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隅苏凌》 第1章 未婚夫截杀 头上顶着五彩琉璃冠,身着红袍的苍白少女局促不安地坐着。她一双浅棕眸,沉寂得如一滩死水,却明亮得仿佛落入了星星。 少女身材清瘦,大概十三四岁模样。一张脸娇小玲珑,上面两道细长的月眉,清丽得犹如画卷一般。当眼帘低垂时,苍白的脸颊上一抹淡淡的阴影。 特别是那一双眼睛流光溢彩,惊鸿一瞥,倾国倾城。 林雨的嘴唇发紫。 这几天的风餐露宿让她很不好受,轿子在泥泞的路上上下颠簸,她的头又撞到壁上,头顶的嫁冠沉重,她整日浑浑噩噩。 越国五公主的送亲队伍。 大约还有一日的路程,便可到达晋国,嫁与晋国当朝太子苏凌。晋国内战刚刚结束,太上皇苏任策遭其兄苏豫篡位,苏豫上位,其独子苏凌即为当朝太子。 天下三分,魏晋楚是为大国。 谁都知道越国是出美人的地方,越国的美人,个个冰清玉洁,楚楚动人。越国的三公主更是翘楚,传言中,她如一朵娇艳的牡丹花,一颦一笑中皆是无边的风采,举手投足间尽显皇家贵气。而林雨,则是早年丧母,受尽冷落,也说她面黄肌瘦,丑陋不堪。 越国皇帝居然送了五公主来和亲。 原来苏凌指名道姓要找的人是越三公主,可是越国一向巴结魏国,三公主是要嫁给魏国太子和亲的。 “啸!” 马车中,林雨听得白马长鸣,一个急停,她的头又和窗棂撞上了,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清着嗓子问道:“三叔,发生什么事了?” 轿外跟着送亲队伍,在前头的红衣中年男子几步慢下来。对着骄内的人儿说道:“公主,前方看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中间……中间还有一个不蒙面的少年。” 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双手捏紧,无奈地闭上双眼。 “那少年,是什么样的?” “眼睛浅青色的,丹凤眼,剑眉。”三叔道。 是了,那就是他了。 现在正是三更。天空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晚风夹杂着树叶飘落的沙沙声,一片一片吹进林雨的心里。本来车队的火把不多的,但由于这些腾空而来的黑衣人,待他们也点燃火把,官道上愣是变得明晃晃的了。 她听到远处一个清朗的声音。 “五公主许久不见,近日可安好?”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她心里魂牵梦萦。即使那么多年未见,他的声音却早在心中重复了千千万万遍,今日再听,也不会错,有些东西,藏在心里久了,久而久之,就融为一体,更成为一种习惯,一片执念。对林雨来说亦是的,对他来说,亦是的。 她早该知道,此番去大晋是不归路,他无论早晚,总会来的。 她的心激动起来,咬着发白的唇,攥着的手帕已经变形。她知道这些,可她还是来了,一是父王的命令不能违抗,二是……二是,她无奈地苦笑,她实在想见他。 “怎么会不好,锦衣玉食。公子说笑了。” 怎么会好,怎么会好。早年丧母无亲无故的她,唯一疼爱她的人只有三叔,三叔是母亲的娘家人,武艺高强,有勇有谋。却因母亲和她的关系,得不到父王的重用。但三叔从不埋怨,她与三叔在皇宫里处处受人刁难,究竟是经过什么样的磨难,才能在那暗无天日的越宫中苟延残喘。这些痛苦,她无法诉说,他更不想知道。 “也是,五公主这便要攀上大晋这座靠山,怎会不好。”坐在轿中的她虽看不见少年的表情,但他声音中的嘲讽,林雨怎么会听不出来,他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平安到达大晋,他明知道从越国到大晋的这条官道是她的黄泉路,他竟然还如此讽刺自己。huαんua33 林雨的心好像被一把细小的针插入。 “你是谁!”三叔朝挡在车队前的一行人中间的那个乌发少年问道。 他是谁……这个问题林雨再清楚不过。此时站在他们面前的那个绝色少年,充满腾腾杀意的少年,不正是她林雨将要嫁的夫君吗?晋国太子苏凌。 三年一届的万朝大会上。每逢此时,十六国国君纷纷派重臣到晋国一议天下大事,领土划分,富国庸国。此间也有诸多活动,因此,皇家子弟来的也算频繁。 那年,她随着越国的人一起来到晋国,由于皇后陷害,她被扔进了山中。几番折腾下来也没有出路,当夜她只好在山洞中过夜,天凉地寒,她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她也害怕就这么死去。 突然听到山洞深处传来细微呼吸声,后来她便看到了苏凌。 进洞深处后,一个满身血迹的男孩趴在洞岩中,她小心试问,他便转过头来,一双令她一生都难以忘怀的深青色翡翠眼。她想鬼怪也好,妖魔也罢。这世上本就是我孤单一人,与这些孤魂野鬼无差,他与她深山中度半月,她第一次感受到温柔,原来也会有人对她温柔的。 他与她立誓此生非她不娶,那时他还不是太子,只是南安王的独子。 当时他伤了眼睛,看不清她的容貌,言语中她得知少年心高气傲,如果自己告诉他自己是越国那个人人唾弃的五公主,他会不会不愿意理自己了呢。 于是她做了一个此生都后悔不已的决定,当他问她是谁的时候,她告诉他,她是越国三公主林汐。 总之以后都不会再相见了吧,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什么都是假的,都是骗人,您不是只相信我三姐姐吗。”林雨冷笑道:“您是一个很专一的人,也很执着。”她说着,他也听着。 她一双眼飘离游浮,自那日谷中大雨,俩人挨饿又拖伤,焉焉一息,晋南安王终于找到了他们,昏迷中他抱走了苏凌,却丢下小女孩蜷缩在草堆中,对呀,她照顾苏凌半月,衣衫不整,也没有公主的样子,是谁都会认为只是个山野丫头吧。 后来她终于被三叔找到,果然是连老天都嫌弃她,不愿收下她吧。 后来,他与三姐的感情传得满城风雨。 他对三姐说,“此一生只你一人。 她才明白,自己犯下了一个怎样的错误。 本来以为在山洞中是一句玩笑话,他却一直记着。 她想解释,想告诉他,想告诉他是她救了他,想告诉他自己喜欢他,想告诉他…… 于是她在他必经之路上等了他三天三夜,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告诉他一切。 没想到他一巴掌将她打倒在地,厌恶地说道:“世人都知道我和汐儿的事,你现在告诉本王山洞里是你救了本王,你不嫌恶心吗,你想攀上本王,就编这些?低贱的胚子,果真让人恶心。” 他冷漠的神情,看陌生人的目光,只道是:“你是汐儿的妹妹,我给汐儿一个面子。” 在他看来,她只是汐儿的妹妹。他眼中只有林汐,只有林汐,他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笑话! 好笑,太好笑了,原来自己在他眼里就是一个下贱的胚子,原来自己说什么都是骗人……都是笑话…… 那日她因为出格的举动,被越王上次五十大板,他却坐在她前面,喝着茶,看着她虚脱又被水泼醒,昏迷又被水泼醒。 她抬头看他,却再也没有看懂过他。 众人都以为她会归天,她却坚强地活了下来,她想她只要跟他解释清楚,只要好好告诉他,就一定可以补救…… 回到越国。 三姐姐来找她,告诉她:“汐儿,我这一生只爱怀然哥哥一个人了,求求你,你不要拆散我们。” 她呆住了,从小到大,除了三叔,就是病娇的三姐姐对她最好了,除了有时候会打她骂她,可是没了三姐姐她早就死在越王宫里了。 “求求你,雨儿妹妹,三姐姐什么都让给你,只要你不告诉他,不要告诉他。” 林雨颤抖着答应,告诉了她一切。 从此以后,山洞中救下苏凌的就真的是林汐了。 三年后,大晋改朝换代,越国本就是靠和亲壮大起来的国家。人人都认为越国会嫁去三公主,与太子情投意合。 晋国太子更是明确地提出要求,要三公主和亲。 她想,苏凌现在一定非常高兴吧,马上就能和三姐喜结连理了。 而越王却派了她去。 满堂朝野,无不哗然。 她还记得那时三姐的讶异与仇视。她不知所措。 在一次密谈中,她知道真相。越魏交好,今天下三国鼎立,越国成为大楚的附庸国。三公主自然是要嫁给魏太子的,魏王说要羞辱大晋,父王便派她去。 原来她竟然只是个羞辱的工具。 即使这样,她还是很高兴的。她相信虽然不告诉苏凌,可是日久生情,他一定会发现自己是那个女孩,一定会爱上自己的。 只要能陪在苏凌身边,哪怕让她下堂做妾,她也是愿意的。 她怀着这样的心情登上了这台轿子,踏上了这条官道。 这却只是她的幻想。 他是那样骄傲的人,如果真心爱三姐,怎么会允许她不明不白的嫁过去。 果真,他来了,带着腾腾杀意。 连什么时候要进入大晋都算好了。,进入大晋的前一天将她杀死,是怕她污染了大晋的这片土地吗?呵…… 不出所料。 “我记得,我已经不止一次明确地告诉过五公主。”他含笑。 “是。”林雨回答。她不知是忍了多大的痛苦才吐出这个字。 “没想到五公主攀权之心如此强烈。”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自己在他眼里竟是这样一个人。她缓缓开口:“这是父王的命令,我身为女儿无权干涉。”他没再说话,轿外一阵刀光剑影。 林雨仍端坐在轿中央。她的心被撕裂,明明已经破碎不堪,却还自欺欺人的一遍遍缝补。 有些血从窗帘隙缝边洒进来,落在她的脸上,她并不害怕。 在梦中已反复梦过多次,今日亲身体会却没有想象的那么恐怖,窗外传来三叔奋勇杀敌和将士们逃跑的声音,渐渐的就只剩下三叔重重的呼吸声。 “你们这群狗贼,居然敢截公主的嫁车。”三叔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大声地骂道。 “动手。”那少年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两个字,宣告死亡。 “等等。”林雨道。 “慢。” “我临死之前只有一个要求,公子,好在我们相识一场。”林雨道。 “五公主请说。” “放过我三叔吧。他是一个好人,而且武功高强,有治军之才,相信对您有大帮助。”林雨故意不说穿苏凌的身份,自然是给他留足了面子,否则这以后,大晋太子截杀自己未婚妻的事一传开,对大晋影响不好。她的用心良苦,他的聪明,自然不会不懂:“既然五公主这么说了,我便留下他。” “我呸,我这一生只效忠公主一人。”三叔怒极,转身朝着轿子中的人儿说道:“雨儿,叔叔就算是死,也要保护你。” “三叔,父王没有重用你,都是因为我们母女害的。”林雨自然是了解三叔的性格,“公子,麻烦你了。” “我明白。” 三叔被打晕。 无声。 他割断窗帘,坐在白马背上,手举剑,剑刃反射火光,打在林雨的脸上,火光照亮了她的脸,她从未天真的想过自己会活下来,所以当她抬头时,异常坚定。 就看见了他呀,仍是那样好看。三年后的他成熟了许多,他的轮廓却没有变,一脸冰凉,剑眉,不过那双眼在眉下炯炯发光,像刀刃上的一堆火。 他承认,林雨长了多么美的一张脸尤其是那一双浅棕色的眼,干净如琥珀,都说三公主倾城倾国,却也无法与她相比。 “苏凌,我的确想嫁给你。”她眼中泛起泪光,泪水中映出他的影子,“即使幻想过无数次,却只是我自作多情,你是第一个除了三叔和姐姐以外对我好的人,哪怕是假装,也足够让我有爱你的理由。” 我这么说很傻很天真吧?很笨很愚蠢吧。林雨只能看着他,有些话,她不敢对苏凌说,也说不出来。 苏凌微颤。 “你那样骄傲,也只有三姐那样高贵,那样美的人儿才能与你并肩。” 我呢?只不过是痴心妄想。 人说不能认命,但生在帝王家,不能不认命。 “如果有来生,我也不会恨你的。” “如此甚好。”苏凌道。 如此甚好。 这样就好。 当他的剑刺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她的生命也就停止了,带着绵绵不绝的爱意,带着潺潺的悲哀,一同融入他的剑中。 苏凌看着眼前的人儿倒在自己的剑下,他把剑抽出,递给身边的暗卫:“扔了。” 林雨身上火红的金色嫁衣与她的血液融合,尸体滚下轿子。他想起她刚刚说的话,反复斟酌,他从未记得与这位五公主有过什么交集,从他第一眼看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像一个小丑一般。,他面前摆弄着各种幼稚的表演,吸引他的注意。 与其他公主一样,肮脏又让人厌恶。 此时想太多也无用。 斯人已去。 第二天,黎明官道上干干净净,仿佛昨日之事是一场幻梦。太阳从东边山头升起,什么浩荡嫁车,什么大批部队,连散落在地上的血迹都消失得透彻。只有站在树丫上几只乌鸦和倒在地上的一位红衣姑娘睁大的眼睛诉说着昨晚的故事。 -- 作者有话说: 第一次写书,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2章 公主变奴隶 烈阳高照,太阳火辣辣地烘烤着大地。 大地被烤得四分五裂,枯木七倒八斜。 这是一片荒原,荒原上有一行人在赶路。 一行人拖着一辆囚车,囚车里有十多个少女,她们蓬头垢面,手上被铁铐在一起,她们目光呆滞,神情麻木,一言不发,衣不蔽体,空间极小,以至于是你挨着她,她压着你。由于天气闷热,从这群半裸少女中散发出阵阵恶臭。 “这都是什么鬼天气啊。”领班的男人说道:“别把这群奴隶热死了才好,还有多久到京州啊。” “应该今日就能到。”另一个男人说道。 我就是在这群少女中醒来的,我有些头晕目眩的,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不是应该死了吗,我在家阑尾发作,继母冷眼旁观,以至于被活活痛死,再睁眼时,就是和一群女人绑在一起,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左右顾盼,有些吃惊。 我怎么会在这里,难不成这里是地狱吗,可是我做了什么错事会来到地狱。 “请问这里是哪里?”我问道。 听到我的声音,这些男人们才回头,看了一眼,惊讶道:“你居然醒了?” “啊?”我一脸茫然。 两个男人开始窃窃私语,我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废墟,什么死人。男人们道:“本以为你活不了多久了,抓你去喂喂狗,没想到你还醒过来了。” “我活不了多久?”我大吃一惊:“我不是早就死了吗?” 这地狱的恶犬这么凶残的吗?居然还要吃孤魂野鬼。 我突然心中抽痛,一头昏了过去。 这一觉我睡得十分不踏实。 脑中闪过模糊的画面,有人绑住一个孩子,用鞭子狠狠抽打在她的身上。 画面逐渐清晰,那是一个瘦小的孩子。 孩子的身后有很多人,她们雍容华贵,冷眼旁观。 有些人嘴角还溢出不屑的笑容。 那个孩子做错什么?即使她做错什么,也不用这样惩罚她吧,而那些看着她被折磨的人,他们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看这一场好戏。明明是打在那个孩子的身上,可打她一下,我背上的疼痛更多一分,那些执着牛皮鞭面无表情的男人,无视孩子口中的求饶与哀嚎,执行着看热闹的人的命令。 “住手住手……”我朝孩子扑去,扑到她身上时,却窜过去,狼狈地摔在地上,原来我只是一个虚影。 “阿妹,你明知道我与凌郎情投意合,你怎能……怎能拆散我们。”从人群中走出一位花容月色的少女,她咬着发白的嘴唇,“今个儿,要是打死你才好……”似乎是不能再容忍,她快步上前,抢过男人们手中的鞭子,自己动手,抽在那孩子的身上,鞭鞭致命。 她先是火气上头,越抽越起劲,之后又渐渐无力,直至瘫痪在地上,她痛苦地将鞭子扔向远处,转身抱住伤痕累累的孩子,哽咽道:“阿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怎的,是姐姐冲动,对不起……阿妹……”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哗啦啦地落在孩子的身上:“可姐姐真的好爱他,真的……” 孩子没说话,转身用满是老茧的手轻轻拍打着少女的后背:“小雨知道,小雨没怪姐姐。” 我呆若木鸡地看着少女叫人给她松绑,搀扶着她回房,若不是亲眼看见那少女发狂的一面,那两人的背影还真像一对相依为命的姐妹,我的大脑又开始抽痛,险些摔倒,只得捂住太阳穴,搓捏。 眼前刹那间漆黑。 再睁眼时,那孩子身处于一处圆形潭穴中,四周有五头青龙,嘴中喷着绿水入潭,青龙前爪有一龙珠,龙珠下贯出手掌粗的铁链,那孩子的头,双手,双腿被五条铁链分别绑住,横悬在潭穴上,五条青龙身后有十柱,柱上雕着豺狼野兽。潭穴中腾腾热气升起,滚滚的浓烟把那孩子当成猎物来蒸。 她在潭穴上挣扎,却又无用。只引来阵阵铁链的声响与……青龙的嘴中爬出蠕虫,一条五寸,牙尖如狼,灵动如蛇。 “准备好了吗?”一中年男子束冠绾发,黄袍加身,居高临下。 头顶黑羽乌纱帽的老人跪下:“王上,一切准备就绪。” “那就开始吧。” “诺。”老人身后一使眼色,陆陆续续走出十几个少女,她们皆以面纱遮面,身着隔热的素裙。老人从地上站起,又一拍手,两位少女从队伍中走出,腰兜里掏出两个黑口袋。老人带领十几个少女跳进潭穴,绿水四溅。 “公主。”老人微点头。 女孩抿唇,脚踝处铁链磨出的伤口还滴着血。 少女们上前,将她的衣服扒个一干二净,这个被他们称为公主的人,不仅双手老而生茧,全身上下伤痕累累,血肉与新长的鲜肉混在一起,多是刀伤和鞭伤,刀伤虽狰狞,但都不伤及要害。但这些鞭伤,集中在背后脊椎骨处,新伤不久,还能看到发炎的皮肉。 少女们手握匕首,毫不留情在她身上刮下一层皮。 她咬着嘴唇,紧皱眉头。 “公主多忍受些,换皮之痛非常人所能忍受。” 她的忍受能力到达极限,昏过去。 从头到尾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我慌张地向后退去,这个暗灰潭穴让我差点喘不过气。耳边“刺啦刺啦”药水烫开皮肤的声音回荡,我捂住双耳,闭上眼睛,不去听,不去看,不去想。可那些画面像录影带放在我眼前,想忘也忘不掉。 山洞里漆黑一片,只能听到两个孩子的声音。 “喂,你轻点,你是猪吗。” “那你自己来啊,自己包扎最不疼了。” “等我爹找到我们,我们就有救了。” “现在能不能活着出去都不知道呢,你个小屁孩。” “我才不是小屁孩,你才是。” “啊啊啊……小屁孩还不准别人说啦,别打我的头。” “小屁孩。” “嗯?” “等我父亲找到我,我就带你回家,我会一直一直照顾你的,好不好?” “好。” “笨蛋。” “哎哎哎!我说了不准打我的头。苏凌——!” “你当真喜欢我三姐姐。” “不错。”眼前的人很模糊,但他嘴中之言听得清晰。 “苏凌,你……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得。” 她双眸一亮。 “你是汐儿的妹妹。” “对啊,我是汐儿的妹妹。”她轻轻地笑。 不知觉,我的心也抽搐起来,像风头如刀切成两半。 “这是你应得的下场。” “林雨你不要在我面前摆弄你笨拙的演技了。” “你真恶心,与你那低贱的母亲一样。” “你明明也是公主,为什么要委曲求全低声下气,为什么不摆正自己的位置为什么不要自己的尊严,你如此一遍遍作践自己,真不要脸。” “如此甚好。” “如果把人比做水果,那你就是最烂的苹果,明明随处可见,却要自我溃烂到来吸引农夫的注意,很肮脏,你知道这颗烂掉的苹果最后是什么下场吗,对,它会掉下,从树上掉到农夫的口袋中,但是结果仍是被农夫拿出扔在地上。”这个模糊的人影将她的手扒出,他的脚踩在她手上,转动几下,笑:“就像这样。” 他是谁?为什么我会看见这些,他为什么要叫这个女孩的名字。 为什么我的眼角含着泪水。 为什么好像一口淤血堵在心头。 为什么我想拼命看清他的脸,我……我……,我伸手去抓住他,却扑个空,一片荒芜,孤独的白色将我吞没。 我从噩梦中惊醒,自己倒是清楚了不少。我看看自己的双手双脚,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坑坑洼洼,惨不忍睹,果真不是自己的脸,我此刻心里很清楚了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了吧,当我还是个天真可爱的美少女的时候,我也曾幻想过穿越这种非常牛逼的事情,但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果真穿越了,不过和自己想象中的……呃……不太一样。 我继承了句身体的主人的记忆。这个女孩子叫林雨,本是越国的五公主,因为和亲的原因嫁到大晋,但好像这个大晋的太子并不是很喜欢她,半路上就把嫁车劫持,把这个五公主给杀了。在我的记忆里,这个五公主应该还是长得不错的,再不济也不会是现在这副德行。但这个五公主被杀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是完全不知道的,这个公主就像是喝酒喝断片了。 这让我很难办。 今日就已经到了京州,京州是大晋的国都,这个车队是贩卖少女奴隶的商队。如今在一处客栈歇脚,这群即将被出售的奴隶少女,住在马棚里,我就蹲在这群女孩的后面靠着墙角。我在发挥着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假设多种可能这个公主断片的记忆。 可是思来想去,实在是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悲惨遭遇,才会让这个公主变成这幅样子。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具体是什么样,但看到这些奴隶少女都是一脸嫌弃我,我就知道这张脸八九不离十,人厌鬼泣。 我仔细想了想,大胆猜测,说不定是老天爷可怜我在二十一世纪活得可悲,给了我一个丑女大翻身的机会,虽然我长得丑,但是我才华横溢,让我好好想想,这个女主角是不是精通医术,我冥思苦想了很久,什么都没有想出来。 我知道了,这个女主角一定是武学奇才。我伸出手,气沉丹田,运作内功,嚯哈!只见一股气流冲向墙面,半晌之后,什么事都没有。 我有些恼怒了,这不是什么技能都没有吧。 虽然很不想接受这个十分坑比的设定,但我的确什么都不会。不对不对,应该有什么隐藏的技能,我千万不要灰心丧气,我想着,朝身边一位奴女问道:“你们一般被卖给主人,都会做些什么呀。” 好几个奴女不屑的看着我,没有愿意回答她的问题,我才发现原来同一个阶级中,长相也划分地位,她便没再自讨没趣。倒是有一个十二左右的小奴女跑到她身边,小声说道:“长得好看的,可以爬上贵人的床,自然待遇也就会好些。长得一般的,大多就是做做服饰家丁的活。若是如姐姐你这样一般的,大概就只能拖出去喂贵人的狗了。” “……”小妹妹,你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虽然我知道这是实话吧,但是听起来真的让人很不爽。我还是好意问一句:“你就这么笃定吗。” “若不是我们见惯了这种模样的奴女。”小妹妹说道:“姐姐还是我见过,长得最吓人的一个,姐姐这副模样只能是出去吓人的,连服侍家丁的资格都没有。” “那你们这里的贵人的狗都是吃人的?” 小妹妹细想了一会:“倒也不是,什么都吃,只要是贵人觉得好的都会给。” “吃这么杂,不会噎食吗。”我问道。 “我不知道,我没有吃过。”小妹妹诚恳地回答。 我觉得,既然自己已经死过了。上天又给了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万万不可能刚刚过来,就又被狗给吃了。问题是被狗吃了这种事情太丢人了,我不要面子的吗?想到那凶神恶煞,杀气重重的大狼狗,我就一身鸡皮疙瘩。 “你们就没有想过逃跑吗。”我问道。 小妹妹听到这样的话,大吃一惊,道:“我们是奴籍,手臂上都有一块印记,若是卖到好人家,那日子过的可就好了。你若逃跑出去,被发现是逃奴,可是会就地正法的。” 我靠?我手臂还有一块印记是什么?我赶紧掀开袖子,果然在大臂上,有一个奴的字样,这个字与我们现在看到的奴字不一样,但是我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字,我明白了。 自己的技能就是……语言沟通无障碍,会识字。 錵婲尐哾網 第3章 王府惊魂夜 这群人把我们卖到了一大户人家,为什么说他是大户人家,看着装修,这气派不是大户人家是什么。我们路过京州的时候,我发现城中人人自危,基本上没什么人,一问才知道最近闹了瘟疫。 我们被牵到一处,取下面罩时,已经处在一个房间里了。 这个房间比牢房好太多,也不是通常奴隶们睡的马棚,而是真真正正的房屋,有十五张床虽说颜色单一,布料粗糙,但也是个难得的容身之地。 穿越到现在有一阵子了,我都没有受到过这么好的待遇,感动得我都快哇哇大哭了。 不过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这莫不是被抓到哪家府上做了丫鬟,服侍人的吧,可以也行……至少不用连床都没得睡。 奴女们显然也是十分激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那位官爷咳嗽了好几声,这才安静下来。 奴女们站好听得那官爷说:“给你们换洗的衣服就在床上,自己去选一套吧,好好打扮打扮,这几天吃好玩好,不需要做什么,只等我们来提人,提到的人就有机会飞上枝头作凤凰了,只要被我们主子看中,就可以摆脱奴籍,一生的荣华富贵。”奴女们听到官爷的话,喜笑颜开,纷纷跑去拿衣服。 我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官爷,总觉得不可能就这么便宜,怯怯地问道:“不知道被提去要做什么呢。” 官爷白了我一眼:“你管这些作甚又不是坏事,还不快些去换洗衣服!” 每隔一日,就会来带走一个人,我没觉得会带走自己,我认为飞上枝头作凤凰跟自己是八竿子打不着一块的,如今好吃好喝好睡就已经十分让我满足了。 但我奇怪的是,这些被选过去做凤凰的人,一个也没回来。好歹做了凤凰,按照常理的剧本来说,就应该是大摇大摆,穿得花枝招展,走回来,再到我们面前炫耀一番,然后把以前欺负过她的人全部教训一番,然后霸气地扬长而去,可这群人心眼儿大得很,一个也没回来。 最好看的第一日就被带走了,一日带走一个人,到十多日的时候,就只剩下我和三个其貌不扬的奴女了。 我捂住脸,仰天长叹:“噫吁嚱。” 最后一次官爷来提人的时候,看着满院子的空荡荡,望着我,问道:“就你一个了吗。” 我放下瓜子:“就我一个人了。” “……你长成这样,我都嫌弃,更别说……可是也没人了。”这位官爷似乎非常为难但他连发泄都没有办法,只得臭骂一句:“现在的人都是怎么办事的!” 我道:“你们家主子肾有点好啊。” “此话怎讲。” “一天换一个……这十五天堆了十五个,难不成要玩十六摸吗。”我小地试探着:“若是你们家主子不喜欢的,会怎么样。” “主子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喜欢与不喜欢,我至今没觉得有什么分别。”这位官爷道。 我暗自想道,这位主子还是个荤素不忌的,只要是个女的就行吗?这么开放?官爷又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确定整个院子只有我一个人的时候,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跟我说:“你把面纱带上,千万别摘下来。不然,小命不保。” “刚刚不是还说……喜不喜欢都没关系吗。”我沮丧道。官爷轻咳道:“照理来说都应该没什么区别,可怕你吓着我们主子。” “……”我瞬间哑言。官爷又给我带上眼罩,我跟着官爷身后走,也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差不多半柱香之后。 我被领进一间屋子,跨进屋子里,一股巨大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感觉自己好像踩进了水坑,有什么东西黏糊糊的。 进了屋后,听到身后男人的声音,“一炷香之后你便可以摘下眼罩了。” 说罢,我听到了关门的声音。 我闻着这股浓郁的血腥味,浑浑噩噩的,哪里还等得到一炷香?只等门一关上,我立刻就把眼罩摘了下来,摘下来的那一刻,我瞬间就后悔了。 我没忍住,胃中翻江倒海,直接吐了出来。我此刻站着的不是别的地方,而是一个血水堆了一屋子的地板上。我踩到的全是血液,有些甚至已经凝固了,变成半固体。我抬头时,见到墙面上被钉的一排排整齐的人,她们就是前些日子被领走的奴女,只见她们的额头正中间有一把短剑,死死地把人钉在墙上,她们悬在墙上,有些尸体已经腐烂了,有些还是鲜活的。 墙上钉了七个,地上堆了七个,这地上的七个奴女,横七竖八,残缺不全。我感觉一阵眩晕,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可想起地上腐烂的尸体和血液,又强撑着站直了。 这个屋子连一个窗户都没有,更别说有什么光了,没有蜡烛没有油灯,纵使是白天在这个屋子里也是漆黑一片,我隐隐约约能看见的尸体还是门缝透射进来的光。 一股恐惧从内心深处蔓延,我跑到门前,拼命敲打着门,大喊道:“放我出去,快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也不知道这里面究竟关了什么怪物,竟然如此可怕,我就说怎么可能让你白吃白喝,说什么飞上枝头作凤凰,原来就是让你来死的。 我欲哭无泪,我只有拼命敲门,可是怎么会有人给我开门呢,歇斯底里地喊着,无人应答。 我只好保存着体力,我慢慢向后退,踩到一只手臂,又大叫起来,地上残缺的尸体让我猜想这里面关着的会是那些贵人养的什么猛兽,以吃人为乐,我浑身都在颤抖。 这个屋子其实很大,还分为外屋和内屋,越往内屋的血液味道越重,我不敢挪动一步,自己一个人傻傻呆了半柱香后,我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寻思着进内屋找找有没有地窖出口什么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向里屋走去,外屋和里屋中间有一道帘子,帘子上也全是鲜红的血,我嫌弃地掀开帘子,内屋与外屋没什么区别,遍地的尸体和鲜血。我暂时还没看见什么猛兽,再往里走一点,我看见有个人坐在地上。 因为光线太昏暗的缘故,因此看不清楚是男人还是女人,这个人衣衫不整,蓬头垢面,放荡不羁地坐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不动,他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坐在鲜血上,也不管地上脏不脏。 反正我是没有坐在地上这种喜好,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我见他半天没有什么动作,心想这人一定是被吓傻了。 还好自己内心足够强大,我平复后,问道:“这位……请问你进来多久了。”我有个爱好,就是一旦被关进了什么地方,如果有人和自己一起的话,我一定会问他被关了多久了的这个问题,在我看来这个问题十分地重要,但地上这个人没说话,我又不敢靠近,俩人僵持了好一会,我见他没什么危险,胆子也就大一点,靠得近了些。 “刚进来。” 我靠近后,地上这个人便说话了。实在的,还吓了我一跳。我道:“你说话之前告诉我一声,吓死我了。你刚刚才被关进来的?” “嗯。” 说话的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音很冷,像极了结冰的水,瘆得人发慌,算不得好听,至少不是我喜欢的那种。 我道:“那你有没有看见什么怪兽,意思就是野兽,我见那外面好多尸体,想必是这里面关了什么不得了的凶兽,门已经被锁死了,我们再找找有没有其他的出口吧。”我在一片漆黑里摸索,一边摸着,一边干呕。 因为实在是太恶心了,什么也看不见,因此摸到什么也不知道,拿到眼前仔细看时才发现是什么断臂,断臀,断头之类。錵婲尐哾網 “没有其他出口了。”男人又说道。 我见他如此笃定,问道:“你进来过好多次了?” 男人道:“每日。” “每日进来一次?”我道。 “嗯。” 我发现这个男人说话简直惜字如金。我道:“进来了还能出去?” “嗯。” “那可以啊。这说明我还没有死到临头啊。”我听到这个老司机的话,也放弃了寻找出口,站到男人的身边,问道:“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为什么死得如此凄惨,这里面又关了什么吃人的怪物?” 男人没说话,我又问:“什么时候能出去,怎么出去?” 男人也没有说话。 我便没再自讨没趣,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 过了半晌,我觉得周遭温度瞬间下降,我觉得不对劲,猛地睁开眼,打了个寒颤,四处看着,也没发现出来了个什么东西。 我颤抖地问道:“怎么突然这么冷啊,大哥,你冷不。” 男人自从刚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越来越冷,我惊奇地发现血上都凝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我大为惊叹,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这里面会有超低温空调? 我瑟瑟发抖,颤颤巍巍地看向男人,这才发现男人凌乱的发上结满了冰霜,我这才发现,这巨大的寒气 第4章 与杀人狂斗智斗勇 知道了真相的我迅速从男人的身边跑开。 我这才发现男人手上拿着一把短剑,而这些短剑我好像似曾相识,突然想起在哪里看到过……等等!这些短剑……不就是……不就是那些奴女额头上的那个……我吓得面色全无。錵婲尐哾網 我屏住呼吸,慢慢退后,这个一动不动的男人慢慢站了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感受到这个男人身上的寒意,我懊恼,我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男人不是个善茬呢。 我左顾右盼,确定这里除了我们两个人再无其他鲜活的生命,我就确定了,这些人全都是这个男人杀死的,我毛骨悚然,跑到门口,用力地推着门。 可是这门质量特别好,怎么推都是徒劳,男人步步紧逼,我只能往另一个方向跑,可是这个男人也是步步生风,他突然站定,举起手中的的短剑就向我扔来。 我可不是什么古代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从小翻墙爬树的事没少干过,好险好险,差一点就被刺穿了,我发现,男人的力道出奇的大,他就这么随便一扔,入墙三分啊。 男人好像是第一次失手,愣了愣,随即又扔了四把短剑,都被我侥幸逃过了。男人有些恼怒了,他直接朝我跑去,我吓得魂不附体,这男人怎么喜怒无常的,刚刚不是要射我,现在又要来抓我!什么世道啊! 我惊奇地发现,男人自身的移动速度比扔剑还快,太假了吧!我冷汗襟襟,左躲右闪……两人就在这个充满着尸体的房子里上演了追逐戏,可是我再怎么灵活,也不可能跑得过一个职业杀人狂,于是乎,我开始了心理战术。 “大哥,我跟你无冤无仇,第一次认识你,你不至于对我下如此狠手吧。” 可这位职业杀人狂根本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追着我就是一阵狂风乱砍。 我大喊道:“你慢点,我跑不过你!大哥,冤有头,债有主,我知道你终日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看我,我也是不明不白就被关进来的,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我俩不能让他们看我们互相厮杀,是不是该一起联合……哎呀……你差点打到我了。” 我灵巧地跳开:“我们应该一起联合起来逃出去啊,你说是不是……大哥……大哥……”我无计可施,只能被这个疯子男人追着跑,俩人跑了十多分钟后,我筋疲力尽,可这个大哥还是生机勃勃,我在此期间无数次与他对话,这人都没有任何反应,我发现这个人早就疯了,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话?自己无非是在对牛弹琴。 终于,男人话说抓住了我,我的肩膀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感受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瞬间拧碎,我吃痛地大叫一声,转身推开男人,却根本使不上力气,男人将我按住,手起剑落,我最后一刻转过身去,男人的剑眼看就要落下了,可就在这一刻,窗外的光线照进来,正巧不巧照到我的脸上。 男人还没砍下来,突然脸色大变,吓得连退数十步,我就趁这一刻又逃掉了,我长舒一口气,果然长得丑真的是有好处的。 所谓傻人有傻福,丑人能辟邪,看,这不,辟邪了。 所以古人云,都是经验所得,经验所得啊。 男人愣了片刻,可能是这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丑的人,没反应过来,我趁这个机会,藏了起来,本以为男人还会继续追我,但这个男人好像并没有了这个打算,他满脸厌恶的表情,我看得出来这是碰都不碰自己一下。 你不想碰我我还不想碰你呢。 自作多情。 男人走到那面墙前,将奴女额头上的短剑一把把取下来,这些个奴女便堆在地上,我看得出来,这家伙是要刺死我了,我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躲在窗帘后面,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一直都在抖。 空间霎那间寂静了。 我只能听到那个男人和自己的喘息声,男人的喘息声越来越近,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在一片漆黑中看到自己的,但确定的是,他的确看到自己了。 男人越来越近,就要掀开帘子的时候,千钧一发之际,我推开他,迅速跑开了,男人没想到我还能垂死挣扎,没注意,被我推倒在地。 我气喘吁吁地跑到另一边,男人从血泊中站起来,身上也全沾满了血,男人站定不动了,我看不懂他要做什么。 突然,只觉得四周的温度再一次下降,这回不是什么单纯的冷了,而是一种刺骨的冰冻,我全身上下瑟瑟发抖,男人站定,欲要丢剑刺向我。 我起身欲跑,却发现动弹不得,俯身一瞧,原来是血液都变成了冰块,冻住了自己的脚,我大吃一惊,心中慌得一批,我面容失色,慌张地劝说道:“大哥,你不要这样啊,有话好说。” 男人一把短剑飞来,我蹲下来躲过了,男人愣了愣,他已经无心与我多做纠缠,同时将十把短剑扔了出去。 我的面目狰狞,我已经很绝望了,淡定啊淡定,想你我可是一个有女主角光环的女人,这个男人的手法很差很差,一把都刺不中我,刺不中我的……于是默念道。 我屏住呼吸,凝视着这些朝我飞来的短剑,以迷人的走位,强劲的预判完美地躲过了——九把短剑。 该来的还是来了,最后一把我实在是没有办法站着不动躲过,这把短剑穿透我的肩膀,我大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肩膀,鲜血喷涌而出,我咬着牙,看着自己已经被贯穿的肩膀,心想这只手臂肯定完蛋了,但更可怕的是血流不止,鲜血喷到男人的脸上。 这个男人显得更加狰狞恐怖了,我摇摇欲坠,大脑里昏昏沉沉,我几乎要倒下去,但一想到地上脏乱不堪的鲜血,我就没有想倒下去的冲动,死撑着,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口中的鲜血也流了出来,扑通一声,吐了一身。 “不是说好……有女主角光环的吗。”我撑住墙。 好痛啊,沉重的负重感遍布全身,一股深深的困意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但我手臂上的疼痛又深入骨髓,疼得我闭不上眼。 男人似乎已经冷静下来,没有下一步分尸的动作,我终究撑不住倒在了血泊里面,真的好痛啊,密密麻麻的疼痛从被刺穿的肩膀散发到全身上下。 闭上了眼。 以为自己没有女主角光环的我还是没死成,我一觉醒来是在床上,身边守着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眉若柳叶裁出唇似樱桃小巧可爱,面容清秀,一身水泊蓝清新俊雅,十分耐看,我身上穿着的是锦帽貂裘,盖的是金丝褥被,睡的是楠木茶香床。 我一头雾水。 上天有好生之德,已经让我转世为贵人了吗。 美娇娘见我醒来,恭敬地唤了声:“娘子。” 便走到一边,倒了杯水递给我。 我以为是水,乍一看却是药,我想伸手去拿,却发现右手毫无知,我想起被那个疯男人刺穿肩膀的事,至今还留有恐惧后遗症。 我尴尬地说道:“我……” 美娇娘道:“娘子且张开嘴。” 我虽然怀疑这药里是不是下了毒。 但正如电视剧里说的那样,如果他们要杀我早就杀了,何必等到现在呢,可是我想不通的是,我明明就快死了。 这回咋没死成?难道是他们良心发现乱杀生是不对的?美娇娘动作轻柔,小心翼翼地喂我吃药,我见她对自己的面容不为所动,有些吃惊,正常人见到这种脸,都会荸荠不想触碰吧,这个女孩子怎么……于是我问道:“你不觉得我长得很恶心吗。” 美娇娘心中很平静,连拿药的手都没带动一下的,她说道:“相貌在于父母,父母生育之恩,何来恶心?娘子虽不太中看,但恶心轧语,并不是以此为用的,娘子伤的不轻,吃了药奴婢带您出去走走。” 我见她眼神平静,说话中规中矩,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美娇娘抬起头,缓缓道:“奴婢名为岜歌。” “岜歌?” “诺。” 我喝完药,又问道:“我不是死了吗,怎么还会在这里。” “娘子没有死,我们家王爷将您救下来了。”岜歌道:“娘子不用害怕,最近没有人再敢对你动手了。” “王王王……爷?”我被信息量惊呆了,我啥时候又认识了个王爷? “哪个王爷?他怎么会救我,他认识我吗。”我道。 岜歌道:“娘子和王爷是见过面的。” “见过面?”我更不明白了,我记得清清楚楚,自从穿越过来就是又被当奴隶拐卖,再而就是被抓去喂杀人狂。 这一桩桩一件件,我实在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见过什么王爷。 “正是。”岜歌道:“三日前与娘子在房间里要杀娘子的那人,便是我们王爷。” 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我经常说牛逼得吐血,牛逼得吐血,可这次是实实在在的吐血了。 岜歌处变不惊,用帕子替我将嘴边的血擦好,说道:“大夫说,瘀血吐出来就好了。” 敢情这个王爷是不是有毛病?刚刚还要杀我,现在又来救我。 完了完了,我记得那个王爷长得跟我也是有得一拼,而且看起来那么邋遢,生活肯定没有规律。 还喜欢杀人,不会是因为发现我身手敏捷,要拿我来当靶子练吧。 我打了个寒颤,脑海里浮现出自己被刺穿,身上插了一百多把剑,死不瞑目。我握住岜歌的手,道:“好姑娘,你快拿把刀给我。” “娘子意欲何为?” “我自杀。”我紧张地说道。 “为何。” 我仰天长叹,扶额沉思:“姑娘,你们王爷的脑袋有点问题,他救我肯定没什么好事,而且你们王爷好看一点就算了,主要是……他跟我简直就是很有夫妻相你知道吧,我实在是无法面对一个跟我长得很有夫妻相的人,早死晚死都得死,还不如给我个痛快。” 岜歌道:“没有王爷的吩咐,奴婢会保护娘子的安全的。” 我觉得跟她说话简直就是在浪费时间。 索性不再理她,从床上跳下来,一个没站稳,摔了个四脚朝天,我摸摸自己受伤的屁股,当时是用左手摸的,她的右手抬都抬不起来。 我走到院子里,岜歌就跟着,处处跟着,无时无刻不跟着,我头很大,道:“这里是哪里。” “凌王府。” “哪个凌王啊。”我问道。 岜歌道:“武陵致逸王苏凌。” “啥啥啥?”我靠!我靠!我吓得一个激灵差点摔倒,苏凌?苏凌那个龟孙儿?我记得清清楚楚,这个林雨五公主是苏凌的未婚妻,然而这个苏凌喜欢的确是这货的姐姐,就在路上把林雨杀了。 然后自己魂穿,鬼上身到了林雨的身上,然而天意弄人,居然又给老娘我遇到了,我更不能留下去了,如果被这个苏凌发现自己就是他杀了半天还没杀死的未婚妻,结局更是难以预料。 我本来想自杀,结果发现自己实在是下不去手,索性就逃跑好了。 “这里是凌王府的何处?” “听竹园。”岜歌道:“姑娘好生歇着,晚间,王爷曾嘱咐过会来看姑娘。” 我吓出了一身冷汗,这个王爷之所以要救自己是因为看出了自己就是林雨吗。 要不要跟他解释一下林雨早就死 第5章 从王府逃跑 我觉得是个正常人都不会相信。 不行不行,不能等到晚上了。要是那个苏凌来看我,我不就又要死一次了吗,我被短剑刺穿的时候疼的要死,死了还好就疼死一次,问题是我没死啊。 我没死如果又要死一次,那么就又疼一次,那还了得!我想哭,却又哭不出来,短剑把你的身体刺穿和被子弹打穿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好吗。 我决定逃跑。 趁现在这个死变态还不认识我,还没有发现我的真实身份,赶紧跑。 虽然现在主线丢了个王爷可攻略,可我真的攻略不了啊,且不说这个王爷和这个林雨本身就是冤大头,再者说这么能杀人的人也不是什么善茬,如果我要攻略他,我自认为自己没这个能耐。 我想着,就打算溜出去,恰恰好院子里有一棵槐树,槐树枝繁叶茂,高入外墙。 我仔细观察,发现可以爬树再从另一边跳下去,这样就可以从这个院子逃出去了。 但身边这个岜歌跟着也不是个办法,得把她支开才行。 于是乎,我装作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现实,问道:“你们家王爷为什么没杀我啊。” “不敢过问。”岜歌规矩地说道。与我印象中的婢子不同,那些大多是个规矩却欢喜的性子,而这个岜歌确确实实是规矩却不欢喜的性子,十足的守规矩的封建女人。 我想着有什么事情能让她长时间离开我,灵机一动,我道:“你们家王爷让你好好照顾我对吧?” “是。” “我饿了。”我说道:“再过一个时辰你帮我去后厨叫点东西吃吧,要多一点,还要你亲自送过来。” “诺。”岜歌道。 我见一切顺利,索性就回到床上躺着,之前被短剑贯穿之后的伤还在,真是疼的要死。在那个黑漆漆的屋子里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惊吓,现在想起来也后怕,那满地的尸首和鲜血,让人反胃。 我躺在这个床上,十分舒坦若不是想起那个可怕的男人,我都有些不想走了。 但温水煮青蛙,太过可怕,还是趁早溜吧,可是我这两手空空溜出去也不是办法啊,我看了看屋子里的摆设,想着多打包一点一起带走。 一切都计划妥当,我便呼呼大睡起来。 无论是顺境还是逆境,我把睡觉这个政策贯彻得十分透彻,好比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这觉是必须要睡的,更何况夜晚还有可能通宵逃命,岜歌见她熟睡,自觉地退了出去,替我关上了门。 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总之醒来的时候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了,我蹑手蹑脚地走下床,在窗户上戳了一个洞,看着岜歌也不在院子里,应该是给自己端晚饭去了,趁这个好机会,我把被子卷起来,把屋子里的什么花盆,茶壶,几乎是看起来值钱的东西全部放在被子里。 等到自己拿不动了,才肯罢休,把被子栓在自己的腰间,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站在树下,我抱住树干,本来对于爬树这种事情我是十分专业的,可是背了个这么难为人的东西我还真不好办。 试了好几次都爬不上去,人不能太贪心,我把被子打开,丢了几个花瓶和烟灰缸,确定自己可以携带之后,我驾轻就熟地窜上了树梢。 坐在树梢上,我发现这棵树外面不是王府外面,其实还是王府,只不过是院子外面罢了,但院子门口都有人守着,我这么跳出来也不是白费,我沿着墙缩下来。 可惜自己根本不熟悉这里的环境,再加上现在四周黑不溜秋,没有火把没有油灯,我只能沿着墙壁慢慢摸索。 穿堂风阵阵,吹得我直打哆嗦,我低着头看着脚下的路,月黑风高,根本什么也看不见。我十分没有安全感,再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宝贝,却觉得精力充沛,活力十足了。 虽然看不见路,但我还是能够清晰的看见有光源的地方,我慢慢走向那光源,也不知道是不是够能误打误撞走到大门口。 我这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和粗心大意,早知道就在下午的时候问问岜歌怎么走了,唉唉唉!真烦啊。 我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发现根本走不出去如此就是在乱逛,浪费时间还浪费体力,于是乎我决定抓个人来问一问,我打开被子,拿出一把剪刀,这是我在房间里发现的唯一锋利的东西了,我埋伏在一处,选了个好位置。 大概半柱香之后,有一个人撑着灯慢慢走了过来。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紧紧盯着这团光亮。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已经走到我的面前,我在暗处,一个机灵跳出来,剪刀就架上了此人的脖子,我压低声音,粗犷地说:“不许动,不然我就杀了你。” 人质倒也没有慌乱,果然是王爷府上的人,气质都不一样,这种濒临泰山而不动的志气,值得敬佩。 见到此人没有哭喊也没有大吵大闹,我觉得遇到了个配合我工作的,态度也就好了些:“小兄弟不要害怕,姐姐只是想问问路,我本是一名良家少女,可在你们这里迷了路,你告诉我大门在哪里,我这就离开。” 此人叹了一口气,道:“良家妇女腰间别的是什么。” 这人的声音冷冷的,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我听起来硌得慌,很不舒服。 “这……既然都被你看出来了。”我只好将错就错:“我是个小飞贼,来到你们这里偷东西,不料迷了路,你如果不告诉我怎么出去,我就杀了你。” “哦。” …… …… …… “哦?你不害怕吗。”这是几个意思,这么不给我面子。 “你这把剪刀是在书桌台上拿的?”男人道。 “啊?你怎么知道。” “这把剪刀没开过刃,布都剪不烂,你杀不死我的。”男人轻描淡写地说道。 我更觉得奇怪了,他怎么会知道桌上的剪刀没有开过刃?男人慢慢把她的剪刀从自己的脖子上移开,捡起掉在地上的灯捡起来。 我借着灯光看清楚了男人的面孔。他穿着一身墨色长袍,脖子上围着白色狐裘,提着一盏灯,星眉剑目,一双眼睛冷若冰霜,标准的丹凤眼和高鼻梁,棱角分明,这是个十分俊美的男人,我却吓得节节后退。 这张脸……这张脸…… 五公主请自重。 你和你母亲一样,一样都是卑贱的生物。 你和那些人一样,都是在我面前摆弄着最低级的姿态。令人作呕。 你就是树上的烂苹果,主动掉到农夫的袋子里也会被扔掉。 如此甚好。 这样就好。 是他!我知道这个男人是谁,曾经在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心中一遍遍回荡着的,一遍又一遍展现的面孔。他的声音,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样的清晰。 心为什么这么疼,这么疼。像是被什么东西刺穿,在空中淌着血,我捂住胸口,我记得,就是这个男人一剑穿心,让林雨的生命走到了尽头。 这股从内心深处涌出的恐惧,让我浑身颤栗。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这种本能的痛苦,找不到任何缘由,我钻心地疼,四肢百骸,全身蔓延。 直到一头没了知觉。 …… …… 而后,小厮将我搬回了听竹园。岜歌端了饭菜回来不见人,着急得四处寻找,见到我在小厮的背上被背了回来,大概猜出个一二,跪倒在地上:“岜歌看管不力。” “自己下去领罚吧。” “是。” 小厮将我放在床上,而后请来了大夫为我诊脉,苏凌冷冷地问道:“可是装的?” “回王爷的话,那倒不是。”大夫道:“应该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气血攻心,那一刹那没缓过神来。在下开一副药调养时日便好了。” 苏凌的脸铁青。 看着小厮搬回来的我偷出去的东西,苏凌道:“全部搬走。” 小厮不明所以然,诺诺点头。 我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其实本不是我自己想被吓到,这就是像老鼠见着猫的本能,我有意识是三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我睁开眼睛,就觉着身边有人,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扭头看时,是岜歌坐在自己的身边,我松了一口气,道:“我睡了多久了。” “三个时辰了。”岜歌道。 我坐起身。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 “午时。”岜歌道。 有人推门而入。 我怔了怔,来者不偏不倚正是苏王爷本人,我的一颗心又揪起来。 苏凌冷眉竖眼,岜歌行礼,同时扯了扯我的袖子,我才反应过来,从床上跳下来学着岜歌的样子:“见过王爷。” 我很奇怪,这个苏凌不是要杀自己的吗,怎么非但没杀,还给我好吃好喝供着。 苏凌微点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回答。 “你是本王见过最特别的人。” “……”虽然我也承认这个公主长得的确不是丑能形容了。 但这不是我不知道经历了什么,这之前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啊,我心中有气,但只能奉承道:“王爷谬赞了。” 苏凌没再说话,我与他打过交道,知道这个人本就是惜字如金还喜怒无常,怪异得很。 随后有两个小厮模样的人走进,岜歌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啥情况…… 两个小厮拿出一只碗,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苏王爷,只见苏王爷点点头。 两人便把我按住,我当然不肯轻易地被按住,奈何挣扎都是徒劳。 两个小厮拿出一把刀,我吓得两眼直冒金星,我就说这个王爷有虐待倾向,看吧……看吧…… 两小厮拿起刀就要来割我的手臂。 我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不忍直视,以为自己会被割腕,没想到只是手指上开了一个口子,我慢慢睁开眼,见到两人拿碗接着我流出来的血,我更诧异了。 这不是要搞什么滴血认亲之类的吧。 两小厮接了半碗血,拿白布替我把伤口包扎好,就放开了我。 我倒在地上,两人将碗递给苏王爷,没想到这个男人竟一口喝了下去。 …… …… …… 我彻底懵了。 这是什么操作……穿越加古装还加玄幻吸血鬼? 三人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我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情况下,三人陆续离开。 只剩我一个人仍是一脸不明所以然,而后岜歌进来扶我。 我觉得这和自己看的穿越宅斗小三的小说不太一样。剧情要怎么样发展,我一筹莫展。 岜歌轻轻唤她:“娘子,此后,岜歌就是你的贴身婢女了。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来,一脸茫然地看着他们走。 木讷地点头。 第6章 解寒毒的工具人 昨日的事情我想了一上午都没想明白,直到午饭时间,岜歌从别院跑来,她喘着气说道:“娘子,王爷叫你去灵园,他在那里等着你。” “等我做什么?我好像没惹他吧……”我对这个目前有可能是男主角的人一点印象都没有,存在感太低……既然别人有吩咐,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我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跟在岜歌身后来到灵园。这个灵园和陵园同音,我差点没认为是墓庄。 这个男人阴晴不定,还喜欢玩虐杀,在自家家里修建个墓庄也不是没有道理,出了听竹园,绕了几个回廊,再路过一个人工湖,就来到了灵园。 一路上我都在很认真地观察地形,想逃出去的目的仍是没有改变,因为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什么时候会被识破,只要识破,就会被杀死,再者说昨夜这个苏王爷喝了自己的血,难不成是个喜欢喝人血的王爷? 罢了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我一世英名,怕他作甚。 苏凌已经坐在院落中的石凳上等着了,我进灵园,就冷得发颤,苏凌看着书,知道有人来了,就只是微点头,岜歌就很自觉地退下了。 我自从来到这个凌王府发现这里面的人都不是很爱说话,带头的就是这个苏凌,惜字如金。 我见这人把自己喊来又不理睬自己,只能傻傻地站着。我看到苏凌的侧颜,尤其尤其地好看,就是太棱角分明了,给人一种肃穆又冷淡的感觉。虽然林雨的记忆告诉我苏凌就是这样的人。huαんua33 我不太喜欢和这个男人离得太近,可能是因为林雨的关系,也可能是这个男人自己本身就给人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苏凌敲了敲石桌上的面具,冷淡地说:“给你的,以后没本王的允许不能取下来。” 我看去,石桌上有一副银制的面具,刻的是一只狐狸模样,面具不是半张而是整张,足以把我不忍直视的脸挡干净,画工也十分精美,眼睛并不细长,看起来圆滚滚的十分俏皮。不过让我不解的是连耳朵也刻出来,倒给这高贵的美上加了一些……傻气……没错,就是傻气。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更不知道这是赏赐还是讽刺,只能学着岜歌说话的样子,柔柔地说道:“谢王爷。” “你认识本王吗。”苏凌放下书。他一向很擅长读心,这个女人见到自己时那个眼神并不是第一次见到陌生人的惊恐,然而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无奈,我倒是不认识你啊,可是这宿主认识啊。 但既然宿主已经去世,这具身体就是我的,也不能怪我鸠占鹊巢,怪就怪你生不逢时吧,我摇头:“不识。” “今后你还要在王府里待下去,注意言行,把面具带上吧。”苏凌继续看书,没有再多看她一眼,我唯唯诺诺地带上面具,苏凌道:“如果本王见你摘下面具,影响市容,决不轻饶。” 影响市容……我无奈地叹了一口长气:“知晓。” “你先下去吧。”苏凌道:“每日午时就在听竹园呆着,不准乱跑。” 我听到“你先下去吧”五个字,激动得连跑带跳离开了灵园。岜歌在灵园门口候着我,见到岜歌,我才把提着的一口气松懈,两人回了听竹园时已经有午饭时间了。 我发现这生活无趣的很,整日待在房间里什么也不做,都快熬出病来了,岜歌正要去膳房端膳食,被我叫住:“你带我去膳房,顺便带我逛逛这个王府,你们家王爷说我要在这里待下去,总不能不识路吧。” “诺。” “还有……那个……你别叫我娘子了,听起来怪怪的。”我想了一会儿:“你叫我小隅吧。” “小隅是娘子的小字吗。” “差不多是吧。” “岜歌只是一介下人,不太方便。”岜歌道。 我道:“你是下人,我还是个奴隶呢,只怕我要与你了拉近关系你倒不肯,嫌弃我还来不及。” 岜歌忙道:“王爷要我好好照顾娘子,我自是不会……” “那你叫我……小隅?” “嗯。小隅。”岜歌劝解道:“在我面前小隅大可不必忌讳什么,但在别人面前,言行举止都要注意着,否则又要挨巴掌了。” 我吃惊:“他们打我那么大声吗,你在外面都听见了?” “不择。”岜歌道:“岜歌只是见小隅嘴边泛红,眼睛又有些红肿,身后的衣摆上还有些灰尘,再加之小隅的性格使然,岜歌能猜得出一二。” “……你真心细。” “整个王府的婢女就我一人。”岜歌道:“还有的就是王爷后院的侍妾们的婢女,不过都不算入王府之人,因而岜歌这么说倒也不错。” “好了好了,我们边走边说。” 我推着岜歌走着,再听她替我介绍情况。 “王爷不喜欢养废物,岜歌自知与其他同僚差距甚大,还得好生努力才是。”岜歌道:“如今小隅被王爷留在了王府,那么有我们两个女眷了。” “没有王妃吗。” “王妃……”岜歌声音突然低沉下去:“本来是有的,当年苏王爷还是太子殿下之时,越国派了五公主来和亲,流传五公主和王爷情深义重,王爷亲自前去迎接,谁料五公主路上遭遇歹人,惨遭不幸。护送的人只有五公主的三叔林毅活了下来,在这之后,王爷悲痛欲绝,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陛下的赐婚,由此可见,王爷当真是怀念那位五公主了。” “咳咳咳……”我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还情深义重,缠绵悱恻,明明就是这货把自己未婚妻杀了,还借此推脱皇帝的赐婚,好棋好棋啊。 “小隅莫不是受了风寒?” “没有没有,我好着呢。你继续说……”我抚了抚自己的心脏,害怕林雨大祖宗又没头没脑地疼起来:“什么叫之前还是太子的时候……” “这……等到时机成熟,岜歌定会告诉小隅。现在还是说说与小隅有关的事吧。”岜歌拉着她逛了王府大大小小的院子和房屋,凌王府一共有一百三十八间房屋,自己和岜歌住在听竹园,岜歌则住在听竹园内的右房,自己住的是正房。苏凌住在醉生梦死,另外还有的院落,我记性不好,记不全,只是把大门记住了,还跟着岜歌来来回回多走了几遍,确定闭着眼睛也可以找到路之后才去膳房拿午膳。 “我想问……”我吞吐地说:“你们……你们王爷怎么会把我留下来……岜歌你说他不留废人,我本就什么也不会……再加之影响市容……” 岜歌拿起几盘点心,端着走着说:“你的血可以缓解王爷身上的寒毒,留下来,是为了给王爷解毒的。” “这是什么……”我大吃一惊,难道上天给我的设定是百毒不侵,血还能解百毒?这么牛逼的设定?我有些激动了:“好岜歌,你再好好给我说说。” “王爷当年征战时染上了楚国的一种剧毒——寒毒。这种剧毒出自出尘谷,非出尘谷谷主不能解,然而却没有人能找到这个隐世的出尘谷,王爷的寒毒两三天爆发一次,发病时周遭冰冷,失去神智,如果不送上几个奴隶给予杀之,那么王爷就有可能伤害自己。”岜歌道:“你也是其中的一个,只不过王爷无意间沾染到你的血,竟然恢复了神智,就把你留了下来。” “我觉得有点像封建迷信。”这事情真玄乎,哪还能人血解毒的?不过无论多么狗血,自己倚靠着这一点活了命这才是最重要的。 “封建迷信?何意?” “没事没事。”我看着盘子里糕点,伸出手就要拿,被岜歌打了回去:“小隅莫要心急,礼仪分寸把握好,非饭桌之食不可食。”岜歌看了看菜谱,吩咐膳房做了些大补血的菜肴,什么猪肝爆炒,猪肝水煮,猪肝煎饼…… 我看着猪肝有点晕眩。 “王爷今夜还会来,小隅也要多多滋补才是。”岜歌道:“我们先端着糕点回去吧,一会家丁会送到听竹园来。” “就那么点血……我觉得我没必要吃得这么血腥。” “滋补养生重在平时,我见你也没有养生过,就只能大补了。”岜歌道。 “那有没有猪脑。”我道:“我最喜欢吃猪脑了,这个补血吗。” 岜歌顿了一会,吐出两个字:“补形。” 这回却轮到她问:“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午膳和晚膳都摆满了猪肝炒菜系列,我一样也没有吃。她实在是不觉得放那么一点点血要吃猪肝来补,直到午时苏凌带着那两个小厮走进来,还抱着个桶的时候,我彻底后悔了。坐在床上的我没有到处乱走,到了午时,门就被一阵风吹开,准确来说其实是被人推开的。 然后出现了三个瘟神,站在门口,带头的那个面如死灰,后面两个点头哈腰,鬼差三人组隆重登场,我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下一刻,门被关上。 我自觉地伸出手。 只见两个小厮拿出了一把大砍刀! 卧槽!大砍刀! 我赶紧缩回手,目瞪口呆,完全没搞清楚是个什么情况,指着这些个大砍刀,慢吞吞地说:“今天不放血要割肉吗这是……” 然而这三个人并没有打算理我,一个人的自导自演十分尴尬,为了不让自己的面子掉那么一档子,我反复地问:“你们这是要干嘛。” 然后三个人也没有理我的意思,反倒是两个小厮要来擒我,我退后,把两只手背在身后,打死不伸出来,小厮们抓住我的手臂,我挣扎得十分厉害,拼命地挣脱开,两个小厮难办了,回头望望苏凌。 “你没有资格询问。”冰山男面无表情地说。 死冰山男,至于我为什么会叫他冰山男,是因为我觉得这个人说话很让人不舒服,更可怕的是什么,更可怕的是这个人木得感情,简而言之就是—— 我,苏凌,木得感情。 我终究是抵不过两个大粗汉子的臂力,直接被按在床上,两人在我的手臂上刮开一道大口子。我就看着鲜血不住地往外流,而我只能看着,疼得我哇哇大叫,冰山男或许受不了我的鬼哭狼嚎又或许是还有一点点仅存的人之良心,走到院子里去了。 当然我肯定不会认为他有什么良心…… 我见着两个小厮拿桶接着我的血,血咕噜咕噜地流在桶里,我很不安地问:“你们王爷这是要洗澡吗。” 两人也不理我。 好吧,我早该知道的,这王府里面的人,除了岜歌还能正常与我对话之外,其他人根本无法对话。随着血越流越多,我就感到头晕目眩,天花板在我的额头上不停地转。 随后不久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是岜歌一心一意地照顾我,我才得以平安醒过来,醒过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岜歌……帮我准备猪肝。”经过昨夜的恐怖事件之后,我更加决定要逃跑了。如果不逃跑,就得被剥皮抽筋,割肉放血。 可能是上次被放血太多,苏凌用不完,竟然三四天都没来找我,没来找我也好,我趁着这个闲暇的功夫,准备了a计划和b计划的逃跑方案,决定今晚就走。 “小隅,在想什么呢。” “啊!没没没!”我笑着摇头。 第7章 打断你的腿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知道了做人不能太贪,我拿那么多东西,走得又慢,还容易暴露自己。 于是乎我选了个最贵的,上次的事件发生之后,冰山男把我房间里值钱的东西全部搬走了,我只得去灵园偷了一座玉雕,灵园平时是冰山男看书的地方,鲜少有人来。 再加之,好多人认为冰山男对我格外看重,竟然没人拦着我。 在灵园的房间里,我还看到一块令牌,天无绝人之路,这块令牌外里镶金,里面镀银,看起来就很有格调。 我很顺利地拿好东西后,,直接告诉了岜歌我这次的计划,对于我为什么要告诉岜歌,这是因为…… “小隅,你决定了吗。”岜歌淡淡地说。 “对啊,我之所以跟你说,就是我发现你什么都向着我,虽然你受命于苏凌,但是我想你还是会帮我隐瞒这件事吧。”我道:“如果不告诉你,我觉得我也瞒不了你,你会支持我的吧。” “不会。” “……” “应该这么说,岜歌认为你没有机会逃出去。”岜歌仔细想了想,说道:“至少现在不这么认为。” “……我才不相信。”我道:“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况且你也知道,我不逃走的话,会被杀死的。我们这么多天的感情……你帮我想想办法啊。” “这么多天的感情,感情是……”岜歌愣了愣。 “哎呀呀,你别纠结呐,你知道我智商不够用的,你觉得该怎么走。”我认为岜歌是个顶顶聪明的女子,有她帮我出谋划策,我的胜算会大一点。岜歌没说话,起身走开,走到听竹园门口,道:“我今晚生病了,发生了什么我都不知道。” 我一阵欢喜一阵忧,欢喜的是岜歌帮我隐瞒,不高兴的是她不帮我出主意,不过这样也罢,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嘛。于是乎,我背着包,包里放了那个玉雕,把襦裙改良了一下,做成了紧身衣,方便我的行动。由于手艺不是很好……额……这个美观程度我就不多加评论了。 午时之前,我就悄悄溜出了听竹园,我已经知道大门在哪个方位,但我这么出去肯定是不行的,我拿出那块令牌,生死在天,能不能出去就看这块令牌了,因为我没什么武功,爬树还行,我爬屋顶就不行了。 而且现在古代都是砖瓦房,我特别害怕摔下来,没跑出去结果被摔死了……这多惨啊。 王府里有那么多号人物,也都认不出我。因此我带个特别奇葩的面具,穿着一身不知廉耻的贴身短袖短裤站在守门员面前的时候,他们朝我举起武器,大声怒吼:“何方妖孽。” “妖……妖……妖孽。”我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粗犷地说:“我……我是……我是王爷的密卫。有事出门,你们速速让开。” “密卫?” “是。”我神气且傲慢地说:“你们不知道吧。所以你们现在也只是个门卫!哦不……守门员……哦哦哦不不不……那个……不管了。你们看这个。”我拿出我的“万事通金牌”,两人见到,速速跪下。我惊讶了一下,这个块金牌这么牛逼?我虽然吃惊,却也不是傻子,赶紧趁着这个机会跑了出去,一出王府,感觉神清气爽,十分安逸,我蹦蹦跳跳地走在街上,由于已经临近午时,街道上没什么人了。只是与我进牢狱之前不同,好多人家门口都挂了白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一声声打更钟鸣离我越来越近,我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困的慌了。找个客栈落脚吧,走过一个拐角,我见到了打更人,上前招呼道:“喂喂喂!那个大叔,你等一下。” 打更人停下等我,扭头看我。 我跑到他跟前,道:“大叔,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客栈吗。” “姑娘这装扮……” 我看了看我的衣服……额……的确在古代人看来实在是太暴露了。短袖短裤还紧身……这身装扮就算放到现代也是百分之两百的回头率,可是我也没有办法啊,本来就不是做织工的料,再加上材料不足时间仓促,凑合着用吧。 “这个……这个……我不是大晋人,我们家乡的服饰就是这样的。”我道。 “那你们家乡风俗还是挺特殊的哈。”打更人道:“你看那前面,左拐进那个小巷子,走出去有家风来客栈,其他客栈这种时候都要关门了。”打更人伸出手替我指路。 “多谢多谢。” 我蹦哒地走着,到了那个小巷子里,我就碰到了收保护费的社会大哥们,当时我的心理只能用: …… 来形容。 好吧,看到这五个社会大哥我掉头就走,没想到还是被他们一只手提了回去,五个社会大哥衣衫不整,烂醉如泥,还坦胸露乳,场面十分火爆。我深吸一口气,笑眯眯地说:“五位好汉,有什么事吗。” “哎呦喂,还是个女的。” …… “小娘子,怎么戴着面具啊。”“社会大哥”们用调戏的语气对我说着,我扶额叹息:“我劝你们还是不要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一没钱,二没色,还特别倒霉。” “哎呦呦,小娘子说话挺乐乎啊。”社会大哥们哈哈大笑起来:“你这算是什么面具啊,这么没品,让哥哥们为你做一个吧哈哈哈哈。” 这些个人虽然品行不怎么样,但是审美跟我一样啊,终于说了一句公道话了。我若有所思地点头:“仁兄所言,甚是道理,我也觉得丑的。” 他们笑着就要来摘我的面具。 我大喝一声:“慢着!” “怎么啦小娘子,有什么不能给哥几个看的吗。” “这个……我劝你们还是不要摘,因为我不是很想伤害无辜。”我道。 由于冰山男那种定力那么强的男人第一次看到我都能被我吓得半死,这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喽啰…… “哈哈哈啊哈哈,难道是什么绝世美人,让哥几个好好开开眼啊!” “我劝过你们了啊。”我道:“你们之后出了什么意外,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这么动听的声音,我相信一定不会长的差。” 于是乎…… 三秒之后…… “鬼啊!”五个大汉夺命而逃。 我被甩在地上。慢慢爬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捡起我的面具,端端正正戴在脸上,都说了别摘我的面具,别摘我的面具。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啊。 我跟个没事人一样,继续走向风来客栈,转了个弯。所以说长得丑真的是一种好处。那些觉得自己长得不好看的女孩,千万别灰心丧气,你看像我们这群长得丑的人,晚上就敢一个人走夜路,那些长得好看的,每天要防这防那,这特别麻烦。 “啊——!” 我大叫起来,欲哭无泪。 地上躺着的刚刚那五个男人,胸口都被捅出了一个大窟窿,血流成河,我踩到了一个社会大哥的人的手臂,吓得我将他踢开,连退数十步。 什么鬼啊! “啪啪啪。” 掌声响起。我猛地转身,看见了一个人从阴影里走出来,墨衣黑发,横眉冷眼。他的眼睛在夜间却闪出一种光,那是野兽的光芒,阴森森的,像座美丽的冰雕,十分耐看。 我霎时间无话可说。 “看到了吗。” “你……你杀的?” “嗯。” “……你一直跟着我吗。王爷大人。”我心虚地说:“那个……我绝对没有想逃跑,我只是,我饿了,出来……出来找点吃的。” “嗯。” “那个……你为什么杀他们啊,他们又没有把我怎么样……”我心中突然有点莫名的感动,难道是因为他们欺负我吗……没想到…… “他们刚才说的那句话就该死。” …… …… …… 他们刚刚说了什么。哦,我想起来了,他们说这个面具丑,好吧,我差点没笑出声啦,本来就丑嘛还不让别人说了,我心中的感动一扫而光。好吧,祸从口出啊,等等!我刚才是不是也说了…… 我赶紧捂住自己的嘴,这货没听到吧……没听到吧……索性冰山男扯开这个话题:“我相信你不是逃跑。” “啊?这么相信我。”我吃惊地说道。 “因为逃跑的人会死,我不想让你死。你就不是逃跑,只是违反规定偷溜出去罢了,回去打一顿就好了。”冰山男淡淡地说道:“还我吧。”錵婲尐哾網 “你……你说什么啊,我听不懂。”这么好用的神兵利器,我怎么舍得拱手让人,自然是一问三不知。 冰山男走到我的身边,抓起我的手,从我的兜里将金牌拿了出来。道:“这不是你认为的通行令牌,这是……这是陛下赐的免死金牌。” “啊啊啊啊?”我赶紧看了看。没发现有免死金牌四个字啊。 冰山男将金牌紧紧握在手中,死死攥紧它。也不知道是喜欢爱惜还是痛恨……真纠结啊。 “林小隅。” “喊我做什么。” 冰山男道:“回去吧。” “哦。”我无奈,这才出来没多久呢。 “回去本王介绍个人给你,以后你们三人要好好相处。”冰山男道:“他也是你的掌板人。” “掌……掌板人?那是什么。” “本王认为,把你的腿打断,就不存在要麻烦本王半夜跑出来了。” …… …… “王爷,王爷,我知错了,我知错了,求王爷饶我一命啊。”我连忙跪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 “林小隅。”苏凌蹲下来,道:“做事之前就要想着分寸和后果,你这次做的没什么错,何来知错?求生本就是你们这群蝼蚁的本能啊,你错就错在不够聪明劲,既然逃了,就要有本事逃得掉,如果逃不掉,你便是错了。” “我……”我抬头,他眼中没有一丝波澜,五具尸体还躺在我们的面前,或许他认为我们这群人可有可无,命如草芥。这时候,我才发现他是那样可怕,这个男人从来不会把喜怒哀乐表现在脸上,见到他,永远都是一副淡然的无表情。 “打断腿,,很方便。” “王爷,我真的知道错了,知道知道错了。” “走了。”他站起来:“你若不跟上我,就砍掉手。” 卧槽!你这么喜欢摧残别人的身体的吗,没办法了,以冰山男这个德性,无论我说什么,他也不会听的,只能去贿赂那个掌板人了。不过什么叫掌板人和我们好好相处啊,不会以后都要被打板子吧。 岜歌见到我回来,都在她的预料之中,若是王府真的这么好出去,它就不是王府了,岜歌问我:“王爷怎么惩罚你的。” 我哭丧着脸,抓着她的手臂,道:“他说他要打断我的腿。” “什么?”岜歌虽然惊讶,几秒之后,又坦然地说道:“王爷对你很仁慈了,不然你这等错,是要被五马分尸的。” “……我知道啊,可是我不想下半辈子坐在轮椅上啊,岜歌你快替我想想办法,我是真的知道错了啊。”我道。 “王爷叫谁来行刑的?” “我不知道啊。” “且看看吧。王府里的人都不好说话。” “就不能贿赂贿赂他们吗。”我道:“拿点什么值钱的东西。” “没用的。”岜歌道:“王府上下皆是我这样的人,你认为会被贿赂吗。” 我仔细看了看岜歌,摇摇头。 我俩局促不安地坐到了第二日。待到天亮,迈着沉重又稳健的步伐,我深吸一口气,知道是掌板人来了,也不知道会是哪个凶神恶煞的大叔,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抓住岜歌的肩膀,紧张地说道:“要不我逃吧,我真的不能变成一个残废啊,本来就不能靠长相吃饭了,若是还变成一个废物……我……我……” “小隅你先别着急。你自己逃跑的话,说不定真的会被王爷给……” “嘭!” 大门被打开,我赶紧缩在岜歌身后不敢冒出头,听到一个成熟男性稳重的声音:“谁是林小隅。” 我掐了掐岜歌的肩膀,不住地摇头:“我不在,我不在。” 岜歌会意地点头:“她出去了。” “是你后面那个吧。”男人道:“我是奉王爷之命来……”我抬头看这个男人。 惊讶得合不拢嘴,眼前的男人,二十五岁左右,眉眼清秀,阳刚稳重,说话爽朗,瞳孔干净。脸上还有一块刀疤,这是,这是当年林雨被人暗算时,林毅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这……这就是……林雨的……我不再躲着,从岜歌身后跳出来。几乎是本能,冲进男人的怀里,抱住他的腰,大声叫唤道:“三叔……三叔!真的是你吗。” 第8章 三叔是你吗 男人把像牛皮糖一样黏人的我踢开,我却还是不住地朝他跑过去,对我而言,这是个救星,对林雨而言,这是个亲人。 “你就是林小隅吗。” “是是是,就是我。”我嬉皮笑脸地说道:“三叔,你还记得我吗,我就是……”我刚准备说出口,左右望了望,知晓这是在凌王府,耳目众多,万万不能让苏凌知道我的身份,于是我发挥了我此生绝无仅有的智商跟林毅打哑谜。 “我就是那个你心心念念了多年的女子。”我道:“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还喜欢抓蛐蛐吓你,我娘亲还在的那会,你总是跟她说,我长大后会是这天下第一的美丽女子,你做的酥酥糕可好吃了,还是我娘亲教你的呢,你想起来没,我是谁。” 林毅若有所思。我见他深沉的模样,知道已经唤醒了他的记忆,感谢林雨道:多谢多谢,多谢你让我免受残疾之苦。 半晌。 林毅目光炯炯地看着我,我托起他的手放在我的胸口,点点头:“是我啊。” “嗯……”林毅道:“你是林小隅。” 我差点没一口盐汽水喷死他。 算了算了,在林雨的记忆里,她这个三叔领兵打仗,运筹帷幄可还行,但在与人交往上简直就是个死直男。说什么是什么,一点变通也不晓得,况且他知道林雨是被苏凌所杀,却还一心一意跟着苏凌,想必记忆也全失了。 那就只能唤起他的记忆了,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有什么灵丹妙药还可以让人失忆的,但林雨和林毅一起长大,林毅的性格我是再了解不过,想从他手下逃命是很容易的。 虽然林雨称林毅一声三叔,也只是辈分上的关系,林雨只比她三叔小九岁,说看起来是兄妹也不为过。 “你是林毅。” “你怎么知道我。” “因为我……我……我是你侄女的好朋友。”我觉得这话说的没什么毛病。 “侄女?!你是说我还有家人!”林毅突然抓住我的肩膀,激动地说:“王爷将我捡回来,我却一直不知道我姓甚名谁,家住何处,为何会遭此劫难,是否还有亲人,听你这话……你是……” 我按住他的手:“慢,你别摇我了。我快要昏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林毅放开我:“我一时之间太激动了,我侄女还活着吗,她在哪里?我难道还有妻子?” 看来我猜的果然没错,这个苏凌的确在林毅身上做了手脚,我见他思亲之切的样子,也只能遗憾地告诉他:“不,你侄女死了。你也没有妻子。” “你说……你说什么……” “你侄女当年嫁人的路上,被歹徒所害,已经……哎……”我道:“临走之前,她还特意告诉我来年春来会回来找我,谁知道天意弄人。”要想要活命,又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就只能将之前的故事好好改编一下。 “你侄女当年临终时唯一的愿望就是拜托我找到你,并且好好照顾你看到你成家立业,儿孙满堂,这就是她的幸福啊!”我握住林毅的手:“你侄女说叫我好好与你相依为命,从此你就把我当做你的侄女吧,三叔!” 林毅沉思了一会儿,将我推开:“我虽然脑子不太灵光,但我并不是别人说什么都相信的,你且一面之词,我怎能相信你。” “……”我仰天叹息:“你懂什么啊你,你什么也不懂。”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林雨和他说话那么费劲了。 我道:“那你要我怎么证明,你什么也不记得了,我就算说小时候的事情,你也不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的啊,万一你跟我说我是瞎编的,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话虽如此……”林毅道:“且容我去问一问王爷。” “别别别!不准去。”我及时拉住了他,如果让他跟那个冰山男说,那我岂不是死翘翘了,林毅奇怪:“为什么?王爷对我的身世应该知道一二啊。” “我呸,就他……”我赶紧捂住嘴,“王爷……王爷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今日我对你说的话你千万别告诉他,你想想看,如果我说的是假的,你告诉王爷,不是给他增添烦恼吗。如果我说的是真的,还让王爷帮你找家人,不是更增加王爷的麻烦吗。为了不增加王爷的麻烦,我们应该把一切都搞定了才跟他说,你说是不是。” “好像有些道理。” “嗯……你看看,你今日是来行刑的对吧。”我道:“我跟你侄女儿好歹有一些瓜葛,你若将我的双腿打断了。以后还怎么帮你找你的侄女儿啊,所以说呀,你就轻点轻点。走走过场就好了,若是王爷问起,你就说我皮糙肉厚骨头硬。” “不行。” “……” “王爷的吩咐我一定要做到。”林毅道:“得罪了。” “我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把我的腿打断了,你会后悔的。”如果他后来恢复记忆之后,知道是他自己把他自己的侄女儿的双腿给打断了,他不想自杀才怪。 为了不让他自己自杀,我决定大义凛然的逃跑。 刚刚骂完,我就从床上蹦起来,夺门而出,我脚下生风,一溜烟儿就从听竹园跑了出去。我暗自里窃喜,可是还没欢喜多久,林毅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我的前面,直接将我提了起来,扛在背上。 我这才想起,这个林雨的三叔,是个一等一的高手。 我啥都不会,我居然跟一个高手比跑步…… “三叔啊,你别打断我的腿啊。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我哭丧着脸,恳求他。 “恕难从命。” 又回到了听竹园。 林毅将我按在椅子上,我握住他的手,摇头。林毅并没有理我,他向身后的小厮要来木板,一板下去,我感觉筋脉都要被打断了,剧烈的疼痛在我的膝盖处翻江倒海,我大叫一声。撑着要爬起来,又被林毅按下去。 