不能约束他!我不能自私!” 卜旭娇见话已经说开了,也不怕羞了,道:“姐姐,小妹真的佩服你!谨哥哥,今后就是我的哥哥了!你就是我的姐姐了!” 戴芸娇笑道:“好!”她本来还是很担心的,现在听她如此表明心迹,总算是放心了。女侠也私心,尤其是对自己在乎的人,她和凡夫俗子一样要吃醋,不着痕迹的吃醋。 女人啊!面对第三者,就应该向戴芸娇学习!不过她却不知道,苏谨的女人缘,可不止卜旭娇一个,曾经还有认输的林小玲。 夜间,卜旭娇失眠了!在杨家客房中发呆。想到这么多年来,自己无朋友无姐妹,孑然一身,临到好不容易喜欢一个人了,却是别人的夫婿。镜花水月,却是一场春梦! 想来也是,老父亲退出江湖,就是为了让女儿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自然要与江湖隔绝了。 苏谨和戴芸娇在房间里,灯烛夜话,苏谨说:“我游历江湖,写了不少的武林故事。” 戴芸娇笑道:“我们在一起,只能谈书?有没有别的话?” 苏谨抓抓头,“你要听什么?” 戴芸娇道:“算了!你这人,读了一辈子的书,如果哪天不和我谈书,我还真不习惯了!安歇吧!已经很夜了,书的事情,明天再谈。”突然吹灯。 苏谨眼前突然一黑,还有些奇怪,也还有些不适应,黑暗之中,“你——娘子!” 黑暗之中,戴芸娇娇笑道:“怎么?” 苏谨又不是小年轻了,怎能不明白夫人的暗示,“你原谅我了?” 戴芸娇道:“我们做了夫妻这么多年,你再有什么错失,我也早原谅你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苏谨道:“娘子!” 戴芸娇道:“又怎么?” 苏谨道:“你很好!”这个呆头鹅,就不会说些甜言蜜语呀。 好了!夫妻之间的误会终于是没有了。 …… 卜士仁在院落里,树下石桌旁边,叹息道:“闺女,你也不要伤心!我们既然来到此地,故事也就是这样了,亦不要后悔,既然你与苏谨有缘无分,我们就另外相看佳婿便是。” 卜旭娇道:“爹爹,我没什么的,你去休息吧!”望着头顶一弯新月,渐渐被茂密的榆树枝桠遮蔽,她亦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奇女子,爱就爱了,不爱就不爱。“好在喜欢得不是太深!” 卜士仁点头道:“很好!我女儿长大了,懂事了!”老人家并不大会劝人,尤其这人还是自己闺女!满腹心事的闺女!要是孩儿她娘还在,她一定会找她诉说心中的委屈!如今父代母职,老爷子很不称职啊! 艾叶也在庭院的回廊上思考人生,既然爱情没了,就好好的带领义军建功立业!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一只信鸽突然噗噜噜的落在她手上,原是衡阳飞来的信息。衡阳义军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艾叶外出这些日子,姐们很想念,请她回去主持大局! 次日,艾叶前脚才告辞没一会儿,杨家山庄又来了几位贵客。 是华山派的公孙飞羽带着女儿公孙月亮,还有徒弟秦坚来了桂林! 他们来做什么?他们一来是追踪叛徒凌风;二来是投靠谷灵芝。 元朝风雨飘摇,天下要易主了。 群雄逐鹿中原,八仙过海,就看各路英雄大显神通了! …… 说起华山,谁也不陌生。因为,大多数人都游览过华山风景。华山奇险天下之最。 说起华山掌门公孙飞羽,谁都还有些印象。‘千里追风’公孙飞羽,轻功独步武林。他是豪杰,也是侠客。 说起华山门徒秦坚,大家就得干瞪眼珠子了。 这个人是谁呀?我怎么就不认识呀?江湖上怎么没有这个人行走过的踪迹呀? 第27章 27、公孙月亮.上 书接上回,话说秦坚是何许人也?他搞出来的故事,又是个怎样的精彩? 诸位莫心急,要知究竟,且听我细细的道来。但是,这一回故事的主角,依旧不是秦坚,而是他的师姐公孙月亮。 那个小子历来调皮捣蛋,让他好好给我们的月亮师姐做配角,居然还不乐意,岂有此理! 臭小子跳脚大叫:我不干! 什么?你小子不干?小心,小心了!作者一生气,我给月亮师姐说,让她不做你的娘子了。 抓住了他的软肋,一下子就拽不起来了:别——别给月亮师姐说,我做师姐的跟班还不成嘛! 