不行……怎么可以……怎么能断……我已经很丑了……怎么还要成为一个残废。 我不要!我不要啊!岜歌冲上来,将林毅推开。 她身子弱,两人一起倒在了地上,林毅道:“还请岜歌姑娘不要违反王爷的命令。” “如果她的腿真的断了,她这一辈子就完了。”岜歌道。 “她现在也只是王爷养着的药,早就完了。”林毅道:“王爷的命令不可违抗。” 我悻悻地爬起来,脚刚刚碰到地,双腿就已经是软的。我没有想到他一板就已经把我打成这个样子。我摔倒在地上,若是再挨上几板,我恐怕真的废了,本来以为苏凌会对我网开一面,看来这个女主角光环并没有什么用,我还有什么办法呢,如果我变成了一个废物,只有每天给他提供鲜血,等到他什么时候病好了,就是我的死期,与其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 我还不如…… 岜歌将林毅按得死死的,其实这几天通过与她的相处下来,我知道她的力气并不大,林毅只要稍微用力,就可以将她推开,但林毅没有这么做。 我此时也站不起来,只能一点一点爬到他们身边,我看着林毅腰间上的匕首,迅速拔了出来,岜歌瞪了我一眼:“小隅,你想做什么。” 两个小厮跑来准备抓我,我将匕首放在自己的脖子间,冷笑道:“别过来,不然我就自杀。” 小厮停下来。 这时候的林毅也不淡定了。 将岜歌推开,严肃地看着我:“姑娘有什么非要一死了之吗,你的双腿虽然废了,可人还是鲜活的,人的一生还有很长,你或许还有很多事要做。” “是啊。”我笑道:“其实我本来就已经死过一次了,这老天爷多给我几个月的生命。我的确应该感恩戴德,也不知道自己是倒霉还是什么,长得丑不说。还遇到了你们这些变态,还有这个死公主的心绞痛,我这过的都是些什么日子啊。”如果我的双腿真的打断了。那么想再逃跑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如果要我在这里面关一辈子,这跟监狱有什么区别? “他不是要打断我的腿吗,好啊。”我笑道:“那我就让他的病也永远治不好,我不得好死,他也别想好过。” 我闭上眼,一狠心,将匕首插入自己的腹中。 到了地府。 我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看自己的腿有没有断,如果他们在我死后把我的腿打断,那么我到了阴曹地府是不是也是个断腿鬼?我摸了摸我的两只腿,还好还好没有断,只是腹中疼痛的难受,刚一坐起来,又疼得我哇哇叫,慢慢躺了下去。 我好像睡在床上。 我不是应该睡在地上吗? 有人推门进来,是岜歌。 我惊讶:“岜歌,你怎么也在这儿。” 岜歌走到我身边,说道:“张开嘴,喝药。” “难道是我连累你了吗,那个死面瘫把你也给杀了?”我懊恼:“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你身上的伤还痛吗。” “痛啊痛啊,痛死我了。” “这就说明你还活着。”岜歌道:“快把药喝了。” “卧槽?我我我我……我还没死?”我简直没一口血吐出来,自己砍自己一刀,这是要下多么大的决心啊,我以为这一刀毙命,没想到我竟然还没有把自己给砍死,我的天哪,“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死……为什么我处于生不如死的阶段。” “王爷请了最好的大夫,你需要在床上调养。”岜歌道:“你做事从来都不动脑子。” “……” 虽然她这句话说的不错,但我听起来还是很不舒服。 “且不说你这一刀能不能捅死自己,就算你真的把自己给捅死了,然后你就什么也没了,林毅有句话说的很对,你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岜歌道:“我是从来都不相信有什么鬼神的,王爷因为这件事很生气,重重惩罚了林毅。” “那三叔现在在哪儿呢。” “冰台上。” “那是什么。” “就是把自己的双膝割破,跪在冰上,直到把冰给跪融化了。”岜歌道:“这个惩罚的确是重了,目前还没有人能从冰台上活着下来。” “怎么还有这种酷刑,三叔他老人家怎么受得了!”我从床上撑起来,却又疼得掉下去。 我抬头:“岜歌,你扶我去醉生梦死。” “你现在去,是要让王爷再打你板子吗。” “打就打,大不了把我打死了,他也别想好过。可是三叔……”三叔是林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我真的很难想象,她失去了这个唯一的亲人之后会怎么样,我从来就没有感受过有亲人的感觉,我也不想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与我有血脉联系的人…… 岜歌拧不过我,扶着我一瘸一拐地走到了醉生梦死门口,我站在门口,还没开口说话。就听到苏凌的声音:“进来吧。” 走进醉生梦死。 我发现这里面的装束都极为单调。基本上都是墨绿色,房间里也只有几张桌子椅子,一床,还有的就是些帘子和花瓶。花瓶里没有插花,桌上有一壶茶。 再往里屋就是他的书房。 这是在他房间里的书房。 应该是方便他平时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做的,听岜歌说,大多时候,他应该都待在灵园。 “这才多久就已经活蹦乱跳了,看来你伤得并不重。”苏凌坐在案前。 我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睫毛如羽毛一般浓密纤长,把他瞧出一种恬静的美好,其实他这个人不说话的时候还是挺好看的,一说话的时候就让人觉得浑身不舒服。 “林毅他……” “你先别说。”苏凌打断我,他放下手中的书,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我听林毅说,你是他侄女的朋友?” 我心中紧张,冷汗津津。 “你知道她侄女是谁吗。” “我……我……”我跪下来:“越国五公主……” 第9章 京州诡异 苏凌指尖微颤:“看来你所言非虚,你一个奴隶和越国五公主是朋友?”他有点藐视的意味,倏尔,又怅然起来:“倒也是林雨的性格,毕竟她那样的人,也只能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 “五公主……五公主她心地善良,曾经救过小奴,因而……”我颤颤巍巍地说。 因为林雨的关系,我很怕苏凌,所以眼神之间的交流和对视我尽量避开。苏凌听到我的话,道:“她是否心地善良本王自有断决,轮得到你这个奴在这里妄加评论吗。” 突然骤冷的语气,我真的不懂他和林雨之前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林雨好歹救过他一命,不就坏了他和林汐的婚事吗。婚事这种东西,再提不就好了,再说这人也死了,说几句好听的都不肯,我点点头:“王爷教训的是,听说林将军他……” “犯了错就要领罚,我要他去要你的腿不是你的命,他做的不好,自然要受罚。”苏凌说话的语气很不耐烦,应该是很不想看到我,说的好像我想看到你似的。 “可是这件事情是我的错,是我自己冲动,林将军他对王爷忠心不二,还望王爷网开一面。”我道:“若是这么忠心耿耿的人都不受王爷的待见,我还不知道王爷以后用什么来拉拢人心,况且……况且……” “说。” 我深吸一口气,“况且王爷要打断我的腿不能来就不对。” “哦?”苏凌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残害别人的肢体这种行为是不对的,我做了错事,该打该罚该骂,可是总得给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吧,况且,我知道王爷你深明大义,定然不会……没了腿,我也不想活了。” “王爷,林将军昏倒了。”有小厮走进醉生梦死,说。 我心中更着急:“若是因为我一个贱奴,而让王爷损失了这么一个好将军,王爷难道不会心痛吗,况且他本就没什么错……”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该受的罚是要免了?”苏凌道。 我知道如果他真的要免了这个惩罚,那么就不会问我了,这么问我就是希望听到他想要的答案,我闭上眼,道:“剩下的我代他受过。”苏凌道:“割膝跪冰你熬不住的,换成板子吧,折合成板子一共二十大板,你下去吧。” 不就是二十大板吗,我林小隅难道还怕了不成。 我咬咬牙,点头。这时,岜歌打断了我们的对话:“既然王爷需要有人代为受过,自然是任何人都可以,娘子她大病未愈,恐怕会留下病根,这二十大板岜歌代过就好。” 我拉住岜歌的手,摇摇头。她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不希望还欠她人情。岜歌看得出来我心之所想,小声道:“你若觉得亏欠我。我和林将军之后的卧床时间就交给小隅了。” 我也不是个扭捏的人,再加之我的身体状况的确是熬不住。也只好由着她去了。苏凌听罢,道:“我认为你是个顶顶聪明的女子。在这件事上,你却要把自己拉下水吗。” “不尽然。”岜歌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闹得本王没了清静,全都下去吧。将林毅带回听竹园,会有人来行刑的。”我和岜歌准备离开之时,冰面男突然叫住我:“关于林雨的事,逝者已矣,纵使她生前与你有什么瓜葛都化作过往云烟,你提得越多,死得越快。”他的话平淡的不带一丝情感,生硬得如磐石,若非我亲眼所见,我甚至不敢相信正是这个男人亲手杀死了他的未婚妻。我的心剧烈地疼痛起来,我知道林雨又在哭泣了。 情之道路,何其惨淡。 我们将昏迷不醒的林毅扶回了听竹园,而后岜歌也受了刑,她身子骨不好,因而和林毅一样躺在床上,事事都落在了我的头上。我本就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做起这些来也是得心应手。把两人照顾得妥妥贴贴。还有多余的时间指定逃跑路线。我是一定要逃出去的。这个阴晴不定的大老板,动不动就要残害别人的肢体,太原始太暴力了。但是我已经失败过一次,如果第二次还是失败,我就真的小腿不保了。因而短时间之内我还没有逃出去的打算,这是个长远计划。 因为大夫开的药,我要出去买药,跟王府的管家说了这件事。他便给了我一块进出王府的令牌,还叫了两个人跟着我。不得不说一下,这个凌王府的主管叫刘海,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子,听说办事能力十分强,为人处事也圆润,深得苏凌喜欢。更是将《王府通事七十二守则》倒背如流。 我和两个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出王府。 与我那夜溜出去时不同,由于是白天,我更是将这京州城一览无余。两夜都有一个相似的特点,就是基本上每家每户门前都挂满了白帆,就算是在白天也没什么人行走。街道上十分凄凉,房门紧闭,只有满天的白花和飒飒冷风。我奇怪,这夜间没人可以理解,怎么白天都这么冷清。我看着身边的两个男子,问道:“你们这京州城里发生了什么啊?” 然而两人目空一切,并没有理我。我只好叹息道:“我忘了,你们王府的人基本上都是哑巴。”我因为影响市容被抓进天牢之前是没有像现在这么萧条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根据我怎么被抓进天牢的经历,我猜出个十之八九,可是不是说瘟疫得到了有效的控制了吗。算了算了,不去想,我还要买药呢。 药房如我所料没有开门,我便叫两个壮汉去敲门,虽然这两个人不说话,但是其实是行动派,应该说王府的人都是行动派。敲了老半天,老板才开了一条门缝把头伸出来,左顾右盼。我从两个壮汉身后蹦出来,老板只见一个两只耳朵,细长的眼睛,还有大嘴巴的狐狸脸出现在他眼前,吓得赶紧关上门。 还好我反应迅速把手夹在了门缝中间。门是堵住了,只是“啊——”我大叫一声。虽然门关上是被阻止了,可是我的小手也被夹得通红,被夹的我还得好声好气地说道:“老板你别怕,我们没有得瘟疫,只是来拿一些跌打损伤的药。” 其实王府里是有药的,但犯了错的人没资格用药,我就根本进不去王府的药房。老板听到我这么说,才把我们三人迎进了屋,药房里一个跑堂伙计也没有,只有这个老板和他的妻子以及一个孩子。老板走到药柜前找药,我瞧了瞧,问道:“不是疫病已经被控制了吗,怎么会如此严重?” “我看姑娘的装束是哪个大户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吧。”老板点了点药材,又放在天平上称量,无奈道:“可谁知道这疫病又突发起来,来势更为凶猛,这一连死了好多人,大家现在都不敢出门了。”老板拿着草纸包药,道:“你家里人也真是奇怪,如今这大街上人迹罕至,竟会准许你一个姑娘家家出来抛头露面。” “呵呵。”我笑得生硬,我真没奢求过苏凌出来帮我买药,我拿了老板的药,付了钱,又道了声谢,这才匆匆赶回王府。老板说现在瘟疫横行,我可不愿意刚刚摆脱断腿危机,又来个病入膏肓。 回到王府,两个壮汉也就离开了。我一路小跑回听竹园,岜歌已经睡熟,我将她的衣服褪下来帮她擦药,果真是血肉模糊。我擦了擦眼角的泪,动作更加轻柔了,帮岜歌上好药,我又几步跑到左房去找林毅,林毅还在昏迷,膝盖上也是血流不止,我将他的裤脚撕去一半,小心翼翼地擦着他的膝盖。我的手碰触到他的膝盖,都能感受到彻骨的凉意,果真是……跪冰。这个苏凌折磨的法子可多了,我第一次见到他的小屋子,真的是不想再进去第二回了。 做好一切后,我伸了个懒腰,悠闲自得地走到院子里晒太阳,我不能做剧烈的运动,腹部上自己捅的那一刀有点狠,以至于现在做一点伸展运动都会疼得要命。 第10章 对自己更狠 就这么过了几日,我坐在院里的时候。 突然听到屋中有咳嗽的声音,是左房传出来的,难道是昏迷了四五天的三叔终于醒了?我快步入左房,三叔已经站稳在地上。我不知为何,看到他神清气爽的模样,我心里异常的舒畅,笑眯眯地看着他,关切的问道:“三叔的膝盖还疼吗。” 站得笔直的男人,摸着手中的佩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膝盖,蹙起眉头,倒有副正经的小老头模样了。林毅抬抬腿:“已经不怎么疼了。”他倒是也奇怪,往日见过别人,受过跪冰刑,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下不来床的,自己这才一周不到……怎么……他满腹疑虑的看了看我,问道:“这里是听竹园吗。” “对啊。”我道:“王爷说你都是我的人了,肯定就住在我这里啊。”林毅听到我提起王爷,突然想到了什么,拿起手中的佩剑,就要往我的双腿上砍。 我吓得一个激灵闪开,小厮挡在我的面前,接住了林毅的剑,动作行云流水,果然王府里的每个人都是深藏不露,但林毅是何许人也?小厮被蛮横的内力震开林毅便又要挥刀砍向我的双腿,我大叫起来:“三叔,三叔,你干嘛!王爷已经说不砍我腿了,你快点放开我啊!” 林毅这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我埋怨的瞪了他一眼:“我要是把你养在听竹园,还不得随时有生命危险啊亏我和岜歌还好心好意地把你从冰上救下来,我可怜的岜歌现在受了杖刑,还在床上躺着呢。你这就要翻脸不认人,寒透了本姑娘的心啊。” “王爷何时说不砍你的腿了。” 林毅冷静下来后问我的第一句话是这个。敢情我说了这么多情深意重的话?他的眼中就只有那个冷面男?拜托,我可是你的侄女儿啊。你这么残忍的对待我……算了算了,不知者无罪,不跟这个失了忆的傻子计较,况且我自己本来就是个冒牌货。 “你自己睡了这么多天当然不知道了。难不成王爷还托梦给你。”我拍拍自己的衣袖,啐了一口:“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林毅半晌后才思考起我前面说的话来,他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说岜歌姑娘挨了杖刑?” “对啊。现在还不能下床呢。”我摇摇头。 林毅惊讶道:“岜歌姑娘聪慧,可惜从小到大身体不好,王爷才破格让她住在王府内,她竟然为我挨杖刑?” “咳咳……其实准确来说是为我,不是你。”我很不留情面地拆了这小伙子的台面:“你若是真觉得对不住她也好,这几天岜歌就交给你照顾了。” 林毅点头:“这是自然。” 我接话:“你行吗。” 林毅信誓旦旦:“我没问题。”半晌,又问我:“王爷真的不打算砍你的腿了吗。” 敢情这家伙还惦记我的腿! 我气冲冲地将腿抬起来,放到桌上,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地说道:“你看好了,我的腿又黑又细又丑又臭,你要它做什么啊你!喂狗狗都不要,都说了王爷已经宽恕我了,你怎么就这么冥顽不灵呢……亏你侄女还叫我认你做三叔……我若认了你,这智商都被拉低了好几个百分点。” 林毅显然没听懂。 罢了罢了,跟一块木头有什么好说的,眼不见心不烦,我催促他:“快走快走,岜歌就住在右房,你们就隔了一个院子,你快去看看她,别在我面前晃眼睛。” “好。” 林毅刚走不久,就有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摔了个大跟头,嘴里念叨着“不好了,不好了。”我几步走出左房,看见在听竹园内寻我的小厮,抓住他的袖子:“怎么不好了。” “皇上传口谕来了!” “啊啊啊?皇上?”我委实搞不懂这里面为什么还会有皇上的戏份。这皇上跟他儿子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过节,皇上传口谕过来就是不好了?我忙问:“只是口谕而已,何必慌张。” “小隅姑娘有所不知,这传口谕的乃是皇上的御前侍卫夜莺。这位大人一向都是传皇上口谕的,而他所传的口谕……非死即伤啊。”小厮道:“我这正要通知王府上下的人前去接旨,姑娘先去吧,就在正堂前。”小厮说完也不跟我多做纠缠,忙叫人去了,我只好往正堂前走。 到了正堂,果然来了十多个带刀侍卫,他们都是墨蓝色官服打扮,腰间别的金牌令,威风凛凛。中间那个浓眉大眼,长得十分好看的大人应该就是小厮口中的夜莺了,说来也奇怪,我明认为这御前侍卫是个了不得的大叔之内,这这位,看起来比三叔还要年轻,容貌已经称得上是万里挑一的清秀了,与苏凌比起来,比他看起来亲和不知多少倍。 难得看见冰山男没有趾高气昂的样子而是乖乖跪在这些个御前侍卫面前,身后跪着的是王府的管家及他的亲信,这满院子跪满了人,看起来甚是壮观,随后三叔也来了。我跪在角落里最不起眼的位置,把头埋得很低。 夜莺扫视了一遍院子里的人,笑眯眯地看着苏凌,好声好气地问:“王爷,你们凌王府的人都来齐了吗。” “还有些门客侍婢卧病在床。” “无妨,下人而已。”夜莺客气道:“那我这就宣读皇上口谕了?” 我听这夜莺的声音更是不得了,这声音就跟个十多岁的地痞小流氓没什么区别啊,我甚至严重怀疑大晋的皇帝是不是好男色,把这等好看的年轻男子养在身边,方便……方便…… “请。” “奉皇上口谕,凌王殿下现在是禁足期间吧。可有人举报说,王爷在五日前的夜间出了王府,这是违抗皇令吗。”夜莺话风一变,没了语气中乐呵呵的浮躁之感,取而代之的是乖戾。 五日前……夜晚……不就是我偷跑出去的那一次……苏凌被禁足?我怎么不知道,我心中一阵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硌得我很不舒服。 “所言是真是假。” “是真。” “知罪吗。” “臣知罪。”苏凌闭上眼,道。 一向心高气傲的冰山男竟然在一个侍卫面前忍气吞声,还都是因为我……难怪从未见过冰山男出门,竟然是因为被皇帝禁足了,我冒着冷汗,不由自主地抬头看着前方。 “欺君之罪,该当何罪。” “死罪。” “王爷知道便好。”夜莺道:“可皇上说了,念你是大义灭亲的大功臣,又是至亲,皇上实在是不忍治你于死罪,可死罪已免,活罪难逃,这活罪……可就麻烦王爷自己想个罪法了。”夜莺凑到冰山男耳边,低声道:“这陛下为何将王爷禁足,王爷是个聪明人,明白其中道理,夜莺就不多做废话了,口谕既已带到,我就先走了。” 夜莺当真是说走就走,带着他的侍卫军一起离开了,留下跪了一院子满满当当的人,最先站起来的是苏凌,他站起之后,大家才慢慢站起来,我握紧拳头,内疚得心慌意乱。苏凌站起身后,对三叔道:“林毅,将你的佩刀给我。” 林毅将腰间的佩刀递给苏凌。 苏凌拔出刀,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刺穿了自己的右肩,我捂住嘴,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鲜血喷涌而出,苏凌却是眼皮都未曾眨动一下,他咬紧牙,将佩刀拔了出来,又同方才一样的力道刺穿了自己的左肩,双肩没了知觉,佩刀落在地上,苏凌的墨绿长衫上沾满了血,王府上下的人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坏了,苏凌只是摇头:“无碍,请大夫来,林毅,扶我……扶我回醉生梦死。”他头上冒着冷汗,却也不曾倒下,虽然站得不稳当,却也是站着的。 王府上下人惊讶之后又立刻忙碌起来,没有因为这一场可怕的自残而乱了方寸。反倒是我傻在原地,动弹不得。我亲眼看见佩刀刀刃从他的肩膀穿过,那可是穿过啊!鲜血从佩刀上流下来,地上还有苏凌残存的一滩滩血,一直延伸到醉生梦死。 当初我也鼓足勇气自残过,不过我只是将匕首刺了进去,并没有刺穿,我是万万没有这种勇气的。 我想起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我自己,然而我却一点事也没有,身上唯一的伤还是自己搞的,三叔因我跪冰,岜歌因我杖刑,就连苏凌都因为我自残双臂。我捂住脸,委屈得让人窒息,我只是想活下去……可我不知道会变成这个样子,我甚至没有想过,只是当时觉得想活,就这么做了。 难怪岜歌说我没有脑子……我连忙沿着血迹跑到了醉生梦死门口,但房门口围满了人,人最多,却有条不紊,反倒是我站在其中显得手足无措,格外碍眼。 很快大夫便来了。 我进不去里屋,只能站在院子里看见一盆盆血水被端出,一盆盆清水被端进,一块块血布拿出,一片片白布拿进。 因为林雨的缘故,我确实不太喜欢苏凌,可我心里又硌得慌,林雨从小到大的奢望就是这个男人,她爱他,此时的心痛得好像被人拧成一半半。我捂住胸口,扶着一棵老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林毅见我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道:“你先回听竹园吧。我见你身体也不太舒服,站在这里也挡路。” “我……我想守着王爷……” “这里有这么多人守着了。你先回去,岜歌还在听竹园。” “可是我……” 第11章 我想照顾你 纵使我再怎么不愿意,也被推着叫着出来了。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听竹园。看见岜歌撑着墙壁站在听竹园门口。我见她摇摇晃晃的样子,定是才下床不久。我走上前去扶她,忙问:“你现在出来做什么,不在床上好好躺着?” 岜歌摇摇头,道:“我刚才醒来,见四周无人,心想王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这才跑出来看看。”我将岜歌扶进屋,说道:“确实是出了点事。” “发生了什么。” “皇上派人来传口谕,王府的人都去领旨了。”我闭上眼,道。 岜歌问:“派了谁来。” “夜莺……” “夜莺?”岜歌浑身战栗:“就是皇帝座下的御前第一侍卫?夜莺?” “是。” “都是因为我。”我愤恨地说道:“之前我逃出王府的那一次你知道吧。是王爷亲自将我带回来的,我并不知道王爷被禁足的这事,但有心之人便小题大做,将这件事提到了皇帝的面前,皇帝便说他为旨不尊。因此叫夜莺传了口谕来。” “是我的错。我并不知道王爷会亲自出去寻你,也就未曾把禁足这件事告诉你。”岜歌道:“如果真的是夜莺来了。王爷他现在还好吧。”岜歌提到此事,我的脑海里便浮现出他满身是血躺在床上的样子。我这个人是最见不得人受苦的,况且又是因为我,我哽咽道:“他竟然把自己的左肩和右肩同时刺穿。血流不止,我想守在他的房门前,但是他们说我碍手碍脚,让我赶走了。想来也是,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在一个侍卫面前低声下气。想起他平时对待我傲慢的态度,我都十分不服气。” “你也不要怨恨王爷,他这个人不仅对任何人都狠,对自己更狠。”岜歌道:“有时候我也十分心疼他。” “出了这档子事,我哪里还敢怨恨他。”我道:“不过这父子俩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这要搞得你死我伤,又是禁足,又是要杀头的。” “父子?” “嗯?” “果然筱筱不是大晋人吧。”岜歌道:“当今陛下与我们王爷乃是表兄弟的关系。而且这对表兄弟,还是互为杀父仇人的表兄弟。” “互为杀父仇人?”我眉毛上挑,惊讶:“什么叫做互为杀父仇人。” “哎。”岜歌将手放在衣袖中,眉眼稍紧张,缓缓的说:“新朝才建立不久,这个你知道吧。” “我知道。” “前朝是苏凌之父苏豫王的至尊之位,所以我们的王爷也是前朝太子。” 这个我也知道,在我的记忆里。苏凌杀死林雨的时候,林雨喊的也是太子殿下,而林雨之所以要嫁到大晋去,也是为了庆贺苏凌成为新的太子殿下。 岜歌抬头看看天空:“可苏豫王的王位实则是弑兄所得。而现在的陛下正是大前朝的太子殿下。苏豫王弑兄登位,立苏凌为太子,对嫡亲皇室赶尽杀绝。谁知这位大前朝太子殿下逃脱了,正在几月前翻云覆雨,又颠覆了大晋。登基为帝。将苏豫处以极刑。而则,王爷也本应该一同处死,可最后一战京州之战,王爷拱手而降,新皇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京州。并且表示甘愿为臣。如此,新皇为了保住人心,便杀不了他。登基之后,苏豫被处死,王爷有功,被封为武陵王。以功避死,又以无孝禁足。方是这种现状了。”岜歌为我解释道:“皇帝碍于兄弟情面和人心的支持,不会杀死王爷,但万般折磨与耗费他的心神,事事都要挑毛病。王爷就算赋闲在家,无所事事,也会被灌上无心报复,不配为官的名号,况且……王爷的父亲间接上来说是被王爷亲手送上了断头台。大晋人最重孝道,哎……” “那皇帝怎么样才能满足呢。” “唯有让王爷彻底成为一个废人,失去与他抗争的能力。”岜歌道:“王爷生性凉薄寡情,对于其父其母其手足其部下其自身皆是如此。筱筱习惯便好,王爷不为情所动,规矩才是真真理。” “这件事因我而起,他现在生死未卜,我怎能冷眼旁观。他凉薄寡情是他自己的事情,我可是古道热肠,他对自己狠,总得有人照看他一下吧。否则,这厮死了。我没有了存在价值,又因为影响市容被抓进大牢里孤独此生。我才不愿意。”我道:“他们不让我进去,我偏要进去。今晚我就偷偷溜进去。” 岜歌无奈地看着我,眉头紧皱:“过了这么久,岜歌以为筱筱的思虑会多些,没想到还是这么横冲直撞。第一,王爷身边自有人伺候,用不着你。第二,你根本进不去。第三,就算你进去了,王爷没人照顾,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我想起苏凌自残后一群人慌张地模样,还有进进出出的家丁们,觉得岜歌说的很有道理。我道:“对啊,明明有那么多人关心他,又轮不到我。” “非也。”岜歌道语气哀伤:“王府中人并不是关心他,只是紧张他罢了,紧张命这一东西。” “命?什么是命?” “王爷是整个王府的命,如果王爷仙逝,那么整个王府都会陪葬。”岜歌平淡地说,“命就好比将大家的生命线与一人绑在了一起,如果不是这个人把命转移,那么绑在一起的人就会生死与共。” “这是……” “这是大晋千百年来的制度。” “所以,偌大的王府,真正关心他的,其实……” “有的。林毅将军是真的关心王爷。因为王爷是他的救命恩人。”岜歌说起林毅,眼中才有了些许不一样的目光:“我很敬佩他,他是个有血有肉的好男儿。” 我道:“那岜歌你呢。你对王爷……” “无论我对王爷是真情实意也罢虚情假意也好,这都并不重要,因为王爷把我赐给了筱筱,筱筱则是我的命,如果筱筱要我去杀王爷,那岜歌也是没有丝毫犹豫的。这也好比,筱筱将我赐给下一位主子,下一位主子要我来杀筱筱,我也是会杀的。这就是命和附庸的关系啊。”岜歌说到这,嘴角不由自主地扬起来,不过她这个微笑让我发瘆。我突然有种如坠冰窖的感觉,看着这个温柔又聪慧的女子,我竟心生恐惧。面对林毅虽然害怕,但还是很亲切的,可是……岜歌这么说了,我更想去看苏凌了。我看到他的肩膀被刺穿的,也不知道他这双手会不会废了。 “我会去找三叔帮忙的。”我道:“纵使你这么说,我也真心待你。岜歌,我不会把你交给别人的。” “唯。”岜歌轻笑。 午时,三叔还没有回来,我知道他一天都守在冰山男的面前,这更看得出冰山男伤势很重。我在此刻随意披了件外袍就出了门,果真到了醉生梦死,远远就看见灯火通明,进进出出的人虽没有了,但屋外站满了人,我心中紧张。踌躇在原地。我咬咬牙,还是将三叔叫了出来,经过上次的事件之后,三叔对我很有愧疚,见到我,知道我是来询问冰山男的情况,也只好告诉我:“王爷此次下手太重,现在都没有醒过来,大夫说很危险,这双手臂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 “都是我的错。” “你知道便好。”三叔道:“若是换了旁人,定要处死的,可你对王爷何其重要?但你也不要恃宠而骄,凡事还得谨言慎行啊。” “我知道……我想进去看看他。”我抓住三叔的袖子:“三叔,你让我进去吧。” “罢了,你去吧。且当我还你一个人情,但你也别惊扰了王爷。我去把门口的侍卫支开,熄了灯你再进去。且时我打开窗,你翻进来吧。”林毅道:“王府中大多数人都不是很喜欢你,于夫人和江夫人最甚。我此时被王爷放在听竹园,你又是王爷的寒毒解药,事事得为你考虑。江夫人和于夫人虽然面上表露不明显,但你可得留点心。” “她们还会杀了我不成。” “她们一心向着王爷,自是不会。只不过……罢了。你去吧。”林毅再多的也不肯多说,转身走进醉生梦死的庭院,也不知道吩咐了那几个侍卫什么,他们就慢慢走开了。随后房间里的灯也熄灭了。我按照三叔指的路从窗户溜了进去。我来醉生梦死的次数不多,但屋内还是比较熟悉的。我走过几个小阁,掀开帘子。又绕过屏风,就看见苏凌躺在床上。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看着他安静的模样。苏凌一直以来都是个面无表情,少言寡语的人。看起来也冷冰冰的很不舒服,但此时他俊美的脸上多了些许病态,倒显得他柔和了些。看起来就像熟睡的天使,睫毛纤长,呼吸如玉珠滚落丝绸上时一般柔顺,望之静好。 我见他的被褥落了一截,便伸手去替他牵被褥。手刚刚碰到被褥,就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我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在黑夜中,那一双明亮的眸注视着我。我颤了一颤,吞吐地说:“三叔说……说你还没醒……你怎么……” “你在做什么。” “我……我见你被子掉了,想帮你拉一拉。”我紧张得语无伦次。苏凌慢慢放开我的手,躺了回去,他赤裸着上身,肩膀两处的伤口缠着白布,白布上却还是血迹斑斑,可见血还在不停得流。我很抱歉,替他牵好被子后,低低地说:“对不起。” “嗯。”回答简单干练的一个字。让我竟然接不出话。我又想起之前的那个问题:“三叔说你好久都醒不过来,这怎么……” “被你吓醒了。” “……”我下意识地扶正了我的面具,质疑道:“我按照王爷的吩咐,就算是睡觉也不摘下来,怎么会吓到你。” “嗯。” 苏凌并不打算再跟我接话了,他道:“本王想喝水,你去斟一杯来。”我走到桌边,拿起杯子和茶壶,水倒着倒着倒在了自己的手上,这茶水又是滚烫的,烫的我将茶杯扔在了桌上,茶杯里的茶水洒了一桌,甚是狼狈。苏凌看不见,却也听得见声音。他道:“既然看不见,为什么不点灯。” 我心虚道:“我是偷偷进来的,他们不让我进来,可我担心你。” 苏凌愣了愣,半晌都没说话,直到我都接好了水递到他面前,他才回问我,“担心我?” 我把茶水塞到他手里:“是啊。此事因我而起,王爷是不是傻,你可以叫别人来抓我回去哎,你自己出来……罢了。”他捂住茶杯却迟迟不动,我看着他的肩膀,细心地问道:“还疼吗。” “无碍。” “那就是疼了。”我抢过他手中的茶水,“算了算了,我喂你喝吧。看你这个伤残病重的模样。”苏凌被我扶起来,我喂他喝了茶,放好茶杯。我道:“我帮你按一按吧。你睡了好几个时辰了,身体都睡麻了吧。” “好。” 我坐在床边,替他按摩活血通络,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没有学过医,脑子里面确有一些治病和按摩以及小武功和强身健体的办法,我记得我好像看过什么书,认识过什么人,但想细细想的时候又想不出什么。许是林雨看过什么医术,我这继承她的身体还不稳定。因此有很多事情想不起来是正常的。 “你在怕本王。”苏凌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吓了一跳。我表现得这么镇定了,他……他怎么看出来的。的确如此,我虽然不怕苏凌,但林雨怕啊,我执意要来看苏凌,身体上却又很抗拒。从始至终我见着他,身体上都有一些颤抖。林雨很怕他,却也很想来看他。 我按摩的速度慢了下来。笑着说:“怎么会呢,我怎么会怕王爷。” “见到半裸的男人没有一丝羞涩。或者说,见到本王这样的男人,心里没有多想吗。”苏凌心平气和地说道:“的确有很多女人怕本王。也有很多人伺机靠近本王。这两种女人本王都很厌恶。而你,林小隅,你占据了这两点。” 第12章 刁蛮的胖子少爷 我觉得他这话说的有道理又很无理,仔细想了想,点点头,表示赞同:“这只能说明上天注定我要与众不同。” 其实他这话是很有毛病的,首先,怕他的人是淋林雨不是我,虽然我和林雨现在不分彼此,但是从我自己的内心深处来说,我还是不怕他的;第二,我可没有对他有什么想法或者是故意接近他,纯粹是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的心态,没想到冰山男不领我的情还跟我说最讨厌的人就是我这种人,此时我的心是很不舒服的。 我附和道:“是是是,王爷说的都对,就贱奴长的这个样子,是个人都不会喜欢的。不过王爷你真的想多了,我只是觉得自己愧对于你,想多关心一……” “本王需要一个贱奴的关心吗。”桀骜不驯的语气,居高临下的态度。 “是是是不需要不需要。”我停下按摩的手,道:“既然不需要,那我走了好了。”我起身准备离开。 “等等。”冰山男叫住我。 我无奈地转过身:“又怎么了。” “你给本王留在这里。” “留在这里干嘛。” “守夜。” “……”我愤恨道:“为什么要我守夜,你自己一个人怕鬼吗。” 苏凌抬起头,我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只是听到他淡淡地说:“怕鬼,需要你驱邪。” “……” 这个驱邪是很讲究的,只有那种比鬼长得都还要可怕的人才能担当起驱邪这个重任,苏凌又在变相夸我长得丑,哎,我能有什么办法,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 苏凌见我唯唯诺诺地站在他床边,心满意足地躺了回去,说道:“这几日你负责照顾本王。” “为什么……” “如果换做他人,你早被五马分尸了。权当你将功赎罪。”苏凌说完,肩膀颤了一下,我忙俯身看他的伤口,轻轻地问:“还疼吗。” “无碍。” “算了算了,我再帮你揉揉吧。”我见他鄙夷地看着我,忙挥手解释道:“你可别想多了,我没有故意接近你啊。就算我接近你你也不可能放了我,我就是想弥补我上次的……” 他没说话,只是把肩膀靠了过来,拉我坐在他的床边,头枕在我的双腿上,缓缓闭上了眼睛,不慌不忙地说:“本王睡了。” “等……等一下。”我喊他,没想到这家伙不理我。过了半柱香,我的手都按酸了,小声地叫他:“王爷,王爷,我回去了?” 仍然没人搭理我。 “您不说话我就当您默认了?” 鸦雀无声。 该死的,这货不会真的睡着了吧,我困意浓浓,双手将他的……他的……抬不起来啊。靠!我扶额叹息,完蛋了。我听见他平稳的呼吸声和我急促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这厮,也不怕我一刀趁他睡着的时候了结他! 我为我原有的一点愧疚心而感到羞耻,非得把自己往火坑里推,现在好了。还得坐着睡觉,我慢慢弯下腰,好好打量我腿上的这个俊美的男人。皮肤白皙,睫毛纤长,唇如樱花一般柔软,我伸出手去碰碰了碰他的唇,又像雪花一样冷五官精致,气质浑然天成,我一直都觉得冰山男睡觉的时候是他最好看的时候。等等!我蓦然缩回手,我这是在做什么,占别人便宜吗。 我只好摸着自己发烫的额头,望着窗外看星星,其实哪有什么星星好看,还是我腿上这个冰山男好看。 …… …… 不想了不想了,困死我了。 自从我的肩膀上担负起了照顾冰山男这个重大的任务,我就感觉人生都变得不美好了,我从小到大真的是没有遇到过这么会折腾人的。 早上,起的比鸡还早,这不是诚心折腾我吗,晚上睡得比狗还晚,我还得寸步不离地陪着。 再者说,喝茶喝什么不好,还得是新进的乌龙加清晨的露水,应该三四十次的过滤,经过三个时辰的慢煮才能给他喝。 这导致我睡眠不足,都起黑眼圈了。 但我起黑眼圈的这件事谁都不能知道,因为我终日带着这幅面具。冰山男这个人面上看着精致,活得更娇气。娇气这个词用来形容一个男人或许有些夸张,但是……但是……用来形容苏凌这个男人还真的是差了几分味道。 我真的很后悔第一天让他睡到我的腿上,我帮他按摩这件事。 自那以后,一到夜里,他便要我自觉替他按摩并且给他唱歌!卧槽!唱歌,唱什么歌哎,唱你妹啊!我问他是不是认真的。 苏凌淡然地看着我,道:“认真的。” 我问他:“你要保持你冷漠男神的形象啊,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娇气干什么。” “的确没必要。”苏凌喝着我四点钟爬起来为他收集的露水配上我刚从外面买回来的乌龙茶叶,再加上我起床前就在煮的茶水,斯条慢理的说:“本王只是想让你多辛苦一些。”錵婲尐哾網 “虽然我看出来一点苗头了,但是您说话能不能不要这么直白。”我愤恨道,恨不得冲上去把他推倒在地上乱抓。但理智的我还是忍住了:“那你为什么要我辛苦一些。” “本王闲。” 好吧,这个回答我竟然找不出一丝理由来反驳,无奈的我大清早又要爬起来给他买乌龙茶叶了,这家伙委实挑剔,舌头还灵光得很,我若是买的乌龙茶叶放上一天,他立刻就品出来了,随即就让我下去领板子,我这屁股再打就要开花了。 打着哈欠,我漫不经心地走在凌晨四点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因为那家店家知道我每天早上都会来,因而也开门开得早。 我身后仍跟着的是那两个动手不动口的汉子,跨进茶叶铺,老板笑着走来,我伸出手向他要今天的乌龙茶叶。老板面露难看,我见他迟迟没有动作,皱紧眉头:“你连我的茶叶都没准备吗,我可是付了一个月的银子的。” “这……”店家抓耳挠腮,支支吾吾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看着他畏头畏脑的样子,便自己走进屋去找茶叶,店家却拦住我。我推开他:“你不找,我自己找。” 若是晚了时辰,回去又得挨板子了,那五花大板子可是真真家伙啊。店家无奈道:“找不得,找不得,今日准备的乌龙茶叶全部卖光了,姑娘就算是把我这翻个底朝天,也找不出来啊。” “卖完了?”我咬牙道:“我不是订了吗,你没给我留一份?” “这……原本姑娘那一份我都是……没想到……”老板还是不说清楚。 我就奇了怪了,这王府的人一句话也不说,我就什么也不知道。 这外面的人支支吾吾全是话,说了半天我也一个字没听懂。我气势汹汹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你能不能快一点,我还要赶时间啊。你以为我身后站着的这两个身披黄金铠甲,八块腹肌,虎背熊腰的汉子是摆设吗!信不信,分分钟端了你的茶铺!” “使不得,使不得,姑娘息怒,息怒啊。” “什么人啊,在外面闹闹腾腾的,吵得本公子心烦意乱的。”一声懒惰又稚嫩的声音从内屋里传来,声音像是刚刚睡醒的小鸟,傲娇又懒散。 紧接着,走出来一位拿着扇子,身着赤色衣裳的男……男……男孩……这位男孩估摸比我还小一些,跟我也差不多,应该也是十六岁左右,他顶着金丝绒雀八珠帽,穿着赤红水色皱褶衣,袖口处有银丝绣制的孔雀羽毛连理纹,脚上穿着的金丝高底鞋还各镶着两颗大珍珠。腰间上挂着一块手掌大的翡翠玉佩,他穿得如此招耀,整个人金光闪闪,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有钱似的。 至于这长相…… …… …… …… 算了算了,我见着他,委实有点司马青衫之感,怨恨之气一扫而光。这位男孩大摇大摆地朝我走来,不屑看了我一眼,道:“我说是哪家的泼妇在这外面喋喋不休,不曾料是你这个泼妇。” “哦?”我好奇:“小弟弟还认识我不成?” “不认识。” “……不认识你装的什么一副老熟人的样子。” “等等,你叫我什么?”男孩反应过来,拉住我的衣服:“你叫我什么。” “小弟弟。” “小弟弟!” “是啊。”我站直了身子,几步走到他面前,他有些尴尬,故意咳嗽了几声,想离我远一点,因为我比他高了两个手指头。他往后退,我就跟着他走,就是要所有人都看见我比他高出了两个手指头。 “小弟弟”忍无可忍,猛地抬头,“你干嘛!对本公子图谋不轨吗!” “噗嗤,哈哈哈哈哈哈。”我听到他这话,笑得前仰后翻,对他图谋不轨……他的头又大又圆,整个人还丑萌丑萌的,长得又矮,简直……简直就像个菜头。我指着他大笑道:“图……图谋不轨?你也不看看你啥挫样,对你图谋不轨?谁会对一个菜头图谋不轨啊。笑死我了……哈啊哈哈哈。” 我这么一说,素日里难得有表情的两个动手不动口的汉子都扬起了嘴角。 “你!”菜头气得小脸铁青,这脸一青,就是名正言顺的绿菜头了。 因此,我只能扶着桌子笑,生怕把自己笑到地上去了,这都是爹妈生养的,能生出这么个奇葩的品种也是不容易,不去参加个什么达人秀,简直就是暴殄天物啊。 笑完了,笑是笑,我还没办正事呢,我问菜头:“是不是你买走了我的乌龙茶叶。” “哦?”菜头轻挑地看着我:“萝卜,什么你的乌龙茶叶。” “萝卜?!” “对啊,你看看你长得那啥样,又矮又挫,还戴这个面具,话说你这个面具也太丑了吧,这么没水准,这像猫不是猫,像狐狸又傻里傻气的,像熊又不可爱,四不像吗?是你独创的品种?” “……” “女子若是好看,才不会遮面,你这不会是丑得见不得人吧。你看看你这身材,跟萝卜一样一根直直下来,前不凸后不翘,这萝卜啊,最是傻里傻气的蔬菜了,看起来也没什么气质,身后还跟着两个糙头汉子,穿衣这么没品味,你这一身绿穿在身上是要睡地上吗。” “……” “有些人吧,就是见不得别人好,看到一个比自己帅,比自己有钱,还比自己有气质有风度的人,就难免心生妒忌,那个妒忌之心啊,源源不断,胡言乱语也是有的,毕竟有时候人神志不清起来,自己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 “还有,你刚刚叫我小弟弟?你知不知道本公子已经十七年华了,我瞧你这样,顶多不过十四吧。” 我白了他一眼:“这位菜头兄弟,我左右见你不过十五岁,还有我已经十六了。你能不能不要虚报自己的年龄,承认自己还是个孩子有错吗,乖~”我说着就要伸手去摸他的头,这家伙机灵地弹开,躲开我的手。 菜头道:“你多大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还冒充成年的女子!不知廉耻。” “我什么冒充了,你自己多大你自己没点数吗!” “你居然凶我!死萝卜!本公子最讨厌吃萝卜了!萝卜都是该死的玩意!” “本姑娘还不喜欢吃菜头呢!菜有都是剩下不要的喂猪的!” “死萝卜!你一个女的,怎么能这么对着男人大呼小叫,你还要脸吗,本公子今天就要替你父母好好收拾收拾你。”菜头说着就把我扑倒在地上,压在我的身上,要扯我的面具。我灵活地一翻身,将他按在地上,要扯他的头上的金帽子,这个帽子又大又丑又土豪,看着就不爽。 我恶狠狠地说道:“替我父母收拾我?本姑娘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没爹生没娘养,轮不着你来收拾。” “你……你一个女的怎么这么大力气!你是不是女的啊!” “我是不是女的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这样傲慢无礼还要动手打人,姐姐就好好教育教育你!”我与菜头激烈地纠缠在一起,浑然不顾形象地在地上厮打,你一拳我一脚,也不知道是我下手太重了还是怎么着,只听“擦卡”一声。 菜头的上衣被我撕成了两半。 …… …… …… 一瞬间整个茶叶铺都安静了。 第13章 杀生 听到外面传来喧哗的打斗声,这位菜头的随从从里屋出来,慌慌张张地问:“公子,你发生……”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他们衣衫不整的公子躺在地上,而我则骑在他的身上。他们公子的衣服被我撕成两半,露出一坨肥肉的胸膛,而我的双手正巧不巧,正放在他的两块……嗯……嗯…… 我像触了电一样从他身上弹开。 那位公子的随从前前后后都从里屋出来了,却又全部停在了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春色,菜头怕是还没反应过来,五秒过后,他嚎啕大哭。 …… …… …… 哭哭哭?哭了?我感到一股深深的罪恶感,我一个大姐姐怎么能把这个小弟弟弄哭呢,还当众撕了他的衣服,虽然我是无心之失。 可是…… “哪里来的刁民,竟敢欺负我们家公子。”这几个随从有些武功,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我的两个汉子也不是摆设,随即就和他们厮打在一起。 打斗声,哭声,老板的劝架声,茶叶的翻倒声,瓷瓶的破碎声混杂在一起。 小心翼翼地走进里屋,见到了被这群人抢走的本该是我的乌龙茶叶,偷偷摸摸地放进自己的包里,又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去,本以为万事大吉,没想到还差一步跨出茶叶铺,却被菜头抓住了裙角。 我猛地回头,这个小朋友哭花了小脸,胖嘟嘟的小脸哭得一个叫梨花带水,我看着他袒露的胸膛,凌乱的发冠和流露的春光,实在是有点于心不忍,但见着小菜头也是个有头有脸的公子,我再这么待下去对我可不利,再怎么不忍心我还是忍心了,再说这里又没有别的女人,全是男的还怕看见了不成?我狠下心,一脚踢开他,灰溜溜地跑了。 跑着我还听见菜头凄厉的哭喊声:“你给我回来!你给我回来啊!呜呜呜呜啊啊啊啊啊,你羞辱我!你羞辱我!” 不听不听,和尚念经。 我脚下生风,飞一样跑回了凌王府。守卫见到我一人回来,奇怪道:“姑娘怎么自己回来了,这神色匆匆,莫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我哪里敢说我撕了一个小朋友的衣服啊,只得笑笑溜进去。不出我所料,冰山男已经铁着个脸坐在院子里等着我了,见到我灰头土脸的样子,他居然忍得住没问我发生了什么。 只是说我不守时,让我下去领板子,我的板子一向是三叔打的,三叔这个人虽然跟我已经很熟了,但是他真的是公正无私,大义灭亲。放在现代当官那可真的就是为人民服务了,简直什么都贿赂不了他啊。 我被三叔打了板子之后只能躺三个时辰就要起来伺候苏凌,偷的三个时辰的时间,好几日都未曾见面的岜歌来照顾我,岜歌见到我血肉模糊的屁股,也是十分无奈:“你三叔下手又重了。” “他一向都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道:“哎呀呀,轻点轻点,疼死了。” “那你还敢不敢犯错,本知道王爷对你不是喜欢,处处挑你毛病,你还不做好些。”岜歌一巴掌打在我的屁股上,疼得我大叫起来,岜歌道:“真是活该。” “我活该?你又不是不知道苏凌那货有多挑。”我赌气地说道:“伺候他跟伺候祖宗一样,再者说今日我还是按时去拿茶叶了啊,只不过遇到了一点小麻烦。” “小麻烦,呵,这都不是借口。” “岜歌,我问你个事啊。”我突然想起王府里的女人真的是少之又少,但是这又是为什么:“为什么王府里没有女人啊,我真的是来来回回都只能看见糙汉子,而且无一例外都是闷葫芦,想玩宅斗都没机会啊。” “女人?”岜歌道:“女人,是有的。只不过是你没有看见罢了。” “你这么一说……”我一个激灵,想起我刚进王府时那个院子里养的不全都是女人吗。 还有苏凌的那个满是血的屋子里,也全都是女人,我猛地抬头,惊恐地看着岜歌,难不成……难不成…… 岜歌大概知道我要说什么,点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王爷一向很讨厌女人,而且发病之时,要杀的就是女人。” 我想起满地的残骸,支支吾吾地说:“苏凌……苏凌他这么残忍。你们这里的法律不会治罪吗,杀这么多人,就没有人知道吗……” 我的声音都在颤抖,那一幕真的是太可怕了,没有亲眼见过的人是绝对想不到的,那是怎样的一副惨无人道的场景,怎样恶心不堪的场景。 “人吗。”岜歌眼神淡漠,没有一点光度地说出让我浑身战栗的话:“他们都不是人,只不过是奴隶罢了,杀奴隶就像杀畜生,无罪的。”就是这个眼神,这个淡漠的语气每次岜歌露出这样的神情,我才会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与他们的不一样,我缩进被子里,怯怯地说道:“我也是奴隶。” “我知道啊,不过小隅终归是与他们不一样的。” “如何不一样。” “小隅啊,是王爷需要的奴隶啊。怎么会一样呢,小隅博得王爷喜爱,可以去了奴籍,怎会和他们一样呢。”岜歌笑着说,温柔如水:“人从一出生就注定了自己的命运,只有依附高枝才可以生存下去,小隅长大了,要明白这个道理啊。” 我觉得她的面孔是如此的阴森和可怕,索性不看她,自顾自地睡了:“我累了,先睡一会,三个时辰之后你再把我喊醒吧。” “好。” 没等到三个时辰,岜歌就把我喊醒了,随之而来的是苏凌发病的消息,岜歌说这次苏凌发病异常迅猛,已经把他锁在了小房子里,需要我赶紧赶过去。 彼时天空上已经挂上了星子,苏凌从来都是在夜里发病的,树梢上点缀着月光,我从听竹园走出一路寂静无声。 岜歌紧紧跟在我的身后,我一直不愿意再踏入的那个地方,如今离它越来越近,快到房间的时候,我看到了我和那十几个奴女同住的地方,那时候他们都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还会争风吃醋,互相伤害,但此刻却全然是一具白骨了。临近房间,我便听到了若有若无的女子的哭喊声,我捏紧了袖子。 “小隅。放宽心。” “岜歌。” “我一直都在。” 我如鲠在喉,想说的话也不敢说出来,半晌,只是道了一句:“没事。” 快到那个小房间时,两边才有了活人的气息,王府有几十个人站在房间门口,有的抵住门,有的清扫流出来的血,还有的押着蒙着面的奴女,我已经站在了房门前,一行人见我来了,紧张的气氛才稍稍缓和。 “发病多久了。”我问道。 “有半个时辰了。” “杀了多少……” “七个了。” “房间里还有人?” “是。” “还有多少。” “还有十个。”侍卫恭敬地回答。 我惊颤:“怎么会有这么多!” “王爷此次发病凶猛,头一回杀了三个人才平息下来,不然我等都不能将王爷带进来。因而生气太少,王爷的寒毒压制不住,会伤害到他自己啊,况且王爷现在身负重伤,我等万万不能让王爷出一丁点的差错。”侍卫说道:“姑娘快进去吧。” “只要是我的血就可以解毒了不是吗,你们拿把刀过来,我现在就可以放血。”我慌张地说。 “非也。”有位老人款步走来,他白发苍苍,浓浓长髯:“你知道王爷此次为何发病如此严重吗。上次你的血阴差阳错解了王爷的毒,我们就以为你的血可以解毒,所以都是放了你的血再给王爷喝,王爷喝后病情却没有好转,但他也不想杀人治病,只得压制着。这压制久了,这一次他连最基本的理智和本能都没有了。老夫是负责替王爷看病的,你的血解了王爷的寒毒这不是巧合,但……必须是鲜血,直接从你的身体里出来,经王爷的口,方可有效。” “什……什么意思。” “上次王爷刺伤你的肩膀,你的血喷涌而出,刚好进了他的嘴中,因而缓解了寒毒,但放出你的血再给王爷服下,却没有用,你还不明白吗。” 见到我抿唇的样子,老人道:“也就是说,你现在必须进去,让王爷自己咬破你的手,血液入内,方可解毒。不然,这十几个奴女不仅得死,这毒若还未缓解,在座的各位都不是王爷的对手,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我……我懂了。”錵婲尐哾網 岜歌也冲我点头。我刚跨步,就听到屋中传来刀剑碰撞和身体撕裂的声音,想到我第一眼见到苏凌时,又想到那花轿之中,郊野之外,他一剑穿心,我浑身战栗起来,看着岜歌,颤抖着说:“岜歌……我怕。” 我怕,我怕死了。我的确怕,不仅来自于林雨,还来自于我本身,这种恐惧,像是与生俱来,我的本能,兔子见了狼,吓得四下逃窜。 岜歌默语,我知道,岜歌虽然是我的贴身婢女,但王府中的下人都不是普通的人,他们都是为自己而活,与主人是没有丝毫的感情所言的。 侍卫见我迟迟不动,架起我的胳膊,打开房门,我挣扎不开,呼吸都被压制住了。进屋之前,我只听到岜歌对我说的一句话:“好自为之。” 刚一进屋,门就立刻被关上,此刻我进来,就有一只断臂飞到我的面具上,白面具上沾满了血,顺着我的脖子流到我的衣襟里。 我吓得将断臂扔了出去,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又有一个只有半个身子的女人朝我爬过来,她全身都在流着血,下身不翼而飞。 她好不容易爬到房门前,拍打的力气也没有,只是唔了一句“放我出……” 去字也没说出来,就没了气息。 我来过一次,对这里的印象很深,但此次又与上次不同。 此次我进屋,踩着的不是血,而是血块,苏凌的寒毒已经将血冻成血块了。我踩着血块走进去,女子哽咽呐喊和惨叫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也害怕,虽然我的血可以解他的毒,但这要他亲自咬我,要是把我咬死了,或者还没咬我,我就被他分尸了。这可怎么办,要他在毫无理智的情况下咬我,还得有分寸,不把我咬死,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啊,我连近他身都近不了。 “救命啊,救命啊。”一个女子跑出来,见到我,她哭花了脸,不……不是哭花的,是被划花的,她的脸上血迹斑斑,惨不忍睹。她从的身边跑过,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一枚飞针钉穿了,她随着飞针钉在墙上,又是我熟悉的场景。 鲜血喷在我的面具上,我都快哭出来了,房间里遍布着奴隶的残骸,没有一处是没有鲜血的,还有的奴女也是非死即伤,她们爬着,哭喊着,尖叫着,深深的绝望将我彻底湮没。 房间里看不见,我只能听声辨位,虽然害怕,但我又不得不做,左右不过一死,我若不去,逃不过死,我若去了还有一线生机。我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内屋。 是我熟悉的身影。苏凌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全然没有了平时孤傲的气概,他蹲在地上,身下躺着一个女人,他正拿着刀一刀一刀刮在这个女人的背上。他察觉到有人靠近,慢慢悠悠地仰首,看见我,笑得狰狞,那眼神仿佛要喷出刀子来,将我一片一片撕扯开。狼狈却抵不住他姣好的皮囊,他像个绝美的地狱修罗,贪婪着他的猎物。 他的四周冰冷,我站在两米远的位置都能感受到几乎冰冻的寒气,他身下的女人刚流出的血就已经化成了固体,整个人也是僵硬在地上,还有死在地上的人,头发上结了一层层冰霜。 他慢慢站起身来。 我下意识地退后一步。整个房间内还剩下我与两个活人。另外两个女子见苏凌朝我走来,心下大喜,偷偷地准备溜到床底下去,可她们还没走出第三步,也不知道苏凌是从哪里射出的钉子,这两人的额头上被钉穿在一根钉子上,钉在床板上,她们睁大着眼睛,七窍出血。 第14章 梦中的身影 我沉不住气,对于苏凌,有时候我觉十分轻松,有时候又觉得很压抑。或许我是有人格分裂吧,但是此刻,我吓得腿都软了,我天生就没有做女主角的资质。 因此我从一开始到现在也没什么女主角的感觉,我猜想我可能只是个配角,配角更惨了,要好好珍惜自己的性命。 但苏凌不容得给我思考的机会,在我不注意时就扑倒了我,我被他压在地上。地上的血块冰冷刺骨,我只是躺了这么一下,就觉得身体都快和地面冻在一起了。还好我反应快,只是刚刚扑倒,我灵巧地从他身下窜出来。 经过上一次与苏凌的扔飞镖大游戏,我也算得个老手了,对付他还是很有一套的。苏凌见我机灵,也是慢慢站起来,掏出他的钉子包,一根根给我扔过来。好吧好吧,这简直就是……他手臂上有伤,大量的运动和暴躁让他旧伤复发,因而动作也慢了许多。 可是我闪躲也需要体力,他就这么站着,我还要左躲右闪,这么下去我不是对手。 刚刚想到这儿,我的小腿就被钉子钉中了。我摔倒在地上,大喊救命,喊了一会喊累了,我知道是没有人会来救我的,索性我就不喊了。苏凌肩膀上的绷带已经绷开了,血流不止,我见他丝毫没有反应,也知道他理智全失,这么看着,我竟然忘了自己腿上的伤了,苏凌把我压在地上,拿出钉子在我到面具上乱画,可能他完全不知道我还带了个面具。 我庆幸这丑不拉几的面具救了我一命,他肩膀上的血滴在我的身上,我于心不忍,又无计可施,他下手很重,面具已经快被他戳出洞了。 面具坚持不了多久便败下阵来。我把破烂的面具扯下来甩在一边,苏凌笑眯眯地看着我,俯身上来,刀子离我的脖子越来越近,我按住他的手,道:“苏凌,你醒一醒!” 他手臂上有伤,力气却还是大,我根本按不住他的手。我的冷汗一直从两鬓间流到脖颈,刀尖闪闪发光。我用尽全身力气按住他的手,大声喊道:“你别杀我,快醒一醒。苏凌……别杀我……我还没活够,你快醒一醒吧。求求你了,大哥,我不想死。” 我强撑着把自己的一只手臂放在他的嘴前,急得我浑身出汗:“你快咬,快咬我。” …… …… …… 然而苏凌一句话也没有听进去,此刻的他对割掉我的脖子这件事十分的感兴趣。 我才想起他根本就听不懂我在说什么,我在对牛弹琴,怎么办……我不想死啊,我还没活够啊,可苏凌哪里听得见我内心的呐喊。huαんua33 钉子已经在我的颈间磨出血,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生命从我的身体里流逝,而且我能清清楚楚感受到。呼吸越来越困难,我觉得自己颈间好像破了一个洞,一直在漏风,凉飕飕的。苏凌狰狞的面庞离我的脸越来越近,不得不说,细看他比远看他还要好看些。因为他平时都是高冷的状态以至于我不能细细观察他的容颜,但是在这种危急关头我也实在是不想关注他的容颜。 “苏凌……你……你听我说。”我的手臂不住地颤抖:“你看你肩膀上都出血了。如果你不喝我的血的话,你可能会自己把自己折腾死……当……当然也把我折腾死……为了……为了……为了不让我们俩被自己折腾死……你快咬我一口吧。我……我好多天没洗澡,你不要嫌弃我……我还是……还是……很香……啊啊啊啊啊……” 我话还没说完,苏凌的钉子已经钉进我的肩膀里,钻心的疼痛密密麻麻蔓延到四肢百骸。我拼着最后一口力气握住他的手,不让他把我的肩膀刺穿,我恶毒地说道:“你这人是不是……缺心眼……自己肩膀不好……还要……还要搞我……” 苏凌一把抽出钉子,我的肩膀上血流如注。他再次向我刺来,这次的位置却是直戳我的心脏,我的右手已经不能动了,在他刺向我的那一刻,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他的钉子往我的身体旁边移了些,以至于他不会将我一击毙命。 我咬破自己的嘴唇,嘴中充溢着腥铜味道,苏凌朝我刺来,钉子刺入身体,我只觉得天旋地转,心肺都要被他绞烂了似的。一不做二不休,我用左手将他拉倒在地上,他手中的钉子更是深入我的身体,我吃痛地哽咽了一声,但容不得我反应,在他趴向我身体的那一刻,我含着嘴中的血,想都没多想的就朝他吻了上去。 我撬开他的嘴,将嘴唇上流的血全部喂入他的口中,他闻到了鲜血的味道,变得更加癫狂,更是松开钉子,抱住我,在我的嘴唇上撕咬。 我全身的骨头都快散架了,嘴上都被苏凌咬下一块肉,胸口处又血流不止,吹着冷风淌着血,右肩还被刺了一个空洞,肩骨碎裂,血肉模糊。真的是亏大发了啊,我这么想。 这个吻凶猛又激烈,简直要将我的身体抽空似的,他就像一只豺狼,面对猎物的鲜血贪婪地索取,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简直就像个嗜血的怪物。 我坍塌在他的怀里,由于外伤和内伤,之后流出的血全是我肺腑里一股股吐出来的,我还有最后一丝意识的时候想抬起手推开他,但手抬不起来,可以说我体力透支,动一下手指都是一种奢侈,我感觉大脑缺氧,以至于我无法思考。 身体越来越沉,苏凌的身体很冷,冻得我也很冷,我委屈得很,死都不让我死快活。 嘴唇还在被苏凌蹂躏,我却已经完全没有知觉了,再后来脑袋空空。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京州。 陈氏茶铺。 一个矮胖矮胖的少年站在陈氏茶铺门口。 他冷眼看着来往的行人,穿得一身大红大紫,格外招摇,他身边跟着的十几个小厮,都毕恭毕敬地站着。他们把陈氏茶铺围了个满怀,断绝了老板的生意,由于眼下瘟疫肆行,也没什么生意,但这一行人在这里站着,显得格外打眼。 小少年满脸愁容,左顾右盼,也不知道在找什么。 茶铺老板嘻嘻哈哈地走出来,好声好气地劝这位小公子,这少年暴跳如雷,指着店家的鼻子就是一顿痛骂:“你敢骗小爷!说什么那个死萝卜每天都会来,小爷我在这里等了十几天了。硬是半个人影都没看见!你说,你是不是在戏弄小爷!” 店家慌张地解释道:“我哪敢戏弄公子啊,这位姑娘的确是每日都会来买茶,她还在我这里交了一个月的定金呢,也不知道这几天是怎么回事……” “我问你她住在哪儿你也不知道,你有什么用!”少年气得一脚踢翻了店家的门。店家吓得悻悻回了屋。少年目光看向自己的手下,怒火中烧:“叫你们去查,你们一个二个什么也查不出来!存心的!饭桶。” “那日那位姑娘带来的两个男人武艺高强又不恋战,只是与属下交了手就轻功离去,属下追过去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人影,这四周属下已经派人去打探了,因为大晋京州瘟疫闹得厉害,实在是没有人听说个有个戴面具的姑娘。” “呵,这大晋百废待兴。刚经过一场战乱,又闹了瘟疫。如今还真是难以形容的惨败。我倒是认为这大晋没什么好看的。”少年蔑视道:“可否。” “少爷说的都对。”侍卫们心惊胆战地看着少年,弱弱地问:“那我们还等吗。” “等个屁!这大晋的女人真是没有素养,小爷不等了。你们几个负责打听这个女人的消息,若是让我知道她是谁,我一定要将她折磨到死。”少年怒吼,脸上的两块肉上下颤抖,颇具喜感。少年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看着店家,道:“要么搬迁,要么等着官府来拆店,你自己选吧。” 店家抹了一把冷汗,连忙招呼人搬运东西,我这是得罪了什么人啊。店家无奈地想,看着这坨矮挫的菜头走出门,他忽然觉得那姑娘的比喻真是恰到好处。 我一直以为我是没有什么女主角的天赋和魄力了。首先,我胆小怕事,懦弱无能,没有特长,心眼又小,自私自利,还笨得慌。因而我一直没把自己当成女主角来看待,就算是穿越这种事情落在了我的头上我认为自己只是个小配角。小配角如果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可就会死了。这样的事实就很气,不像女主角一样有可以自由挥霍的人生好似打不死的小强。 直到我身经百战,总觉我多次受到折磨之后还没死的特征判断,我的确是女主角无疑,不过这个女主角有点悲惨。 我这一觉睡了很久,我之所以在梦里还知道自己在睡觉做梦是因为我看见了林雨,如果我死了我肯定看不见林雨,然而林雨也死了,如果我没死我也看不见林雨,因而我现在看见林雨就一定是在做梦了。 梦中的林雨已经是我现在这幅丑样子了,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为了什么毁掉了自己的容貌。 此刻的她,站在冰天雪地里,挂着细雪的树梢在她的头顶,她带着面纱,披着棉袄,身后跟来的是一个女子,我看不清楚这个女子的面貌,只是能感受到这个女子是个倾城的美人。 林雨转过身看她,女子离她越来越近,我几乎就要看见女子的脸了,却在这一刹那,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我有意识自己已经醒了,但我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只能干瘪瘪地躺着,听见有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 我的衣服被掀开,有人轻柔地为我上药。而后有人走进来,就算看不见,我也能感受到苏凌身上的寒气,冻得我神经为之一颤。苏凌应该是恢复意识了,走过来嘀嘀咕咕交代着什么,我听不清,但他没有立刻就离开。 又呆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 我的意识渐渐弱了下去,又睡着了。 梦中我又看到了林雨,彼时的林雨却是没有毁容前的模样,言笑晏晏,清秀的面容如同远山的青黛。 她走在一条街上,街边张灯结彩,挂着的全是喜庆的红灯笼,摆着许多摊位却空无一人。 她蹦蹦跳跳的,一会举头望明月,一会低头见鞋跟,她的双颊有红晕片片,像是喝醉了。 虽然四周都很模糊,但那一轮明月却是格外的清晰,它的月光如瀑布倾泻,给林雨的身形镀了一层银边,它皎洁明亮,清高孤独。有浓雾在它的四周环绕,在它照耀下的街道,神秘又寂静。她身后跟着一个人,这个人更是模糊了,我甚至连男女都看不清楚,她就这么默默地跟在走得摇摇晃晃的林雨身后。 他们渐行渐远,我便又没了意识。 可能是最近自己的思维不太稳定的缘故,我时常梦到林雨,又时常醒来,但我意识醒了身体却醒不来,以至于自己也只能干着急。 今天我醒来的时候,有大夫在替我把脉。我能感觉得到他把手放在我的手腕上,但是却发不出声音甚至身体都动不了一下,我听见大夫无奈的叹气声和语重心长:“姑娘再不醒来,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放你妈的狗屁!我气急了,我明明就已经醒过来了,只是身体的某些机能还没有恢复,我才不会死呢! 而后我听见了冰山男的声音,自从我一觉不复醒后,他时常来看我,恐怕是觉得对不起我吧,又或者是不想丢了我这块宝药材。无论他怎么想,来看我还是真真的,说明这个人还没有坏到泯灭良知,我听见他对大夫说:“没有办法了吗。” “一切都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大夫收医具的声音和他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让我如晴天霹雳:“如果三日后还是不醒,就准备后事吧。” 苏凌思考了一会,吩咐身边的小厮道:“死了就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王府不喜见白。” 我当时就快吐血了。 恨不得把我一颗炙热的心掏出来给他们看一看我还活的好好的,可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我也没能让自己的手指动一下,甚至是眼皮都没能跳一下,经过我九九八十一次的不懈努力都化作泡影后,我果断放弃了。 第15章 温情 这个苏凌也太不够意思了,我好歹劳心劳力地救他,连我死后好一点的坟墓都不给,还说随便找个地儿把我给埋了,天地良心啊。 这三日我还是日复一日地醒了睡睡了醒,虽然我真的很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活人,然而好像并没有什么用,我不会就这么光荣就义了吧。 三日一过苏凌却没有叫人把我拖出去埋了,而是一直这么拖着,大夫再来看过,就说我已经死了。 只不过还有呼吸和心跳,却是死了的。我根据他的描述仔细想了想,我觉得我应该是变成了植物人,虽然好几个大夫都说我已经变成了活死人,醒不过来了。但我怎么觉得我还有救,苏凌大概也觉得我有救,拖着我又过了半个月。 我虽然目不能视,但听力还好,植物人是没有思维的。因此我觉得我不是植物人,只不过是身体机能还没有恢复,我拖着虚弱的身体进入了冬天。 听岜歌说这几日外面都在下大雪,苏凌说,如果我醒来还可以被允许四处玩耍,京州的瘟疫越来越严重,不过王府够大,足够我玩耍的了。 我生在南方,很少见过雪,也没钱旅游,说起雪我还真想玩一玩,可惜我也只能干巴巴地盼望着。 我虽然是个活死人,却也是个有用的活死人,毕竟活死人还有一半是活的,我的血对他就还有用,自从知道生吃我的血比较管用后,苏凌三天两头就往我的手臂上咬一咬,虽然咬破了。 但其实不怎么疼的,他动作很温柔,大概是考虑到我是个有尊严的活死人,不能不经过我的同意就吸我的血。 自从大夫鉴定完我是个活死人之后,他就很少来看我了,只有两三日固定喝血的一次才来,大概是觉得我没什么救了,不想在我的身上浪费时间。 他就算来了也很少跟我说话,我还是个活人的时候话就很多,在我话很多的情况下他也能做到不与我说话,现在我是个活死人了,他真真是一个字也不说了。 在我觉得我剩下半半辈子就这样了的时候,我奇迹般的醒了过来,这天我照常醒了,只不过身体还是无法动弹,我身边没人,醒来的时候不是半夜就是正午。窗外的风哇吱乱叫,吹得窗子开开闭闭,那声音极为响亮,这天应该不是个好天气。 这冷风就飒飒地吹进来,卷起了我的被子吹到地上,我浑身都被吹得起了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飞了进来,或许是一只鸟,又或许是小虫子。总之它就是站在我鼻头上蹦蹦跳跳。我的鼻头被它踩得很痒,它也没有离去的意思。我的思想斗争和这个不明生物战斗了半个时辰。当然它是不懂得我的智斗的,我实在忍无可忍,双手一激动就往笔尖上抓去,抓到了毛茸茸的一团不明物体,我猛地睁开眼睛。 看到的是一只灰黑色的麻雀,我错愣,这麻雀也傻了,剧烈地扑腾着翅膀,弄得我一脸羽毛,它从我的手中挣脱,又扑腾一声往窗外飞了。 此刻是正午,冬日的阳光停在镂花的窗栏上,我悻悻地去捡自己的被子,伸出手肩膀处疼得厉害,只得无功而返。 我虽然坐了起来,但手却不能像刚刚抓鸟那般灵活,这让我想到了一句俗话“人的潜力是无穷的。”我想下床,因为这大半个月来我只喝清汤寡水,肚子饿的咕咕叫,刚伸出一条腿,小腿处又钻心地疼,看来苏凌这厮是没少下重手了。指不定在我昏迷的时候对我做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 我一只腿不能动另一只腿还勉强跳的动,我一只腿拖着另一只腿,双手垂在两侧,跌跌撞撞走到了房门口。我开口想喊人,声音又弱又小还软绵无力,连我自己都听不到,算了。 我放弃了喊人的念法。 果然是入了冬,地上铺满了雪,不过主要的道路还是被扫的很干净,听竹园里所有的树叶叶子都掉光了,光秃秃的树干上挂着一层白雪,整个院子由金黄裹上了银装。 风吹在脸上是冷的,太阳照在身上确是暖洋洋的,我想想看,王府的膳房该怎么走来着,睡了一觉起来,果然忘了许多事,现实的忘得三三四四,前尘往事又扯不清楚,还真是亏得很。 实在是记不起来就算了罢。 我坐会床上,等着岜歌回来。 然而先来看我的却是林毅,林毅抱着个大竹席就进来了。这竹席委实有点大,把林毅一米八的身高都能挡完,不过这厮将竹席裹成一团扛在肩膀上,走得倒也轻巧。他进了屋,见我端坐在床上。 吓得肩膀上的竹席都掉在了地上,竹席落在地上便散开了。我瞄了一眼,只见竹席上用红墨水赫然写了几个大字“早登极乐”。 林毅踉跄地走了进来,皱起眉头,试探了一句:“诈尸了?” “三叔,活死人不是死人,我没死。”我看着他,正儿八经地说道。 “你说什么?”林毅凑得近了些。 “我说我没死。” “什么?” “我没死。” “什么?”纵使他把头都放在离我的嘴不过二十分米的地方了。林毅还是听不到。 “没死。” “……”林毅放弃了。 我也放弃了。 我用头指了指那在地上的竹席,天知道我手动不了脚动不了是如何用头指的。但林毅和林雨起码是有血缘关系的。他还是领悟了,林毅道:“王爷说叫我找块好的,把你卷了就地埋了。” “这就是找块好的……”我无力吐槽。 “你怎么醒了?” 我听他的语气怎么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失望?敢情我醒过来还是大家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了?我不能醒吗?醒了惹到你了吗?林毅被我杀千刀的眼神盯得浑身发麻,他站直了身子,将地上的竹席重新卷起扛了起来:“既然你没死,我就去跟王爷说一声,再问问还埋不埋了。” 这种问题还需要问吗…… 看来林毅的死脑筋是重病,得治。 得治病的林毅飞一样就跑了。我刚刚想喊他给我带点吃的,还没说出口,人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我发现面对这个直男还真的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日后哪个姑娘跟了他,说句话得把自己气死不可。还好岜歌有颗玲珑心,见到林毅匆匆忙忙跑出去,大概猜出了个八九。顺手就端了点心进屋,我果然坐在床上,岜歌只是愣了愣,没有多大的欣喜,也没有林毅的失落,仿佛我是睡了一个午觉。 岜歌轻轻道:“醒了。” “嗯。”声音细的像蚂蚁私语。 岜歌却不似三叔那样粗枝大叶,他心眼细,看口型也知道我说了什么。岜歌将糕点端给我,道:“醒来的第一件事是饿了吧。” 我流着泪,感恩地看着她。 “想吃肉?” 我拼命点头。 “现在还不行,你身子虚,吃不得油腻的。这几块糕点足够了。”岜歌将糕点盘子放在我手心里,道:“我去帮你找几件衣服。” 岜歌一边翻箱倒柜,一边说道:“你现在肯定很多地方还没有恢复正常,一会等林毅回来,让他背着你在院子里四处晒晒走走。王爷也想见你,不过你休息几日再去吧。” 我点头,实在是不知道苏凌要见我做什么,我是绝不会认为他要感激我的。 岜歌找了件素衣给我,我见白得像片纸的衣裳和自己白得跟纸一样的皮肤,白了她一眼,道:“你这是让我变成白纸还是和大地融为一体。” “王爷看见你心情就会不好,这件衣服和景致相近,可以让王爷多一点无视你的机会,对你们俩都好。”岜歌不由分说地脱下我的衣服替我换上,我这个残疾人怎么有能力与她抗衡,岜歌一边帮我系腰带,一边说道:“其实你不适合白色的衣服。小隅像初春新生的笋芽一样勃勃生机,应该穿鹅黄或是嫩绿才是。但这么穿在雪中太打眼了。” “我救了他,他还看见我不舒服?” 岜歌是听不见我的声音的,因此她都是看我口型猜出个一二。岜歌道:“因为要近距离接触你,还得喝生血这件事,网页很不高兴。一直都很抵触。” “他咬我,我都没有说什么他还不高兴?” “王爷最厌恶与低贱的人打交道,与小隅呆久了,王爷很厌恶。而且小隅的面容也不慎,王爷不想碰你也是情理之中。”岜歌说出苏凌跟着我就好像是拉低了他的身份一样,岜歌继续说道:“不知道小隅在屋子里对王爷做了什么,王爷出来的时候火冒三丈呢。” 咳咳咳……这个……感觉好像我委屈了他一样。 好吧,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样,按照林雨对苏凌的印象,他就是高高在上,桀骜不驯,看不起任何低贱的人的。包括林雨,我知道林雨小时候在山中救过他,之后苏凌又装作不认识她,甚至与她姐姐林汐在一起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最后甚至杀了林雨,他觉得她嫁给他就是对他的一种侮辱,下手毫不留情。 岜歌替我穿好了衣服,林毅就回来了。 随后他受岜歌指示背着我在院子里晒太阳。又过了几日,我可以自己下床走动了,岜歌才带我去见苏凌。 我还是如岜歌说的穿着素白的衣服,苏凌被禁足,闲得很。我同岜歌一起走进苏凌的书房。发现他脸色红润了许多,精神气也好。墨发随意地搭在肩膀上,有清风拂过他的面颊,柔柔的像一副恬静的画卷。他的身形修长,眉眼间有淡淡哀愁,随即舒缓开。 他连头也没抬,只是问了一句:“来了。” 这不是废话吗。我欠了欠身子,道:“来了。” “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我……我怎么知道。” 苏凌转过头来看着我,他目光灼灼,盯得我头皮发麻。末了,他说道:“本王以为你会死,叫你伤好点再来。是希望看到你生龙活虎的。” “贱奴不死万幸啊,老天爷两次让贱奴从王爷手中死里逃生,看来贱奴和王爷缘分匪浅啊。”我乐呵呵地说道。 你不要我和你扯上关系,我就是要跟你扯上关系。苏凌愣了片刻,只是盯着我的肩膀看,道:“还疼吗。” “啥?我没听清,王爷在跟我说话吗。”我目瞪口呆。半晌半晌没反应过来,又侧身子往后看,没有别人,那这厮就是在问我。这厮居然还会关心我了?不是吧,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我看着他盯着我的肩膀,知道他在问什么,我也看着他的肩膀,竟然生出一种同病相怜的错觉。我问他:“王爷当日下手是故意的还是挑准了地方的。” “疼吗。”他无视我的话,只是问我。 “我……”我只好回答:“好多了,不过有时候还是会疼,手也抬不起来。” 似乎是听到他心满意足的回答,他释怀地坐直了。冷冷道:“罪有应得。” …… …… …… 此刻我觉得我还真的对苏凌这个人不够了解,或许是了解得不够深刻。 第16章 王爷的馈赠 苏凌骂了我活该之后,就没再跟我说话。岜歌本来就是一个闷葫芦,这种情况她十分喜闻乐见。于是尴尬的氛围在我们三人之间蔓延开,当然,觉得尴尬的只有我,岜歌和冷面男都是濒临泰山而不动的人才。 苏凌单手撑着面颊,闭着眼睛小憩。 半晌,他才睁开眼睛,道:“你出去吧。” 听到这句话,我高兴得连蹦带跳地……还没走出三步就被苏凌叫了回来:“没说你。” 岜歌出去后,还识趣地把门关上了。我畏头畏脑地缩在自己的大氅里,弱弱地问:“有什么事吗……王爷……” “肩膀疼对吗。” “不疼……不疼了。”我笑着说。 话音刚落,我又大叫一声:“啊——!”这该死的苏凌不知道拿什么打了我的肩膀,疼得我泪水汪汪。 “疼吗。” “疼……疼死了……”我委屈极了,脸上的烂肉掺合在一块,场面十分惊悚。苏凌实在目视不下去,把头撇向另一边,轻咳嗽了几声,道:“那左边的柜子里有我给你的东西,你自己去拿吧。” 我一步没一步地拖着自己伤残的腿走到那柜子边,又委屈地转过身来,委屈地说:“王爷,我手抬不起来,打不开啊。” 苏凌不是一个为美人委屈就亲自动手的人,美人一委屈,他连理都不想理。但是我不一样,我一委屈,就会让人觉得心生作呕,让人忍不住想让我停止了委屈这个过程,因此我委屈就比美人委屈来的有用。 比如现在,苏凌强忍着自己胃中不适,替我把柜子打开,将里面的一个小盒子递给我。 这个盒子朴素得很,红漆喷着,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他递给我,我也只能看着他,末了,他还是把盒子打开,我看见一张新面具躺在盒子里。 这副新的面具与上一张是完全不同的风格,如果上一张用花枝招展,五颜六色来形容,这一张就只能用白里透黑,黑中掺白来描述了。一张好好的面具,什么花纹也没有,就两个洞是眼睛,一个微微耸起的是鼻子,嘴唇都不给我露出来,是封闭的,这简直就只给我留了呼吸的两个孔和看东西的两个孔了,这张面具从头到尾都是白的,只有那眉心一点点上了黑色梅心,面具毫无表情,看着死气沉沉的。 “我我我……我的?” “本王给你备的。”苏凌嫌弃地看着我:“我告诉过你,你这张脸,别让本王看到第二次。” “我也不想……”我道:“王爷……你确定你这面具半夜我出去不会吓死人吗。而且这几日岜歌又叫我穿白色的衣服,我觉得……” “很好。”苏凌概括道。 “好什么。” “辟邪。” “……” “你自己戴上。”苏凌道。 “我戴不上。” 这是我今日第三次次拒绝苏凌的命令了。本来我现在就是个废人,手不能提,脚不能动。苏凌看我的眼神让我打了个寒颤,怀疑他是不是寒毒爆发了。终了,他还是叫我转过身去,亲自为我戴上。这面具两边有白色的绳子,苏凌站在我身后,用力一扯,我吃痛地叫了一声:“王爷……紧……紧了……” 苏凌的手停住,又放下一段绳子,我又不好意思地说:“松……松了……要掉……” 我虽然看不见苏凌的表情,但是感到一股深深的恶意从身后通过衣襟窜进我的身体里,但终究还是带上了。 苏凌坐回木椅上,端详着我的面具好一会儿,道:“很适合你。” “贱奴知道,知道。辟邪嘛。”錵婲尐哾網 “……” “滚吧。” “好勒。”我屁颠屁颠地拖着伤残的腿走了出去。 三叔是个样貌顶好的男人,眉宇像是竹松一般正气凛然,脸又生得端正,再者,高高瘦瘦,手上却很有劲。穿着紧身的便行衣,双手握剑,一前进一退步都不紊乱,脚步几个旋转溅起雪花,颇有傲骨之姿。 这也不难怪林雨本身长得很好看了,这一家人的基因都不错。 我也没有兴致留在王府,如果苏凌在王府,我定然是出不去的。 奈何他现在被禁足,像个瘟神一样在王府里,这凌王府上上下下笼罩着一股极其诡异的气氛,我还得处处小心,生怕被发现了身份,自然,这个可能性不足万分之一。 三叔是个武痴加死脑筋直男癌,所以没发现我们走进来也是十分的正常,岜歌扶着我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眼睛盯着三叔看着,毫无波澜,我打趣她:“是不是觉得我三叔挺帅的。” “林将军是越国数一数二的高手,自然不差。”岜歌毫不避讳。 “有没有春心萌动呀。”我邪邪地笑着。 岜歌仔细看了看,道:“我与林将军相识已有三年,此人的确不错。”她抬起头来,一双眼睛通透清明。 “哇塞,八卦啊。”我想抬起手来叫好,可忘了抬不起来,只能徒增伤感,见到我兴奋的模样,岜歌补充道:“但不会。” “啊?为什么……” 岜歌没说话,只是静静看着舞剑的三叔,给了我一个“你自己懂的”的眼神。我幡然醒悟,是了,三叔这个智商,的确不是很好泡妞。况且岜歌也是阴晴不定好坏不分的,三叔虽然笨是笨了点,但一身正气,几乎上可以斩妖除魔。 岜歌目前还没有被我判断出正派还是反派,凑不到一块去的。 房中。 今日晚膳难得见荤菜,我多吃了一碗,肚子涨的像个圆球,岜歌和三叔和我都是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因此两人见到我一连吃了三碗饭也是目瞪口呆。我解释道:“多年未见肉,想的慌。” 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回到软绵绵的床上,我的腿受伤不太严重,勉强可以自己行走了。岜歌也就没有时时刻刻跟着我,来古代唯一好的一点就是不用自己洗碗,不用自己做饭。这就很舒服了,吃完饭,倒头就睡。 今夜下了大雪,雪虐风饕。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 睡到中途,我觉一阵冷风飒飒,大冬日的雪冻得我直打哆嗦。翻身起来,想去关窗,奈何想起又抬不起手,只得站起身。站起身还好吧,这一站就发现不是窗户打开了而是门打开了。 苏凌冒着风雪走进,关上了门,冷风自然停了,被隔绝在门外。 我见了他,吓得连连后退,绊倒在床上,我吃痛地叫了一声。苏凌鄙弃地看着我,他点燃了烛火,烛光下他的眉眼绰绰映着光影,忽明忽暗,显得阴森恐怖。我尴尬地打着招呼:“晚晚晚上好啊。” “嗯。”苏凌应了我一声。 我倒在床上,手上没力气撑起来,就只能干瘪瘪地躺着。苏凌又站着不动,气氛一度十分尴尬。 须臾,他才动了脚步,坐到我床边,我挪着屁股尽量离他远一点。苏凌也不恼,只是问我:“还疼吗。” “好多了。” “嗯。”