秦坚,这个家伙最最调皮捣蛋,不务正业。有月亮师姐的一首打油诗为证: 无故生事调皮,天生喜乐无常。 愚昧事故不通,敷衍师父为尚。 不得同门喜欢,没心甘受诽谤。 谁说井底之蛙,就不能高挑大梁? …… 话说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公孙飞羽正在练功房里准备洗澡。公孙飞羽,字朝阳,号常山居士,华山长老。华山旁支,朝阳峰一派掌门人。 “师父,厨房着火啦!”一听就知道这是秦坚的声音。 “又是你这兔崽子!”公孙飞羽就知道,有了这小子准没有好事。 “师父,师姐掉进茅坑里啦!”秦坚又在房门外大喊大叫。 “什么?”公孙飞羽吓了一跳,“女儿,不要惊慌,爹爹马上就来救你。”连忙胡乱的穿起衣裳,匆匆忙忙的开门出来。这又是秦坚那个臭小子在捣蛋。明知这是计,但是父亲关心女儿,不由忘了这个因故。 待师父衣衫不整的跑去后院,这个鬼小子就进了练功房,不知道在浴盆里放了些什么…… “臭崽子,你给老子滚出来!”师父毕竟是上当了,怒发冲冠的跑回来,“你师姐根本就没有掉进茅坑,竟然如此可恶!该死!该死!” “师父!你还是先洗澡罢,不然水就要凉了。”秦坚古怪的道:“要教训徒儿,洗完澡也不迟。”笑嘻嘻的,向老爷子摊手做个请的自是。 公孙飞羽点点头,横眉怒目道:“好!你先去把屁股清洗干净,准备一块板子,我洗完澡就来揍你。” “是,师父,徒儿这就去。你先漫漫享受!”秦坚嘻嘻一笑,然后就跑开了。 你们可知道公孙飞羽这一下浴盆后果如何?秦坚在里面又下了什么东西? “啊!”公孙飞羽给辣得跳起,冲破了房顶。“辣啊!”整个华山都有公孙飞羽的踪影。不愧是公孙飞羽,轻功硬是了得!“辣啊!”公孙飞羽给辣得极其不安分,见着什么就毁什么。“辣啊!”但是毕竟他是有大智慧的人,还没有糊涂到向藏经阁跑,那可是华山典籍重地,如果遭到破坏,就悔之晚矣! 秦坚躲在一块大石后,快笑得背过气去了。能够捉弄这个老顽童师父,是他最大的乐趣。 “你在这里笑什么呀?师弟!”师姐在耳边轻言细语,娇声甜甜。 “师姐,我在笑……我在笑师父……师父……”秦坚从来没有这么好笑过。简直太好笑了,就算月亮掉进茅坑都没有这么好笑。 “师父他怎么啦?”月亮倒有几分好奇。 “师父洗了辣椒澡,你看他!”秦坚指着公孙飞羽。 月亮掩嘴笑道:“很好笑吗?师弟啊,你真是傻瓜的可爱,居然拿作弄师父当有趣。” “你这傻瓜!给我乖乖回去罢!”公孙飞羽通红着脸,头发根根倒立犹如一把乱草,衣衫破烂如乞丐,且周身青烟袅袅,如被火烧。“看老夫怎么收拾你!” 秦坚傻了!状若木鸡!“师父……师父……我错了……” 你们应该知道秦坚的下场会是怎么样的。这个愚笨的家伙,早就该这样收拾了。接下来的故事…… “哈哈……哈哈……好辣啊!”秦坚也在练功房里洗澡,洗的就是自己的杰作。自食其果,报应来得可真快啊。“哈哈……哈哈……好辣啊!”“哈哈……哈哈……好辣啊!” “好不好啊?舒服不啊?”月亮依旧如此甜声。 “哈哈……哈哈……舒服……舒服极了,不信你自己来试一试罢!” “我就不用试一试,就知道这一定是很舒服的!”月亮正在用一根‘特别大号’的刷子给他擦背,不舒服都不行。而且这是猪毛做的刷子,根根毛都是威武将军。月亮吹气如兰,一双芊芊素手,‘温柔’的关照着小师弟。敢‘欺负’我们家的老爷子,你小子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真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 秦坚的悲运还没有结束,这个愚笨的家伙被洗完澡后就在烈日头下练马步。这可不是普通的马步。月亮端来午饭,放在这家伙的头上。这可不得了,肚子饿的咕咕叫,还受这个,岂有此理?筷書閣 月亮还有高招,自己也端来午饭,在一边吃的唏里呼噜,实在是太可恶了! 我的朋友,你们这样想就错了,大错而且特错。秦坚的所作所为还有更可恶的,月亮所做的不过小儿科而已。 “师姐,漂亮的师姐,温柔的师姐,贤惠的师姐,慈悲的观音心肠的师姐,求求你放过我吧!”秦坚可怜兮兮的哀求道。 这样想你们又错了,这家伙怎么会如此可怜兮兮的? “我不来理你,爹说了还有半个时辰,你就乖乖的忍着吧!”月亮微微笑道:“你这时嘴巴甜,可知道以前是怎么对待你师姐我的?” “你公报私仇!”秦坚突然双目瞪圆,吓人一跳。 “不错!”月亮道:“爹爹罚你,也不过如此如此。” “好啊!你们……你……”秦坚词穷了,但是一双眼珠子却贼溜溜转动。不知道小子又在生啥坏水? “这是你活该,没有尊卑,不分老幼。”月亮声色不愉。 “师姐,你不要再说了。”秦坚真的是来不起劲了,今日他是真的受到了严重的教训了。 月亮也看出来了,这不好玩,真的!她害怕了。她一直和师弟关系很好!虽然还有一层窗户纸没有揭破,也不妨碍她对师弟的一片深情厚意。 “师姐!给我水……”秦坚有气无力道。头顶上的饭碗也摔地上粉碎了。 “水来了,师弟,你怎么样?不要吓唬师姐啊!”月亮急忙端过一大碗米汤,给秦坚喂下。其实她还是对师弟不能狠心绝情。 秦坚心里好笑,他毕竟还是在骗人。“师姐……你知……道吗?”秦坚表演得活灵活现,“我有多……喜欢你……我……真的很想……做你的相公!” 月亮的脸一红,还真不知道师弟爱自己爱得如此好深,“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没有做梦吧!” 以前,月亮只知道自己喜欢师弟,哪里知道师弟喜不喜欢自己?今次听师弟如此吐露心曲,月亮真的是好开心啊!立即抱住师弟就是一阵狂烈的亲吻。啊!初吻就这样给了他。年轻人,一个把持不住,最是容易热情奔放的了。 秦坚的玩笑就这样开的当真了。山上毕竟只有师姐这样一个俗家女孩。怀里抱住女孩的感觉毕竟不一样。 公孙月亮连忙把师弟扶回房间里,秦坚毕竟是真的中了曙,可不是开玩笑的。他躺在床上,师姐照顾得很好!公孙月亮毕竟是女孩。爱情的力量毕竟是个神奇。 秦坚不但喜欢剑,而且还喜欢琴。他弹得一手好琴。月亮喜欢听他弹琴。日子久了,月亮也会弹一些简单的调子。 秦坚还喜欢把练剑的口诀谱写成歌曲,每到练剑的时候他就会一边唱一边练。这样无意之中就帮了师弟们一个大忙,减轻了师父的负担。 “这是那蠢物,唯一所做的好事!”公孙飞羽在事后如此嘉许道。 华山派驻扎于陕西华阴境内。 华山名字的来源传说虽然很多,但一般认为华山的山峰排列像一朵莲,所以取名花山。后来又因近临黄河是华夏发源地,人们口音有误等,加之古时候“华”与“花”通用,故称华山至今。 华山有几座主要山峰,东峰亦是华山主峰之一,因位置居东而得名。峰顶有一平台,居高临险,视野开阔,是著名的观日出的地方,人称朝阳台,东峰也因之被称为朝阳峰。山峰上树木葱郁,秀气充盈。 华山一派,是武林中的一个大门派,门下有五个支派,弟子约千人数。除主峰是祖师重地外,门下各支派弟子,都分东西南北峰头驻扎。 朝阳峰的清虚洞,是公孙飞羽一支的驻地。 东峰由一主三仆四个峰头组成,朝阳台所在的峰头最高,玉女峰在西,石楼峰居东,博台偏南,宾主有序,各呈千秋。古人称华山三峰,指的正是东西南三峰。玉女峰则是东峰的一个组成部分。今人将玉女峰称为中峰,使其作为华山主峰单独存在,因为风景旅游宣传需要。 华山有玉女峰,便有玉女庙,是公孙飞羽的师妹,廖雅玲一门弟子的驻地。 秦坚喜欢来玉女峰玩,因这庙住着好些尼姑。有年长的,当然也有年轻的。这个人一来,准没有什么好事,好叫尼姑师姐们头痛。他也不是来这里干什么丧天害理的坏事,只是喜欢调皮捣蛋而已。 尼姑们从不沾腥,秦坚就会想方设法让师姐们开开肉荤。饭菜里面,水茶里面,你防不胜防! 这天,他又来了。吓得尼姑们关紧大门。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尼姑们念经也没有用。谁叫秦坚的轻身功夫那么好呢!祸根就是公孙飞羽。 “我?”公孙飞羽跳脚抗议道:“关我什么事?都是他老子不好,生这么一个古灵精怪的种!” 天性如此,怪谁都没有用。 可是这回,秦坚却是来辞行的。乖乖给各位师姐师妹道别,一脸的依依不舍!我见犹怜! 江湖上,风云变幻。元朝政权摇摇欲坠,各路豪杰逐鹿中原。谷灵芝一封书信,派司徒秋月夫妻上华山,邀请公孙飞羽下山,共襄义举,解救黎民出苦难。 