苏凌坐着,我躺着,吊着两只腿在窗外,我压着身子十分难受,于是乞求道:“王爷帮我个忙,把我扶起来。” 苏凌很嫌弃地看着我,伸出的手又迟疑,迟疑又伸出。 他真的是很不想碰我,但想到今后跟我的日子还长,他也无可奈何,终是将我扶了起来,我和冰山男并坐在床边,也不知道说什么,我和他一向没什么话好说,他也不屑跟我说话。 “你吃过晚膳就睡觉?”到底是他先开口说话了。 “嗯……我吃了饭都有点晕眩。”我道。 “嗯。”他回答。 无言。 又是须臾。 他突然转过身来,双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吓得一个激灵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奈何这厮又把我摁了下去。 肩膀上的伤最严重,他这么一按,我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苏凌面对着我,眼神极其复杂,他端详了我的面具好一会儿。 突然,我肩膀上的衣服被撕开,露出右肩,我有点晕眩。这厮什么口味啊,我都长成这样了他还对我有兴趣。 我的惊恐都写在脸上了,这厮不会要趁人之危吧。他要女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非得要我做什么。、 我吓得两眼冒金星,顾不得肩膀上的疼痛,不停地挣扎着想甩开他,并且可怜巴巴地说:“王爷……不要啊……我我我我……我好多天没洗澡了,再再再说,贱奴贱奴身份卑微,骨头贱命,王爷你这样不好吧,况且光天化日之下……啊啊啊啊啊……” “王爷三思,三思啊!跟我在一起做这些见不得人的事会脏了您的身体啊……王爷!” 苏凌哪会理我,他从来就不喜欢听别人说话的。只见这厮直接把头埋在了我的肩膀上,我仰天长叹,完蛋了。 本来以为这个色鬼还会动手摸来摸去,没想到他只是把唇停在了我的肩膀处,随即,我感到一股微微的疼痛,苏凌小心地避开我的伤口咬破我的肩膀,吸吮着我的血。 我的心猛地颤抖了一下,四周寂寥无声,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砰砰砰的声音,那是怎样的一种感受,似乎是期盼已久又或是颤抖恐惧。这断然不是我的感受,是这幅身体本身的感受。 苏凌这一咬让我浑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我恍然大悟,又羞愧到无地自容,苏凌难得对我温柔一次,虽然咬破了我的肩膀,我却不觉得疼,他的唇和他的人一样,冰冷刺骨,凉意从我的破口处传遍我的全身,我想,大概是他的寒毒发作了。 果真,他的眉紧蹙,双手也抓住我的手臂,我的手臂被他抓得青紫,我却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这呼吸之间的气体一离开身体,就立刻被他身上的寒气凝结成冰珠落在地上,这厮完完全全趴在我的身上,我感觉自己大冬天还抱着个大冰柜,十分悲伤。我也被他身上的寒气浸染得瑟瑟发抖,他的寒气越来越冷,吸吮的血就越来越多,不复刚才的温柔。 我咬紧牙关,任凭他蹂躏着我的肩膀。 我俩抱在一起各自受着折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疼得我都麻木了,冻得我没知觉了。苏凌才慢慢放开我。我们俩人紊乱的呼吸平静下来,苏凌有些神志不清,刚坐直身子就倒在我的怀里。 我连忙接住了他,他睡在我的另一只肩膀上,说着话:“我们是不是认识。” 他说话时嘴唇翕动在我的肩膀上酥酥麻麻,我浑身一颤。结巴地说:“怎么会……贱奴怎么会和王爷见过,王爷怎……怎么会认识贱奴。” “本王觉得。”苏凌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本王觉得,你身上有本王很熟悉的感觉。” “比如呢?” “味道。” “很熟悉的味道?” “不错。” “王爷莫不是说烧焦了的肉味吗。”我粲然笑着:“王爷莫不要忘了贱奴的这一张脸可是被火烧得面目全非呢,每每夜里,我都会闻到烧焦的味道,或许是上伤口还在流脓吧。”我戚戚然地说道:“王爷是不是想吃烤肉了,可惜……烤人肉不好吃。” “改日可以尝一尝。”苏凌说罢,就再没了声响。 我心如擂鼓,这厮怎么会突然说出这种奇怪的话,吓死我了,还好我林小隅处变不惊。他的呼吸平稳,身上又有了温度,大概是睡着了。也只有他睡着的时候才不会那么锋芒毕露,令人讨厌。 我想起方才说的话,还真是全然道理。 这张脸,面目全非啊。 第17章 解足 之后的日子苏凌在夜里都会定时来找我,我也知道每次他寒毒发作后都异常虚弱,所以基本上都是在我这里睡着的。三天两头被霸占床位,我十分不满,索性就叫芭歌在我房里搬来好几床被子,以便我睡地上。 这日,无风无光,窗外阴沉沉的,空气干冷,有几只倔强的麻雀在干秃秃的树枝上蹦跳着,徒增了几分生色。 我在地上翻了个身,身上压着的三床被子压得我沉闷,我的手已经可以动了,我将被子扯开,一夜窝在被子里,我的脸憋得通红,我撑起身来,苏凌如往常一样没了影,只留下冰凉的温度。其实现在虽然是冬日,却还没到十二月一二月等冷得人走不动路的地步,除了我和苏凌以外,其余人都盖得是一床厚一些的被子,但由于苏凌这个死变态对我日日夜夜的影响,我只得加被子来御寒。 我迷糊地叫来了芭歌,芭歌端着早点走进,她先把早点放在桌上,然后替我换药,期间也在关心苏凌的情况:“王爷他最近好些了吗?” “我觉得你应该看得见。”芭歌和三叔是我听竹园里起得最早的两个人,当然我听竹园本来也就三个人,在我之前就是他们俩了。 苏凌真真是很讨厌看见我,因此我起床的时候也从来看不见他,但芭歌和三叔理应是看见了的。 芭歌细想了一下,撤去我的旧绷带,说道:“王爷近来面色好了许多。” 我白了她一眼,不满道:“既然你都知道,比我还清楚,你还故意问我做什么?” 芭歌拿起新绷带替我缠上,说道:“我这好比打一个比喻,用设问的手法让你多了解一下王爷。” “我不想了解。”我说。 “无碍,你现在已经了解了。”芭歌替我穿好衣服站了起来,道:“今日做的是煎饺。” “你们王爷身子骨健壮了,我却消瘦了。”我涕泗横流,委屈地说道:“你们永远也想不到在十一月份还在房里开了个制冷空调的感觉。” “制冷空调?” “没事,我就是感叹。” “我替小隅多准备了一些姜汤,在王爷发病的时候和王爷住在同一个房间真是为难小隅了,不过这么多天你还没有受风寒,说明你身子也好的差不多了。”芭歌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这有助于小隅磨炼心智,不完全是不好的。” 我和芭歌还在聊天之际,三叔突然从门外冲了进来,他眉飞色舞,难得表现出了一反常态的轻浮,我疑惑地端详着他,道:“三叔,你的宝剑生小剑了?” “非也。”三叔道:“寓居来宣圣旨了。” “寓居?这又是哪位?”我眉头紧蹙,道:“上次那个夜莺来宣圣旨,苏凌刺了肩膀,丢了半条命,这又是哪一位?是要把苏凌逼死?” “不是。”芭歌道:“夜莺和寓居是两个人,代表的圣旨也就不一样。” “这宣旨还分人啊?” “恩。夜莺和寓居都是皇帝的左膀右臂,这夜莺为人乖张,阴晴不定,口腹蜜剑。所宣圣旨皆是类如诛九族的死旨。而寓居此人不严苟笑,却心口一致,倒是个好看破的人。”岜歌道:“此外还有两人你也得认识,那就是李博和韩枫。” “李博,韩枫?” “寓居,夜莺,李博,韩枫人是皇帝身边的御前四侍卫,个个武艺高强。其中夜莺是主位。”岜歌道:“我也了解的不是很多,你晓得名字就好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皇宫f4?”我漠不关心地想到,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哎,我现在可是只一心一意逃出王府去过我的逍遥日子。 于是乎,我们全凌王府上下几百号人又全部跪在凌王府主院里接旨了。我照样是跪在最边缘不起眼的位子。视野确实最好的,因为我这个位子实在是太偏僻了,前面没人挡着,我视力又不错。这个叫寓居的小伙子,和夜莺差不多大,也是个毛头小子,不过长相平平,看起来憨厚老实。穿着的是一袭白布衣,腰上照常别着一把佩剑,头发用普通纶巾束着,丝毫不像是什么御前侍卫。倒像是刚刚从田地上走出来的农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武陵王恪尽职守,深明大义,安分守己,才华横溢,日表英奇,天资粹美,特封三品武陵致逸王,明日正式入宫早朝。钦此。”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苏凌低眉道,接过寓居手中的圣旨,慢慢站了起来,我们也随着苏凌站起身而站起身。 寓居恭敬地说道:“恭喜王爷了。这也就说明皇上已经解除王爷的禁足了。此前夜莺来此对王爷诸多刁难,王爷莫要见怪,他性格使然,寓居在这里给他赔个不是。”寓居说起话来客客气气,低眉顺眼的,看起来比那个夜莺舒服多了。 苏凌似乎没把自己差点丢了半条命的事放在心上,淡淡地说,“知错受罚,皇兄没有错。夜统领也没有错,你多心了。” “王爷能如此想最好不过,我就先回去了,明日还望王爷准时早朝。”寓居笑着,带着一群人离开了王府。我抓着岜歌的袖口,问道:“怎么这传旨的都不是小黄门,还全是御前侍卫?这不正常吧。” “传旨是小黄门,只不过王爷对陛下有些特殊。” “还有之前不是已经封了苏凌的称号吗,怎么现在又来一个武陵致逸王?” 岜歌道:“之前封的称号只不过是个称谓罢了,此刻封了正三品,才是真真算得上个官。” “你不是说皇帝和王爷之间过节很大吗,怎么还给他官职?” 岜歌正欲回答,就被苏凌一声冷斥打断:“你的话多了。” 岜歌低着头,道:“奴婢知错。” 苏凌淡淡地看着我,随意地说:“你收拾一下,明日跟我一起进宫。” 我环顾四周,没有别人,好像就是对着我说的:“我我我我……我吗?” 苏凌没有回答我。自顾自地走开。待苏凌走远,岜歌才小心翼翼地提醒我:“是你。” 我惊魂未定,傻了眼,再三确认,“你确定是我?我啥都不知道,入宫打酱油?再说王爷只是去上个早朝,这也要我怎么跟着?” 岜歌连忙说:“陛下自登基以来,就从未召见过王爷,此次突然召见,可不仅仅是早朝那么简单。此次进宫,短则三日,长则十日,王爷寒毒之事不可外泄,倘若在期间发病,倒给了陛下治罪的好机会。如今王爷本就是步步艰难,还得麻烦小隅多多照看了。” 我抹了一把冷汗,郑重地说道:“我照看他……呵呵呵……我尽量……尽量……” 第二日。 凌王府。 天气微凉,无雪无风,初晨时分太阳都还没见着影,我就提着大包小包往马车上搬。我打个哈欠,睡眼朦胧,提着东西摇摇晃晃,岜歌生怕我摔倒,搬好了她的那一份东西又来帮我搬。 纵使我已经起得很早,但苏凌早就收拾好坐在最前面的马车里了。苏凌的马车是灰褐色的,四角吊着普通的木坠,木坠中有一个银铃,风一吹,泠泠作响。四周用丝绸装裹,窗帘上绣着芍药,是一个颜色的芍药,片色看起来十分朴素。唯一有点价值的恐怕是马车上用金箔包裹的车顶了。上面刻着琉璃星月,细巧精致。拖着马车的是三匹黑马,苏凌坐在里面,我在外面连一袂衣裳也看不见。 岜歌和三叔都是不能进宫的。其实连我也不能进宫,因为早朝是苏凌一个人的事,理应来说是不准有外人陪同,但我的存在又是个必然条件。入了冬,天气越来越凉,尤其是这初晨时分,我打着哆嗦。岜歌递来一个手炉,道:“别受寒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身子骨强健着呢,恐不能长命百岁。” “贫嘴就你最行。” “那可不。” “你进宫可要记住无事万万不能四处游荡。这一条是大忌,如果碰到了什么不好得罪的人,就是王爷也保不了你。”岜歌忧心忡忡:“因为你是跟着王爷混进去的,最好躲在王爷被安排的住处不要出门,少说话,少跳动。记好了吗。” “记好了我的大小姐。”我道:“好奇心害死猫,这个道理我还是真明白的。放心吧,我不会乱走的。” “一定要听王爷的话。” “我林小隅唯凌王马首是瞻。” “还有就是……” “够了。啰嗦。”久不发声的苏凌一声怒斥:“岜歌何必交代,她若想死,你和本王都拦不住。” “奴婢知错。”岜歌连忙住嘴。推攘着我上车。我一脚跨在马车上,一脚踩在地上。就听到苏大少爷又在叫我:“你来,和本王一起坐。”錵婲尐哾網 我心中虽有不情愿,但也不敢再浪费他的时间。连忙进了他的马车,刚一上车,马夫还没发个声就走了马,可怜我还没站稳,一个扑通脸摔在座位上。幸好面具结实,只是样子不太雅观,倒是没摔疼,抬头就对上苏凌那一双寒彻的眸子。 “烦人。” 短短两个字,苏凌再一次嫌弃了我。 我自顾自地坐在离他最远的地方,喃喃道:说得好像谁不烦你一样。 苏凌与我对坐着,相顾无言。 半晌,他才冷冷开口警示我:“别让别人发现你的存在,一会例行检查时,你躲到本王身后。” “哦。” 我干坐了十多分钟,问道:“那个,王府离宫有多远啊。” “一个时辰。”苏凌道:“大晋的皇城叫做未央城。” “跟我说这个做什么。” “普及常识。” “哦。” 我想着还久着,就趴到小窗口处,掀开帘子,京州的街道上还是空无一人。就连我买茶叶之时唯一的几家店铺也不开门了,空中飘扬的是白奠花,还有浓郁的焚香。隐隐约约有哀鸣哭泣声传来。冷风窜进我的颈间,我浑身一颤,迷茫地问道:“大晋的瘟疫越来越严重了吗。”我眼光停留之处,四处摆着棺材挂着白帆。 “不错。” “死了多少人了。” “五分之一了。”苏凌淡漠地说道。 “就没办法了吗。” “此次进宫,大概就是为了此事。” 妇人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谁来救救我的儿啊。” “苍天啊。为什么要惩罚我们啊。” “求求你们了。把药卖给我吧。求求你们了。” 声音凄凉,触目惊心,我心中空荡荡的,难受得紧。苏凌闭上眼,道:“若是不舒服就关上,没人叫你看。” 我慢慢合上窗帘。 未央宫。 在离宫还有一百多米的时候,我就已经能看清楚这座宫殿的辽阔与繁华了。 高达数十米的城墙,青砖红瓦。城门上龙凤呈祥,龙嘴中衔着宝珠,用金箔裹了龙身,凤凰头顶的羽毛镶满宝石,一龙一凤缠绵悱恻,使人为之动容。城墙上每隔五米就有士兵把守,每一块砌墙的砖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我看不清楚。但远观颇有繁重肃穆之感,未央宫的城门高大宏伟,门前有十八头石狮子并立。它们瞪大着红宝石镶成的眼睛,神情严肃,嘴巴裂的很大,毫无可爱可言,让人看久了都容易发怵。 我从未见过如此华丽的宫殿,弱弱地问了一句:“这些卖了值多少个钱呀。” 苏凌不屑与我说话,只是动手将我伸出窗户的脑袋按了回来,冷不伶仃地说道:“躲本王身后去。” 苏凌的身后有一块空地,空地前是软座和一些装饰品,我只要蹲在他身后紧紧靠着他就不会被发现。我蹲下去时,由于空间太小,头只能压在他背上,这厮的背碰到我的脸,跟碰到鬼似的,猛地颤了一下,然后一巴掌打在我的头上。 我怒嗔:“痛啊。” “闭嘴。” 苏凌恶狠狠地说,用用他宽大的墨蓝袖子盖住了我的头。我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再过了一会,我感到马车没了颠簸,有人询问道:“可是武陵致逸王?” “不错。” “还麻烦王爷掀开帘子让我们检查一下。” 苏凌掀开,守城的卫兵只看见一位身着墨蓝衣裳的男人坐在中间,他披着狐裘大氅,纶巾束发,飘飘然有仙人之姿。眸子淡而冷,使人望而生畏。 “王爷请。” 苏凌放下帘子。 马车又摇摇晃晃启动了。 第18章 入宫刁难 “王爷王爷,我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不可以。” 半晌。 “王爷王爷,我现在可以出来了吗。” “闭嘴。” 良久。 “王爷王爷,我现在……” “你想死吗。”苏凌突然掀开盖在我头上的衣袍,怒目圆睁:“本王真是没有见过比你还聒噪的女人了。” “啊!王爷的意思是,我在这方面天下第一喽。” 苏凌愣了片刻,好像前言的确有此意,我从他身后窜出来,津津乐道:“这说明我林小隅还是有可取之处的,不错不错。” 罢了,苏凌不想跟这个女人再有什么过多的言语,因为这些言语都是没必要又浪费口舌的。 他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也不知道马车走到哪里停了下来,苏凌掀开车帘,正欲下车,就迎上了一双笑盈盈的眼睛。 那眼睛在那人眉下春光灿烂,原是夜莺站在马车前。苏凌立于马车上,问道:“夜侍卫这是何意。” 夜莺俏皮地说:“凌王爷走错路了,在下专程来给王爷带路。” “走错?”苏凌抬起头看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大殿,大殿的牌匾上刻着议政栾殿四个大字。他冷笑一声:“夜侍卫看不见吗。” 夜莺仰着头看了好一会,道:“看得见看得见,议政栾殿嘛。” “那夜侍卫何出此言。” “因为王爷今日要去的是后殿休息啊。”夜莺想了一会,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自责道:“莫不是寓居告诉王爷今日来议政?错了错了……这厮平日里就是呆呆笨笨的。日子呀,是明日,今日王爷可入不得大殿呢。” 苏凌无言。我分明见得他手下筋络凸起,但他依旧面不改色,只是冷冷地说:“王兄的人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夜莺略有所思,点点头,似乎很赞同苏凌的说法,笑眯眯地说道:“王爷真是一针见血,我定要跟陛下好好讨个罚,如此。王爷请吧。” “后殿?” “哎呀,后殿是奴才住的地方,夜莺知道委屈了王爷,可这陛下刚刚登基,许多地方经年未修,实在危险。若是王爷住了进去,房屋坍塌,误伤了王爷可如何是好。”夜莺长叹一声,似乎又委屈又自责还装作绞尽脑汁给苏凌想办法的模样:“要不,王爷去后宫暂住吧。这陛下刚刚登基,后宫只有马娘娘,王爷此去正好给马娘娘做个伴。” 我在马车里都看不下去了,明明就是他们故意说错时间让苏凌早来一天,然后又把他晾在一边,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后殿,后殿明明就是下人才住的地方。 后宫,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随意出入后宫,若是让别人看见了,还定指不定说他对他哥哥的老婆有什么图谋不轨的想法呢。给马娘娘作伴,他苏凌是什么人,要给他哥哥的妾作伴?简直就是摆明了欺负他。 虽然我对苏凌没有好感,但毕竟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吃喝都得靠他供着我,苏凌被一个御前侍卫三番五次羞辱,也是给我打了几记耳光。我气得在马车里跺脚,但我没想到的是,夜莺是何等人物,既然能够当上御前侍卫,这武功内力都是一等一的。我这一跺脚,夜莺好奇地看着马车,目光似乎要透过车帘将我看透。 我冷汗涔涔,霎时间就没了声响,但为时已晚,夜莺笑吟吟地问道,“凌王爷,您这马车里还藏着人嘛。” 苏凌默语。 “啧啧啧,王爷难道不知私自带外人入宫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万一是什么图谋不轨的小人或者是刺客。那可就……”夜莺沉思道。 苏凌瞪住他,他连忙人畜无害地地解释道:“王爷可别误会,夜莺绝不是说王爷私藏刺客,夜莺可没有这个意思。” 苏凌仍是平静,只道是夜莺耐不住性子要来掀车帘。 我左右一想,横竖都会被他发现,还不如我自己主动站出去。想起后宫和后殿的这一大难题,就让我来帮冰山男解围吧。 在夜莺的手碰触到车帘的前一刻,我扒下自己的一块衣服,露出香肩,但不能太低,因为我知道我这具身体,除了肩膀上面一点和手臂那一点露出来可以见人以外,其他地方都是没有一块好肉的,半遮半掩慵懒地拉开帘子,嗔怨地说道:“王爷~你到底在外面做什么,都让奴家等那么久了。”声音酥酥软软的,满是娇媚,见到夜莺,我故作惊讶道:“这是……” 夜莺刚一掀开车帘,就见到如此光景,此下脸色十分难看,退了几步回到苏凌身边。我故意把衣裳拉得很低,既可以露出半个酥胸,又可以将奴隶印记一览无余。 虽然我并没有什么胸,还得尽量不露出伤口,真真是十分考验技术,带这个面具,颇有神秘色彩。夜莺诧异。 “哎呦~这位大人,您霸占奴家的王爷这么长时间,还不打算还给奴家吗。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爷可是要赔奴家几千金呢。”我谄媚地笑着,笑声摄人心魄,卖弄风骚。发嗲装骚睡不好,可惜我林小隅就是能把这一项做到绝顶。 夜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把目光投向了苏凌:“王爷,你这是……” 苏凌向来反应都很快,只是冷冷地说道:“夜侍卫也想尝尝这女奴的滋味?” “这……” 我见苏凌心领神会,走下马车,十分配合地揽上夜莺的脖子,双腿缠上他的腰。其实我的韧性不好,此时双腿扭曲得我十分难受,还好带着个面具,夜莺看不见我狰狞的表情。我在他耳边吐着热气,轻笑道:“爷~我们去哪儿好呢。” 夜莺如被雷劈了一般将我推倒在地。我委屈地说道:“爷总是不如王爷怜香惜玉。” 苏凌道:“多久未见皇兄,不仅本王思念,想必皇兄也思念得紧。这一入宫恐十日不多,奈何本王又是个恋奴好色之徒,长居内宫,怕是寂寞欲死。” “早就听闻王爷喜好抓奴女入王府,没想到竟是这般口味。”夜莺阴邪地说道:“如真是和王爷天造地设,十分搭配啊。” “本王喜新厌旧,这奴女生杀无人管辖,十分随本王的心愿。” 夜莺默语。 我悻悻地站起来,却像没了骨头似的,浑身酥软地塌在苏凌怀里,似乎十分享受的模样,笑着说,“方才奴家听爷说,要让奴家去后宫住?” 夜莺的表情瞬间僵硬。 “奴家也不知道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竟然能入后宫居住。哎呀呀,奴家还听说要让奴家去陪马娘娘呢。没想到奴家有生之年还能和高贵的娘娘住在一起,奴家一个区区贱奴,竟然能和陛下的嫔妃平起平坐,还让奴家陪呢。”我故意咬重了贱奴二字,摸着苏凌的下颚,委屈地说道:“王爷莫不是这位爷早就看上了奴家才故意给奴家如此殊荣?可是奴家怕生,一人住在后宫怕着呢,我们凌王府的人向来心思单纯,若是奴家被人欺负了可怎么办呢。王爷陪着奴家嘛……” 我这话说的十分有水准。第一是说我只是一个奴隶却能和后宫嫔妃住在一起羞辱了当今圣上;第二,我说我们凌王府的人心思单纯,第二层意思就是夜莺此人心思复杂恶毒,形成强烈对比;第三,我说夜莺故意给我这个殊荣,就是代表他有心羞辱皇帝,给他安了个不忠不义不识大体的罪名;第四,我要求苏凌以陪我的身份入后宫居住,一来名正言顺,不会有人说他觊觎他哥哥的小老婆这种闲话,二来又能衬托他风光无限,得女子仰慕,三来又能体现他为人善良宠溺下人。 我只是说这表面上能体现的,至于这些优点他一个也没有,这都不重要了。 “我……”夜莺还想再说什么,却被我一个水蛇腰缠上,我的面具抵着他的唇,我道:“爷,带路吧。” 夜莺脸色惨白,此番的下马威竟然被一个不清不楚的奴隶破坏了,他厌恶地推开我,抖了抖自己的衣袖,仿佛我碰他一下都让他浑身不舒服。 “王爷请。”夜莺说道。 我和苏凌相继上了车,夜莺在前方带路。我衣衫不整地坐在苏凌的对面,知晓夜莺的耳朵和眼睛都十分灵敏后,我再没有放松警惕,一路上在车里都是风骚地说话,软绵绵地撒娇。此时夜莺在马车外直打哆嗦,吓得激灵。 入了后宫。 与前朝的庄严华丽不同,前朝多为白砖红瓦,雕梁画栋,气势磅礴。后宫却是矮宫,基本上没什么高大的建筑。两边的花草树木虽凋谢了,但树枝茂密,看得出来来年春日是一番怎样的争春之景,树木的树干上都有棉布绑着保暖,似乎每棵树都有人悉心照料,大理石铺成的地面也变成了五色石子铺地,马车走着颠簸。有泉水叮咚之声,有清风拂叶之低语,还有鸟鸣涧涧,我拉开窗帘的一角,看着这截然不同的后宫,颇有桃花源之感。有只麻雀站在树枝上,蹦跳着,在我的目光放在它身上后,扑腾着翅膀飞走了。 “哇塞,装修得真精致啊。”我忍不住感叹,同时还不忘回头谄媚一把:“王爷,我们凌王府也要这么弄才好呢。” 苏凌没理会我。 为了不露馅,我忍住想看风景的欲望,反正要在宫里呆好几天,到时候慢慢看,我关上车帘。 而后夜莺把我们带到了芳华宫。照夜莺本来的意思是想让我们呆在意珲宫,意珲宫离马娘娘的酝阍宫最近,好让苏凌多陪陪马娘娘,可谁知道凭空冒出我这么个幺蛾子,若是还住在酝阍宫,那可就是侮辱陛下又侮辱马家千金了。 奴隶是最抬不上场面的,奴隶的地位比牲畜都还要低下,我与马娘娘住在一起无异于是让马娘娘和牲畜住在一起,这种高贵的小姐怎么能忍受得了,所以夜莺自作主张让我们住进了芳华宫。 夜莺想羞辱苏凌,却碰了一鼻子灰,心中很不爽快,连客套话都没说,就匆忙离去了。 我与苏凌进了同一间屋子,又过了一刻钟,我把头探出窗户,左右瞧了瞧,确定见不到夜莺人的时候,我三五两下把衣服拉好,慢吞吞地扶住自己的腰,难受极了。 “那个……王爷。我刚刚用腿挽住他腰的时候不小心扭着了,好疼啊。你有没有什么敷药,我敷一下。”我难受得说。 方才我故意逞强,没让夜莺看出破绽,可我自己真的韧性不好,这一来二去,不小心把自己的腰给折了。 “与生俱来。”苏凌没来由地说。 “什么意思。” “本色出演。”苏凌认真地说。 我懂了,不就是说我骚吗。这不骚可不行,若不是老娘毫无破绽的演技,你现在不知道被多少鄙夷的目光盯着呢,我点了点头:“王爷一针见血,总结到位。所以,总结到位的王爷能不能给我止疼药。” “没有。” “没没没有……有?”我大为惊叹:“出门在外,不备着点什么嘛。” “皇宫有太医院。” “那我可以去拿吗?” “不可以。” “又怎么了。” “地位卑贱。” “那王爷能帮我去拿吗。” “不可以。” “又怎么了。” “本王忙。” “……” 苏凌不紧不慢地脱下外套,我见他动作行云流水。吓得连连后退,苏凌抱着衣服朝我步步紧逼,我冷汗涔涔,心想我这不会是激发了这货的兽性,要对我大开杀戒了吧。 我吓得快尿出来,慌忙地说:“王爷,你镇定一下,我知道我刚才做了很多不是很好的事情,但但但,你想想我的脸,狰狞可怕,是不是瞬间就对我没有兴趣了?” 每次苏凌跟我靠近,我就会很害怕,害怕得全身颤抖,我想这林雨的后遗症实在是太可怕了些,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他没理我,继续朝我走来,我被他逼到墙角。我护住自己的胸部和衣服,楚楚可怜地说道:“王爷,强迫别人是不好的。” 苏凌还是没理我。 他走到我身前,我闭上眼睛,双手抱在胸前,突然有什么东西扔到了我的手上。我乍一看就是苏凌的外套大氅。 我满脸疑惑。 苏凌只着着单衣,冷冷道:“脏,给本王洗干净。” 第19章 争锋相对 好吧,苏凌这个人是挑,简直挑到一种惨绝人寰,没有天理的地步。我这一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做作的男人。不不不,现在总算长见识了,我接过衣服,诧异地问道:“我记得这件衣服是今天才洗好给您穿的吧,怎么又要洗了。” “你。” “我?” 苏凌盯着我看,我霎时间明白了。原来这家伙是嫌弃我脏,我不服气地说道:“我天天都洗澡,你还敢说我脏吗。” “板子。” “……”他这话的意思就是我再说话就要打我了,我只好乖乖闭上嘴巴,抱着他的衣服就出去了。 凌王府的人都被拦在了宫外,因此只有我和苏凌两个人进了宫。我刚从房间里出来,就有五个婢女端正地走过来。我在她们走入芳华宫的前一刻拦住了她们,婢女见我是从芳华宫走出来的人,礼貌地欠了欠身,我上下扫视了一遍,个个束着长发,穿着统一的粉红衣裙,端正秀丽,我问道:“你们干嘛的。” “是总管叫我们来服侍王爷的。”领头的宫女说道。 “你们五个?” “是。” “那好。”我暗暗一喜,摸着自己扭伤的腰,吩咐道:“你帮我去太医院拿一点治跌打损伤的药,就说王爷受伤了需要。还有你,你帮我把这件衣服洗干净。”我说罢就把衣服扔给她。古代女子好就好在很听话,说什么做什么,典型的行动派,除了岜歌,岜歌这个女子是个特例,睿智过头了。 剩下三个婢子跟我一起进了芳华宫,我叫来一人搬了张藤椅放在院子里,我则躺在院子里,闭目养神。顺便说道:“一会你们要不要去向王爷请个指示。” “这是自然。”三个婢子齐声说道。 “那个,他就住在那个正宫里。”我道:“刚刚他脱了衣服,现在应该没穿,你们把那些个行礼搬进去,然后找一件衣服进去给他换了,不然这大冬天怪冷的。”他本来就浑身冰冷,要是得了风寒,受苦的可不就是我吗。 “请问,姑娘是……”宫女们早就奇怪了。这芳华宫怎么还会有一个戴着面具的女人。 我是谁?其实我也不知道。名不正言不顺地跟在苏凌身边,充当这家伙嗜血的补血耗牛,我仔细思考了一会儿,道:“血包。” “血包?”三个孩子表示听不懂。 血包这个词其实我用得十分到位贴切,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聪明伶俐。我不屑地看了她们一眼,傲娇道:“没文化,真可怕。” 她们听得出不是好话,索性就没再问了。 三人搬了行李入房,只听得几声乒乒乓乓,然后进去不到三分钟,伴随着三个人的哀嚎,三个人连滚带爬被扔了出来。震惊得我从藤椅上弹起,看着三个摔得七荤八素的宫女。 我忙一个一个把她们扶起来。心疼地说:“你们做了什么,让他这样不高兴。” “奴婢们实在是不知。”三个人楚楚可怜,一脸茫然。 也是了,这厮本就性格古怪,阴晴不定,谁又知道他在想什么。 “你们别太在意了。他不穿就不穿呗,冷死他。”我又安慰了三个人几句。走到偏殿里睡觉去了。睡觉之前不忘提醒三人:“饭点记得喊我。” 果然到了饭点,她们将我喊了起来,我伸个懒腰爬下床,摇摇晃晃地走到院子里,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对话,好像是从正厅那边传来的,我问那个把我喊起来的小宫女:“什么人来了。” “陛下来了。” “哪个陛下。” “当今陛下。” “当今……我靠……”我似乎出现了幻觉,脚都有些发软。我恍惚地问道:“当今圣上?什么个情况,怎么来芳华宫。” “好像是兄弟许久未见,陛下要去马娘娘那儿就顺便来和凌王叙个旧。”小宫女说道:“今日姑娘吩咐我洗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晒在院子里。” “那在哪儿吃饭。” “正厅。” 我问道,“王爷和陛下一起吃饭?” “嗯。” “那我是不能进去的吧。”我难受极了,肚子空荡荡的:“这个什么皇帝来做什么,害得我饭都没得吃。” 我没办法,顺着那饭菜的飘香一路神游到正厅门口,还是不敢僭越,只能趴在门口偷瞄着。我看到一个青色衣衫的男人坐在苏凌的对面背对着我,他身形修长,束发在身后,我见着有股似曾相识之感,这个男人应该就是皇帝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冰山男一样冷不伶仃的。我无暇顾及美男,只是把目光停留在美食珍馐上,只见那餐桌上摆着各种山珍海味。什么清蒸鳕鱼,爆炒鸡胗,小煮鸡脖,糖闷莲子,龙须菜,玉兰片…… 看得我是眼花缭乱。 由于二十一世纪我们主张光盘行动和节俭,很少再看到这么丰盛的饭菜。更何况我一日未进食,只巴不得这两人早点说完,让我捡着剩下的吃,剩下的也不错啊,他们俩也吃不完,交给我来解决吧,千万别浪费啊。 但两人面面相觑,更是一句话也不说,谁也没有动筷子,看得我在旁边真是焦急死了。 “看了许久了,进来吧。”一个男声传来。这男声如春风化雨,又如泠泠山泉,似是远方的亘古回忆,要将我从什么泥潭里拉出来似的。我听得有些头晕目眩,眼前一片白茫茫,许久才缓过神来。 啊?什么情况?是在说我吗。我左顾右盼,的确没有旁人。 “你是凌王的侍妾?” 的确是在说我没错了,我只好悻悻地从窗户口走到正厅门口,装作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小碎步走进,男人背对着我,我跪下来行了个叩拜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噗。”男人轻笑。 苏凌的脸铁青。 “看来阿弟的侍妾不是大晋人啊。”男人道。 “奴隶而已,捡来的。” 男人听到“捡来的”三个字,身形明显怔了怔,须臾,男人举杯,杯里装着茶水,他闻着袅袅茶烟,温和地说道:“这茶到了阿弟此处,倒是都变得冰彻了。” “兄长取笑我。” “你也起来吧。”皇帝说道。 我慢慢站起来,迷糊地问道:“陛下?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 “待朕走后,你叫凌王殿下教教你吧。朕从来不喜欢逾矩去管别人的事。”这句话虽然很严厉,但从他口中说出却是柔柔顺顺的,倒觉得实在夸我了。 “方才朕见你窥视多时,可是饿了?” “这……我……” “但说无妨。” “我一天都没吃饭,饿死了……”我委屈地说道。 “如此,站在朕的身边来。一起用膳吧。” 啥?靠靠靠?太阳从西边出来了?没想到我一介奴隶,还能和皇帝一起吃饭?这个皇帝,给我感觉没有什么不好的啊,对苏凌也是客客气气还很温柔,哪有什么兄弟不和睦,我觉得这一家三口坐在这里吃饭的场面就十分温馨啊! 我蹦蹦跳跳地走了过来。却被苏凌一个眼神杀回去,我吓得站在了原地,离餐桌还有一步之遥。只见苏凌从座位上站起身,半跪着请罪说道:“山野村妇,不懂规矩,王兄莫要生气。” “生气?”我诧异,没觉得小皇帝哪里生气了啊。 “哎,阿弟总是这么墨守成规,倒少了很多乐趣啊。也罢,你就站在一边吧,想吃什么。朕赏给你。”他似乎是笑着说的,心情十分舒畅,我没感觉有什么压抑的气氛。 “谢陛下。”虽然站着吃饭不如坐着吃饭,但是只要能吃饭我都是不挑的。我仔细打量了这一桌子的饭菜,看见那盘桂花芙蓉糕,笑着说:“我想尝尝那个糕糕……” 皇帝自己伸出手来端着那盘子,苏凌已经坐回座位上,我对这个小皇帝的第一印象十分可观,第一,完全没有皇帝的架子,第二,好温柔啊~~~像冬日里的暖阳,我都要被融化了。 皇帝端起那盘桂花芙蓉糕,转过身来,递给我。 我欣喜地抬头,终于看清了他的脸。佳公子濯濯如玉,顿失滔滔。瞻彼淇奥,绿竹猗猗。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瞻彼淇奥,绿竹青青。瞻彼淇奥,绿竹如箦。如金如锡,如圭如璧。那一双眉胜似西湖的远山墨画,那一双眼,溢出春意若徐。他像一抹白月光,干净纯粹,遗世独立,遥不可及。 我怎得……我怎得…… 心中的欢喜和激动一朝全变成恐惧,我害怕地退后着,直到狠狠地撞在柱子上也不知疼。这种恐惧不是像林雨惧怕苏凌的恐惧,而是我自己从内心深处,钻出来的,冒出来的,像洪水一样,绵绵不绝的恐惧,它在黑暗的泥潭里,企图把我拖下去,我被扼住脖颈,无法呼吸。我害怕地伸出手,却只是握住一团又一团的绝望。 我看着他,看着这小皇帝的脸逐渐扭曲,变成一片片白纸,支离破碎。然后,变成一把把利刃,一刀刀将我凌迟。 “啊——!啊——!啊——!”我痛苦地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我感觉全身上下都被蚂蚁啃噬,它们好像要吸干我的血似的,一寸一寸不留余地。 啊啊啊啊啊——! 我头痛欲裂。 生不如死。 突然眼前一片漆黑。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小皇帝措手不及,他呆了好一会儿指着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面具少女,无奈道:“可是有病吗。” “王兄不必介怀,她经常如此。”苏凌漫不经心道。 对于林小隅的一切匪夷所思的举动和突然就倒在地上的行为他已经司空见惯,苏凌叫来婢子将林小隅拉了出去,继续说道:“小变故,王兄可还有什么要告诉臣弟的。” “这次朕能顺利登基,还得多多感谢阿弟为天下黎民百姓考虑,深明大义啊。”小皇帝故意提醒道:“叔父他大逆不道,却不会影响我们兄弟之间的感情,何如?” 苏凌握筷子的手震了震,这是再一次提醒他是他亲手结果了他的父亲,苏凌道:“王兄所言甚是。” “朕此次前来,就是要与你提前商议瘟疫一事。”小皇帝道:“你大概知道朕宣你进宫是为了什么吧。” “瘟疫。” “不错。”小皇帝忧心忡忡:“交给别人做朕还不放心,朕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阿弟文武双全,运筹帷幄。这件事也只有阿弟可以摆平吧,毕竟……这来叨扰了。” 苏凌面无表情。 小皇帝这话说的十分明确,这件事的确让苏凌来做胜算大许多,因为这瘟疫本就不是自然形成而是苏豫在抵抗苏言进宫时故意放出去的。没想到这一发不可收拾,倒成了大祸。小皇帝这话说的有两个意思,第一就是希望苏凌为他老子将功补过,第二又是提醒他身为罪臣之后,万事都要小心谨慎。 苏凌从座位上站起身,朝小皇帝行了个大礼,诺诺道:“臣弟理应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这句话朕就放心了。明日早朝,朕亲自为你主持册封仪式。坐下吃菜吧。啧啧啧,今日御膳房做了什么些好吃的。” 小皇帝左右看了看,夹起一块桂花芙蓉糕,点点头:“不错。你凌王府的人就是有眼光,一会为你那内人端点好吃的送过去吧,朕见她活泼可爱,倒是有趣的很。” “抬不上排面。”苏凌道。 小皇帝笑道:“真是难得见你这样的人身边跟着个黄鹂鸟,别具心意啊。” “聒噪得很。” “聒噪……”小皇帝收敛起迷死春风的微笑,冷冷道:“只怕是有一天没了这聒噪反而寂寥了呢。” “王兄节哀。” “罢了,用膳。” 我必须要强烈吐槽了,这个林雨是上辈子欠了帅哥钱吗。怎么看到帅哥就头晕眼花,跟万箭穿心一般,简直就是被帅哥克死啊,我现在醒来,想起那股钻心钻脑的痛苦,至今心有余悸,实在是太可怕了,堪比五马分尸啊。 好在看不成美男还可以吃饭。小婢子跟我说,小皇帝专门给我留了饭菜还夸我活泼可爱。果然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像冰山男那么没有眼光,慧眼识英雄啊。我吃着鸡腿,乐哉乐哉。 第20章 会面马思雨 我起身的时候苏凌已经去上早朝了。 我坐在芳华宫里收昨日晒的苏凌的外袍,远远就看见有人袅袅娜娜地走来。我抱着苏凌的衣服站在院子里,来的人顾盼生姿,一袭鹅黄衣裙席地,小碎步地走来,身后跟着四五个婢子,我想这是后宫,听小婢子们说这后宫这有一个女人,就是马思雨娘娘。那这位就是马思雨了。 我记得夜莺说过这种高贵的大小姐一向不喜欢和我们这种低贱卑微的人有什么联系,也不知道这来这做什么。 我当然不会抬高自己的地位,认为这位娘娘是来找我茬的,本来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奴隶,而且跟小皇帝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总不会因为冰山男跟我争风吃醋吧。 我欠了欠身,朝她行了礼,道:“娘娘万安。” 马思雨点点头,道:“里屋里说吧。” 她说话声音细细软软的,听起来还挺舒服。我跟着她进了里屋。马思雨坐在正位上,我就只得站着,这厮又是个半天不开口说话的,让我就只能干巴巴地站着,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 “听说,本来夜侍卫是安排凌王殿下住酝阍宫,因为你的原因才搬来了芳华宫?”马思雨不紧不慢地问我。 这厮终于开口说话了,但我却不懂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嗯……嗯……我……那个……夜大人恐是觉得我区区一个小奴,在娘娘身边有损娘娘福运……嗯……就是这样。夜侍卫真是为娘娘思虑周全啊。”我只得帮夜莺说着好话转移马思雨的注意力。马思雨听了,突然抬头十分感激地看着我,她激动地说:“虽然本宫没有什么好谢你的,但还是谢你让苏凌那个妖怪没住在酝阍宫。哎……本宫知道他要住酝阍宫的时候,都快吓死了,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求到皇上面前去,皇上也不管,真真是走投无路了。” 敢情是过来给我道谢的? 我尴尬道:“娘娘……多多多……多礼了。” 马思雨如释重负:“谁想和这个妖怪住在一起啊,太可怕了。”马思雨突然敬佩地看着我,道:“本宫还真是佩服你,能在他手底下活这么久,敢情你是他除越国三五公主之后的第一个女人了?他什么时候换了口味,不去纠缠那越国的美人窝窝,倒喜欢你这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孩子?” “越国……” “那地方出美人,这妖怪又和那皇室的两个公主关系匪浅。”马思雨道:“自从王妃在来的路上被人劫持身亡,苏凌就一直郁郁寡欢,对女人更是提不起半分兴趣,听说他最好杀女人了。这凌王府上上下下也没几个婢子,倒真是阳气旺盛,也不怕克死了他。” “看来王爷对那五公主用情至深啊。” “你怎晓得是五公主?” 我一时间乱了分寸:“小奴……小奴听王府里的人说的。” “倒也是了,苏凌进宫都带着你,可见你床上功夫了得啊。”马思雨冷笑道:“本宫听说夜侍卫第一次见到你们时你们还在马车里苟且?啧啧啧,果真是如他父亲一般,沉沦美色啊。” 我很奇怪,这苏凌再不济也是个武陵致逸王,还是个正三品官,这马思雨不过是后宫的一个嫔位,就能这么非议皇家子嗣了?真是独霸后宫,胆大包天。 “娘娘,那个……你为什么不喜欢凌王殿下,还称他为……为……” “妖怪?”马思雨淬了一口,道:“可不就是个妖怪?这人性格怪异,与我们的陛下迥乎不同,喜怒无常,对待自己的人也是毫不留情,听说他还会发疯乱杀人呢。”马思雨小声地说道:“都是听市井上的流言,说苏豫那乱臣贼子叫他儿子去打楚国,他出征回来之后就染上了一种怪病,可怕得紧呢。” 马思雨又压低了声音,道:“难怪你还能心安理得的侍奉在苏凌身边,你难道不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杀戮吗?我听说,他出车时,有个小姑娘不小心撞到了他的马车前,他就直接从那小姑娘的身上碾过去了,那小姑娘血溅当场,骨头都碎了,那叫一个惨啊。现在这大晋晚上哄睡不着的小孩,都拿他来吓人呢。哈哈哈哈……” “都是市井流言,娘娘还是不要轻信为好。”我还是帮着苏凌说话。 “你算个什么东西。”马思雨怒了:“当年他对陛下痛下杀手,陛下如今还得好吃好喝供着他,可不就因为他杀了自己的父亲吗。当年他老子是怎么对待陛下的?本宫觉得,陛下就是太宅心仁厚,早该一瓶毒药赐死他!” 敢情这厮是看不惯苏凌,又不敢明目张胆地跟苏凌扛着,只好来找我出气了。我也很无辜啊,我有什么办法啊,还得活脱脱站在这里当个出气筒,我招谁惹谁啦。 “马娘娘应该很爱陛下吧。”我突然说道。 “那那那那……那还用你说!”马思雨的脸突然涨得通红。 我抬起头道:“小奴看得出,马娘娘独霸后宫,陛下对娘娘的爱绝非是一般人可及,既然娘娘这么爱陛下,陛下也这么爱娘娘,那么娘娘为什么不多为陛下考虑,而要在这里对着一个贱奴逞口舌之快呢?娘娘难道不知道,如今瘟疫横行,陛下正要让王爷全全彻查此事,娘娘在这里说这种话,离间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可不就是置江山社稷于不顾吗?陛下如此疼爱娘娘,娘娘莫要辜负了陛下的疼爱才是啊,孰轻孰重,还望娘娘自己斟酌。” 也不知道是我说错了什么。 马思雨突然暴跳如雷,没了温婉的模样,大声吼道:“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在这里对本宫指手画脚?必须疼爱我,自然是疼爱我,无论我做什么,陛下都不会生气。你怎敢在这里妄加评论?你戴着个白面具,畏头畏脑,本宫倒要看看你这白面具下是什么倾城的容貌,还能把我们的凌王迷得神魂颠倒了?!” 马思雨说罢,就吩咐身边的小婢子来扯我的面具,我灵巧地闪开,道:“娘娘还是不要这么做为好。” “怎么,一个苏凌无法无天,连他的寻欢之物也要骑在本宫的头上了?”马思雨怒着,身边的小婢子将我的双手按住,马思雨站起身来,亲自扯我的面具。 眼看她的手就要碰到我的面具了。 突然。 一双轮角分明的手抓住了她,我震惊回头,看到的是穿着朝服的男人,他今日穿得中规中矩。衣领上绣着荷纹,袖口上纹着梼杌。 苏凌慢慢将我往后拉,松开了马思雨的手,道:“多有冒犯。” 马思雨闷不做声。 “嫂嫂是要叫皇兄一瓶毒药赐死本王吗。”苏凌冷着,那眼神如利刃一般将马思雨上上下下扫视了一遍,马思雨浑身颤抖,扶住桌子一角,不住的抖动。说实话,在大晋,只要是知道苏凌这个人的人,没有多少人是不怕他的,关于他不好的传闻太多。 所以说我怕苏凌并不只是因为林雨的原因,他自己本身就有问题吧。你看看现在冰山男的眼神,恨不得上去把这个马娘娘生吞活剥了。 “还觉得本王淫乱,可怕得紧?”苏凌逼问道。 “王爷……王爷误会了……只是因为这小奴惹怒了本宫,本宫一时之间口快,才……才……”马思雨语无伦次,她记得,早朝下朝应该还有半个时辰,怎么现在就回来了?还正好撞上了这一幕。 苏凌饶有兴趣地看着马思雨,道:“本王的人惹怒了娘娘,本王赔个不是。可毕竟是本王府上的人,还轮不到娘娘在此发落吧。况且这面具是本王亲赐的,本王没赐过什么东西,这第一物件儿,嫂嫂就要夺了去吗?” 苏凌平时闷葫芦一个,不喜欢说话,这说起话来头头是道,还让人不知道怎么反驳,还好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话少,不然我可说不过他。 马思雨尴尬,“只是见凌王殿下如此宠爱,好奇是何等美人罢了。” “再好看的美人,也不过一介贱奴,莫非嫂嫂认为自己还不如一介贱奴?”苏凌话中有话,虽然我听不懂。 只要是提到关于这方面的事情,马思雨就容易暴怒,就像我之前说皇帝宠爱她叫她不要违了皇帝心愿一样。突然就炸毛了。马思雨怒目圆睁,道:“放肆!凌王,你忘了这天下到底是谁在做主了吗,如今本宫身为六宫之主,怎敢遭你如此亵渎!” “说的好。”一声温软的声音携清风入耳:“爱妃所言甚是,这天下究竟是我苏言做主,还是你马氏做主?” 听见是小皇帝的声音,马思雨冷汗涔涔,我则害怕地缩在苏凌的背后,自从上次的吃饭昏倒事件,我就特别害怕看到这个小皇帝。我缩在苏凌的身后,小声说道:“王爷,行行好,帮我挡一下,我有病。见不得美男。” 马思雨知道自己说话说过,心想真是倒了大霉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她明明算好了下朝时间,怎么冷不伶仃苏王爷跑了过来,而后陛下也赶趟似的跑来了? 我左顾右盼,发现这芳华宫今日格外热闹。 苏凌皱眉,道:“我不是美男?” …… …… …… 啥啥啥?我没听错吧,这种危急关头,他居然纠结这个?我打着哈哈,连忙点头,又摇头,吞吐道:“美美美……王爷真真是天底下最好看的美男子了。” “那你不发病?” “……发啊……发啊……”我实在是找不出什么理由,其实我没有得什么美男综合症,只是因为林雨怕苏凌,所以我跟着怕,这个小皇帝估摸着也对林雨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导致我见到他比见到苏凌还要激动,一下就昏过去了。 “自然……自然是陛下。”马思雨说道:“臣妾一时心直口快,还望陛下恕罪。” “阿弟,是皇兄将后宫的人养得太无法无天了。”小皇帝抱歉地说:“这马丞相前朝得力,跟着这嫔妃也趾高气昂,到底是忘了皇家子嗣,还敢非议阿弟。”说着,他冷冷地看着马思雨,道:“降为贵人,禁足三个月。” “陛下……陛下,臣妾知道错了,臣妾真的知道错了。”马思雨哭诉着说:“就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拖下去。”小皇帝的语气瞬间骤冷,脸上也无了温和,取而代之的是苏凌脸上一贯的冷酷。 “陛下,饶了臣妾这一次吧,饶了臣妾这一次吧!” 随着马思雨的尖叫,马思雨被拖下去。小皇帝随即又笑了,笑得如春风过细。 小皇帝走到苏凌身边,看了看躲在苏凌身后的我,啧啧感叹道:“阿弟的内人这病还得好好治啊,不然搬不上台面,那可不好了,朕还指望着元宵请你俩一起到宫里过节。” 这话的意思是苏凌只配和奴隶在一起,连元宵佳会这种盛大的宴会也只能带着一个奴隶。但我听不出来,还真真是觉得我小皇帝关心我,倒是苏凌脸色一如既往的平静。 “臣弟知道了。” “今日朝会上的事情,还望阿弟多费费心了。”小皇帝的手搭上苏凌的肩膀,真真是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我倒是觉得从我们入宫到现在,除了那个夜莺总喜欢没事儿找事儿。这个小皇帝为人还是非常好的。 “臣弟在所不辞。” “哈哈哈,有了你,朕可就高枕无忧啦。”小皇帝大笑着拍苏凌的肩膀,虽然是大笑,却也是温温和和的,我甚至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被阳光泡过,怎么能看起来这么暖和呢。 你还别说,这两人,一冷一热站在一起,还搭着肩膀,那场面简直太和谐了有没有。如果这两人不是表兄弟,我觉得都可以凑合他们一对。 “如今天色尚早,你陪着朕逛逛吧,我们兄弟俩好好叙叙旧。”小皇帝说道,不容拒绝。苏凌只好闷着“嗯”了一声。錵婲尐哾網 “本王在酉时之前回来。” “哦。” “别乱跑。”苏凌说着,又想到了什么,俯身到我的耳边,以一种只有我们俩能听见的语气说道:“如果届时本王没有回来,你就去御花园找我。御花园在西北处。” 我蓦然地点点头。 第21章 误入 苏凌和小皇帝走后,我叫来了三个小婢子。方才马思雨天上地说道下的遭遇,我至今没搞明白。小婢子规规矩矩地站着,我问:“后宫真的只有马娘娘一个人吗。” 三个小婢子面面相觑,这凌王殿下的侍妾怎么了还问起皇帝的事情,难不成还想一脚踏两船吗。但碍于我的面子,其中一位点头承认:“是的。” “真的只有她一个?”我大惊:“你们皇帝多大啦。” “陛下今年应该有二十一了。” “二十一?就一个老婆?”我更吃惊了,继续问道:“有没有孩子啊。”三个小婢子更诧异了,我是凌王殿下的人,怎么会对皇帝的家事这么感兴趣,问东问西的。嗯……其实我就是好奇罢了,还真没想那么多。 “没……陛下至今无所出。” “哇塞,照常来说,你们古代人不是二十一岁起码有四五个孩子了啊。多的都成群结队了。”我小声问道:“是不是你们小皇帝有什么隐疾啊。” “姑娘莫要胡说!”三个小婢子瞬间拉下脸来。我见她们的模样,无意间提了一句:“这么护着你们都小皇帝,是不是都喜欢他啊?” 我这么一说,三人面颊绯红,又不敢承认。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就断定肯定是这样了。我道:“怎么你们都喜欢他啊。” 其中有个胆子稍大的婢子说道:“陛下长相好,文武双全,仁德宽厚,是大晋未出阁女子心中的夫君首选呢。若是见着陛下的女子,眼里哪还有其他人啊。姑娘老说我们,自个儿还不是……” “我怎么了。” “姑娘是凌王的人,还望知道些分寸。”一个小婢子鄙夷地看着我。我便知道她误会了什么。嫉妒的女人最可怕,更何况我是她们的情敌,这压根八竿子打不着啊。我解释道:“你们别用那种杀千刀的眼神看我,我跟你们陛下八字相克,在一起要死人的。” “那死的也是姑娘。” “是是是,我死我死。”我只好这么说。又问:“既然小皇帝只有马思雨这一个后妃,是不是特别喜欢她啊,可是我刚刚见他对马思雨毫不在乎的样子。实在是没觉得有什么喜欢的,若是装成不喜欢那就另当别论了。” “这……” “有什么皇宫秘史吗?”我道。 “姑娘过来些,奴婢小声说。”婢子说着,压低了声音:“这陛下并未和马娘娘行夫妻之礼呢。” “啥?这厮还是个童子?”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小婢子说:“外面不知道的人都以为是必须把娘娘宠得无法无天,才以至于后宫就她一人,可是不知道的是,陛下根本就没把她当回事。这马思雨是陛下未登基之前,被逼迫娶的,姑娘认为,马丞相硬塞进来的女儿,陛下会喜欢吗。” “也是。”我道:“所以我和苏凌提起皇帝的恩宠的时候,她才会发飙。” “因为陛下喜欢的,是他的发妻。” “还有发妻?那怎么不做皇后?”我没听说过大晋的国君有皇后。 “这……” “阿青你莫要再说了。”一个小婢子提醒另一个小婢子。 “你们说吧,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而且我对你们小皇帝不感兴趣。这件事是不是什么秘密?” “说是秘密,倒也不是什么秘密。毕竟陛下都昭告天下说自己有发妻了。” “那为什么我不知道。” “想必姑娘不是大晋人吧。” “的确不是。”我仔细想了想,我穿越过来的时候,小皇帝已经登基了,林雨可能还没到大晋,不知道也很正常。况且林雨喝断片了。我也不知道她被苏凌杀了之后又干了什么。 这个叫阿青的小婢子说道:“陛下的发妻被追封为仁娴皇后,陛下的发妻早就死了呀。” “死了?” “据说是在陛下登基之前就死了。”阿青说:“那仁娴皇后,就算不死也坐不上皇后之位,她一死,追封了皇后,倒也是很不错了。” “为什么坐不上,不是你们说小皇帝对他的发妻用情至深吗。”我问道。 “这哪有为什么。陛下的发妻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哪能坐的上皇后之位,也不怕折煞了她的阳寿。”另一个小婢子叫阿欢,阿欢说道:“我看这仁娴皇后死的早,就是做了真龙天子的发妻,配不上她的命,被自己克死了。” “那倒也是真可怜。”我想着这小皇帝也是个苦命人,有情人终不成眷属,恐怕他心里难受极了吧。 “其实这些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要是稍加留心的人都知道的。”阿欢说道:“只不过陛下的亚父怕陛下伤心,就不准大家穿鹅黄色的衣服了。” “看来仁娴皇后喜欢鹅黄色的衣服?” “听说那仁娴皇后顾盼生花,风姿绰约,是个绝世美人呢。”阿青道:“不过,谁也不知道长得怎么样,反正是死了。” “好了好了,你们都下去忙吧。我再睡一会。”等到我醒来,问阿欢时辰,阿欢说马上过酉时了。苏凌叫我酉时去西北方的御花园找他。这已经快过了酉时了。我怀疑苏凌是不是被小皇帝抓去喂猪了。我只好理了理衣袖出门找他去。 走出芳华宫,我就只能按着苏凌给我的方向一直往西北方走,这西北方委实没见着什么御花园。直到我晕头转向走了将近半个时辰,我才看到一片树林掩映下的宫殿,这座宫殿里里外外都是成片的树林,这树林也不知道种的是什么树,这都快腊月了,还是枝繁叶茂的,跟四边光秃秃的比起来,那可真是突兀。 难道这就是苏凌说的御花园吗。我想揪个宫女来问,却不知不觉走了有很远了,连回去的路也找不着。四周又寂寥无人,连只麻雀都看不见。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 这宫的小石子路平平整整的,四边的花草树木倒是不一样,开得那叫一个别致。我诧异,怎么着,这御花园还开了暖气?能让鲜花长的这么好。 我想去摘一朵,一伸出手才发现不对劲。原来这些花都是假花,全是是布帛做的。那这些树叶也是……我扯下一片树叶,果然,都是绿布帛贴上去的。奇了怪了,我突然想起那唐太宗就是为杨贵妃做了满院子的布帛鲜花,长久不衰。 这花花倒是做的格外精致,我环顾四周没人。就抓了一朵放在自己的衣袖里。再大跨步走在院子里找苏凌。这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了,委实没看到苏凌。不会是小皇帝一时兴起把冰山男杀了,然后毁尸灭迹,埋到地底下去了吧。这埋了的话,我可就找不着了。 院子里找不着,我见着这矗立在布帛花园里的宫殿,大跨步走进去。这宫殿的门是敞开的没锁,说明有人走进去过了,说不定是苏凌呢。其实保不齐苏凌没回来找我是因为他发病了,如果他发病了。那么事情可就糟了,我得在大家找到苏凌之前找到他。我走进这个宫殿,见牌匾上写的是小竹苑,我几步走进去,这宫里着实大得很,我转了好几圈也没看见半个人影,走进一间书房。 这书房药香味很重,问起来好像是茉莉花茶的味道,应该是熏了香,既然还有香味,这屋子里就是有人住过的,书房里的书桌上笔墨纸砚摆的整整齐齐,藏书也是规规矩矩地摆放着。这个书房最贵的物件应该就是摆在那边的花瓶了。看起来典雅朴素,低调得很。 没有苏凌身上的味道,想必不在这里。我正准备出门,有个盒子突然掉了下来。吓了我一跳。我回头看盒子,这个盒子长长细细的,看起来是装着剑还是怎么?我蹲下身来捡盒子,却不小心把盒子上的锁给扯开了。盒子被打开,里面的东西被风一吹,飞了满地。 原来盒子装的不是什么宝剑,而是几百张纸,和一幅画。几百张纸上写着同样的三个字“小竺儿”。 那幅画我好奇地将它从盒子里拿出,在桌上铺展开。这画慢慢展开。我见这幅画上。少女鹅黄衣衫,眉黛如墨,双眼含春,纤细手指娇俏绕过鬓间黑发,唇边轻笑潋滟。 我着实吃惊,一是感叹这画上的女子明媚活泼,倾国倾城,而是惊讶是谁的画工这么优秀。这个少女的确很美,美得挑不出一点瑕疵,这却又不是一种深沉的美,少女眉开眼笑,没什么淑女形象露了好几颗牙齿。我看得痴了,心想这是哪家的烂漫少女。正当我苦苦思索的时候,突然想起小婢子的话。 鹅黄衣衫……这……这难道不是……莫不是…… 卧槽…… 我吓得赶紧将画卷了起来,一边收一边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娘娘……我不是故意的,您好好在天上玩,我就不打扰您了。”我卷画卷还只到一半,就听见有个温和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何必走得那么快,来都来了。” 我冷汗直冒,这个语气,这个声音……啊啊啊啊……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我深吸一口气,不好意思地说道,有:“陛下,小奴不小心在这里迷了路,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走了进来,无意间冒犯了仁娴皇后娘娘,是小奴的不是,还请陛下宽恕。那个……如果没什么事,小奴就先走了……”我闭上眼睛,摸着摸着想走出去。 突然被叫住,我抖了抖身子小皇帝有些好笑地看着我滑稽的模样,道:“你怎么不睁眼睛,就这么看不得朕?第一次见你,你也是见到朕就晕倒了。是朕长得太可怕了?还能辟邪不成?”小皇帝说话轻松,我见他没有生气,自然就放松下来。 我只好说道:“陛下,陛下是大晋第一美男,哪里可以辟邪,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招来多少好色女妖怪呢。辟邪这种事情一直都是小奴的绝活。只是我这个人有病啊,见到美男就头晕脑胀,这不才失了分寸。” “病?”小皇帝若有所思:“朕倒是稀奇,第一次听说。” “这这这……这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小奴也说不清楚。” “既然有病,苏王爷给你治了吗。” “这……这是娘胎里出来的毛病,治不好的。”这不是废话吗,想着自己上辈子被一个人给杀了,这辈子还得天天与他面对面,是个人都不会好的吧。 “朕倒是觉得,朕可以治。” “啊啊啊?”我一脸懵。 “你把眼睛睁开。” “不睁,我怕疼。”想起上次见到小皇帝的脸我痛不欲生的感觉,我心有余悸。 “抗旨是要杀头的。”小皇帝威胁道。 我只好慢慢睁开眼睛。于是乎又看见了小皇帝的那一张被阳光浸泡过的温暖面庞,不过奇怪的是,我这一次见到他,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了。我大吃一惊,摸着自己的脸,道:“陛下使了什么魔法?小奴竟然好了?” 小皇帝看着我,笑着说:“只是朕以前也迷晕了不少女子,今日想想,或许你第二次看见朕就不会再不适了。” “哦。这样啊。” “你终日带这个面具。这是为何,难不成凌王还不给我们分享他的绝世美人了?”小皇帝柔柔地打趣我。 我只好干笑。如果摘了面具,不是分享美人,而是分享辟邪大法了。小皇帝走到案前,接过我还没卷好的剩下一半的画卷,他小心翼翼地收好,又像放着什么奇珍异宝似的把它放回长盒子里。随即又自己蹲下身来把地上散落的小画卷捡起来。小皇帝的完全没有小皇帝的架子,平易近人,还不发脾气。我赶紧蹲下来帮他一起捡。 小皇帝收拾好了盒子,把它重新放在书架的最高处。我感叹道:“陛下,那画上是……仁娴娘娘?” 小皇帝愣了片刻,随即笑得明朗朗的:“是啊。” “果真是如传闻中那样,倾国倾城,万年难得的美人啊。”我夸赞道,由衷地夸赞道。 “仁娴……这个名号可不适合她。”小皇帝看着我,突然就收敛了微笑,只是淡淡地说道:“朕挺喜欢你泉水般的性子,跟她一样。” 第22章 暗藏杀机 当然,如果换做是以前,我肯定会很自信地认为这个小皇帝是爱上了我要纳我为妃,可是自从被苏凌千磨万击还坚韧之后,我再也没这个想法了。自恋的心态一扫而光,因为苏凌用他的实际行动真真切切地告诉了我,是个人都不会对我有什么兴趣的。 我有什么特征,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像仁娴皇后了?小皇帝说这话是啥样子。我思索了一会,道:“那仁娴皇后还挺能闹腾的。” “哈哈。”小皇帝笑了。 我与小皇帝又谈天说地好一会。我深刻感受到这兄弟俩的千差万别。所以说,苏凌这个人不受待见不是没有原因的,像这位小皇帝一样,说话柔声柔气,像个大哥哥一样多好。而且还不在意我的冒失和地位,屋子里的茉莉花熏香十分好闻,我问道:“陛下这是熏的什么香,这样好闻。” “你喜欢?” “清新淡雅,好喜欢。”我道。 小皇帝慢慢从身后拿出个盒子,道:“你若喜欢就拿一些回去,给你们凌王府好好熏熏。” “真的可以吗。”我激动地看着这个盒子。 小皇帝只是说:“朕从来不骗人。” 我欣喜地接过盒子,转而问道:“陛下知道凌王去哪里了吗。我见酉时他都还没回来,于是出来找他,这才迷了路,误打误撞冲撞了仁娴皇后。” “你说凌王?”小皇帝含笑,他没有立刻回答我,只是端起身边的茶盏,轻轻抚了抚热茶,半晌,才缓缓说道:“这不是来了吗。” 我猛地回头:“来了?” 只见苏凌匆匆忙忙地走进来,我从未见过他如此匆忙的模样,第一次在我的面前流露出仓促的神情。他只是走到院子里,并没有走进宫里,接着就听到他的声音:“还请皇兄赎罪,是臣弟管教不严。” “请皇兄赎罪!” “请皇兄赎罪!” 苏凌很少这么低声下气地跟人说话,但是自从遇到了小皇帝,那个卑躬屈膝做得没有太好了。我就觉得苏凌大惊小怪,我要是小皇帝,明明没有生气,都要被他气死了。我给小皇帝使了个眼色,小皇帝瞬间明白我的意思:“你去吧。” 我感动地点头,抱着盒子走出宫殿。就见到苏凌笔直地站立着,他削长的身体坚韧,堪比青松。我走到苏凌跟前,说道:“没事,陛下不怪我的。还送了我香呢,不过王爷去哪里了。我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您。” 结果苏凌压根不听我说话。虽然他经常不听我说话,但是我还是有点不舒服。 “请皇兄赎罪。” “请……” “你带着她出去吧。”小皇帝的声音突然打断苏凌的话:“朕乏了。” 这俩兄弟搞什么。莫名其妙的,明明我也没什么罪,小皇帝也很喜欢我,这个冰山男在这里破坏气氛干什么。再说这是别人怀念亡妻的地方,他在这里大声喧哗做什么。苏凌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小皇帝一句话打了回去:“朕乏了。” 苏凌只得把嘴边的话压下去。拉着我的手臂,一路把我拽出了小竹苑。我惊讶万分,往常除了寒毒发作的时候其他时候他碰我一下都要死要活的。怎么……我抱着盒子还被他拽着,幸好盒子抱得紧,没摔在地上。我不满道:“王爷你干什么,我的盒子都快掉了。你不知道,这盒子里装的是陛下送我的熏香,那香味可好闻了。改日我在凌王府里熏熏。” “本王知道。” “知道?” 直到把我拉出了小竹苑的范围视野,苏凌才停下来,甩开我的手,把我的盒子从怀里挑起来,一掌拍在墙壁上,瞬间香料四溢。苏凌突然挽上我的腰,跳到房阁上,又飞奔了好几个回廊,才到一处池塘边落地。这轻功不亚于三叔啊。落地之后,苏凌果然把手放进池塘里反复洗了洗。 我感叹:早该知道的。 不过我还是很气,愤愤不平地问道:“陛下赏给我的熏香,你干嘛给我扔了?你是不是嫉妒我啊!” “嫉妒你?”苏凌语气骤冷,吓了我一跳。 “不不不……不是嘛……” “你说你还想在凌王府熏香?” “不不不……不然呢……这个香提神醒脑……又不腻,可好闻了。”我也盯着他,道:“我在我自己的听竹园里熏还不行吗。你扔哪了。我去捡回来,看看还有没有剩的。”我转身就要走。苏凌突然冷呵道:“林小隅,你想让全府的人都为你陪葬吗。” 我停下正在移动的脚步,愣住:“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要死了。”苏凌一字一句说话,似乎不是在开玩笑。 他的话给我当头棒喝,晴天霹雳。猛然抬头,俯视他:“你说什么……我我我我……我要死了?” “是。” “等会……我这……”我险些站不稳,慌了:“我敢情怎么地就要死了?我这是咋了我就那啥了。我就跑别人屋里坐了一会,敢情我还刨别人祖坟了不成?那仁娴皇后晚上来找我索命啊?” “你好好想想,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吧。念在你是本王府上的人,想葬在哪里,本王会告诉岜歌为你准备的。”苏凌冷冷地说,好像不是在开玩笑。我也知道他这个人不喜欢开玩笑,可是我现在都还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我打断他:“王爷,你慢点,我到底怎么了。我就要死了……我还没成年我就要死了,什么意思……” 等会……我怎么觉着有点。我踉跄地走了几步,重心不稳,扶住一边的树子。使劲晃了晃脑袋。我抬头看苏凌时,眼前出现了二百五十个苏凌。我又使劲晃脑袋,脑袋都要给我晃掉了,苏凌硬生生变成了五百个。我怎么觉着这天转得有点迅速啊。我虚弱地问道:“王爷……我……我觉得我有点晕眩。” “还有什么遗言。” “不是……我不想死。”我大脑已经懵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大口喘着粗气,一口没一口,我晕乎乎道:“王爷,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莫名其妙就要死了这不是……我我我……啥情况啊……么搞明白。哎呦……看不清您了,您在哪儿呢。” 眼前黑漆漆的一片,我尽量让自己保持清醒。可还是抵不过沉沉的睡意。啥情况啊这是,我完全懵逼地经历了这濒临死亡的阶段。我临死之前还在想,恐怕我是这最最最悲催的女主角了。不不不……可能还不是女主角。哪有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的女主角,我绝对是上帝派过来搞笑的。 曾经我想,我背负着这越国五公主这一个头衔还有这么多的新仇旧恨,家国恩怨,前世遗恨,这不等着我来报仇雪恨,前途坦荡吗。可这想象美满,现实骨感,在死亡的面前,我发现生命就是这么脆弱,就比如一个人昨天还是好好的,结果一觉睡下去,第二天人就没了。一切措手不及,突然得很。现在可不是,死得这他么也……太突然了。 腊月飘雪,北风呼啸,那小风把窗户吹得嘎吱作响,有冰棱化了水从屋檐上落下来,也是碰碰响,这风响,窗响,小冰棱也响,我听得厌烦。猛地睁开眼睛。 其实我觉得我自从来了凌王府,此生就要在四个地方来回穿梭,第一,板凳上;第二,床上。;第三,饭桌上;第四,院子里的椅子上。这板凳上好打屁股,这床上既睡觉,又方便我受了伤或者发了病的时候睡觉,这饭桌……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院子里那椅子搬在树下,天气好的时候出去晒晒太阳,十分惬意。我起身的时候神清气爽。但我怕隐隐约约还记得苏凌跟我说我要死了。 这不,没死成。 所以说这长的丑是真管用,这索命的仁娴皇后都被我吓跑了这可不。我从鬼门关兜了一圈,那阎王爷也是被我丑哭了不敢收我我欣赏了一下风景又回来了。 一丑治百病啊。 我发现这儿也已经不是未央宫里了,是我听竹园的屋子。想必是我昏倒之后苏凌和我一起回来了。一般这个时候都可以看见岜歌或者是三叔,这今天这是一个人也没看见。我奇了怪了,怎么我们刚刚从未央宫回来,又要接圣旨了?我动动手动动腿儿,确保自己身上的确什么毛病也没有,能动能跳的。我才从听竹园跑出去。这凌王府空空荡荡,俨然成了个空壳子,一个人也没有,就连守门的家丁都不见了人影。只剩下敞开的大门,我走到门口时,仍是莫名其妙,这还玩大变活人不成? 这凌王府没人怎么办,我只好走出去找人。可这京州瘟疫横行,这大街上也没有什么行人,我这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愣是一个人也没看见。我本想找个开家的店铺问问情况,这店铺也不敢开,想起我经常去给苏凌买的那一家茶铺店,那一家比较特殊,为了赚钱不怕瘟疫的。我走到那家门口,谁知哪还有什么茶铺,平平整整一片空地,连拆了房子后剩下的残渣都没得了。 我这一觉醒来,还找不到一个活人了?这天应该是才下过大雪,灰蒙蒙的。我垂头丧气地坐在一边的台阶上,都在怀疑我是不是真死了。傻坐着了半小时之后终于看见个坦胸露乳提着猪肉走过去的大汉,我激动地跑去抓住他。没想到这大汉被我吓了一跳,将大坨猪肉扔在我脸上,转身就跑。好不容易抓着个活人,我死不撒手。 大叔跑,我死命拖着。这大叔和我僵持久了,一下子就哭了出来。 我被他的反应吓着,大叔哀求道:“小姑娘,我知道你得了这瘟疫心里不爽快,可这天命难违。你也别拉上我啊,大伯我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去不得啊!求求姑娘了,放我走吧。” “不是……你误会了。我没……”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要陷害我的,既然姑娘深明大义,我就先……”大伯转身就要走。 “不是不是。”我抱住他的大腿,道:“你别走!” 大叔瞬间愣住了。他的目光慢慢下移,看到我的那一刻,变成了害怕和绝望,他这个魁梧的身躯瞬间倒在地上。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完了,要死了要死了。” 我站起身,道:“大叔我没病。” “有病没病关我什么事。我得病了,我要死了。完了完了,都完了……等等!”大叔条件反射弹起身:“你说啥?” “我没病。” “你不早说!” “我想说……你没让我说。”我弱弱反驳。 大叔语无伦次:“我我我你这,我什么时候……你……你……你这大白天没得病……你一个姑娘家家跑出来做什么你……大白天带着白面具穿一身白衣服,不是要奔丧就是要入土。吓死我了你。” “入土。”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我的确在昏倒之前,认为我要入土了。我不想废话,直奔主题:大叔,你知道这凌王府的人都去哪儿了吗。 “凌王府?你这都不知道?” “嗯……这个,睡过头了。” “睡过头?”大叔一脸鄙夷:“姑娘你这是睡了七八日啊你。” “啥?我睡了这么久?”我怎么毫无感觉啊。就觉得这眼睛一睁一闭,过去一个周了? 大叔捡起地上的猪肉,在衣服上擦着,一边擦一边说道:“你是哪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小姐吧。这凌王的事都不知道。这凌王不知道要向皇上要什么东西。听说在皇帝的德明殿前跪了两天两夜,硬生生把双腿给跪废了。皇帝这才把那东西给了他,皇上宅心仁厚,这凌王殿下又是皇上唯一的亲人了。自然是舍不得他的,这广贴告示,寻找天下名医,替凌王殿下治病。这凌王府的人全部出去找大夫去了。不过听说还留了人看家的。” 留了人看家?我吗? 不……不止。因为我看见了岜歌。 “林小隅。” 岜歌神不知鬼不觉地出来,把我吓了一跳。我放开抓住大叔的手,大叔嗖的一声就溜走了。岜歌慢慢朝我走来,步伐稳健,神情严肃。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一句话也没有多说,一种极其压抑的气氛蔓延在我们之间。岜歌只是说: 回去。 第23章 面圣求情 我被岜歌扯着拽着,回到了凌王府。我呆呆地看着岜歌,她只是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然后长长舒了口气:“还好还好。” 我蓦然。 岜歌突然笑了,拽着我进屋,一边说着:“走吧走吧,我给你做饭。” “岜歌。等等……我不是……”我想叫住她,但她一个劲儿把我往里面推。我奔跑出去拉住要走的岜歌,问道:“凌王爷他怎么了。” 岜歌愣了一下,道:“你喜欢吃什么,要不要吃茄子,我去拿……不想吃茄子也行,不然我做个清蒸鱼好了。你若是……” “岜歌,凌王爷他怎么了。” “我现在就去。” “岜歌!你别装傻!”我有点慌了。 岜歌见再也瞒不过去,脸上的笑立刻收敛起来。缓缓地说:“没事。” “没事?没事那凌王府的人全都跑去跪着?到底怎么了。”我见岜歌还不跟我说实话,心急火燎。 岜歌道:“方才那大汉不是告诉你了吗。” “那大汉。”我道:“我知道,可是王爷要向小皇帝要什么东西,怎么还落到这种下场了。” “要什么东西。”岜歌冷笑道:“林小隅,要什么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怎么知道。我一直都昏迷……昏……”我震了一震。慢慢抬起头,颤抖地问:“是……是这个?” “是。” 我感觉大脑有点晕眩。岜歌道:“你是认为你现在多活出来的命是阎王爷送你的吗。” “我……” “林小隅,我是不是再三警告过你,进宫不能随便乱跑,你怎么就是不听呢。”岜歌抓着我的手道:“因为你的一点小过失,连累整个凌王府的人,害的王爷在德明殿前跪了两日两夜。如今皇帝不放人,你倒是一觉睡醒舒舒服服。” “怎么会……”我不敢相信。 “你去了小竹苑是吗。” “我……我不是故意去的,我只是迷了路。但是小皇帝也没有怪罪我啊,还和高兴地和我说话,说他喜欢我。”我支支吾吾道。 岜歌冷笑:“你没发现凌霄阁的附近都没有任何一个人走动吗。” “这倒是。” “你没看见小竹苑寸草不生,全是丝帛花草吗。” “是。” “因为小竹苑里里外外有几十层毒,那里什么东西都是长不出来的。那小竹苑内的毒最为旺盛,一般人活不过两个时辰。你认为那皇帝是喜欢你,不迁怒与你,才跟你说话?”岜歌笑得阴森恐怖,带着嘲讽:“那是因为他想让你多在小竹苑内呆着,呆到——必——死——无——疑。” 我吓得趔趄后退,想起那个笑得如春风一般温暖的男人,浑身发麻。我想起苏凌慌张地来接我,并且一直求小皇帝饶恕的话,我想起苏凌打翻我的熏香盒子,并拉着我轻功迅速离开的样子。我心房突突地跳着,难受极了。如今苏凌为了我去向小皇帝要解药,还将整个凌王府也搭了进去,像是针一根根扎在我的心上,千疮百孔。 “小皇帝他……” “你认为一个父母被杀,家国覆灭,仅仅在八年时间里,就能杀叔父,夺政权,塑朝纲的人,能把自己杀父仇人的儿子养在当下,还不露出一点不满的情绪,你认为……你认为他是等闲之辈吗。”岜歌感叹:“世人皆道苏言皇帝礼贤下士,仁德宽厚,公子如玉。只有凌王府的人才知道,皇帝只不过是表面的功夫好,背地里烂事龌龊事做的可不少。” 我不可思议。我至今都无法释怀岜歌道话,能笑得那么温暖,能晓得入人心的一个人,怎么会是笑里藏刀,怎么会奸诈恶毒。 “他……他为什么要杀我。” “仁娴皇后是他一辈子的心病,是不能在他面前谈及的。”岜歌说道:“也难怪你不知道,误打误撞走进了皇宫禁地,哎。王爷还真是对你上心,若是别人,这种时候,死了就死了。王爷是个高傲的人,怎么会……” “我……我很重要?”我震惊,震惊中带着一点点感动。其实和口腹蜜剑的小皇帝比起来,苏凌这种外冷内热的小王爷更适合我。虽然说我一直想走的江湖路线不成功,但是这个王府路线还是十分成功的。这个苏凌长得也不是很丑,勉强过得去吧,虽然我还是比较喜欢暖男,但以后可以慢慢培养嘛。 来日方长。 等等等等!林小隅你在想什么!我怎么被一点点小感动给收买了,如果我单纯是林小隅的话,我倒是可以就攻略苏凌,偏偏我又是个五公主,这五公主和苏凌有仇啊,被发现了要死人的。算了算了,我还是走我的江湖路线吧。 可是…… 我抬头:“王爷现在还被扣押在未央宫内吗。小皇帝是不打算放人了?” “我不知道。” “我去找他。”我伸出手向岜歌要入宫令牌,道:“我去找小皇帝求情,你把入宫令牌给我。” 岜歌迟迟不动。 “你还在愣着做什么啊!你们这么多人去都不行,只有我出马了啊。”我道:“反正我也是从鬼门关走过好几次的人,怕死不怕的。” “你不能死。” “岜歌……没想到你们对我这么……”我哽咽地说道:“你们这么珍惜我关爱我,我决定了,就算是死,我也要把冰山男给救出来!”没想到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大家都把我看成了这个大家庭的一份子,既然如此,我一定不会辜负大家。我一定能打败大boss,把我们老板救出来! 岜歌看着我义愤填膺的模样,点头说道:“也只有这样了。不过,若是情形不对,我就跟皇帝认错,他一向喜欢扮演宽厚君子,大庭广众之下不会为难你的。” “好。” 岜歌走进房间,在一个小盒子里拿出了令牌。我接过令牌,感觉撑起了凌王府的一片天空。我郑重地告别岜歌。 未央宫。 我到未央宫时,果真凌王府的人在未央宫外跪了一排。天寒地冻,还飘着小雪,三叔上次才受过苏凌的跪冰刑这怎么受得了。我连忙脱下自己的大氅,走到三叔身边,把大氅递给他:“三叔,你把这个垫在膝盖下面吧,你上次的伤我害怕复发。” 三叔错愣,抬头见我时,恍惚道,:“你醒过来了?” “嗯。”我道:“这件事是我的错。” 三叔将我的大氅递给老管家刘海,道:“我是习武之人,刘老先生年纪大了,守不住。” 我站直,端端正正给凌王府的人鞠了一躬:“这件事是我的不对,但我发誓,我一定能把王爷带出来,请大家相信我。” “此事因你而起,若是能将王爷带出来也算将功赎罪。若是带不出来,便自废双腿以示警戒吧。”凌王府的老管家刘海说道。我细细冷汗直冒,怎么这凌王府,上至苏王爷,下至老管家,都想着要我这条腿呢,我就这么惹人厌吗。我强颜欢笑,说道:“管家放心,小隅自有分寸。” “去吧。” 我交出令牌,如愿地进了未央宫。带路的小婢子将我带到了御花园内,道:“此时陛下正在回见魏国的太子殿下,姑娘不宜打扰,就且在外面等一等吧。” 我远远看去,那湖心亭内的确有两批人,一个是笑面虎,一个应该就是魏国太子了。我点点头:“好。” 小婢子善意地提醒我:“姑娘真的要替凌王殿下求情吗。” “是。我是凌王府的人。” “此前有大臣说了此事,都被陛下贬官,你这……怕是尸骨无存啊。” “没事。”我笑着摇摇头。都说这笑面虎喜欢装伪君子,如今这魏国太子在的话,这件事倒是好办了。我一个弱女子去求他,他不给我面子,总得给这魏国太子面子吧。再者说,若是杀了我,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大好人”形象就全覆灭了。 小婢子当然不知道我内心所想,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笑面虎和魏国太子不知道在聊什么。我足足等了三个时辰也不见这两人有离开的意愿,我把大氅留在了外面,只着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在北风中瑟瑟发抖。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我这再站下去,那笑面虎没处死我,我自己都要被冻死了。我硬着头皮就要冲过去。被小婢子拉住,小婢子摇头:“万万不可。” “亿亿即可。” “?”小婢子一脸茫然。 我甩开她,横冲直撞直接跑过去。眼看就要上桥了,侍卫将我拦下,凶狠地看着我:“何人,竟敢擅闯湖心亭!” “我我我……我求见陛下。” “陛下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还不快滚!”侍卫推攘着我。 “我我我我有急事。” “有急事,能比得上魏国太子的事吗。快滚,再不滚,我就对你不客气了。”一边的侍卫将我推倒在地。我摸着自己酸痛的屁股,依依不挠地又站起来,义正言辞:“我要求见陛下。” “你这!” “我要求见陛下!” “不打你你是不知道疼了。” 湖心亭。 “咦,是什么人在外面吵吵闹闹的啊。”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裳的男人坐在椅子上,他头戴着金光闪闪琉璃宝冠,披着亮堂堂的金片银丝大氅,穿得一身朱红艳丽珍珠衣,大指姆上还带着一个墨绿翡翠指环。整个人脸上胖嘟嘟的,笑起来像个褶皱的小包子。 “可是打扰到太子殿下了。”苏言含笑。 “本太子倒是觉得吵吵闹闹挺活跃气氛的,免得我在这里受言兄的气。”朱红衣男人很不高兴:“本太子一向是个喜欢热闹的主儿,言兄说话索然无味,无聊死了。听起来是个女人的声音,这么火急火燎的女人,定然不是来找本太子的了,是什么女人要找言哥哥啊?不如叫来看一看,本太子闷得慌呢。”朱红男人开怀大笑:“没想到言兄也有桃花缘啊!” 苏言只是淡笑:“叫进来。” 这侍卫的拳头眼看就要落在我的身上,只听得一声:“叫进来。” 我就知道笑面虎在说话了。 没等侍卫们反应过来,我低着头,一路直奔湖心亭。走到湖心亭内,我扑腾一声跪了下来。湖心亭内小皇帝和魏国太子铺毡对坐,中间放着暖炉,四边站着宫人,我跪倒在暖炉的前面,浑身都舒畅了不少。我一开口就直奔主题:“还请陛下原谅小奴!” “哦?是你啊。”笑面虎温柔地说道:“在外面站了很久了吧。今日天气凉,你回去也得在凌王府里多拿件衣裳。” “还请陛下原谅小奴!”笑面虎又在给我打柔情牌转移我的注意力。不过我现在意志坚定,一心只想着那蹲在牢房里,被吊在刑具上,一边被人抽鞭子,一边鬼哭狼嚎,半死不活的冰山男。 “原谅?何来原谅。” “小奴……”我本想就那件事说个明白。可见这里有外人,我记得仁娴皇后的事情不能到处说,于是道:“先前冒犯了陛下,是小奴的错,可是小奴只是一介奴隶,何苦为了小奴而损伤了陛下和凌王殿下的感情?如今凌王殿下迟迟不归,还请陛下放凌王殿下回家。至于小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绝不多说半句!” “朕喜欢你。”笑面虎道。 我吓得鸡皮疙瘩起一身,算了算了。受不起受不起。 “你抬起头来,看着朕。” 我害怕地摇头:“不敢。” “抬起头。” “不敢……不敢。” “为何不敢。” “我害怕……害怕……”我的声音都在颤抖,每一个声音都在颤抖。 “抬起来。” 我只好慢慢地抬起头。笑面虎默默地看着我的……的……面具。然后道:“很好看。” “……”你是第一个觉得苏凌这个人的审美正常的人。果然是有血缘关系,这俩兄弟爱好面具的口味都一样。 “既然你知道是一介奴隶冒犯了本王,又何来原谅。”笑面虎语气骤冷,往暖炉里添炭火,没再看我。 “这可不然。”一个声音响起:“言兄这话说的不对,有些人的性格或者生下来的意义就是冒犯人。而且还是个低贱的小奴隶冒犯人。她有句话说的不错,为了一个奴隶破坏兄弟和谐的确不好。本太子听得一知半解,觉得也不关凌王殿下的事,都是这个小奴隶一手造成,若是言哥哥要解气,本太子有一计。” 第24章 太子殿下 等会,这魏国太子说的什么意思,没听懂啊,他这是在帮我还是损我?我怎么觉得这人声音似曾相识啊。 林雨以前是不是认识? “哦?”笑面虎饶有兴趣。 “不如交给本太子处置吧。本太子一见这小奴隶就喜欢,有缘得很。这本太子来你们晋国,什么都没要,这一次要个奴隶,言哥哥不会拒绝吧。”魏国太子道:“凌王殿下被这小奴隶拖累实在无辜,言哥哥就不要置气了。” “太子殿下所言,朕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陛下,何必跟一个女奴置气。”魏国太子笑着说:“这小奴隶本太子喜欢得紧啊,简直太喜欢了,以后跟着本太子,好吃好喝,荣华富贵,包你选。你说是不是啊,死萝卜?” !!! 我震惊。 这是……我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去。只见一株红色妖艳大头菜出现在我的面前,我几乎要昏厥。这菜头的穿衣风格还是没变,圆嘟嘟的身材加上一身大红大紫。