公孙飞羽乃是世外高人,他本不想参与尘世间的纷纷扰扰,但是他也不干涉门下弟子有理想,有抱负。见秦坚学武多年,老呆在深山,浑浑噩噩过日子,也不是个办法。眼前正是机会,自己不下山,何不叫秦坚下山历练历练。立即书信一封让司徒秋月带回,委托谷灵芝关照这个冥顽不灵的臭小子。 妙尼松了口气,“师弟,此去一路顺风,菩萨保佑你,大吉大利!” 说到具体的历练,秦坚也还没有确切的打算,反正是顺其自然。但是,华山的人却不敢挽留他了。 秦坚跳脚,暴脾气道:“好!你们都希望我离开华山,我这就成全你们!” “阿弥陀佛!总算送走这调皮捣蛋了。”尼姑师姐妹们高兴不已。 妙尼师姐感激涕零,念念道:“我佛慈悲!大难解脱!” 秦坚的人是走了,可是他却把祸害留下了。 话说这天晚上。妙尼师姐用过晚膳,回自己房里休息。以为今晚总算可以安静的睡觉。可是,怎么就还是不能安静入睡?每每想起秦坚,都会脸红耳热。 其实秦坚并不坏!在平淡无味的生活里,有秦坚这个丑小子添加些笑料也不是坏事! 啊!妙尼师姐动了凡心啦!不得了! 玉女峰,玉女庙。古朴的庙宇,香烟缭绕,梵音袅袅,犹如天籁仙景。 夜间,青灯古佛,妙尼师姐六神无主,辗转难眠,百无聊赖的在枕头下面翻出一本书来。“啊!”妙尼吓得滚下床来,砰的一声,还带翻了洗漱架,脸盆跌落,叮叮当当滚圈圈……动静实在是太大了。 “掌门师姐,你怎么啦?”师妹们闻声赶来,推门涌入。 “没事……没事……你们去休息罢!”妙尼脸红的往背后藏书,退,我退,退到了窗沿,形色极其紧张。 “没事就好!”师妹们松口气,连忙退出房门。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妙尼师姐连连作揖。 这是一本什么书? 想必读者已经猜到了几分。——也许是情书!作者开玩笑的哪。 妙尼紧张兮兮的起身出门,贼贼的看了看门外,没有人?真的没有人!赶紧躲在门里偷偷的翻看起来。 “哇!”灯心师妹突然出现,顿时吓得妙尼三魂少了两魂。情书掉下地去了,掉下地去了,下地去了…… 灯心眼疾手快,抢着书就望外跑。“啊!”灯心因为好奇而看了,脸一红,丢下书跑开了。 “什么呀?”院子里,众姐妹都是好奇,连忙拾起书来观看。“咦,是一封信!”“快看,写的是什么?”“写给掌门师姐的,还是还给她罢!” 妙尼在哭,哭的委屈,哭的莫名其妙的委屈。 “师姐,对不起!”“对不起!师姐。”“师姐,对不起!”师妹们纷纷过来道歉。 “不关你们的事,是我自己犯了戒律,我自己去思过崖面壁思过。”妙尼师姐回头就去。 “师姐!”师妹们追上来。 “我不配作掌门师姐!”妙尼师姐既矛盾,又无奈,还有些许憧憬。 “师姐!”灯心着急道。“师姐,不可以!这不是你的错!都是秦坚不好!” 秦坚留下的信是这样的:‘妙尼师姐……我……我……我走了,记得想我啊。’这小家伙,这是什么信啊?就这么几个字?什么意思?情书是这么写的吗? 尼姑们也百思不得其解。 妙尼却是知道的,‘我要还俗!我要还俗!不当这个掌门师姐啦!我要去追随他,告诉他,我要做他的妻子。’可是现实就是现实,她只是想想而已,没有师父批准,还俗是不可能的事。 “希望他从此把灾难带进江湖,祸害别人,祸害那起没有人性的人!”公孙飞羽是这样想。送走了秦坚,满以为自己可以安安稳稳睡一觉,可是怎么就不能够呢?难道我为老不尊,被这臭小子作弄上瘾了?哎! 师徒情深! 清静见大师兄走了,满以为自己就少了一个情敌,月亮师姐就会对自己加以辞色。谁知道还有一个凌风也在暗恋着月亮师姐。 月亮在院落里,凉亭里的石桌边,托腮仰头的观看月亮。今晚是上弦月。‘师弟已经走了好些日子。’月亮很是挂念秦坚。‘臭小子,你不会一下山,就眼花缭乱吧?山下美女那么多,我真的是好担心呀!’ “师姐!”凌风突然出现在她背后的假山石里的阴影里。 “你来干什么?”月亮不是很欢喜这个人。 凌风阴着脸,“见师姐闷得无聊,来陪你聊聊天!” “师姐!”清静藏在另一座假山后面,伸个半边脸出来,向月亮频频招手。 “六师弟!”月亮看看凌风那张老虎脸,心下烦恶反感,趁此机会开溜。 好不容易寻得机会接近师姐,就给清静破坏了,凌风恨得咬牙。 月亮还是比较喜欢清静。