看起来滑稽又搞笑,全身上下穿金戴银,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多有钱似的。这不就是那天跟我抢茶叶,然后我一不小心把他衣服撕烂的那个傻帽吗!怎么……怎么……怎么变成了魏国太子?假的吧!长成这样还能当个太子!我他么! 算了算了。 我长成这样不也是个公主,有什么资格说别人。 “哎呀呀,你看我那是什么眼神春心萌动吗。”菜头洋洋得意:“是不是本太子貌若潘安,你喜欢上了?”huαんua33 我差点没一口盐汽水喷死他。 “想起我没?嗯?”菜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们见过的?嗯?死萝卜?得意不,开心不,快乐不,那茶铺拆了你知道吧。”菜头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战战兢兢地点头。 “我拆的。”菜头趾高气昂地说,仿佛做了一件十分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幼稚鬼。 “原来……是……是您啊。”我两眼泪汪汪,捶胸顿足,激动地说道:“那天我就说这是哪家的公子,如此气宇轩昂,自命不凡。不曾想竟然是魏国太子殿下。您这一身红,就像天上的太阳,啧啧啧,太好看了!一直都想着再见您一眼,没想到这……这这这……美梦成真,折煞我啊。” 菜头若有所思地点头,笑得春光灿烂,含蓄地说:“说的真好听,继续说。” “……”我的妈呀……这该怎么说。 “您呀,就好比四个字来形容,什么公子如玉,风度翩翩,天之骄子,都不能来形容您,您的完美,这些词啊万万都不能形容您,依小奴看来,您就只能用我们家乡的一个词来形容您就是屌炸天啊。” “屌炸天?那是什么意思。”菜头兴致勃勃地问我。 “屌炸天……就是就是很厉害,不得了的意思。”我呵呵地笑着。屌炸天什么意思,说你屌炸天了呗。啧啧啧,这屌炸天了,可就半残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本太子今天高兴。你一会跟着本太子走吧。”菜头笑眯眯地看着我,让我毛骨悚然。 “哦?太子殿下和这位小奴认识?” “认识,认识啊。我们可是‘亲密无间’的好友呢。”菜头义正言辞地说:“这位小奴跟本太子有缘得很。本太子倒是觉得她比言兄有趣儿多了。这一来,本太子就想拉着她共度良宵了。” 笑面虎道:“这女奴是凌王殿下的人,你若喜欢,找朕要人也无用。” 菜头道:“那我便去找凌王殿下要人。” “陛下,我说的那个事……” “莫笙太子都说此事与凌王无关,朕又岂能再小孩子置气呢。李福,你带他们去云成宫吧。”笑面虎道。 “诺。”一边有个小黄门走出来,道:“太子殿下这边请。” 菜头直接将我从地上拽起来,那个眼神恨不得把我抓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生吞活剥了。我瑟瑟发抖,屁颠屁颠地被他拉着。菜头仰天大笑走出湖心亭,一边笑一边感叹:“有句话说,得来全不费工夫。本太子找你找了这么久,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不错不错。小萝卜,本太子要你这一辈子对我印象深刻,成为你一生无法磨灭的阴影,你说好不好。” 我使劲摇头:“不好不好。这阴影我得了好多,不能再添了,再添就全黑了,走不出来了。” “哦?那岂不更好。” “不好不好。太子殿下你肚子里能撑船,那日……那日只是一个小小的意外,您不会计较的吧。再说你整死我也没有什么好处,倒显得您斤斤计较是不是。”我谄媚地说道。 菜头想了一会,安慰道:“你放心,我不会整死你的。本太子岂是那种小肚鸡肠的人,本太子啊~”他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本太子只会让你求死不能——求死——不得。” 我浑身一颤,点头哈腰。 “开心呀。今儿个是本太子来晋国最开心的一天了。大快人心啊,哈哈哈哈哈。”菜头走起路来,脸上的横肉上下抖动不忍直视。 我实在是无法想象他们家每天给他吃什么,能把他喂成这个样子。还有这审美情趣,我真的是无法吐槽了,跟暴发户一样。 刘福带着我们来到了云成宫,和我想象的恶劣的行刑环境不一样。这云成宫干净庞大,院子里还有罕见的未凋谢的花草,来来去去十几个婢女进进出出。我见了到了点,因为担心苏凌,推开刘福就冲了进去。 推开门。 终于看到了我一路披荆斩棘,过关斩将都要看到的男人。我也不知怎么地,就觉得十分感动。跟留守儿童十年见到爸爸一样,当时就喜极而泣,激动得手足无措。 然而苏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被人绑在椅子上,每日用辫子抽打,不给饭吃,不给水喝。眼前的苏凌……衣冠翘楚,风度翩翩,面色红润,坐在暖炉前,一手捧着书,一手拿着手炉,专心致志。身边还蹲着一个花容月貌的婢女在替他揉腿。婢女战战兢兢,欲哭无泪,害怕极了。听到我推门的声音也只是淡淡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点了下头,什么也没说。 亏我还以为他在这里收到了什么非人的虐待,那个心急火燎,那个忧心忡忡,生怕晚一点他就死了。没想到……他美人相伴,书卷在手,过得那叫一个滋润,比凌王府里还滋润了。 一时间,我脑中感谢他的千言万语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了。 “哎呀呀,凌王殿下,您身边的婢子可讨喜呀,比我这带过来的平板萝卜讨喜多了。”随后走进来的菜头笑眯眯地说着。 苏凌这才有了反应,放下书,淡淡说道:“出去吧。” 这小婢子如释重负,溜的比兔子还快。 “那个……王爷,你没事吧。”我沉下心,问道。 “嗯。”苏凌道:“太子殿下若是喜欢,就向陛下讨去。” “不了不了。”菜头道:“那小婢子好看是好看,可哪有凌王殿下的小奴让人欢喜啊。我这倒是来向凌王殿下要人来了。” “她吗。”苏凌眉毛上挑。 菜头道:“对呀,你看她上上下下,一马平川,再看这身高,十四五岁,看这脸,带个面具像个傻帽,看这手,常年掏粪,看着说话,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太子实在是太喜欢了。” “……”我白了大头菜一眼。 你说我?你看你。你这脸,褶皱包子,你这身材,虎背熊腰,你这衣服,妖艳贱货。你这嘴,又脏又臭,说我是傻帽,你就是屌丝啊你。 “任何人都可以,她——不行。”苏凌态度坚决。 菜头也不屈不挠:“如果我非要这个人呢。早就听说王爷喜欢奴隶,这一个小小的女奴都舍不得吗。” “其他人都可以,唯独她——不行。” “王爷不给我们大魏面子?”菜头怒了。 “本王再说一遍,她——不行。”苏凌猛地抬头,目光如剑。一股巨大内力喷涌而出,震得菜头直退三四步。菜头见苏凌生了气,知道自己也打不过他,只好说道:“那我借她几日如何。” “夜里送回凌王府,其他的悉听尊便。” “好嘞,王爷是个爽快人。” “别弄死了。” “既然是王爷的人,就是王爷的命,我魏莫笙是不会随便抢别人的东西的。”菜头道。 原来他叫魏莫笙。听起来是个人的名字,怎么全做些畜生事。我不管魏莫笙,直径走到苏凌面前,道:“王爷的腿好些了吗,陛下说让我带王爷回家。” “回吧。” 苏凌站起身来都是颤颤巍巍的。我忙让他撑在我的肩膀上,虽说我撑着一个男人有些吃力,但好在我耐力挺强。苏凌第一次没有嫌弃我,大概是自己真的走不动,不然是不会允许我碰他的。 魏莫笙在身后跟着,看着和谐的一幕十分不爽,尖酸刻薄地说道:“小心点,不摔死你。” “放心吧您,小奴身子骨强健着,摔不死!” “死不了最好!”魏莫笙大口喘着气,闷闷不乐地说:“要不要我帮你。” “您能不能别说话。” “哼……本太子现在不跟你计较,回去再好好跟你算账。” 到了门口。我不负众望将苏凌接了出来,三叔替我扶着苏凌。我得了空往旁边一站。苏凌走进岜歌叫来的马车,我也准备跟进去,却被魏莫笙抓住了袖子,“你去哪儿。” “回凌王府啊。” “回去干嘛,白天你已经被凌王殿下借给我了,你还想去哪。” “……” 我忘了还有这么一档子事情了。苏凌或是听到了。声音响起:“午时之前回来。” 我只得深吸一口气。朝马车的方向鞠了一躬,说道:“谢谢您。” 马车里半天没有声响,也不知道苏凌怎么了,只是很久才听到一句:“行车。” 他说完,马车就已经离开了。凌王府的人跟在马车后面,陆陆续续离开。最后只剩下我和魏莫笙以及他的随从们,傻不溜秋地站在未央宫门口吹冷风。我打了个寒颤,魏莫笙笑吟吟地看着我,我鄙夷地看着他的眼神,浑身不自在,吞吐地说道:“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你真好看。”魏莫笙口是心非地说:“你是本太子见过最最顺眼的女人了。” “呵呵……” “你这个呵呵表达了什么。嗯?” 我摸了一把冷汗,正经地说道:“嘲讽中带着一丝丝不屑,还有些许的赞赏。” “不屑什么?” “我长得丑。” “有自知之明。”魏莫笙很开心,像是小孩子心心念念的小蚂蚱被自己抓住了的那种兴奋:“那赞赏什么。” “赞赏您真好看。是小奴见过这世间顶顶好看的男子了。”我围着魏莫笙转了一圈,赞叹道:“身形伟岸,道貌岸然,仙骨绰绰,不得了不得了啊。少年我见你骨骼惊奇,这一辈子定能得道成仙。只可惜千万不能沾染阴邪低贱之气,不然死后就当不成大罗神仙了。” “你还会看命?” “略知一二。” 魏莫笙显然是不相信的。他挑逗道:“那你说说这阴邪之气是个什么东西。” 我闭上眼睛,一本正经地掐弄着手指,半晌,猛地睁眼,道:“这阴邪之气就是女子!女子阴体,与您相克,尤其像小奴这种身份低贱的女子,太子殿下跟小奴呆着久了,会损害尊体啊。” “哦?是吗。”魏莫笙托腮,道:“本太子觉得你说话真好听,本太子就是喜欢你怎么办。这死后的事情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人间逍遥自在,做什么大罗神仙呀。小萝卜,跟本太子走吧。” 我欲哭无泪,乞求道:“那日的确是我的不对,可是是你们的人先……不对不对,全是我的错,您不要跟我这种小人计较了好不好。放过我这条贱命吧。”我搓着小手,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魏莫笙愣了片刻,半晌才道:“本太子不要你的贱命。都说了,本太子喜欢你,得到本太子的赏爱,这是几世修来的福气啊,你还不快快谢恩。” “我……我可以不要吗。”我哆哆嗦嗦地说道。 “不——可——以。” 第25章 欢喜冤家 我本以为这厮会带我去他的住处,没想到却拉着我来了醉花楼这种风月场所。我这才知道,京州很大很大,闹瘟疫的不过是京州的东城和西城而已。这南城和北城依旧是人声鼎沸。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珠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日,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 我这才晓得自己是只井底之蛙,这才是京州本本的模样。魏莫笙拉着我的手,丝毫不避讳。我的头很大,因为我实在是无法想象跟一个小朋友出来逛花街的真切感受。 “一会只能叫我大爷,听到没有你!”魏莫笙凶狠地对我说。 我点头应付:“知道了,知道了。大爷你这是要做什么啊……” 魏莫笙笑眯眯地追忆道:“我早年听我父皇说,大晋的女子最珍惜名节,我如今带你来观赏观赏男女情爱之事,或者,让你体验体验一双手上万人枕的感觉,你觉得如何。” 我吓得连退三四步:“大爷,您……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凌王殿下的人,凌王殿下说……说你不能伤害我……我……我……” “哦?”魏莫笙眯着眼,邪恶地笑道:“凌王殿下什么时候说过不能伤害你了。本大爷记得原话是叫我别整死了就好,至于其他的。我可一概不知啊。” “你……”我转身就跑。虽然我是个二十一世纪的人,思维没这么保守,不至于失了个初夜就要死要活的,但我不敢想象被人轮奸的可怕之处,本来我还只是认为魏莫笙只是小孩子心性,没长大,幼稚一点罢了。没想到做起事情来还干净利落,恶心人至极。 魏莫笙像看着还玩的蚂蚱一般看着我,漫不经心地吩咐身边的侍卫道:“抓回来。” 于是我还没跑出去五米就被拎了回来。我愤愤不平地看着他,道:“你这不是君子所为!” “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本太子行事全凭喜好。哪里在意那君子二字呢。”魏莫笙开心极了,特别是看到我落败的样子,内心可舒坦了。 我想起他不是笑面虎,他是地痞流氓,不要脸的。魏莫笙抓住我的手腕,就要把我往里拖。我死活不进去。魏莫笙是个手无缚鸡之力,被他老子娇生惯养的主儿,没想到力气没有我大,竟拖不动我。 我赖在醉花楼门口,纹丝不动。魏莫笙也急了,把我往里拽。我哭得梨花带水,惹来了一群吃瓜群众。看到这凄惨的一幕,路人纷纷驻足观望,都在猜测这件事情发生的过程。很快,我们就被围了个水泄不通。 魏莫笙不要脸,他才不会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 “这男子怎么回事啊。硬是要把这姑娘往这里面拖。”一青年男子道。 另一位中年男人道:“这男人不是拐卖少女的贩子,就是她兄长。硬是要把这妹子卖到青楼里去啊。” “怎么会有这样的兄长?” “这年头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屡见不鲜。”一抱着孩子的大妈说道:“可是我见这小公子仪表堂堂,穿得也是十分华丽,不至于为了钱卖自家妹子啊。” 男人接道:“那就是人贩子了。” “人贩子!那可不行。得赶紧报官啊。”大妈义愤填膺道:“虽然这世道不太平,但我们京州怎么能出现这种败类,你们赶紧去请官爷来!” “好好好。”男人道。 我哭得是梨花带水,但是带着个面具也看不见。魏莫笙虽然不要脸,但是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也很不是滋味,他从小到大就没收到过这么多人的鄙视,这群不知好歹的贱民!魏莫笙急了,怒吼道,:“你们俩站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拽进去。” 俩侍卫实在是不想做这众矢之的的恶人,奈何主人吩咐,不得不做,将我扛在背上,火急火燎地进了醉花楼。老鸨妈妈见来了个穿得花枝招展的花孔雀,连忙出来迎接,只见一大头菜带着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站在了门口。魏莫笙从袖子里掏出一锭金子,随手就丢给了老鸨,道:“我给你钱,卖她的身子。” 老鸨一脸茫然,第一次听说给钱卖人的,她满怀期待地看了看被扛在背上的我,这姑娘是市场多不好,才能被人给钱卖出去。老鸨妈妈没这个先例,半天没缓过神来,魏莫笙误以为是钱不够,又给了她三锭金子,道:“怎么,还嫌弃不够?” 老鸨妈妈见钱眼开,笑着说:“怎么会,怎么会。这姑娘是处吗。” 魏莫笙笑着转头来问我:“你是不是处?” “我不是了我跟你说,我从小水性杨花,跟我做的男人都马上风死了我告诉你,跟我做的男人都……都……呜……唔……”我还没说完,就被魏莫笙捂住了嘴。魏莫笙道:“那就算二次使用吧。” 老鸨妈妈木讷地点头。 “另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您说。” “我要三个男人同时享受她。”魏莫笙笑着说:“当然,我付给这些人每人十锭金子。快去给本大爷安排,本大爷现在就想听她的惨叫声,哈哈哈哈哈。对了,找一些地痞流氓,最好又老又丑啊哈哈哈哈。”魏莫笙开始脑补画面,笑得那叫一个春光灿烂。 老鸨妈妈很无语。可能是她这干这个这么多年,没见过这么心理变态的人。 我也很无语,真是活久见。我也没见过这么心理变态的人。 老鸨妈妈有钱为何不赚,欢天喜地地去找人去了。魏莫笙这才松开我的嘴,我破口大骂:“魏莫笙!你不得好死!” “掌嘴。” “啪。”侍卫狠狠打在我的面具上。我毫无感觉,由于上次苏凌发病把那个面具划得那叫一个惨烈之后,他给我的二代纯白面具质量十分优秀,无论是怎么折磨它,都能完好无损。我没疼,反作用力打疼了打我的侍卫。 “丢人。”魏莫笙精确的评价。 很快,老鸨就带着三个男人走来了。我第一眼看见,胃中就一阵翻江倒海。第一个男人,膀大腰粗,横肉满天飞,面孔油腻。第二个男人,骨瘦如柴,色眯眯的小眼睛,还有一双干瘪皮包手。第三个男人可怕有五六十岁了,满口黄牙,身形佝偻。魏莫笙见了他们超开心。蹦蹦跳跳地将我从汉子的背上拽下来,塞到老鸨手里,道:“快去快去。本大爷在下面等着。哈哈啊哈哈哈。” 我挣脱着,却被那个死胖子抓住手,我一阵头晕目眩。三个男人开心极了,直接将我抱在怀中,胖子道:“小美人,怎么带着个面具啊。今晚上,我们哥儿三个让你醉生欲死怎么样。走吧,美人~” 我想逃跑,但三个男人将我扣得死死的。我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我下定决心一定要学武功,然后总有一天把大头菜按在地上打死。 三个男人推推攘攘拽我进了一间房间。我最后一眼看到的魏莫笙,双眸含春,左右各抱着两个酥胸女人,朝我得意地微笑。我强忍着自己想冲下去把他大卸八块的欲望,被三个男人连拖带拽抓进了房间。 房门一关上,三个男人毫不客气地把我丢在床上,我摔在床上,迅速地坐起来。 我冷笑道:“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们也做的出来吗。我是凌王殿下的人,你们今天放我出去,这账就一笔勾销,若是你们对我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情,我保不齐你们死无全尸。” “哪个凌王?” “武陵致逸王苏凌!” “啧啧啧。”胖子大笑道:“我倒是第一次听说睡女人不用给钱还能赚钱的,这种好事,我们怎么能放过?你说你是凌王殿下的人,哈哈哈哈,那我还是皇上的男宠呢。” “哈哈哈哈。”其他两个男人也笑起来。 我的脸涨的通红,道:“你们相信我,今日如果……” “都说了。”瘦子扑到我身上,我吓得尖叫一声。瘦子道:“我们相信你是凌王殿下的人,可这胖子也说了,你是凌王殿下的人,他是皇上的人,这凌王殿下本就是待罪之身,怎么能斗得过皇上呢。” “哈哈哈哈。凌王殿下空无实权,就是个闲散王爷。你说你是凌王殿下的人,就算你是。我们也不怕啊哈哈哈啊哈。”胖子色眯眯地看着我,也扑到我的身上,道:“小美人,戴个面具做什么啊。” “我听说戴面具的都是美人。”黄牙男人乐着:“你们按住她,我来摘她的面具。” “按着怎么行。”胖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始扒我的衣服。我拳打脚踢全部打空,狠狠淬了一口,道:“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胖子不管我的话,我的外套已经被拽了下来。瘦子也不闲着,双手在我的腰上胡乱摸着。那黄牙老头骑在我的身上,舔了舔嘴边的口水,兴奋地来抓我的面具。我堂堂一个智勇双全的二十一世纪青少女,居然沦落到被一群地痞流氓轮奸的地步?苍天大地,观世音菩萨,玉皇大帝,宙斯,耶稣,保佑我啊。 “救命啊——!救命啊——!”我哭着大喊:“我从小就是男人道克星,跟我做过的男人都马上风死了。你们三思而后行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哈哈啊哈哈。” “哈哈哈哈。” 门外。 魏莫笙将一女人的胸握在手中把玩着,嘴角上扬,看着那间禁闭的房门,听到里面女人凄惨的叫声。他的心情异常舒畅。女人揽上他的腰,在他耳边吹了口热气,道:“爷,欢喜?” “那是。”魏莫笙爽朗地大笑:“那女人就该受尽折磨和侮辱,就算这么死去,也无法解了本大爷的心头之恨。” “这女人真不识好歹。”女人吻上魏莫笙的嘴,魏莫笙也激情地回应她。两人在大厅里抵死缠绵。却也是点到为止,情欲鼎盛之处,魏莫笙也是强压情欲,因为此时此刻,他更在意那屋子里的动静。这比什么都重要。 门内。 我惊恐地在床上抽搐着,哆哆嗦嗦抓起衣服披在自己的身上,掩盖住满身的伤口和疤痕。我承认我是诅咒他们不得好死,但是我……我没想到真的死了。 我害怕地从床上坐下来,就在那老头子掀开我面具的那一刻,他当场吐白沫,倒在了我的身上。胖子和瘦子诧异,将我的衣服全扒下来,只见一具血肉模糊,体无完肤的躯体,这身体除了平时露出来的地方能看以外其余的全是烧伤后的溃烂伤口。密密麻麻像一条条蛆虫在身上蜿蜒盘旋。别说什么看春光或者美人的身体,我就算什么都不穿站在这里,也实实在在什么也看不出来,胸看不出来,腰也看不出来。 老头子把我的面具摘下来时,由于他坐在我的身上,将我完完全全看了一遍,这已经不是可怕来形容了,他压着的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怪物,看不清五官,只有一双眼睛明亮地看着他,老头子当场昏倒。 胖子和瘦子也是被吓得不轻,两眼一白昏了过去,我伸出手去感受三人的呼吸,老头子当场吓死,已经气绝了,其余两人只是吓昏了过去。 我带着面具久了,凌王府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又比较好,我自己天天看都习惯了。 实在是忘了我长的十分恐怖这件事了,也难怪这三人如此落得如此下场,苏凌这种濒于泰山而不动的人见到我的第一面都是吓得浑身一震,更何况这三个地痞了。 更要命的是,我上次偷溜出王府,只是露了一张脸就把小混混吓得四处逃窜。这三个人胆子有点大,将我扒了个精光,这下可好了,我自己都不敢看的身体被这三个人看完了。这下也优秀了,死得死,昏的昏。 我……我也不是故意的啊。 我是真没想到自己能把人活生生吓死,而且是死在我的身上,我害怕极了,浑身颤抖,这人的死会不会算在我的头上啊……我瞄了一眼天空,天已经全黑了。我随便抓起衣服胡乱披在身上,从窗户口跳了出去。 第26章 闹出人命 我不知道的是,在我逃跑之后,那围观的群众果真是请来了官爷,这官爷本想冲进醉花楼来救我,没想到冲进醉花楼时却看见了三个昏倒的人,死了一个,晕了两个。 官爷傻眼了,接踵而来的魏莫笙也傻眼了,官爷试探三人气息,严肃地说:“死了一个。” 魏莫笙吓得两眼冒金星,因为他看见三个人均躺在地上,口吐白沫,两眼泛白,死了的那个已经没有了动静,没死的那两个还在不停地抽搐。 “不会吧……”魏莫笙一脸不敢相信。半晌,他才发现屋子里已经没有了我的身影,忙道:“死萝卜呢?”錵婲尐哾網 侍卫左右观察了一番,得出结论:“回,好像已经翻窗逃走了。” “我呸!我用你说啊,给我抓回来啊。” 魏莫笙说完,他的好几个侍卫就离开找人去了。 魏莫笙嘀咕着:“我听她说跟她做了的男人会得马上风,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魏莫笙懊恼。官爷耳朵灵光,接过话问:“什么马上风。还有你,你这是拐卖幼女?还要人来轮奸?” “拐卖幼女?”魏莫笙气愤:“那是我家的奴隶,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个小侍卫管得着吗。” “奴隶?” “不错。”魏莫笙咬牙切齿:“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搞不清楚状况就胡乱报官的人了。” “既然是奴隶,这杀人的罪就让她必死无疑了。”官爷站起身,吩咐身后的随从道:“你们几个去搜,务必将这个奴隶带回来。” “等等。”魏莫笙打断官爷的话:“都说了是我家的奴隶,你们有什么资格插手。要杀要剐,好像是本大爷的事吧。”官爷不理会魏莫笙,继续说道:“抓到人之后送到泰明寺,交给罗大人处理。” “是。”随从们齐声声地应道。 老鸨妈妈闻声而来,见着了死人。大叫一声,这姑娘早说过自己有病,跟她做过的男人都会马上风,起先自己还不信,这下三个男人也没治得了她,硬生生死了一个。 这醉花楼营业这么多年,还没出过人命,老鸨妈妈想到后果,更是自己一时之间气不过,昏了过去。 魏莫笙也奇怪啊,这女人虽然说自己有病,但是这病也忒厉害了吧,活生生把三个男人干死了?不等魏莫笙细想,官爷已经准备离开抓人。 眼看一行人已经走出了醉花楼。 魏莫笙快步跟上去,眼疾手快抓住官爷的肩膀,道:“小子,叫你的人收手,我家的奴隶我自己管。” 官爷打掉魏莫笙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道:“您家的奴隶当然是您亲自管,只可惜你这奴隶杀了人。这件事就不由得您管了。依照大晋法,应该交给泰明寺处理。” 两人之间的争执以及听说醉花楼死了人,密密麻麻的人群赶来围观。 “什么狗屁大晋法!”魏莫笙不依不饶:“你们什么大晋法,老子根本看不起,本大爷告诉你,在这里,老子就是天,我说我家的奴隶我自己管,你若是要插手,老子就诛你九族!” 官爷怒了:“不是大晋人?” “你们晋国人有什么好,一群庸民。” “你说什么!”围观的群众愤怒了。指着魏莫笙破口大骂:“这是哪里来的不识好歹的小子,在我们大晋也敢出言不逊!” “不知天高地厚,不能忍!” “今天不收拾收拾这小子,他恐怕是要在我们大晋反了天了!” 魏莫笙的话激起了民愤,大家冲着就要上来。官爷也是被魏莫笙的一席话气的不轻,本该维护秩序的他就袖手旁观,任百姓们去了。魏莫笙没想到会造成这种结果,被人围在中间,他大喊:“愣住干什么!快把这群刁民赶走啊!” 可惜他刚才支走了三四个侍卫找人,如今身边只剩下两人,这两人一边要推开民众,一边又要保护魏莫笙,实在是应接不暇。只听得人群中凄厉的惨叫。久久在天空盘旋。 我胆战心惊地跑回凌王府,守卫的侍卫对我的面具很熟,看到我衣衫褴褛的样子,忙将我带进了凌王府。 我抽泣着跑回听竹园,推开自己的房门,将身上披着的衣服扔在地上,光着身子就钻进了被窝里。我瑟瑟发抖,一是外面冷风习习,我光着脚跑回来受了寒,二是想起那人就这么死在了我的身上,我就不寒而栗。岜歌听见了细微的动静,披了件大氅就到我房间里来。一进门,就看到我像只受惊的小鹿蜷缩在角落里,十分可怜。 岜歌点亮了蜡烛,缓缓向我走来。我呵斥住她:“别过来……” “怎么了,小隅。”岜歌柔柔地叫我的名字。 我低头看着自己迷糊的血肉,支支吾吾地说:“会吓着你的。” “不会的。”岜歌慢慢走进。坐在我的身边:“你不是说过,岜歌不是一般的女子。” “岜歌……”我抬起头,眸中泪星点点。 岜歌道:“听王爷说你跟着魏太子离开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小隅你怎么了。” “我……”我听到岜歌道一席话,似乎是找,了避风的港湾,所有的委屈宣泄而出。从头到尾与岜歌说了一遍。随后趴在她的肩膀上嚎啕大哭:“我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他会死……可是他就死了,这么死在我的面前,怎么办……我是不是杀人了……” 岜歌拍着我的肩膀,柔柔地说:“小隅别哭,这不是你的错。他们早死是他们命数,若不是贪得钱财,又怎会如此,到底是个因果报应。你没事就好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我摇头,哽咽地说:“他们扒了我的衣服就被吓昏了,什么都没做。”我刚说完,一阵钻心刺骨的疼痛从我的膝盖处密密麻麻地蔓延,这种痛来得突然,猝不及防。像是骨头被搅碎的那种痛,我的脸部狰狞,捂住自己的膝盖,吱吱呀呀地叫着:“岜歌……我好疼……我好疼啊。” 岜歌也急了,将油灯凑近我的膝盖处瞧了瞧,只见膝盖处发红发紫。 岜歌道:“你等等,我去叫凌王府的大夫。” 岜歌说罢,提着油灯匆匆跑了出去,房间立刻变黑,我看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摸着自己入骨之疼的膝盖,天昏地暗。疼得厉害的时候,我就在床上打着滚,可这也根本缓解不了我的疼痛。 不久,房间亮起来,岜歌带着一个小老头走了进来。小老头看着倒在床上狼狈的我,忙拿出银针插在我的膝盖上,我这才慢慢震惊下来。岜歌着急地看着,老大夫一阵望闻问切一番后,大惊。无奈地摇头。岜歌为了顾及我自己的感受和老大夫的感受,把油灯拿得远些,以至于我可怕的皮肤不会吓到老大夫。 老大夫站起身。岜歌忙问:“她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坐在案前,拿起毛笔写一边写药方,一边说着:“年龄。” “十六。” “男女。” “女。” “哎……”老大夫问了一番,无奈地长叹,我急得红眼,忙问他:“老师傅,你倒是说啊。” “姑娘年纪轻轻就得了严重的软脚病。”老大夫道:“姑娘可是常年在外留宿,风雨交加,寒气入体。这软脚病倒是严重,平时一到下雨或是受了寒,就会引发这软脚病。以后可千万不要受寒了。” 软脚病?下雨或者是受寒就会膝盖疼?我仔细想了想,觉着我应该是得了风湿,这林雨大小姐是认真的吗,这风湿最最起码都是老年人得的吧,我才十六岁啊,就得个风湿在身上。我竟无言以对,我不知道林雨经历了什么,让她年纪轻轻就害了风湿。可是我知道这个病有点麻烦。 老大夫道:“我开的这个药方,岜歌姑娘多抓一些备着,此外,今夜小姑娘发病疼得厉害,老夫先给她施针不然今夜不好过喽。” “多谢……” 老大夫道:“小姑娘的身上全是烧伤。老夫施针多有不便,还请岜歌姑娘掌灯。” “这是自然。”岜歌提了灯就靠过来:“您看得了吗。” “无事。” 我觉得很对不起凌王府的老大夫。 因为我自己皮肤残缺,以至于不便找到穴位,又恰逢夜间,光线暗淡。老大夫足足花了一个晚上才对我施针完毕,我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我醒来已是第二日辰时,身上果真舒服了不少,膝盖也不疼了。岜歌端的药放在案前。我将面具摸出来戴在脸上,喝过药走出听竹园的时候,就听见凌王府内十分嘈杂,三叔在院子里练剑,我抓了他来问,他也是不知道。 我道:“那麻烦三叔去看一下。” 三叔应下,嗖嗖嗖从屋檐上飞走了。 我在原地等了一会儿,三叔很快便回来了,说道:“魏太子来找你了。” “魏……魏莫笙?” “嗯。” 我咽了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呛死。感觉大脑有点晕眩的我继续问道:“就他来?那怎么这么闹腾?” “还有。” “还有谁。” “泰明寺的第一衙役徐盈丰。” “泰明寺?衙役?”我有些站不稳了。不说我也知道怎么回事,果然昨日在醉花楼的事情躲不过去了。人终究是死在了我的面前。也不知道这算个什么罪名,无意杀人,从轻处理?我还是不想坐牢,无论是被这个什么徐盈丰还是那个魏莫笙抓去,我都九死一生。 我忙道:“三叔,我想出凌王府,你带我出去吧。” “去哪。” 如今东西城都在闹瘟疫,只有南北城可以去,现在出了凌王府,别让他们找到我才是正事。我道:“去北城吧。” “你去那儿做什么。” “甭问了,快走吧。三叔你抱着我,我们轻功赶紧走。”我急急地催促他,推着他。 林毅面露尴尬,道:“男女授受不亲。” “……这没……这没什么,你抱着我跑就行,实在不行扛着我……”我欲哭无泪。 “不行。你把我当叔看,我却还是不能相信你的话,等什么时候相信了,我……”林毅义愤填膺,正义凛然。 我自觉地钻进了他的怀里,道:“你现在不相信也没关系,又不影响你今日带我出去。等你什么时候想开了,再相信我也可以。” “不行。”林毅像触电一般将我推出去,道:“若是我不相信你的话,你也不算我的侄女,既然不算我的侄女,就是个女人。我怎么能和女人授受不亲呢。” “……”我被林毅逼得都哭出来了。就这么跟他绕弯弯,弯弯绕,绕到魏莫笙和徐盈丰都来抓我了他还没绕清楚。 况且他这句话说的很有毛病,我默默地问:“你不和女人亲近,和男人亲近吗。”不等林毅回答,我觉着时间不多,不管他了。我跑回屋里打包了点东西,准备自己出去,谁知道刚刚跑到听竹园的门口,就撞上了某人的额头,我和魏莫笙两人纷纷倒地。 我心想大事不妙,已经来不及了。我没有多看他一眼,忙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东西,抓起就开跑,谁料又撞上一个人的胸膛我抬头。此人一身黑袍官服,腰间佩剑,留着小胡子,估摸着三十四五岁左右。两道横眉平平整整,官服上写着“衙”字。我心想这就是那个徐盈丰了。顾不得什么徐盈丰,趁他没认出我之前,我提着东西拐了弯又开跑。这次却被某人拽住了胳膊。我深感逃跑的艰难险阻,扭头到苏凌淡定地拉住我。 魏莫笙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魏莫笙今日十分狼狈,纵使是穿着锦衣华服,脸上却肿得像个包子,眼睛处青一块紫一块,精神萎靡,颓废不振。我目瞪口呆,这厮昨晚上跟姑娘做过头被揍了? “你就是林小隅?”说话的人是徐盈丰。他一口地地道道的大晋话。 “我……我不知道您说的是不是我。”我怯怯地说。 “就是那个一晚上睡昏两个男人,睡死一个男人的,姓林名小隅的那个人。” “……这么……说……应该……大概……可能……就是我了吧。” 第27章 调查瘟疫 徐盈丰打量了我好一会儿,问道:“你是个奴隶?” “啊……是……” “奴隶还会有名字?”徐盈丰道:“奴隶理应是没有有名字的资格的,你这是后天入的奴籍吧。” “额……应该是吧。我也不知我什么时候入的。”我道:“不知道大人找小奴有什么事啊。” 徐盈丰道:“你涉嫌杀人,我来扣押你入泰明寺。你且说说看,那夜,那三人是怎么昏的昏,死的死的。” 我咽了一口口水,道:“这……”其实我是不好意思说他们是被我吓死的,毕竟这件事情不光荣。我向苏凌投去求救的目光,苏凌并没有看我。我只好说道:“小奴相貌粗鄙,吓着三人了。” 徐盈丰能想到千千万万种解释,殊不知从我嘴里说出的却是被吓死的。徐盈丰道:“小儿休要骗我。” “……可能是他自己身体也不好吧。”我道:“此事是魏公子非要让那三人来羞辱我,谁知那老头子年事已高,受不住这男女欢爱,如此去了也是正常。大人何苦揪着受辱的小奴不放呢。”我娇滴滴地说道。 不得不说,有时候撒娇比撒泼管用。 “无论他是怎么死的,既然是死在你这个小奴身上,那么你就触犯了大晋法,来人!押回泰明寺,秋后问斩。”徐盈丰说话干净利落,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我双腿一软,差点摔在地上。不止我不乐意,魏莫笙也不乐意了,当场就鼓着他那两个本就肿成包子的腮帮子跳出来说道:“本大爷不是说了,这是我家的小奴隶,要杀要剐是本大爷说了算,你算个什么东西。非要跟老子抢人了是不是?” 我看着魏莫笙对我“依依不舍”的模样,我真是感激涕零,原来我林小隅落到如此境地,还能让男人为了“争抢”我而大打出手。实在是感天动地啊。 徐盈丰道:“虽然本官不知道你什么人,但本官只是奉命办事,还请公子不要阻拦了。” 魏莫笙见徐盈丰的手下要来抓我,急红了眼,跳到我前就道:“本大爷说不能抓就是不能抓!那老朽自己身体不行,活该死在她身上!这是本大爷的家奴,你们不能僭越!” 经过昨夜的事情,魏莫笙本就对这徐盈丰很是不爽快,再加上昨夜失败的经验,今日的魏莫笙足足带了三四十个黑衣高手为他保驾护航,他底气可足了。因为自己是奉了父皇的命令来私访大晋,所以不便于暴露身份,不然他也懒得跟徐盈丰废话,直接以顶撞太子的罪名关起来就是了。 两人吹胡子瞪眼睛,一人身后跟了一群蓄势待发的汉子,大战一触即发。就在这火烧眉毛之时,我们一直在旁边看戏的凌王爷出来说了句公道话。 “魏公子,第一,这林小隅是我凌王府的家奴,不是你魏公子的家奴。徐大人,第二,这老朽贪图美色风流而死,若是强行算到我这家奴身上委实说不过去。第三,若非魏公子贪图惩戒本王这家奴之快感,也不会闹出这等荒唐事。徐大人要抓她,得问过本王的意思,魏公子要带走她,也得问过本王的意思。” 苏凌难得一口气说完一整段话,我有一种望子成龙的期盼感,要知道,苏凌这人说话都是惜字如金,能用一个字说完的话绝不会用两个字,能用两个字说话的话绝不会用三个字。如今他能流利地说完整段话,身为凌王府的一份子我甚感欣慰。 魏莫笙和徐盈丰觉得苏凌说的有道理,张扬跋扈的两人也平静下来。苏凌道:“此事……” “不好了!”苏凌的话中路被打断,跑来的是凌王府的小厮。小厮火急火燎地跑来,见到听竹园前的两队人马,也是吓了一跳。谨慎地走到苏凌身边,道:“王爷,出事了。” “何事。” “南城也有人得瘟疫死了。” 吃惊的不是苏凌,倒是徐盈丰激动了起来:“什么!” 要知道,这瘟疫来势汹汹,之前一直被控制得很好,至少南北城没被污染,这下南城沦陷。徐盈丰急了起来,把抓我的事情立刻抛到了九霄云外。这不,凌王府的小厮刚刚报完,这泰明寺的衙役就赶了过来通知徐盈丰,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急匆匆地冲进凌王府,冲到徐盈丰身边道:“大人,不好了。” “我都知道了。”徐盈丰道:“罗大人怎么说。” “皇上将此事全权交由凌王殿下处理,您只需要配合凌王殿下就可以了。罗大人是这么说的。”衙役道。 苏凌吩咐道:“林毅,在醉生梦死里把本王的大氅拿来,准备出门。刘海,准备几副面具。” “诺。” 苏凌跨步走向正门,徐盈丰也跟着走了,徐盈丰带来的衙役们紧跟其后。我不想跟魏莫笙待在一起,也快步跟上去,魏莫笙喜欢死皮赖脸缠着我,自然也跟着我,他带来的小厮们也是形影不离。如此,一百多号人浩浩荡荡地走到凌王府门前,场面一度十分壮观。苏凌扫视了一遍人群,只是道:“人多眼杂,南城闹灾还并未传开,请大人挑一些能干的随去即可。” 徐盈丰点头,留了三个人下来。苏凌看了我一眼,道:“你做什么。” “我我我我……我照顾王爷。”我道。 “不必。” “我我我我……肯定能用得上我的,王爷你就让我跟着你去吧。” “随意。” 林毅和刘海准备好了东西放在马车上。苏凌又问魏莫笙:“魏公子也要前去?” 从始至终,魏莫笙的目光就没从我的身上移开,他看着我,咬牙切齿道:“去啊,我要去啊。” “魏公子小心,瘟疫厉害。”苏凌善意地提醒了一句,就坐进了马车里,又说道:“刚刚本王给徐大人说的话,公子一并听听吧。” 魏莫笙识趣地挑了三个汉子随着。 我看着这门前只有三辆马车,我是打死都不会跟魏莫笙坐在一处的。要是去苏凌的马车,肯定会被一脚踢下来,如此……我笑眯眯地走到徐盈丰的轿子前,道:“大人不介意一起坐吧。” 徐盈丰一心在瘟疫上,无暇管我,我全当他默认了。我就要往他马车上钻,魏莫笙这厮却扯住了我的衣襟,将我拽下来。我瞪住他,道:“你干嘛!” “你看看徐大人公务在身,你这进去不是又打挤又干扰吗,还是跟我一起坐吧。本大爷如此苗条,空出的地方可多着。”特别是说到自己身材苗条的时候,魏莫笙眉飞色舞。 我看了看他肿成包子的脸,菜头般圆滚滚的身材,以及插得满头金光灿烂的钗子,不知该怎么形容一个男孩的优越感。 “不用了吧。”我尴尬地笑着:“昨夜我回凌王府时找卦师补了一卦,那卦师说我和您八字不合,我跟您坐在一起,会冲撞您的寿元的!” “不怕不怕。来……”魏莫笙直接拽着我的衣角就把我拖上了他的马车。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我和魏莫笙同坐在马车上,他脸上的伤就看得更清楚了,果真是青一块紫一块,明显被人打过的。我弱弱地问一句:“太子殿下,你的脸怎么了。” “不许问!”魏莫笙显然是面子上挂不住,气急了。这厮最爱容貌,想必是觉得自己毁容了无法见人。但容我老实说一句,这家伙就算没毁容之前也见不得人吧。说我丑,我承认我是真的丑。但是这个人就长得很像大头菜啊,他说他今年也有十七,还这么矮的原因我知道了。敢情这厮的营养全长肉了。 “不问不问不问。”我偷笑。 “你为什么整日戴着个面具。”魏莫笙突然问我。 我愣了一下,撒谎骗他:“因为王爷说我长得倾国倾城,若是将真容露出来,很容易惹是生非。于是没有他的允许,我是不能摘下来的。” “本太子命令你把它摘下来也不行?” “理应来说是不行的。”我道。 魏莫笙嗤之以鼻:“我才不相信你长得有多好看呢,就你这个样子,本太子也不稀罕。” “哦。” “昨日……”魏莫笙突然直溜溜地盯着我,踌躇不敢言语。我道:“怎么了。” “就是……”魏莫笙咬了咬牙,道:“你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他们三个人……” “……”我该怎么回答,若是说那三个人还没怎么对我动手动脚之前就死的死昏的昏。魏莫笙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乎,我噙着泪道:“他们三人对小奴无所不用其极,小奴……好在小奴从小就是这般过来了,不然非得死在那床上不可。小奴跟三位爷说小奴有病,谁知三位爷见了小奴的容貌便控制不住自己,这就……” 魏莫笙咳了咳嗓子,制止了我继续说下去:“本太子知道了,你真的从小……就干这个?”魏莫笙看着我瘦瘦小小的样子,实在是不知道是怎么从小就开始干这个的。 从小干这个……我其实是个三级片都不看的小女孩,该怎么跟他说呢,我道:“太子殿下不懂得我们小奴的日子,若非如此,又怎能存活。” “果然是小奴,这种命格也是与生俱来。”魏莫笙撇过头去,仿佛多看我一眼都是浪费,提醒我道:“你记得昼间到我这里来,你主子把你借给我了。” 我一时语塞。 到了南城。 死的那个人已经送到了南城的衙门里,我们就是在衙门前停下的车,苏凌拉紧大氅跨步走进。 我和魏莫笙也跟着下来。天气越发冷了,我直打哆嗦,魏莫笙就更悲惨了,因为风很大,他带着的满头金钗子,被风吹起就像是个风铃,叮叮当当响个不停,我善意地提醒:“大爷,你这样走路很不方便。要不然……摘了吧,这损人不利己,还扰民……” 魏莫笙瞪了我一眼,我便不说话了。 他气势汹汹道:“本大爷的事情要你管啊,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我想活。管他的,本来就是为了他好,他不听就罢了。我不理他,屁颠屁颠跟在苏凌的身后走了。魏莫笙刚跨步,就被脑袋上的金钗子晃得难受,他只好把钗子全部取下来,自顾自地说道:“本大爷什么都知道,需要那个小贱奴提醒吗。哼。” 苏凌和徐盈丰已经走了进去。我刚刚追上他们,准备进屋时,苏凌突然拉住了我。随手递给我一个面罩,道:“戴上。” 我道了声谢。 南城死的那人尸体出现尸斑了,苏凌和徐盈丰蹲下来查看。 苏凌道:“把他衣服掀开。”身边守着尸体的衙役用棍子撬开了死者的衣服。只见这死者的胸前全是黑色的斑点,一直蔓延到胃部,肚子上却没有。苏凌之前由于一直被笑面虎禁足,所以对这次的瘟疫只是听说,却不曾亲眼看过,徐盈丰却是一直都在调查此事,只可惜一直没什么进展。 苏凌道:“那其他城里的人都是这一个死像吗。” 徐盈丰仔细看着,道:“不错。” 苏凌站起身,道:“这瘟疫是由毒物引起,此毒本王知道,现在只需要找出源头,消了毒。本王回府上将解药配置出来,就无事了。” 徐盈丰惊讶道:“王爷怎的看一眼就……” “这是苏豫下的毒。”苏凌直呼自己父亲的名字却仿佛是在叫一个陌生人,淡然道:“此毒他对本王也下过,解药能配置,源头可得好好找了。” “……”徐盈丰自然是知道苏凌和苏豫的关系,这苏豫对自己的儿子也下得去狠手,对于苏凌说的这一席话,他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只是点头。 苏凌直径走出房间,往正殿走去,不一会儿,南城的主要官员都集聚到了正殿。 苏凌坐在主位上,道:“这场瘟疫在南城还没有蔓延的局势,你们也不必小题大做,以免引起百姓恐慌。若是发现有胸前生黑斑之人,接到衙门里隔离看管便是。本王回府上配置一些解药出来,交于城主。城主大可张贴告示,说这胸前黑斑只不过是皮肤之病,自报名字,就可来县衙里拿解药,如此便不会引起骚乱。徐大人就麻烦和本王一起调查源头了。这毒沾油腥更容易发病,徐大人,可是要春节了?” 徐盈丰算了算日子道:“还有十多日。” “很好。”苏凌道:“城主举办一场素斋会,以准备过节的理由杜绝全城人食肉,渲染年味又能减少发病概率。” “这……素斋会从未在春节之前举办过……” “这就是你们的事了,若事事都要本王操心吧,那你们也可以告老还乡了。” 听到苏凌这么说,站着的官员们齐声应答:“诺。” 第28章 我从不喜欢鲜花 苏凌安排好了事情就回到了凌王府里。因为天没黑,我只能跟着魏莫笙。魏莫笙将我带到笑面虎给他安排的府邸上,给我收拾了一间马棚,特地叫婢子们多给我垫了点稻草,得意洋洋地说道:“这就是你的房间了。” 我看了看身边的黑马,问道:“你的?” “是。本太子的宝马,月见黑!” “……”我奉承道:“果真是好名字。” 魏莫笙平日里最爱听奉承的话,尤其是从我嘴中说出的奉承的话,他总觉得比从别人的嘴里说出多那么一分了不起,虽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于是他归结于之前被我盛气凌人地羞辱过,如今这羞辱的人和被羞辱的人换了换位子,他自然是觉得自己不得了了。但魏莫笙还是不满意我,因为我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吃惊和不情愿。想起之前把我送到青楼里被轮奸的时候,我虽然送进去之前哭天喊地,可这出来之后倒像个没事人一样。魏莫笙有点怀疑我的性别,他没来由地一问:“你叫林小隅?” “我是没有正式介绍过?” “那个,本太子听他们说,你是个女的。真的?”魏莫笙这话把我问得云里雾里。平日里我还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别,他这么一问,我倒是有点怀疑了。如今我这第二性征被烧得面目全非,不把我解剖还真看不出来我的性别,但本姑娘骨子里还是个堂堂正正的女人。于是我点头。 魏莫笙好奇地问:“你难道没有觉得我在羞辱你吗。” 我看了看满是马粪的马棚,若有所思,得出结论:“看出来了。” 魏莫笙自豪道:“那你快点说些求饶的话,本太子兴许还……” “求求您了。”没等魏莫笙把话说完,我求饶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仿佛是家常便饭。魏莫笙发现我和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有些没意思了。 于是他道:“你走心的?” “实话吗。” “那当然,本太子从来不听假话。” “哦。”我道:“随便说的。” “求饶都能不走心?” “不知道。”我道:“总觉得你年纪还小,不能与你一般计较,又是个养在温室里的花骨朵儿,我多将就将就你,让你开心开心就行了,太子殿下,快快长大吧!” 魏莫笙脸都绿了。指着我说道:“你就这么跟本太子说话?” “嗯……我错了。” “怎么又承认得这么快。”魏莫笙失望了。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将我好好折磨一番,这下子又不知所措了。 “您开心就好。” “……”魏莫笙不依不挠,道:“我觉得你应该大义凛然,誓死不求我,然后我折磨你,你还是不求我,然后我继续折磨你,让你还是不求我,然后我就继续……” “停。”我制止了他无休止的自我幻想,道:“这对小奴有什么好处呢。” “……”魏莫笙仔细想了想,道:“好像没有。” “那我为什么要做呀。”我天真无邪地看着他。 魏莫笙义愤填膺道:“显得你虽然身为一个奴隶,但是很有骨气啊,奴隶界的骨气代表啊!说出去多好听啊。” 我问他:“骨气是什么,可以吃吗,可以穿吗,有了就不会死吗。啥都不能,要他做啥。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而已,我林小隅反正没脸没皮的要什么虚荣心。” “呵呵……你真特别……” “过奖过奖。”我打着哈哈。 “所以,特别的林小隅萝卜小奴,这几十座马棚里的粪便都归你管了。今夜本太子来检查,若是扫不完就不能回凌王府!另外……你必须睡在我给你安排的这个马棚里。”魏莫笙眉飞色舞,像极了征服了小蚂蚁的大蚂蚁。 我问他:“我为什么要睡觉,晚上我都是要回凌王府的,我白天睡觉还怎么扫马粪了?” “……说的也是……”魏莫笙突然警觉:“不行!本太子叫你睡你就必须睡!暖暖说,马粪里睡觉最难受了,你难受本太子就开心。哈哈哈哈哈……” “……”这孩子的心理是多么的扭曲啊,我不禁感叹道。 “好好好。”我只好应下。 魏莫笙叫着身边的两个婢子监督我,然后大摇大摆地说:“本太子要去流花楼了。”他故意瞄我一眼,见我没有反应,又大声地说了一遍:“本太子要去流花楼了!’ 他正正地看着我,发现我不为所动,甚至没有一点不悦的表情。于是乎他又跑回来,直截了当地问我:“你……你为什么不露出一点点看本太子不爽的表情?” “……我就算露出了看您不爽的表情,您也看不见呀。”我道。 “说的也是……”魏莫笙道:“那你就不能露出一点看我不爽的动作?” 我立马伸出两只指姆直指魏莫笙,道:“你要的看您不爽的动作。” “你们大晋的……的……手势?”魏莫笙学着我的样子比无名指,道:“怎么这么奇怪……” “小奴不是大晋人,这是小奴家乡的手势,表示鄙视的意思。” “哈哈哈哈真好玩。”魏莫笙这才心满意足地走了,临走时还不忘提醒我一句:“我就喜欢你看我不爽却又要听我的话的样子。” …… …… 我怎么感觉我是在带一个刚刚上初中的小屁孩呢?我无奈地看着身边守着我的两个小婢子,问道:“你们跟着魏太子多久了。” 小婢子面面相觑,道:”奴婢们从小跟着的。” “他一直都这样?”我好奇地问:“多大的人了,为什么做起事情来那么智障呢。” “这个……”小婢子道:“太子殿下天真烂漫,陛下也很喜欢。” “独生子?” “独生子?” “就是只有他一个儿子的意思。”我思索着:“这也不应该啊,哪个皇帝不是三妻四妾……” “那倒不是。”小婢子回答:“陛下一共有八个儿子,只是莫笙太子乃是已故的德皇后所生,陛下与德皇后青梅竹马,情真意切,自然是爱屋及乌。” “果真是个温室里的花骨朵儿。” “嗯……”小婢子没听懂我在说什么,只能随意附和着。另一个小婢子提醒我道:“你还是先睡觉吧,太子殿下没说睡多久,你随便躺一下即可,否则这几十马棚里的粪便是扫不完的。” 我环顾四周,这才发现这马棚里的粪便堆积如山,十分骇人。我问道:“你们这是从来不打扫的?” “不是。”小婢子道:“只是前段时间,太子殿下突然叫我们不要打扫了,原来不知道为了什么,如今才晓得……” “我面子可真大咧。”我自嘲道。 于是乎,我倒头就躺在稻草上。月见黑见我霸占了他的马棚,气得嘶哑叫着,伸出马蹄就要来踢我,果然是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马儿,简直一个臭德行,只可惜它被马栓拴着,踢也踢不着我。 我劝慰道:“黑兄,你我都是奴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况且你的马棚又脏又臭我还不想睡呢,一会儿,本姑娘多给你清扫清扫,你就不用感谢我了。” 马儿停止了嘶吼,不再理会我。 于是乎,我林小隅,如此英明神武的一介女侠,与魏莫笙家里的几十座马棚展开了殊死搏斗。以我曼妙的身姿,魔鬼的步伐,以及腰酸背痛发代价,我在魏莫笙赶来之前完成了任务。此时此刻,我摸着自己的腰板,叫苦连天。 这魏莫笙简直就不是人……比苏凌还不是人。想起苏凌,我又浑身一颤,果真无论是我还是林雨都放不下对苏凌的恐惧,这恐惧也奇怪,有时候来得凶猛,有时候却销声匿迹,想到我白天受尽魏莫笙的折磨,晚上还要受尽苏凌的折磨,我深感无奈。 必须想个法子,让魏莫笙赶我出去。并且这一辈子都再也不想看见我。 太阳落山了伴随着最后一抹夕阳消失,在夕阳的尽头,出现了蹦蹦跳跳的魏莫笙的身形。他一路兴高采烈朝马圈跑来,身后跟着的小厮抱着一大束黄色花朵。我忙从稻草上爬起来,往衣服上擦了擦手上的马粪,笑脸相迎:“太子殿下,小奴做完了。是不是可以回凌王府里?” 魏莫笙刚一靠近我,就被熏得几步连连后退,瞪着我,鄙夷地说道:“你身上好臭!” 我怎么没觉着,我闻了闻自己的衣服袖子,道:“哪儿臭了。”或许是我和马粪做了朋友,被它同化了,实在是闻不出什么味道来。魏莫笙看着我上上下下被马粪同化,十分嫌弃:“你见本太子前就不能洗个澡?”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对不起,小奴忙着扫马粪,连这种大事都忘了。这下可好,脏了太子殿下的鼻子,小奴这就滚回凌王府好好洗个澡!小奴去也。” 我想趁着这个理由溜之大吉,谁料被魏莫笙喊住。魏莫笙抱过小斯手里的花,丢给我,道:“这野花挺好看的。本太子今日出去遇到了一大片花海,想到你还在这里兢兢业业地扫马粪,本太子心情一好,就摘了回来,送你了!”他得意洋洋地说着,好像说着什么不得了的大事情。身边的小厮见风使舵,道:“还不快谢恩!” “谢太子殿下恩典。”我林小隅也是根名副其实的墙头草。我抱过魏莫笙手里的花,花团锦簇,朵朵争艳,倒是挺好看的。我道:“小奴这就回去了?” “嗯……那好吧,你记得明日早些过来。”魏莫笙道:“本太子对你,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我打了个寒颤,点头诺诺:“是是是。” 抱着小黄花飞奔离开。其实我一直都不是很喜欢花,无论什么花,什么时候,我都不喜欢。对于我来说,花就像是娇艳的美人或者是被人呵护的孩子。而我从小也没什么呵护,倒觉得抱着它是一种莫大的讽刺了。 我抱着花束,独自走在回凌王府的路上。风刮在我的脸上,从我的脖子和衣襟窜入我的身体里,我打着哆嗦,一步一步走在路上。天已经黑了,冷风飒飒,吹着一两盏稀疏的灯笼在屋檐前飘荡着。我触景生情,之前穿越来有许多的不情愿,但这么一想却也觉得不错。 在我一岁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原因是什么已经不可考,总之我也没什么印象。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我的母亲,听家里的长辈说,妈妈嫁到外地去了。有了新的家庭,瞒着自己的丈夫和新孩子,新的地方新的生活,没人知道她是个二婚,也没人知道她有过一个孩子。 我只从照片上看到过她的样子,巧不正巧一次旅游中遇到了她,我跑去跟她打招呼,听到我叫一声“妈妈”,她连忙拉着自己的孩子跑开。我清楚地听到她说:“这是哪个神经病。” 我只是笑笑,走去道歉,说:“对不起,认错人了。” 父亲隔年就娶了新人,后来有了一个妹妹,我就成了家里可有可无的人。小时候总觉得很难受,觉得什么事都不算着自己。吃饭的时候也永远没有自己的饭筷。 买衣服时也没有自己的那份小时候不懂吧。喜欢和妹妹抢东西,每次都被父亲打得鼻青脸肿,他总说妹妹小,我要让着她,我大了。 于是我就想,要是我是妹妹就好了。 可是后来我才知道,无论我是姐姐还是妹妹,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的,只因为我是多余的那一个,太多余了。 小时候难过呀,遇到这种时候我就会哭,哭着说爸爸是不是不喜欢我。每次我一哭,父亲就要打我,我看过的一本书上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男孩子是最见不得女孩子哭的。女孩子一哭,他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认为书上都是骗人的,因为我一哭,父亲就会打得更厉害了,因而我越来越大之后,就很少哭了。 学校里的同学都很喜欢我,因为我很会处关系。处关系是什么呀,我是不知道的,我只知道我很懦弱,可能是父亲从小教我的吧,告诉我什么都不能去争,不能去抢。要是有人问我她的衣服好看吗,好看就是了。要抢我的东西,给她就是了。做根墙头草有什么不好啊,要尊严有什么用啊,我从来都是不要脸的。 买花。 太奢侈了,我从不喜欢花的。 想着,我找到一片空地,蹲下来。挖一个小坑,将花埋进去,然后盖上了土。 花。 我是从不喜欢的。 第29章 太子殿下害了瘟疫 我回到凌王府,自己打好热水,脱下衣裳。虽然我比任何人看这具身体的时间都要长,可我还是不得不去害怕。这具身体实在是面目全非,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烧伤了,依我看来应该是某种化学物品造成的严重皮肤组织坏死。硫酸什么的都是小儿科,这玩意怕不是泡到王水里去了吧。 我自己钻进水桶里,身体上有些疤痕碰到水还是会疼。更何况我还有风湿,我放了一点老大夫说的药草进去,然后闭上眼睛享受起来,今日马棚的工作量的确是大,现在浑身上下腰酸背痛,只想回到房间好好睡一觉,明天又得接受魏莫笙的摧残。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放过我呢。我暂时还没想到。 泡了半个时辰,我换了一身蓝襦裙,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走回了听竹园。回到房间,我往里屋一走,就看见某人面无表情地坐在我的桌前,闭目养神。 怎地我还忘了这尊大佛! 我的脸上立刻扬起了标配微笑,乐呵呵地说:“王爷,等久了吧。” 苏凌闻见我身上的药草香,问:“泡了什么。” “羌活艾草等等。”我道:“记不清,老大夫给的药方子。” 苏凌这才慢慢睁开眼,道:“这是治软脚病的药,你受不得寒?” “也不知道怎么就年纪轻轻得了这种病。小奴果真是贱命一条,什么病都找上门来吧。”我自损道。苏凌没再关心我的事情,我自觉的地坐在床边,他也走过来。我又十分自觉地扒下自己的衣服,露出一块肩膀。 苏凌俯身,我感觉到他身上的森森寒气,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苏凌咬破我的肩膀,我咬紧牙关,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只有这种时候,苏凌才不会嫌弃我。甚至与我有这么亲密的举动,我身为一个现代人,都一度觉得这个姿势十分不雅观。奈何我身为一个血包,这个本职工作又是无法避免,果真是个恪尽职守的好血包啊。 大概是许久未曾喝我的血,这一次时间颇为久了些。一开始我还有点自主意识,再过个一会儿,我的意识就开始晃荡了。林雨的意识像潮水一样涌上来,我心跳如雷又胆战心惊。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亲密接触的欢喜和小女儿心态,又是与杀人魔的亲密接触的恐惧和害怕。再加上我自己的心力憔悴,还真真是一颗心五味杂陈。 这种飞速的心跳加快了我的血液循环,我觉着这一腔热血都要冲破我的头喷出来似的。直到苏凌缓缓离开了我的身上,我才慢慢平复下来。这么大起大落的情绪,我非得折寿不可! 苏凌皱紧眉头,问道:“你对本王有非分之想?” “没有!绝对没有!”我满脸通红,说着这句话我自己也不相信。也难怪,苏凌离我那么近,我自己心跳声我自己都听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活得十分细腻的人呢。 苏凌又道:“那你是怕本王。” “没有!绝对没有!”我立马否认。 苏凌每次问我的话,我的回答他又从来不听,所以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他每次还要问我是因为什么。 苏凌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只是道:“房间难闻。” 我方才没换衣服之前进了听竹园拿换洗的衣服,马粪的味道的确是残留了一些。我解释道:“魏太子让小奴扫了一天的马粪,这味道嗯……嗯……” 苏凌道:“你自己找个理由就早些回来。” 他说道:“魏太子是个孩子,难道你也是吗,整天跟着胡闹还不如想想自己的事情。” 苏凌难得在魏莫笙是个幼稚鬼这件事上与我达成了共识,我也想早些回来。那小屁孩脾气古怪不好伺候,我巴不得凌王府当个空气逍遥自在。我应下来,道:“好的好的。” “这个赐给你。”苏凌准备离开之前将一个小白瓷瓶扔给我,道:“皇兄给的绝顶的伤药,你自己敷在肩膀的伤口上。” “多谢王爷。” 然而这句话他肯定听不见,因为此人已经走远了。我拿着小瓷瓶瞧来瞧去,打开瓶子洒了一些在肩膀上,然后埋头睡觉。 第二日清晨。 苏凌的这个创伤药的确好用,被苏凌咬破的伤口第二日就已经完全好了。我到魏莫笙的府邸门前时,就听到一阵尖叫从府里传来。 我心下奇怪,跟了进去,随后进了魏莫笙的屋子,就看到他躺在床上,胸前的衣服摊开着,里面青一块紫一块,黑不溜秋的。我想着这幅场景好像在哪里见过,正细想着,就听见诊治的大夫说,太子殿下害了瘟疫了,魏莫笙委屈地看着大夫,差点没哭出来。他的肉包子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让人心疼极了。 魏莫笙嚷嚷着:“本太子怎么会害瘟疫呢!本太子怎么会害瘟疫呢!”他纠结得很,一个人喃喃自语重复着这句话。其实我觉得他害瘟疫不奇怪,明明京州的瘟疫一直都在蔓延他还不管不顾地跑出去,甚至一天到晚流连青楼,这瘟疫不找上他,艾滋病都要找上他。 等等! 我心生一计。 我转了个弯,忙跑到厨房,抓了一把木炭灰,忙抹在自己的胸前,手臂上,脸上腿上。加之自己本就狰狞的皮肤看起来可谓是触目惊心。我在水缸面前仔细欣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戴上面具直奔魏莫笙的房间。 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小奴的命怎么这么惨啊,小奴活不了多久啦!小奴好惨啊,小奴实在是太惨了!” 听见我鬼哭狼嚎的魏莫笙心里愈加烦躁了,对着身边的小厮道:“你去把她带过来,一直闹着,烦死本太子了。” 于是我被小厮抓到了魏莫笙面前,魏莫笙看起来虚弱至极,他难得一回安静地躺在床上,魏莫笙看见我灰头土脸的模样,问道:“你干嘛大呼小叫的。还有你今天怎么全身乱糟糟的,本太子今日好像还没吩咐你去扫马棚吧。” 我嚎啕大哭,哽咽地说:“小奴今日方知太子殿下的话都是真理。” “哦?”魏莫笙从床上撑起来,眯着眼问:“从何说起。” “小奴如太子殿下所说,这一条命都是贱命如今染上了这瘟疫,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我说的情真意切,动人心弦。魏莫笙听完我的话,差点从床上摔下来,他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问道:“你所的之瘟疫是不是胸前生黑斑,就是你们晋国正在传染的这个?” 我故作诧异道:“太子殿下怎么知道。” 我一说完,身边的小厮们立刻离我三四米之远。 魏莫笙见我承认,气得就想从床上跳下来打我,可又想起大夫所说的“气莫动怒”。倒也忍了下去,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病的。” “大概是昨日……哦……不不不……更有可能是前日。”我仔细思索着。魏莫笙咬牙切齿,目光如炬,恨不得将我五马分尸,奈何我又是凌王殿下的人,生杀大权不在他手中。 魏莫笙愤怒道:“该死的贱奴,就是你传染给本太子的瘟疫!” “什么!”我故作吃惊的模样,嘴巴张得很大,惊讶道:“太子殿下也得了这害死人的病?” “你!你这贱奴!”魏莫笙指着我的鼻子想骂我,可是思来想去脑子里实在是没什么骂人的语言。脱口而出来来去去还是个“贱奴”。 我扶手掩泣道:“小奴听说这瘟疫厉害得很,这人不出五日就浑身发病,一命呜呼。那死相真真是十分凄惨,传言全身溃烂,恕不可睹。”我绘声绘色地描绘着,看着魏莫笙的脸越来越青。 我继续道:“可怜太子殿下风度翩翩,举世无双,功业未成却要半道崩殂了。这可如何是好啊,我这区区一介小奴,死了便死了,可太子殿下怎么也……上天不公,上天不公啊……” 魏莫笙看着我这个“病原体”。 指着我道:“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再也不要让本太子看见她!”他脸上筋络一条条清晰可见,的确是受了很大的气了。 好耶!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但凡事不能做的太明显。我只能哭着被小厮扔了出去,半点欢喜的神情也看不见。直到我被扔了出去,我才停止了哭泣,拍拍衣服站起身来,打个哈欠。擦擦胸前和手臂上的碳灰,欢欢喜喜走回凌王府了。 凌王府的日子逍遥快活没人约束,苏凌研究解药去了,我见不着。也不用被小朋友呼来喝去,每天和芭歌聊聊家常,调戏调戏三叔,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这天,我肚子饿了约了芭歌和三叔吃饭。我们仨坐在一起吃饭,聊着聊着就说起苏凌这几日都未曾进食,一直和凌王府的大夫们在密室里研究解药一事。芭歌道:“王爷如此拼命,也不知道身体熬得住否。” 三叔道:“王爷他武功高强,内力深厚,没什么问题的。”说着又刨了一口饭。我吃着大白菜,咀嚼着说:“王爷那厮没事的,饿不死。” “王爷还好,这刘大夫,李大夫,蕴大夫等可怎么办。他们年事已高,还被王爷……”芭歌忧心忡忡。 我想起苏凌站在一群老头面前不让他们吃饭,凶神恶煞的模样就觉得十分可怕。自顾自地摇了摇头,打了个寒战。芭歌道:“刘大夫就是来为小隅看病的那位老人,他此前对我也有诸多照顾,这次……怕是要熬出病来。” 我想起那尽职尽责的老大爷被苏凌逼得没有饭吃,我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为刘大夫打抱不平。我道:“这刘大夫对我们都有恩这王爷不把人当人看。我觉得这件事亟待解决。”我对着林毅道:“三叔,王爷平时最宠幸的就是你了,我觉得这件事由你出面……” 话还没说完,林毅放下筷子,碗里的饭都没刨完,喃喃道:“吃饱了。”说罢,风一般地溜没影了。我无言,看着他浪费的粮食,更是无言。我只能看向芭歌,话还没说出口,芭歌就先接着我的话道:“小隅你身份特殊,就算是触犯了王爷的什么底线也不会有什么大事,这件事就由你出面吧。我去吩咐小厨房做点饭菜,一会儿你送到密室里去。” “我……”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这件事自然是在所不辞,但也要量力而行,别打扰到王爷。” “不是,我其实……” “你其实有无穷的潜力,这点芭歌知道,芭歌这就下去了。”芭歌说完,欠了欠身,学着林毅一样没影了。我看着桌上的饭菜,一点胃口也没有。怎么自己挖了个坑给自己跳呢?芭歌办事效率一直都是榜上有名,在我这顿饭还没吃完的时候,她已经端着小厨房的饭菜来见我了。 我打开小篮子,里面装着清淡的鸡汤,素白菜,胡萝卜烧肉一类。果真是适合老年人吃的。芭歌道:“除了刘大夫,还有好几位老先生,小隅一并送了过去吧,至于王爷……” 我摸了一把冷汗:“你不会叫我劝他吃饭什么的吧?”依照苏凌的性格,他是不喜欢做事情的时候被人打扰的。我可没这个胆子,除了夜里必须充当血包这个职业,其他时候我可是见到他能躲就躲。毕竟我还幻想这有一天脱身奴籍,快意江湖。 “王爷那边就不为难你了。”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我怕苏凌,更何况芭歌这样精明的女子,芭歌道:“你早些回来吧。” 我点点头。盖上盖子,小跑到密室。密室是凌王府的医药房的一个小地窖,转动一下桌上的花瓶就可以打开楼梯的入口,我沿着楼梯走下去。走到底时,果真看到苏凌和五六个老先生在一起琢磨着,场面十分忙碌。我左顾右盼,只想找到刘大夫。刘大夫在一旁炼制草药,我见着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老先生。”我道。 刘大夫探头看我。我只见老先生的眼圈下陷严重,这是很久没睡过好觉的象征,再加上老先生面黄肌瘦,眼神中全是疲惫,这与之前我看到的老先生是不一样的。老先生见我来了也很吃惊,道:“姑娘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们这件事辛苦得紧,端了些饭菜来,老先生和其他几位老先生一起吃吧。”我打开盖子,说道:“我就先走了,在这里害怕打扰你们做事。”盖子里饭菜的香味溢出,飘飘扬扬吸引了其他几位老先生的目光。 第30章 制作解药 其他几个人的目光投射过来时,我就知道我已经成功地吸引了苏凌的注意力。果不其然,苏凌慢慢放下手中的药草,猛地瞪着我,道:“找死吗。” “我错了我错了。”我欲哭无泪,忙往楼梯口跑,一边跑一边说道:“小奴这就走,这就走!” 苏凌却叫住了我:“等等。” 我停在楼梯口,靠着墙壁,像极了一个做错事的孩子。苏凌慢慢朝我走来,我又是一阵心慌,无名指不停地颤抖,苏凌站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问:“拿了什么。” “鸡汤……什么的……”我哆哆嗦嗦地回答。 见他没有责备我,胆子大了些才继续说着:“这几日老先生们都跟着王爷研制解药,小奴害怕他们身体扛不住……” 苏凌没有理会低着头的我,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以为他要我继续说,我便继续说着:“这件事虽然是陛下委任的,但王爷也不要太不要命了,这么下去,大家都会抗不住的。再者,我听说大家已经好几日滴水未进了。这么下去,人会……王爷……你就让老先生们吃点……”我一边说着,一边鼓起了勇气去偷瞄他的反应,却发现苏凌单手撑着墙壁,身形都有些站不稳了。 我才知道不是他不理我,而是他此时的身体状况也很不好。与老先生们相比,苏凌就更要憔悴一些了。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头发也比较凌乱,对于我来说这点凌乱是很正常的事,但苏凌是个十分讲究的人,由此可见他已经没什么心思去管这些小事了。他的嘴唇干裂泛白,看起来疲惫不堪,我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苏凌。 男人有了依靠,体重压在我的身上,我吃痛地叫了一声。苏凌紧挨着我,我剧烈地感受到他身上的热量。苏凌这个人一向都是冷冰冰的,身体上很少有热的时候,如果身体发热的话……我腾出一只手去碰他的额头,果然……发烧了。想必是这几日的心理压力和忧思过多,再加之未曾进食,天寒地冻,前些日子又屡屡受伤,再倔强的人也扛不住了。 我竟然生出一些与自己性格不符合的心疼来,我拍了拍苏凌的肩膀,道:“王爷你还好吗。” 苏凌没理我,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我只好叫道:“王爷身体不适,老先生快来看一看。” 结论是,苏凌昏倒了。 我记得林毅说苏凌此人身强体壮,不吃饭都能活蹦乱跳,显然是不够了解他。我与来的小厮们将苏凌搀扶回了醉生梦死。刘老先生解释说:“王爷这几日都忧心解药的事,之前的外伤堆积,思虑过甚,再加之有意压制寒毒,才会突然昏倒。” 不过他也很奇怪,问道:“按理说有你在,王爷没必要压制寒毒,怎么还是……” 我仔细想了想,大概是苏凌真的很讨厌我,宁愿自己多受点苦也不愿意跟我呆在一个房间里吧。可能是我们俩磁场有些不协调,我看着他害怕得瑟瑟发抖,他看着我浑身不爽。正是如此。 “老先生,解药配置得如何了。”我问道。 “大概还需三四日便可了。”刘老先生道:“王爷此次昏倒也无大碍,麻烦姑娘多多照顾了,我等还得加把劲。”刘老先生临走时还不忘道:“多谢姑娘对我等的关心。” 我礼貌地回礼:“老先生客气了,之前老先生对我的腿病尽心竭力,我也只是关心老先生而已。”但是想起照顾苏凌的事,我觉着我还是不能胜任,我道:“照顾王爷此事,我一个小小奴隶怎么做,我还是去叫芭歌吧。” “也好。”刘老先生道:“老夫先告诉姑娘煎药配方,姑娘学着了再教给芭歌姑娘即可。” 我点头。 刘老先生陆陆续续说了很多,我不理解的地方又问了问,再加之什么按摩手法注意事项,倒显得十分繁琐。好不容易记完了,小厮提着药走进来,我硬着头皮煎药去了。,煎熬时,我望着腾腾的热气,恍惚间觉得苏凌此人也十分可怜,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就剩下一个不知道对自己什么感情的表兄长,坊间对他的评论也不好。喜欢三公主,那越国皇帝却嫁了个五公主过来。明明是个身强体壮的上好青年,却有这一身的寒毒之疾。这事业上不得志,爱情上不满足,肉体上还被摧残,实在是有些悲惨了。但好在此人有钱有颜有地位。 哪像我,混到现在,一身奴籍,一具面目全非的身体,身无分文…… 想着想着,竟连水煮开了也没发觉。直到溅起的水花烫着了我的手,我才恍恍惚惚端起药,走回醉生梦死。我一路上都在思索怎么让一个昏迷的人喝药,想了七八种办法,可到了醉生梦死我发现我的忧虑多余了。因为苏凌已经醒了,他只是坐在床上,见我推门进来,皱了皱眉头。 我惊讶:“这么快就醒了?” “药?”苏凌注意到我手上的药盏。 我点点头,道:“老先生说王爷忧思过重,积劳成疾,故昏倒了。王爷这几日都没怎么进食,现在想吃点什么,小奴去吩咐膳房做。” “就你方才端来的那些吧。”苏凌揉了揉眉心,十分疲倦,道:“把药端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边将药盏塞进他怀里,立刻弹开,苏凌问:“你一直都很怕本王。”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我了。我生怕他看出什么端倪,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尴尬笑着:“没有这回事,小奴只是觉得自己肮脏不堪,不想玷污了王爷。” 苏凌只一眼,就知道我在说假话,他才不会相信我是个如此的人,他说着:“你与本王倒是有些相似,本王一旦靠近你心中就有异样之感,以至于万分嫌弃。” “额……”我想这恐怕是杀了人之后的综合症吧。比如你杀了一个人,结果这个人没死,又回到了你的身边与你朝夕相处,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自然就很不舒服了。 苏凌道:“这对本王不是件好事,至少在寒毒痊愈之前,这种感觉不宜持久。” “因此。”苏凌一口将药喝完,把空碗递给我,继续说道:“因此,这后几日的解药配置,你来帮忙。” “我我我?”我指着自己说道。 “不错。” 我摸了一把冷汗道:“我什么也不会,会帮倒忙的。” “无碍。” “我……” “好了。”苏凌不想听我说下去,直接打断我:“听说你已经被魏太子赶回来了?” “是。”我有些欣喜的。 苏凌道:“为了让本王适应你,你今日之后就搬到醉生梦死来吧。” “我……我这也是不能睡觉了?” “也可以这么说。” 我的脸一下子阴沉下来,再三证明了我真的很会自己作死的这一点。苏凌催促着我赶紧回去收拾东西。我怀着低沉的心走了出来,回到听竹园,芭歌最先问起的就是苏凌的情况,“王爷他没什么事吧。” 我冷笑两声,道:“他好得很呢,没什么事,可我有事。” “小隅怎么了。” “我这几日搬到醉生梦死去。”我无奈道:“王爷叫我跟他一起研制解药。”最后补充了一句:“还不能睡觉。” 芭歌不说话。默默走开了。我理解为对我的遭遇表示同情,又或者她早就知道结果,故意让我去火上浇油。这么一想,芭歌这个女人可就太恶毒了。 密室内。 自从我跟了苏凌同吃同住之后,我深刻的感受到到底是什么强大的工作量,才能让苏凌这种钢铁一般的男子昏倒,事实上证明,我也快昏倒了。 “林小隅,茶壶。” “林小隅,煮药。” “林小隅,端水。” “林小隅,捣药。” “林小隅……” 这几日我从苏凌的嘴里反反复复听得最多的两句话就是我的名字再加上简短的两个字。他直说两个字,比如拿甘草,他不会说拿甘草,他直接说拿药。比如将药碾成粉末,他也不会这么说,也直说两个字,捣药。仿佛多说一个字就会要了他的小命似的。以至于我经常搞不懂他到底要我怎么样,忙活了半天,此人还不满意,又得从头再来。 幸好的是,解药的研制十分顺利。终于在我来到密室的第四日晚上,解药已经基本成型。还差最后一道工序,苏凌只叫了我留下帮他打杂,他亲自做完最后一道工序。我很不满意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要加班,但是在老板面前却一点抱怨的神情也不敢表露出来。 戌时。 苏凌已经盯着那一枚药丸许久了。我也盯着他许久了,久得我哈欠连天,困意连连。迷迷糊糊看着苏凌,真真是好看的紧,像块千年寒冰,虽然不容易靠近,却总是备受瞩目。看得久了,我老阿姨的小脸都要渐渐红起来了,当然这肯定不是我自己在犯花痴。就在我昏昏欲睡,马上就要入梦时,突然听到苏凌道:“将桌上的茶拿来。” 我诺诺应着,将茶杯递给苏凌。 苏凌接过茶杯,抿了一口,微微皱眉,定睛一看,果真是个空茶杯。苏凌微怒:“你给本王喝茶杯吗?” “……您说拿茶。我不知道还要倒茶。”我不好意思地拿过他的茶杯。为他斟茶,茶水是滚烫的,我小心翼翼地递给他,苏凌伸手来接。 我却不知怎的,脑中一阵恍惚,然后身体猛地一震,茶水洒出。刚好洒在苏凌的手上。苏凌的反射弧有些长,他只是淡定地看着自己被烫得通红的手腕。慢慢地说:“找死吗。” 我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我撑着桌子扶着额头,使劲晃了晃。苏凌本来想宣布惩罚我的内容,可见到我的样子,话在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很不情愿地问一句:“怎么了。” “我……”我又是一阵晕眩,胃中恶心,我道:“我有点头疼,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没事。” “手拿来。” “啊?” “手拿来,同样的话本王不想说第二遍。”苏凌严肃道。 我慢慢伸到他面前,他抓住我的手腕,手指摁上我的脉搏,我低着头。 半晌,苏凌道:“应该是有些累了,你去那边休息一会吧。” “是。”我蹲下来准备收拾地上的碎片。苏凌道:“听不见本王说的话吗。你是想倒在这碎片上等着本王给你收尸?” 我摇摇头。 坐在一边,苏凌继续他的工作。我闲下来之后气氛反而更加尴尬,我忙的时候倒不会想着尴尬什么。 苏凌专心致志地搞他的药物。我算着日子,与冰山男在这密室里呆了有三日有余,这期间我连太阳都没看见过,不知天昏地暗。至于我为什么知道是三日,这是由于一到晚上我就困,睡一觉算一日,我睡了三觉,应该就是三日了。 可是如此下去我可真的吃不消,我只好很抱歉地打断正在炼药的苏凌:“王爷,这最后一步还要多久啊……” “快了。” “那个……王爷……”我想问他关于坊间对他流言的事情,支支吾吾说不出口。 苏凌厌烦我,道:“有什么话快说。” “那个,小奴见坊间流言对王爷的评价不是很好。当然!当然我知道这些都是瞎编乱造的。但是,为什么会……”我想起马娘娘与我说的话,说什么直接从一个小女孩身上压过去,这之类的…… “比如?” “比如……王爷杀人不眨眼,谁惹着您了您就杀谁,或者没惹您,接近您的人也会被您杀掉,说您有这个……这个杀人的怪癖。” “所以呢?” “所……所以?” “所以这就是你怕本王的原因?”苏凌停下手中的动作,突然转过身,用他安静的眼睛看着我。我躲避他的视线,支支吾吾道:“不是……我不是……”我不是因为你喜欢杀人而害怕你。恰恰是因为你杀过我,我才怕你。 “你觉得本王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除了浪费时间有什么其他的意义吗。” 我想了想:“好像没有。” “嗯。”苏凌转回去继续他的工作:“许多事情恨低能就不要说出口了。” “哦。” “不过并非所有的事情都是空穴来风。”苏凌淡然地说:“比如本王发病时,六亲不认,很想杀人。” 我打了个寒颤。 “小奴儿,你要自求多福。” “谢谢王爷的善心警告。” 第31章 你可是有什么心事 又熬了两天,解药终于成型了。 我欣慰,道:“现在就赶紧把源头查出来吧,不然时间拖久了,那小皇帝又要不高兴了。” 苏凌亦是松了一口气,他道:“其实这件事查出来并不难。” “嗯?” “皇兄没必要特意交给本王。”苏凌道:“只是要告诉我一些事罢了,这件事急不得,借此来试探本王的实力和忠心,若是查太快,会被忌惮,若是查太慢,又会被扣上不忠的罪名。此事的禀报时间不好琢磨。” 我摸着后脑勺,实在是不知道查个案还有这么多顾忌。 “这几日你也辛苦了。想要些什么,本王赐给你。” 我乐开了花,笑道:“什么都可以吗。” “是。”苏凌道:“只要是凌王府有的。” “我要黄金百两。”我想到自己家财万贯,穿金戴银,还能跑到魏莫笙面前去嘚瑟嘚瑟之时,我就喜笑颜开,兴奋不得了。苏凌将药丸装进盒子里,只是回了我两个字“没有。” “没有?”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大的王府……您还是三品大官,连一百两黄金都……都没有吗。” “嗯。”苏凌淡定道:“没有。” “……”我又想了想,道:“那我要脱掉奴籍!” “不行。” “又怎么了!”我深感无奈。 “没有。” “又什么没有了。” “没有陵水。” “陵水?” “你这个奴籍比较特殊,需要用陵水洗掉,本王没有陵水。”苏凌道:“魏太子和陛下都有的,你可以去向他们讨要。” 向魏莫笙和小皇帝? 我能想象魏莫笙把我五花大绑地捆在柱子上,一边抽我一边阴险笑着:“还想要陵水,啊!小贱奴!活得不耐烦了!看你还要不要!”说着就是一鞭子抽在我的身上。紧接着我白皙的手臂上就出现了一道鞭伤,魏莫笙还不解气,又是一鞭子抽在我的身上:“叫你要,就你这样还想要陵水!你还敢不敢要了!你还敢不敢要了!” 我被魏莫笙抽得哇哇大叫,尖叫声绵绵不绝。 至于小皇帝…… 我能想象,小皇帝温柔地看着我,宠溺地看着我,然后慢慢地说:“好啊,想要陵水,朕这就给你。”然后给了我“陵水”,我一涂上,一命呜呼。死得不明不白,莫名其妙。虽然我不知道这里是否有涂在皮肤上就能致死的药。想到这里,这两个人……我尴尬地笑了笑,还是算了罢。 “那……王爷有什么。”我很不讨喜地问。 “没什么。” “……”我无奈道:“那我要一件新衣服总可以了吧。” “本王会吩咐芭歌做的。”苏凌道。 “还要吩咐芭歌做?” 苏凌真真是我林小隅见过最穷最苦逼的王爷没有之一了。不是说什么穿越遇到的王爷都是在朝堂上只手遮天,控制皇帝,独宠娇妻,家财万贯,绝世无双的吗!? 果然现实和想象是有很大差距的。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我和苏凌走上了楼梯,推开门,一阵冷风飒飒扑面而来,我想起这应是腊月了,问着:“马上要新年了吗。” 苏凌点头。 那我觉得我应该叫芭歌做这件衣服。我伸了个懒腰,跟苏凌说了声“拜拜。”随即跑到醉生梦死里收拾自己的衣物准备溜回听竹园,我前脚收拾好准备走人,苏凌后脚就跟上来了。 见到我已经打包收拾好,他道:“要走?” “嗯……对……”因为这几日我和苏凌都在研究那个解药,所以没在醉生梦死里住过,一直呆在密室,只解药弄好了,若是今后要和苏凌住在一间屋子里。 他睡床上我睡地上,这天寒地冻的,我冷不冷就另当别论,这苏凌要是哪天发了疯趁我睡觉的时候把我砍死了拿我岂不是死得冤,一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又或者他心血来潮在我睡觉的时候吸一口血,那在睡梦中的我不得被他吓个半死,就算前面这两种特殊状况都没有发生,他就跟我睡在一个屋子里,我觉得盖多少被子都没用。 “经过本王允许了吗。” “这……这种事还需要您……”我尴尬。 苏凌道:“本王这几日见着你已经不会不舒服了,可见司空见惯这词是有根有据的,你将东西放回去,在醉生梦死里住七日,再回去罢。” 苏凌淡然地转过身去,我在他身后瞪了他一眼,不甘想着:不早点说,老娘都收拾好了。 苏凌干什么去了我不知道。我现在正拿着毛笔画设计图。想着过年了肯定十分热闹,苏凌又答应送我一件衣服,既然是芭歌做,那就是定制,那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了。 我画的是一具骷髅架的衣服,采用的设计风格类似于万圣节,整件衣服把身体和头裹起来,就在眼睛的部位露出两个洞洞,是件黑色的衣服,衣服上画的是骷髅架,在夜里就像是一具骷髅在游荡。