对着凌风那一张老虎脸,她会吃不下饭的。 清静递给师姐一套衣衫,还有珠花头饰。 月亮脸一红,“你……给我买这些干什么。” “师姐,你不喜欢?”清静有些失意。 月亮见师弟如此对自己,不由感动,不忍其伤心。斜眼又看见凌风老远跟着,虎视眈眈的,就更不能扫他的面子。“谁说我不喜欢了?”月亮故意大声说道。 清静笑了。可是他笑得太早了。 “好啊!真有你们的!”凌风阴狠狠一咬牙,去了。 后来,清静挨了好一顿饱打,自然是凌风打的了。华山,除了他就没有第二个有那么蛮不讲理且又心狠手辣的。都是月亮惹的祸。 现在,月亮正在照顾清静。清静虽然挨了打,却是很幸福!你们看,这小子的脸都快笑烂了。 凌风在华山是不能呆了。因为大家都讨厌这个人。这与讨厌秦坚有所不同。秦坚是调皮,纯真!凌风是无理,阴险! …… 陕西华阴县。县里好繁华好热闹。 秦坚与司徒秋月夫妇下了山,还以为几天后,师父不生气了,会派人来叫他回去,结果大是失望。心中正无趣,百般无聊,小姑子的屁股都要去摸一下。 羞愧得小姑子要死,差点没让家里的男人抛弃了。 第28章 28、公孙月亮.下 秦坚莫名其妙,“城里人真是奇怪哈!摸一下屁股有什么了不起,要死要活的!”这小子还以为是在山上,是在摸师姐的屁股。 司徒秋月夫妻摇头无语了。这个野小子,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就是这个兔崽子!居然敢调戏我家的姑奶奶!兄弟们!给我揍他。”小孩儿们个个都高举丈长,海碗般粗的木棍,呐喊着杀来。 秦坚毕竟理亏,所以就心虚。还不快逃?这一逃不要紧,就与司徒秋月夫妻走散了。 跑到秦岭北段。渭河边。三伏的天气,被人这么追踪,你不热都不行。 秦坚实在不能跑了。下河洗洗再跑也不错!谁知道,河上游有一大群女孩也在水里嬉戏。有了秦坚在此,该她们倒霉。这个调皮捣蛋,作弄人的性子,好似有瘾。 “喂!秦坚,你在这里。我们可找到你了。”司徒秋月道:“你在干什么?” 秦坚捣蛋的性情大发,轻声道:“姐姐,不要出声!” 司徒秋月看看河里嬉戏的一群女子,疑惑道。“你要干什么?” 陆相宇连忙回头,书呆子气大发,连连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我要拿这个。”秦坚回头笑笑,起身拿了树上挂着的几套,花花绿绿的衣裙就走。也不知道是哪几个女孩的,他要狠狠的开开她们的玩笑。 “不可以!”司徒秋月没有见过这么调皮捣蛋的小子,连忙阻止,奈何轻功没有这小子高明,居然让他逃脱了。“公孙老前辈,这是你老人家教导的好徒弟!”一跺脚,拉着陆相宇,无可奈何的追了下去。 这是秦岭山下,一所山神破庙,秦坚正在里边摆弄战果。别看他十八岁了,他的心性可还是一个孩子! 当司徒秋月赶来的时候,庙里却出来一位红衣女孩。这女孩还背着一个红衣女孩。 陆相宇惊讶道:“哇!还有女孩虏女孩的?” “救命啊!姐姐,救命啊……”声音远远传来。 “是秦坚啊?那个女孩子背上的人是秦坚啊!”司徒秋月急了眼,又连忙追了下去。这臭小子,还真是不省人事! …… ‘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到了这里?’秦坚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看着眼前的琼楼玉宇,画梁雕栋;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漂亮女孩。‘怎么,都是女孩?难道这是女儿国?’ “参见主人!”漂亮的女孩们五体投地的参拜,向着大门参拜。 “都起来罢!”一个妇人的声音响起,还很好听。 “主人,那偷姐妹们衣衫的小贼就关在属下房里。”一个头戴红花,嘴角生痣的红衣姑娘在报告。 “很好!”那妇人进了朱漆大门。终于见到庐山真面目了,人倒是漂亮,就是眉宇之间,那一抹殷红的煞气就显得诡异了。不单单是她这人诡异,连她的气息也诡异,诡异的让人不寒而栗!生人勿近。 秦坚却不觉得危险,傻傻的看着这个妇人,不自禁回忆起儿时的往事,母亲在家乡秦淮河畔与他游戏,与他一起弹琴的情形。‘她好象我的母亲,是我的母亲吗?’ “就是他?”看样子,这妇人少时曾在男人手里吃过亏,此时声色骤变,“把这个小子给我丢进蛇库!” 立刻,几个女孩过来,红衣女孩带头架起了秦坚。别看这些个女子表面柔柔弱弱的,其实力气还真的是不小呢! “啊!我还没有活够啊!不要啊!不要啊……”秦坚大喊大叫,可是徒浑身无力,死鱼似的任人拖走。 妇人道:“把他的嘴封住。” 红衣女孩动手,用红汗巾子绑住了秦坚的嘴巴。 “唔……唔……唔……唔……”秦坚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受这般惊吓,这下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开别人的玩笑,开大发了。 开师父的玩笑,没有事,因为师父慈爱他;开师姐的玩笑,没有事,因为师姐喜爱他;开师兄弟的玩笑,因为一起长大,知道他没有恶意,所以不计较;现在他开了外人的玩笑,她知道你是谁呀? 蛇库依山而建,两崖壁立,高有万仞。无论是谁被关进了这里,就算你生了一对翅膀也是很难飞出去的。 秦坚虽然天不怕地不怕,这时又能如何? 里面有响尾、鸡冠、赤连等蛇种,密密麻麻的蠕动着,看情形,有几十条。那妇人究竟是什么人?心肠竟是如此的冷酷无情。她没事养蛇干什么?不可能是为了玩吧?这些可都是毒蛇,剧毒的毒蛇啊。她可真歹毒! 红衣女的心地还算不坏,居然给秦坚孩解开穴道,才推了进来,反手关门,悉悉索索的上锁了。“只要打败了它们,你就自由了。你好自为之!”然后转身走了。 …… 司徒秋月夫妇好不容易追踪到一个山坳里,郁郁苍苍的乱石山林之间,却见道路边有一石碑,上书:‘天女散花宫’,越界碑者,杀无赦。 陆相宇虽然不是武林中人,却熟知江湖上的名门大派,各种传闻传记。书呆子的好处就是博闻广识。 原来,这秦岭方圆百里都是‘天女散花宫’的势力。散花宫里没有男子,从首领起,都是清一色的女子。 “我们惹不起的。”司徒秋月听了夫君的介绍,道:“怎么办?回华山求援吧!” 陆相宇道:“好!” 夫妻二人连忙去客栈收拾行囊,购买两匹键码,星夜返回华山。路上风景虽好,二人却无心欣赏。 …… “什么?师弟被散花宫的人俘虏了?”公孙月亮一听到这个消息就坐不住了,连忙拿了剑器,就要去营救。 公孙飞羽大喝道:“站住!” 公孙月亮回头,“爹爹!” 公孙飞羽连忙起身,叹息道:“女儿,你不可如此冲动啊!那散花宫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得想个办法。” 司徒秋月道:“一个小姑娘都能俘虏秦兄弟,还逃脱了我们的追踪,足见功夫不弱。” “那个小姑娘的功夫,能与散花仙子相提并论吗?”公孙飞羽挑眉道:“现下我们想想,要想进散花宫救人,又想不得罪人,该如何是好?” 公孙月亮道:“爹爹,你怕她吗?” 公孙飞羽跳脚道:“我会怕她?岂有此理!我那是不想破坏邻里关系。” 公孙月亮道:“我知道,爹爹曾经很喜欢那个老妖精。有一回还被人家打败了,回来修养了好些天。” 公孙飞羽闻言,气的吹胡子,这丫头是明目张胆的揭老爷子的伤疤,“臭丫头,你……你要气死我了!” 公孙月亮的性子,本来是不温不火的,平时也不怎么着,但是现在,她最关心的人发生了故事,这就爆发了个性。她本不是有心要让爹爹难堪,“爹爹,对不起!” 公孙飞羽好不容易平复了生气,想了想道:“算了,我的傻女儿,你也是关心臭小子,乱了方寸。”出门去时再说到:“我去与你师姑商量一下,最好由她出面向散花仙子要人。” …… 廖雅玲,玉女庙里的掌门老尼姑,闭关多年,不问世事,如今却为了秦坚,她不惜出关。爬山涉水,来到秦岭散花宫要人。要是她不给放人,就准备着与那老妖精打一架。 天女散花宫,依山傍水而建。屋宇延绵,淹没在青山绿水之间。风景之优美,氛围之清雅,绝对是仙家境地。可是,住在这里的女主人,实在是不敢恭维,戾气太重了,有大煞风景的嫌疑! 散花宫在方圆五里地界,哨岗林立,弟子众多,却挡不住廖雅玲要上山的脚步。最后八大护法也出面了,不过十招,依然在老尼姑面前落败。 最后一道山门前,牌楼下,那妇人冷笑着出来道:“老尼姑,想要我放人?