为什么设计这件衣服呢,实在是因为我觉得王府里全都是一群死鱼木头,实在是想看看他们亲眼看到鬼会不会吓得不那么正经。 我把这件衣服的设计交给芭歌时,芭歌也是很吃惊。虽然苏凌提前给她打过招呼,但是亲眼看到我的天马行空,她还是有些难以置信。 芭歌看着我的设计图,问着:“小隅这是要做法事吗。” “嘿嘿嘿,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既然是王爷叫你照我说的去做,那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这可是王爷给我的赏赐呢,哈哈。” 芭歌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去赶工了。 是夜。 我真是不知道苏凌怎么有勇气让我睡跟他一间屋子里。实话说,虽然我时时刻刻都戴着面具,包括睡觉的时候,但我不可能穿得里三层外三层地睡觉吧。因此我就会穿的很少,然后睡觉的时候,难免露出个胳膊肩膀之类的。他若是半夜起来小解,无意间看到地上躺了个……躺了个……不明生物,不得吓个半死吗……当然这是苏凌自己作死,连累着我跟着他作死。 醉生梦死很大,结合了小书房,小堂,小卧室,小茶屋,小餐室于一体的大房子。虽然醉生梦死面积不小,可床就这么一张,苏凌睡的是卧室,我则是搬到跟卧室隔了一层帘子的书房里的地上睡着。我乖乖地铺好床单和被子,倒在地上闷头大睡。 可是睡了半天也没睡着。我想是恋床的缘故?不至于吧。苏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了才推开门进来,重要的是苏凌回来了我还没睡着。这下可好了,他回来之前我都没睡着,他这回来之后我可怕要通宵了。 苏凌窸窸窣窣地脱衣服,放东西,然后躺在床上,整个过程发出的声音都很小,我肯定不会认为这是因为避免打扰到我睡觉,我再不可能自恋了 紧接着能听到的就是细微的平稳的呼吸声,我暗自想着,这家伙晚上睡觉不会打呼噜吧。或者说梦话?我在学校寝室里四号床的室友晚上就特别爱说梦话,有一次我大半夜爬起来上厕所,刚刚下床,这个室友就一下子叫住我。 “小隅,你等一下。” 我回过头,接她的话:“什么事。” “你真讨厌!” “我怎么了。” “抢我东西!” “我抢你什么了。” “咕叽咕叽噜噜噜噜哇哇哇哇……”稀里糊涂说了一堆我完全听不懂的话,我感到莫名其妙就接着问她,可惜她没再理我了,我又接着问她,她还是没理我,我就一个人自言自语了老半天,后知后觉才发现她是在说梦话。 好吧,我自己一个人脑子太活跃,想了这么多还是没睡着。苏凌平稳的呼吸声我都听不见了,果果真是个很安静的人。等着苏凌说梦话的我也没等到,翻来覆去也睡不着,我只得爬起来,我见过苏凌睡觉,那真真是好看。于是我蹑手蹑脚地走到苏凌的床边,他睫毛纤长,唇若烟霞,棱角分明,果真是林雨一见钟情的美男子,我从来不怀疑这缺心眼长得好看。 他呼吸平稳安静,我只能凑近些才能听到。 不知道苏凌晚上睡觉的时候身上是不是冰的呢。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小手去碰他平放在胸前的手指,只是稍稍碰了一下,我就又被冷到了。果然睡觉的时候也不暖和,夏天我还是很愿意跟他一起住的,自带空调,可是现在是寒冬腊月,我真的是宝器一个…… 我准备转身走人,抬头时却对上苏凌直溜溜的眼神,把我吓得连退三四步摔倒在地上,仿佛是偷东西的小偷被主人家抓了个正着,我僵硬在地上,殷切地关心着:“啊!王爷你还没睡啊,这么晚了……精神气可真好。” “不如你。” 苏凌这是在嘲讽我。 “王爷什么时候醒的……” “一直未曾入睡。” “……那刚刚……”我庆幸还好自己没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想到刚开始苏凌寒毒很严重的那几日,经常在我的腿上睡着,我还想着趁那个时候将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好报了林雨的仇,还好当初没动手,幸好幸好。 “王爷睡不着?可是有什么心事?”其实有很多人睡不着,不是因为他们有心事,是因为他们真的真的真的睡不着,就像我,我是个夜猫子,经常失眠。 但是也不知道是哪位十分有才的才子把失眠和有心事这两件完全没什么直接联系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导致你一旦睡不着,别人就会问:有心事? 你说没有心事。 别人是不会相信的。反而会觉得你不够义气,或者不把他当朋友,或者看不起他,心里就会很憋屈,就会说:没关系,你说出来嘛。我帮你想办法。 可是说什么呢,我没什么心事呀。可是你刚刚已经跟朋友说过没有心事了,朋友也不相信,你若是再说一遍,他更觉得你这个人不把他当朋友看,怎么办呢。 只能自己编一个心事出来吧。 问题又来了,怎么编,编什么呢,若是事情太小,显得你这个人斤斤计较,若是事情太大,惹得你朋友为你担心,所以这又是门技术活。 久而久之,别人问我大半夜还不睡在干什么,我只会回答三个字“打游戏。” 这下解决所有问题了。 现在我把这个旷世难题交给了苏凌,我看他要怎么回答。 “心事?” “嗯。”我道:“这么晚还没睡着,想必王爷是在思念什么人或者烦心解药的事吧。王爷真是为百姓谋福,为他人着想啊!” “没心事。” 好啊,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终于轮到我来扮演一次不相信的路人甲了。 我悲愤道:“王爷,有什么心事不要憋在心里,说出来吧,小奴虽然没什么用,但是能让王爷的心事分享出来,让小奴承担一半,也是值得的,王爷!您说吧!无论是什么,小奴都愿意为你分担。” 我说的情真意切,感天动地,我想我已经成功把苏凌的注意力从我刚刚僭越的事情上转移了。 谁料苏凌突然坐起身,从床上走下来,拿起挂在木架上的衣服。只是道:“很晚了?” 我点头:“大概三四更了吧。” 苏凌也点头:“不是很晚,是太早了。” “啊?啊?”这么晚了,苏凌为什么说太早了? “本王不是没睡着,本王睡醒了。” “啥?” “已经卯时了。”苏凌突然看向我,道:“你要一直这么盯着本王更衣吗。” 我的双颊红了一大片,连忙转过身去,谁要看你换衣服……臭不要脸…… 等等。这么说?我已经熬了个通宵!卧槽!半晌,我听到苏凌的脚步声以及推门的声音,我问道:“王爷这就要出门了?” “林小隅。”苏凌突然叫住我的名字。不知怎的,我觉得他叫的十分好听,好听到我的名字更好听了。苏凌站在醉生梦死房门口,语气骤然变冷道:“昨夜的事情本王不觉得会有第二次。这一次,自己去找林毅领二十大板。” 说罢,这个男人不带一点情面地离开。等我反应过来,想追出去求情之时,连苏凌的影子也看不见了,我欲哭无泪,我不是花了一半的脑细胞把他的注意力转移了吗,他为什么还记得…… 为什么啊…… 第32章 结下深仇大怨 我深知如果自己抱着侥幸心理不去找林毅要板子,那么苏凌亲自监督我就一点小便宜都贪不上了。更何况我与三叔朝夕相处这么久,总归有些情谊在里头吧,我本以为三叔会稍稍的留情一点。 果真还是我想多了。 当我摸着我的屁股一瘸一拐地走回听竹园,还是有件高兴的事。芭歌一夜之间就把我的设计图变成了现实。我看了看芭歌的手艺和还原程度,手艺十分精湛,针脚又细又密,完全看不出来黑袍上的骷髅架是缝上去的,还原程度也高达百分之九十九。 果真这凌王府里唯一一个不可多得的女子,竟然是这样一个才艺双全,又娉婷袅娜的奇女子。 芭歌看着我难受的模样,于是猜出个大概,只是道:“又惹着王爷了?这屁股是被林将军打的吧,他打人可疼了。”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已经被他打过很多次了。”我道:“我惹着苏凌,就是那点破事。” “来来去去你也只有那点破事了。”芭歌将骷髅衣撑起来,道:“你看着,可还喜欢?” “喜欢,喜欢得紧。”我笑着说:“你手艺这样好,我可喜欢了。”我已经迫不及待想穿上试试了,将骷髅架外袍罩在我的身上,我发现竟然和我的身材完全吻合在了一起。 我惊讶道:“芭歌知道我的身形?” “若是这点都观察不出来,王爷就不会叫芭歌为小隅做衣裳了。”芭歌道。我俩又说笑了一会,听得凌王府外院人声鼎沸,甚是嘈杂哦,我想起那日在南城苏凌对一众官员说的话,于是问着:“可是南城的人送病人来了?” “嗯。”芭歌说道:“前几日就来了很多人,只不过小隅一直和王爷呆在密室里,故此不知道罢了。” “今日尤其多?” “嗯。”芭歌说道:“王爷将他们安排在别院,小隅别往那边去了。” “这瘟疫是传染病,王爷就这么引进府里……不怕……”我心有余悸。 芭歌摇头说:“王爷自有分寸,在此之前王爷已经给过王府里每个人免疫药丸了,故此不必担心。” “给给给过了?”我惊讶。 “是啊,小隅没有吗。”芭歌问。 我什么时候有啊,苏凌压根就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好吗。我有些生气,道:“王爷就不怕我染上了那种病死了去,看他还有没有血包。” “放心,王爷已经将解药研制出了,小隅就算染上了病也死不了。”芭歌偷笑。 我心里十分烦躁,看着骷髅架衣又平复下来,想起三叔打我屁股时的铁面无私,我十分憋屈。 我道:“芭歌,我对你好吗。” 芭歌愣了愣,笑道:“自然是极好的。” “那你喜欢我吗。” 芭歌又愣了,道:“小隅活泼可爱,芭歌十分喜欢呢。” “那太好了。”我道:“如今你和林毅住在一个院子里,你别看他武功高强,其实脑子里装的全是浆糊,你看他对我那么那么的不好,我们俩是好姐妹吧。你若是不帮我教训教训他,那可就太委屈我了!” “虽然林将军是奉命办事,但有些地方对于小隅的确严苛了。芭歌有机会会帮小隅报仇的。”芭歌道。 芭歌是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女子,既然答应了我,我可就盼着林毅那一天了。心情大好的我挽着芭歌逛凌王府,却在半路上被某人打断了愉悦的心情。 我与芭歌走过弄堂时,穿堂风吹起珠帘,我们还在环形走廊上就听见前方有小厮说着冷不伶仃的笑话,还有女子的娇笑声。我奇了怪了,这凌王府里除了我和芭歌,怎么还会有女人?我携着芭歌走近了才看到。 凌春苑的院子里有个穿着绯红毛裘的小胖子坐在中间,顶着金灿灿的流苏八挂东海明珠冠,穿着绿蟒纹边满绣长筒靴,一张脸耷拉下来,是个满脸褶皱的大头菜。 魏莫笙面前是女人们在表演,身边有小厮鞍前马后地照顾着,一个劲儿拍着魏莫笙的马屁。说着什么玉树临风,天之骄子,绝世奇才等等,说的那叫一个绘声绘色,手舞足蹈,那可奇了怪了的是。 一向十分喜欢听这种话的魏莫笙却一直板着一张脸,看着面前花枝招展的美女,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我也不高兴了,指着这厮就问道:“这个大头菜怎么来了?!” “你说魏太子?” “不然!”我怒气微微,道:“芭歌你仔细瞧瞧,这满院子,穿得乡村非主流杀马特还像个大头菜的还有别人吗。” 芭歌仔细观察,“好像没有了。”她解释我刚刚的问题:“魏太子也感染了瘟疫,这到王府里治疗,王爷已经给过他解药了。” 我接芭歌的话:“那他怎么还不走。” 芭歌说:“王爷说还需观察几日,更何况药效很慢,这太子殿下胸前还是一团黑斑,为了避免病情复发,也不好回去,王爷便收拾了凌春苑给魏太子住下。” “他怎么阴魂不散啊!”我一个头两个大。我拉着芭歌就往反方向走,脚步越走越快,芭歌都快跟不上了,一边走一边说着:“快走快走,别看见这个乡村杀马特。” 或许是我上辈子真的和魏莫笙有点什么孽缘,以至于我一旦靠近他,他好像就能自动定位到我的坐标似的,我还没走出去几步,就有小厮追上来,道:“请姑娘。” 我的脸瞬间阴沉下来。 芭歌见我十分不乐意,也知道我和魏莫笙之间有些“深仇大恨”。 于是她提前我一步站出来替我上了:“可是殿下请?” 小厮看了芭歌一眼,大概已经认为太子殿下请的是这位水出芙蓉的女子。小厮点头,于是芭歌玩了手李代桃僵,替我上了。我目送着芭歌的背影,自然是不担心她这种高智商人群的。我也不打算等她,实在是因为魏莫笙啰嗦又无聊的个性,芭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了。 我自己回到听竹园时,看见骷髅架衣还搭在案几上,想起魏莫笙罪恶的嘴脸,本来用来庆祝节日的骷髅架衣我有了新的用处。 果不其然,等到酉时,芭歌才从凌春苑回来,我见她一脸疲惫之色,同情道:“太子殿下对你念叨菠萝经了?” “菠萝精?” “就是一直絮絮叨叨,没完没了。” 芭歌长吁一口气,无奈道:“魏太子为人趾高气昂,确实是头脑……单纯了一些……” “单纯?”我咽下去的口水差点没把我呛死:“这个仂语真不适合修饰他。他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我道:“芭歌你看,这骷髅衣就派上用处了。” “用处?” “嘿嘿。今夜自见分晓。”我阴森地笑着。 是夜,月黑风高,夜色浓重,如腐烂的尸体上流出来黯黑冰凉的血,蜿蜒覆盖了天与地。月血红,像是女人流出的血泪,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令人作呕。 草丛中,有两道模糊的影子闪过。她们动作之迅速,悄无声息。 凌春苑里里外外弥漫着恐怖与寂静。 我和芭歌蹲在草丛里,我念着这一段环境描写。芭歌白了我一眼。事实上今夜没有月亮,的确是阴沉沉的适合吓人的夜晚,也没什么腐臭味,空气里全是苏凌新研制的解药的药味,虽然怪怪的,不过也不至于难闻。 我道:“这种诡秘的夜晚,就应该加点这种诡秘的环境描写,然后才能突出我们的可怕。” 我从骷髅架衣里好不容易将手摸出来。芭歌无奈道:“你画图纸时,怎么没想到做两个可以伸手的洞?” “那可不行。”我道:“这衣服上已经画的有手了,若是多出两只,那可就不那么吓人了。” “我怎么觉得更吓人了呢。”芭歌看着里里外外被黑袍包裹住的我。质疑道:“真的能行吗。” 我拍着胸脯保证:“放心,以我对魏莫笙的了解,他就是个二百五。” 芭歌听得一知半解,难得她这次不但没有阻止我,反而还做起了我的帮手,可见这小姑娘今天下午被魏莫笙摧残成什么样了。我朝芭歌使了个眼色,芭歌站起身,从灌木丛里走出来。凌春苑的人警惕性很强,立刻大喊道:“是谁!” “芭歌姑娘。”芭歌自报家门。 “芭歌姑娘。”有认识芭歌的凌王府的小厮站出来,恭敬地说。 芭歌一本正经道:“王爷说大厅里缺人手,调几个凌春苑的人过去,你们几个都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好了。” 芭歌能成为王府里唯一的一个女人,那可不是一般厉害。而且芭歌没跟我之前可算是苏凌的贴身婢女,于是这些人毫不怀疑,迅速跑去正厅了。芭歌十分聪明,正厅虽然位于凌王府中心部位,但是由于有围墙和栅栏的阻隔,是离凌春苑最远的,这些人去来回要二十多分钟。等到他们全部离开。 我慢慢从灌木丛里走出来。 内心雀跃,欢喜,激动,兴奋。 芭歌看着双颊涨的通红的我,无奈道:“你真的要这么做?” “半途而废可不是我的风格呀。”我阴险地笑着。 芭歌只好道:“我帮你把风,你速战速决,别太过分了。他毕竟是大晋的贵客。” “一定一定。”我打发了芭歌走。往魏莫笙住的房间摸去,走到窗边,我戳了个小洞,偷偷看着里面的情形。 魏莫笙正坐在床上脱衣服,他将他的孔雀冠取下来,脱下一身金光灿灿的衣服,看起来胖嘟嘟的,还是十分可爱的。我瞧着他肉肉的肚子将内衫撑起来,他打了个哆嗦,大概是太冷了。我瞧着火盆里的碳也要烧完了,魏莫笙应该……还没想完,魏莫笙就叫人了:“来人啊!给本太子添碳。” 我偷笑。这凌春苑的人都被芭歌喊走了,还喊人?这正是个好机会。我摸索到门前,双手一推,将门推开,我却不出现在门前,院子里的冷风鱼贯而入,魏莫笙怒着,撑起身,骂道:“是谁关的门!”錵婲尐哾網 仍然没有人理会他。 魏莫笙十分不爽,又大了好几个分贝:“来人啊,给本太子把门关上!” 我隔着门都能感到魏莫笙在里面的尴尬,没人理会的尴尬。魏莫笙实在是不愿意下床,毕竟他只穿着一件内衫,但是僵持了很一会,他还是冷得穿上靴子走下床来关门。 等到魏莫笙快走到门口的前一秒。我从床边飞速跑过。魏莫笙警觉地转身:“是谁!” 回答他的只有凛冽的寒风。 “是谁在那里!” 魏莫笙觉着可能是自己看走眼了,没多在意,刚刚关上门,另一边的窗户又被我推开了。魏莫笙恼怒,大吼:“你们凌王府的人死哪里去了!” 他说是这么说着,但也只能自己走到窗边关窗。他探出个头左顾右盼,实在是没发现什么人。魏莫笙关上窗,内心已经积压了一肚子火气。 可令他更绝望的是,门又被我推开了,这次我故意让他看到我的身影。魏莫笙第一反应是有人故意在整他,虽然他这个第一直觉十分准确,但也达到了我的目的。 魏莫笙抓起毛裘披在身上,直接走出房间。走到凌春苑中,骂道:“那个想死的!给本太子滚出来!” “气死老子了。”魏莫笙歇斯底里地吼道:“凌王府的人呢!本太子要诛你们九族!诛你们九族!” 我躲在灌木里“咯咯”地笑出了声。 “是谁在那里!”魏莫笙有些害怕。踌躇着不敢上前。 可谁料,我慢慢从灌木丛里跳出来。凌春苑内的庭燎在芭歌的帮助下顺利熄灭。整个凌春苑的灯光全部熄灭,笼罩在黑暗与诡异当中。随后,只有我的身后泛起点点光亮,魏莫笙在黑夜里只能看见一具骷髅摇摇晃晃地向他走去。寒风一吹,魏莫笙只觉着背后发凉,指着我,颤抖地问:“你你你……你是个什么东西……” 第33章 王爷也是个温柔的人嘛 “太子殿下~我死的好惨啊~一个人在地下好寂寞,好寂寞……”我压低着嗓音,如泣如诉。声音颤抖着,伴随着冷风铺天盖地朝魏莫笙砸去。魏莫笙看着眼前的骷髅架,已经被吓傻了。他愣在原地,直到我走到他身边,伸出手碰了他的衣角。他才猛地挣脱开,飞奔。 我一边偷笑一边追上去,一边追着一边喊着:“太子殿下~快来陪陪奴家吧~奴家寂寞啊~” 魏莫笙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我这等生物,整个人都傻掉了,一边围着凌春苑跑,一边大声求救。他嘴里念叨着:“芸芸,本太子可没有对不起你啊……你死了之后你的家人本太子都叫暖暖好好照顾了,你不要来找我啊……本太子身上有龙虎之气,可怕会伤着你的伤啊。” 芸芸?芸芸是个什么东西。暖暖?暖暖又是个什么东西。这家伙怎么这么多桃花债,又是芸芸又是暖暖的,我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有过什么的,但是遇到这种灵异事件,魏莫笙喊的是芸芸的名字,那就是很对不起这个女人了。 既然如此…… “太子殿下……芸芸好想你好想你,在地府里都快想死你了,太子殿下下来陪芸芸好吗。”我哭诉着,摇摇晃晃向他走去。 魏莫笙缩在木桩后,瑟瑟发抖:“芸芸,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呜呜呜……太子殿下这是嫌弃芸芸了吗。芸芸没了肉体,只剩下这一副骨架,芸芸好难过,芸芸好难过。”我虽然不是一个娇滴滴的人儿,可是我装娇滴滴的本领那可是如火纯青。我这么梨花带水地一哭,顺便将我手中的红墨水挤破,魏莫笙只见源源不断的血从我的四周流出来。 庭燎的火光忽明忽暗,打在我的衣服上,恍若黑夜里的死神,我一瘸一拐地向他走去,魏莫笙撒腿就跑。我内心得意,紧跟上去,魏莫笙一路横冲直撞。huαんua33 凌春苑以及周围的人都被芭歌支开了,魏莫笙无论怎跑,都只会是他一个人。他虽然来了凌王府有些时日,却是不识的路的。一路上跑着跑着竟跑到了凌王府的人工湖边。因为没有光亮,他沿着桥一路走到了湖心亭中我步步紧逼,像个幽灵。 魏莫笙这才发现自己走到了湖心亭中央,四周环水,眼看无路可走。他瘫痪地靠着木柱。我放慢了脚下的速度,看着我的囊中之物,又想起前几日被魏莫笙惨无人道地虐待。果真是应道了一句话——天道好轮回。 看着他在劫难逃。我更是一改之前温柔的语气,颤抖地说着:“太子殿下,人家死的好惨啊……人家不想死,你下来陪陪人家嘛……太子殿下……”我索命的声音随着我的脚步朝他靠近越来越响亮。魏莫笙只觉得天旋地转,耳边阴森恐怖的声音挥之不去。 他一步步退后,身体抵在了木栏上,双手摇着:“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不要啊……”魏莫笙带着哭腔的语气真让我有些于心不忍。 我想了想,也就罢了吧。闭上了嘴,想把他拉过来,谁知我刚伸出手,只听得一声“啊——”,紧接着是水花四溅的声音,我捂住头,暗自骂道:“这个白痴。” 魏莫笙落了水。 我想他应该会游到岸边,转身准备离开。却没听见一点声音,魏莫笙会游泳时扑腾水花的声音没有,或者他不会游泳,呼喊救命的声音也没有听见。我懊恼地想着:这家伙不会是吓昏了摔湖里了吧。我无奈地转过身,趴到栏杆上四处张望,没看见魏莫笙的影子,人工湖这边没有庭燎,漆黑一片,我恨得牙痒痒,现在可是腊月啊!该死! 我脱下骷髅衣,一头跳进湖中。 可是四周摸黑,我什么也看不见,更别说找人了,还好芭歌后脚跟了上来,提着灯,就看见了浮在水上的我。芭歌着急地问:“怎么了。” “这傻逼掉河里了!”我怒气冲冲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芭歌连忙将灯照在湖面上。 我道:“芭歌你跟着我的游动掌灯,这傻逼掉水叫都没叫一声,我不知道在哪里去找。” “好。” 芭歌提着灯随着我的游动在岸边照明,我则是一遍遍钻进水里找人,我很庆幸经常看电影,知道一般活到最后的人都是会游泳的人,这才去学了游泳,这下可派上用场了。腊月的水冰入骨髓,纵使我被冻得全身发紫,我也不敢拿魏莫笙的姓名开玩笑,毕竟我已经吓死过一个人了,不想再吓死第二个。 “小隅,找到了吗。”芭歌着急。 “再过来一点。”我呛着水,说道:“好像在这边。” 我不知道是第几次钻进湖中,终于看到了魏莫笙的手臂,我向他游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拖到湖边。 芭歌连忙将我扶上岸,魏莫笙躺在地上,全身上下湿透了,肚子还涨了不少水,我冷得全身直打哆嗦,不过这腊月水和苏凌身上的寒毒比起来,实在是九牛一毛。但是对于这种温室里的花瓶来说可就不一样了。我看着嘴里还在冒水的魏莫笙,实在是无可奈何。 我道:“芭歌,将他放平。我给他做人工救援。” 我按住魏莫笙的肚子,做着井然有序的一整套急救措施。掰开魏莫笙的嘴,我虽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立刻就给他做人工呼吸了,这里我要纠正一下,人工呼吸不是接吻,这没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只是把魏莫笙的嘴掰开,帮助他呼吸罢了,这一套我自认为十分完美的救助手段把芭歌看傻了。 芭歌断断续续说道:“小隅……我我……我本以为你是十分厌弃这位太子殿下……可没想到……竟是欲扬先抑,喜欢来着……也罢……有爱才有恨。不过这等便宜……占的……” 听了这话,我差点把把魏莫笙肚子里的水吹回去,我白了她一眼,先救人,不给她扯那么多。芭歌看了一会,慢慢领会到了,道:“这也是小隅家乡的?” 我没说话,算是默认。 “可否教教芭歌。” 我点点头。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我终于松了一口气,看着魏莫笙发紫的小脸慢慢有了血色。我道:“我们走吧。一会有人会出来找他的。” 我和芭歌站起了身,我突然想到些什么,看着芭歌的外袍,道:“芭歌你把你的外衫脱下来,我给他搭上,不然非得受寒不可。” “那小隅你呢。”芭歌脱下外袍。 “我……我没事的。”我瞄了魏莫笙发紫的小脸和湿透的衣服,扶着额头说道:“说实话我真的不想扒他的衣服,但是湿成这样子了。” “不脱会很麻烦的。”芭歌道。 我想想也是,只好把魏莫笙扶起来将他湿透的衣服脱在一边,只留了一条亵裤。映着灯光,我发现魏莫笙其实长得挺白,是个好白菜头,不过这肚子上的赘肉也实在是打眼,我朝芭歌问道:“这孩子一顿要吃多少啊。” 芭歌道:“大魏美食名冠天下,芭歌也说不清楚。” “大魏美食名冠天下!?”我两眼冒金光。 芭歌被我吓到,断断续续说:“对对对……对啊。” “那等老娘自由了,我就去大魏好了。”我哈哈大笑。顺便把衣服盖在魏莫笙的身上。我跑到湖心亭里将骷髅衣拿走。拐着芭歌溜回了听竹园。我问着时间,已知天色不早,胡乱换了件衣服就跑回醉生梦死。 幸运的是苏凌还没有回来,我松了一口气,躺在地铺上。 想着魏莫笙惊恐的表情包就忍不住笑出声,可是又想到他不省人事又憋得慌。果然我还是不适合做坏事,这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那就只做这一次吧,反正之后,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我想着想着,沉沉闭上眼。刚想入睡时,我的膝盖突然剧烈酸痛起来。 我猛地睁开眼,咬着牙掀开被子。我将小腿的裤脚卷起,只见膝盖处已经冻得发紫了。刘老先生再三嘱咐我不要受寒,方才一时情急,竟把这茬忘了。可叫我不受寒也不现实,毕竟我每晚被苏凌折磨得不成人形,盖四五床被子还是冷得十分痛苦。 这跳了湖有了导火线,这病一下子就发起来了。我只好忍着痛爬起来,扶着桌具,艰难地朝门口走去。可悲的是醉生梦死离凌王府的医馆有好长一段距离。不,醉生梦死和什么地方隔的都很远,一般的人还进不来,苏凌一向喜欢一个人在一起,或者有很多自己的空间,我爬到门口就已经半分都挪动不得了。 膝盖上的酸痛一阵一阵,好像将我的肌肉搅在一起,我只好用刘老先生的按摩法反复揉着,缓解了许多,可还是走不得路。 半个时辰后,我痛得几乎昏厥,我终于看见了苏凌的人影。他走进醉生梦死的院落,见我倒在门槛上,皱了皱眉头,不紧不慢地走到我身边,冷冷问:“做什么。” 此时我还仅存着一丝意识,艰难地说:“我犯病了。” “哪种病。” 听他这语气他还觉得我有很多病了?我正欲发作,突然也觉得他这句话没错,至今为止我身上就有不少毛病,以至于我现在都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性疾病,我无奈道:“软脚病。” 苏凌还不知道我有软脚病,听了我的话,掉头就走了。按照正常的小说剧情来说,此时此刻他将该公主抱起软弱无助凄凉美的我,一阵关心话脱口而出,然后鞍前马后地照顾,眼中情意拳拳,动作温柔似水。 哦。 可惜我是个怪物,他也是个怪物。怪物相见只有司马青衫之感,毫无美女与野兽的浪漫。可悲的是,怪物之间也有三六九等,比如我是个没钱没势没地位的小怪物,他是个虽然没实权也不是很有钱,但有名分有地位有长相的高等怪物。 哎,可悲可叹!同样是妈生爹养,差别可大了。 苏凌去叫来了刘大夫,小厮们将我抱到地铺上,刘大夫为我施针,我不好意思地说着:“真是又麻烦您了。” 刘老先生无奈地摇摇头,道:“这倒不碍事,老夫多来几次便可,只不过姑娘这病今日发得严重,可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我咽了一口口水,想起魏莫笙的惨状,尴尬笑着说:“可能是夜间降温,我方才傍晚出去溜达了一会儿,衣裳加少了吧。” “刘福生,她还有什么病。”苏凌有些烦躁,道:“你一并看了吧。” 刘老先生道:“回王爷,姑娘体虚,风湿病严重,这身上的烧伤不知是何种火所致,无法结疤,因此不能痊愈。我尽量开些止疼和涂抹的膏药,来帮助姑娘减轻疼痛。” “还有一种病。”苏凌突然说。 刘老先生愣了愣。问道:“王爷可还看出了什么?” “她有时见不得男人,发病时间不确定,发病原因是看到了男人。”苏凌倚着床,道:“比如说她见不得我皇兄,这是什么病。” “这……” 我连忙打断刘福生,道:“这个就是小奴命薄,见不得天子,哪有什么毛病。”我生怕他继续问下去,连着我看见他有时也要昏倒这件事一并说了,到时候扯出了什么前尘往事。我可就得不偿失了。 苏凌冷嗤一声。 刘老先生替我施针之后,我感觉好多了。困意也来了。苏凌道:“本王记得,她这个病受不得寒?” 刘福生点点头。 苏凌冷冷地看着我,道:“你搬回听竹园。不用再来了。” 我猛地清醒。苏凌这是……这是……良心发现了?我眼角亵衣噙着泪,连忙说着:“多谢王爷……” 苏凌眼中有疲敝之色,可能是今日遇到了烦心的事,他也没继续理我,回到房间。我虽然膝盖还在隐隐作痛,但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想多呆。我拜托刘老先生替我叫来三叔,将我背了回去。 不过苏凌怎么突然对我网开一面了?是因为害怕他身上的寒气影响到我吗?如此说来,倒也是个温柔的人嘛。 第34章 水源之谜 第二日,小露揭曦晨,冬风迎面来。我日上三竿才起床,睡眼蓬松。果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在听竹园睡觉不仅没有失眠,还能一觉睡到大天亮。 我第一件事就是叫芭歌,可喊了半天也没人。倒是三叔还在院子里练剑,我就每每起床都能看见林毅勤奋的身影,果真是楷模。 我在窗棂前喊:“三叔,芭歌去哪儿啦!” 三叔一边练一边回我:“被王爷叫去了。” “哦。”我道:“她们还在王府吗?” “应该没走。” 我穿戴好衣裳,听说苏凌还在凌王府。思忖着就昨夜的事情赔个不是,顺便找找芭歌,和她一起去了解一下魏莫笙的情况。毕竟我还是对他有愧,于是就去了醉生梦死。 醉生梦死找不见人,小厮说苏凌在藏书阁,我便又去藏书阁找他。快到藏书阁时,就碰见了刚从里面从出来的苏凌。他一出门就撞见了我,可见运气十分不好,平平淡淡的眉眼硬是皱成了火山表面。 “你来做什么。” “找您。” “何事。” “那个,昨夜打搅了王爷休息,小奴很抱歉。”我道。 “哦。”苏凌没再与我多说,迈开步子就要走。我踌躇着要不要问芭歌,又害怕苏凌瞪我,持续了一会儿思想斗争,我还是开口:“王爷,芭歌跟您在一起吗。” “本王和她要出去。” “啊?”我蹦跶蹦跶跳到苏凌面前,道:“我也想去。” “随你。”苏凌说着,已经很不耐烦,快步离开。我则是跟在他身后,苏凌直径走到凌王府门口。身边的小厮给他递来大氅,马车已在凌王府门口备好。芭歌站在马车前,她一身白衣飘飘然如神妃仙子,娇小瘦弱,清秀娟丽。 啧啧啧,我家小歌儿那可美得哦。 我见了芭歌,立刻冲过苏凌,三两步并作一步,欢喜地跑到她面前。芭歌见了我单薄的外衣,只是道:“昨夜的教训还不够?” 我揉了揉鼻子,笑着说:“忘了。” 芭歌进马车里拿了件大氅,道:“还好我心细多备着,小隅也要出去吗。” 我点点头:“跟你们一起。这是要去查瘟疫的事吧。” 苏凌已经上了马车,一声斥责将我俩赶上了马车。苏凌的马车走在最前面,我和芭歌一起坐在后面的马车里,随行的不过三四个人。 我了解到,前几日苏凌调查出这京州的河水有问题。因为莱河最先流过的就是东西城,因而这两城发病最严重。他也采了一些河水,其中果然有毒物反应。京州的水源来自莱河和沧澜河两条河流。两条河流的发源地是京州上游的一片松树林,河流是高山冰雪融水和夏季降水,那片松树林连成了一座山叫云华山。 我们此去的就是云华山。因为检测到河水里有毒,这跟井水里投毒不一样,井水的水不流动,因而毒物会沉积,而河水是流动的,不可能在一个地方投毒,沿着源源不断所有的河水都持续不断地有毒,如果不是有人持续放毒,那么就是源头上出了问题。 我还是很关心魏莫笙的事,问起芭歌。 芭歌道:“大夫说他只是受了点惊吓,没什么大事的。只不过自己不想醒,现在还躺着呢,我们今夜回去时,他大概又活蹦乱跳了。” 既然芭歌都这么说,那么可见魏莫笙的确是没什么事。 云华山。 云华山离城不远,只花了两个时辰就到了。到了山脚下,马车上不去,只能改成步行。留了一个小厮守着马车。我们随着苏凌登上去了。沿着莱河一路向上走,又走了一个时辰,到了莱河的发源地。这里四处开满了黄色的花朵,在冬日里愈发起眼,黄色的小花争奇斗艳,生机勃勃。 我问着:“这是什么品种,冬天还能开?” 总觉得十分眼熟。 我猛地想起魏莫笙之前抱着的不就是这样的花吗,他还十分兴奋地送了我一大捧,只不过被我埋在地下去了。 自那以后,魏莫笙也感染上了瘟疫。难不成是这花有问题?苏凌和芭歌专心勘察源头的水源,没有注意到这黄色小花,我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如果这花没有问题,那我说出来岂不是自找苦吃,那还是说一下吧,万一成了我不就有功了。 “那个……”我扯了扯芭歌的衣角。我道:“那个,之前魏太子给过我一束花,好像就是从这里摘的,那之后他就染上了瘟疫,我想是不是这花有问题。” “花?”芭歌沉思道:“我们试毒发现的是水源问题。”她摘下一片花瓣,道:“不过小隅很细心,这花我们也会一起查的。”她倏尔笑了起来,像百合花盛开十分好看:“谁说小隅脑子不好使的,分明很细致的。” 我尴尬地笑着,顺便问:“是谁说我脑子不好使。” 芭歌不说话了,只是默默看向了苏凌的方向。好吧,就算不说我也知道。苏凌和小厮们沿着源头一路探查,我才知道芭歌是个十分全能的女子。不仅刺绣秀的好,行为举止大方端正,连试毒这方面也颇有造就,果然是凌王府独具一格的女子。 而纵观我,就什么也不会了。纵使是跟着来,也只能趴在草坪上数蚂蚁。无聊了一个下午,我们一行人收集了好多样品回去实验,坐在马车上,芭歌靠着窗,我去叫她时,她恬静地睡着,想来是太累了。我便没继续喊她,随她睡去吧。 倒是我,趴在青石上,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睡着,谁知就睡到了下山的时间,还是被芭歌叫醒的。到了凌王府,苏凌和几个小厮行色匆匆拿着东西就去了密室。我轻轻叫醒芭歌,俩人走回听竹园。 我俩快走到听竹园时,远远就看见一人影在听竹园门口徘徊。我看着不像是三叔,走得近了,芭歌眼神好认了出来:“是魏太子身边的小厮。” “菜头?”我大吃一惊,不会这小子查出来昨天晚上的事了。要来找我算账了!?我浑身一颤,冒着冷汗,道:“冤有头债有主,芭歌,这件事和你没关系,都是我自己为了报私仇。如果他要杀要剐,我一个人来。” 那小厮抬头就看见了我们,这下子跑都跑不掉了。小厮兴奋地向我们奔来,手里好像还拿着东西。我大义凛然地挡在芭歌的面前,小厮却连多看我一眼都不曾,直接推开我,走到芭歌面前。走得近了,我才发现他手里拿着的不正是芭歌的外套?完了完了,人证物证俱在,这下该怎么办。 小厮拿着外袍,望着芭歌问:“这件外袍可是姑娘的?” 芭歌木讷地点头。 “那好,我们太子殿下要姑娘去凌春苑一趟。”小厮说道:“请吧。”芭歌没有半分踌躇,就要跟着小厮走。 我忙拉住她,道:“我也一起去,如果他非要问罪,你就全往我身上推,毕竟……是我年纪小不懂事……” 芭歌把手心放在我的手背上,出声安慰道:“别怕,会没事的。” 我还是坚持要和芭歌一起去,天塌下来我也要扛着。小厮想着魏莫笙也没说不允许我跟去,也就默认了。我和芭歌走到凌春苑,听小厮说,魏莫笙昨夜惊吓过度,酉时才醒来。如今心有余悸,不敢下床,还坐在帷帐里。我和芭歌被领进了屋,屋子里熏着好闻的安神香,我紧张的心情也不知不觉放松了不少。魏莫笙见我们来了,使了个眼色,小厮自觉地退出房间,将门关上。 魏莫笙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好像还有些瑟瑟发抖,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冷着。他出了声,声音沙哑:“那衣服是你的吗。” 我正要回答,芭歌将我按下来。我想着她脑子一向比我好使,便不再强出头。芭歌点头道:“是,不过太子殿下怎会知道。” 魏莫笙道:“那日凌春苑初见,你披的是这一件,本太子记得。” “太子殿下有心了。” “这么说,昨夜的人是你了?”魏莫笙问。 气氛瞬间凝固。 我只能听见自己不知不觉加快的呼吸声。我还想站出来,芭歌死死按住我,她是个柔弱的女子,力气不是很大,但总是给我很大的压力,这就是所谓的气场吧。半晌,芭歌才缓缓说:“是。” “是你?!”魏莫笙语气中带了一丝惊讶,还有一点激动。 我被他突然放大的声音吓傻了,心想完蛋完蛋,我和芭歌这回都要玩完了。 芭歌也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只好都先应下来。 魏莫笙从帷帐里走出来,穿着内衫,全身朴素,没了金光灿灿的华饰,倒也是个清秀的胖子。他慢慢走到芭歌身边,道:“所以说,是你救了本太子?” 芭歌茫然。 我也茫然。 我和芭歌面面相觑,芭歌也只得尴尬地点头。 “是你跳下水救了本太子?”魏莫笙接着问。 “……”芭歌面露难堪,还是“额额”应了下来。 魏莫笙看芭歌的眼神,瞬间就变得不一样了。波光粼粼,含情脉脉。我打了个寒颤,慢慢离两人远一点。 魏莫笙道:“听你们凌王府的大夫说,有人及时为本太子救治,本太子才能安然无恙。听下人们说,本太子披着一个女子的外袍,一丝不挂,却无性命之忧。我看着这外袍是你的,定然是你救了本太子了。” 芭歌给我投来求救的目光,我给了她一个说下去的眼神。魏莫笙又向芭歌近了近,说了句很肉麻的话:“本太子觉得你真好看。” 芭歌汗颜。 “你是怎么救了本太子。”魏莫笙道:“大夫说,这腊月的池水冰彻入骨,本太子掉进去那么久,若是没有……你,就……” “我……” “嗯?你叫什么名字。” “芭歌。” “这样啊,芭歌姑娘用了什么办法救了本太子?” “这……这……我……” 难得见到芭歌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芭歌仔细回想我那天的人工呼吸和心脏复苏等环节,吞吞吐吐地重复了一遍。听得魏莫笙热血澎湃,一颗保护心油然而生。 芭歌最后十分羞耻地把人工呼吸描述完,终于舒了一口气。 “劳烦芭歌姑娘。”魏莫笙突然握起芭歌的手,芭歌震惊。 我也震惊。 魏莫笙难受地说:“你的小手这样冷,听凌王府的小厮说,你身子一直都弱,那么冷的天还跳下去救本太子,你也要好好的才行啊……不然本太子会心疼的,要不。”他猛地抬头,眼睛里闪着光芒:“要不你辞了去,随本太子回大魏,大魏乃天府之国,定能将你养得跟本太子一样丰满雍贵。” “多谢太子殿下。”芭歌将手抽回,道:“只是芭歌从小就跟着王爷,主仆情深,不能做这等不仁不义之事。” 如此说,魏莫笙看芭歌的目光又有了几分赞赏。 “本太子在水下,就看见一个天仙般的女子跳下水来,向本太子伸出手,向我游来,后来又吻了本太子。”魏莫笙回忆起,满面春风,好像遇见了初恋,语气似春风化雨,缠绵悱恻:“本太子本以为这只是个梦,没想到……” 我听着他这一段难以入耳的话,怀疑他的确是在做梦了。第一,我没带面具跳下水去救他,是个神智清醒的人看到的应该是水鬼向他伸出“友爱”的双手,至于吻他这种浪漫事,也只是很野蛮地将他的嘴掰开,吹气罢了。果然青少年的想象力就是丰富,这梦见天女下凡,还不带一点模糊片段的,有头有尾,清清楚楚。我扭头“面壁思过”,实在是不忍直视。 这俩人说来道去好一会儿,魏莫笙才想起我这个可有可无的隐形人。他温柔的语气一下子骤冷,“喂,小奴隶,你们凌王府还闹鬼?!” “闹闹闹!”我转过身来,只要他没发现害得他落得如此境地的人是我就行了。我故作悲伤地说:“太子殿下不知道那六年前,和亲途中暴毙的陵王妃?” 第35章 不堪回首的过往 凌春苑。 此等大事,魏莫笙这个八婆自然是知道一二。他仔细回想了一下,道:“本太子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是苏豫执政时,给他儿子找的那门婚事?” “那可不。”我道:“太子殿下知道嫁过来的是谁吗。” “好像是越国的三公主?” “非也非也。”我道:“是五公主。” “这三公主和五公主渊源颇深,本太子分不清楚也是正常。”魏莫笙找台阶下。倏尔,他又疑惑:“我听说你们凌王爷喜欢的是三公主啊,本太子记得本太子九岁那年,万朝会上,闹得沸沸扬扬。” “太子殿下记性这么好!?”我称赞道。 魏莫笙道:“也不是,那八年前的万朝会,这两人小小年纪就私定了终身。本太子那会儿可是佩服得紧,每每拿起那三公主,叫……叫什么来着。” “林汐。”我提醒道。 “对对对对。”魏莫笙接着说:“那林汐公主和你们王爷那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同生共死的励志故事,每每让本太子想起,都给了本太子寻找真爱的勇气。” “……”我尴尬地笑了几声,不知道在魏莫笙这里,那林汐和苏凌又是怎么样的一个版本。毕竟我这个林雨主人公在这里,想必林雨也很想知道,在别人看来,那八年前的万朝会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问:“那八年前发生了什么。” 魏莫笙想了想,道:“小时候的励志故事罢了,现在还能想起一些,好像是你们苏王爷被奸人扔进树林,恰逢林汐公也被奸人扔进树林,这巧不巧,简直就是上天的安排。” 嗯……安排安排。 魏莫笙示意我倒茶,我手脚麻利地给他倒了一杯茶,他喝着继续说:“俩人在深山老林里相依为命,情深深意浓浓,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俩人在山林里私定了终身,公主说:啊!我非你不嫁。王爷说:啊,我非你不娶。排除了艰难万险,后来苏豫找到了自己的儿子,当时俩人都已经昏迷,可惜没发现那三公主,只是带了你们家王爷离开。” 我一脸鄙夷地看着自导自演的魏莫笙,实在是脑补不出来,苏凌能说出:啊,我非你不娶。 这种听起来就很膨胀的傻话。錵婲尐哾網 魏莫笙来了兴致,说得津津有味:“后来吧,小王爷醒了,想起自己在山林里心心念念的可人儿,只有自己一个人回来了,那怎么行,于是这大晋上上下下的仆人都帮着小王爷找美人。后来,小美人自己回来了,竟然是越国的三公主林汐!这俩人一见面就互诉衷肠,可不谓感天动地。” 我倒是很奇怪,俩个八九岁的小朋友纯洁的友谊怎么就被世人扭曲成这个样子了。 “那这跟五公主又扯上了什么关系。”我问到了重点。 “啧啧啧,小奴儿,你知道林汐的母亲是谁吗。知道林汐是谁吗。” 我知道,我忒知道了。是我同父异母的姐姐啊!我只得摇头,脱口而出的却是:“越国三公主?” “她是天下第一美人,她的母亲便是上一代天下第一美人。那林汐公主小时候就出落得亭亭玉立,本太子也见过她几面,那真是走路都带着桃花香。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指不定是个祸水级的美人,本太子倒想将她纳入后宫啊。” 魏莫笙道:“越国的五公主叫林雨。这个本太子记得可清楚了,当初冒充她姐姐与你们家王爷相见,后来被拆穿,还恬不知耻地钻到床下守着,当年好像还上了追男人排行榜第一名呐。” 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个荣誉称号,可喜可贺。 “那五公主面黄肌瘦,又不受待见。林汐公主是她们那越国皇室里唯一对得起她的姐姐了。只可惜这五公主不晓得珍惜,还冒充她姐姐,对你们家王爷死缠烂打,扰得万朝会好不宁静。”魏莫笙嗤之以鼻,道:“俗话说丑人多作怪,这五公主就是个典型了。无论你们家王爷怎么羞辱她,她就是雷打不动的坚持,本太子都要被她感动哭了。”魏莫笙虽然这么说着,洋溢的却是兴奋愉悦的笑容,好像说着别人的伤心事能让自己无比快乐,伪装的同情都没有。 我听着他说,竟有些想哭,其实很多时候我落泪,并不是我自己的主观意识在控制的,而是林雨身体的本能。我脑子里有她的记忆,这林雨并非面黄肌瘦,而是个肤如凝脂,唇如霞染的小美人。那一双眼睛灵灵的,能勾人心魂。那林汐也是个美人,只不过和她妹妹比起来,还真是差了种在寒风雪地里的野生花的柔弱和坚韧。 林汐的美是与生俱来的,后来惯养的娇嫩美。这林雨倒像是在雪地里的一朵小黄花,远远看去,就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的忧伤,离得近了,又能被她坚韧的性格所打动。是个很让人心疼的女孩儿啊,我有些同病相惜,无奈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那林雨用了什么法子。这苏豫执政,越国派来和亲,你们家王爷明明点名道姓要的是三公主,那林雨却莫名其妙地嫁了过来。所以这才暴毙了,果真是担不起这个福气。”魏莫笙道:“只可惜你们家王爷和那林汐公主两情相悦,化为泡影了。” 他说到这儿,又想起一件事,补充说道,问我:“不过这苏凌喜欢的是三公主,怎么这五公主死后,你们家王爷不但不给三公主下聘礼,还一个侧妃都不娶了?听说你们凌王府见不到什么女人,以前本太子还不相信,一个男人能不需要女人?这到了才发现果果真只有你们俩个,你们家王爷这又是?” 好吧好吧,我本来想借这件事解释一下闹鬼的事,没想到反而被魏莫笙扯远了,如今扯回来,我就顺着说下去:“这就是了啊。太子殿下,您说凌王府闹鬼是吗。” 被我阴森恐怖的语气吓住,魏莫笙打了个寒战。 我道:“我们家王爷不是不愿意娶亲,而是这王府里闹鬼啊。在半夜的时候,有个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肉的骷髅到处乱走,她会变成很多人的样子,在凌王府的天空中飘荡……飘荡……” “你!你别胡说!”魏莫笙咬牙切齿。 我无奈道:“小奴哪里敢胡说,我们家王爷之所以不曾娶亲的原因就在于此啊。” “什么……什么意思。” “我们家王爷其实是个好色之徒,往前藏的美人数不胜数,可是都离奇的死了。从那之后,王爷纳一个女人,就会做一个噩梦,梦到那丑陋的五公主来找他,问他为什么不要她,然后凌王府几日里,狗能喵喵叫,鸡还能飞上天,可怕极了。我们家王爷这才不留女人在凌王府里的。” 魏莫笙打了个寒战,瑟瑟发抖:“此话……此话当真。” “真真的,比真金还真。” “那你和芭歌姑娘为什么……” 我愣住了,灵机一动,忙说:“芭歌姑娘是孤儿,被王爷捡回来的,王爷拿她当妹子看,也是从小就跟着王爷的,是在五公主死之前的老人了。至于我……我我我……我……我不是会看相嘛!之前我还跟您说过的,您忘了吗。我说我和您八字不合,容易犯冲,小奴还会一些道术,那妖物是伤不了小奴的。” 魏莫笙依稀记得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魏莫笙总结道:“所以对于有些恶人,就应该挫骨扬灰,否则死了还跟这林雨一样作怪,扰得大家都不清净。”魏莫笙嫌弃道:“你明日跟你们家王爷说一声,叫他请个法师来本太子这做做法,驱驱邪,真是吓死本太子了,那还好有芭歌姑娘。”魏莫笙说着,又一江春水看向芭歌。 我忙问:“太子殿下的病快好了,怎么不回别馆去。” “别馆?”魏莫笙嗤之以鼻:“本太子想住在哪儿就住在哪儿,住在你们凌王府是你们的福气,怎么,你还不乐意。” “……”我震惊!什么,这傻逼不走了!? 芭歌瞪大了眼睛,也是不可思议。 我隔着几米远都能感受到芭歌身上散发出的怨气。以我对芭歌的了解,她绝不是那种爱慕虚荣的人,至少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可以引起她情感的大起大落。 接下来的时辰里,魏莫笙嘘寒问暖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我们离开。我和芭歌快步走出凌春苑。 芭歌难得的一次步子慌乱了,她几乎是窜出凌春苑的,出了院子,在廊腰处,我们走在长廊边,沉默了一路的芭歌终于开口:“怎么办。” 我没听错吧,这是芭歌这一次问我该怎么做。我愣了愣,才记起她这是在说魏莫笙的事。我只好道:“为了我们俩不被揭穿,只好委屈你一下了。” 谁知芭歌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 “怎么样才能把他赶出凌王府。” “……”天呐,难得一次芭歌的看法与我不谋而合,我甚至有些激动得想要抱住她了,由此可见魏莫笙此人是多么让人深恶痛绝,人神共愤。我摇了摇头,道:“他可是魏国太子,除了小皇帝,目前这大晋没人管得了他,除非他自己愿意走。” “是你救了他。”芭歌道。 “我知道……” “我要告诉他。” “别!别别!”我忙捂住芭歌的嘴,道:“他认为是你,你就当作是你吧。你想想看,某个青春少年,心心念念自己在水中见到的仙子居然变成了水鬼,那打击可不是一般大,二般大啊!如果这魏太子从此不相信爱情,一蹶不振,废寝厌食,日益消瘦,这魏国问起,可不就坏了两国关系,不利于百姓,不利于天下啊!”我十分佩服我自己的脑洞,能把这两件事扯在一起。 “芭歌不喜欢他。” “我知道。”我无奈道:“我们慢慢想办法,他不是凌王府的人,总归要走的。何必着急呢。” 芭歌长叹一口气,神色疲倦,走回听竹园了。我则是还想一个人在外静一静。方才魏莫笙的那一番话,让我心里很难受。我不知觉就走到了湖边,昨夜还是在此处将魏莫笙吓进了河中,我坐在湖心亭里,看着平静的湖面,思绪混乱。 林雨顶顶是个可怜的女孩,我也只能这么称呼她,她死的那一年才只有十多岁。我继承了她的记忆,是知道的,那在山谷中与苏凌朝夕相处的是林雨,他也的确给林雨许下过美好的誓言。 那一年,万朝会。 她被琳宫娘娘骗进山林,在山林里发现了血肉模糊的苏凌。她虽然很害怕,但善心还是让她救了他,苏凌那时完全没有自理能力,气息微弱,再加上食物稀少,根本不够两个人吃。苏凌便说他喜欢她,他发誓对她好,要娶她。 母亲死后,除了三叔,没有人再对她好过。漠不关心的父皇,冷血无情的皇后,还有阴晴多变的姐姐。她很害怕,但有人对她说了,哪怕是一面之缘,哪怕是谎言,她也试着去相信。 后来苏豫救了苏凌,她一个人被扔在了山谷里,很多很多天,还好三叔找到了她,她活了下来,可那之后,传出的却是魏莫笙口中说的那些,她不知道为什么女主角从自己变成了自己的姐姐。 她甚至还去问他,腆着脸去见他。 与什么言情小说里,男主角把女二号认成了女主角的狗血剧情不一样。很显然,苏凌是故意的。他在山林里,只是为了让林雨不要抛下他,才说了那些话。 是个傻子也能看的明白。你说林雨是真的傻到极点看不懂吗。不是。 她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有些人,就是很傻,很笨,很蠢。没有被爱过,总觉得一点点爱就能让自己付出一切,就像没有吃过橘子,无论是再酸的橘子,第一口吃下去,总觉得是甜的。 真真应着了一句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可是我身为旁观者,看得明白林雨的心事,自己又何曾不是一个当局者呢。我与林雨的经历如此相似,以至于我也渴望被爱,我想一点温暖也能让我山重水复。 幸运的是,还没有人对我温暖,和林雨性格相似的我就不会落得她这么悲惨的下场了。 第36章 再次调查 第二日我一大早就听说那在河水里下毒的人被抓住了,原来昨夜苏凌加班加点把毒试出来了,果然问题出在河水里。然后苏凌派人守在了河边,就把搞鬼的人抓住了。我兴致勃勃地跑去凌王府的小黑屋里看凶手。 那凶手尖嘴猴腮,果然是一副凶手模样,头发放荡不羁,嘴角扬起三十度。 苏凌正坐在他的面前拷问他,说是拷问太不专业了,毕竟我们苏大王爷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这么盯着他,想也不用想就可以知道这两人之前一定是认识的。 因为这瘟疫是苏大王爷的父亲散播的,这就是他父亲的部下了。我本以为我可以欣赏一场旧相识相见,两眼泪汪汪,或者是凶手怒斥苏凌为什么背叛组织这种精彩戏码,可惜我干巴巴地望了两个时辰,那尖嘴猴腮的猴子先生还是笑,苏凌还是冷面看着他,俩人跟两块木头一样,纹丝不动,倒是我伸长的脖子又酸又痛,识趣地走开了。 后来听说苏凌处死了那个凶手,俩人从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过。 日子变得平静安逸下来,苏凌着手将药物散播出去的准备。 魏莫笙日日都来骚扰芭歌,本以为一切归于平静。三日后,瘟疫并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甚至有向全京州蔓延的趋势。 苏凌也没了头绪,这一天大早就把芭歌叫了去。以至于魏莫笙来骚扰芭歌时见不着人。魏莫笙一直都很不满意苏凌,也不知道是因为他第一次喜欢的梦中情人喜欢的是苏凌而不喜欢他,还是因为喜欢的芭歌也跟着苏凌而不喜欢他,总之他喜欢的女人多多少少跟苏大王爷有点关系,魏莫笙可能觉得自己被戴了绿帽子。 但其实两人都没和他在一起过,也就不谈是不是喜欢他了,更别说绿帽子这等事,可偏偏有些人就是自我优越感太强了。 例魏莫笙这种。 “本太子真不知,这一清早就把人叫过去,真的是为了研究京州的瘟疫还是为了什么别的事。”魏莫笙抱怨道。 他抱怨就抱怨吧,可偏偏对着我抱怨,这就代表我还要陪着他抱怨。 真是悲惨。 我左附和也不是,右不附和也不是,只好打着哈啊哈说:“今天天气真好。” 魏莫笙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可能是觉得跟我这种下等人实在是没什么共同话题,坐在石凳上嗑瓜子等芭歌回来。 这瓜子是江南运来的,是苏凌奖励给芭歌的,但芭歌不喜欢吃这些小玩意,就全给了我。我摆放在石桌上还没开始吃,就被人捷足先登了。纵使恨得牙痒痒,也得一脸讪笑看着他,觉得自己实在是配得上“忍者”这个称号。 魏莫笙嘴巴没闲着,一边说一边抱怨,抱怨抱怨着就想要发脾气。在他看来,自从他觉得自己对芭歌喜欢得死去活来以后,每日清晨不能见到她,就浑身不舒服。这也难为了芭歌,以至于芭歌每天早上见到他,就浑身不舒服。 魏莫笙最大的一个特点就是很能说,他自己一个人自言自语也可以说很久,这一点倒是跟我这隐藏的吐槽性能挺匹配的。我就听着他喋喋不休了三个时辰,直到午时,芭歌终于回来。随着芭歌来的还有苏大王爷。 大头菜看着苏大王爷,嘴中的抱怨也停了下来。苏凌站在听竹园的门口没有进来,大头菜就想着出去,可是芭歌又进来了,大头菜刚刚站起身又坐下去,喜笑颜开:“歌儿,你来了。” 芭歌面对这一声“歌儿”。浑身一颤,不可思议地看着魏莫笙,又一脸“匪夷所思”地看向我。我给她回了个“不关我事,我啥也不知道”的眼神,随即默默转过身去。 芭歌礼貌地回道:“太子殿下。” 魏莫笙笑嘻嘻地说着:“本太子最近发现了好地方,歌儿跟本太子一起去呗。” 芭歌为难地看了看苏凌,道:“今日芭歌和王爷还有些事,太子殿下的盛情邀请可怕是……” 芭歌话到一半,魏莫笙的脸就耷拉了下去,整整一个上午等待的时光的不满也写在了脸上,远远看着站在听竹园口的苏凌,大声地说着:“听说凌王殿下不近女色,原来是身边藏了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故此其他女子都入不了眼了吧。” 他说的大声,是故意让苏凌听见的。我挺佩服魏莫笙的勇气,若他不是魏国太子,此刻恐怕早已被苏凌一根钉子钉在墙上了,说起钉子和墙,不知道那个小黑屋还有没有拆迁。 苏凌没理会他,这苏大王爷冰山男能做的特别厉害的一件事就是无视人,他这个无视人吧,还真真是厉害到一定的程度,只要是他不想理你,就绝对不会理你。目前魏莫笙就陷入了一个人自言自语中,看着苏凌不理会自己,魏莫笙有些气恼,道:“听说那林三公主还待字闺中,望穿秋水。只可惜那坊间称道的痴心郎竟然是个吃窝边草的。” 苏凌这才慢慢转过头,看着魏莫笙,语气有些吓人:“还请太子殿下不要妄议。”他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听起来让人浑身颤栗。 魏莫笙被吓住了,吃了瘪。 魏莫笙也意识到自己言语欠妥,于是开门见山道:“这几日歌儿日日与王爷呆在一起,本太子思念得紧,本太子和歌儿乃是好友知音,今日让歌儿陪本太子出去,王爷不会反对吧。” 苏凌道:“太子殿下喜欢。跟本王说便是了。” “那好!”魏莫笙开心极了,转身就凑到芭歌耳边窃窃私语,芭歌还想再说什么,被苏凌打断:“你只管听话便是。” 芭歌张开的嘴合上,点头。 苏凌这才注意到我一直站在一边,问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我?很简单,之前芭歌说过苏凌特别讨厌看见我,所以建议我穿白色,这腊月寒冬又是大雪纷飞的,我穿得一身白,戴个白面具,站在白雪里,不仔细看是绝对看不出我这个人的。我十分感谢芭歌,她这个几乎完美的建议让我免了不少麻烦事。 苏凌的目光渐渐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心想大事不妙,果然,苏凌淡淡开口:“你跟着本王。” “我……?!” 苏凌不再理我,转身就走,我当然知道是我,只好硬着头皮跟上。我这才知道今日苏凌本来是要和芭歌一起去那云华山源头再勘察一次了,可半路被魏莫笙抢了去,苏凌很随意的点了我的名字。我说我啥也不会,按照苏凌的话来说我就是笨得跟头猪一样,叫我去不是越帮越忙吗。 若是真的以为苏凌叫我去帮忙那可就太天真了。我们走到王府口,上马车时,我理应坐苏凌身后的那辆马车,可他偏偏叫了我跟他同坐一辆,我又是诧异。 上了马车,我才知道,这厮是要问我芭歌和魏莫笙的事。 我惊讶高冷的苏大王爷怎么变八婆了。以魏莫笙往听竹园跑的次数来看,的确是十分的不正常。况且,苏凌不会认为魏莫笙跑到听竹园来是来找我吵架的。魏莫笙是个浪荡的花花公子,喜欢美人,问起听竹园里能算的上是女人的就只有芭歌了。但苏凌也不怎么在意,毕竟是小孩子一时新鲜,坚持不了多久。 “听下人们说,魏太子前些日子遇鬼,掉进湖中,芭歌救了他?”苏凌问。 “啊……遇鬼……是不是遇鬼说不清,想必是太子殿下看错了也不一定。”我说着。 “魏太子追着芭歌,小孩子玩闹罢了,别耽误本王的事。”苏凌的语气骤冷:“如今魏太子住在王府,若是本王有要要事,受到魏太子的打扰。你就领罚。” 什么鬼!我差点跳起来,支支吾吾道:“王爷……王爷你这话什么意思,小奴没听太懂……” “意思是,只要魏太子在王府一日,你就得让他别误了本王的事。” “这个,这个,这怎么样才算误了王爷的事呢,小奴愚钝,还请王爷给个标准嘛。”我笑着说。 “无。” “啥?” 苏凌闭目养神,一句话也不多说了。我此时脑子里乱哄哄的,想起那什么领罚,三叔拿着板子在我的屁股上“啪啪啪”,我就“啊啊啊”,实在是太痛苦了。这该死的魏莫笙,来来去去都要把我折磨死才算事吗!为什么他搞怪耽误苏凌的事我也要管啊! 云华山。 本来跟着我们来的有两个小厮,可走到一半,苏凌交代了他们些什么事,他们领了命就离开了,只剩下我和苏凌一起走到了前几日来过的源头。 源头和几日前一样,开满了漂亮的黄色小花。有源源不断的泉水从山间流下来,汇聚成一条河流,慢慢悠悠地流向京州城。水面上有小冰渣,还有些随着流水飘动的雪花,看起来软绵绵的。 我问过芭歌,芭歌说只有泉水出现了毒物反应,其他地方都没有问题。连我怀疑的黄色小花,芭歌也试验了好几次,也是没问题的。苏凌开始他的调查,我寻思着我这个头脑简单,四肢也不发达的人实在是做不出什么贡献来,找到上次那块大青石,倒在上面就想睡。 苏凌注意到我的懒惰,道:“打下手。” 我只好又硬着头皮坐起来,苏凌一边勘察,我就帮他拿拿东西,采采植物,整理整理分装之类的。 苏凌做起事一丝不苟倒是真的,可我和他在这里待了七八个时辰,太阳落山,晚霞渲染了天空,落下一片片火红的云彩。 可查来查去无非是和上次一样的结果,苏凌半蹲在草地里勘察地貌,神色中有些疲惫,他突然抬头,正碰到我低头下去看他正在看什么,俩人的额头撞到一处,他纹丝不动,我被撞疼了。我“嗷嗷”叫了两声,摸着自己的额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苏凌没在意这个,只是问:“你方才在何处歇息的。” “那儿。”我指着大青石说道。 苏凌直径走到那处,闭目养神,我也跟在他身边,看着他的侧颜,如水墨画一般渲染的面庞,鼻梁微挺,灼灼如玉。半晌,他睁开眼,问道:“可是有什么发现。” 我耷拉着脑袋,无奈道:“小奴愚笨,不知发现什么。” 苏凌有些恼:“果然是本王高估你了。” 我笑得很腼腆。 苏凌继续闭目养神。 我想起魏莫笙中毒的那件事。不知道该不该给苏凌说,毕竟芭歌也查过那花色花朵了,的确是没什么问题的,可是……我踟蹰半晌,还是慢慢开口:“那个……王爷,关于魏太子害瘟疫一事,小奴有话想说,可是……” 苏凌再一次睁开眼:“想说便说,不想说就闭嘴。” 我被苏凌呵斥,嘟着个小嘴巴,道:“魏太子害瘟疫的那天抱了很大一束小黄花,我确认过了,就是这地上的这种。在那之后第二日,太子殿下就害了瘟疫,小奴在想是不是这花有问题。” 我缜密地说道:“在此之前,我没发现魏太子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若是能和源头扯上关系的就只有这黄色小花了。” “为何不早说。” “我说了。”我道:“上一次,我就告诉芭歌了。芭歌也拿回去做了试验,结果花是无毒的,可是我觉得有必要再跟王爷提一提。不过……王爷,这寒冬腊月,唯独这小黄花开得最是娇艳,您就没有一丝疑心么。” 苏凌缓缓道:“首先,本王纠正你,你口中的小黄花叫蜡黄花,是在腊月开的野花,在大晋是十分常见的,因此在这里出现也很正常。再者,本王也查过,的确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丧气地“哦”了一声。 “不过……”苏凌突然转折:“有些事情不能只看于表面,特别是此种已经确认过的,往往会疏忽某些东西,你的提醒很有必要。” 苏凌从青石上跳下,摘了一朵蜡黄花,用袖中的试剂试验,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看去,结果……果然没有毒物反应。 第37章 充其量也就是个血包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果然是自己想得太多,我道:“看来是小奴见识太短浅了。” 苏凌没说话,只是端详着那一片没有发生任何反应的花瓣。倏尔,他站起身,将那一片花瓣扔进河水里。苏凌对着我说道:“你去将花拔起来。” 我诧异,可还是照做了。 我蹲下来将花拔起来,一朵从花茎到花瓣处的蜡黄花就被我拔了起来。苏凌皱着眉,继续说:“要留根。” 留根? 我只好又蹲下来,刨土。 可是我没想到的是这蜡黄花看起来小小的一朵。根系可以这么庞大,我刨了大概有一寸深的土也没把蜡黄花的根完全刨出来。我尴尬地继续刨着,一上一下,动作之熟练,让我感觉有一点点诡异,苏凌看着我滑稽的动作,一言不发。 直到刨了四五寸,我终于将一束蜡黄花连根拔起,苏凌接过我辛辛苦苦拔出来的蜡黄花,看着我满是泥土的手和弄脏了的白襦裙,道:“河边弄干净。” 真讲究,我自己的衣服弄脏了我自己都不想去弄干净。那可是冰水啊!算了算了,苏凌这家伙从来不会怜香惜玉。其实刚刚苏凌是想自己“狗刨土”的吧,可惜又觉得会弄脏自己的衣服才叫我的。我走到河边,伸手凫水,冷得我一个激灵。苏凌在一边对着那蜡黄花的根做深入研究。 我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偷瞄他。浅浅黄昏映着他的面颊,看起来比平时红润,柔和了不少。我的注意力被苏凌的脸吸引了过去,丝毫没注意脚下的石子开始松动。苏凌在蜡黄花的根部发现了毒物反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的神色,我看到蜡黄花根部的毒物反应,也是长吁一口气,但随之而来的是“噗通”一声。 苏凌慢慢抬头。 某人掉入河中,好在我会游泳,掉进河中时没反应过来,呛了好几口水,等我的身体保持了平衡之后,我才慢慢游回岸边。我爬上岸,一抬头,苏凌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我看着他犀利的眼神和下颚,有些恍惚。 “起来。” 不说我也知道,我从河中爬出,全身湿透了。好在身上的泥巴倒是被冲得一干二净,晚风一吹,我直打哆嗦。 我想起蜡黄花的根部,欣喜道:“所以是这蜡黄花的根部有问题了。” “不错。”苏凌解释道:“水中的毒来自于蜡黄花的根部,蜡黄花根系发达,深入地底,这种蜡黄花的根部被下了毒,当根部进入河流中时,自然也带了毒了,只不过这毒也只在于根尾部处,因而不将它连根拔起是没有毒物反应的。” “王爷怎么看出来的……” 面对我的问题,苏凌又选择了无视。看着我浑身湿漉漉的模样,他自然不会觉得有什么湿身诱惑,我只是冷得发颤。苏凌道:“你去休息一下,自然事情已经有头绪,一会儿就准备回凌王府了。” “哦。”我坐到大青石上。寒风瑟瑟,吹的我的小脸通红通红地烧着,我的膝盖又开始疼起来。我的面部有些扭曲,被苏凌看在眼底。他问道:“风湿又犯了?” 我懵懵懂懂地点头。 “方才掉进河中的缘故?” “应该……是吧。” “你还能走吗。” 我疼得脸部五官挤成一团,摇摇头道:“疼……” 走不动路这种情节,就好比是青春言情小说,男女主一起去郊游,结果路上女主角的脚给崴着了,于是走不动路,男主角便把女主角背在背上,这么走回去。 基本上每一部青春艳情狗血剧中都有这么一个片段,加之我小时候看小说的那个年代,又全是这种类型的小说,于是我从小到大就在想,这女主角的脚到底是有多么的柔弱,才能动不动就把脚给歪到。再说这崴到的地方也很怪,不偏不倚,大家偏偏都歪着脚踝。 “那便坐着吧。”苏凌这么说,于是坐在大青石上,闭上眼睛思考人生。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王爷,其实你可以那个那个我……回去……嗯,你懂我的意思吧。” 苏凌没理我,显然我自己又成功地被无视了。算了算了,我被无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该习惯了,以我为中心的家伙,从来听我说话只听一半。 我忍着疼痛,闷闷不乐地学着他坐着静心。可无论怎么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心绪平静,可膝盖上密密麻麻的疼痛又是那么真实。 我闭着眼学苏凌打坐,脑袋却是十分清醒。 也不知坐了多久,我已经疼到麻木,再加上这次不是很重要,久了就好多了。 突然。 我感到四周的温度骤降,有小冰花在我坐的青石上蔓延,湿淋淋的衣服紧贴我的肌肤,我懊恼地睁开眼,寻找着巨大寒气的源头。 只见坐在我身边的苏凌,四周已经被冰花包裹,他四周的温度明显低于我身边的温度。难道是寒毒发作了?这可不妙,这荒郊野岭的,万一苏凌下手没个轻重,我就命丧黄泉了。趁他现在还存着意识,我怯怯地移到他身边,糯糯地问:“王爷,你还好吗。” 理应苏凌不给我任何反应,但作为形式还是要问一下。可苏凌慢慢睁开眼,直溜溜地盯着我的面具看。我伸手去碰他,碰到他肩膀时,感觉摸到了一块千年寒冰,寒气顺着我的指甲壳,在我的身体里窜动,我下意识缩回手,哭丧着脸看着苏凌。他对自己什么时候发寒毒没个数,总是给人意外的“惊喜”。 苏凌平淡的表情开始变化,这就是他寒毒快爆发的征兆了。我还想再说什么,苏凌突然一个侧身,就把我压在了青石上。我的双手被他扣在青石上,一双眼睛透过面具看着他,苏凌和我靠得如此之近,我能感受到他从内而外的寒气,一寸寸侵蚀着我的肌肤。 我总觉得好笑,平时最讨厌的人就是我,不想看见我啦,不想碰我啦。可那又有什么用,这寒毒发作的时候还是要跟我来个亲密接触。苏凌疯狂撕掉我肩膀上的衣服,像只嗜血的狼,咬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想一些好玩的事情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不那么痛苦。 比如我们现在上演的一出,就像是那个什么吸血鬼日记,趴在我身上的绝色吸血鬼,吸了我的血,我也会变成吸血鬼。可能还是绝色的,我这不就摆脱“影响市容”这个怪圈了吗。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好吧,我承认,分散注意力这个东西的确不怎么管用,我的肩膀还是撕心裂肺地疼。苏凌这次下手十分狠戾,我的肩膀上血流不止,我都在怀疑他是不是快给我咬下一块肉来了。 苏凌将我的手压住,我动弹不得,大口喘着粗气。我偷偷看着苏凌的脸,不得不说,我今日是第三次夸赞他长得好看了,唇红齿白,面若冠玉,虽然现在的他被寒毒折磨得衣衫不整,却也是慵懒的绝色,更显得魅惑风流,一双眼平静寒戾,冰唇软弱旖旎。 平时正儿八经,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看到他如此不雅的一面了,苏凌下手太重,我挣扎地想从他身下钻出来,奈何俩人一阵恶斗,从青石上滚到了地上。又在蜡黄花里缠斗,我疼得受不了了,不愿意再给他做血包,至少现在不愿意。 但是苏凌却死死不放手,他一只大手将我的双手扣在身后,另一只手挽上我的腰,我被他囚在他的怀里,感到深深的绝望。 正在这时,我听见身边的草丛有人的脚步声。我从苏凌的臂膀的空隙向外看,是今日跟我们一起来的那两个小厮,想必是我和苏凌许久没回去,俩人办完事之后来寻我们了。我激动地无以言表,大声喊着:“大哥,我们在这,大哥!” 我才刚喊了一句,又被苏凌弄得眼泪水直流:“王爷……疼疼疼……疼疼疼……你轻点。”錵婲尐哾網 这句话说出来为什么那么怪异啊…… 俩小厮听见我的声音,忙跑来,只不过他们走近了,却发现苏凌和我纠缠在蜡黄花中,“抵死缠绵”。 俩人愣了愣,其中一个小厮扯着另一个小厮的衣角,示意他走了,小厮甲回道:“叫我们呢,不过去吗。” 小厮乙:“你想去坏王爷的好事吗。” 小厮甲:“王爷不是对三公主一心一意吗,怎么会跟女奴……” 小厮乙:“是个男人总会有需求的嘛,我们王爷又不是不正常的男人,我看今日王爷把我们支开就是为了这件事,你怎么这么不识时务。” 小厮甲:“都说王爷喜欢奴隶,没想到传言居然是……” 小厮乙:“我们自然是觉得女奴脏贱下作了,可这些达官贵人们,哪个不有点特殊癖好?正常正常,走吧。王爷玩高兴了会回来了。” 小厮甲还想再说什么,又听见我大叫一声:“王爷,疼死我啦,疼死我啦!啊啊啊啊!” 他硬是把那句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跟着小厮乙走了。我就这么看着他们离我而去,求我此时心里阴影面积。】,我欲哭无泪,大喊着:“别走啊,快回来,快把王爷搬起来,喂喂喂!别走啊,喂!” 然而回答我的只有寒冽的冷风。 我感觉他都快咬到我的骨头了,开口骂道:“苏凌!你给我起来,疼死老娘了!我要死了!” 然而还是不理我。 要是现在有摄像机,我真的想把他这么兽性的一面录下来,给芭歌看,再给凌王府上上下下的人,看看这家伙是有多么人面兽心。 鲜血浸透了我的衣衫,我和苏凌泡在我的血里,我失血过头,眼前一片漆黑。 三日后。 我在院子里做伸展运动,自那次惨无人道的虐待之后,我足足在床上躺了两天,吃了六顿猪肝套饭。什么爆炒猪肝,清蒸猪肝,红烧猪肝,熏肉猪肝……无所不用其极,无所不有猪肝,好在凌王府的猪肝纯天然无污染,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那肩膀上深入的牙齿印,刘大夫说还要小半个月才能好。 “小隅,用膳了。” 我从院子里走回房间,果不其然,又是猪肝,我道:“你们凌王府买了多少猪肝。” “不多不多。”芭歌道:“也就几百斤。” “……”苍天啊,大地啊。我只好闷着头吃猪肝,芭歌催促道:“小隅快些,一会我们还得赶在魏太子来听竹园之前去凌春苑。” 我无奈。 我之前说过,苏凌将看管魏莫笙的这个任务交给了我,就是看好魏莫笙别让他惹是生非。但魏莫笙是谁啊,大魏堂堂正牌大头菜世子殿下,我又是谁啊,奴籍都没脱的小奴隶,他要是能听我的话,我看得住他,就见了鬼了。 所以为了不让他惹是生非最好的办法就是别让他出凌春苑,而他现在对芭歌又很有兴趣,像是得到了新鲜的玩具,爱不释手。虽然他还没有得到,那就是追逐想要得到的玩具,爱不释手,于是乎我和芭歌就在魏莫笙每次来听竹园之前去凌春苑找他,然后陪他在凌春苑里度过“美好又快乐”的一天。 当然,这种举动也会有一点点不适,比如我和芭歌要一大早就起床。其次,魏莫笙对于芭歌“殷勤”的举动,似乎……似乎误会了什么。芭歌为了确保自己的人身安全,就会带着三叔一起去,于是乎。每日早晨卯时,听竹园的三人行就浩浩荡荡出发了。 “歌儿!你来了!” 伴随着一声巨响。芭歌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魏莫笙兴高采烈地拿着个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蹦蹦跳跳地跑来,此时我觉得要配上《onlyyou》这首音乐。 芭歌被魏莫笙一击重创,魏莫笙抱住她,开心得像个三岁的傻……傻……哦不,孩子。 三叔的脸色也很差,我的脸色也很差。 毕竟魏莫笙是个比我大两岁还比我矮半个头的有志青年。而芭歌又是跟我一样大却比我高半个头的妙龄少女,如此对比,魏莫笙比芭歌矮了一个头,那场面,实在是孩子见着了妈妈的翻版。 第38章 为他人做嫁衣 “太子殿下。”芭歌恭敬地退后,与他保持着恰当的距离。魏莫笙看着四周人多,可能是觉着芭歌不好意思,倒也没有强求。魏莫笙看了我和林毅一眼,挠着耳朵,道:“歌儿,他们为什么每日都要跟着你来啊。” 咳咳咳,其实我想说的是,不是我每日要跟着芭歌来,而是芭歌每日跟着我来,毕竟看守魏莫笙是我的任务。 芭歌微笑。 魏莫笙道:“你们俩出去,我要和歌儿单独说话。” 我和林毅于是乎被赶出了凌春苑。背靠着凌春苑的墙,我和三叔面面相觑,三叔倒是呆得住。我想偷瞄一眼凌春苑里的情况,实在是不知道魏莫笙那个死变态会对芭歌做出什么事情来,我很是担心。我道:“三叔,你观察力比我好,你听着里面有什么动静,你一定要及时进去救芭歌。那大头菜是个小色狼,我害怕他……” 三叔郑重地点头,道:“芭歌姑娘,我会保护好的。” 我欣慰地看着三叔,道:“您果真是个颇有担当的男子。” “不敢当。” 我又道:“我这几日在王府里都没见着王爷,他是……” “王爷进宫去了。”林毅道:“那日我抱你回来之前,王爷就已经进宫了。” “呵呵。”我尬笑道:“所以说,他折磨完我之后就把我随便丢在蜡黄花里,自己走回王府,再叫三叔来接的我?” 三叔道:“是的。” “所以说,是他进宫的速度太快,还是您找我的速度太慢,就在我回到王府之前他就进宫了。”我道。 三叔老实巴交地说道:“我不知道,我只是找了你五个时辰罢了。” “呵呵。”我尬笑,“那我身体挺好的,全身湿漉漉的躺在血泊里,天寒地冻,我还没死成,福大命大。” “嗯。”三叔总结道:“王爷说奴隶命都硬,尤其是你,命最硬。” 为什么找我,非要派一个智商最不在线的人来找我啊。况且……他就算再怎么不想碰我,也不能把我一个人都在那儿吧,拖也得把我拖回去吧。天呐,如果这样的男人是男主角要等着我攻略,我还是做一辈子光棍好了。 话题转回来,我问,“所以王爷进宫是给小皇帝禀报调查的结果吗。” “嗯,王爷还带了解药过去。大概是和陛下商讨方案了。”三叔说着,突然人影一闪,从我的眼前瞬间消失,我再看到他时,他已经跳到了凌春苑的瓦房顶上,再一眨眼,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他已经进了凌春苑了。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我也忙从凌春苑的大门跑进去。我用尽吃奶的力气,跑进凌春苑,看到的却是—— 魏莫笙躺在交椅上,芭歌站在一边,林毅一只手拉着魏莫笙的小腿,另一只手拉着魏莫笙的右手,就这么把他悬浮在了空中。魏莫笙表情狰狞,两眼发白。他手里拿着芭歌的发簪,芭歌束发的发簪在魏莫笙的手中,所以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飘落在肩膀上,犹如丝绸般丝滑柔软,令人心旷神怡。我先是呆了几秒,继而问:“发生什么了。” 三叔抢答:“方才我听见芭歌姑娘的声音,便冲了进来。” 魏莫笙接答:“这个疯子,冲进来就把本太子提起来。疼疼疼疼,疼死本太子了,你快放开我!你这个刁民!” 芭歌解答:“无事,只是方才太子殿下要我一件东西,我没带什么,便把魏莫笙发簪送与他,太子殿下要亲自摘,手法不好,弄疼我了,于是……” 我白眼:“……” 三叔惊讶:“……” 魏莫笙愤怒:“……” 日子在我,芭歌,林毅,魏莫笙的逗比日常中过去。转眼间离小年春只有一个周的时间了,苏凌也在四日后回了凌王府。 我只不过五六日没见着他,倒觉得过了许久。不过苏凌回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咬我。或许是带着上次的歉意,此次只是咬破了皮,我都感受不到疼痛。我还就这件事问过凌王府的大夫团队,问冰山男的寒毒什么时候能好,好在的是,他们说,照此下去,一两个月就可以痊愈了。 我一直对我自己的血可以解百毒深信不疑,可大夫团队说我的血只可以解寒毒。我为此还不相信,拿了一只鸡做实验,喂了它一把砒霜,又把自己的血喂给它,结果它两眼一白,立刻就死,白沫都没吐一点。大夫团队说我可以解寒毒是因为我之前也得过寒毒,只不过被治好了,从那之后就相当于我的身体里产生了抗体,可以做免疫药和解药的意思。长期服用,困扰他多年的寒毒治愈不是梦想! 苏凌这日要出门查看瘟疫的治理情况,我不用再看着魏莫笙,偷得一日闲,便求了应允跟他一起出凌王府。我们没有准备马车,只是换了便装。瘟疫得到了很有效的控制,寂静的街道也开始有了人,小商铺也陆陆续续开了店,用红色蓝色布条上写着庆祝的新颖话。街上行走的行人多了,就没有人再在房门前挂白灯笼,洒冥纸。四处堆积的棺材也被搬移至别处了。一切看起来井然有序,丝毫想象不出来这地方几日前还是空荡荡的,像一座死城。 再往前处走,就有些年味,四处张灯结彩,一条红菱横挂一条街坊,每家每户的牗窗上都贴着倒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我倒是觉得地道的小年春新鲜,再转眼看看苏凌,苏凌面无表情。 我与面无表情的苏凌走到了匀一匀茶馆,挑了二楼的靠栏杆的地方,听着一楼前堂里的先生讲话。这先生横木一拍,就是娓娓道来。 “话说这宣正二年,京州闹了场瘟疫。而我们现在能如此安稳地坐在此处,靠的都是一个人。那个人是谁。”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苏凌。他此时的注意力却没在楼底下的说书先生身上,而全在他手中的茶杯里了。 “那个人是谁。”先生又是横木一拍,道:“那个人就是当今圣上,宣文皇帝。” 小皇帝?这次瘟疫最大的功臣,不是应该是坐在我对面的这个好看的冰山男吗。 “宣文帝为了那苏豫皇帝留下来的伤天害理的瘟疫,那是忧心忡忡,食不能,寝不眠。日日为之操劳奔波。陛下曾几日几夜不眠不休,只为了研制出解药,拯救千千万万的百姓于水火当中。”先生声泪俱下,道:“陛下运筹帷幄,调查这瘟疫的源头,经过七七四十九的调查,终于发现了瘟疫的源头!你们猜是哪里。” 听客们唏嘘,纷纷摇头。 “那就是那沧澜河的源头云华山,那上面被苏豫种了千千万万的有毒的花啊,那花污染土地和河水,从而引发了这一场浩劫。陛下查出源头之后,当机立断。铲除了所有有毒蜡黄花,还大量派发解药,只要是领了官府解药的人,药到病除。在座的家里如若还有什么人害了瘟疫,那云德楼,陛下的御前侍郎在那处派发解药。这一切都要感念陛下的大恩大德啊。”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听客们异口同声。 我的脸都变得铁青,看着这位好看的冰山男,我们好看的冰山男并没有做任何事,说任何一句话。 他不关心这些。 可是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也太扯了点吧。我虽然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问,但是我生性嘴巴多,就是想问:“王爷……我能问您个事吗。” 苏凌慢慢放下茶盏,道:“说。” “您进宫之后怎么了。”我道:“此事明明是您不分昼夜地忙碌,怎么全给皇帝陛下一个人邀功了。一点没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您啊。” “陛下早已知晓事件前后尾,只不过是借机试探本王罢了。”苏凌道:“本王若是有隐瞒,那就是有异心,况且陛下是想借此告诉本王,无论本王做什么,都只不过是为陛下效命罢了,这事是陛下之功或是本王之功,又有什么分别呢。” “真是可惜。=,我和王爷辛辛苦苦研制出来的救药倒变成了皇帝的了。”我哭丧着脸道:“本想借此机会改善改善您在老百姓心目中的形象,结果泡汤了。” “形象?” “嗯对啊。”我道:“小奴所知道的,京州的人都很怕王爷,外面传的王爷的名誉也不是很好,不就想借此让大家知道知道王爷您还是心系天下的嘛!” 苏凌的眉有那么一刻舒展开了,不过转瞬即逝,我并没有看到。他冷冷道:“多此一举。” 我耸了耸肩。 楼下老先生继续说着,便说到了赐福上。现在云德楼御前侍郎正奉命给京州百姓赐福。所谓赐福就是小年春前几日的一种风俗,在云德楼做法事,表演歌舞,辞旧迎新。撒糖散金,十分热闹。我对这赐福还挺有兴趣。 “王爷,你看过这赐福没有。” “不曾。” “啊?为什么啊,王爷您不是土生土长的大晋人吗。”我好奇道。 苏凌道:“不感兴趣。” 我沉思道:“王爷生性孤僻,小奴懂的懂的。” 苏凌不说话。 我对这赐福的小活动十分感兴趣,而且我也好奇到底是小皇帝跟前的四位御前侍郎哪位在赐福和散解药,但是苏凌不喜欢热闹也不喜欢到处跑,如此我也不好意思开口了。但我的小心思已经全写在了脸上,苏凌突然站起身,道:“走吧,去云德楼。” “啊?”我惊讶。他怎么…… 我不知道苏凌说去云德楼是因为他突然想去了,还是为了让我去,无论什么原因,我都感动得泪水肆流。 云德楼前搭了很大的一个戏台,台上打扮得各式各样的巫婆神仙祈福,念着我听不懂的话。云德楼三楼楼前站着的是一位身着官服的男人,官服上绣着白玉猛虎,孔雀花翎,披着水纹青莲蓝色长袍。整个人笔直挺立,意气风发,很有精神。这应该就是小皇帝身边四大御前侍郎之一了。 不知是苏凌太打眼,还是我的面具太打眼。我们一到云德楼,那赐福的御前侍郎这一会就看见了我们。只见他从三楼直接轻功飞到我们面前,恭敬地鞠了一躬:“御前侍郎寓居,拜见王爷。” 苏凌微微点头。 寓居道:“有劳王爷了,此事陛下十分满意,待到几日后的国宴上,再列行赏赐。” “本王知道了。” 寓居多嘴问:“下官知王爷不太喜欢此等场合,今日赐福王爷稀客。” “半个月下来,劳心事情多了,王府里闷得慌。”苏凌道。 寓居含蓄地笑了:“这话从王爷口中说出,让下官有些惶恐,王爷也该出来走走了。” 苏凌摆了摆手,道:“你忙你的吧,本王自己逛会。” “王爷请便。”寓居又恭敬了行了礼便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我看着这小伙子身手不错,态度又好,不禁改变了我对小皇帝身边的侍卫f4的看法,这寓居怎么和夜莺差别那么大呢。 不过刚刚他口中提到的国宴是……我拉了个苏凌身边的小厮,问着:“小哥,我想问一下,那御前侍郎说的国宴是什么。” 小厮道:“除夕之夜,皇宫里会举办国宴,邀请四品以上的大臣及其亲属,和皇家子弟参加,是一场盛大的宴会呢。国宴后还有随即的诸多活动,小年这会儿,是宫内宫外最忙的时候了,你看这瘟疫一除,京州立马就热闹起来了。” 我依稀记得我第一次去未央宫的时候,的确小皇帝好像说过要参加什么宴会的。应该说的就是这个了吧。虽然听起来很好玩,但总之跟我是没什么关系的。苏凌不要我们跟着,自己一个人消失在了视线里,我得了自由,自己随意逛了逛,几个时辰后就回了王府。 刚走到听竹园前就看见芭歌立于墙前,身着青烟紫绣游鳞拖地长裙,顾盼神飞,有细雪顽皮地落在她的肩膀上,衬托得她肤如凝脂,她安静地站着。 芭歌应该专门在等我。 第39章 赶走太子殿下 我没想到,芭歌和三叔竟然劝我和他们一起联手将魏莫笙赶出凌王府,我实在是不知魏莫笙对他们俩进行了怎样的人身摧残。 三叔倚着门,道:“我与芭歌姑娘多看那魏太子一眼都厌恶,他在此也误了王爷的事,实在是该早日请出去。” 我耸了耸肩道:“别人是魏太子,大晋的贵客,小皇帝在他面前都要礼让三分,除非他自己想走,不然我们怎么将他赶出去。” “小隅所言甚是。”芭歌道:“此事小隅还得负起责任来。” 我指了指自己:“我?我怎么了……” “小隅擅自恐吓魏太子,以至于他失足落水,又擅自救他,以至于芭歌为你接受他的喜欢。这魏太子本是该烦你的,芭歌都为你一一承受了。”芭歌悲怆道。 我不好意思地说道:“此事的确是为难芭歌了……可是我们俩是有本质区别的,他如果知道是我救了他,指不定要把我扼杀在摇篮里呢。” 芭歌沉默。 三叔怀着昂扬斗志,道:“要不我在夜里将他扔出王府去。” 