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廖雅玲白眉一跳,亮出剑器,在阳光照耀下,跳跃着银龙。在她的背后,散花宫一众女徒弟,塑像似的摆着造型,显然是被尼姑点中了穴道。她慈悲为怀,不伤及无辜。“左小青,别逼我大开杀戒!” 那美妇人眉头紧皱,“就怕你不敢大开杀戒!都几十年了,还是这一句口头禅,就不能换点新鲜的?” 廖雅玲白发飞扬,年纪虽已不惑,却风韵犹存。想当年,她美貌不输眼前这个老妖精。只是岁月不饶人,她也没有办法驻颜有术。“老妖精,那娃娃又没有犯什么大错,你何苦要为难他?” “我讨厌男子。”左小青冷笑道:“这个小子,我一看就知道,他就是一个祸害精,早早收拾了,免得去祸害别的小姑娘。” 廖雅玲讶然道:“你是判官?世人的好恶都由你来判定?” 左小青冷哼道:“别人我不管,但是只要落在我手里的人,他的生死便由我审判。” 廖雅玲挥剑道:“简直是不可理喻。看来,我要跟你讲道理,是讲不通了?就打一架吧。” 左小青戾气侧漏,尖声道:“来呀!来呀!多年以前我都不怕你,难道我现在就怕你了?” 这二人也真是的,就这样的‘打架’,光说不练,真是很没意思。 …… 话说回来,秦坚被丢进那个蛇库时,看见这么多的蛇,顿时吓得腿都软了。可奇怪的是,那些蛇看似凶恶,却不来欺负他,而且有些惧他。 金蛇就不信这个邪,缠上了秦坚。 秦坚本来害怕,这时反而不当他一回事。怒气道:“那些女人欺负我不算,连你也欺负我,好!我与你拼了。”捉住金蛇七寸,用蛮力挣扎,徒劳无功之余就用口咬,蛇血全灌进了他的肚子里,连蛇胆都不放过。 蛇终于死了,秦坚却累得精疲力尽,气喘如牛,不敢祈望它们能够放过自己。 谁又知道,世上的事无奇不有?这些蛇非但不冒犯他,还对他礼敬有加。因为他成了这群蛇的恩人。它们原来是惧怕金蛇啊!这就是强存弱亡的世界,这世界就是这么奇怪。 秦坚大难不死,还与它们做了好朋友。眼见无事了,缓过劲来的秦坚,提掌运功,轻而易举便摧毁了蛇库大门,大摇大摆的出来了。吓得宫内的女子们尖叫连连,奔走相告。有所阻拦,皆被他轻描淡写的点了穴道。 在打斗中的左小青,眼见情况发生在自己预料之外,亦是吃惊不小!这臭小子,是怎么回事?当下情况是,她正以一招‘满天花雨’拒敌,无暇顾及其他。但见飘带满天飞舞,虽然好看,而且使人眼花缭乱,却是处处杀着。 廖雅玲挥剑,华山剑法使出,一招‘芙蓉出水’还击。这一剑使出,只见剑上花儿朵朵,犹如出水芙蓉。一朵朵芙蓉花飞向飘带,瞬间泯灭,却是破解了左小青的攻击杀着。 “住手!不打了。”左小青眼见局面不利,连忙跳出战圈。从头上取了兵刃在手——金簪,翻身而越过围栏,大难临头一般的戒备着。 廖雅玲本不是欺人太甚的主,见这老妖精不再纠缠,便见好就收。当看到秦坚自内院安然无恙的出来时,变故同样是让老尼姑惊讶不已。‘这小子好威风,好煞气!好小子,如此情况之下还知道以德报怨!没有伤人,不错!不错!’ 秦坚双手背在背后,抬头看天,“重生真好!”真把那妇人不当一个玩意。 左小青极力按耐住,努力心平气和的道:“小子,能够从蛇库里生出的,必定是技艺过人,亮兵器吧!” 秦坚茫然道:“我要走了,不想陪你玩!” 左小青气得浑身发抖,道:“你道我是在玩么?小子狂妄,找死!” 自从秦坚服食蛇胆蛇血之后,脑袋里迷迷糊糊的,不知所云。“我真的要去了,大姐,我不知道怎么出去,你能帮个忙,指引一条出路么?” 廖雅玲愕然,这小子在捣什么鬼? 左小青人也很不适应,“大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都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小屁孩儿怎么可以叫我大姐?虽说驻颜有术,青春美丽,但是年龄毕竟偏不了人的。 可不知道吧,秦坚这小子油腔滑调,心机狡猾,只要是功夫高过自己,或者是顶美丽的妇人,不管年纪大小一律称呼大姐。嘻嘻!你道他是真心的么?眼下虽说迷糊,有些东西却深印脑中,信手拈来。 你们知道,左小青可是江湖上的风云人物,什么阵仗又没有见识过了?她可不是那好糊弄的主儿,心性比秦坚还要狡猾,“你现在就算叫我娘,也不能通融。