我咳了一声,道:“难道他第二日就不会走回来吗。” “那就扔远一点。” “还不是可以走回来。”我汗颜。 芭歌道:“就着上次的事,故技重施,将他吓出王府去,此后再不敢回来。” 我的视线已不知不觉飘到了窗外,示意我想离开。芭歌冷笑一声,将我的视线硬生生地扯回来,道:“小隅,你想做什么。” “这个……那个……我困了,我想睡了。”我尴尬地笑着。感受到芭歌寒澈的目光,我欲哭无泪,颤颤巍巍地说道:“我不去我不去,上次我差点把他害死。” 芭歌道:“林小隅,你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懂的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 “啊?”我慢慢抬起头,眼角挂着泪痕:“我没……” “芭歌相信你。” “不不不……”我拔腿就跑:“我不要去,万一他这次把我认出来了怎么办。” “林将军,麻烦你了。”芭歌道。 三叔将刚刚跑出房间的我提了回来。 芭歌道:“林将军负责保护魏太子的安全,别让他掉进河里,我负责散播谣言,让魏太子产生预先恐惧,将他从凌春苑里引出来。林小隅这次扮演鬼魂,就在今夜,将他吓出去。” 芭歌不理睬我,已经明确分工了。 我怏怏地说道:“芭歌,难得见你这么不正经的时候,你对这个魏太子是怎么样的一种深仇大恨啊。” 芭歌不说话。 三叔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芭歌姑娘一向不喜欢男人,更不喜欢和男人碰触,可这魏太子一连几日,动手动脚。” “不喜欢男人?”我打了个寒颤,不会还是个百合吧,半晌,芭歌道:“准备。” 天空黑得像乌鸦脏兮兮的绒毛,凌春苑里的烛灯忽暗忽明,照着房间里的人影影绰绰。我和芭歌,三叔,一起蹲在几日前的那个我和芭歌蹲过的熟悉的草丛里。经过上一次恐吓事件,这一次魏莫笙加强了戒备,里里外外差不多有几十个护卫轮流守着,而且还不全都是王府里的人,这样子,就算是芭歌也不能全部支开了。 我冥思苦想之际,三叔突然道:“要不我上去将他们全部放倒。”他欲欲跃试,半只脚已经跨了出去,我连忙拉住他的衣角,道:“三叔,我完全相信你有一挑几十的能力,我也完全相信你能放倒他们,但是此时此地,你放倒他们,第一打草惊蛇,第二行踪暴露,除了显示你武功高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外毫无用处,您还是回来吧。” 三叔只好回到原来的位子上。芭歌道:“我可以将太子殿下请出凌春苑。”她垂首思虑,道:“将他引到湖心亭,你们俩先蛰伏在那处,只待我带太子殿下前来。” 我汗颜:“怎么又是湖心亭。魏莫笙是个不会水的旱鸭子,我怕他被淹死。” “放心吧,有我在。”三叔信誓旦旦地说道。我长叹了一口气,也只好答应。于是三叔背起我,我俩前去湖心亭,而芭歌则将魏莫笙带来。 我与三叔蛰伏在一边的草丛里,目不转睛地盯着凌春苑的方向。仔细想想这件事于我也是有好处的,只要魏莫笙一走,我便没有了那么多烦心事。也不用负责监视魏莫笙不去打扰苏凌了。对于芭歌顶顶好处的,少了一个性骚扰。对于三叔……我倒是没想到有什么好处,或许三叔是单纯看魏莫笙不顺眼吧。毕竟这种极度自恋,不学无术的大头菜,实在是不讨人喜欢。 估摸着一炷香的时间,我和三叔隐隐约约看见芭歌和魏莫笙的影子。三叔道:“来了。” 我点头,道:“三叔,你一会去将芭歌神不知鬼不觉地带走。” 三叔会意点头,“唰”的一声,身边的三叔和魏莫笙身边的芭歌都消失了踪影。魏莫笙正在说话,说到情动之处,回头看看芭歌,却只看见一片寂寥。他有些疑惑,大声道:“歌儿?” 回应她 他的只有一阵冷风。 我的内心是有千千万万个不愿意的。奈何此举关系到几个人的生死存亡,让此时扮鬼的我,忽然有一种盖世英雄的感觉了。 好吧好吧,此等缺德之事,我只做一回,不做二回。我深吸一口冷气,悄悄咪咪地走到他身后,魏莫笙还在自顾自地寻找着芭歌,完全没注意我的存在,我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魏莫笙激动地转过身,笑着说:“歌儿,方才你去哪儿了。”huαんua33 “太子殿下~” 阴森恐怖的声音从骨架里晃晃荡荡地飘出,每一个音节仿佛都踩在刀刃上。魏莫笙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脑子里不知道浮现了什么,或许是刚刚芭歌给他分享的鬼故事,又或者是几日前我跟他瞎编的鬼故事,总之他的脸霎那间变得又红又紫,他吓得双腿颤抖,多走一步都是枉然。魏莫笙断断续续道:“林……林雨……?” 林雨?没错了,他一定是想起了我几日前跟他说的鬼故事,既然如此,我娇喘微微,泣涕涟涟:“故人相见,甚是兴奋,妾身便出来看望看望太子殿下。” “故故……人人……”魏莫笙泫然欲泣,急忙否认:“不不不……你你你你认错了,本本本太子不认识你……本本本太子只是见过你几面,我们没什么好叙旧的!” “可是奴家听说太子殿下喜欢我姐姐呢~”我软绵绵地说着,风吹起我的骷髅衣,像是骨头架在空中随风飘荡。魏莫笙的脸已经全白了:“不不不……本太子怎么可能喜欢那个……喜欢那个……本太子喜欢的是歌儿……歌儿……”魏莫笙的泪水止不住地流,我见他害怕的趋势,都怀疑自己会不会把他吓尿裤子了。但一不做二不休,怎么能在关键时刻打退堂鼓? 我继续道:“太子殿下,奴家已经是孤魂野鬼了。这王府中既没有姐妹,也没有其他的鬼魂,怪寂寞的,太子殿下不如来陪陪奴家吧。太子殿下这么喜欢林汐姐姐,来奴家这边,让奴家慢慢告诉你好不好……快来啊~快来啊~太子殿下~~” “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啊!你那么喜欢苏王爷,你找他去!你找他去啊!你们在阴间长相厮守,别找我,别找我!”魏莫笙瘫软在地上,他的双腿已经不能移动,全靠着一双手艰难爬行,其实我并没有碰触到他,甚至可以说我并没有想吓死他,但他此时此刻表现得就像是我在后面拖着他的腿,他在奋勇挣扎一般,我尴尬笑着,这傻孩子,真会给自己加戏。 魏莫笙爬一步就要大叫一声,双腿抽搐一下,仿佛真的在和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做着殊死斗争,我都快被他顽强的求生欲望打动了。 既然你这么会演,那么我就不客气了。我也学着他的样子趴到地上,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后爬行。看他爬得远了,我便加快速度几步跟上去碰碰他的脚踝。看我离得太近了,又故意放慢速度让他爬远一点,如此将魏莫笙玩弄于股掌之间,快哉!快哉! 而我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芭歌和林毅已经看傻了。原来堂堂大魏国的太子殿下竟然能窝囊到这种程度,大魏未来堪忧啊。我就这么欲擒故纵,让魏莫笙心上的那根弦一直处于紧绷状态,直到那根弦崩断,他也就两眼一白昏了过去。 我还慢慢爬到他身边,在他的身上上下摸索,魏莫笙都没有一点动弹,确定他真的昏了过去之后,我才慢慢站起来。其实我内心还是有一些谨慎的,毕竟魏莫笙能在腥风血雨中坐上太子这个位子,自然是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万一他是在装昏或者是在装被我吓到呢?然后趁我不备,从地上跳起来,掀开我的衣服,打的我一个措手不及。那该如何是好,于是在魏莫笙昏死之后,我又一个人自导自演好一会,结果发现我真的想多了。 这个…… 国家多了,难免会出现一两个奇葩,这个大魏太强大了,盛极则衰,难免会出现几个败家子,纯属正常。 清阳曜灵,和风容与。当阳光洒下第一抹绚烂的色彩之前,魏莫笙就已经收拾包袱走人了。又是一个明媚的清晨,日光微漏潭见底,水气上薄云成堆。水光和谐,空气清新。 据说魏莫笙今日寅时就叫上小厮,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像丢了魂似的,带着自己的下人全部离开了。魏莫笙离开王府是件大事,以至于苏凌在半夜起床送客,魏莫笙当时就放下狠话:“本太子一辈子都不会再住在你们凌王府了!”怒气冲冲,火冒三丈。苏凌是东道主,不知道怎么惹着了这位太子殿下,自然是要赔礼道歉。但魏莫笙不予理睬,扬长而去。 芭歌为了感谢我的牺牲,决定依照我的口味做饭,做一个月。我还是颇为满意的,三叔为了感谢我的牺牲,答应教我一些功夫,我成为武林大侠指日可待。 当我在总结这次事件带给我颇多的好处时,苏凌那边的人来宣话了。 我奇怪这时候苏凌叫我做什么。老板叫我,我一定是要殷勤去了。于是我随便拿了件衣服就跟着小厮来到醉生梦死。 “王爷。”我微微欠身。 看书的苏凌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的少女一身鹅黄色的碎花裙,头上别着迎春花小簪,身材纤瘦,看起来应是个清冷美人,却带着个连眼睛都看不见的白面具。苏凌道:“魏太子走了。” “小奴知道。” 苏凌道:“三日后陛下要在未央宫里举行国宴,第二日在霖虞山狩猎,此行少则三日多则七日,寒毒之因,你要随本同去,今日当面告诉,你回去收拾一下。” “嗯好,那芭歌要去吗。” “她留在王府里。”苏凌道:“不过林毅会跟我们一起去,除此之外本王还带了几个小厮,此外就无人了。” 我应下来。 苏凌又亲自交代了我一些规矩,就催促我赶紧离开。我也不会自讨没趣,蹦蹦哒哒地跟着刘海去领男装了。说起给我找男装此事,刘海可是要抱怨许久,他只是看了看我的身材,埋着头在食客的衣服里翻来覆去,一边翻着,一边絮絮叨叨:“王爷真是为难我了,你这小身板能穿得下什么男装,索性做一套罢了。” 此言甚有道理,可惜凌王府是里里外外穷得叮当响,专门为我做一套是不可能的了,后来刘海给了我一套棕黄的素色长衫,道:“这是里面最小的一号了,你回听竹园叫芭歌为你裁一裁,能穿的。” 我点点头,又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偌大的凌王府,穷成这样也是可悲可叹。 所以无论是吃穿住行哪一样缺了点,我都觉得无比正常,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啊。 第40章 国宴 三日后。 辰时。 由于小皇帝的国宴是在傍晚申时开宴,我们就要提前入宫,毕竟凌王府和未央宫之间还是有好一段路要走的。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辰时就要出发,的确是太早了一些吧。听芭歌说此次国宴是要举行到丑时的,这小年轻迈着步子轻轻快快地就来了。苏凌坐在前方的马车里,我坐在后面的马车里,三叔骑着高头大马在最前面领路。凌王府的马车平稳地穿街过巷,我看着千家万户前都摆放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只不过此时正午时分,看不见银河落入凡间的壮丽了。 小年春的这天,京州也热闹起来,孩童在午时就有稀数放鞭炮了的。偶尔惊了谁家的马儿,点头哈腰赔礼道歉,转眼间忘得一干二净,又独自逍遥快活去了。 京州是国际性大都市,我是没有听说过宵禁的。这瘟疫过后迎来新春,反倒是一片欣欣向荣之景,从每个人的脸上洋溢出幸福和憧憬。今年的小年春要和苏凌一起进宫参加国宴,看不了民间的小年春倒也是怪可惜的。不过年年复年年,明年再看,也是一样的,想着,我就拉上了车帘,睡觉去了。 我是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此时马车已经不再颠簸,我想大概是到了未央宫,掀开车帘开时,却发现还没进宫,未央宫前门庭若市,车水马龙。原来是国宴邀请的食客上卿,氏族官员太多,在未央宫门前一一排队等待审查。 我见三叔趴在马头上昏昏欲睡,就知道已经等了很久了,我睡了半晌,腰酸背痛,就要下车来活动活动筋骨,顺便看看还有多久才能轮得到我们。我从车上下来时正好碰到苏凌也下车来,我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他从我身边掠过,直径走向我身后的一位老先生的面前,我才收回了视线。 他们说些什么我不关心,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大概走了十分钟左右,我终于看见了未央宫的大门,这时我才意识到,果然苏凌提前出发是正确的。 有约难等过日半,闲敲车子落灯花。在未时我们终于进了未央宫,真是可喜可贺。 未央宫内,红墙绿瓦,雕梁画栋,富丽堂皇,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此次国宴是在康明大殿内举行,牡丹花从入口一直铺到康明大殿门口。白玉石阶洁白无瑕,晶莹剔透。乐师舞者之人,立于两侧,丝竹悦耳,余音绕梁。 苏凌走在最前面,我像个乡巴佬一样屁颠屁颠跟在后面观赏,果真是应了一句话,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明星荧荧,开妆镜也;绿云扰扰,梳晓鬟也;渭流涨腻,弃脂水也;烟斜雾横,焚椒兰也。 彩色丝绸在头顶铺开,像是一道道绚丽的彩虹,彩绸间五米就左右各挂着一个精致的灯笼,无一个是相同的,做工精巧绝伦。这段用牡丹铺就的大道很长,一路上身边的达官贵人庄严肃穆,偶尔回应寒暄,也是微微一笑,女眷们娉婷袅娜,美艳动人,一肌一容,尽态极妍,缦立远视,让人应接不暇。 我啧啧啧地感叹,不禁就想起了阿房宫赋里的措辞。三叔突然扯了扯我的衣服,道:“一会儿我不能进去,你陪着王爷,可要处处小心才是。” “啊?为什么你不能进去啊。” “侍卫不得进大殿。”三叔道。 我疑惑,指着远处嬉皮笑脸走进大殿的夜莺道:“那他呢。” 三叔愣了片刻,无奈道:“不管他。” 果真是到了大殿门口,三叔就随着另一行人离开了。我作为苏凌的陪侍小厮进了康明殿。康明殿内宏伟壮丽,整个大殿占地大约十多亩,气势磅礴,金碧辉煌。正中央一条鲜花铺满的大道的尽头是刻着九条金龙的王位,它们在王位上蜿蜒盘旋,吞云吐雾,栩栩如生。身边还有个凤位,雕的是金丝凤凰,仰天长啸,百鸟朝凤。两个王位放在一处,可不谓龙凤呈祥。 皇位下十八阶台阶。台阶下大道旁各摆着席位,最前面的是品阶最高的或是皇胄子弟,依次往后类推。苏凌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位子,是在离皇位最近的十八阶台阶下方。桌案上只放着武陵致逸王的称号,菜还没有上。苏凌带着我直径走到席位上,他跪坐下来,我也随着他跪坐在他的身边。 而后,陆陆续续的人涌进,我和苏凌身边的位子却迟迟不见有人来。直到各方官员都入席就坐,这身边的两个位子的主人姗姗来迟,左边的十一位慈眉善目的长髯老者,身着黑色官服,胸前上是一品仙鹤满绣,袖口是五蟒交错,衣襟上则是珊瑚纹满绣,是个大官。右边的老者则怒目圆睁,穿的一身白袍,与喜庆的氛围格格不入,他没有胡须,整个人正襟危坐在席位上,剑眉丹凤眼,给人不好亲近的疏离之感。 “方才在宫外还与王爷在一处,这一会儿的时间,您坐在了这里,臣还姗姗来迟,果真是人老不中用了。”左边的老者坐下后,笑着感叹道。 一向清高不喜欢与人说话的苏凌,面对这老者的话,他居然转过身来,十分恭敬地回着:“张丞身子骨一向康健。” “借王爷吉言。”张丞相微笑道。 左边的老者忍不住发难,严肃道:“王爷少操那心吧,这老匹夫日日被臣看着,身子骨的确健壮,怕是这腊月还能在那江湖里游上一游。” “哈哈哈。”张丞相又笑了。他看了苏凌左边的老者,道:“劳烦余院使费心了。” “得了,陛下可对你是日日上心,哪像我这个老头子。”余院使无奈道。 “知道你身子骨一向比我好嘛。”张丞道。 我见这两人一来一去,与其他庄严肃穆的人,或说着客套话挂着招牌微笑的人不同,这两人倒是自然许多,收放自如,仿佛这不是国宴而是家宴了。苏凌自始至终都是很恭敬地听着二人说话,直到张丞相与余院使寒暄完毕,张丞相才继续问着:“这是王爷的陪侍?” 苏凌点头。 “纵观这宴席上,只有你一人带了个男陪侍,怎?还挂念着那过世的王妃?”张丞相道:“王爷莫要走不出来才是,生死有命,王妃会理解的。不如这小年春后,臣向陛下请奏,为王爷挑选王妃?” 苏凌道:“多谢张丞提点,只是本王情有独钟,此时全然没有那心思。与其说着本王,皇兄登基以来,后宫只马娘娘一人,至今一无所出,不知是否该扩充后宫,绵延子嗣,复我大晋荣光?” 苏凌话中有话,张丞相没再继续说着,直接无视苏凌,叫住了身边送酒的婢女,自顾自拿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嘴中喃喃着,我听不见,但看口型好像是“我倒是也想……”什么什么的。 不过方才苏凌那一个“情有独钟”,差点没把我噎死,敢情这杀人犯还变成了情有独钟的痴心郎?可得了吧。 我看着这满殿殿人,十分苦恼。这时候芭歌在就好了,我又不能去问苏凌,这个人是谁,那个人是谁吧,再说问了也不会理我。客套话说够了,吉时也快到了,一小黄门往十八阶台上一站,清了清嗓子,道:“吉时已到,奏乐。” 这小黄门声音尖锐响亮,逐渐的,大殿里安静下来。有乐师舞姬从殿外走进,悠扬庄重的音乐奏起,苏凌目不转睛地看着在中间翩翩起舞的舞姬,我暗自想到这个色狼!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才发现他只是在走神。 那些个舞姬着水红色薄裙,如水中的锦鲤一般在大殿中央来去自如,活泼可爱。我也入了迷,舞姬们身材婀娜多姿,十分好……好……好……卧槽!那是个什么鬼。 当我想大发言论把舞姬们夸赞一遍时,我在对面的席上看见了——身着金光灿灿赤红外袍,头顶五只金纹四爪蟒,颈间挂个玲珑翡翠平安锁,内衫上是满绣的牡丹花纹,袖口是满绣水纹,整个人红光满面,笑容灿烂。这不是金光灿灿大头菜是谁?我的天哪,这之前没告诉我魏莫笙也要来啊。天呐,果然是符合魏莫笙一向夸张的穿衣风格,今天这一身,是要怎么的,表演我能穿上多少金子吗。 灯光聚焦,他身上的金片闪烁着刺眼的光芒,将我的注意力完全吸引了。魏莫笙正巧不巧坐在苏凌对面,也是十八阶台阶下第一个位子。 这个大魏太子什么时候回家啊……我苦恼。 一曲完毕。 伴随着另一曲音乐奏起,我们的主角小皇帝闪亮登场。他今日着冕冠朝服,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神龙,玄纹云秀,金色波涛下是掩盖不住的绝代风华。他的发冠上用上好的羊脂玉做的宝珠环绕了发冠,我见过的几次小皇帝的面,他都是穿着青衣,如温暖的阳光,今日这明黄色的龙袍,给人一种庄严的压迫感,但细看时,小皇帝身如修竹,眼神湛湛空明,胜了那清晨薄雾间笔直的竹。 果真是……太好看了。我每次见着小皇帝,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或许是看到了帅哥产生的本能生理反应,可是为什么对苏凌没有这种反应呢?我好好反思了一下,觉得应该是苏凌给我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多,恐惧战胜了他的美。就像马思雨说的,大家都认为苏凌是个怪物,就算长得好看,又是个王爷,有什么用呢,终归是害怕的。 这小皇帝就不一样了,国民男神加全民老公。呵呵……当然,这种笑面虎我收承受不起了,自从上次差点栽在他手里后,我已经把小皇帝定义为了恶毒的女二,一定要置我于死地,离得他越远越好。因为我到现在也没有发现哪个女人符合女二的标准,思来想去,这女二也只有小皇帝当选了,说不定我自己才是女二,等着杀女主。可是女主角我也没看出来是谁,索性就不杀了。 我想着,小皇帝已经坐到了位子上。 紧接着出来的便是马思雨了。她今日上了浓妆,穿的是绢纱金丝绣花长裙,披着锦织镶毛斗篷,盘起的飞云鬓上各插一只红梅金丝镂空珠花,眉间点了一颗美人痣。走起路来步步生莲,留下一地风光。 可是她并没有坐到小皇帝身边的位子上,而是也坐到了十八阶台阶以下,于是乎,小皇帝一个人独坐十八阶台阶之上,身边的凤位空空荡荡。其实按照惯例,没有皇后的情况下,这位子就是应该留给后宫位分最高的人,可是这马思雨未坐,一定是小皇帝之前告诉过她,如此,我又想起那死去的仁娴皇后,果真这才算长情吗。 “王爷……”我弱弱问道:“那位子就一直这么空着吗。” 苏凌道:“或许吧。” “陛下真的很喜欢仁娴皇后?上次也是我不小心误入……还差点丢了小命。” “先后仙逝得早,本王未曾见过,不知。”苏凌怒斥道:“闭上你的嘴。” 我只好恹恹地闭上嘴。小皇帝左右顾盼,确定无人缺席后,缓缓开口:“感谢众卿家。”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或许是臣子的本能,小皇帝一语毕,众臣异口同声道。 小皇帝嘴角轻涟颜笑,勾勒出淡月春光,他道:“朕在此举一杯薄酒,望我大晋繁荣昌盛,众爱卿请吧。朕先干为敬。” 小皇帝举起酒盏,一饮而尽。只有余院使和张丞相愁眉不展,望着小皇帝发愁。苏凌饮完杯盏中的酒,我自觉地替他倒上,毕竟我坐在这里实在是没什么事情可做。 小皇帝又接着说了些四字词语,大概意思就是新春祈福,美好祝愿一类。我走神了,不关心。 直到下一个环节——献礼,我才慢慢回过神。 这献礼,顾名思义。 原来每户大臣都准备了献给小皇帝的礼物,苏凌也不例外。 “这献礼仪式开始,就由老臣开始吧。” 第41章 国宴变故 说话的原来是张丞相。 没有讲解官我着实有些头疼,我看了看身边的婢女,小心翼翼地询问苏凌的意见:“王爷,您不让我跟您说话,那我可以找别人问问嘛。” 苏凌不说话,他可能完全没听见我说话,或者根本不想理我。我窃笑,道:“那我就当您默认啦。” 我呼来小婢女,道:“麻烦这位姐姐,能否将这些个献礼的大臣介绍与我们王爷听呢。”我故意强调的是苏凌,反正他已经默认了。 我道:“我们家王爷足不出户,对这朝堂上的大臣实在是不太了解,麻烦姐姐了。” 小婢女受宠若惊,忙忙摇头,道:“您说哪里话,莫要折煞奴婢了。您若是想问,随意提着便是。” “比如这位大人?”我道。 小婢女看着正在献宝的张丞相,道:“这是陛下的亚父,同时也是这大晋唯一的宰相,张恒之,张丞相。陛下待丞相如父,张丞相此人雷厉风行,与陛下最是交好。” 我看着这雷厉风行的张丞相。只是觉得张恒之这名字耳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听到过。 “张丞相的千年古木玄笔自是万里挑一,臣这一件玲珑翡翠红豆可忍不住要开开光了。”又一长髯老者大笑着走出席位,身边的小厮抱着木盒,也跟着上来。 小婢女继续说道:“这是江南总督陈太平,此次是远从江南来的。这玲珑翡翠红豆,听说是陈总督珍藏多年的绝世翡翠,可不一般呢。” 我点点头。 紧接着这苏凌身边的余院使也站了起来。小婢女继续说道:“余力,余院使是仅次于张丞相的陛下的长辈,陛下流落民间时,受二人招抚,余院使的医术也是天下一绝,听闻余院使的师傅还是出尘谷的谷主呢。” “出尘谷?” “嗯。” “臣远在南疆,一直听闻马娘娘如何绝代风华,冠绝后宫,今日一见,才知这九天仙女都不及娘娘半分美丽,臣在此特献曳地忘仙裙一条,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一支,祝娘娘美胜三界,艳绝天下。”一奉承马思雨的官员走了出来,献了的确是雍容华贵得不得了的一套衣饰,马思雨的立刻笑了起来,只是谢着:“多谢参事有心,本宫收下了。” 后面献宝的人的确不只是单单献给小皇帝的,献给马思雨的也不少,毕竟小皇帝的后宫只有这马思雨一人,吹枕边风也轮不到别人呀。 小婢女看着后面陆陆续续走出来的人,忙解释着,“这佩金刀的四人是御前四侍郎,这是泰明寺的罗大人,这是……这是……”看来我还抓了个见多识广的小婢女,一口气说完,不带断的。直到看到魏莫笙时,我打断了她:“这个你不用说了,我认识,你退下吧。” “是。” 魏莫笙大摇大摆地走到十八阶台下,他备的礼物是一只红木箱,被四个小黄门抬进来看起来还挺沉的。他笑得异常猥琐,头顶的珠串晃得激情飞扬。他一说话,盖过了众人吵闹的声音,只听见他明朗朗地说道:“各位大人送的都是死物,毫无乐趣可言,本太子得了好宝贝,是件活物,还是陛下所需要的活物。” “陛下所需要的活物?”四座皆哗然。 魏莫笙神秘一笑,拍拍手,乐师就开始悠扬地奏起乐来。魏莫笙亲自用钥匙打开箱子的金锁,只是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慢慢地,在我的视线里就出现了一位蒙着面纱,穿着薄纱裙的异域女子。她头戴朱纱,光着脚丫,脚上拴着银铃,走起路来泠泠作响,她身材姣好,风情万种。魏莫笙看着异域女子从红木箱中慢慢走出,胡茄与觱篥同时吹响,音乐变得轻快起来。 魏莫笙满意地点头,退到一边。 我诧异,这个魏莫笙是个什么意思,搬个异域美人出来是要作甚。女子开始跳舞,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像是飞在山林间的鸟儿,又像是畅游在江湖里的游鱼。她一步一步走上台阶,洒下一片花香,又慢慢跳下来,随后摘掉自己的面纱,露出一张摄人心魄的脸,她轻笑着,将手中的轻纱准确无误地抛到小皇帝的怀中,然后从红木箱里拿出一把宝剑,开始舞剑。 期间也是有意无意与小皇帝做身体碰触,氤氲在二人之间尽是暧昧,马思雨的脸色很不好看。一曲舞闭,小舞姬慢慢退回红木箱中,最后一刻还朝小皇帝抛了个媚眼。小皇帝十分给她面子,笑容满面,半晌,小皇帝眯着眼,客气道:“太子殿下这是……”錵婲尐哾網 魏莫笙清了清嗓子道:“听闻陛下无子嗣,后宫无人,本太子今日带来我们大魏的美人,不知陛下可喜欢呢。” 张丞相哑笑,半晌,道:“陛下怒了。” 小皇帝生气了?我没看出来啊,明明一直都是笑如春风,温柔……我呸!我猛地想起笑面虎的非人行为,实在是不能被他人畜无害的外表给欺骗了。 小皇帝仔细想了想,把弄自己手中的丝巾,缓缓道:“太子殿下可知这后位上坐着的是谁?” “本太子不知,这后位上有人吗,本太子没看见呀。”魏莫笙理直气壮:“不管有没有人,反正是让陛下朝思暮想的人吧。” 看来仁娴皇后的事情也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小皇帝将那丝巾扔给马思雨,仍是保持着处变不惊的微笑:“坐着的呢,太子殿下看不见吗。” 魏莫笙傻了眼,瞪大了眼睛看,着实没看见一个人,小皇帝提醒道:“她说她很喜欢太子殿下送来的美人,劝朕收下。” “她……?”魏莫笙支支吾吾。他冷汗涔涔,想起在凌王府三番五次的灵异事件,有些后怕:“你们大晋人怎么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本太子听不懂。” “太子殿既然如此有心,朕就收下了。”小皇帝笑着,小黄门便几步上前将红木箱锁好,搬出了康明殿。 魏莫笙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问道:“这是要?” 小皇帝道:“她如此喜欢这位姑娘,自是送往小竹苑陪陪她了。” “小竹苑?”魏莫笙显然是不知道小竹苑是个什么地方。还以为小皇帝喜欢这个美人,将她送至后宫了,小竹苑的确也属于后宫的范围,魏莫笙欢天喜地地下了去,我却猛地震了一下,小竹苑……那可是个丝绢花遍布的死亡之地。看来小皇帝是真的生气了,如果出生在现代,小皇帝绝对是一个一流的外交官,无论什么心情他都不会表现在脸上。看的只是一如既往的微笑。 马思雨握住那一张丝巾,越握越紧,那片丝巾被她扭成一团,扔在地上。献礼完毕后,正是开宴的时刻,御膳房准备的山珍海味一一被如花的婢女们端上来,我们做陪侍的也就要替自家主子斟酒了。一共有几十道菜品,每一道菜品却不是很多,但由于种类太多,分为五次,一一对应上送。 我看着这些个美味,心痒难耐。 要是我能吃就好了。 这个死了之后投胎是门技术活,我好歹投了个胎,投了个不受宠的公主胎。若是我能在越国,没被嫁出来,虽然是个不受宠的,但好歹是个公主,以我的智商,我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宫斗大戏也好啊。如今流落至此,还要与苏凌斗智斗勇,我承认我斗不过他,还是早日想办法混出凌王府去吧。 这一场闹剧过后,众宾客纷纷开始用膳。我见苏凌迟迟不动,难道没什么好东西献给小皇帝吗,我低眉顺眼,慢慢提醒着:“王爷没什么宝物,献给陛下吗。” 苏凌夹了块虾仁,放在嘴里,不理会我,也没想要献什么宝物。我仔细一想,凌王府都穷得连衣服都买不起了,的确没什么钱置办宝物,索性就不提这种伤心事了。 只是我直勾勾地盯着那案上的酥酥饼,这酥酥饼没想到在这席上也有,之前芭歌带我吃过几次,那味道真是永生难忘。只可惜我不能僭越去拿他的饼,强忍着肚子咕咕叫,难受极了。 各位大臣和小皇帝一边用膳一边谈笑风生,半跪着有些脚麻,可又不能站起来。小心翼翼地将一只脚伸出一点点,伸展一下,又慢慢缩回去。之后伸出另一只脚伸展动一下,但幅度也是极其小的。可双腿已经麻得没有知觉了,我一个不小心,身形晃了一下,居然没跪稳,直勾勾地撞上了苏凌。 那一刻,我就知道,完蛋了。 我直勾勾地摔在了苏凌半跪的腿上,苏凌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低头来看我,我朝他尴尬地笑了笑,魏莫笙恰恰坐在我们对面,此时刻又见着如此“淫荡”的场面,嬉皮笑脸地大叫起来:“早听说王爷一直尚未婚配,没想到是对自己的小厮感兴趣啊。” 魏莫笙这么一说,四面八方的目光齐刷刷地向我们投来,我羞愧到无地自容,小皇帝的视线也停在了苏凌的身上,他只是笑,并未说话。 由于桌案的遮挡,大臣只是看到我趴在苏凌的腿上,至于趴在他的腿上做什么就不知道了。四周议论纷纷,流言四起。 魏莫笙前些日子本就在凌王府受了气,一直想逮着苏凌的错处,本是不用那么引人注目的一件事,到他嘴里倒变了味。魏莫笙大笑道:“总是说我们大魏开放,今日所见,不则然也。你说是否?武陵致逸王?” 魏莫笙接连说了两句话,苏凌都稳如泰山不曾理他,似乎没听见一样,除了他用一只手将我的头从他的腿上提了起来,向后一甩,一切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我被他这么一甩,直接后仰摔倒在地上。后脑勺着地,疼得我默默哽咽。魏莫笙不是第一次在苏凌面前吃了瘪,每次两人的对质,苏凌虽然一句话不说,却总是置魏莫笙于手足无措之地。 现在,亦是然。 苏凌无声的举动,毫不怜惜的动作,俨然证明了这是一个误会。魏莫笙还想再说什么,却被小皇帝扯开了话题,这场小事就这么一笔带过,魏莫笙两眼冒金光,似乎想把苏凌看破穿似的。 我悻悻地跪回来,就听见苏凌小声道:“回去找林毅领罚。” 我无奈地叹气。 用完膳,就是身边的小厮替贵人们倒酒,贵人们一一向小皇帝敬酒的活动了。苏凌是小皇帝在世的唯一兄弟,因此也是最先敬酒的。这苏凌敬完酒,后面的大臣们也就慢慢挨着来了。我听说这敬酒之后就是嘉赏了,前些日子苏凌对瘟疫一事鞠躬尽瘁,必定要好好赏他的。 “老臣尹忽亚恭祝陛下扬我大晋,霸业宏图!”一老臣高声呼道。 “尹尚书有礼了。”小皇帝自己拿起酒杯,斟了一杯酒。理应来说,这小皇帝斟酒的事是交给马思雨的,但是小皇帝拒绝了她,说是不想让她辛苦。但我看得出来,小皇帝根本就不喜欢她,包括上次也是,可怜这马思雨了,小皇帝念着亡人,还在阴影里。 这尹尚书举起酒杯,正要喝下去时,只见他突然脸色发青,“砰”的一声就倒了下去。我一惊,手中的酒盏就抖了抖,坐席上的人都一惊,小皇帝也是吃了一惊。忙叫着小黄门去扶这位尹尚书,小黄门跌跌撞撞地去扶这尹尚书,可一群人走到他身边,脸色惊恐,慌慌张张地说道:“陛下……陛陛陛下……人……人已经殁了……” “什么。”小皇帝猛地站起来,从那十八阶台阶上走下来。用手放在尹尚书鼻尖,的确没有鼻息了。 小皇帝的脸色一沉,四周的声音立即安静下来。 苏凌将茶杯往案前一放,起身站起来,走到那尹尚书身边,小皇帝道:“你看看。” 说罢,小皇帝走回。 苏凌掀开尹尚书的官服,只见一大撮毛从尹尚书的官服里冒出来,四周的人皆大惊,甚至有些宫女尖叫了起来。 第42章 你们大晋人身体都这么好的吗? “夜莺,你也去看看。”小皇帝吩咐着。夜莺便也走到那尹尚书身边,随苏凌一起蹲下来查看。两人上下仔细探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伤口,只是这尹尚书脸色发白,身上又有一大串白毛。 苏凌将白毛凑到鼻边嗅嗅,紧皱了眉头。 苏凌将他的嘴掰开,一股血腥味便在这康明殿里蔓延开,紧接着一股鲜血汩汩从那尹尚书的嘴里流出,幸而苏凌的反应够快,手上没沾上一点血,倒是脏了这康明殿的红毯。苏凌和夜莺几乎是同时站起来,夜莺道:“禀陛下,尹尚书的身上并未发现任何伤痕和致命伤,这……这身上的白毛乃是狐狸毛。” “狐狸毛?”小皇帝质疑。 “怎么会有狐狸毛。” “这人好端端了这么久突然殁了。” “听夜侍郎说,这尹尚书身上没有一点伤口啊。”四周议论纷纷,一场国宴变得局促不安。小皇帝也是神色凝重,道:“此事非同小可,竟然能在我这康明大殿上动手杀人,武陵致逸王听命。” “臣在。”苏凌道。 “此事由你全权负责,务必将幕后黑手揪出。”小皇帝严肃道。 “臣领旨。” “罗郴听命。”小皇帝道。 从席位间走出一佩刀大叔,我认出来这是刚才小婢女给我介绍的泰明寺的罗大人。 “罗郴,此次你与武陵致逸王同时掌理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小皇帝明显受了气,在如此庄严的国宴上出了这么件荒唐事。 “臣遵旨。”罗郴走到苏凌身边,俯身说道。 “来人,将尸体运回尚书府,请尚书夫人料理后事吧。”小皇帝说道,也没见有妇人从席位间走出,这才有大臣道:“禀报陛下,尹大人并没有带其夫人来。” “怪哉。”小皇帝也无法深究太多,忙叫人将尸体搬离了康明殿。出了这么件幺蛾子,这国宴也进行不下去了。这胆子小的小宫女已经被吓昏了,这胆子大一点的也是靠着楹柱颤抖着,大臣们余惊未息,小皇帝也兴致全无。 马思雨紧紧抓着身边小宫女的手,一张脸上写满了惊恐,我则是将酒壶放在案上,打了个哆嗦。 “到此为止吧,毕宴!”小皇帝拂袖而去。立刻有小黄门上前清理这地上的血迹。众大臣都还愣在原地,只有皇帝离开了。 半晌,待这些老臣们回过神来时,皇帝已经不见了人影。 张丞相率先站起身,维持着秩序,慢慢指挥着人员撤离。夜莺望着苏凌,客气道:“真是又要麻烦王爷了,我们陛下只您一个亲人了。果真是什么事都要交给您才肯安心,王爷莫要辜负陛下的信任。” “多谢夜统领提醒。”苏凌道。 夜莺转身又向罗郴说道:“罗大人是泰明寺的主管人,这破案侦查都是公认的绝世高明,此次你与致逸王联手,陛下就静待佳音了。” “必不负所托。”罗郴道。 夜莺笑了笑,轻功而去。 魏莫笙左右瞧了瞧,被吓得不清,他觉着自己已经被颠覆了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先是凌王府接二连三的人鬼情未了,又是这皇帝的空位的“她”,紧接着是没有一点伤口就暴毙,身上还有一大撮狐毛的尚书。 他觉着吓人,搀扶着自己的小厮,踉跄地离开康明殿。 “王爷,今日天色已晚,臣先回去整理思绪,明日再来王府与王爷商讨。”罗郴道:“先告辞了。” “大人请。” 罗郴点头。 他走后,这席位上还有些老臣未曾离去,苏凌笔直地站在康明殿中央,有老臣走到他身边,捏了捏他的肩膀,道:“王爷,此事并不简单,还请王爷多加小心。” “大人放心,本王自有分寸。” “如此甚好,这大晋风云瞬息万变,切勿大意。” “多谢提醒。” 慢慢的,整个康明殿只剩下我,苏凌,张丞相和几个小黄门了。 “王爷,老臣去看看陛下。”张丞相道,行礼离开,小黄门整理着这未完大宴上的残局。 我搀着桌案慢慢站起身,双腿已经跪到没有知觉。苏凌看着我艰难地站起身,也看着我颤颤巍巍的双腿,道:“你不是大晋人?” “啊……对。”我道:“不习惯。” “本王叫林毅进来扶你。” “多谢王爷……” 苏凌自顾自地走出康明殿,在他走出去之后,三叔就进来接我了。临走之前我还不忘将桌上的一盘酥酥饼打包带走,看着颜色样貌都甚好,分给芭歌和三叔尝尝看。 三叔将我背出未央宫时,苏凌的马车已经开走了,他也没想过要等我。三叔骑着马走在前面,我坐在马车里,知晓是几个时辰的路程,上下眼皮一合,便睡了去。 这莫名其妙的事情一闹腾,苏凌的奖赏便泡了汤去。我还想着苏凌领了上次瘟疫一事的赏赐,还能补贴补贴家用,也不至于我们全凌王府上上下下活得这么憋屈。 这奖赏泡了汤,围猎也延迟了。听说是小皇帝心情不快,昨日众大臣也是受到了惊吓,要平复好几日呢,这围猎就拖到了五日后去了。 我将此事与芭歌说了,芭歌也觉着蹊跷,但我关心的仍是苏凌的奖赏问题。我遗憾地问着:“难道这小皇帝就不赏赐了吗。” 芭歌道:“总归是天子的事,你还要让王爷厚着脸皮去要吗。” “本就是王爷应得的嘛。”我道:“再说我们凌王府是真的很穷……” “所以今日罗大人会来我们府上?” “对啊,昨日国宴上的事情闹得很大,那尚书是当场暴毙,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毒吗。”芭歌猜测。 “不知道。”我道:“今日那罗郴和王爷还要细细讨论,指不定还要去尚书府上调查。” “罗寺卿到——” “这不,正说着就来了。”我道。 芭歌拉起我的手,道:“看看去,此件事颇为诡异,说不定有些地方还用的上我们。” “用的上,用的上。”我呵呵笑道:“用得上你,反正是用不上我了。” “小隅不要自怨自艾嘛。” “呵呵。” 我与芭歌到大堂时,苏凌就将我们叫了进去。罗郴见俩姑娘走进,面色不悦,说话的声音也停止了。苏凌道:“无妨,这位是我凌王府的谋士,此次行动,本王也会带上她的。” “这……”罗郴只好作罢,继续说道:“本官之意是去尚书府上查看一番,询问一下尚书夫人,这尹尚书最近有没有得罪什么人。因为不确定杀人的动机,不可妄下定论。” “本王正有此意。”苏凌道:“不知罗大人此次带的侍卫是……” “正巧,我带的这侍卫,说是之前与王爷见过面,有过联系,本官就一并带来了。”罗郴朝堂外喊着:“徐盈丰,进来吧。” 什么!徐盈丰? 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幸而及时抓住了芭歌。卧槽,世界怎么这么小,又叫我遇着了徐盈丰这个冤大头。我怯怯缩缩地躲在芭歌身后,只见徐盈丰穿着泰明寺官服,配着两把匕首在腰间,正义凛然地走进来,朝罗郴行了礼,又向苏凌行了礼,方道:“下官在。” “盈丰这孩子的能力,本官是信得过的。”罗郴道:“此次的事颇为诡异,不宜张扬,我们前去尚书府的人最好不超过五六人,我这只带着盈丰,不知王爷……”huαんua33 “嗯。”苏凌道:“芭歌,你去听竹园叫上林毅,一同去尚书府。” “啊?”我蹦了出来,道:“王爷,没……没有我吗。” 苏凌的余光瞥了我一眼,冷冷道:“没有。” “可……可芭歌和三叔都去了……”我委屈地说着。其实我这么想跟着去尚书府,不是我想跟苏凌拉进距离,也不是好奇,而是芭歌和三叔都走了,这魏莫笙万一来找人,芭歌不在,定要折腾我。 三叔不在,也没人保护我,太可怕了。 “本王叫你去找林毅领的罚你领了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赌气道:“这次带上我,回来我就找三叔领罚。” “随你。”苏凌余光也收了回去。携着罗郴一同出了堂。只有徐盈丰迟迟不动,他斜着眼光看我,我就使劲往芭歌身后躲着。徐盈丰道:“芭歌姑娘,你身后的小娘子,我是不是认识。” “不认识不认识。”我凑到芭歌耳边,一个劲儿提醒道。 芭歌面露难堪,领着我就往外走。徐盈丰看着我的背影,猛地大喊道:“是你!” 他几大步上前,讲我从芭歌身后提了出来,仔细端详,确保无疑之后,道:“果真是你,上次的事被瘟疫打断了,如今……” “徐大人,快些走吧,罗大人在前面催了。”芭歌温柔地掰开徐盈丰的手,可亲地说着。巧妙地化解了这一场危机。 徐盈丰见两位大人都已经在马车里候着了,自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别让两位大人久等才是正事。 尚书府。 我与芭歌,三叔同乘一辆马车。这尚书府挂着白布,看来已经着手在处理丧事了。苏凌从马车上走下,尚书府定是料到苏凌和罗郴两人要来,早早备了人在门口候着。 我们一停马车,就将我们领进尚书府。 苏凌问着家丁:“尸体可还保管妥当?” “回王爷的话,上头吩咐过了,王爷未曾调查之前不能下葬,尸体安好。”家丁道:“请。” 我们被带到一个闺阁中,闺阁的暖炕上坐着个中年女人,束着发,披着孝麻,脸上却毫无悲戚之色,悠闲地剥着瓜子,喂给坐在自己跟前的小孩子。 “夫人。”家丁道:“人已经带到了,小人先退下了。” “嗯。”尚书夫人喂完最后一颗瓜子,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宠溺道:“依依,你先出去,母亲与客人有话要说。” 孩子走后,夫人道:“坐吧。” 罗郴道:“不知夫人可否觉得下官接下来问的问题唐突去?如若无妨,那还请夫人一一细细作答,有关尚书大人的死因,下官先谢过了。” “问吧问吧。”这位尚书夫人颇为不耐烦,已经开始催促。 我们念着这尚书夫人才丧夫,心情自然沉重,也不好说什么,便直奔主题。 “不知尚书大人最近可是得罪过什么人?与什么人结过冤?又或者是欠下过什么?”罗郴问着。 尚书夫人嗤之以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声音,道:“他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搞什么,我怎么知道。” “这……” “哎呀呀,你们问我这些,我怎么会知道嘛。”尚书夫人皱着眉头道:“他那个臭德行,我一个妇道人家,怎么会知道嘛。” “这……”徐盈丰无语。 “那尚书大人最近可有什么奇怪的举动。”罗郴接着问。 这一次,尚书夫人干脆是笑了起来,她捂着肚子前翻后仰,哂笑道:“那个男人最近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我自从嫁给他那天开始他就没停止过奇怪的举动,我这一天天的都见不着人,怎么晓得他的那些鬼事哦。” “这……”罗郴对这些回答很不满意。 夫人嗑着瓜子接着说道:“他这回死了也是罪有应得,不知道是这外面染上了什么乱七八糟的病,迟早要死的。这死了正好,我带着孩子和钱财回云湖城去,倒也清静。”尚书夫人毫无悲戚之色,甚至还有一丝欣喜。 我们几个面面相觑,不知所云。 “得了得了,各位大人快些走吧,在我这里问不出什么的。再者说,上次与那老匹夫见面也是三个月之前的事了。你们若是真想知道些什么,那老色鬼在外面养了那么多美妾,你们随便抓一个问都比问我来得方便。”尚书夫人要起身去看孩子,罗郴忙叫住她:“不知道这尹尚书的妾室在……” “城东那有一所别苑叫云香园,我这官人都快将家安在那处了。那是他自己置办的别苑,若是大人们想问,就去哪儿吧。” 我们想着,也只好如此了。 出了尚书府,我小声告诉芭歌:“我在大殿上见那尹尚书,估摸着没有六十也有五十了,还养美妾?你们大晋人身子骨都这么好的?” 芭歌斜瞟了我一眼,自顾自地上了马车。 第43章 美妾成群 东城有一座别苑叫做云香园,是尹尚书在十年前置办的。尹尚书此人爱美色,嗜酒,但业绩颇为能干,因此虽有些不良习惯,但位子一直坐的稳稳的。 我们刚到云香园时,就听见园里有女人尖叫的声音,还有女人轻笑的声音,还有女人痛骂的声音,总之全是女人的声音。我听着耳朵嗡嗡嗡地响,还难受着。 这尹尚书不会还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吧。 亮了泰明寺的牌子,我们顺利地进了云香园,只见七八个女人围着两个女人。这一女人手持鞭子,另一女人跪倒在地上,身上全是伤痕,哭得梨花带水,那持鞭女人咄咄逼人,一口一口骂着。 “你这小贱货,还想拿主君的东西,也不撒泡尿找找你自己,就你这个德行,真是作贱!”那持鞭女人一鞭子打在另一个女人身上。倒在地上的女人抓着鞭子女人的衣角,哭着说:“我没有,姐姐,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姐姐你要相信我……姐姐……” “还敢狡辩!”那女人又是一鞭子下去,打得皮开肉绽。这两人被七八个女人围在一起的原因,没有注意到我们,仍是打得热火朝天。 罗郴可能是在官场上呆久了没见过这种场面,有些难堪。我则是天天看着宫斗剧长大了,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无非就是女人之间的那点破事。这种事在前,若是罗郴上去阻挠,那么丢了他的面子,苏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不关心。徐盈丰和三叔在云香园门口就没进来,芭歌说话太和气,又劝不住,于是这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只好上前一步:“咳咳,停一下,我们是泰明寺的,奉旨查案,麻烦娘子们配合一下。” “什么东西。”听到我的声音,众人纷纷转过身来。 “还不快见过我们罗大人?!”我拿出气势,气势汹汹地说道。再加上我这独家定制的全脸面具,还起了些威慑作用。 “罗大人?”几女子问着:“泰明寺?” “奉旨查案。”我道。 “啊?查案?”众女吃惊不已,我才想起尹尚书是昨夜死的,她们可能都还不知道尹尚书的死讯,众女停下了刚才的活动,纷纷行礼。 “你们都随本官到大堂中,这云香园的人一个也不能少。” “是。” 云香园的妾室一共九人,方才给我印象最深刻的地上那可怜的女子便是小九娘,这拿鞭子就是二小娘,俩人好像是因为尹尚书的一个什么物件。 小九娘被人扶起来时还是颤颤巍巍的。 “你们知道你们家主君最近有跟什么人走的比较近,或者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罗郴拿问尚书夫人的话问这群尹尚书的小妾们。 “我们家主君可没得罪过什么人。”小二娘说着,同时好奇地问:“不知道大人们问这个做什么。” 果然是养在园子里的小妾,查案最忌讳的就是问为什么。这小二娘看来平时颇为得宠,有些骄纵,好在罗郴,苏凌都不是爱计较的人。罗郴也是想到这尹尚书的死讯还没传到这云香园,索性就在此说了。 罗郴道:“你们主君昨夜国宴上被人暗杀,此事十分蹊跷,陛下命令我们彻查此事。” “您说什么!”突然爆发一声抽泣。定眼看去,原是小九娘踉踉跄跄地跌出来,颤抖着问:“您说什么……主君他……他……” 我看这小九娘的模样,估计是个有感情的小妾,故此安慰着:“小娘子……你莫要太伤心了。这……我们一定会竭尽所能,调查清楚的。” “不……不……不……”小九娘痛哭流涕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怎么会……主君他……”她情到深处,竟昏倒了过去。二小娘皱了皱眉,怒斥着:“还不快把她拖下去,等着大人看笑话吗。” 小九娘离开了我们的视线,二小娘倒是颇为镇静,只是道:“主君他去了……我们姐妹都很难过,只是这祸福在天,生死有命,主君这是到九重天上享福去了。我们定会为主君立灵位,日日供奉,以还主君在世对我们的恩德,我们还……” “本王不想听你们如何处理他的后事,闭嘴!”苏凌突然发话,语气如雪山上的万年寒冰,吓得一众小娘子目瞪口呆。她们瑟瑟发抖地看着这个长相冷酷的男子,很快就把头低下去,也不敢抬一下。 所以说,苏凌说我怕他,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是个人都会怕他的吧,不怕他才不正常吧,一天到晚板着个脸,总感觉我欠他几百万似的。 苏凌示意罗郴不要再问下去,倒是自己先开口命令:“你,出来。” 他随意指着一位小娘。那小娘今天“吉星高照”,中了彩票,被苏凌抓出来当靶子使,她怯怯地站出来,双手死死抓住裙摆,头快埋进衣领里去了。苏凌道:“本王问什么,你答什么。” “你们云香园有几房妾室,全都在这里了吗。” “回……回大人……全全全在这里了……”我听着这妹子快哭出来的语气,真替她着急。 “你没耳朵吗!本王问了两个问题!林毅,掌嘴!” 三叔毫不怜香惜玉地扇了那小娘两个耳光子,那小娘白皙的脸庞立刻红肿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脸,泪水挂在眼角。 “再说一次!” “回……回大人……一共九房妾室,全全在这里了。” “只有九房?” “是……是……全都在这里了。” “你确定?” “妾身……确定。” “你再说一次!你确定只有九房全在这里!”苏凌突然站起来,瞪住那小娘。那小娘直接吓软了摔在地上,一个劲儿地磕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哭着说:“大人……大人……一共九房……不不不……十房……十房……还有还有……一房……前前前……” “住嘴!”二小娘突然站起来,言笑晏晏地看向苏凌,道:“大人,您这样吓着我们小四了,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妾身吧,我们云香园一共九房妾室,刚刚那小九娘回了屋子,因而只有八人在此了。” 苏凌淡淡扫了那跪倒在地上的小娘一眼,那小娘到场被吓昏过去,二小娘又怒斥:“还不快把她带下去,都是些什么没见过世面的东西!” 苏凌的语气慢慢平复,坐下来道:“如此便好。” “大人可还有什么要问的。”二小娘俯身,沏了壶茶,一一倒在罗郴和苏凌案前的茶盏里。茶香袅袅,飘进我的鼻腔,我倒是口渴了。 之后,苏凌,罗郴,芭歌陆陆续续问了这云香园的当家人二小娘一些问题。二小娘胆子大些,也一一回答了,且滴水不漏。左左右右,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大概就是,这尹尚书虽然好色,但不与人结怨,也没和什么人结下过梁子,唯一看不惯他的,怕只有他家里的那位夫人了。 这二小娘也是不嫌事大,还笑着说:“若是大人要抓什么凶手,那大娘子怕是难逃嫌疑吧。” 苏凌冷笑一声,道:“你这算是干扰查案吗。” “妾身可知道错了。” “掌嘴。” 三叔又冷不伶仃地跑出来,往这小娘子的脸上就是啪啪两声,我深深的知道三叔打人是有多么疼多么疼。连我这种皮糙肉厚的都受不了,更别提这些小嫩人儿了。 他们一直问着,我后来也听不懂了,就想着去看看刚刚那昏倒的小九娘。说实话,我挺不喜欢这个二小娘的,总感觉有些作威作福的感觉,又有些八面玲珑,难以捉摸的感觉,更何况刚才还暴打小九娘,那小九娘身上本来就有伤,此时还昏了过去,也不知道好了没有。 我得了芭歌的准许,跟着六小娘去了小九娘的屋子。小九娘已经醒了,木木地坐着,眼睛里没有一丝神采,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笨笨地问着:“好些了吗。” 她听到我的声音才发现有人进了屋子,目光看向我,认出我是跟在罗郴和苏凌身后的面具姑娘,想下床行礼被我回拒了:“不用了。你先休息吧。” “谢娘子。” 我坐在她身边,问道:“小九娘可是对尹大人一往情深?我此番见也只有你一人如此……” “回娘子的话。”小九娘悲戚道:“我与舍妹孤苦无依,小时候被人贩子卖到宜春楼里做事,再也找不得亲生父母,是主君他将我和舍妹赎了出来,给我们名分,还让我们住在这么好的地方。我和舍妹都把主君当成救命恩人,如此,怎能让妾身不心痛呢。再者说,主君待我们极好……” 她说得情深深雨蒙蒙,我很想插一句“你确定他不是因为你们俩长得好看想纳妾?” 话到嘴边我还是硬生生咽了回去,毕竟别人刚刚痛失丈夫,做人还是不要太过分,拆穿一个死人的阴谋有什么意义。 “方才只见你一人,不知你妹妹是……”我环顾四周,这屋子里也没见着其他人。 “哦,舍妹……” “哎呦。我说这屋子里怎么有人说话呢,原来是大人来了。”打断小九娘说话的是从前堂走来的三小娘,她笑着走进来,朝我行了礼,转眼看着小九娘就催促着:“小九妹妹,你这身子不好就不要说话了,说些你们家里的霉运事还扰了大人气运,你还是早早歇息吧。” “无妨……我……”我话都没说出来,又被这三小娘抢了去:“大人说了这么久的话,想必是渴了吧,主君前些日子带回来些上好的乌龙茶,妾身这带大人去尝尝?” 她说着,我想起前堂里苏凌和罗郴的茶,也的确是口渴了。 于是我作别小九娘,随着三小娘出去吃茶了。我吃过茶,苏凌和芭歌他们也询问完毕,上了马车准备离开。 马车上。 我就苏凌今日多次询问那小娘子的事很奇怪,问着芭歌,芭歌解释说着:“这园子里的人有古怪,方才王爷询问她时,明明在场的娘子只有八人,她却说都到齐了,这就说明她在说假话,王爷反复问了好几次,她都在说假话,只有最后一次,要说出真相时又被打断了。” 我尴尬问:“这个,别人家里有多少妾室,王爷就不要那么刨根问底了吧,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他老相好?” “休要胡说。” “我是胡说,王爷老相好来来去去就那一个,我懂我懂。”我打趣。 “此事王爷心中自有盘算。” “这么说我们今日忙活了一天什么也不知道。这尹尚书的仇人没问出来半个,案子也没什么进展,对了。”我突然正经地看着芭歌,严肃问:“芭歌你饿了吗。” “小隅是饿了吧。” “啊……是……” “今日回芭歌掌厨,小隅想吃什么。” “嘿嘿,随便随便。只要是歌儿做的我都喜欢吃。” “贫嘴。” 苏凌吃饭总不是跟我们在一处的,今日芭歌掌厨,在听竹园的小厨房里做菜,苏凌竟带着罗郴竟跑到听竹园来吃饭了。一是芭歌的手艺的确不错,二来也是想一起商量这次的盘问结果,我内心可不乐意了。这二人没来之前我和芭歌和三叔还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这两座大山往这儿一坐,我就得站着了。 且还得等他们吃完我才可以吃,他们边说边吃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了,我索性灭了性子,回房间吃酥酥饼去了。 “芭歌,你停一停,够了。”苏凌示意芭歌不用做饭了。毕竟来听竹园吃饭是次要的。芭歌整理完毕从小厨房出来,端正地站在苏凌和罗郴面前。 苏凌问道:“今日之事有何看法。” “尚书夫人与尹尚书不合已久,尹尚书的妾室各个心怀鬼胎,这云香园有事情她们未曾告诉我们,芭歌怀疑问题出在这妾室中。” “盈丰,你回尚书府调查的尸体有什么结果了吗。”原来罗郴在回来的路上又吩咐徐盈丰去调查了一次尸体,毕竟尸体腐烂之后就不好查了。 徐盈丰详细地说着:“与王爷描述的无二,的确是没有伤口。” “那是中毒而亡?” “否。体内毫无中毒的痕迹。” “那死因可查出来了。” “不知,至今还未发现致命伤口,但人是在一瞬间毙命的,像是暴毙。”徐盈丰道:“尸体明日便要下葬了,王爷在此之前可还要去查看一番吗。” 第44章 夜袭云香院 芭歌说,“不必了。”苏凌道:“本王看过一次的尸体,不会看第二次。” 徐盈丰只好闭嘴。 “这云香园甚是诡异,王爷要查查看吗。” “今夜芭歌你随我去一趟。”苏凌道:“用膳吧。” 几人一边吃一边说着,苏凌吃饭时是不说话的,我在里屋吃了酥酥饼,准备出来看看他们还有没有剩菜剩饭,结果从屋子里出来时,这群人还在吃……我汗颜,准备回里屋时,苏凌冷不伶仃地叫了我一句:“林小隅。” 苏凌叫我名字准没什么好事。果不其然,我转身时,苏凌提到了上次在国宴上他赏我的板子,“本王走后,你记着叫林毅打板子。” 我靠…… 不能啊,万万不能啊,我忙跑到芭歌身后,支支吾吾道:“今夜我要和你们一起去。” “你去?”苏凌皱眉:“找死吗。” “我……我也可以帮忙的。”我欲哭无泪,忙解释道:“上次那个蜡黄花的事,我不是就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吗。王爷,你就让我去吧,我可聪明了……对吧……对吧……芭歌……”我楚楚可怜地看着芭歌,芭歌一眼就看出我不是真的想去那个什么云香园,只不过是不想被打罢了。 芭歌将我护在身后,道:“王爷,你让小隅去吧,她如此想帮上忙,芭歌……芭歌也需要她帮忙。” 芭歌……还是你好啊,我眼睛放着光。其实我看来,芭歌虽然名义上是凌王府的婢女,但其实相当于苏凌的谋士,或者食客,上卿,苏凌对她的话三四分都要听的,这是十分了不起的。 既然芭歌都如此说了,左右来去也不是件大事,苏凌就允了下来。这个打板子这个事情,能拖就拖,能拖多久拖多久,拖到苏凌忘了最好。我可是被打得屁股开花过几次,悲壮兮! “那林毅也跟着去吧,两个人本王带不动。”苏凌说完,继续吃他的东西。他说话时都要停下吃饭,毕竟他是个颇为讲究的人。我吃了一惊,这怎么一来二去还是没摆脱三叔这个毒瘤?还有什么叫做“我带不动”?林毅应得干脆,我一脸阴沉。 好在罗郴还有事要做,饭没吃几口就走了,徐盈丰也跟着走了。苏凌一个人吃过也走了,我看着还剩下的美味佳肴,吃了个大饱,跟着芭歌换了身方便的行头就随着苏凌夜袭云香园。 这时我才知道苏凌那句“带不动”是什么意思。原来我们是夜袭,轻功要了得,本苏凌只想带芭歌一人,自己提着芭歌也就上去了,结果我死皮赖脸地跟着来,苏凌两只手提人就吃力,况且他很厌恶跟我碰触,所以这个把我带进云香园这事就落在了三叔身上。 苏凌的功夫了得,挽着芭歌的腰,一跃就上了墙檐上,三叔背着我紧跟其后。我们四人都平安上了房顶,苏凌示意安静。我们向下看去,才发现这云香园深夜里都没有安静下来,反倒是后院里有许许多多的人,光亮透明,我们随着正在地上移动的火把看去,也都是往后院走的。 “这么晚了还不睡吗。”我道:“这是要……” 我们四人小心来到了后院的屋顶上,半蹲着看着院子里的场景。这后院极其荒凉,屋顶也是破败不堪,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这院子里只有一棵枯死的树和一口枯井,二小娘和一众小娘都到了此处,只有小九娘没来。家丁们火把照着的都是同一个地方,就是那口井的井口,有一根极粗的绳子,绳子还在不停地颤动,应该是刚刚下去了什么人。 二小娘站在井口,冲里面喊着:“找到了吗。” 不久,井内传来家丁的回音:“没有啊。” “你再仔细找找,她就是在这下面的啊。”二小娘心急如焚,絮絮叨叨道:“也没什么人来过这后院啊,那件事发生之后我就锁了院子,怎么会找不到呢。” “找到了!”突然,家丁喊着。 二小娘忧愁的表情烟消云散,喊着:“快捞上来。”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响破天空,随即有人迅速从井里爬了出来,颤抖着身子,道:“她她她她……她……她……” “怎么了。”二小娘皱着眉:“东西呢,没带上来?” “她她她她……” “她什么她!”二小娘怒了,看着家丁也没有理性再说下去,随手在家丁里点了一人,道:“你下去,把她带上来。” “是。” 有一家丁下井去。 紧接着又是一声惨叫,这家丁也连滚带爬爬了上来。二小娘是真真怒了,一巴掌扇过去,道:“废物!叫你们拿个东西都拿不了吗。” “不是……不是……二娘……她……她……”这神智清醒的家丁也说不出口了。二小娘又指了一家丁道:“你下去,如果拿不上来,我就砍了你。” “是。” 我心里想着,这下面是个什么可怕的东西,能把两人吓得精神恍惚,估计这第三个人也够呛。果不其然,又是一声惨叫,但这人还好,将井里的东西拿了上来,那东西一搬上来,所有火把集中在那物身上。我这才看清,原来是一个血淋淋的头颅! 我说血淋淋,不是夸张,真的是血淋淋的头颅!而且还在流着血!而且这个头颅只有头颅,没有身体,看头发的样子,应该是个女人,这头颅被一堆白毛围绕着。那双眼睛却是睁得大大的,眼珠一直盯着二小娘看,二小娘吓了一跳,飞快退后。众人也都吓傻了,瞬间在头颅的四周形成了一个三米的空地。 这倒是方便了我们观察。 “这……这什么玩意!”二小娘气得牙齿都在颤抖,“这贱人的身体呢!” “没……没看见……”家丁浑身战栗:“小奴下去的时候,就只看到了满地的血和狐狸毛,身体也不见了……只有……只有这么个头……太可怕……太可怕了……”家丁回想起,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我刚看到这个头时,也吓得胃中痉挛,还好距离很远,我看不太清。我左顾右盼也没看见小九娘,我惊讶这个死的女人是不是小九娘,毕竟我看她们院子里的人也都不太那么喜欢小九娘。当我去问小九娘问题时,那别的人及时打住了我们的对话,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了杀人灭口……我这才又鼓起勇气朝那地上的头颅看去。 苏凌也是怔了怔,但很快恢复平静。 “二娘……她……她怎么还在流血啊……”小五娘害怕地问着。 小六娘一边退着一边说着:“她都死了……死了十日了……怎么……怎么这头还没腐烂……怎么还在流血……啊啊啊啊……这狐狸毛……这是和主君死的时候一样的白狐毛啊……她不会……不会来寻仇了吧。” 死了十日……那就不是小九娘了。今日我才见过她,我舒了一口气,毕竟这个园子里我唯一有好感的就是小九娘,我还真不希望她出什么事。 “二娘……她没死的时候就把主君迷得神魂颠倒的,我们说她是妖怪……该不会……该不会……啊啊啊啊……”三小娘也有些瘆得慌。 “别来找我……你的死跟我没关系……没关系……”小七娘自言自语着,看不下去,跑出了后院。 “你们莫要躁动!”二小娘深吸了一口气道:“这贱人死了也不让我们安生。” “你……你去把这头颅拿走,埋了!”二小娘指着一个家丁说道。 那家丁惶恐,拼命摇头:“二娘,我我我我我……”说着便昏了过去,也不知道是真昏还是假昏。二小娘气得没法,解释道:“这世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不过是人装神弄鬼罢了,要不是今日泰明寺的官人来查园,谁甘把这玩意捞出来?” “二娘……你不是早就封了这屋子了吗,怎么……怎么……” “总有一些居心叵测的人,故意装神弄鬼。我看那九姨娘就有鬼!这定然是她搞的。”二小娘怒气冲冲。 “九姨娘不是不知道她妹妹的事吗。” “她说不知道就不知道!这种贱蹄子,最会装模作样。”二小娘的一番解释,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别人听,总之她自己有了解释,没那么慌张了。 苏凌就这么看着。自己脑中已有思绪。 “下去吧。”他道。 “啊?要露面?”我问着。 “时机正好。”苏凌道。 正当院子里闹成一锅粥时,我们四人从天而降,直直落在那头颅的前面。我还是被吓了一跳,芭歌及时扶住了我,那人头果真是鲜血如注,这张脸近看,居然和小九娘一模一样,我几乎都要把她认成小九娘了。 我们四人的出现,让嘈杂的院子瞬间安静。 二小娘惊恐地看着我们,显然她认出了苏凌。苏凌这张让人看一眼就会印象深刻的脸,我觉着没有人会记不住他。二小娘看着我们,愣了半晌才跪下说着:“大人……大人怎么在这里。” “说吧。”苏凌冷冷看着这跪倒在院子里的一群人。 “说……说什么……”二小娘断断续续道。 “这个头颅,以及尹尚书的死因。”苏凌道:“给你半柱香的时间。” 二小娘眼光一寒,知道事情已经败露。试探地问着:“大人来多久了……” “一直都在。”苏凌道。 “妾身若是如实说了,会怎样。” “该怎样就怎样。”苏凌道:“还有半柱香。” “如此,大人今日便是不走运了。”二小娘目光一寒,从地上站起来,道:“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今日……”她笑着。众小厮会了意,四面八方把火把朝我们扔过来,我吓得了,芭歌赶紧将我护在身后。 苏凌淡淡地看着,只是说了两个字“愚蠢”。 三叔将芭歌护在身后,他轻轻跳起,一个无限回转旋风踢,便把所有的火把全踢到了一个方向。 二小娘见此记不成,一声令下:“杀了他们。” 家丁们面面相觑,还是冲了上来。 苏凌这次说了四个字“不知死活。”他就那么站在原地,连身形都未曾动一下,三叔一个人看着冲上来的家丁,也是颇为苦恼,毕竟这大过年的不想“大开杀戒”。huαんua33 我看着三叔行云流水地解决一个个家丁,看得那叫一个目瞪口呆。话说林雨这么好的一个保镖,干嘛白送给杀自己的大猪蹄子啊。果然陷入爱河的女人,就是复杂!复杂!女人心,海底针,搞不明白啊!话说,我一定要把三叔这个保镖收归己用,毕竟我可是他半个侄女儿啊!毕竟肉体上是。 过不了多久,家丁们陆续倒地。众小娘节节后退,二小娘见清醒不妙,猛地跪下,一个劲儿地磕头,全然没有了刚才的威风模样。 三叔抖了抖身上的尘,站回芭歌前。芭歌恭敬地说道:“多谢林将军。”其实林将军只是三叔的一个称呼,毕竟三叔也不是什么将军,虽然以前是个将军,现在充其量就是凌王府的一个侍卫头子。 嗯……这个定义很准确。 我一直觉着三叔的武功胜过苏凌,那日林雨被杀死的原因,是因为他太过粗心了,低估了那时只有十三岁的苏凌。果然有句歇后语,关羽失荆州——骄兵必败。 我叹了口气,看着卑微的一众小娘,真真是应了一成语“自作自受”。 经过这么一场打斗之后,苏凌还能心安理得清清说道:“说吧,还有三又之一柱香。” 我靠?这厮还在纠结香这个问题?好吧,我竟然是忘了苏凌是个很讲究的人。二小娘也是吃惊了,看着苏凌还未“动怒”,忙颤颤巍巍地说:“这……这死的是我们这儿的十小娘……是……是……是小九娘的妹妹……” “继续说下去。”苏凌淡淡说着。 “她……她十日前投井自杀……自杀……” “自杀?” “啊……是是是……是……” “你再说一次?”苏凌瞪着二小娘的脸,目不转睛。 “自杀……” “真的是自杀!?。”苏凌突然放大了声音。 “啊!回大人,真真是自杀的啊。” 看来这二小娘的心理承受能力比今日早晨那小娘的承受能力好。是个白痴也能看出来这十小娘不是自杀的吧……哪个傻逼自杀还往自己脸上划几刀再跳井的,这自杀……死了还能把自己的头砍下来? 我的妈呀。 太混乱了。 第45章 妖邪复仇 苏凌也不问她了,他只是盯着她看,那二小娘也是诧异。我和芭歌,三叔皆不知该怎么办。 半晌后,苏凌突然道:“时间到了。” 什么? 苏凌道:“林毅,这女人满嘴谎话,你这就将云香园的小娘们一同带到泰明寺,交给罗郴发落吧,至于罪名,就定杀人罪吧。” “杀人罪?”林毅有些吃惊。 “不错,既然她们不肯说出事情,那么与杀人凶手是包庇同犯,如此定论,罗大人也不会说什么,拖下去吧。” “杀杀杀人……”二小娘面色惨白,要知道在这个法制社会不太完善的古代,讲究的就是以牙还牙,这杀人罪,好像是要判秋后问斩的吧? 二小娘倒在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怎么……怎么了……”有声音从院子外传来,娇喘微微,咳声连连,应该是还没恢复的小九娘。只见小九娘跌跌撞撞地闯进后院,见到一院子的人,吃了一惊,我与她也算是旧相识,见了我,她微微行了礼,继而问我:“大人,发生什么了。” “这……”我总不能说你妹死了只剩一个头了这种傻话吧,我说不出口,只好指给她看。小九娘顺着我的手看去,只见一个血淋淋的头颅在地上,汩汩鲜血还在往外冒,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血,流也流不完似的,画面十分诡异。 小九娘愣了愣,瞪大了眼睛看,隐隐约约在那满头黑发下看到了一张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小九娘先是眼睛越瞪越大,然后慢慢走到那头颅的身边,痛苦地咬着一个一个字,“是……是阿芸吗。” 阿芸,应该就是她的妹妹了吧。 “阿芸……真的是阿芸……”小九娘几乎是扑倒那骇人的头颅上,果然亲情血浓于水,唯独小九娘不怕那骇人的头颅,只是眼神空洞着,她怎么也无法想到,自己的妹妹……怎么会只剩下了一个头颅?小九娘慢慢看向跪倒在地上的二小娘,愤怒地问着:“你和主君不是告诉我,阿芸她已经找到了爹娘,并回家了吗!?” “啊……小九……这……”二小娘哑言。 苏凌倒是示意林毅暂时不用拖走二小娘了,来了场好戏可看。 “你给我说清楚!阿芸……阿芸她怎么会……”小九娘摇摇晃晃地冲到二小娘跟前,抓着她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难怪我这几日说要看望阿芸,你们都不让我去,难怪……难怪……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她的身子呢,为什么只有一个头颅!”錵婲尐哾網 “你妹妹……你妹妹她是投井自杀的!小二娘对于十小娘投井自杀此事不依不挠。 小九娘是真的怒了,没了一贯的柔弱,倒是跟二小娘对质起来:“你说阿芸是自杀的!阿芸十日前还欢天喜地地告诉我,爹娘要来接她了,她怎么会又去自杀!定是你在骗我!一定是你……你杀了阿芸……你本来就知道主君喜欢阿芸……你嫉妒阿芸,你就杀了人!” “小九妹妹……你你你你莫要污蔑我啊。”二小娘流着泪说道:“我哪敢杀人啊。” “那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这……这是不想让小九妹妹伤心啊。”二小娘道。 小九娘和二小娘一来一去,不相上下。苏凌听得有些疲倦,问着:“九娘,本王给你个权利,你认定你妹妹不是自杀的吗。” 小九娘猛地扭头,一脸坚定:“妾身确定。” “那本王给你一条鞭子,你随便处置她们,给你一炷香的时间,你若是问得出什么,证明你妹妹不是自杀的,那么你无罪。一炷香后,你若是证明不了,那么你跟她们同罪,你愿意吗。”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小九娘视死如归:“妾身万死不辞。” “给她,林毅。”苏凌道。 三叔从身后拿出一条鞭子,我诧异,他什么时候拿了鞭子我怎么不知道,看来苏凌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幕。 接下来,小九娘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残暴。我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啊!” “啊!” “啊!” 满院子女人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血溅三尺,我不忍直视,只好转过身去。倒先是有人受不住了,爬着说:“我说……我说……别打了……别打了。” 我看时,原来是七小娘。 “停吧。”苏凌道:“好好说,说清楚。” “大人……这……这小十娘的死的确与我们有关,可您调查的是主君的死,我们哪敢害主君啊,主君的死跟我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啊。”小七娘慢慢说着:“小十是主君最喜欢的小娘子,进园子不过一两年,几乎霸占了主君所有的喜欢,我们虽然嫉妒,可也不敢在主君头上挖土啊。爱屋及乌,主君自然也就喜欢她的双胞胎胞姐小九娘,可……可……” “你闭嘴,我来说。”二小娘眼看事情已经兜不住了。索性让自己全盘托出还能减少些罪名,呵斥小七娘,自己说下去:“主君本是喜欢她的,因此也愿意帮她找爹娘,于是主君也找到了小十的爹娘,并且告诉了小十,只不过……这……这……她爹娘……” “说下去。” “主君还在匀州做通判时,做了一些荒唐事,为了敛财,杀了一个村子的人……这……她爹娘是那场屠杀中唯一的幸存者……主君啊!”二小娘突然仰天呼喊着:“你已经去了,这些事情已不能束缚你,让小二说出来吧,你不会怪我吧。”她叫完,继续低低地说着:“主君虽然找到了小十的爹娘……为了……为了避免事情败露,于是……就杀杀......杀杀了小十的爹娘,并且告诉小十,她爹娘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主君他……主君他……”小九娘摇摇欲坠。 “小十心灰意冷……本来此事就没了个下文,偏偏小十偷听到了我与主君的对话,知晓了实情……这小蹄子若是识好歹也就罢了,偏偏……偏偏说要高御状!”小二娘道:“于是……主君……主君……就……就骗她到后院,把她推了进去杀了她……”小二娘磕了一个巨大的响头,道:“小十娘的死不干我的事啊,这主君的死更不关我的事了……求大人明鉴……我……我什么也没做啊。” “二姐姐这话就说错了吧。”小六娘冷笑道:“说到底是不干我们其他几个姐妹的干系吧,我可是亲眼看到你和主君一起将小十推下去的。” “你……你胡说!”小二娘气得满脸通红。 小六娘道:“大人,是二姐姐和主君一起害死的小十,小十死之前,妾身还听到了她说要化为妖孽报仇,想必这主君死是妖孽作乱吧。” “小六姐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小七娘害怕着问。 “那还有假。”小六娘说道:“二姐姐说,主君不是你害死的。那么主君更不可能是我们害死的了,如果不是小十的妖邪,怎么会死得不明不白。” 小二娘被吓住,仍是不相信她的话:“哪有什么妖邪。” “是嘛,二姐姐且等着看吧。” 事情到此,我大概理了个头绪出来,就是这尹尚书杀了这第十房小妾,小妾变成狐妖来报复他,于是尹尚书就在国宴上被妖法弄死了。 真是奇特啊。 真是奇妙啊。 我他么……鬼才信吧,苏凌看着这院子里的人,凑到林毅耳边说了什么。林毅眨眼睛就不见了人影。 “听说美丽的女人都是狐狸精变的,二姐姐在小十生前就爱说她是狐狸精,怎的,这随了姐姐的心愿,姐姐反倒不开心了。”小六娘笑着说:“大人,如今事情弄清楚了。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了吧。” 我见这院子里才思敏捷的不止是一个二小娘。这六小娘也是一心想把二小娘搞下去,可能这就是所谓的宅斗吧。 好在苏凌的妾室,江倩和于洋溢,她们二人对宅斗可没什么兴趣,不然我这可怕的智商,还不得被当成傻白甜二百五的女主大刑伺候着? 半晌,三叔回来了,带来的还有徐盈丰和一众泰明寺的衙役,这铁证如山,更有证人作证,这二小娘便入了狱。 如此,这件事也算告了一小段落了。 只不过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十小娘的妖邪杀了尹尚书,这不纯粹胡扯吗,这查尹尚书的案子,莫名其妙查出了他家小妾是怎么死的…… 这可以被称作为——举一反三吗。 但小皇帝对于尹尚书他家的小妾是怎么死的并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尹尚书是怎么死的。苏凌整理了思路。 边说第二日再带我们去囹圄拷问一下二小娘。 二小娘是杀害十小娘的凶手之一,却不是杀害尹尚书的凶手,我问这一点,芭歌说道:“二小娘是除了尚书夫人以外最大的持家者,但实际上也是她在持家,首先说杀了尹尚书对她没什么好处,其次尹尚书不是事先被灌了毒,到国宴时毒发身亡而死的,也不是被殴打致死外伤致死的。他就是莫名其妙就死了,身上的一串狐毛也无法解释,当晚,尹尚书没带任何女眷去国会,那云香园的人更不可能在百里之外动手。” “那这个尹尚书的死因还不知道吗。”我数着日子,已经三日了。 “嗯。”芭歌道:“死得很奇怪。” 我道:“会不会是什么突发疾病,突然暴毙也是有的。” “那他身上的狐狸毛怎么解释?” “或许这是他的个人爱好?收集狐狸毛?” 芭歌哂笑。 我们随着苏凌走到了二小娘的牢房前,狱卒替我们打开门。我们走进牢房,却见二小娘趴在地上,背靠着我们,一动不动。苏凌几步上前,将人掰正面来,二小娘面色惨败,表情僵硬,苏凌蹲下,将手指放在她的鼻前,人已经死透了。 跟尹尚书死的时候几乎一模一样,她的衣服里也是翻出一把白狐毛来。 “你们家罗大人在哪里。”苏凌问。 狱卒走进牢房,看到这一幕,吓得猛靠在墙上,颤抖着说:“这人……这人怎么死了。” “你们家罗大人呢。”苏凌再一次问。 “罗……罗大人应该刚下了早朝回来……” “去把罗大人请到正堂。”苏凌站起身。 “是……是……”狱卒连滚带爬跑了出去。 芭歌看着二小娘的尸体,沉思。 我的妈呀……这人昨天还是好好的,今天怎么就挂了?不会真是什么狐妖作祟吧。毕竟我到现在还没搞清楚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神魔鬼怪玄幻世界?架空古代?异能超社会?武侠绝功修炼?说不定真有什么狐狸精……等我去探索。 这趟水太浑了,我一万个不愿意跟着苏凌和芭歌了。往前是悬疑片,往后有林毅拿着板子等着我欲欲跃试。 哎……人的一生怎么这么难啊。 罗郴听到二小娘在牢房里暴毙的消息,也是很快就在正堂和苏凌会了面。罗郴听过苏凌在云香园的事后,也是一筹莫展。 “或许是报仇?”芭歌道。 “这知道,从目前看来,动机就是报仇没错了。”苏凌道:“可是是怎么杀的人,又是由谁杀的,罗大人,你把昨夜守夜的狱卒叫来。” 罗郴叫来狱卒,问道:“昨夜有什么人去过囹圄?” 狱卒跪倒在地上,仔细回想着。 半晌,确认地说道:“昨夜,大人您和徐侍卫来之后,就没有人再来过了。” “你确定只有我们两人吗。”罗郴皱眉。 “是……是……因为大人临走之前特地吩咐了要好好看管,这是要犯,小的一夜未眠,都在守着。”狱卒诚恳地说道。 罗郴道:“昨夜我与盈丰又去询问了那二小娘,了解了我们离开云香园后发生的事,与王爷描述的无二,其余的……什么也没问出来。” “那十小娘可还有什么情郎或者朋友之类?”芭歌猜想道:“说不定是她生前的友人做的鬼?” “不错。”苏凌道:“十小娘貌美,会认识很多人也不奇怪,林小隅。” 突然叫我的名字,让一直作为旁观者的我吓了一跳,毕竟这种高智商活动我一直觉得我自己没必要参加。 “林小隅,十小娘与小九娘入云香园之前是什么背景。” “我想想……”我蓦然道:“她们之前是被拐卖到宜春楼,然后被尹尚书发现,接回了云香园,做了小房。”半晌,我又奇怪地问:“王爷怎么知道我知道……” “那日你单独去找小九娘谈过,应该会聊到这些。” 我汗颜……原来王爷一直都知道我在做什么哇。 第46章 再起命案 苏凌这算是在偷偷观察我吗。 我呸,他观察我做什么……纯粹是心思细吧。 苏凌道:“这宜春楼,是时候去看看了。” “宜春楼……王爷……这这合适吗。”罗郴踟蹰道。 我见罗郴犹豫不决的样子,想着不过是查一个青楼,有什么不行的,问着芭歌:“这宜春楼是什么来历,罗大人都这般不情愿。” 芭歌道:“有些官员面子上干净,好色却不能满足,这宜春楼表面上是家青楼,其实也算是半个供达官贵人享受的园子了。如果要查宜春楼的话,的确多有不便,不过……” “不过什么……” “王爷做事,不在乎得罪什么人,再者说,这宜春楼是唯一的突破口了。”芭歌道。 罗郴再有不情愿,也只有跟着苏凌继续追查下去,折腾了一天,宜春楼的夜晚张灯结彩,熏香朦胧,娇声笑笑,果然是青楼做派。高七层的楼上有女子坐于栏上,风吹起她的衣襟,恍若神妃仙子,但风尘味却也怎么也抹不去。 宜春楼前,四五个姑娘正在揽客,苏凌与罗郴,徐盈丰和林毅,我和芭歌,皆是便装男装。走到宜春楼前,就立刻有小娘子贴在我的身上,吹着一口热气,笑着说:“爷戴着个面具是做什么呀~” 我打了个寒颤,笑了笑,迅速躲到芭歌身后了。虽然上次魏莫笙将我卖进过青楼一次,但那次是我被卖,我是被卖者,这次却变成了“享用者”。 徐盈丰可能是想起了上次那个案子,凑到我耳边道:“等到王爷什么时候不护着你了,本官一定要将你就地正法。” “冤冤相报何时了。”我赔笑。 徐盈丰冷哼一声,随着苏凌和徐盈丰进了宜春楼,我和芭歌紧跟其后。 “哎呦喂,几位爷是稀客吧,看着不面熟啊。”有女人袅袅娜娜地走来,她穿着一身水红色的襦裙,头上插着一朵娇艳的牡丹花钗,拿着一把团扇,笑脸相迎。 那女人道:“我是这儿的主管事,叫我柳妈就好了。” “哎呦,这位爷,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啊。”我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不想活的姑娘就往苏凌身上贴,我心里一暗,完蛋了。果不其然,苏凌一只手就将她一起来,摔到隔桌的桌上,那女人被摔得七荤八素,一头晕了过去。 柳妈目瞪口呆,随即镇定下来,冷笑道:“所以几位爷是来砸场子的了。” “柳妈,我们是来了解一个人的。”罗郴上前解释道,他不想把此事闹大。 “了解一个人?现在的爷追我们女人的法子都这么新鲜了?”柳妈冷笑,“罢了,你们要找谁。” “几年前你们这儿是不是有个姑娘,叫阿芸?”徐盈丰刚说完,柳妈就摇头道:“没这个人。” “不会啊,你再好好想想。”徐盈丰道。 “我说了没这个人就是没这个人,你听不懂吗。”柳妈准备转身。 “给她。”苏凌皱着眉头。 林毅几步上前拦住柳妈,给她看了泰明寺的令牌,柳妈眼色一变,慢慢道:“你们随我来。” 我们跟着柳妈穿过几个回廊,这时才发现这宜春楼并不是外面那楼,真正的玄机在里面,走到一面墙前,这面墙上便出现了一道门。门推开后,是一座湖泊,湖泊中央有一栋四楼高的楼阁,这才是真正的宜春楼。 柳妈叫了停在岸边的船夫,我们上了船。原来青楼也可以做的这么有创意。我小声问着芭歌:“这宜春楼算是最壮观的青楼了吧。” “不是。” “这都不算?” “越国有个叫丽姬花苑,她们是这十九国中最有格调的青楼。”芭歌道:“她们行走于三大国之间,将越国的美人或是卖或是宣扬,这越国出美人这话,大半都是她们的功劳。” “这行业……还挺发达的。”我吐槽着。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好吧。” 这真正的宜春楼才是达官贵人的风月场所,与外面的庸脂俗粉不同,倒有些典雅的感觉了,装饰也算不上富丽堂皇,只是低调奢华。 “这边请。”柳妈带着我们一路走进。走到三楼的一处房间,柳妈冲着房间里的人恭敬地喊着:“韩姑娘,泰明寺的大人有事来了。” “请进。”从里屋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 柳妈道:“那我先出去了,韩姑娘是我们宜春楼的掌事,你们有什么问题与姑娘说吧。” 说罢,柳妈又跟着船去了。原来这宜春楼的头儿不是那个什么柳妈,而是这屋里的韩姑娘。我们推门进时,一身素衣白裳的姑娘坐在我们面前,面容轻柔寡淡,不似什么风月女人,微笑着,见客人走近,指着那身边的席位道:“请坐。” 我们一众坐下,也长话短说,徐盈丰道:“韩姑娘可否告诉我们一些关于这宜春楼之前的一个叫做阿芸姑娘的事?” “阿芸?”韩姑娘低头沉思,缓缓道:“是那个有个孪生姐姐的阿芸吗。” “正是。” “那段日子,她们姐妹俩是这宜春楼的红人,后来来了位大人替她们赎了身,从此便离开了。”韩姑娘道:“我们这儿的姑娘一旦离开,是没有去骚扰的说法的,因而之后的事,我也不知晓了。” “那她们来之前呢。” “嗯……这是姑娘家的秘密,不知几位大人问这些是要做什么。”韩姑娘有了警惕。 苏凌道:“事关命案,还望姑娘如实相告。” “命案?”韩姑娘看着徐盈丰,怕也认识这京州第一衙役,只好说着:“是一个男人将她们送来的,说是自己家的孩子,自己家里穷养不起,这就卖到宜春楼来了。她们来的时候还小,柳妈见模样不错,给了几锭银子也就收下了。”huαんua33 “这个男人怕就是人贩子了。”我道。 韩姑娘又接着说,说的都是我们知道的事。说着说着,我有些困倦,这时,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我们猛地向外看去,门被一姑娘撞开,那姑娘气喘吁吁,神色惊恐,慌张地说着:“姑娘……不不不……不好了……吴大人……吴大人死了!” “别急,你慢慢说。”韩姑娘处变不惊,从椅子上站起来,去扶那姑娘:“哪个吴大人。” “左参政知事……吴……吴尊。” 这时,苏凌也不淡定了,猛地从席位上站起,道:“在哪里?带我们去。” 在二楼的东厢房里,我们见到了吴尊的尸体,罗郴先一步将尸体翻正,从他的衣服里抓出一撮白狐毛,皱眉道:“果真又是这样。”苏凌走进房间,查看吴尊的尸体。韩姑娘受了惊,倚在门边,道:“这是……” 我解释说着:“这就是我们要查的案子,现在看来,是连环杀人案。” 韩姑娘揉了揉眉心,道:“我先出去透透气。” 我走近看时,那吴尊也是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外伤,可鼻息是没有了,人也是死透了。苏凌见人已经没有活过来的可能,他慢慢站起来,忧心忡忡地看着吴尊的尸体,苏凌见过不少死人,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忧虑,我问芭歌,芭歌才告诉我,原来这左参政知事与苏凌是有交情的,这左参政知事是前苏豫王的得力部下,后苏豫王战败,这吴尊是第一批弃兵投诚的臣子,因此保留了原来的职位,在朝堂上也能帮苏凌说得上话。 吴尊的表情十分安逸,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死去的。苏凌环顾四周,冷酷道:“方才在这个房间里的人,全部留下,本王一一盘问。” 姑娘们都乱了分寸,吓得魂不附体,也没什么力气走路,瘫痪在墙边。苏凌和罗郴又反复看了看吴尊的尸体,随即,罗郴吩咐徐盈丰将尸体搬回泰明寺。徐盈丰扛着尸体走了,房间里恐怖压抑的气氛才慢慢平和下来。 苏凌皱眉道:“什么时候死的。” “就……就在一炷香之前。”有个神智刚刚恢复的姑娘说着:“我们和吴大人还正在聊天,这时……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栽倒在地上,我们起初以为大人是在和我们玩什么新的玩意,后来去试大人的鼻息,才发现大人已经……”小姑娘惶恐道:“大人,吴大人的死跟我们没有关系啊,我们不知道……也不敢杀人啊。” “和你们没关系。”苏凌肯定地道:“本王只是问问,你们不必惊慌,此事的确与你们无多大干系。” “大人明鉴!” 罗郴沉思:“如此说,我们之前的推论就不可行了?” 的确,我们之前的推论是,这小十娘生前的友人替小十娘报仇而杀人,从而伪装成小十娘妖邪报仇的假象。具体怎么杀的人我们先不去思考,就这个动机来说,是最恰当的了。可这吴尊与小十娘一点关系也没有,报仇怎么还报到别人身上了?如果说是误杀,那也不太可能啊。 或许这吴尊是宜春楼的常客,与小十娘之前也有什么关系? “你们去叫叫韩姑娘。”苏凌道。 韩姑娘就站在房间外的回廊上,进了屋,揉了揉眉心,抱歉地说着:“我自幼怕这些,真是让各位大人见笑了。” “没事。”我安慰着:“我之前也怕这些。”可是自从我进过苏凌的小黑屋后,我觉得这些……呵呵,连血都不见,四肢也是完好的,根本一点杀伤力也没有嘛。 苏凌道:“阿芸姑娘在此之前有亲密的友人或是与她交往甚密的人吗。” “阿芸……”韩姑娘细细想着,说道:“阿芸没有什么友人,自从进宜春楼,她们姐妹俩就相依为命,我不曾见过有什么其他人。” “这吴尊大人与阿芸姑娘有什么干系吗。”苏凌问。 韩姑娘答:“吴大人从来未曾见过阿芸,毕竟阿芸是我们这儿的老人了,吴大人成宜春楼常客那年,阿芸早就离开宜春楼了。” “如此说,他们便没什么干系了。”苏凌自顾自道。 “王爷,这难道不是一个案子?”罗郴突然道。苏凌摇头道:“不能早下定论,这尹大人和吴大人都死得奇怪,查不出死因。且身上都有狐毛,手法相似,不知……” “这里里外外全部包围起来。”罗郴站起来说道:“本官立刻调泰明寺的人过来,细细搜查。” 苏凌道:“如此也好,麻烦大人了。” 罗郴道:“天色不早,王爷早些回去吧,此处交给下官便好。” 苏凌想要问的已经问完,在同一个地方死磕不是他的风格,其实苏凌有些宅男,就算小皇帝不禁他的足,他也是会赖在凌王府不出来的。所谓人红是非多,他现在又是风口浪尖上,自然是能不招惹事就不招惹事,偶尔替小皇帝查查小案子,处理处理棘手的麻烦事。当然……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一个小案子了。 这次的宜春楼之行,不仅什么也没问出来,还白白多死了一个人。明日早朝若是小皇帝问起来,也不知道苏凌该怎么交差了。 回到凌王府,我们一同进了醉生梦死,彼时,就有小厮送上捷报来:“回禀王爷,这吴尊与您预料的不错,前些年他的正房妻子死了,具体死因不清楚,对外传言是因病暴毙。” 我联想起小十娘的死法,弱弱地说:“不会这吴尊的正房妻子是被他自己害死的吧。” 芭歌瞪了我一眼。 我只好闭上了嘴。不过这么玄乎的事情,到现在尸体翻来覆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总之人就是死了,死了身上还有白狐毛,小十娘死时又扬言要报复,说不定真是她化为狐妖来杀天下负心人了呢。说不定这其实是一个玄幻架空,只不过是我之前被平淡的表象给迷惑了。 “芭歌,你觉得是同一人所为吗。”苏凌淡淡问着。 芭歌道:“若是同一人所为那么这个人必定权势滔天,又能出入国宴,也能在宜春楼里来去自如。还要身怀绝世武功,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于无形。若不是同一人所为,那么国宴上的人与杀吴大人的人是一批人或是两批人,无论是几批人,他们之间都是有联系的便是了,不然不可能做到手法如此细致,几乎一致。” “尹大人和吴大人之间无多大关系,这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你能猜猜吗。”苏凌饶有兴趣。 “这……芭歌愚钝。”芭歌道:“目前的线索只能看出是尹大人的小十娘的友人报复,杀掉尹大人,至于……吴大人……同此理的话,或许是他正房妻子的友人报复……至于手法如此相似,说不定吴大人的正房妻子的友人也是尹大人的小十娘的友人……如此也太巧合了……芭歌实在想不出。” “或许我们看到的都是假的也不一定。”苏凌轻笑:“又或许是有人故意安排好,让我们一步一步去挖呢。”他转过身去,拿下书柜上的一本书,道:“本王要歇息了。你们出去吧。” 第47章 危险前兆 第二日清晨,苏凌一大早就去上早朝。芭歌也是起得早,在房间里研究着狐妖案,三叔照常在院子里练剑。 我推开窗棂,阳光慢慢爬上窗棂,洒下一片朦胧的余晖,照得人晕乎乎,暖洋洋的。我打着哈欠,睡眼蓬松地看着院子里舞剑的三叔,猛地想起我好长一段时间没和三叔一起练剑了,我也是要学功夫的人呐。我正走出房间到院子里,芭歌就看到了我,她将我喊住,一起去看她对狐妖杀人案的思绪,我无奈之下只好去帮她看看了。 原来芭歌已经在这里理头绪理了几个时辰了,可还是毫无头绪。这件案子也是难办,我智商又不高,能出什么好的建议?无非是不想被打板子死皮赖脸地跟着罢了。 但芭歌身为我的好姐姐加好闺蜜,我自然是要使出浑身解数鼎力相助的。于是我们一起纠结到正午,恰逢苏凌早朝回来,芭歌就被叫去了前厅。 原来今日早朝,小皇帝对这件事很重视,接连死了两个朝廷命官,可不是什么小事。罗郴和苏凌只是淡淡阐述了调查的结果,原因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连死因也不清楚。小皇帝是个不爱生气的主儿,这种时候也是笑着催他们加快速度,别的也没说什么了。 但推迟的春猎还是要举行,说是一度延迟到了四日后。 这两日,芭歌不做饭了,苏凌也没怎么出过门,他寒毒复发的次数渐渐变少,因此也不需要时时刻刻都要跟我在一起,我这两日都不怎么见着他了。三叔是个闷葫芦,在院子里练剑,我跟着他学几招花拳绣腿,洋洋得意。 但杀人还没有停止,这两日里,那兵部的侍郎也离奇死掉了。死因仍不知道,也是突然暴毙,无一例外的身上藏有白狐毛。此刻,就算是罗郴有意压下这风声,也是压不住了,京州里才过了瘟疫,又来个妖邪复仇,坊间流言四起,以讹传讹,各种版本天花乱坠。 但春猎算是祭祀大事,一拖再拖已经错了日子,不能再拖了,取消更是不可能的事,小皇帝倒也是处变不惊,在众卿家人心惶惶之下,后日的春猎照常进行。 说着再也不会跨进凌王府的魏大太子又来了,我仿佛听到了“真香”警告。魏莫笙虽然早已发过毒誓,但他毕竟是贵客,就算之前说再也不要来凌王府了,可他真的来了的话又有谁能阻止他呢。只不过是再不会在这里过夜了,毕竟凌王府的夜晚给他留下了许多不美好的回忆。 魏莫笙来这儿不是为了别的,就这几日接连死人的事。 魏莫笙是来告诫芭歌的,他现在对芭歌的新鲜劲儿还没过,跟着他的小厮告诉我,魏莫笙回到别馆之后,每日还心心念念着芭歌呢。 哎……是我的错,让芭歌这孩子遭罪了。 魏莫笙来凌王府,不可能是找我,也更不可能找苏凌那个冰山男了。他直奔听竹园,拉了芭歌在园子里絮叨。 “本太子总听父王说,楚国的巫术神出鬼没让人难以揣摩,岂不知你们大晋还闹妖神鬼魔?前些日子你们凌王府夜间闹女鬼,这光天化日之下,又有官员被狐妖报复,哎……果然是不太平的国家,妖魔鬼怪都出来作祟,我们大魏从来没出过什么妖魔鬼怪。”魏莫笙一边夸着大魏,一边贬低着大晋,还一边介绍了楚国的巫术。 芭歌站在一边,耐心地听完,随后说着:“太子殿下,这是妖祸是人祸,太子殿下心中还不清楚吗。” 魏莫笙怔怔地看着她,我很想帮魏莫笙跟芭歌辩解一句,魏莫笙这孩子智商是有点问题,说不定还真不够,但我终是什么话也没说。 “坊间那些杂碎流言,我本以为以太子殿下的英明神武是不会相信的,如此看来,还是我高估了太子殿下?” 魏莫笙无话可说。 芭歌道:“市井间皆是些不入流之辈,太子殿下也要与他们同一见解吗。我们王爷从来认定此事有人从中捣鬼,却没想太子殿下这一层都看不到。” 芭歌这话说的精妙,因为自己是大晋人,自然要维护大晋颜面。此话既是说如果魏莫笙保持市井的看法,就是庸俗之人,若不保持市井看法,那么大晋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了。 魏莫笙知道这天无法聊下去,转了话题,道:“这几日京州这么危险,歌儿可要小心一点啊。” 芭歌嘲讽道:“太子殿下说是妖邪作祟,这妖邪可只杀负心男子,芭歌尚未婚配,也不是男子,自是安全的,只不过太子殿下的前尘往事莫要被妖邪翻出来了才好。” 魏莫笙的脸煞白。 芭歌见已经吓到他,也知道魏莫笙这人不好被吓,于是安慰道:“芭歌想起来了,这妖邪只杀大晋的人,太子殿下乃是大魏国的人,自然是不用怕这些的。” “歌儿……呵呵……你说的……说的真对。”魏莫笙颜面扫地。 我见魏莫笙已经在芭歌面前暴露了自己令人堪忧的智商,也知道他一小男生追个女孩子不容易,我善心大发帮他扯开话题:“马上要春猎了,太子殿下也要去吗。”魏莫笙朝我投来一个感激的目光。 他顺着我的话说下去:“听说你们大晋的春猎祭祀十分壮观,本太子荣幸可以一睹风采。” 这次他倒是又夸了夸大晋,大概是想弥补之前的错吧。 “太子殿下来,我大晋的春猎才会更加热闹呢。”客套话谁不会说,我也笑脸相迎。 我们正聊着,三叔从外走来。叫着:“林姑娘,芭歌姑娘,王爷叫你们过去。” 我寻思着:“芭歌,是问你案子的进程吗。” “去了方可知。”芭歌礼貌地朝魏莫笙说着:“太子殿下,失陪了。” 魏莫笙无聊地看着石桌上的纹路,催促着:“既然是凌王爷叫你去,你快快些回来吧。天色不早,本太子还要回别馆的。” “诺。”芭歌拉着我,告退了。 三叔也跟着我们一同离开。 魏莫笙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待到实在是看不见人影了,才收回目光,继续跟石桌较劲。半晌,他闲得无聊,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 歌儿现在离开了,不正是给本太子好时机去了解她吗。歌儿和我见过的女孩子都不同,她不为本太子的美色所诱惑。自从上次在水下与她一见钟情之后,本太子决定要让她彻底膜拜在本太子的威望之下。 魏莫笙奸笑着。 这……看闺房这种事,本太子可不能用偷来形容,乃是光明正大的,再说,本太子要看的东西,还有谁不给看吗。 魏莫笙给自己打气,把如此不雅的事情说得正大光明,他挺了挺胸,从石凳上站起来。看着听竹园里的房间。 完了,哪间是歌儿的房间?这本太子也不知道。 魏莫笙苦恼了。 罢了罢了,一起都看了罢。林毅是个男人,一眼就可以认出来,这林小隅和歌儿截然不同,本太子也是认得出来的。 魏莫笙随意选了间房间,推门进去。 房间里的装饰朴素,嗯……朴素到了极点,整个房间,除了床,桌子,柜子,还有些基本的生活用品之外,什么装饰品也没有。这已经不能用朴素来形容,在魏莫笙的眼里看来,就是“寒碜”二字。 说来也正常,这朴素得过头的房间就是我的房间里。自从有过偷东西逃跑的经历,苏凌认为不应该把值钱的东西放在我这儿,他对我的品行不认可,再加之凌王府本来就穷得精打细算过日子,若我还偷东西去变卖,凌王府可能要掀不开锅了。 魏莫笙不能确定,只有东翻西找,第一锁定的目标就是我的衣柜了。 我喜欢穿鹅黄色或是白色的衣服,芭歌穿得是水蓝色或是青色的衣服,我俩差距大,魏莫笙一眼就能分辨。 魏莫笙打开柜子,看到叠得整整齐齐黄白相间的衣服,大失所望,准备关上柜子时,却发现了一抹不和谐的颜色,一团黑色被塞在柜子的角落里,显得格格不入。魏莫笙好奇地将那骷髅衣拿出,衣服展开,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魏莫笙吓得一个激灵,衣服被扔在了地上。 他嘴里念念有词,害怕地说着:“别找我……别找我……别找……等等……”他猛地反应过来,小心翼翼地靠近那掉在地上的衣服。鼓起勇气将衣服拿起来,一张圆脸气得煞白。 这是一件衣服…… 此时魏莫笙的脸胀的通红,有青筋在他的额头上一根根爆出,他捏紧了拳头,将骷髅衣死死地拽着,想到自己在这玩意前颜面尽失的模样,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一口一口的粗气从他的鼻腔里喷涌而出。他拽着骷髅衣站起身,将衣服拧成一团。恨不得将它一片一片撕碎。但刚举起,又放了下去,默默将衣服塞回了原处。 他从小到大,娇生惯养,钟鸣鼎食,哪里受过这种待遇?林——小——隅。他一遍遍地念着某人的名字,恨不得将此人千刀万剐。 这个叫林小隅的女子害自己落水,若不是芭歌及时相救,恐怕早已和人间分别,如此恶劣行径,当真该死。可怕她就是刺客,派来谋害本太子的,只可惜她是凌王的人,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实在不便。 魏莫笙咬紧牙关,冲出了听竹园。 苏凌要参加春猎,整个凌王府就只带我芭歌和三叔去。芭歌虽然是凌王府的婢女,却基本上都跟在苏凌身边,三叔就不必说了,是苏凌的职业保镖。带上我,无非也是害怕寒毒突然发作。他性子孤僻,不想带太多人,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也不怕,三叔一个顶十个,再者说,还有绝顶聪明的芭歌和被幸运女神眷顾的我同行,这么一看,真真是无敌的团队。 为此,苏凌特地召见我和芭歌,说了些粗枝细节,然后让芭歌先回听竹园了。苏凌很讨厌我,也不喜欢和我独处一室,为此他还曾要求我来醉生梦死与他同住,以此来适应自己讨厌我。 很可惜,最后失败了。 如此把我留下来,到底是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芭歌阖上门,苏凌突然问着:“本王给你的面具用的怎么样。” 我懵懵懂懂,应着:“承王爷的恩赐,小奴很受用。” “嗯。”苏凌拿出一副黑面具。我乍一看,和我的面具在形状上和花式上毫无区别,同样是没有任何花式,把我的眼睛鼻子嘴巴全部遮挡完。唯一的差别就是,我现在戴的面具是白面具,冰山男新给我的这个是黑面具。 我说不出话来。 苏凌道:“送你的。新的。” “……”我喏喏地接过面具,小声问着:“王爷……你是不是喜欢戏曲哇……” 苏凌目光一寒,“为何这么说。” “额……”你不觉得,你送我的面具,都特别像京剧上面唱戏的嘛。黑黑白白……不过我终究还是没说出口,讪讪笑笑,摇着头:“没什么,当小奴没问。”说罢,我退几步准备离开:“王爷没什么事,小奴就先走了。”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 “记住。”苏凌道:“男装。” “小奴记得了。” 苏凌再一次要求我在公众场合穿男装。上流社会都知道苏凌身边跟着个女婢子叫芭歌,有着七窍玲珑心,却不知还有个二百五的丑八怪。苏凌也不想别人议论什么,所以基本上我与他出席的公共场合,他都要求我穿男装。 只有一次,就是我第一次进宫那会,男人是没有理由陪苏凌一起入宫的,也仅有那一次而已。 我已经走到醉生梦死门口。 “等等。” “……”我慢慢转过身:“王爷还有什么事。” “林小隅,你的板子是不是还没找林……” “王爷我先走了!马上春猎还有好多东西没有收拾!”我没等他说话,一溜烟没了影子。 卧槽!这几百年的事情啊,他怎么还记着! 第48章 围猎 两日后。 凌王府的马车稳步走在官道上,在小皇帝的出行行队的第六位。第一位是小皇帝的保镖四大保镖团队——夜莺,寓居,李博,韩枫。第二位就是小皇帝的马车了。小皇帝的马车后跟着的是魏莫笙的马车,魏莫笙作为大魏的太子,小皇帝处处都对他十分客气。魏莫笙后就是马思雨的马车,马思雨后是张恒之的,张恒之后就是我们苏大王爷的。 这两日间,我收拾了三套可以换洗的衣服,这春猎去的是霖虞山的皇家猎场,相当于春游吧,反正我是如此想的。 前面都是上流社会的马车,我与芭歌这种下人级别的,就不知道排到什么地方去了。总之,就算我站在马车上遥看前川,我也看不见苏凌他们的马车。 三叔是冰山男的侍卫,自然是骑着马跟在苏凌马车旁边的。 “芭歌,这次春猎要多久哇。”我坐得端端正正,问着。 芭歌掀开车帘,道:“照大晋的惯例来说,应该是十日。” 十日…… 啊……感受美好的大自然。 这次的春猎会与以往不同的的一点就是,每家大臣都多带了些护卫,大概是狐妖案闹得满城风雨,这心里有鬼的人心中都不太平。反倒是我们苏王爷坦荡,非但不多添人,还更是只带了三叔一个。真是忘了自己辜负林雨的事?就不怕林雨化作妖邪来找他索命? 啧啧啧……我呸呸呸……林雨化作妖邪,我不就是在说我自己吗。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 去霖虞山的路很长,皇家战队浩浩荡荡,十分壮观。我打了个哈欠,靠在芭歌身上睡去了。 到了霖虞山,已是四个时辰之后了。小皇帝选了块平地扎营。扎营的形状是圆弧型的,小皇帝的营帐在中央,接着围着小皇帝的一圈就是侍卫f4,然后就是苏凌马思雨魏莫笙张恒之余寿之的营帐了。最外围是大内高手,负责保护整个营地的安全。我们今日稍作休息,明日一早,小皇帝要举行祭天大典。随即宣布春猎开始。 因为芭歌是女孩,我又是以男装出席的,所以芭歌不会和我住在一处,这里有专门女眷的营帐,她便去那处了。三叔是苏凌的贴身侍卫,所以和王爷住在一起,我……我当然沦落到和一群大男人挤一个营帐了。 我的妈呀……苏凌的心也真大,我一个女孩子家家,和一大群男人在一起…… 他就不怕…… 他就不怕…… 他就不怕…… 他就不怕我把别人吓死了吗。 造孽啊。 “小兄弟,快到这儿来。” 我刚一进营帐,就有络腮胡子大叔向我招手。我愣了愣,闻到一股深深的汗臭味,好吧……我竟然要在这里住十天晚上。苍天啊,大地啊…… “小兄弟,快来啊。” 面对这么热情的络腮胡子大叔,我只好沮丧地走到他身边的床铺下坐下。由于是临时搭的营帐,这是一张大通铺,我们都睡在一张床上,每个人有不同的被子罢了。 “小兄弟,哥几个注意你好久了。”络腮胡子大叔说着,有几个小护卫兵也跳着凑过来,窃笑着说:“是啊是啊。” “啥啊……”我压低声音,一脸懵逼。 “你与众不同。” “我……与众不同?”我咽了一口水,问着:“今日赶路,小弟都没怎么出过马车……几位大哥是怎么……” 络腮胡子大叔道:“就是你不出马车,才与众不同啊。” “啊?” “我们做随从的,是没有坐马车的资格的,你看我们哥几个,汗流浃背的。这是走了一天的路呐!” 我上上下下看着他们,难怪汗气味那么重,我恭敬地说着:“辛苦了,辛苦了。” “不辛苦,这有啥啊。”左边脸上有一道疤痕的刀疤叔说道:“那会打仗的时候,这么连着跑三天三夜都不能休息的。” “这么辛苦?” “休息?休息敌军就追上来啦,你小子小命不保。”刀疤叔道。 络腮胡子大叔笑道:“这是我们这儿上过七次战场的老兵了。” “失敬失敬。”我笑着说。 又一年轻小伙子跳过来,奸笑着:“兄弟是凌王的随从?” “是。” “凌王可是个怪脾气的主儿。”那年轻小伙子说道:“一脸阴气,暴戾无常。小兄弟可遭罪?” “遭罪……遭罪……”我长叹一口气:“我们家王爷的确喜怒无常,难以伺候喽。” “都知道那凌王有个不错的侍卫,就是你吧?” “哪个?” “哪个传说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那位。我看小兄弟你带着一个黑面具,十分神秘,想必就是这位高人吧。”年轻小伙子道:“陛下此前也说要收那高人入宫,不曾想高人志在四方,拒绝了陛下,陛下也不曾降罪。”小伙子说着,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没想到三叔还有这么一茬伟大的经历啊。 小伙子突然站起身,拔出剑来。大喝一声,只道是:“早就想让高人指点一二,择日不如撞日。”说着,就是“哦哦哦哦呀哎呀呀”地朝我砍过来。 这我哪招架的住,灵巧地闪开,“你你你你认错人了,我只不过是王爷身边一个端茶送水的,你说的那位高人住在王爷的营帐里。” “高人别说话!” “哎呀我的妈。”我一个后翻滚,从大通铺滚到地上,欲哭无泪:“真不是我,我啥也不会,打不过……打不过……” “看刀。” “我滴个娘啊。”眼看逃不掉,我根据三叔交我的那一套花拳绣腿,灵巧地从小伙子的肩膀上撑过去,完美地落在了他的身后。小伙子大惊,一把刀随着他的他的身形旋转,我弯个半腰,又避开了。 四周传来鼓掌声:“小兄弟好身手。” “过奖……过奖……” “高人啊!”小伙子赞叹道。 “……”我竟无言以对。我大喝一声:“停!你认错人了。” “高人啊……” “……”我慢慢说道:“你们说的高人是我师傅,我这一身本领都是他教的。花拳绣腿,上不了台面的。论我打谁我是肯定不行的,顶多就是逃跑的时候管用。哈哈……” 我这么爽朗地说着,四座都笑起来。 开什么玩笑,老娘可是跟苏凌那个死变态进行过扔钉子大赛的,能在那么密密麻麻的钉子里活下来,老娘可不是浪得虚名。 “小兄弟身手如此敏捷,必定轻功了得吧。”络腮胡子大叔问。 “说来惭愧……”我想着说自己不会轻功,资质太差太丢面了。于是正儿八经地说着:“小时候出了点意外,内力尽失,练不了轻功。” “那真是太可惜了。” “如果你不是那位高人,也必然是凌王的心腹吧。” “凌王一向寡言少语,身边的人也没有几个,此次跟带小兄弟出来,必然是心腹无疑了。”小伙子肯定道。 心腹?我算不算苏凌的心腹?我也不知道。苏凌对我有没有跟别人不一样呢……算了算了,想这些做什么。 “高人,我想问……”小伙子的脸突然一红。 我们又重新坐回了大通铺上。 “你说你说。”我看着他。 小伙子猛地抬头,断断续续道:“今日和高人一起的,那马车上……那娘子……” “啊……”我看着他不明所以。 “她……她可有婚配?”小伙子鼓起勇气。 我一个没忍住,差点一口水喷死他。好吧好吧,既然这小伙子称我一声高人,我总不能辜负了别人,我慈爱地看着他,语重心长:“那位娘子,尚且没有婚配。” “呦呦呦……”小伙子身边的男人燥起来:“小六子喜欢人家娘子了!” “我……我……”小六子哑口无言。 这芭歌怎么还烂桃花啊,天呐,我承认芭歌娉婷玉立,但这种柔情女子,对这些当兵的吸引力这么大吗,我轻咳一声道:“你叫小六子?” “是……是的。”小六子道:“也不知为何,我从来没喜欢过别人,只是看到那娘子一眼,就觉得……就觉得……” “就觉得开花了?”刀疤叔突然道。 小六子猛地看向他:“叔怎么知道。” 刀疤叔冷笑:“叔也是过来人。” 卧槽?这还是初恋?好吧,芭歌的确有一张初恋脸:“那个,你们停一下。”我拍拍小六子的肩膀,道:“喜欢别人是好事,但不要去骚扰别人哦。那娘子是王爷最喜欢的,你若喜欢她,就要好生努力。你们这儿讲究个什么……门当户对……对对对……不是哥哥打击你,人要有理想,万一见鬼了呢。” 小六子听得一知半解,似懂非懂地点头:“高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或许吧……” “好了,快睡吧。明日有你们忙的,还在这里瞎扯些作甚么。”刀疤叔躺在床上,翻个身,道:“我不说第二次了。”说罢,便似有非有地打起鼾来。刀疤叔如此说,自然是没什么人敢说话了,各自回到自己床位上困觉去。小伙子盛情邀请我睡他旁边,为了追女人,要拉进与我的距离。 四周渐渐静下来。 我闭上眼,闻着这刺鼻的味道,在寂静中……卧槽!什么玩意,就在我准备睡觉之时,此起彼伏的鼾声连绵不绝,我翻来覆去,用尽各种办法,实在是无法屏蔽这鼾声。在凌王府,三叔不打鼾,苏凌不打,搞得我都快以为男人不打鼾了。 我坐起身,看着睡死的一众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大通铺上跳下来,走到营帐外去了。营帐灯火通明,有人守夜,和我住在一起的这些不是负责守夜的士兵。我仔细地观察地形。发现我的营帐和苏凌他们的隔了十万八千里,本来还想去找三叔说说话,想着也就算了。huαんua33 “等一等!” 我听见有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立直了身子向后看,有个小厮打扮的人急匆匆地跑来。我仔细瞧着,好像有点眼熟,我认出来是小皇帝拨给苏凌看守苏凌营帐的人。 “请问你是林小隅吗。”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啊……嗯……怎么了。”我这个名字听起来就知道是个女孩,我生怕自己女扮男装的事情被他发现,警惕地看着他。 “啊,姑娘。” 看来是我想多了,别人早就知道了。难不成是苏凌告诉他的? “你是?” “我是凌王殿下营帐门口守门的。凌王殿下有急事,要你过去一趟。”小厮着急着说。 “王爷?他怎么了。”我心中一紧,难不成是寒毒又发作了?我点点头道:“你快带我去。” 若是别人告诉我这件事,我是肯定不相信的,但这人是苏凌营帐处的人,苏凌又告诉他我是女人这个事,还有寒毒的事他似乎也知道,那么对他的话我就不能不信。 “王爷说此事十分重要,故此不在营帐中。”小厮道:“姑娘随我来,在这边。” 不在营帐中,果真是寒毒发作了吗,小厮带着我飞快地走着。我们一直向外走,出了营地的范围。 我问着:“王爷到底在哪里。” “姑娘,在这边,随我来。”小厮说着,又带着我向一片树林走去。我没有多想就跟着他窜进了树林,密密麻麻的树枝挂在身上有些疼,但我依旧没有减慢一点速度,我知道寒毒的威力,苏凌若是不能早些治疗,又要发失心疯了。 可我们走了差不多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也没见到苏凌,甚至没有感受到一点寒气,我终是停下来,鄙夷地看着他:“还有多久。” 小厮也停下来。忧心忡忡道:“此事绝密,王爷自是要走远一些,还有半柱香就到了,姑娘,你若是不早些去,王爷怪罪下来。” “好好,快走吧。”这句话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若是苏凌怪罪下来,我不就完蛋了吗。 小厮点头。 我又跟着他继续走着,半柱香后,还是没有看到苏凌的影子,也没有感受到寒气。我回头一看,黑压压的,已经完全看不到营帐的灯火了。我已经不再跟着这个小厮跑,也没有叫他,小厮一股脑儿地跑着也没注意看我,我慢慢向后退,转身原路返回。 这个小厮必定有诈,已经脱离了营帐的检测范围,我若是在这森林里出了什么意外,也没人知道。 我想着,脚步越走越快,奈何没有火把,我只能摸索着。 突然前面出现了一丝火光,我欣喜,几步上前去,就看到了小厮狰狞的面庞。我吓得从山丘上摔下去。 小厮慢慢走下山丘,一字一句道。 “姑娘……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第49章 你去死吧 小厮笑着:“跟着我走了这么远,还没有发现吗。还是说,只要是关于苏王爷的事,你就沉不住气了?” “……”我看向他,火光的绰影在他的脸上跳跃,我冷笑一声,沉沉道:“孩子,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小厮道:“听说那苏王爷是个淫乱不堪的。带个女子来,还扮男装,藏在自己身边是为了什么呢,你这样紧张苏王爷,是不是……” 咳咳咳……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我是为了什么,你能明白我如果耽误了那个冰山男的事情之后被打板子的痛苦吗,你能明白我被人钉在墙上的痛苦吗,你能明白那个冰山男有多么变态吗?你什么都不懂。哎……现在的孩子活得太幸福了。 “所以你抓我来,是觉得我是苏王爷最重要的人,所以要拿我对付他?”我满腹疑虑地看着他,道:“你们是谁派来对付苏王爷的?” “对付苏王爷?”小厮轻轻笑:“不不不,我可不认为苏王爷会为了一个女奴而有什么举动,我诱你出来,只是为了对付你而已。” “我?我有什么好对付的……”确定了这个答案之后,我更加的害怕了。因为如果我是人质的话,那么他对付的人就不是我,所以说就算把我抓走,我也是安全的。可问题现在我不是人质,他们居然要对付的人是我。 得了吧,我一个小小的奴隶,杀了我有什么好处:“为什么要对付我。” “为什么要对付你?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你主子是谁。” “是我。” “谁?”我扭头看去。 从树林里冒出几处亮光,有位一身红衣的男子走出来,简直快亮瞎了我的眼。我说的这句话没有运用夸张,魏莫笙在如此漆黑的夜里,也能让人一眼锁定他,他戴着光灿灿的金片,穿得像只开屏的孔雀。 我的妈呀!有三小厮拿着火把站在他的四周,金片将光线反射到树干上,此时的他就像一个发光的太阳,十分亮眼。 “太子殿下?” “林小隅,好巧啊。” “太子殿下怎么……” “如此更深露重,荒郊野外,不知道你有没有一点熟悉呢。”魏莫笙含笑着说。 熟悉? 我茫然地看着他,半晌,道:“太子殿下与我都在营帐中,若是有什么事直接召见我就好了,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有些见不得人的事就要在见不得人的地方做。” “殿下,我们不妨有话直说。” “别装了,我都知道了。”魏莫笙突然收起微笑,冷冷地看着我。 “知道什么?” “之前把我骗出凌王府,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本太子。” “你……你怎么……” “真是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魏莫笙道:“本太子发现了你的罪证!” 他这么一说,我猛然反应过来,怒不可遏:“你搜我?” “谁愿意搜你,本太子本来想去芭歌房……”魏莫笙住了嘴,差点说出来了。奈何我已经明白,冷笑:“你居然搜芭歌?你就不怕我回去告诉她吗。” “你觉得你还回得去吗。” 靠……我左右环顾,居然不知不觉被包围了。得了吧,这魏莫笙这么高看,我以为我有多大点能耐,居然派这么多人来抓我。虽然我现在看着他小人得意的样子十分气,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该认怂的时候就该认怂。 我深吸一口气,楚楚可怜道:“太子殿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种小贱奴一般见识。这……这……您害了我,要是被凌王殿下知道了也不好啊。会破坏你们之间的关系,若是……若是您和凌王殿下关系不好了,芭歌也不会……不会喜欢……” “闭嘴。” 我被魏莫笙吓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林小隅,你认为逗本太子很好玩是吗。”魏莫笙一字一句道。 我急忙摇头:“没有没有。” “本太子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魏莫笙饶有深意地看了看身后,道:“将她带过来。” “是。”几个小厮走到我身边,将我扛起来。 我惶恐不安:“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到了不就知道了。” “太子殿下……你不会又找男人来跟我野战吧……我我我我有马上风的,你别滥杀无辜了,太子殿下……”我颤抖着说。 魏莫笙不理我,任我一个人瞎咆哮。随即,走到一处,他们突然停下来,扛着我的小厮将我放下来。魏莫笙一脚将我踢到跟前,我颤抖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这居然是一个悬崖! 卧槽……不会要扔我下去吧,我滴个娘啊。我想站起来却被小厮死死摁下去,我摔倒在地上,全身都是泥尘。 “林小隅,你知道这大晋的皇家猎场有什么特征吗。”魏莫笙轻轻问。 “贱奴……贱奴怎么会知道。” “因每年开春的时候,皇帝都会率着一众人进行春猎,故此皇家猎场是封锁的,没有其他猎人的干扰,这里面的凶兽都长得特别好,特别是霖虞山的中央部分,连大内高人都不敢靠近。”魏莫笙笑着,他在阴影下可怕地大笑着:“今日之事,是你自己蠢,半夜跑出来,若是苏凌发现你不见了,也不会知道是我魏莫笙做的,林小隅,你死到临头了。” “太子殿下……我错了……我错了啊,太子殿下!”我哭着爬到他的脚边,哀求道:“太子殿下你放过我吧,杀了贱奴,会……会脏了您的手的……您……您大人有大量。那……那个吓您不是我的主意,都是……都是都是苏王爷指使我的,不关小奴的事啊。”为了活命,我什么都不管了,不能将芭歌拉下水,只能往苏凌身上抹黑了。 魏莫笙道:“我杀你,自然是脏了我的手,所以我不会杀你。这山中野兽这么多,你就好好陪它们玩一玩吧。” “不……不……太子殿下。” “扔下去。” “不不不……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哭着哀求,死死抓着他的腿。魏莫笙皱着眉头,怒吼:“还愣着干什么,把她给我扔下去!” “是。” 三个小厮来抓我,但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求生的本能让我抓着魏莫笙不放。魏莫笙急红了眼,道:“砍了她的手。” “不……不要……”我看着大刀,连忙缩回了手。三小厮将我扛起来,走到悬崖边,我向下一看,深不见底。 我感觉天昏地暗,四肢发软。 “太子殿下……求您了,小奴真的错了,真的……啊啊啊啊啊……”我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谁知小厮直接将我扔了下去。我的重心一下子消失,感觉心脏都要跳出来似的,我只听见砰砰砰的声音。 抬头只能看见魏莫笙站在悬崖上,还有他身边拿着火把的小厮,我在一片漆黑中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着,偶尔碰到几株草,也都一下子被我扯断了,我的手在石壁上磕磕碰碰全是血。 “碰!” 我的头猛地撞到什么,霎那间就没了知觉。 第二日。 山间的鸟鸣清脆,从半山腰斜斜飘来的薄雾湿湿的,有几只山雀站在营帐的桅杆上,脚下的营帐颤动,又扑腾着飞走了。 “看到高人了吗。” “怎么了。” “高人不见了!” “许是早些起身,回凌王那边去了吧。” “是啊,他是凌王的人,自然是要跟着凌王的。” “我们也该起身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莫说莫说,快起身!” 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她不是十分想看春猎前的祭祀宴吗。怎么还不过来。”苏凌没来由地一问。将林毅惊了一惊,林毅诧异着王爷怎么会问林姑娘的事。但还是回着:“些许是迷路了?” “也是,她这个脑子。”苏凌抬起手,芭歌替他系上腰带。 也就这么一句,苏凌便再没过问过任何事了。 直到春猎祭祀结束了,皇帝一声令下狩猎开始。也没看见林小隅的出现。芭歌抓了个空子,去男营帐那处寻人,她早就不放心林小隅一人在男营帐那处,一直要求小隅和自己住,但王爷再三拒绝了,此时,小隅还没来找自己,这太不正常了。 她来到男营帐,却没看见那小姑娘的身影,倒是看见一个小伙子在收拾着什么。她走进,礼貌地问着:“请问,你知道住在这里的那位凌王殿下的小厮在何处吗。” 那小伙子一转身,看到水蓝色芦苇裙的芭歌,吓了一跳,双颊绯红,断断续续道:“小小小小娘子……” “你……你这是怎么了。”芭歌说话细细柔柔。 小伙子感觉大脑都被什么东西冲破了,红着脸,晕乎乎地说:“没事……我没事……” “那你有没有看见……” “啊,小娘子说的是高人吗。” “高人?” “嗯,就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小兄弟。” “是他了。” “他昨日和我们住在一处,今日起身,我便没有看见他了。” “一早便没看见了?” “是啊,我们都说他已经到凌王殿下那处去了,怎么……姑娘没见着他?” 芭歌一惊,若有所思,随即笑着说“没事,我看见他了,你忙吧。” “好……好……”小伙子晕乎乎地说。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我我我叫小六子。” “多谢你了,小六子。”芭歌嫣然一笑。 小六子感觉心肝儿都要化了。 从男营帐出来,芭歌就觉着不对劲,忙将此事告诉了林毅。林毅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妈的,这人跑了?” “……”芭歌无言以对。 “他妈的,我们凌王殿下好吃好喝供着她,她还一心逃跑,等抓她回来,非打断她的腿不可。” “林将军。你等一下。”芭歌道:“她在这里逃跑?” “难道不是吗。” “奖金知道这是哪里吗。” “霖虞山啊,怎么了。” “霖虞山,皇家猎场,离京州三百里,她在这里逃跑,走回京州吗?” “这……这……” “霖虞山,皇家猎场,凶兽横行,她一个女子,就不怕吗,在这里逃跑,找死吗。”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她若想逃跑,在来霖虞山的路上,或者回去的路上,人多眼杂,逃跑是再好不过了,再怎么样也不会在霖虞山逃跑。”芭歌沉思道:“或许是遭遇了什么不测。” “她一个小奴隶,跟谁有什么深仇大恨,说不定是迷路了或者跑到哪里玩了。”林毅摸着头说:“她不是在凌王府天天叨叨着要出去吗。” 芭歌道:“也许是我想多了。” “王爷现在围猎去了,我们等王爷回来,若是林姑娘还杳无音讯,再告诉王爷也不迟。” “好。” 第一日收获颇丰,皇帝要在营地内举行庆功晚会,顺带就烹饪了这些猎物。营地中央灯火通明,恍若白昼,歌声杳杳。苏言端坐在正中央,马思雨优雅地陪坐着。 “今日,是你李尚书家的公子得了第一吧。”小皇帝举起酒杯道:“贺喜贺喜。” 李尚书站起身,他身边的皇帝提到的那位公子也站了起来,鞠了一躬。李尚书道:“承蒙皇恩,小儿区区拙劣箭术,不足挂齿。” “李尚书谦虚了。”小皇帝一饮而尽,转而看向苏凌,道:“朕记得皇弟的箭术也十分了得,怎的今日却没什么收获啊。” “禀皇兄。”苏凌站起身:“臣弟身体不适。让皇兄失望了。” “身体不适?”苏言忙问:“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地方……需要什么药,要不要余院使立刻替你看一看。” “多谢皇兄。”苏凌道:“都是些陈年的老毛病了。不碍事。” “陈年老病最要命,怎么之前没听你说过呀。”苏言道:“还是要及时找御医看一看才行啊。” “臣弟现在已经没事了。不用劳烦余院使了。” “哎,好吧好吧,你快些坐下,平时处理事务也不要太苛求自己了。”苏言道:“开宴吧。” “芭歌姑娘。”林毅从身后走到芭歌都身边,看着歌舞升平的营地。 芭歌问:“还是没回来吗。” 林毅摇着头。 芭歌咬了咬牙。攥着袖口,道:“我去跟王爷说。” “等一下!” 第50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现在王爷正在晚宴上,你就这么去跟他说,也没有办法啊。难不成王爷还辞了陛下,离开去找林姑娘?”林毅道:“还是等晚宴结束吧。” “可……可是晚宴结束不知道几更了,这霖虞山野兽横行。”芭歌忧心忡忡。 “芭歌姑娘。” “不行,我必须要去。”芭歌拔腿就走。 “芭歌姑娘!”林毅立马拉住她:“你是听命于王爷,还是林姑娘的?你别忘了你自己的身份。” “林将军……”芭歌退回原地,“我……我知道了。” “我知道林姑娘很好。”林毅突然道:“她是个没什么心眼的,又笨得很可怜。” 芭歌叹了口气:“但她总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啊!” 晚宴上传来侍女的尖叫声,芭歌和林毅闻声赶去。只见李大人口吐白沫,双眼睁大,面色惨白,倒在地上。 “不关我事,皇上饶命啊。”那小侍女吓坏了,跪倒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父亲,父亲!”李尚书的儿子连忙蹲下来,苏凌和苏言也是愁眉不展。此时,罗郴从一众人身后出走来,急匆匆地蹲在李尚书的身边,查看他的情况,他扒开李尚书的衣服,无一例外的,从李尚书的衣服里掏出一大把白色的狐狸毛。 苏凌坐不住了,走到倒在地上的李尚书身边,罗郴无奈地摇了摇头。四座议论声不绝,甚至有人要求提前结束春猎。 “这营帐内外有大内高人维持着,这宴会上陛下的贴身护卫也在,如果是人,根本就闯不进来!”有人说着。 “难不成……难不成真的是……” “众卿家不要惊慌,有人暗中作祟,朕会把这引起骚乱的人给抓出来的。你说对吗?皇弟。”苏言突然提到苏凌,苏凌站起身,道:“臣弟定然是不负所托。” 说罢,又仔细查看尸体,如此一闹,晚宴算是进行不下去了,苏言提前退了场,大臣们也都纷纷回了营帐,还加强了防卫,毕竟这种时候,是再没有人赶出来的。 除了我们的苏王爷和罗郴大人。 将李尚书的尸体搬到营帐里,李尚书的家眷也来了,一家人潸然泪下,在苏凌面前哭得死去活来。苏凌有些不耐烦,刚要出口,罗郴压住他,自己率先说着:“夫人,你在此哭哭啼啼,我们也不好办公,若是想早一点查出杀害大人的凶手,还请夫人早些回去休息,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请节哀。” “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大人!你怎么就离我而去,抛下我这老婆子一个人啊!”李尚书的夫人伤心欲绝,到底是她儿子制止了她,并将哭晕了的李尚书夫人带了回去,临走时拜托着:“麻烦大人,麻烦王爷,一定要查出杀害我父亲的凶手。” “职责所在。”罗郴道。 人走后,苏凌道:“还是一样的死法,身上没有任何外伤,罗大人,此事已经十分严重。皇兄的忍耐也快要到极限了。” “微臣明白。”罗郴道:“明日是第二日狩猎,陛下仍执意。” “皇兄一向运筹帷幄,自然他执意,那就有了法子,我们不必劝阻。”苏凌:“还是先考虑考虑眼前的这几起案子。” “这李尚书可有那个……” “并无,本王调查到,他只有一个妻子,一个侍妾,家庭和睦,儿子恭顺,并没有什么不满。”苏凌道。 “王爷速度这么快?”罗郴谨慎道。 “我与李尚书是至交好友,这些是知晓的。” “那此前狐妖报仇的动机就不正确了。”罗郴道:“如此说,也不可能是阿芸姑娘的友人所做下的。” “一切才刚刚开始。” “王爷……”芭歌从营帐外走进。 “有事稍后再说。”苏凌道:“你先出去吧。” “可是……” “出去。” “是……”芭歌只好退下。 “芭歌姑娘,如何了。”林毅见芭歌出来的速度如此快,惊着问。 芭歌无奈地摇头:“此时王爷抽不开身,我们先去找找吧。” “也行。”林毅道。 我是快要死了吗。 这是……什么?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自己只身躺在一片白芦苇中,芦苇飞絮在空中轻轻荡漾,仿佛飞雪玉花,我侧了身,却发现身边还躺着一个人,吓了我一跳。 我看不清楚这人的脸,他穿着紫檀色的外衫,长发垂髫,虽然看不清楚,我却很清晰地知道,这是个美人,一等一的美人。 “你是……”我出声问。 “小隅……”他笑着,俯身向我靠近。我害怕地退着:“你……你怎么会知道我名字,你是谁?” “小隅……”他笑着,轻轻将我抱在怀中,呢喃着:“小隅……你在哪儿……你在哪儿……” 这人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我此时不就在他的怀中吗,他怎么还如此问。虽然我面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他还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我却没有一点想推开他的冲动,我……我这是怎么了。 此时,我的灵魂竟从身体里抽出,我仿佛是第三者,看着一男一女躺在芦苇荡里。 男人突然平静地说道:“你说什么,你只有我这一个丈夫你不知道吗。” 女孩窃笑:“我和我的前夫可是拜过堂和天地的。” “可是你们没有行房。”男人蹭着她的额头,说道:“是假夫妻。” 她看着他故作平静的模样,挑逗地说道:“喂,吃醋啦。” “一直都醋着。” “以前没见你表现出来啊。” “反正你也不关心。” “你这是在怨我喽。” “是。” “那大公子要我怎么做才能免去心头之恨呢。” 没有任何征兆的,他的唇就牢牢贴在了她的唇上,片刻后,他才缓缓松开她,奸笑道:“下次我不高兴,就这样。” “你真会耍无赖啊。”她嘴上这么说着,心里确是不由得甜意,但她很快消沉下去,吞吐地问道:“你会娶我吗。” “会。”他牢牢把她抱在怀里。 “在我的家乡,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妻子,若是你娶了我。能不能……能不能此生……只娶我一人……只……只爱我一人。” 他虽然愣了一下,但还是笑着说:“好,我这一生,只娶你一个人。” 卧槽?这他么是洒狗粮吗?什么玩意。我感到头疼欲裂,猛地睁开眼。伸手摸着自己的额头,血流不止,我吃力地撑起身来,看着满是伤痕的自己。 我居然还没死…… 这是哪里。 我抬头看着,四周一片漆黑,天空无月,我什么也看不见。我呆坐在原地,想起我的刚刚那个春梦,竟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难不成我自己梦想的梦中情人就是这个样子?这么温柔……这么甜……嘿嘿嘿……嘿嘿嘿……帅哥~ 卧槽,我在干嘛。 我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下来,我想起自己是被魏莫笙扔下来的,那么现在这里应该就是霖虞山的森林深处了。此时天黑,我也看不见路,到处游荡又很有可能碰到野兽,我还是先在这里坐一会。 我试着抬腿,却发现左腿已经摔骨折了,我站不起来,在身边随便摸了一根木棍,强撑着站了起来。 “啊……”钻心入骨的疼痛让我叫出了声。 我原本以为魏莫笙只是调皮一些,傲娇一些,还不至于心狠手辣,所以才愿意救他,更没有把他划作坏人的阵营,可是我现在的处境,简直就是要被他害死了。魏莫笙不是单纯,也不是傲娇,这纯粹就是杀人了。对啊……我怎么会那么天真,那么天真的以为他们这种高高在上的贵人会有什么善心呢。 魏莫笙是,苏凌是,小皇帝也是……我怎么……怎么会搞不清楚呢。 苏凌会来找我吗,若是他不来,我根本走不出去,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野兽吃掉,不不不……我对苏凌还有利用价值,他会来找我的。就算他不来,三叔……三叔也会来的,血浓于水……他……他一定可以感应到我的。 我要坚持下去。 魏莫笙将我推下来的时候是半夜,而我现在醒来仍是半夜,这就说明我昏了一天,这是第二天晚上了。若是他们发现我不在了有一天的时间,那么找到我就会在明天或者后天,我只要坚持这几日,活下来。 就一定…… 我口干舌燥,整整一日滴水未进,可我仍不敢乱动,夜晚的霖虞山,我没有兴趣去探索。 于是等到第二日,晨光慢慢照耀,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勉强能看得清路。找水源…… 我杵着木棍,站起来。 这才发现,我掉到了悬崖底部,这悬崖有十多米高,悬崖并没有很垂直,因此我应该是滚下来的。有金手指保护,没死。 这悬崖下是另一个山头,一整片一整片的森林。此时是初春,万物复苏,蛇熊一类也结束了冬眠,是最危险的时候。我其实还蛮好奇,因为在现代的森林里,我也基本上看不到什么动物,这原始纯天然的森林…… 我从地上捡了块石头,一边走着一边做记号。因为悬崖下有几块巨石,我可以在巨石的罅隙间暂且住下来,因而不能迷路。 我杵着木棍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远,仍没有看见有河流的影子。我愤恨地看着一棵树的树干,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么大的一片森林,一定会有水源。我抱着这种信仰,继续前行着。森林下的枯枝败叶遍地,生物的尸体也是密密麻麻,杂草丛生。我十分艰难地前进着。 我口中干得仿佛要冒出火来。 妈蛋!水儿宝贝,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啊。快点出来啊,水儿宝贝~ “咚咚咚……” 等等,这是什么声音。哇塞,我的呼唤终于起作用了吗,我随着声音的方向踉跄地前进。 我的眼睛发着光,看到一石壁上在流着泉水,我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那水是从山坡上留下来的,虽然不足以形成一个河流,但下面有一个小的水潭。我兴奋得看着,笑容却僵硬在了脸上。因为那水潭上,足足有一条三米长的大蟒蛇。 那是一条青花一色的蟒蛇,安详地躺在水潭灌木上,似乎是在享受初春的阳光,一动不动。 可我知道,蛇是十分敏锐的。 可我唇边的感触是那么真实。如果我再不喝水,就会死在这里。左右都是一个死,我还不如赌一把。我一咬牙,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条蛇似乎没有发现我,我胆子更大了些。我走到伸手可以触水的地方,趴在地上,伸手舀着水,慢慢往嘴里送,期间还不停地用斜光注视着那条巨蟒,动作轻得几不可闻。 待我喝足后,最后一次抬头看那巨蟒时,它竟撑起一米高,吐着舌头,怔怔地看着我。 我一惊,它立刻俯身向我冲来。我顾不得手中的水,直接一个侧身往后弹开。巨蟒一半的身子在我的面前,另一半继续挂在灌木上。我赶紧抓起身边的木棍,死死地盯着它。 巨蟒扭动着身躯慢慢地向我走近。我深吸一口气,用木棍指着它。我站起身,拖着残疾的半条腿。 巨蟒突然向我冲来,爆发之势不可阻挡,我及时用木棍打住它的头,它顺势缠在我的木棍上,我便摁住它的头顶,它的下半身子完全脱离了灌木,沿着木棍缠在我的手臂上。我的左手臂被它缠住,右手按住它的头。一人一蛇这么僵持着,它的半个身子都靠在我身上,足足有几十斤,硬生生地将我压倒在地上。 怎么办…… 我自己本来就负伤,再加上这条巨蟒正处壮年,我定是斗不过它。眼看着它缠着我的力量越来越大,我感觉左手的血液循环都快被它阻断了似的,我的左手被缠得抽筋,右手的力量便减轻了,终于按不住它的蛇头,它得了空子钻出来,一口便咬在我的手臂上。我吃痛地大叫一声,感觉它的两颗獠牙都已经插入我的身体里。 瞬间,我感觉眼前一片漆黑,脑中发热,天旋地转。 第51章 终究只是我一个人而已啊 当我感到不安的时候,我就知道这条蛇有毒了。可难受的是,这蛇和我互相毒,硬生生的把蛇毒死了。我才想起,刘大夫说过我以前也有过寒毒,后来治好了,我的血才可以解苏凌的寒毒。但他没告诉我的是,我的血也是有毒的,虽然对自己没什么伤害,对有寒毒的人也没什么伤害,但对于无毒的人,可是致命的。 于是乎,蛇没把我毒死,自己喝了我的血,身体软了下去,死在了我的身上。必死无疑的我又绝处逢生,我将蛇从我的身上搬开,抬起它的头时,只见獠牙从我的肉中慢慢拔出,血肉模糊。 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怎么样。总之是水源找到了,食物也找到了。我强忍着疼痛,将自己的粗布衣撕下一片将伤口包好,在水潭边捡了块中部有凹陷的石头,装了些水,艰难地将一条三米长的巨蟒拖了回去。 其实我不爱吃蛇肉,我更不想吃这个东西。但我负伤在身,又不可能去捕猎,这巨蟒自己要上来送死,我也只好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回到悬崖底,我捡了干木柴,开始钻木取火。这钻木取火是真的很难,我足足耗了三个时辰,磨得手心全是血,终于看见了一丁点火光。 我及时将干木柴堆在上面,火才慢慢升起来,我将一块石头打磨,艰难地切这只巨蟒。巨蟒被我分成几部分,我再拿到火堆上面烤。 拿着被我串起来的肉,天色已经黑下去了,就算是在森林里,只要生着火,很多猛兽都不敢来的。 我怔怔地看着这火光,冷风呼啸而过,窜进我的衣衫里,吹着我的伤口,像是在上面撒了一把盐。我也不知怎的,就突然生出一种委屈和悲哀来。 整整一天,我没有听到任何叫我的声音,或许根本就没人来找我。 若是这样,我苦苦坚持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其实我本就是孤身一人。 在现代,无论是父亲还是继母,我都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所以活活病死在家里也没有人发现。 无论是在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我本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但此时此刻无人之境,我竟也胡思乱想起来。我其实说着不稀罕的,但也想有人能关心我,在意我,喜欢我。让我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可有可无,或者是一个多余的人。 若是我死在这里,芭歌应该会伤心吧,我真真拿芭歌当成最好的朋友,我想我如果还能出去,一定会守护她一辈子吧。可是,我也知道,芭歌是听命于苏凌的,她那样理智和沉稳的一个人,或许对我的死……也不会……有太大的波动吧。 三叔呢,三叔与我是血肉至亲……呵……我怎么又在自欺欺人了,林小隅,你只不过是个鸠占鹊巢的外来人而已,况且认三叔是你自己一厢情愿,三叔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事了,更不会因为你…… 苏凌呢……我…… 他压根就没把我当人看吧,只是一个补血包,可以解毒的,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我怎么还会想这些,没人爱,自己爱自己不就好了吗,林小隅……活下去……别放弃…… 我对自己说。 我靠……我就知道每当我想大大地抒发自己感情的时候,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的肉已经烤焦了,不得不,重来一次。 苏凌一宿未睡,罗郴在思考时就已经睡着了。第二日天明,苏凌才从营帐中出来,已经要开始第二日的春猎了。林毅和芭歌找了整整一日,也没有找到少女的身影。碰巧苏凌出营帐,芭歌和林毅才上前,抓着这个空隙说了此事。 “还没有任何下落吗。” “是。”芭歌愁眉不展,道:“况且,王爷,离您发病的日子只有一两日了。” “本王知道。”苏凌闭上眼。 “若是找不到林姑娘。”芭歌道:“春猎还有十日结束,若是在春猎期间发病,被陛下知晓的话。” “今日春猎本王会向皇兄告病,林毅,芭歌,你们随本王一同去找,林小隅被本王藏得很好,应该不至于被本王的仇敌杀害,那个小奴隶得罪过什么人吗。” “若是问起得罪过什么人。”芭歌细细回想道:“林姑娘被王爷管得严,基本上很少出门。问起得罪过什么人,我想就只有魏太子了。”芭歌道:“此事说来惭愧,之前王爷派她去看住魏太子,因为魏太子对芭歌纠缠不休,林姑娘便去吓了吓太子殿下,但太子殿下并未发现是林姑娘所为。” “你确定他没有发现吗。”苏凌问。 芭歌被问住了,道:“这个……不敢肯定。” “小奴隶不认识什么些人,你和林毅不可能害她,但魏太子是贵客,若是贸然去询问,他不承认,也没什么办法。”苏凌道:“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是前日夜里。”芭歌道:“芭歌昨日去男营帐询问过了,说是昨日清晨就不见了人,应该是前夜里失踪的。” “此处有大内高手重重保护,不会有什么其他人进的来,除非是她自己走出去的。”苏凌道。 芭歌道:“她怎么会自己出去?林姑娘胆子小,性格懦弱,不应该会在大半夜一个人跑出营地。” “她的确不会。”苏凌道:“骗她也是骗不住的,她不敢,但她如果是被人吓出来的呢。” “有这个可能。” “她最害怕什么。” “……这……”芭歌踌躇着不敢说:“王爷,芭歌不敢说。” “说。” “您。” “本王?” “是的。” “不知为何,林姑娘十分怕王爷。”芭歌道。 苏凌道:“那事情清楚了,有人打着本王的旗号将她吓出来了。” “但林姑娘……” “若是有个人随便告诉她本王叫她,或者是本王有什么事,她也不会蠢到那种地步就这么相信,一定是本王营帐边的人,你们将本王负责营帐的人全叫来,本王先一步向皇兄告假。” “是。” 苏凌走着,步子不自觉地加快。该死,本王都已经这么小心了,她为什么还是会出了问题?! 苏言轻易答应了苏凌的告假,当然,他不会认为自己的弟弟真的是因为身体有什么不适才告假的。 “夜莺,你跟去看看。”苏言在苏凌走后,夜莺从黑暗中出现。 自己带来的人只有林毅芭歌和林小隅,而皇帝拨来的人足足有七人,再加上乱七八糟的来打点的人,除去林小隅,林毅,芭歌,竟足足有十三人有余。苏凌看着这跪倒在地上的十三人。 有两个女婢,一个小黄门,十个小厮。 “你们一一向芭歌姑娘汇报,前夜晚上做什么去了。可曾在自己的营帐里?” 芭歌一一询问,两个女婢都在自己的营帐里,小黄门去向皇帝复命,十个小厮,三个聚在一起喝酒,四个在房间里睡觉,还有三个都行踪不明。 林毅求证这些人的话之后,两个婢女的确在营帐里。三个小厮喝酒也的确是有人一直守着,只剩下四个在房间里睡觉和三个行踪不明的人。四个在房间睡觉的人,睡觉之前他们可能是在一起的,但睡觉之后就说不定会有人偷跑出来,所以苏凌一并留下了。 剩下的七个人蹲在地上,瑟瑟发抖。 “前夜晚上,有人去过男营帐吗。”芭歌问:“我不知道你们这其中的某个人奉了谁的命令去男营帐。但若是现在出来,我们王爷或许还能饶你一命,若是被我们抓出来,那可就没命了。” 七个人只是颤抖,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来。苏凌道:“半柱香,你们自己想吧。林毅,你过来。” 苏凌在林毅耳边交代了事情,就闭目养神,林毅从营帐中走出,半柱香后,准时回来了。但七个人也没有人站出来。苏凌道:“最后一次机会。本王已经调查清楚了,若是现在站出来,本王饶你不死。” 仍没有人。 “开始吧。”苏凌道。 林毅走到第一个人耳边,嘀嘀咕咕说了什么,那人面色惨白被拖了出去。随后,他又跟第二个人说了什么,第二个人也被拖了出去,直到最后一个人被留在营帐里。 而后苏凌也跟着出去了,一炷香后,苏凌从外走回来。淡淡地看着这营帐中的最后一个人,道:“说吧,她被抓到哪里去了。” “王爷,您,您在说什么啊,小的,小的听不懂啊。” “听不懂吗。”苏凌道:“那好,杀了吧。” 林毅从腰间拔起大刀。那小厮慌慌张张地爬到苏凌的脚边哭着说:“王爷,我真的不知道啊王爷。” “杀了。” “是。”林毅将人从苏凌的脚下拉出来,那小厮仍是一个劲儿地求饶,林毅手起刀落,那小厮终于大叫:“我说,我说!”而此时,林毅的大刀已经将那小厮身上的一块肉削去一半了。 那小厮哭着说:“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威胁我,要我去将林姑娘叫出来,我只是,我只是照太子殿下的吩咐做了,实在不关我的事啊。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扔到哪里了。” “您您别杀我,我带您去。”小厮慌慌张张地说道:“王爷饶小人一命吧,王爷。” “你带路吧。” 苏凌站起身:“林毅,芭歌,你们随本王一同去。” “是。” 小厮站起身来,随意用破布裹了裹伤口,踉跄地走在前面带路。苏凌和林毅芭歌跟在那小厮后,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 芭歌上前小声问道:“林将军,你怎的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林毅摇头,道:“并没有查出来。” “那怎么……” “我哪能那么快就把每个人的背景摸清楚啊,此事是王爷吩咐的,叫我先出去随便走一趟,再进来,跟每个人的耳边说话,但其实是假装说话,其实什么也没说,然后叫人把这些人一个一个拖下去,一定是分开的。” “方才王爷出去,是……” “刚刚那一幕重演了七回,王爷说,如果是生死关头,那么心中有鬼的人一定会全盘托出。”林毅说道:“若是什么也不知道的人就算是死了也说不出什么,因此……我也不会真的杀人。” 芭歌若有所思:“看来芭歌还得向王爷多多学习。” 芭歌说完,林毅突然走到苏凌身边,道:“王爷,有只小老鼠。” “你去将他引开。”苏凌道:“此处有本王,足矣。” “是。”林毅眨眼间便没了踪影。 走了许久,苏凌皱眉道:“你最好不要跟本王耍什么花招。” “不敢,小的不敢……”那小厮怯怯懦懦地说道:“王爷,就快了,就快了。” 林毅已经去会那只麻烦的小老鼠,小厮将苏凌带到一处悬崖边,道:“那夜,太子殿下就是在这里将林姑娘扔下去的。” “这里?” 此时正午,悬崖一览无余,悬崖下却是茂密的山林和险峻的石峰,如果不下到悬崖底部,根本看不到悬崖下面的情况。 “芭歌,这是哪里。”苏凌问 芭歌随身就有携带着地图,她将地图拿出,仔细对照一番,道:“此处是霖虞山深处,这片森林至今还未有人进入过。”芭歌道:“只因此处太凶险,霖虞山又地广,陛下的探子也未曾探寻过。” “具体扔下去的时间是。” “大概是前夜夜间丑时。”小厮吞吐道:“太子殿下叫我去林姑娘说王爷有急事要见她,她便急急地出来了,我只是奉殿下的命令将她带到这里,此后……此后……还请王爷饶命啊。” 苏凌突然从袖中掏出一把短刀,一刀刺穿了小厮的胸膛,小厮被钉在树干上,面目狰狞,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前方。 芭歌惊讶,缓缓说道:“王爷,这是陛下拨给您的人,这恐怕……不好交代吧。” “皇兄不是都派了他的小老鼠来窥探本王的秘密了吗。那就让皇兄知道,他的人也会被别人收买,也让好奇的皇兄知道知道,本王的秘密。” 第52章 你不会丢下我吧 夜莺这个美男子浑身泥尘地窜进苏言的营帐,一贯注重形象和干净的夜莺此时狼狈至极。苏言忙放下手中的毛笔,担忧地问道:“被发现了?” “我追踪他们到一处树林,就来了个蒙面人,与我缠斗在一起,恕夜莺无能,技不如人,这才被……” “无碍,你又不是天下第一,总会有不敌的时候。”苏言道:“你先去换身衣服吧,别让旁人看出来,否则,李博寓居那些小子又要奚落你了。” “他们哪有做兄弟的样子。”夜莺愤恨道。 “还不快去。” 夜莺愤愤不平地离开了苏言的营帐,苏言扬起似有非有的笑容,重新拿起了笔。他大笔一挥,在宣纸上写下四个大字,一气呵成,气势如虹。 ——守株待兔 我吃了巨蟒的肉,蜷缩在石块缝隙间准备入睡。当我处于朦胧状态时,我听见一阵阵狼啸,将我生生惊醒。 我微微睁开眼时,火已经熄了,这就糟糕了,之前切巨蟒,巨蟒流出的血容易吸引野兽,现在火又熄灭了,再呆在这处十分危险。 我想着,立刻起身。 但事实证明已经晚了,我刚起身,就看见三双绿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此时月黑风高,路面漆黑,这狼先是舔着地上的血,然后饥肠辘辘地看着我。 狼一般都是群居动物,现在有三只,一会儿就不知道会来多少只了。我从石缝中钻出,捡起地上的木棍,小心翼翼地沿着崖壁往前走,手中的木棍指着三只狼,这狼犹豫不敢前,但也没有离开,一直跟在我的身后,我倒吸一口冷气,试图喝退这狼群,谁料狼非但没被我吓走,甚至还前进了几步。 “妈的。”我忍不住骂出口来:“魏莫笙你娘的,如果下次你落在老娘手里,老娘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跟着我的呐喊,狼也长啸一声,在山间此起彼伏的狼声呼应,我吓住了,忙闭上了嘴。这次,来的不只有三只狼这么简单了,足足有十八只!我之前想的是,我的血有毒,三只狼还不至于杀死我,但这足足十八只狼,就算是一人一口,也可以将我活活咬死。 怎么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来了这么多。 我说该来的自然是苏凌他们,我足足等了他们有三天,也没看见活人的影子。 陆陆续续的,狼群朝我这里涌来,也不知道是巨蟒的血太有吸引力还是刚才狼群的叫声吸引来的。 我继续前进的路已经被后来的狼给锁死了。现在除了我背后靠着的石壁,我的前左右都是野狼,他们睁着绿眼睛,饥肠辘辘地伸着舌头,嘴里哈着气,将我死死围在中间。他们都有着厚重的皮毛,尾巴耷拉着,耳朵灵敏地颤动,我拿着木棍,知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来吧,我林小隅会怕吗。”我自嘲道:“你们觉得我烂成这样也下得去口的话,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野狼咬着牙齿,发出“呲呲呲”的声音,我心中十分害怕,但害怕是没有办法的,老人与海其中有句话是说,人可以被消灭,但绝对不会被打败。 野狼还是扑了上来。第一只被我用木棍打了下去,但第一只发起了进攻,剩下的也不会坐以待毙,都紧接着朝我疯狂扑过来。我拖着残废的身体躲避着狼群的攻击,却还是被三只狼扑倒在地上,后脑勺撞到石壁上,但我没有时间去顾我的后脑勺了。 一只狼迅速扑上来,咬住我的右手臂,我想用另一只手将它打开,却也被另一只狼咬住,狼牙咬进皮肉,我猛地一颤,那狼也是双眼一黑,就倒在了我的手臂上,我用力抽出右手臂,伤口的血喷涌而出,吸引来了后来的狼更凶狠的反扑。 咬住我左手的那只狼也是被寒毒入体,在地上抽搐不能动弹,我将它的獠牙从我的左手臂拔出,钻心刺骨。我的双手血流不止。但身上还压着三只狼,我用尽全力撑起身,将三只狼压在身下。又有三只狼齐刷刷地跳到我的背上来,不住地撕咬。 我的木棍还在手上,我拿起木棍,狠狠地插我身下的野狼,这木棍是在我之前就已经打磨好的,为的就是对付野兽,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我将它们插得头破血流,当然,狼也不可能这么屈服,还在我的身下挣扎,我的衣服被撕得七零八碎。 我将身下的三只野狼刺死后,又翻个身,将背上的三只压在身下,此时我的脊背,已经血肉模糊,旧的伤口和新的伤口混杂在一起,皮肉都被咬下好一大块,掉在半空中,淌着血。 这三只狼死死不屈服,我的木棍也被咬去锋利的那一边,我只好双手掰开它们的嘴,咬破自己的下嘴唇,让血流流进它们的嘴里。一个人抓不住三只狼,有只狼死死咬上了我的小拇指,我清晰地感到骨头断裂,我皱着眉头,将那只狼狠狠踢开。 这时,剩下的狼闻着血迹,也是四处撕咬我的四肢,身下的三只狼被我活活毒死,我也是不闲着,纵使抬起的手都已经是颤抖得不成模样,但仍倔强地与在我身边撕咬的那群狼缠斗起来。我用自己的血洒在它们嘴里,我的每一个部位都感觉在流血,我不知道我的血是不是要流完了,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绝不会认命! 木棍已经不能用了,十八只狼也死了一半,看着地上满是狼群的尸体,还有九只慢慢从我的身边离开。 但也是未曾走远,围着我走着。 我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已经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了。狼群观察着我,我同样以凶狠的目光看着它们,终是,它们发起了第二场总攻。九只狼一起扑到我的身上,我的大小腿都被咬住。我忍不住叫出声,但我已经没有力气与他们争斗,只能忍受着这巨大的痛苦,然后看着他们吃了我的肉而死去。 九只狼将我的四肢咬得支离破碎,终于也是死了。我看着我和狼血混杂在一起,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我又听见了狼群啸叫的声音,带着我无穷无尽的绝望,不能……我不能……我决不能死在这里……求生的欲望燃起了我的生命之火,我的双腿已经残废,双手也不听使唤了。但我用一只手,挪动着我的身体,我要离开这里,这里血腥味太重,狼群无穷无尽,很快就会有新的狼群,虽然我的血可以杀死它们,但我也会被分尸的。 我用尽全身力气,爬着,爬着,血迹在地上随着我的身体,形成了一条用鲜血铺成的道路,我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我甚至不知道我在机械地或是我正在做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还是会这样,我明明,我明明已经这么努力了啊。 我一步一步往前爬,眼前的景色却越来越模糊,天昏地暗,我感到冷,全身都冷,十分冷。我想要一个火炉,一个可以温暖我的,我想要……我想要有人能知道我,知道我在这里,我不想就这么死在这里,我不想…… 好冷,全身都冷,就好像掉入了冰窖,被人锁在冰窖里,没人知道我在这里。我的世界一片昏暗。深深的恐惧和无助,将我整个人淹没,我在无穷无尽的黑暗中找不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片,它们将我刺穿,挖空我的灵魂。 天空渐渐有了颜色,我分明地看见了晨曦的颜色,金黄金黄的,好像是第一抹阳光从山头窜起来了,它飞快地蔓延过山头,朝我这边飞来,它们停在我的身上,让我都温暖了起来似的。 有人像阳光一样,站在晨曦里,一步一步地走来,就好像是天神,踏着晨曦而来的天神,他穿着墨色衣衫,深情淡然,不染纤尘,他的眉眼好似飞花,好似一片光,将我的黑暗,一片一片驱逐。 我想,当初若没有这片晨光,若他没有这样好看,没有叫我的名字,我是不是也不会与他抵死缠绵,纠缠不休。 “林小隅。” 我渐渐微弱的意识被他的声音叫醒。苏凌将浑身是血的我抱起来,我的血随着他的手臂一片一片地染红他的墨色玄衣,多得我都看不清了。我的骨头基本上都被咬碎了,苏凌将我抱起来的时候,我的身体全是软的,塌在他的怀里。 “你死了吗,没死就应着。”苏凌冷漠地说着。 “嗯……”我从鼻腔里发出声音,含着血,模糊地应着。 “你别睡,本王带你回去,你给本王撑住!”苏凌命令道。 也不知怎的,与巨蟒抵死缠斗的时候我没有掉泪,被狼群咬的四分五裂的时候我没有掉泪,而听到苏凌的声音,我的泪水喷涌而出,像是决堤的洪水,源源不断,我扯着他胸前的衣服,嘴中一边说着,一边流着血:“苏凌……我好痛啊,我好痛啊……我快要痛死了……怎么办……真的好痛啊……我是不是快要死了……”我的血在我张嘴的时候,又汩汩地流出。 “你不会死的。”苏凌停顿了一下,道:“你的命,被本王拿过一次了。第二次,很硬的,不会死的。” “我相信你……”我道:“可是我感觉身体都碎了,一片一片的……” “都会好的。”苏凌道。 “我相信你……王爷从不会骗人的。” “好,我们这就回去。”苏凌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紧紧地抱住我。 “苏凌,我好冷……我是不是就要死了……”我颤抖着身体,像只小猫一样钻进他的怀里。 “不会的,本王将披风盖在你身上。”苏凌道。 “你抱紧我好吗,我好怕……我好怕会掉下去。”我哭着说。 “好。” 我第一次从苏凌的怀里看他的脸,阳光从他的鼻梁上掠过,这样温柔,这样动人。 “苏凌……” “我在。” “你不会丢下我吧。” “……不会。” “我不会死的……” “……不会的。” “我……” “不会的。”苏凌看着怀中血肉模糊的少女,眉头紧蹙。很久很久,他和我说了很久很久的话,直到我嘴角扬起微笑,再没有了声息。 “林小隅。” “林小隅。” “林小隅!” “林小隅!!” “林小隅……”苏凌抱着我的手也颤抖起来,“该死!” “快点,快点请余大人过来!”芭歌看着刚从外面走回来的林毅,急匆匆地说道。 林毅惊讶:“王爷怎么了。” “不是……是……是林姑娘……” “林姑娘?”林毅惊讶:“王爷自己身受重伤都不肯叫余大人的。” “快去!总之你快去!” “那怎么跟余大人说。” “就说是王爷的义妹奄奄一息。”芭歌着急道。 苏凌坐在床头,看着毫无生息的少女,他伸出手,想去摘她的面具,但又犹豫了。继而再一次伸出手,将她的面具摘了下来,少女满是烧痕的脸上,这一次全是血。面具取下,堆积在面具里的血全部流了出来,哗啦一声,恐怖如斯。huαんua33 以后你无论在哪里,没有本王的准许,都不能把面具摘下来。 我知道了。 “蠢。”苏凌冷冷道。 躺在床上的好似一具残缺的尸体,毫无生息。 “苏王爷。” 余寿之的声音传来。 苏凌这才从看着林小隅的脸上转移视线。余寿之道:“见过苏王爷。” “劳烦大人了。”苏凌道:“请。” “就是床上这位?”余寿之道。 “是。” 余寿之走到床前,也是被吓了一跳。只见少女如一滩软泥一般躺在床上,衣服和血肉黏在一起,身体如火山口,凹凸不平,全是新旧伤交叉的痕迹。余寿之吞吐道:“您确定她还活着吗。” “劳烦余大人了。”苏凌这话是把余寿之往架子上赶了。就算是被皇兄知道了也没什么了,如果林小隅死了,那么自己的寒毒无法医治,迟早会被皇兄抓住把柄。 “尽力而为。”余寿之抹了一把冷汗。 衣服和皮肉黏在一处,芭歌走上前来,帮少女褪去衣衫,一块一块血淋淋的布匹从少女身上扯下,尽管芭歌的动作已经足够温柔,但那一层一层的被撕咬的皮肉,还是一块一块地跟着布匹掉下来。 芭歌忍不住流下泪来。 第53章 是暖的吗? “你是说,我亲爱的皇弟这几日都告假了吗。”苏言含笑,自己亲自动手斟茶,袅袅茶香从茶盏中飘扬,他看着余寿之,说道:“是怎样的一个女子。” “这……听苏王爷身边的小厮说,好像是王爷的义妹。”余寿之颔首道:“但她是个奴籍,因此应该是苏王爷的家奴,为了让老夫去看病,才如此说。” “哦?是个难得的美人?”苏言微微抿了一口茶,道。 “非也,那小奴尤其丑陋,身体也被咬碎了。臣尽力医治,但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走不了路了。”余寿之道:“因此,不会是因为美色……” “我那个皇弟,对美色避之若鹜。”苏言笑着说:“一个女人而已,皇弟既然那么在意,我们也不用阻挠他。” “可是,陛下……” “哈哈,你不用再说了。”苏言笑着。打断余寿之的话,脸色由笑一下子变得阴沉起来,微笑也随之收敛,冷冷地说道:“朕心中已有打算了。” 脸色犹如乌云般阴沉,而后又灿烂起来,笑着说:“好啦好啦,余伯先下去吧。我有些困了,小憩一会。” 余伯猛地一颤,无奈地叹了口气。 “想喝什么。”苏凌道。 我睡在苏凌的营帐里,他坐在另一处看书,听说我已经昏迷了好几日,明日就已经是满春猎的日子,该回京了。这几日,苏凌向小皇帝告假之后,便一直守着我。也不知道是因为内疚还是什么,他这几日冷冰冰的态度也缓和不少。 我想起那日的情景,脸红彤彤地烧起来,撇过头去:“不渴。” “哦。”苏凌继续看他的书。 我的身体没有一处是能动的,全身上下都被支架固定起来,衣食住行上厕所,都是芭歌照顾我的。我也不想动,每动一下,身上的筋骨就会翻天覆地地疼痛。 “想吃什么。”没过多久,苏凌又问。 “不饿。” “哦。”苏凌继续看书。半晌,苏凌放下书,问:“想干什么。” “……”我闭着眼,道:“什么也干不了。” “哦。”苏凌继续看书:“本王忘了。” “……王爷……”我突然主动叫他,苏凌放下书,正经地走到我身边道:“有什么事,你说。” “谢谢您。”我道。 “哦。”苏凌道:“还有吗。” “没……没事了。”我尴尬地看着他。 “哦。”苏凌准备走回,我突然叫住他:“王爷,你能不能坐我旁边看……我……我有些害怕。” “怕什么。”苏凌直直地问。 “就是怕……”我撒着娇。 “哦。”苏凌坐下:“知道了。” “那个……王爷……”我胆子大了些,看着苏凌的侧颜,也不知怎的,以前没有的感觉这一刻却十分真实。一定是林雨又开始干扰我了,原宿主的力量真是强大,我只好闭上眼睛,不去看他。 “什么事。”苏凌还是听到了我的小声嘀咕。 “那个,我不用戴面具了吗。您不是说,没有您的允许,我……” “本王现在允许了。” “可是……为什么……您不是看见我会不舒服吗……” “带着面具不利于脸上的伤口恢复,你的血浸到之前的伤口里去了。”苏凌道:“好好休息,想要什么,跟本王说就好了。” “我……”我甚至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声,空气都变得燥热起来。难以揣摩的少女心事就像是初晨的凝露被阳光蒸干,无影无踪了:“我没事,先睡了。” 回京州的路,我和苏凌坐同一辆马车。苏凌的马车很大,可以在里面睡觉,有小窗,有桌子,就像个移动的房车。苏凌难得准许我住在他的马车里,毕竟回京州的路也不短,我不能动弹,一直躺在苏凌的榻上,睁着大眼睛圆溜溜地看着他。看着阳光泄在他的脸上,带着春风,软绵绵的,冲昏我的大脑。 苏凌一直没问我落下悬崖底事,想必他已经知道了事情的经过,但的确为了一个小奴隶和魏国太子翻脸是不可能的。况且我和苏凌也……也没什么关系。 苏凌温柔得让我不自在,或许是考虑到我的确都快成了半个残废? “想晒晒太阳吗。”苏凌没来由地一问。 我轻轻点头。 苏凌便将小窗的帷帐掀开,阳光暖洋洋地照在我身上,我感到惬意。 “林小隅。”苏凌突然叫我,坐在我身旁直视着我的眼睛,这双明亮透彻的眼睛,他严肃地说道:“回京州之后,你便跟在本王身边吧,以防有什么不测,本王不能再让你置于险境了。” “啊?啊……”我慌慌张张,躲避他的目光。 “你还是搬到醉生梦死来吧。”苏凌突然道。 “啊……啊?”我惊讶道,小声嘀咕:“王爷看见我不害怕了吗。” “你是在担心本王身上的寒毒吗。” 是有这么个原因,因为我患有软脚病,苏凌身上的寒毒在夜晚过剩,我便会发病。苏凌道:“刘叔已经帮本王看过了,本王身上的寒毒消散得很快,夜间也不会有太盛的寒气了。你放心吧。” 我畏畏缩缩地看着他。苏凌无奈,没有任何征兆地,他突然握住我的手,我的身体猛地颤了一下,怔怔地看着他,他手掌的温暖从我的手掌通过手臂传到我的心脏处,让我的心仿佛要炸出来。 苏凌道:“是暖的吗。” “是……是……”我不敢看他,但由于我无法动弹,又收不回手,只能闭上眼睛。 “你可相信本王的话了?” “你也不用睡地上了,我会叫刘海给你置办一张塌。” “是……是……”我再也不敢睁开眼了。 真好,真好。欧耶!我现在如果可以,我一定会高兴得在地上乱蹦跳起来。我突然道:“王爷,您能帮我把被子盖上吗。” “好。”苏凌轻柔地替我搭上被子。 无声的甜蜜,馥郁的熏香袅袅升起。我透着窗户向外看去,艳阳正好,晴空万里。 回到凌王府后,我仍是不能下床,因此,贴身衣物都是芭歌帮我收拾的。我要去哪处也都是三叔背着我去的。嘴还能说话,眼皮还能跳动,真是好的不错了。 “小隅,这个要拿吗。”芭歌一件一件收拾着我的衣物。 “嗯……都拿上吧。”我道:“我觉得这次去的时间应该要久一点的。”錵婲尐哾網 “王爷对你的态度好了,我也不用担心了。”芭歌道:“不瞒你说,之前我总认为王爷会对你不利呢。” “啊……王爷……其实……可能是个很温柔的人呢……吧……”我吞吞吐吐地说道。 “噗嗤。”芭歌笑着:“你这么认为就这样吧。” “嘿嘿。” “王爷此次为了救你,去找了余院使,要知道,余院使可是皇帝陛下的人,之前王爷受伤,也没有请过余院使。”芭歌道:“余院使是天下第一圣手,你此次真是因祸得福了。” “因祸得福?” “嗯哼。”芭歌道。 因祸得福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此次筋骨重塑,身体好了之后,还能成为一个练武奇才?我的妈呀,原来我走的是女王路线,一统天下是不是。不过苏凌……还真是谢谢他了…… “王爷要你去他那处,也是为难王爷了。” “呃……”我不好意思地说道:“还得麻烦王爷照顾我了。” “林姑娘,你好轻。”三叔突然插上了嘴:“芭歌姑娘以后多做些好吃的给她吧。” “那可不行,小隅现在只能喝清淡的米汤或粥,大鱼大肉是会伤身体的。”芭歌道。 “魏太子来了。”有小厮跌跌撞撞地走进来。我的笑容僵硬在脸上,但仍笑着说:“三叔,我们走吧,太子殿下肯定是来找芭歌的。” “可是……往日,林姑娘不是也要陪着芭歌姑娘的?” “这次……这次……”我哽咽地说道:“这次我身体不舒服嘛。” “林将军,你带她去吧。东西我都已经收拾好了,你且先带她去醉生梦死,再回来顺东西,魏太子我来应付。”芭歌道:“找个理由,别让他再来了,他对小隅如此……” “没事……”我苦笑道:“也是我先吓他的对不对?总归是我自己……罢了,以后见着面避着就是了。我一个小奴隶,总不能找太子殿下讨公道。” “好。”三叔背着我,稳当地离开了。 魏莫笙自从将我从悬崖上推下去之后,就载歌载舞了好几日,心想着终于除掉个大患,解了心头只之恨。当然,芭歌也不会知道自己偷偷看女子闺房这种糗事了。 他虽然从小横行霸道,但真正杀人,却是少之又少。此次杀掉一个奴隶,虽然没有什么,但他每每走进那片皇家猎场,总感觉有什么东西盯着自己,几日之后他终于受不了,先辞了苏言,独自回京了。 父皇命令自己下个月之前必须回去,但魏莫笙一心念着芭歌,当然也想在回大魏之前,把她拐回去。芭歌是苏凌最重要的婢女,向苏王爷几次要人都失败了。只能在芭歌这里下手,可是芭歌对自己的美貌和财富视而不见,还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软磨硬泡了,魏莫笙就不相信自己这么个大魏太子,还不能吸引一个凌王府的婢女了? 因此,怀着这样的心情,魏莫笙又来了凌王府。他走进听竹园,有意无意地看向了林小隅的房间。却见房间里空空荡荡,本就朴素的房间,都快空无一物了。 魏莫笙的心好像被塞进了一颗石子,硌着很不舒服。 芭歌在屋里见了他,礼貌地出来行礼。魏莫笙那片刻的不舒服立刻烟消雨散,他笑眯眯地看着芭歌,问道:“歌儿近来都还好吗。” “承蒙太子殿下关心,芭歌一切都好。”芭歌道。 接着,他又寒暄了几句,但却有意无意地提到了听竹园的空屋子,终于,他忍不住,还是问:“那个……那屋子怎么空了。” “哪个?” “就是……就是你们那小奴的屋子。”魏莫笙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故作轻松道。显然他是不知道他的丰功伟绩已经败露了的。 “人已经不在这里了,自然要收拾屋子。”芭歌淡淡地看着他,道:“这和太子殿下有什么关系吗。” “不在了……”魏莫笙反复琢磨着这句话,虽然他早已知道了会是这个答案,但还是想反复确认:“真的不在了吗。” “那是自然,莫非太子殿下觉得芭歌会欺骗太子殿下?”芭歌道。 “这这这……这是自然不会。”魏莫笙结巴着说。 “歌儿,之前本太子与你说的那个回大魏……”魏莫笙说着说着,眼神还是不自主地瞄向林小隅的空屋子,怎么看怎么不舒服,总觉得那里应该住着人的才对。哎,我怎么会变成这样……魏莫笙苦恼。 我搬到醉生梦死一个月后,已经可以拄着拐杖行走了。余寿之是天下第一圣手的名号果然没错,但我之前记得天下第一不是那个叫夜小马的男人吗。因此还专门去问了问芭歌,芭歌说夜小马是天下第一神医,就是干什么都行,无论是下药还是下毒,而天下第一圣手,余寿之也懂得用药,但是在伤筋动骨这上面的造诣尤其突出,我身体都被狼咬得支离破碎,刚好和余寿之专业对口了。 苏凌对我很好,我要什么给什么,纵使凌王府开支拮据但也找最好的药材给我医治。我为此感动得涕泗横流,也想做点东西送给他。 但我叫芭歌教我做东西,试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后来我觉得送树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我见着醉生梦死的院子里也是十分朴素,都种的是同一品种的树。而且还是不开花的树,这都二月了,树叶倒是青一片片的,却也没其他任何颜色。 我缠着芭歌陪我出来选树,最好是能开花的树,种在醉生梦死的院子里。夏天到了的话,一树独秀,一眼就能看得出是我送苏凌的树,想到这里,我没来由地偷笑。 第54章 还是这个面具吧 原来那个面具已经不能用了,因而我随便带了面纱,就随着芭歌出去了。芭歌带着我去了京州的植物园。 植物园里百花争艳,十分繁茂,定是春日来了,凡是什么花都有了盛的苗头。我和芭歌从马车上下来,老板认出是凌王府的轿子,笑脸相迎。 “芭歌姑娘,今日要采办些什么。” “嗯?”