今天,你非得陪我玩几手不可。”其实,这会儿,她越看秦坚就越觉得好生面熟,就更见要试他一试功夫底细不可。 秦坚本来就精力旺盛,本来就打算赶快脱离妇人的纠缠,找一个地方发泄一通方才舒服。眼前这位虽然是绝顶好的发泄对手,但是他始终感觉她是他的亲人,不是母亲就是姨娘,不可失了尊卑孝礼。 左小青要想证实自己的怀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你不亮兵器是吧!别怪我不客气了。看招!”手挥金簪,一式‘落瑛缤纷’漫天而出。 秦坚背部感觉到了她的一股强烈的锐气,这股锐气希奇古怪,犹如玫瑰花上的一颗颗细刺刺身。他慌乱了,没办法,自然而然的回手轻轻的拂了一拂,拂掉细刺一般,什么感觉也不知道,只知道妇人大叫了一声,就没有了声息。回头看去,只见左小青已被他这一掌打得退了一箭之地,在那里直喘气儿呢。 本来左小青的功夫是绝顶的好!现在,在秦坚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现在是怎么个情况?kuAiδugg 秦坚诧异地看着自己的一双手,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有那么厉害。是什么缘故? 左小青做梦也不敢相信,自己会败在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的手下。邪门!真是邪门! 廖雅玲更是吃惊,发生了什么故事?咦,好浓的蛇腥味! 左小青也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腥味,脑袋一嗡,心下震骇,嚎叫道:“你把我的小金怎么了?” 秦坚道:“吃了!” 左小青后退几步,脸上失色,“你……你吃了它?” 秦坚道:“它都要吃我了,我岂能不以牙还牙的吃它吗?” 廖雅玲怒目吼道:“左小青啊,好你个老妖精,居然敢把我的师侄丢进蛇库,找死啊你?” 左小青道:“凡是犯了我忌讳的人,都应该受到如此惩罚。” 廖雅玲冷笑道:“现下弄巧成拙了,你真是合该!” 左小青恼恨道:“我的宝贝蛇血,我的驻颜有术,玩了,没有了。我要把你的血喝回来。” 廖雅玲拦在秦坚身边,“左小青,你站住了!” 秦坚盘起腿坐在地上,他的肚子里正在天人交战,那蛇血可不是普通的蛇血,是那妇人以各种名贵中药材,精心饲养几十年的宝贝蛇血。 这小子,眼见有师姑护着,便大胆的运动华山派内功,让蛇血在体内做周天运转。他胸口自小就有一张古筝的刺青。现在,这张古筝在强劲的内力鼓动下,发出闪闪的光芒。 左小青突然看见了,震骇不已,“琴!琴!” “你认识它么?”廖雅玲看着,也是惊奇不已,被这邻居的神情举动引得内心生疑。 “你就是我失踪多年的孩儿啊!”左小青突然抱头失声痛哭。她既激动,又紧张,还有不可思议。 “我的娘啊!”秦坚哭笑不是,真是母子天性感应。他连忙起身,奔到左小青面前,与她拥抱,“我差点就见不到你啊!你老人家要我死我决无怨言啊!” “不要说了,是娘不好,是娘的错!”左小青很是悔恨。自己母子相残,差点酿成大祸了。 廖雅玲看着这二人的剧情是如此的变化,只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秦坚认了自己的娘亲。就是还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哪位…… 他老子是哪位?公孙飞羽瞪着眼珠子,回应道:“别问我,我不晓得……” …… 在散花宫外,石碑边,公孙月亮正焦急的等待着。起身走几步,向山上张望一回,然后回头坐在石头上。忍不住了,又跺脚起身,再去张望。“怎么还不下来?是不是师姑的面子,她也不给了?” 司徒秋月拉住这女子的手道:“妹妹,稍安勿躁!廖前辈一定会把秦小弟安全接回的。” 陆相宇也是有些担心,毕竟天女散花宫的名气非同小可,散花仙子的怪脾气,不是谁的面子都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