我看着芭歌,疑惑道:“歌儿,你和老板认识吗。” “凌王府的植物都是我来这里采办的。”芭歌扶着我慢慢走下马车道:“你走着路小心些,千万不可再磕着碰着了。” “没事啦,我这一把硬骨头,死不了的。”我嬉皮笑脸。 “非死即伤。”芭歌皱着脸。 我收敛起微笑,撑着芭歌的手,一瘸一拐地走着。 “老板,今日是来挑棵树的。”芭歌对我说道:“你且自己看看喜欢些什么。” “老板,你们这儿有会开花的树嘛。” “有的有的,姑娘这边走。” 我和芭歌在植物园选了棵梨花树。一来我是想起了萧子显的洛阳梨花落如雪,河边细草细如茵,二来是梨花洁白如琼玉,又叫玉雨花,别名十分风雅,三来是秋天有果子吃,一举三得,好看又实用。 我左挑右选,选了一株小树苗,想着慢慢养。 回到凌王府,小厮拿着树苗到醉生梦死的院子里。 “可以在这里挖土嘛。”我问着。 “小隅想在哪儿就在哪儿。”芭歌道。 “王爷不会生气吗。” “王爷不会和伤残计较的。”芭歌道:“醉生梦死的青树本是芭歌一手操办的。” “芭歌喜欢单一的颜色?不开花的树?看起来很乏味呀。” “都是王爷安排的。”芭歌道:“女子,总是喜欢花一些的。” “其实我不喜欢花。”我道:“但我想,花是代表美好的事物,我会让自己有个念想的。” “需要芭歌帮忙吗。” “不用了,我想着既然是我要送给王爷的礼物,就我自己来种比较好,再者说,我一个伤残种树,听起来就挺让人感动的。”我笑着说:“当然,还是得麻烦芭歌扶着我。” “嗯好。” 我小心翼翼地翻土,挖坑,拔草。芭歌也是扶着我做完这一切的动作,准备完毕,小厮将树苗拿来,我便将土盖上,正好遇到苏凌下朝回来。 “你们在做什么。” 苏凌说话时冷冷的,让专心种树的我着实吓了一跳。我抬起头,正好对上苏凌淡泊的眼神。我道:“王爷的花苑太单调了,今日早晨我出去买了棵梨花树,想着种在王爷的院子里,夏天会有不一样的色彩。” “醉生梦死一般不准许有人随意进入,你将这棵树种在这里,会死的。”苏凌道。 “哎呀,每日浇浇水又不需要太多的时间,王爷出门之前浇浇水就好了啊。”我嘟着嘴,说着。 苏凌既没答应,也没否定,我只好继续说道:“再不济,我还在这里嘛,我自己养我自己的树,这个总行了吧。” “随便你。”苏凌道。 “哼。”我突然有一点失落,本来以为他会感动的。罢了罢了,说不定他只是故作高冷。苏凌进了屋,再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将树种好了。苏凌端详着我的脸,仔细思考,道:“你原来的那个面具好像不能用了。” “嗯。” “今日,你随本王出门去,你自己喜欢什么样式的,便叫工匠做着。”苏凌道:“现在就去。” “啊?”我嘀咕着:“平日里不都是您做好的给我吗,今日怎么……” “你不是一直不喜欢本王的审美吗。”苏凌道:“本王带你去。” 我莫名感动,泪眼婆娑地点头。 自从我九死一生之后,苏凌对我好得快要上天了。我们到工匠作坊处,大大小小形色各异的面具都整齐地挂在墙上。工匠们小心地画着面具上的花纹,我发现,这里的面具都是十分精致的,但为什么苏凌给我的面具却是单一色的黑白? “苏王爷。”工匠老板走上前,向苏凌问安:“今日又想做什么面具。” “今日是这位姑娘做,你且带她四处看看吧。”苏凌挑了把椅子坐下,对我说道:“你去吧,本王在此等你。” 我点点头。 “慢着。”苏凌突然叫住我。 “怎么了。” “走慢些。” “是……是!” 随着老板走进匠铺,老板慢慢介绍道:“这里是狐妖类型的面具,这边是鬼面节上可定做的面具,这边是……”我看着这些面具,无疑都是画着华彩的。 实在是没看出有苏凌给我选的面具存在的地方,我疑惑地问:“苏王爷都是在你们这里定做的面具吗。” “是的。”老板恭敬地说道。 “那为什么王爷的面具和你们这里的面具风格迥异,我都不敢相信是出自同一家。”我道。 老板道:“王爷来选的面具在这里面。” 老板带着我走进匠铺里屋,匠铺里屋没有面具挂在墙上,这是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挂着刺绣和壁画,直到我和老板走得近了,才逐渐看到走廊的尽头的墙上,挂着黑白单色面具。光线昏暗,面具像一张人脸挂在墙上,有些诡异,我诧异地看着有些诡异的面具,道:“怎么和外面的面具都不一样?” “回姑娘的话。”老板说道:“外面的面具是手绘的参加各种宴会所需的面具,也是追求鲜艳和靓丽的面具,这里面的这两具,则是养肤的。” “养肤?” “面具是木材或者树胶制成,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毒素,而这黑白面具,是用千年寒木制成,滋养皮肤。因而我们就没有再往上面画什么华彩了。” “是……是吗……”我听到老板的话,不知怎的,心里堵堵的,很不好受。想到之前我还对苏凌审美的种种嫌弃,就有一股深深的自责感。 “姑娘还看吗。”老板道。 “不用了。”我笑着说:“就这两具吧,麻烦老板帮我取下了。” 我再次站到苏凌面前时,就已经戴上了白面具。苏凌抬头,见到我时,微怔了一下,然后道:“你不是不喜欢吗。” “哪有,王爷觉得好的,自然是最好的。”我道。 “嗯。”苏凌淡淡回应。站起身,道:“你过来。” 我顺着苏凌的话站到他跟前,苏凌慢慢抬起手,伸到我的脑后,小心地将我脑后的皮筋取下,替我调整了一下面具的位置,然后再轻柔地替我拴上。我站在他怀里,大气都不敢出,只听到自己心如擂鼓,苏凌的温气在我的头顶,我都快被冲昏了。 苏凌拴好后,退后几步,满意道:“还行。” “王爷……谢谢……”我吞吐地说道。 “哦。”苏凌淡淡转过身,“跟上,回府了。” “嗯!” 听芭歌说,春猎期间,也就是我失踪的那几日,狐妖作祟又死了一位大人。现在苏凌忙得团团转,却还是抽出时间带我去了工匠铺。苏凌和罗郴就此事一直调查,却始终没什么进展,可怜苏凌一张姣好的皮囊都快熬成黄脸公了。 于是我打算给他熬鸡汤,说实话我是个连饭都不会做的人,但大家都说鸡汤可以缓解人的疲惫,况且二月气温忽冷忽热,喝碗鸡汤是再好不过。 好在芭歌是个全能的主儿,我和芭歌在听竹园的小厨房里忙活。芭歌一边指导我一边好奇地问:“你怎么突然关心起王爷来了。” 我拿着菜刀的手猛地颤了一下,擦到我的手指,鲜血流在砧板上,芭歌忙回房拿药替我擦上。 “这不是王爷的救命之恩,我还没有……”我眼神躲躲闪闪。 “嗯。” “再者说,我身为凌王府的婢子,关心王爷也是应该的。”我找到个好借口,也不知道是说给芭歌听还是说给我自己听的。 “小隅有这种想法也是好的。”芭歌偷笑道:“王爷也应该会很惊讶吧,毕竟除了芭歌和林汐公主,还没有别的女子给王爷做过吃的呢。” 芭歌看着我包好的手指,道:“谁都知道,王爷喜欢林汐公主,这两情相悦的事,只等着王爷在朝堂上站稳跟脚,再像越王提亲了。” “啊……是啊……”我笑着说:“我早就知道了。” 我继续熬鸡汤,突然问着:“我会一直呆在凌王府吗。” “芭歌不知道。”芭歌道:“或许等王爷的病好了,就会帮小隅脱了奴籍,放小隅出府了,小隅不是一直都想出去吗。” “嗯……是啊……这样自然是最好不过了。”我没再问下去,专心致志地看我的鸡汤了。 鸡汤熬好之后,我端着鸡汤走回醉生梦死。醉生梦死里,房间的灯火忽暗忽明,灯火在灯盏上跳跃,我看了看窗户,是关着的,怎么会……我慌忙地推开门。 一股寒气扑面而来。我打了个寒颤,屋里仿佛寒冬腊月,灯火熄了,屋子里一片漆黑。 我心中不自主地紧张起来,将鸡汤放在桌上,便进屋找人。我将油灯重新点燃,拿着油灯走进屋。 我心中一紧,慌忙地喊着:“王爷……王爷你在哪儿。王爷……”越往里走,寒气越重,我也越来越着急。 “王爷,你在的话,回应我一声啊,王爷。”我只好寻着寒气走寒气哪里重,我便往哪处走。直到最后,终于在床角发现了苏凌。他将自己抱作一团,全身上下散发的寒气让帷帐上都结了霜。他瑟瑟发抖,全身散乱,我将油灯靠近他,油灯刹那间就被扑灭。苏凌感受到了我的存在,慢慢抬起头来看我。 “王爷……你还好吗。” 苏凌炯炯有神地看着我。突然,他一个侧身将我按倒在床上。动作太过迅速,正好碰触到我的伤口,我吃痛地叫了一声。苏凌粗暴的动作慢了下来,渐渐松开我。 显然是刚刚发病还没有失去意识。 我道:“王爷,你还在吗。” “嗯。还好。”苏凌冷冷说道。 “王爷,你咬吧。”我道。 苏凌慢慢从我身上起,道:“你现在受了伤,本王不能。” “没事的。您……”我坐起身,道:“您寒毒的日子早就到了吧。” 苏凌愣,没有回答。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我算准了日子,苏凌的寒毒本应该在春猎期间就爆发的,但他却一直没来找我,我的确身体不好,虚弱不堪,经不起他的折腾。 “你的命很重要。”苏凌郑重地说道。 “王爷,您再慢一步,寒毒就要……”我提醒道。 “你出去吧,不用说了,你现在的身体不适合……”苏凌话还没说完,寒气就进一步加重,瞬间将我的腿脚冻到无法移动。苏凌的眼神也渐渐模糊,变得猩红。苏凌慢慢站起身,我忙抱住他,寒毒已经爆发了,苏凌现在听不进去我说话,我只能将他抱住,不让他寻找凶器。 苏凌看着自己腰上的手,慢慢转过头。 我摇头道:“不要,镇定下来,您会好的。我一直都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苏凌粗暴地压在我的身上,我的伤口被他撞出血,染红了棉被。我将他死死抱在自己怀里,不让他动弹。我知道,如果将他放开,他本身武功就深不可测,寒毒更让他自己浑身上下有一般人不敢接近的寒气,若是出了去,可就不好收拾了。 苏凌在我的怀里发起疯来,我感觉我的胸口被他震得都快要散架了,但我仍倔强地抱着他,没有一点松懈。 苏凌如狼似虎地扑在我的肩膀上,就疯狂地在我的身上撕咬。我忍住疼痛没有发出声音,只是任着我的血将我们纠缠在一起。他咬红了眼,手指掐入我的肌肤,将我狠狠刺痛着。我的血顺着他的脸流进他的嘴中。 他眼睛中的猩红慢慢退了下去眼神变得清澈他看着躺在血泊中的我,轻轻将我抱在怀中,在我耳边呢喃:“抱歉。” 我轻轻笑着:“没关系。” 第55章 宜春楼之乱 我和苏凌面对面坐在床上,一言不发。苏凌慢慢下床,在柜里拿出药瓶和绷带,走到我身边,将我的伤口一一包起来,我咬着下嘴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苏凌愣了愣:“疼就叫出来吧。” “不疼。”我道。 “你的生辰是什么时候。”苏凌突然问我。 “六月十七。”我道:“怎么了。” “没事。”苏凌将我的伤口包好,又皱了皱眉头,我突然想到我熬的鸡汤还放在桌上,就准备下床去拿,苏凌问:“你做什么。” “我给你熬了鸡汤,还放在桌子上。” “鸡汤?”苏凌看着我,片刻后问着:“你还会这个吗。” “啊……啊……嗯……”我支支吾吾,不好意思地说道:“芭歌教我的,您放心吧,不会有毒的。” “好。”苏凌站起身,自己走到桌前,端起鸡汤,一饮而尽。我憧憬地看着苏凌,期盼他的评价,苏凌扭过头来,淡淡说道:“挺暖和的。” “味道呢,您觉得怎么样。”我期盼的眼睛闪闪发光。 “冷了,没感觉到。”苏凌道。 “好吧……”我偷偷看着他,小声地问:“那下次我再给您做一碗?” “嗯。”苏凌道:“本王去叫刘老先生,你的伤……”苏凌顿了一下,看着血红的床铺,道:“还好吧。” “没事。”我爽朗地笑着:“您不是跟我说过了,我的命挺硬的,死不了嘛。” 苏凌没说话,自顾自出门了。 后来刘老先生来帮我处理了上课,又开了几服药,苏凌的寒毒也不会连着两三次发作,我的伤也慢慢好了起来。 三日后。 狐妖案一直没什么进展,主要的瓶颈就是不知道死者的死因。不是中毒,不是外伤,也不是内伤,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死者停止了呼吸。苏凌和罗郴多方面调查后,决定在宜春楼讨论,此间苏凌会带上芭歌和林毅,罗郴也会带上徐盈丰,为了确保我的安全,苏凌也要带着我去。自从上次九死一生的事件之后,苏凌便不允许我离开他的视线了。 宜春楼虽然经历了上一次的事件,但因为基业庞大,是不可能停业的,韩姑娘早知道我们要来,在宜春楼里安排了一间顶楼的房间,避免他人的打扰。 我们到达宜春楼的时候,罗郴和徐盈丰已经坐在屋子里恭候苏凌大驾了。 “大人,客气话就不必说了,先说说自己查到的东西吧。”苏凌道。 “既然如此,下官就开门见山了。”罗郴请苏凌坐下,慢慢说道:“从最开始的,国宴上的尹大人开始,再到宜春楼的吴大人,再到春猎会上的李大人,最后,这几天的牛大人和于大人。一共是五位大人,目前的共同点是,都不知道死者的死因,也不知道杀人者的动机。四位大人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官,且都在五位大人的遗体伤上发现了狐狸毛。不同点则是,尹大人是宜春楼的常客,吴大人和牛大人则是偶尔来一次,李大人和于大人则是根本没来过宜春楼。且五位大人过世的地点都不一样,实在是查不出其他的了。”罗郴道:“无论是在怎么查,也没有更多的共同点了,不知道王爷还有什么补充。” “有。”苏凌道:“这几位大人,本王都很熟,皆是苏豫王以前的部下,后来投靠到王兄手下的。” “大人,可以进来吗。”韩姑娘在房外敲了敲门。 “嗯,你进来吧。”苏凌道。 因为韩姑娘是整个事件的知情人,也是目睹者,因此我们讨论的事情也不必瞒着她的。韩姑娘走进,恭敬地行了礼,问道:“大人可是需要些什么。” “来点茶水吧。”罗郴道:“再上几个小菜。” “是。”韩姑娘闭了门。 苏凌继续说道:“想必这一点,罗大人不会没有查出来吧。” “这……”罗郴尴尬地说道:“这一点的确查出来了,只不过……” “只不过碍于本王的原因,不方便说是吗。”苏凌替他说过下半句话。 “是的。” “无妨。”苏凌道:“本王早已与苏豫断绝父子关系了,但说无妨。” “既如此,这次的杀人事件,会不会是苏豫以前的忠心部下为了报复那些投靠陛下的人而犯案的?” “不要妄下定论。”苏凌道。 “大人,我进来了。”韩姑娘将茶水和小菜备好。敲了敲门,苏凌轻轻应下。韩姑娘携着姑娘们一一端上小菜和茶水。 我肚子饱饱,什么也吃不下。苏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道,“目前只要查出死因,就可以解开第一步的谜团了。” “是啊,可是现在京州里……” “去请楚国的智行法师。”苏凌道。 “难不成王爷也认为是妖魔作祟?”罗郴道。 苏凌不答。 “王爷这是何意。” “大人,目前的死因没查出来是吗。”苏凌道:“可否解剖呢。” “这……死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大官,解剖……实在是……”罗郴难堪地说道:“陛下也不会准许的。” “本王只是随便问问。”苏凌看着罗郴的脸。 “用膳吧。”苏凌道。 我因为腿脚不方便的关系,是坐在苏凌旁边的。苏凌问我饿不饿,我淡淡摇了摇头,他也就不理会我了。他们一边谈一边吃,我听得昏昏欲睡,看着镂花的窗棂打着瞌睡。 突然,窗户关上了。发出“砰”的一声巨响,我也被惊醒。芭歌道:“这宜春楼的湖风挺大的。芭歌去将窗户打开。” “不用了。”罗郴道:“夜风大,打开窗户反而更冷。” “是。” 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袅袅娜娜飞出白烟来,十分迅速,瞬间屋子里烟雾缭绕。罗郴大叫:“不好,快从门口逃出去。” 可他刚刚说完,就直接倒在了桌子上。这是迷烟!我反应过来,急忙看去苏凌,苏凌坐在椅子上,要站起来。却在站起身的那一刻也倒在了桌上。我心下道不好,想叫芭歌,芭歌也是倒在了窗边。 究竟是什么人放的烟! 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晕倒了,这时,从窗边跳进几个蒙面人。我一惊,这几个蒙面人互相看着对方,点头示意,就向苏凌冲过来,我看清楚他们手中锃锃发亮的砍刀。我将苏凌从椅子上拽下来,将他堆到桌子底下,由于桌子四方都有桌布,再加上白烟越来越浓厚,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所以可以暂时躲避一下子。 果然,蒙面人在四处搜寻,都找不到苏凌。我趁他们向后面走的时候,从桌子下钻出,将苏凌慢慢脱向窗户的位置,由于宜春楼的四周都是水,所以只要我和苏凌一起跳下去,我会游泳,应该可以躲过一劫。 我屏住呼吸,苏凌不轻,我好不容易在没有引到蒙面人注意的情况下将苏凌拖到了窗边。 “什么声音。”蒙面人突然问。 我吓得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好像是这边传来的。”蒙面人闻声,向我这边走来。我心知事情已经败露。只好先将苏凌抬起靠在窗边。摘下头上的珠钗,往另一个方向丢去,蒙面人闻声,回头一看,恰在这时,我拉着苏凌的手,要一道跳入水中,可奈蒙面人人数众多,我还是被抓住了。 我一只手拉着苏凌,蒙面人将我提在空中,如果我放手,那么苏凌会掉入湖里,加上他现在是昏迷,也就会溺水而亡,但我的衣服又被蒙面人提着。 “原来在这里。”蒙面人冷笑道。 四周的蒙面人也都跟了过来。 “你怎么没有昏倒?”蒙面人道。 我不说话,整个人在空中不停地挣扎。蒙面人不废话,拿起左手的刀,向苏凌砍去,我用尽全身力气将苏凌摇起来,躲过了这把刀。我的伤口在撕裂,我甚至听到了余寿之缝的线崩断的声音。 “唔……”我低沉地呻吟。 “哦?这么护着你主子?”蒙面人手起刀落,我的身形在空中一侧,刀恰好是砍掉了我的衣服,但我的脊背也被刀划出一道血痕。我挣脱了蒙面人的控制,翻身抱住苏凌,一同掉入湖水中。 “该死。”蒙面人道。 “什么人!什么人在那儿!”守在宜春楼下的护卫队听到落水的声音,也是从楼下赶上来。蒙面人见情形不妙,只是对着我们掉下去的身形再丢了三四把砍刀,只能愤恨离开。 我受了那一刀后,剩下的砍刀也只是擦破我的皮,并没有伤到要害。我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走路都得依靠着拐杖,此时还要在水里带着一个一百多斤的男人游泳,我感觉全身都要散架了。 但我不可能扔下苏凌让他死在这儿吧。我皱着眉头,拉着他一直游到宜春楼的木板上,才歇口气。我听到护卫上楼的声音,知道蒙面人已经逃离宜春楼了,只需要等人来救我们就好了。 我也很奇怪,我感觉我穿越一下就是来受苦受罪的。莫不是前世杀戮太多,害得我现在的人生如此悲催。杀我的要杀我,杀苏凌的还是伤了我,我真是炮灰啊…… 之前苏凌救了我一次,我如今救他一次,就算我们扯平了。我也不会再良心不安,甚至产生他这人特别好的错觉了。 后来护卫兵发现了我们,将我们带到另一个房间,请来了大夫为我们医治。随后罗郴芭歌他们也渐渐醒了过来,此时我们在同一间房里,苏凌坐在我窗边,我一直保持着清醒,对刚刚发生的那一幕还有些缓不过来。 “王爷,你没事吧。”芭歌担忧地问道。但看苏凌的模样心想也没什么大碍。林毅倒是直接下跪,愤恨地说道:“王爷,属下知错。” 苏凌只是看着他,没有任何表情。 “属下该死。”林毅道,“都是因为属下的疏忽,才导致林姑娘和王爷……” “你的错,你自己回去再反省。”苏凌看着罗郴,道:“罗大人好像有话要说。” “王爷,下官发现……”罗郴支支吾吾道。 苏凌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道:“说。” “在我们那间房间里,发现了这个。”罗郴将一封信递了上来,苏凌接过信,打开。 脸色阴沉了下来,我很少见到苏凌的脸上有其他什么表情的变化,此时苏凌的脸色当真算得上阴沉了。 我问道:“写了什么。” “你自己看吧。”苏凌将信递给我。 信上是很整齐的一行字,写的是: 你们已经触犯了本座的复仇,若不设祭祀,献上黄金千两以慰本座,那么本座的诅咒将笼罩整个京州。 我哑口无言。罗郴脸色大变,刚刚平静的脸上如同湖面上落入了一颗石子,掀起水花。 “这封信是什么时候发现的。”苏凌问。 “就在你们落水之后,烟雾消散之后在桌上发现的。”罗郴道。 “那就是那群黑衣人留下的了?”我道。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罗郴擦了一把汗。 “罗大人此话怎讲。”苏凌道。 “这封信当时我们拆开的时候是一片空白。”罗郴道:“下官只是递给王爷,可不料王爷拆开的时候,就有了这么一行字。”罗郴脸色低沉。 苏凌道:“你的意思是,这封信是给本王看的了。”錵婲尐哾網 “是的。”芭歌道:“这封信,罗大人一发现后,我们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看过了,的确是空白的。” “会不会是用了什么手法。”我道:“比如写信的人算好了时间,会在那个时候出现文字也说不定。” “林毅,你将这封信拿去调查。”苏凌突然问道:“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还好吗。” “我们都没事。”徐盈丰道:“这次这群杀手的目标好像就是王爷,我们都没什么大碍。” “究竟是什么人要杀王爷。”我道:“难道是此次的幕后主使,不想让王爷再继续查下去了吗。” “或许吧。”苏凌皱着眉道。 “大家都没事吧。”韩姑娘在婢子的搀扶下走进来,她的身形如同娇弱的樱花,柔柔弱弱,神色间十分愧疚,或许是刚才吸入了太多了浓烟,娇喘微微。 第56章 可是我舍不得啊 我想撑起身问韩姑娘的情况,可谁料刚一起身,背上的伤痕就疼痛起来。我发声“唔”。苏凌扭过头来看着我:“别起来。”说话语气坚硬,我被吓到,喏喏地躺了回去。 韩姑娘走进屋,见了躺在床上的我,更加愧疚:“都是我不好。宜春楼上下没做好检查,让这些奸人混了进来。”韩姑娘痛心疾首。 “如果是林毅都没有防备,那么你更不会有察觉了。”苏凌冷冷地说道。苏凌虽没有追究韩姑娘责任的意思,但韩姑娘自己过不去,说了几句安慰话,就独自回房了。 忽地。 苏凌兀地脸色一变,整个人如同折断了翅膀的鸟儿,直接倒下俯身凑到我耳边,嘴里像是含着什么东西,模糊不清命令道:“你叫他们全部出去,说是本王的命令。” 我虽不明白什么情况,但还是照苏凌的话做了。苏凌顺势躺在我床的内侧,握住我的手臂,苏凌的手握住我的那一刻,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心里窜出来似的。像是一块滚烫的炮烙,在我的手臂上,我感觉整个人都快要炸开似的。 罗郴和林毅等人虽然不解,但还是出了门。在他们关上门,脚步声远去后的片刻,苏凌握住我的手加重了力道,随即,在我的身边,一口鲜血喷出。 我一颗心乱了方寸,连忙要撑起来。苏凌将我按在身下,手撑住自己的身体,我就这么在他身下,与他两眼对视,苏凌道:“你别动。” “王爷,您怎么了。”我担忧地看着苏凌惨白的面容。他嘴边还有鲜血,一滴一滴流在我的面具上。 苏凌惨白的面容上兀自笑了,他沉静地说道:“本王已经确定这狐妖案的死因了。” “您……您知道了?”我惊讶道。 “是。”苏凌撑着床面的手倏然没了力气,整个人软倒在我的身上。我忽地一惊,浑身都麻木,双手不知道该放在哪里,我闻到他身上寒冰般清新的味道和血的铜腥味,我甚至能看见苏凌的头随着我的呼吸起伏,我的脑袋在温水中满满煮着,热热的,越来越热,好像要被烧坏了,糊里糊涂地看着他。 “本王中了蛊虫。”苏凌道:“这群人都是因为蛊虫死的。” “蛊虫?” 苏凌冷冰冰的声音化作一盆冷水将我浇的个清醒。 “是,蛊虫是楚国的秘术师会的东西,这种蛊虫杀人于无形,且没有任何外伤,若是不将人剖腹来看,是查不出任何东西的。” “所以说……” “所以说死的都是四品以上的官员,这些官员职位高,不能轻易解剖尸体。”苏凌道。 “您怎么也……”听到蛊虫的可怕,我害怕地看向苏凌,只见他一脸平静。 “本王是疏忽大意了。”苏凌道:“这蛊虫分为母体和子体。施蛊者掌控母体,将子体通过各种方式植入人的体内,然后控制母体给子体下达命令,子体接到命令,就会疯狂地啃食人的五脏六腑,筋脉骨髓。而且这蛊虫子体最可怕的一点就是,会在人的身体里无限制地繁殖,只要母体没有下达命令,那子体和人都会相安无事,只要母体下了命令,那么这人死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王爷您……”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和苏凌淡然的语气,知道如此可怕的事情,若是我,我一定会大哭出声的。 “嗯,本王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像其他人一样。”苏凌道。 “您……您不害怕吗。”我怯怯地问道,声音颤抖。 “生死有命,何必强求。”苏凌说话时,下颚在我的肩膀上摩挲,酥酥麻麻:“你和狼群在抗争的时候,你怕死吗。” “怕……我当然怕。”我几乎是哭着说的。 “所以你注定是奴儿。”苏凌冷漠地说道:“怕死的人永远会是第一个死的。”苏凌试图从我的身上撑起来,但手臂使不上力气好几次都失败了。他索性放弃,继续道:“方才本王体内子虫受到感应,因而扰乱了本王的内力,所以母虫必定在刚才房间里的人的手中。本王之所以将他们全部叫出去,就是因为这个……” “您……您会死吗。”我压根没听他说,只是一遍遍问着这个问题:“您会死吗……” “会的。”苏凌道:“只要子虫受到感应,本王就会跟之前的……” “您舍得吗。”我突然打断他。 “舍得?生死有……” “可是我舍不得啊!”我大声叫道。 苏凌猛地一愣,他缓慢侧过脸看着自己身下的少女。我的脸被面具遮住,看不清楚任何表情,但苏凌的颈间有湿湿的触觉,他看着晶莹的泪珠从我的面具罅隙里流出苏凌这一刻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表情,他只是看着我。 “我舍不得。”我哭着说道:“您是那样好的一个人,您还救了我。您说我害怕吗我当然害怕,被狼群撕咬的时候我是那么绝望,我很害怕,我怕我会死掉,是您来救了我。您问我害怕吗,我当然害怕,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亲人,我就相当于一个不属于这里的人,您和凌王府的每一个人都好像是我的朋友,我的亲人一样。虽然您很凶,有时候还蛮不讲理,但是我……我对您……如果您会死,那么我也会害怕啊。虽然我之前是很讨厌您,但是……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我到底想说什么,对这个杀过我的男人我到底还能说什么,我的心突然抽搐起来,疼得要命,我的脑中一遍遍闪过那些场景。 苏凌一剑刺穿我的心脏,还有他对我……哦不,是林雨,他对林雨说过的那些恶心的话。我到底……我到底要怎么面对他。 苏凌愣了片刻,脸上的诧异慢慢归于平静,又是一贯的冷漠:“本王的体内有寒毒,子虫无法繁殖,因此只会有进去的那一只。此外,母虫和子虫的感应有距离限制,只要携带母虫的人没有靠近本王,本王是没事的。此外……楚国的智行法师对蛊虫很有研究,本王已经派人去请只要等到法师来,本王就会无恙了。” “真的吗……”我的泪水好像被倒吸了回去。红彤彤的鼻子一抽一抽。 “真的。”苏凌道。 我破涕为笑,姑且相信他:“那您不害怕我身上有母虫吗,或是觉得是我给您下的蛊虫。” 苏凌侧过身,从我的身上翻下躺在我的旁边,道,“不会是你。” “您……您相信我?”我有些惊喜。 “操作蛊虫十分困难,你学不会。”苏凌道。 “……”我无话可说。 “林小隅。”苏凌叫我的名字。 我感觉他叫出了世界上最好听的三个字,将我的心肝儿都叫酥了。 苏凌道,“你和本王见过吧” 我猛地睁大眼睛。 “什么时候。”苏凌问。 “我……没有……小奴怎么会和您见过……您……您的错觉。”我支支吾吾,努力保持镇静,如果被苏凌发现我就是林雨,那么我一定活不过今晚。 “呵。”苏凌由平躺着变为侧身看我,道:“或许吧。” “王爷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办。”我赶紧撇开这个问题。 “既然有人要杀我,那就让他来杀吧。”苏凌道。 “您说什么!” 自那日之后,苏凌再也没有出过凌王府,并且除了我,芭歌,林毅,他不见任何人。苏凌托林毅向小皇帝告假,说是告病在家。小皇帝也体恤自己弟弟辛苦,案件暂且交给罗郴全权负责。 苏凌说智行法师来京州还得半个月左右,为了不让蛊虫在体内四处游走,刘大夫专门为他熬了药,能让蛊虫的移动速度变慢。 蛊虫一旦入体,若非是精通巫蛊之术的人是绝对引不出来的,所以不能轻举妄动,若是蛊虫感受到了生命危险,就算没有母体的命令,也会啃噬宿主的生命。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什么时候被人在身体里种下的蛊虫?而且只有苏凌一个人中了蛊虫,这明显就是冲着苏凌来的,包括之前的黑衣人。但若下蛊的人和黑衣人是同一伙,已经在苏凌的体内种下了蛊虫,那为什么又要派人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杀苏凌呢。若下蛊的人和黑衣人不是一伙,那么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要苏凌的命呢?我端着药盏,思考着走进醉生梦死,没注意眼前的楹柱,前额没留神就撞了上去,吃痛地叫出声。 苏凌听到声响,知道如此不加以掩饰的声响必定是我的,在屋内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看着怀中的药盏,还好没有洒出来,不然又要被苏凌责罚了。虽说上次在黑衣人手下救下苏凌我也受了伤,但没有什么大碍,之前的伤也好得可以下床走路了。只不过仍不能跑跳,拿重物也很吃力。上次拉苏凌上岸,蹦断了我身上的针线,刘大夫重新为我缝了一次,疼得我泪流满面。 “王爷,喝药了。” 苏凌坐在榻上,难得见他慵懒一次,他这几日都不束发,任它耷拉在肩膀上,刚伸展开叶片的茎叶在他的身上透出清新芬芳,眉若春风裁出两道柳叶,唇若洛神图中朱砂一点。我又出了神,直到苏凌叫我:“端过来。”錵婲尐哾網 我满面通红地低下头。 苏凌接过药盏,我张开手,手心里放着一颗圆圆的蜜饯。 苏凌皱了眉,问道:“这是什么。” “蜜饯。”我说:“几日见您喝药都愁眉不展,我就斗胆尝了一次,结果十分苦,这蜜饯是刘老先生准许了的,您吃吃就不会苦了。” “你当本王是孩童吗。”苏凌冷声道。 “不……小奴只是觉得……”我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想到自己也真是愚蠢,怎么会给苏凌蜜饯呢,他又不是我,吃不得苦。我无奈地缩回手,低声支吾道:“您不要就算了……小奴知错……” “拿来。”苏凌突然说。 我一惊,刚缩回的手又哆哆嗦嗦地伸出来,苏凌拿过蜜饯,一饮而尽后含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一颗吃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什么,只道:“准了。” 我知道他是叫我下次也可以带来,我满心欢喜,这是苏凌第一次听我的话。 苏凌突然问:“这几日罗大人可有带什么消息来的?” 苏凌中蛊之后就没出过门,都是芭歌三叔和我带消息给他。我道:“那日那封信件之后,果真又是死了两个官员。” “哦。”苏凌的回答很平静,好像已经知道了似的。 “这些官员的死相跟以前的一样,没什么差别,您说是蛊虫所致,我们只能剖尸才能知道了。”我道:“但看守太死,实在是无法下手。” “多此一举。”苏凌道:“本王有十足的把握怕,不用验证了。现在只用知道源头是什么,只要查出来,这一场闹剧就结束了,罗大人那边的进度怎么样。” “没什么进度。”我摇了摇头,道:“倒是狐妖信的消息不胫而走,现在那些遇害的官员的家属都在找罗大人讨个说法,还有的甚至强求举行祭祀。罗大人被那些亲属闹得寝食不能,怕是没有多少心思在查案上面了。” “嗯,智行法师到哪里了。” “昨日探子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到暮辞城了,还有七日的路程就可以抵达京州了。” “目前智行法师的行踪和要来京州的消息没有透露出去吧。” “这些都是芭歌在管,我相信芭歌的能力。”我拍着胸脯说道:“王爷您不心急吗,目前罗大人脱不了身,您也不能出去,陛下那边又催得紧。” “不着急,再等等。”苏凌闭目养神,端坐在榻上。我们之间的气氛又变得沉寂起来,自从被苏凌从狼群中救下之后,我就明显多关心他一些了。或许是救命之恩刻骨铭心,倒也从内心认可他了。 “林小隅,本王觉得。”半晌,他突然睁开眼,眼神通明,道:“本王见着你轻松了许多,你身上有露珠的味道,让本王很精神。” 我的心疯狂地乱跳。 “本王记得有个人的身上也有这种感觉。” 我的心瞬间停止,哑然无声。 第57章 设计 “你想知道是谁吗。”苏凌侧过身来,盯着我今日戴着的白面具。 “不……不想知道……”我越来越害怕,总觉得苏凌好像察觉了什么。苏凌盯着我的面具,我第一次庆幸有这个面具,能把我的喜怒哀乐都掩藏在面具之下。苏凌看了半晌,也只能看到我千面一律的面具,无奈地说:“罢了,斯人已去。再提也没什么意义了。” 苏凌是亲眼看到她死后才离开的,不可能有差错。 “挺好的。”苏凌没来由地说。 “您说什么?”我颤颤巍巍地问。 “你现在的感觉挺好的。”苏凌再一次说道。 我理解成是在夸我了:“多谢王爷。” “并没有赞扬你。”苏凌道。 我尴尬地撇过头。 时光温柔地漂浮在我的身边,让我想起蓝天白云,和各种细腻的瞬间。多年之后,这样的日子都变得错乱,那样奢侈和虚伪,让人痛苦不堪。 罗郴还是来了。 罗郴受了小皇帝的命令,本来在苏凌休养期间不会来打扰他,但各种琐事让罗郴焦头烂额,实在是无计可施了。 苏凌还是谁都不见,于是罗郴便坐在大堂,苏凌在内室,由我和芭歌来回传话。 此次罗郴前来,是来说祭祀一事的。罗郴说死去官员的亲属都已经告上御状,怀疑狐妖案这么久不破,是我们泰明寺内部出了内鬼。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可这些家属咄咄逼人,还说是王爷故意包庇犯人。甚至有人说就是狐妖惩罚来了,催促我们必须举办祭祀。 苏凌还是拒绝,他自己心里早有打算,祭祀劳民伤财。况且此次这幕后主使要的银子不是小数目,这件案子本就是小皇帝交给苏凌办的,难不成还要找小皇帝要银子吗。 罗郴无奈,继续劝说道:“下官知道王爷运筹帷幄,洞悉全局,可是当务之急是要解决泰明寺的信誉和王爷的名声问题,王爷拜托下官去查的那些事根本无法查起,无论是任何地方,泰明寺都成为了众矢之的。” “毕竟此次遇害的官员都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三流人物。”我沉思道。 苏凌还是拒绝,祭祀这种荒唐的事情,苏凌是一口否认的。虽然祭祀可能会缓解当前的局面,但无疑就是我们做出了退步,会让幕后主使更加嚣张。 罗郴劝不动,只好惺惺地回去了。 这以后四日,罗郴都没有再来找过苏凌。 第五日,离智行法师来到京州还有两日,但不好的消息却提前到来。 也不知道是谁发出的消息,说是智行法师要来京州的消息已经被全城知道了。世人都知道智行法师是楚国的高僧,却不知道还是个用蛊高人,这狐妖作祟一事更是因为智行法师要来而闹得满城风雨。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若是幕后主使知道了智行法师的行踪,在路上劫杀了法师,那苏凌性命不保。 而狐妖作案更加频繁,几乎是一日杀一人,小皇帝勃然大怒,时间已经刻不容缓。 第六日清晨,苏凌起身,就叫了我去,并告诉我将罗郴,徐盈丰,韩姑娘等人叫到凌王府。 自然也是苏凌在内,这些人在外,商量对策。 我听完苏凌的对策后,站出来,说道:“智行法师要来京州的消息已经走漏了出去,智行法师明日才会到京州来,因此,若要引蛇出洞就只有今日。王爷吩咐在云德楼设下天罗地网,王爷本人在云德楼中诱饵,弱受幕后主使的目的是要加害王爷,那么今夜是他最后的机会。” 罗郴若有所思地点头:“言之有理。” “可是王爷的生命安全真的可以得到保证吗。”徐盈丰担心地问道:“要知道,此前遇害的大人不免有武将,可都无一幸免。” “所以王爷才不会真的在云德楼里做诱饵啊。”我道:“你们到处去散播消息,说是王爷今夜要在云德楼赏月,引贼人前来,只要贼人一现身,就立即抓获。但在云德楼的人其实是个替身,真正的王爷还是呆在凌王府中。” “这次的计划会成功吗。”罗郴怀疑道。 “会的。”我道:“过了今夜,想加害王爷就是难上加难,只要揪出幕后主使,再问出详情,狐妖案就可以完结了,大家都清楚了吗。” “嗯,本官这就去安排。”罗郴道。 “我也去吩咐宜春楼的姑娘们。”韩姑娘道。 “我去看看王爷的药。”芭歌道。 交待完毕,我们都只等待着夜幕降临。 知道了苏凌会在云德楼赏月的消息,百姓们早早的就在云德楼下挤得密密麻麻,毕竟世人对这位罗刹王爷敬而远之,也都想看看这罗刹的本来面目。 其实今夜没什么月。 天空一片昏暗,有淡淡的月的银光也在厚重的黑云下消失殆尽,只剩下几颗明星在倔强地闪耀着。云德楼上寒风飒飒,毫无保留地窜进衣袖里,我打了个寒颤。 云德楼下被围得水泄不通,云德楼上,负责演王爷的三叔已经就位,照王爷的话来说,凶手不需要靠近三叔,因此云德楼五楼以上,除了凌王府的人,其余都是可疑人物。只要是凶手控制了母虫还不见三叔暴毙,那么凶手必定会察觉异常。因此就需要大量的人手,故而云德楼的所有人都被换成了凌王府的人。 “王爷还好吗。”我问道:“毕竟凌王府的人基本上都来驻守云德楼了。王府里只剩下两三个保护王爷。” “放心吧,王爷自有分寸。”芭歌安慰我道:“我们只需要将凶手抓住,再给王爷解蛊,一切都结束了。” “对了。”我道:“罗大人和韩姑娘他们都到了吗。” “嗯。”芭歌道:“应该都在下面那一层。” 夜幕降临,四周灯火通明,云德楼的四角挂着的灯笼随风摇曳。我们屏息凝神,不放过每一分一秒。随着时间过去,我也跟三叔确认了无数遍,的确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云德楼下的百姓陆陆续续散去,已经三更天了。 我有些担心,问道:“会不会是凶手识破了我们的计划。” “就算识破,为了加害王爷,凶手也会冒险的。”芭歌道:“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那我们再等等吧。” 又过去了一个时辰,我渐渐觉得十分不对劲,离开一直死守的顶楼,走到楼下。罗郴坐在椅子上打着瞌睡,徐盈丰倒是目光炯炯地盯着四周。 韩姑娘的位子空空,不知道去向。 我问徐盈丰:“韩姑娘人呢。” “韩姑娘?” “对啊。” “你们叫了她吗。”徐盈丰疑惑。 我回答:“王爷让芭歌去找你们,教你们全部都来这里,怎么韩姑娘不见了。” “或许是身体不好吧。”徐盈丰道:“我见韩姑娘走路虚弱,恐怕是有什么不足之症,今日未曾前来,那可怕是在宜春楼休息了。” “嗯。”我担心道:“改日叫刘大夫为她诊诊脉,哦,对了,我记得也有叫宜春楼的姑娘来吧。” “那些姑娘倒是来了些。”徐盈丰道:“都在楼下,你去找找看吧。” 我接过徐盈丰的话,往下走着。果真有宜春楼的姑娘在嬉戏,我走上前,问着:“你们韩姑娘是在宜春楼里吗。” “你是?” “哦。我是韩姑娘的朋友,也是王爷的……的得力助手。”我道。 “姑娘不在宜春楼。” “不在?” “是呀,你们家王爷不是说要找我们姑娘吗,姑娘老早就去了凌王府等着王爷了。”宜春楼的姑娘笑着说:“奴家还不懂,夜深人静,怎么叫一姑娘在自己府上等着,难不成赏完月还要度春宵?”姑娘们嘤嘤嘤地笑着。 我诧异:“王爷谁都不见,怎么会叫韩姑娘去凌王府?” “这我们可就不知道了。”姑娘们说道:“我们这些外人怎么晓得贵人的心理。” “怎么会呢……”我独自囔囔着走上楼。 正巧碰到走下楼的芭歌,芭歌问:“怎么去了这么久。” 我将事情说给芭歌听,芭歌听罢。沉思道:“王爷是不会单独叫韩姑娘的。” “那韩姑娘去凌王府做什么。”我道:“凌王府什么也没有,值钱的东西没有,更没有什么国家机密,人也走得差不多了,韩姑娘难不成还去凌王府偷……等等……人走都走了,凌王府不就只剩下!”我猛地抬头。 “不好。”芭歌道:“贼人到现在还没有现身,韩姑娘去凌王府只有一个目的。” “杀害王爷!”我和芭歌异口同声道。 “可是怎么会是韩姑娘……”我的小脸煞白:“如果是韩姑娘的话,那么在宜春楼的刺客也是……” “不错。”芭歌道:“林将军武功高强,宜春楼里潜入那么多蒙面杀手,将军不可能毫无察觉,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些蒙面杀手是韩姑娘故意放进宜春楼的。” “不好。”我道:“赶紧叫云德楼的人回凌王府。”我大惊失色,跑上楼,大喊:“三叔,快回王府,王爷有危险!” “什么,发生什么了。”罗郴听到响动,从半睡半醒中抖擞了精神,伸出个头来。 我恨道:“大人,现在没那么多时间解释了,你继续派人驻守在云德楼,我们先回一趟王府!事件紧急,之后再与你详细说罢。” 芭歌也跑上跑下,将云德楼下停靠的马车叫上。 说罢,我便拉着芭歌的手,上了马车,让马夫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凌王府。三叔有轻功在身,自然先行一步,另外,凌王府的侍卫也是轻装赶回王府。 我心急如焚,恨不得这匹马能变成飞马,直接飞到凌王府。 芭歌见了我的模样,握紧我的手,道:“别担心,王爷不会有事的。” “芭歌我怕……”我丧着脸,道:“王爷跟我说过这蛊虫的可怕之处,根本就不需要其他的什么,只需要靠近王爷,王爷就必死无疑……” “相信王爷。” “这么说,这蛊虫也是韩姑娘下的了。”我道:“那日,烟雾弥漫,你们通通昏倒,就我一人毫发无损。思来想去,竟然是饭食出了问题,我一口没吃,也就不曾染上这迷药了。” “那蛊虫……” “蛊虫应该是在茶水中。”我道:“只有苏凌和罗大人喝了茶,但罗大人并未中蛊,也不知道是不是茶杯出了问题。” “可当时王爷和罗大人拿茶杯是随意的,韩姑娘又怎么知道王爷会拿哪个茶杯呢。”芭歌道。 “如此我就不知道了,只能问问本人了。”我催促着车夫:“你快一点。” “那韩姑娘又是怎么杀害那么多大臣,并且还在他们身上留下白狐毛的?”芭歌还是想不通。关于这一点,我也没想通,韩姑娘不过一介女流,而且还是宜春楼的老鸨,根本没有机会进国宴,也没有机会进皇家猎场,更不可能靠近什么大官。而这蛊虫又是怎么下到那些官员身上的?这些,恐怕只有抓到她本人才知道了。 苏凌的计划本来天衣无缝,恰巧这凶手是出在自己的窝里,苏凌没有料到这一点,此时凌王府防守薄弱,只要韩姑娘有机可乘,苏凌必死无疑。 好不容易到了凌王府,马儿已经累倒在地上。我和芭歌迅速跳下马车,飞奔向醉生梦死。三叔已经领先我们一步站在了醉生梦死口,我和芭歌后一步跨进醉生梦死,只见韩姑娘一袭黑衣半蹲在醉生梦死里,面罩已经脱落在一边,院子里凌乱不堪,显然三叔和韩姑娘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斗。 “姑娘好身手。”三叔严肃道。 “韩姑娘,你不是……你不是身体不好吗。”我目瞪口呆。 “呵。”韩姑娘冷笑道:“现在才发现我,已经晚了吧。” “你说什么!” 我察觉到韩姑娘嘴角诡异的微笑,不管不顾地冲进房间,只见床榻上躺着一人,盖着棉被,鲜血汩汩地从床上流下来,一直蔓延到我的脚边,我踩进血泊中。鲜血顺着地板,绘出一朵莲花,在黑暗中妖艳诡异,我感觉心头猛地被什么东西重击。身形愈发不稳,摇摇晃晃地走到塌前,伸出手欲掀开棉被,可是又害怕看到血淋淋的现实。 我的心惶恐不安,终还是收了手,泣不成声。 第58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芭歌听到响动后也赶了进来,“发生什么……” 她见到凌乱的房间和满地的血红,捂住嘴,错愣地靠倒在门上。 “都怪我……”我抱住头,哭着说:“要是我没有离开王爷就好了,我应该好好保护他的。” 还是来晚了…… 泪水断了线,夺眶而出,我想擦拭,却发现碰到的只是自己的面具。这面具还是苏凌送给我的,我捧着戴着面具的脸,不知所措。 “哈哈哈哈。”院子里传来韩姑娘的笑声,“这个什么鬼面罗刹,还不是死在了我的手里。”她笑得狰狞,被三叔打伤的地方还在淌着血。 “是吗。” 韩姑娘的笑声戛然而止,等等!韩姑娘恍然大惊,这是蛊虫之毒,怎么会流血! “很可惜。”他从树下的阴影走来,月光钻出厚重的云用银丝将他的身形勾勒,苏凌的穿云靴踩着一地昏黄,将他带到我们的面前。我的眼睛扑朔着泪光,看着眼前朦胧虚幻的树下人。 悲喜交加,我连忙掀开床上被子。 只见床上什么人也没有,有的只是一袋血包和靠枕。 太好了……太好了…… 我笑着扭过头去,看着苏凌慢慢向我们走来。 “您……您没事……”颤抖的声音落在苏凌的身上。他身形似乎颤了。 “没事。”他只是淡淡地说着。 他从来不会表露其他多余的情感,苏凌是这样的人,我知道的。 “韩云。”苏凌第一次叫出韩姑娘的名字,我才知道她的全名是韩云。韩云单薄的身子在呼啸的夜风中飘摇,她泪流满面:“怎么会这样……你知道我了?” “是。”苏凌道:“你是楚国人。” “可是……为什么……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的。”韩云摔倒在地上,“还有你体内的蛊虫是什么怎回事,你怎么会不死,只要我的母虫……” “因为体内没有蛊虫。” “你从一开始就没有中蛊?”韩云不可思议地问着。 苏凌道:“不,本王并没有一开始就怀疑你。”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蛊虫已经被逼出来了。”苏凌道:“智行大师在昨日就已经抵达京州。” “可是,他现在不是应该还在……暮辞城。” “那是本王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可是从大楚到京州,坐马车最短也需要……” “如果不是坐马车呢?” “你……你居然!”韩云愤恨。 “本王最开始怀疑你,是我们第二次见面。你虽然外表柔弱,走路却看得出有深厚的内力。”苏凌道:“这一点本王初次见你,确实忽略了。其次,若是有大批杀手靠近,本王和林毅不可能毫无察觉。如果没有察觉,那么只有可能是一开始就已经埋伏好了。如若是一开始,那么就是宜春楼有人里应外合,你的嫌疑自然也就又多了不少。这蛊虫是你从大楚带来的吧,这些遇害的官员身上的蛊虫也应该是你的杰作。” “可是你还不是喝了茶。”韩云冷笑道:“我恨只恨当时没立刻驱动母虫。” “你是驱动不了的。”苏凌冷冷道:“因为你也中了迷药,况且你不知道……” “王爷!王爷!” 我们顺着音儿看去,罗郴携着泰明寺的一众人,急匆匆地赶来。罗郴进院子,看到狼藉的一幕,慌张地说道:“方才您家小奴说是凌王府出了危险,下官急忙赶来,却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罗大人来晚了。”苏凌道:“来早一些,还能看到本王惨死的一幕。” “哎?您说什么。”罗郴一脸茫然:“您惨死?” 苏凌不再看他,也没有继续说下去。 罗郴这才注意到地上跪倒的韩云,跑去想要扶她:“韩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别碰她。”林毅出声怒斥。 罗郴猛地一惊。 “这是凶手。”林毅道:“还望大人将其压至泰明寺,并保护其人身安全,最好不能让她自杀。” “凶……凶手?”罗郴大吃一惊,忙退到苏凌身后,诧异道:“韩姑娘怎么会是……”他看向苏凌,征求苏凌的话:“王爷,这是真的吗。” “不错。”苏凌道:“韩云意图行刺本王,被当场抓获。” “来人,将韩……韩什么?” “韩云。”林毅纠正道。 “将韩云押送至泰明寺。”罗郴忍痛道:“这么标志的姑娘怎么会是杀手呢。下官到现在也不敢相信韩姑娘就是……” “林毅,你叫上刘先生,随本王一同前去泰明寺。” “是。” 苏凌道:“罗大人,天已经快亮了,这夜也没什么睡意了,本王随你一同回泰明寺。顺便让我凌王府的大夫为这关键人物诊治,如此可好?” “王爷……王爷询问下官的意见做什么,您想怎么样,那便怎么样好了。”罗郴不敢接苏凌的话。苏凌虽然是个无权无势的王爷,但是小皇帝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有血缘关系的人。 先是苏凌的父亲苏豫篡位,杀光了小皇帝的所有直系亲属,直至小皇帝复辟,战争中除了苏凌的其他所有皇族也都殉葬了。苏凌虽然无权,但小皇帝也没有子嗣,若是有一日不幸暴毙,那么苏凌将会是唯一的继承人。 苏凌道:“怎么不问你罗大人的意见,毕竟本王现在是得了皇兄的假告病在王府,这还未上奏重接案子,自然凡事都是你罗大人做主。” “怎么……怎么会。”罗郴道:“陛下说您病了休养,若好了病,自然直接上任了,还需要启奏什么,王爷真是说笑了。” “如此,那就走吧。” 在刚才那一会,刘老先生也跟着三叔来了。 “等等。”我从里屋爬起来,裙上沾满了血,狼狈得不像话。苏凌见了这样的我,紧皱眉头。 “王爷,我要跟您一起去。”我坚持道。 “你去做什么。”苏凌居然问我。 我以为苏凌会直接不理我,或是说随便,又或者是无视我,但他现在居然问我了,问我去做什么。我做什么他也会过问了,我竟有那么一丝感动是什么东西。 “我……我……”我不敢看他,只是说:“这次因为我没有陪在您身边,您才置于险境,我不想离开您了,就像是您一直带着我的那样。”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或者是我自己想说什么。只要说到些亲昵的话,我就脑袋犯浑,举足无措。 “你何时见本王置于险境了。”苏凌淡淡地问道。 “……”我仔细想了想,此次苏凌好像的确是一步三算,想来想去的确没把自己置于险境。錵婲尐哾網 苏凌,芭歌,林毅,徐盈丰,罗郴,甚至韩姑娘都看向了我,她们试图从我的嘴里听出什么大道理来。 “我……我……我不管!”我涨红了脸,道:“我就是去!您不是说过去哪儿都带着我吗。” 我的回答蛮不讲理,让期待的众人大跌眼镜。 “话虽如此。”苏凌上下看了我一眼,道:“你先去换身衣服,我们在此处等你。” “遵命!”我终于笑出了声。 好在韩姑娘身上受的伤都是三叔准确计算过的,因此刘老先生没费太多功夫就将她处理完毕。我一直想不通,明明三叔的武功独步天下,怎么会在送亲的时候被苏凌点了穴道,以至于林雨不幸遇害呢。 韩姑娘被单独关押在泰明寺的囹圄单人间。她淡然地坐在椅子上,等着我们进来,进来的只有四个人,分别是我和苏凌,芭歌和罗郴。 韩云只是用余光瞥过,自嘲道:“竟然是我太天真了。” “你很有自知之明。”苏凌的话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陈述句,什么情感也听不出。 “你认为我会说什么吗。”韩云笑道:“我可是什么也不会说的。” “一般犯人受审之前都是这么说的。”苏凌道。 “你要用什么下三滥的手段吗。”韩云的眼神坚定。 “本王从来不会这些。” “哦?”韩云道:“那王爷的罗刹称号是随便出来吓唬人的?” “本王从不自己动手。”苏凌道:“若是能让本王亲自动手,说明她对本王很重要,显然,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你这狗贼!别太狂妄了!”韩云啐了一口,扭过头去。 苏凌也不跟她废话,开始自顾自说道:“韩云。楚国云州人,十又八,家中有一母和一个哑巴妹妹,从小自己卖身到一个神秘机构,以此供养母亲和妹妹的药费钱,后来在京州成立了宜春楼。” 韩云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如果本王猜的不错。”苏凌道:“那么宜春楼应该是大楚设立在京州打听情报的勾栏吧。外表是普通的妓院,内部却接纳各种达官贵人。用的是从越国买来的绝色美人,不就更有吸引力吗。” “你……”韩云想反驳,可咬紧牙关,一字不吐。 “你的控蛊能力应该就是这那个神秘机构里学习的吧。不过本王不懂,为什么会以杀本王为目标呢。” “呵。”韩云冷笑。 “罢了,换个问题。”苏凌道:“蛊虫,你操纵的蛊虫是名为陈越蛊虫,这是楚国控蛊大师陈越发明的一种杀人蛊虫。以本王现在所知,本王身上的蛊虫是通过入体直接进入的。也就是你带来的茶水中,那么那些官员的蛊虫又是怎么入体的呢。再者,这陈越蛊虫的控蛊范围不超过五十米,你又是怎么在千里之外杀人的呢,本王所知,你不可能进入国宴,更不可能进入皇家猎场霖虞山。还有那些官员身上的狐狸毛又是怎么放进他们身体里的,你的目的只是为了杀本王吗。” “呵。”韩云冷笑:“你觉得我会回答吗。” “本王不需要你的答案,本王会查个水落石出,告诉你只是告诉你,仅此而已。”苏凌站直身子,道:“只可惜本王讨厌说话,说了这么多,却全是废话,让本王很不爽快。本王一般不爽快,那犯人也别想爽快。你存在的意义并不是能从你口中问出什么,而是……”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不认为你们那个地方还能留你活口。” 韩云身形一颤。 “林小隅,你将徐盈丰叫进来。”苏凌突然叫我。 “哦。”我出门叫了徐盈丰。 徐盈丰走进。 苏凌道:“等她伤好了,再用炮烙,别弄死了。行刑之后,再叫刘老先生,之后再重复就好了,五次之后就不用管她了。不过,仍要派人看守,务必保证她的生命安全。” “你!你这禽兽,你是想屈打成招吗!”韩云骂道。 “不。”苏凌离开牢房的最后一句话是:“本王只是为了折磨你,而折磨你。” 我打了个寒颤,从苏凌的身上嗅出了恐惧的气息,是林雨给我的感觉。虽然穿越到现在差不多有一年了,可是林雨的七情六欲仍在影响着我。我不想去在意苏凌的事情,可是不得不去在意,我不想对他有什么别样的感觉,可是每一次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又或者我想就放手自己的感觉,却又害怕得瑟瑟发抖,林雨多爱他,就有多恨他。 随着苏凌走出囹圄,阳光已经出了头,天空变得灰蒙蒙的,偶尔有几声鸟鸣夹着清风入耳,清晨的风有些冷,我往苏凌身后站了站。 “冷吗。”苏凌突然说 我确定是在问我之后,摇了摇头,道:“不冷,韩姑娘入狱之后,应该不会有人再遇害了吧。” 清晨的阳光总是爬得最快的,像是有什么在后面追赶它一样。 “或许吧。”苏凌抬头看了看已经完全明亮的天空,说道。 很可惜。在这一天,本以为太平的京州,还是一如既往,死了狐妖案的下一个官员。不过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死的不再是四品以上的大官,而是平民百姓,而且是一次死了五个人。 死的是平民,剖尸就很容易了。将遗体带回泰明寺,将尸体剖开,果然是一只只恶心的虫子从人的身体里钻出,蠕动着身躯,还在吸吮着皮肉。 还是一样的手法! 这五个人身上也同样有狐妖白毛! 一切才刚刚开始。 第59章 祭祀大典 百姓恐慌了。若是之前只杀四品以上的大官,那么与百姓没什么干系,大家害怕是害怕,可不会乱。如今却杀了普通百姓,可见人心惶惶。 不应该啊,理应韩云就是控蛊之人,她在牢房里更不可能控蛊,怎么还会有无辜的百姓受害呢。 不好的消息接踵而来。 苏凌的桌上出现了一封信,信上写的是与第一封信无二的内容,只不过说的是杀人的人数会增加,若是不举行祭祀,它会杀光整个京州的人。如此狂妄! 我想着这几天的事,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索性坐起来,透过帷帐看苏凌的情况。没想到苏凌也坐了起来。 “您还没睡吗。”我出声道。 “嗯。” “您要注意身体啊。” “你的伤好些了吗。” “没什么大问题了。”我道:“只要不碰到,行走跑跳都无事。” “好。”苏凌道:“算着明日是寒毒复发的日子了。” “您寒毒好些日没发了,刘老先生怎么说。” “只要悉心调养,再过个小半年就无事了。” “那真好。”我感慨道。 “只要你在本王身边。”苏凌突然说道:“所以,你自己注意安全。”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钻进被窝里,假装睡觉。不听不听,和尚念经。虽然苏凌的语气仍是冷冰冷冰的,可我就是能听出关心的味道,或许是自己思想龌龊,想什么都很龌龊。 “王爷,我睡了。” “嗯。”苏凌应道,自己也躺了下去,想起事情,又开口说道:“今日魏太子在王府大门前徘徊不定,也不知为何不进来。” “应该是来找芭歌的吧。”我接着:“好像魏太子还没有死心。您是怎么想的呢?” “小孩子心性,闹着玩罢了,过些日子他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所以您不会将芭歌卖出去吧。” “自然。” 得到苏凌肯定的回答,我这才又安心下来,喃喃道:“我真的睡了。” “嗯。” 时光轻轻浅浅,这一声平淡的回答,寻常得像是耳边的私语。在万籁俱静的夜里,空气都变成柔软的丝绸落在我的肩膀上,我知道我身后有他,纵使一片漆黑,我也不会害怕。 同样的夜晚。 魏莫笙同样失眠,他每每夜里都被噩梦惊醒,也不知道为何,明明自己杀死过的奴隶不在少数,可也没有像林小隅这种执念颇深,在自己梦境中徘徊不走的。他又是一身的虚汗。 那天夜晚发生的所有,在他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甚至有了模拟化的倾向。 少女抓住他的衣角求饶,被推下悬崖的绝望,还有那万恶的诅咒。魏莫笙已经记不得她说过什么样的话了,理应是诅咒了吧。 可她着实该死。 魏莫笙想着,看向漆黑的屋子,心里越发没底。总觉得害怕,叫来仆人点亮了房间里的灯,无奈地说道:“这冤魂真是烦人。本太子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安稳觉了!这冤魂来势汹汹,本太子不会……” “不会的。”仆人说道:“您有龙气护体,怎么会受冤魂的侵害了,指定是您心地善良,这才让那奴隶的魂魄频繁入梦。” “这是第几次了。”魏莫笙道。 “什么?” “本太子第几次点灯睡觉。”魏莫笙鼓着腮帮子说道。 “您自从那日后,就没熄过灯睡觉呀。”仆人诚恳地说。 魏莫笙欲哭无泪:“本太子有些害怕。” “太子殿下这是寂寞了。” “寂寞?” “是啊。”仆人道:“您在大魏每日都要跟着陈小姐睡的不是吗。” “暖暖?”魏莫笙红了脸:“你在说什么胡话,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再说了,本太子现在何时还挨着暖暖……我呸!不说了。睡觉。” “您这是寂寞了,需要找女人。”仆人说道。 “女人?”魏莫笙抓耳挠腮:“有什么女人好给本太子的。现在除了歌儿,本太子看谁都不顺眼!你还敢跟本太子提女人!” “陛下又来催了。” “父皇?”魏莫笙不高兴,“是又来催我回去了吗。” “是的。” “哎,也不知道歌儿怎么样才肯随我回大魏啊。”魏莫笙想着。 不能再拖下去了。如果说还要慢慢查案的话,以现在这个趋势,会引起整个京州的混乱。苏凌将此事上报给小皇帝,小皇帝召开讨论后,还是决定先缓兵,将祭祀举行,然后再慢慢细查。 信上的要求是这样的,要求我们将十箱黄金沉入碧螺湖,然后在湖边上举行祭祀,并要求京州的老百姓都来围观。 这种丢颜面的事情,小皇帝肯定不会做,然而皇家的人就只剩下苏凌了。 有时候,我觉得苏凌就是小皇帝的一个清洁工,有什么烂摊子都交给苏凌去处理,处理这些烂摊子还得小心翼翼,生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落别人口舌,处理得太慢怕被人说是故意拖延,处理得太快又怕小皇帝忌惮,就算是处理得不快不慢,事情完美解决,也都归功于小皇帝一人之身,我心里为苏凌打抱不平,却又无可奈何。好在苏凌安于现状,并没有图谋皇位的意思,更没有造反的意思,一个愿意打,一个愿意挨,也是相安无事。 稿子是芭歌写的,主要就是念念狐仙大人的好,当然,这些都是做样子给百姓和凶手看的。 今日午时,就正式举办祭祀。由于是货真价实的十箱黄金,现场由泰明寺全员出动维持秩序,苏凌穿朝服,正衣冠,严肃地站在高台之上。 午时还未到,这百姓却将整整十亩的碧螺湖围得水泄不通了。更有甚者,跪下磕拜,以求狐仙保佑。 烈日当空,阳光刺眼。苏凌此时还穿着几层祭祀服装,带着厚重的发冠,站在高台之上,我见他的汗细细地从耳垂边流下。纵使如此,苏凌的脸色也没有任何的改变,但只有我知道这是有多么难受。 我兀自拿了张手帕撑着伞,走上去。 苏凌的目光在我跨上高台时就停在了我的身上。 “怎么了。”苏凌见我走近。 “我见这烈日炎炎,您穿这么多一定很不好受。”我不顾苏凌接下来的话,执意走到他身边,将伞举在他头顶,另一只手用手帕轻轻擦去苏凌眼角的细汗。 苏凌只是淡淡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这样就好了。”我道:“我举着伞,您会好些吧?”我咧开嘴笑,自然苏凌是看不见的。苏凌看着戴面具的少女曝晒在阳光下,而这把伞却直直稳当地举在自己的头顶。苏凌复回过头,道,“你进来。” “您说什么?” “你进来。”苏凌再一次重复道。 我还没回话,苏凌就拉着我的裙摆将我拽进了伞下。 我整个人都懵掉了,伞下不同于曝晒的阳光下,有了蔽日的物件,我身体里的那股燥热却并没有相信中的缓和。 “王……王爷……”我怯怯地抬头,苏凌正好低头看我。我们的视线交织在一起,我想起林雨第一次在山间见到狼狈的苏凌的样子,或许只是那一眼,就注定了她一生的执念。 “别说话。”苏凌道:“约定的时间要到了。” 我自然知道苏凌指的是什么。 可恨的是这把伞实在是太小,我紧紧挨着苏凌,一股热流漫过四肢百骸。我清楚地看到我举着伞的双手不住地颤抖。或许是太紧张的原因,我竟然比站在阳光下更加闷热了。 苏凌发现我的异常,将手放在我的手上,抓住伞柄。 我的身形猛地颤抖。 “伤还没好吗。”苏凌道:“你放下吧,本王亲自拿。” “是……是。”我像触了电一样将手迅速收回,狼狈地逃下了高台。 林小隅,你这是怎么了,明明就是你要自己上去给苏凌送伞的,这又是几个意思? 我在高台下失魂落魄地站着。由于自己的伞拿给了苏凌,于是芭歌将她的伞递给我。我笑着摇摇头,芭歌便打着伞站在我身边来。 “小隅,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芭歌道。 我看着她认真的脸,有些茫然。 “罢了,等这件事尘埃落定我再告诉你吧。”芭歌不说话。跟着我的视线看着高台上的苏凌。 时辰一到,乐师奏乐,巫婆行法,苏凌站在高台上清楚地念着芭歌给他准备的稿子,我听着嘈杂的人群声,却能清楚地将苏凌的声音从嘈杂中分离出来。 仿佛只剩下我和他,他在一字一句念着,念给我听。 仪式举行完毕,苏凌和众泰明寺的侍卫一起,将十箱黄金悉数沉入湖底。百姓们心中默念祈福,阳光越发刺眼,将清晨的树叶上的露珠完全蒸干了。阳光下的人儿也快要被蒸干掉了,一层一层烤掉身上的肌肤。 我问道:“这几日天气都还不错。怎么偏偏今日如此……” “今日是二月十四,往后的日子就开始热起来了。”芭歌解释道。 “王爷今日怕是要被闷坏了吧。”我担心地说道:“我们早些回去给王爷备好热水吧。” “嗯。”芭歌道:“这几日魏太子又来了。” “前段时间不是消停了吗。”我苦恼。 “人总有来去的时候。”芭歌道。 “还在苦苦纠缠你吗。”我道。 “嗯。” “可惜我也帮不了你了,上次那件事后,魏太子的事我实在掺和不起,本以为只是个调皮玩心大的孩子,却没想到如此心狠手辣,我就算有九条命也经不起折腾哎。”我愧疚地说道:“只能委屈歌儿了,毕竟是我自己的祸事,还要你来料理。” “这倒是无妨,芭歌告诉小隅也只是叫小隅躲着些。” “那我们先回去吧。”我最后瞥了一眼高台,道。 我迫切地想离开这个地方。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总是憋得慌,好像是被苏凌救了之后,可能是欠他人情的原因,浑身上下都不爽快。 于是我和芭歌先行回了凌王府。 我和芭歌将热水备好,苏凌换洗的衣服也准备好。直到三个时辰后苏凌才回来,好在天气热,水温没什么大的变化。只是苏凌回府的时候浑身汗涔涔的,芭歌帮他脱下外衣时,也是一股一股闷气从衣服里窜出。 我想着苏凌也累了一天,这么热的天吃点冰的糕点最舒服了。好在我还会一些,就先到厨房里准备糕点。 我做的是冰镇雪糕。凌王府昨日运来的冰块今日正好排上了用处。苏凌沐浴完毕,从浴房回房,我坐在桌子边等着他。苏凌走进,换了身墨兰色的长衫,头发也只是疏散地打了个结,身上好闻的百合香扑面而来,身上还有些地方湿漉漉的,一双眼琉璃深沉,如琢如玉,携着水汽朦胧地跨进醉生梦死的门。 我听到声响,回头看他时又愣住了。 “你在做什么。”苏凌进了屋,坐在我的对面。我忙站起身。 “你坐吧。”苏凌道。 “是……”我这才又坐下。 “这是什么。”苏凌注意到桌上的冰镇雪糕。 “啊,这是我做的冰镇雪糕!”我道:“今日烈炎,您一定很闷,这个吃起来很透心凉的。您尝尝看。” “好。”苏凌拿起我的杰作,咬了一口,说道,“还行。” “嘿嘿。”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默默吃光,也没有多余的话了。我知道他就是很冷漠地一个人,故此也习惯了。 “后续事宜都还顺利吧。” “没什么大问题。” “真希望明日就可以过安稳的一天了。”我期待地说道。 “或许吧。” “对了。”我站起身:“我今日忘了浇花了!” “是那棵树吗。” “是梨花树,梨花树。”我嘟嘴说道,“您就不能叫叫人家的全名吗。” “本王知道了。” “王爷从来都没有去浇过水,都是我在照顾的。”我有些埋怨。 “本王当初并没有答应你。” “好吧好吧!我自己去好了。”我要出门。苏凌也站起身,跟在我身后。我有些欣喜,扭头问道,“您是跟我一起出来浇花的吗?” 第60章 三更半夜挖坟 “并不是,事实上本王只是想出去办点事。” “我就知道是这样。”我丧气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您都沐浴更衣了还要出去?穿成……这样出去?” “天要黑了对吗。” 我抬头看了看天,像鸡蛋黄一样。 “好像是的。”我道。 “那差不多了。”苏凌道:“跟衣服没什么关系。” “那我跟王爷一起去吧。”我自告奋勇。 苏凌斜视:“你最近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 “没事,随你。”苏凌道。 “那您等一下,我先去浇个水!” 月黑风高,黑沉沉的天空下,稻草间里,有两个黑影来回跳动。蛐蛐在草堆里聒噪,倒给我莫名的安心。 苏凌只带了我一个人。 原来苏凌说这件事跟衣服没什么关系,我觉得是很对的。带上我的原因,我觉得他也是很对的。 “挖到了吗。”苏凌居高临下。 “马上……马上……”我气喘吁吁地说道。 当初泰明寺调查死去百姓的尸体的时候,就是将所有的证物都取下了。祭祀完毕之后,罗郴觉得没什么大用,左右也没调查出什么来,就将这些证物,比如衣物,鞋子,随身饰品等全都埋在此处了。苏凌本想自己出来调查,谁知道有个傻子自告奋勇,他左右想了想,刚好可以带来做苦力。 我吃力地挖出泥土,直到一米左右,才看到杂物的苗头。我迫切地去捞,没想到手肘却杵在了地板上,我吃痛地叫出声。 “怎么了。” “扭到了。”我楚楚可怜地抬头,委屈地说道。 “你去休息吧,剩下的本王自己来。”苏凌淡淡地说道。 我看着苏凌弯腰的背影,自觉地退到一边不妨碍他。我就坐在他身后,看着苏凌的一举一动,心里像吃了棉花糖一样的甜。我左右看着他,越看越好看,不知不觉就傻笑了起来。 苏凌的速度比我快不知道多少倍,与其这样,还不如之前就自己动手,显然是为了磨砺我。 “王爷查这些做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之前的四品大官,死后的衣物都是陪葬,要不就是火化掉了,根本不可能有调查的机会,如今凶手为了逼迫本王举行祭祀,强行拿百姓下手,虽然本王暂且做出了让步,不过他这可不是明智之举。”苏凌道,“他开始心急了。” “祭祀?”我问道:“那韩姑娘又是怎么回事。这狐妖案的幕后主使到底是想杀王爷,还是想捞财呢,韩云已经入狱,那么这外面的人又是哪一出?” “可能有两批人。”苏凌道。 “两……”我惊讶,“如果韩云和要求祭祀的不是一伙人,那么他们怎么又都是通过狐妖案这一件案子来……况且杀人手法都是一模一样。” “虽然是两批人,但不代表没有联系,或许是各自有各自的目的。”苏凌道:“又或许——不止两批人,甚至是三批,各怀鬼胎的人。” 我汗颜。 “王爷现在知道多少了。”我见苏凌侃侃而谈的样子,欣喜地看着他。 苏凌道:“什么都不知道。” “哎?”意料之外。 “你没听错。”苏凌道,“目前只是要把如何下蛊的方式这条流水线查出来,断了杀人的方式,凶手不着急抓。” 苏凌说话云淡风轻,我笑着说:“王爷,您有没有发现您现在很会说话了。” “?” “就是啊……我刚开始到王府的时候,您可是惜字如金呢,一个字都不愿意与我多说的,嗯……我问什么问题您也不屑于回答我,我有什么要求您也是直接无视我,而现在……嘿嘿……”我傻笑,“王爷对我真好。” 苏凌的身形又一颤,半晌,冷冷地说道:“自作多情。” 哼。我嘟着小嘴巴,才不理会他。这种口是心非的直男,跟他辩论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况且,我觉得我对于苏凌来说就是有些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王爷看出什么了吗。”我见蹲着很久的苏凌站起身来。 “嗯。”苏凌道:“明日就可以去清理源头了。” “哇!王爷真厉害。” “……” “王爷真的好厉害呀,仅仅就是看一堆衣服就能知道源头。我好崇拜王爷呀。”我阿谀奉承道。 苏凌扭过头,用眼神扫射了我一遍:“林小隅,你闭嘴。” 我被他气冲霄汉的气势吓到,连忙闭上了嘴巴。 我和苏凌回到凌王府已经有子时。 然而我和苏凌刚刚进府,就碰到了刚从听竹园里走出的魏莫笙。芭歌跟在他的身后,好像是要送他出门。 魏莫笙今日仍是水红的轻纱袍,只不过没有带那些姚丽夺目珠宝和金片,倒显得颇为文静。我和苏凌与魏莫笙碰了个正面。 我有些错愣忙躲到苏凌身后,紧紧拉住了她的衣角,只求天色昏暗,灯光不强,魏莫笙看不见我。 奈何不太凑巧的是我今日戴的是白面具不是黑面具。魏莫笙还是看到了在苏凌身后躲躲闪闪的我。 “林……林小隅?”魏莫笙不可思议地出声。 我咬着下嘴唇,一句话也不敢回。 “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事吗。”苏凌替我回应。 “不是……等等……”魏莫笙几步走上来想拉我出来。苏凌将我护在身后,又多退了一步。 “等一下。”苏凌道:“太子殿下您这是……” “王爷,您身后的是林小隅吗?”魏莫笙直呼大名。 “林小隅。”苏凌细细揣摩:“哪个林小隅,哪个林,哪个小隅?” “就是您府上的那个小奴隶哎!”魏莫笙道:“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她不是应该死了?”苏凌眯着眼,问:“太子殿下怎会觉得本王府上的小奴隶应该死了。” 明明苏凌芭歌都知道是魏莫笙害的我,但碍于面子,自然是不会为了我一个小奴隶说破此事,单此时魏莫笙心急口快有了破绽,苏凌反而装作好奇地问着。 魏莫笙的心立刻紧张起来:“这个……这是因为……她最近频繁入本太子的梦,说……说说说是死的委屈,要……要本太子……”魏莫笙言语混乱,扭过头问芭歌:“还有,歌儿你不是说过她人不在了吗。那日本太子来凌王府,见你们在收拾她的东西,本太子问起,你就说,你就是说她人已经不在听竹园了!” “是。”芭歌恭敬地说道,“林姑娘的确不在听竹园了。” 魏莫笙舒了口气。 “这是因为她搬去醉生梦死了。”芭歌道,“芭歌实在是没有说过林姑娘殁了。” 魏莫笙百口莫辩,见到苏凌和芭歌装傻的样子,他自认为事情并没有败露,我不说的原因也可能是害怕他,于是他坦荡荡地说道:“那本太子就是做梦搞混了呗!” 面对魏莫笙毫无说服力又很耍赖皮的话我们也没有办法。 “林小隅!”魏莫笙突然叫我,“你给本太子出来!” 我仍然不答话。 “你居然无视本太子?”魏莫笙怒气冲冲地要过来揪我。 苏凌一只手拦住他:“太子殿下不要冲动。” “王爷你是几个意思。”魏莫笙瞪着滚圆的大眼睛,道,“本太子现在连跟你们家奴隶说话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您说笑了。” “林小隅,你过来,本太子要单独跟你说话。”魏莫笙的心中五味杂陈,他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有点欣喜,又十分失落,欣喜她并没有死,这样也就不会再给自己托梦了。害怕的是自己堂堂魏国太子对一个小奴隶下手的事暴露,名声扫地,丢了颜面。总之,看到这个本该躺在地下的人,魏莫笙就想跟她单独说说话。 之前那件事的确是自己莽撞了,之后好几日也有些后悔,若是这次跟她说清楚,那本太子晚上也就不会害怕了。想到这儿魏莫笙鼓足勇气再一次强制地要求道,“林小隅,你跟我单独说话。” “王爷……”我向苏凌投去求助的目光。 苏凌拍拍我的手背,安慰道:“你去吧,别害怕。” 我知道苏凌不能和魏莫笙翻脸,可是自从认识到魏莫笙的手段之后,我就整日惶恐,生怕他将我一击致命了。 “太子殿下。”可也没有其他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我从苏凌身后很不情愿地走出来,微微欠了身。 “你跟本太子走。”魏莫笙命令道。 “去哪儿。”我有些害怕。 “总之出了凌王府就对了。”魏莫笙道。 我十分不情愿,道:“现在已经是午时了,这么晚了还能去哪儿,太子殿下莫不是又要把我拉到……” “本太子……”魏莫笙想反驳,但好像没什么反驳的理由。 “太子殿下……”我央求道:“要不您走吧。” “不行!”魏莫笙想到今夜若是不说清楚,今夜又是个不眠之夜了,他就怒发冲冠地跑来,拽着我的衣袖。 苏凌道:“太子殿下记得在寅时之前将人送回来。” “咳咳……知道了。”魏莫笙满脸羞红,怕被发现了什么。我就这么被魏莫笙拽出了凌王府。其实今日一天都很忙碌,我已经浑身上下累得快散架了。但还得被魏莫笙折腾,纵使我知道这几日他来得很频繁,已经处处小心,没想到还是给碰上了。说不定真真是上辈子欠了他几百块钱,害得我要这样偿还。 魏莫笙不知道我手臂上的伤口,他只是想快点拽着我走开。因而力度特别大,我感觉整只手都在撕裂,但我又不敢发声,这位小少爷我惹不起惹不起。 直到我们走出了凌王府,魏莫笙将我带上他的马车。我坐在一边,伤口崩开,血沿着手臂染红了我的整个衣袖,魏莫笙这才发现不对劲,皱着眉头问我:“你受伤了?” 我低头看着自己的血,忙伸手放在背后,摇头:“没有没有,您看错了。” “你拿出来本太子看看。” “真的没有。”我诚恳地说道。 “拿出来。”魏莫笙难得发了次脾气。 我只好将手拿出来,血顺着我的手指滴在地上。魏莫笙吓了一跳,忙手忙脚地从底座下拿出绷带,将我的手扯过来,我吃痛地叫了一声。魏莫笙愣了愣,但我明显感觉他的动作轻柔了不少。 他将我的袖子掀开,看到针线在我的整个手臂上穿插,我的一只手基本上都被缝了针,还有恶心的残缺不全的皮肤,魏莫笙又愣住了。 “你……”他抬头,迷离地看着我。 我想他是被这种可怕的皮肤吓住了,毕竟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的时候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是从哪里爬出来的食人鬼,我道:“您将布条给我吧,小奴自己来。”我用力的收回手。魏莫笙将我的手压在手掌下,我抽不回,只好叹了口气。錵婲尐哾網 魏莫笙也没说话,难得他这么安静,我们坐在一起也没有吵架。 他将布条绑在我的伤口上,我看得出动作已经很小心了,可经验不足,还是弄疼了我。包好之后,我看着这一团乱七八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东西一瞬间很无语。 “这……这有点难看,不过是本大爷第一次做,你就……你就凑合着!”魏莫笙挠着后脑勺,道:“你回头叫歌儿重新做一个,她做的肯定比本太子的好看。” 我道:“多谢太子殿下。” 空间很小,空气很僵硬,气氛很尴尬。 半晌,还是魏莫笙先开口:“你的伤……是……怎么弄的。” “嗯?您说哪个,烧伤还是脱皮。” “都……都……” “哦,这个烧伤记不清楚了,应该是小时候的事了吧,这个针线是陛下的院使大人替我缝的,伤口是被狼咬伤的。这掉了的皮应该还会长出来,不碍事的。”我轻轻地说道。 毕竟可怕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显然魏莫笙的脸色很难看,这不是他想听到的答案。 魏莫笙撇过头去,不让我看他,继续问道:“是那天吗……” “哦,是啊。”我不好意思地说道:“真是抱歉呀,小奴的命硬的很,您没让小奴死成了?是不是很失望。” “本太子……”魏莫笙欲言又止。 “您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让小奴回府吧。” 第61章 屋檐下他的身影 魏莫笙叹气,说道:“伤的怎么样。” 我认为他是想听听我凄惨的语气和求饶的声音,我如他所愿,说着他愿意听的话:“伤?现在的伤口死不了啦,王爷来救我的那会儿差点儿就死了,不过我们这种人一般都是贱骨头,阎王爷都不得收的,阎王爷就是喜欢尊贵的白白胖胖的公子哥。”我话中有话,但魏莫笙的智商肯定听不出来,毕竟这是我目前遇到过的智商比我低的唯一一个人。 “……” “那时候您不知道有多刺激呀,小奴先是摔个半死,不过还好您找的那山崖不太高,没摔死我。然后就遇到了大蟒蛇,蟒蛇死了之后的血引来了狼群,小奴骁勇善战,吃了狼血狼肉,他们吃我呀,我也吃他们呀,最后我都分不清楚哪些是我的血哪些是他们的了。”我嘿嘿地笑着,云淡风轻:“骨头,肉都被咬掉了,可惜就是死不掉嘛,哈哈,是不是觉得我超级欠打,啊啦啦啦,您现在想杀我也没有机会喽,啦啦啦,我死不了,是不是看到我这么贱的样子超级想打我,打不到打不到。” “林小隅,本太子……”魏莫笙突然开口:“这件事情跟本太子,你没有告诉苏凌吧。” 魏莫笙道话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意思。 “没有告诉王爷,您放心吧。所以您到底要带我到哪里去。”我的笑容收敛自如。 “你不要这样。” “我怎么了。” “就是……给本大爷的感觉很奇怪,本大爷总觉得,觉得你之前不是这样的。”魏莫笙道。 我冷笑:“我之前是哪样的,你是说打您之前,还是被您推下山崖之前。” “本太子……”魏莫笙如鲠在喉,一字不吐。 “没有什么事,我要回去了。” “那个,你生本太子的气吗。”魏莫笙突然道话,让我一头雾水。我诚恳地说道:“哪敢,不敢不敢。” “林小隅,本太子就知道!” “知道什么了您又。” “本太子不管,你不准走,今夜我们去福春楼。”魏莫笙道。 我哑口无言。 “你开快点行不行!”魏莫笙催促道。马夫唯唯诺诺地回答,车速明显加快了。 那之后,我和魏莫笙在马车上一句话也没说,直到到了福春楼下。福春楼是京州最大的餐馆,相当于是个三星米其林餐厅,而且大晋没有宵禁的制度,才能任魏莫笙为所欲为。 魏莫笙包了七层福春楼的最高一层,带着小厮拽着我走上去。 “想吃什么。”魏莫笙道。 我道,“您知不知道晚上吃东西会长胖的。” “呃……这个……本太子没想这么多。” “不过……您请客吗。”我笑眯眯地问。毕竟昨天上午和中午忙祭祀,下午又给苏凌做雪糕,晚上还被拖着出去刨土,实在是什么也没吃。不过魏莫笙怎么会想到带我来吃饭的,而且还是在晚上……该不会是在饭菜里下毒,要毒死我吧。 “本太子请,你随便点。”魏莫笙听到我骤变的语气,有些欣喜。 我声音又冷漠起来:“您莫不是为了在饭菜里下毒,毒死小奴吧。” “咳咳——”魏莫笙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算了吧,小奴受不起。”我拒绝,“您智勇双全,小奴斗不过,不吃了,回凌王府吧。” “这不是……”魏莫笙叫住我,“本太子不想杀你,你放心吧,没有毒!” 我轻轻扫了他一眼,不相信,自顾自走着。 “再不济,再不济本太子发誓!”魏莫笙鼓着腮帮子说道:“如果本太子还要杀你,就……就诅咒本太子孤独终老!” “啊?这么狠吗。”我知道魏莫笙是个很信鬼神传说的人,既然发了誓,那肯定不会杀我了。不吃白不吃。我坐下来,随便点了福春楼里最贵的名菜,小二下楼后,我看着魏莫笙臃肿的身体和矮矮的身高,忍不住问道:“太子殿下你经常在晚上吃饭吗。” “啊。本太子饿了就吃啊。”魏莫笙道,“父皇说绝对不能亏待自己。” 难怪长得这么臃肿,我暗自笑道。 魏莫笙一直欲言又止,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说什么。总之他把我害得半死,我是再不想跟他说话了的。今日之后,我便不会再跟他见面了。算了,总归我也没死成,还得了苏凌的救命之恩,因祸得福,也别一直不给他好脸色了。 直到菜上齐之前,我们都没再说过一句话。菜上好后,我试探性地问:“太子殿下,我可以吃了吗。” “啊,你吃,你吃。” 我动筷子,但见魏莫笙居然完全没有想吃饭的冲动,我忍不住问:“您不吃吗。” “啊,本太子不饿。” “哦。”我自顾自吃饭,不去理他。 魏莫笙呆呆地看着我吃饭的样子,灼热的目光让我浑身上下跟被针疚一样,好胃口全都被倒。魏莫笙呆呆地看着,我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我的面具,也没摸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啊。 “那个,林小隅。”魏莫笙道,“本太子以后来找你吧。” “噗……”我一口茶水喷了一地。 “啊,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我摸着自己的胸口顺气,我没听错吧?这厮是吃了什么药,没病吧? “你觉得好不好。” “不好!”我当机立断。 魏莫笙拉下脸。 “咳咳,太子殿下,您找我这个奴隶,有失身份呀。”我笑眯眯地说道:“如果您心中对你对我的所作所为有愧疚的话,那麻烦您不要再来打搅我的生活,这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了。您贵为人上之人,是不能跟我这种小渣渣混在一起的。我就是个下等女人,没受过什么知识教育,粗鲁野蛮没文化,太可怕了。” “啊,本太子没说嫌弃嘛。”魏莫笙显然没听懂我的意思。 “……”我想把话说明白,不然魏莫笙听不懂,可是话说的太明白,魏莫笙又没了面子。 “还有。”魏莫笙撇过头,堵着气道,“本太子哪有愧疚了,明明就是你自己有错在先,没死成那是本太子手下留情了,你别自作多情了。” 我忙点头:“是是是,小奴自作多情。这小奴也吃饱了喝足了,这回可以回凌王府了吧,现在也快要到寅时了,明日王爷还有事情要我去做。” “这……”魏莫笙再也没有理由拖延时间了。只得跟我一起上了马车,而且还答应了苏凌要将我送回来。魏莫笙拘束地坐在我对面,搞得好像他不是马车的主人一样,倒显得我这个外来人悠闲自得了。魏莫笙几度欲言又止,眼看快要倒凌王府了,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魏莫笙才打破这可怕的寂静:“本太子明日来找你吧。” “还是不要了吧。您来找芭歌就可以了。” “只有歌儿在,本太子觉得……”魏莫笙也说不出来,总觉得看不到她心里不舒服,看不到她站在自己身后翻白眼就浑身不自在,又或者喜欢看到她在原地装傻充愣或者是喜欢看她看自己调戏歌儿却又无能为力咬牙切齿的样子。总之,她没有死真是太好了。 我不知道魏莫笙内心的暗潮汹涌,只想着快些回到凌王府,我已经上下眼皮来回跳动,困到不行。 “那天……本太子……” “还没到吗。”我问着马车夫。 “还有一会儿。”马车夫回答。 魏莫笙见自己被无视,心情更加低落,诺诺地说道,“你没有在听本太子说话吗,林小隅。” “啊,在听。”我从发呆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问道,“所以说您刚刚说了什么。”錵婲尐哾網 “……”魏莫笙道,“总之本太子就是要来,本太子要好好折磨你,不然生活实在是太无趣了。” 我哑口无言,我就知道魏莫笙没安什么好心。 “您开心就好。” 马车停了下来,我归心似箭,从马车上预备跳下去,魏莫笙猛地拉住了我的手。我愣了片刻,回头诧异地看着他,魏莫笙才发现自己不合理的举动,将手局促地收到自己的双腿上。重复着我听了好几遍的话,“本太子明日来找你。” “哦。”我不再看他,从马车上跳下去,身形随着放下的车帘,消失在魏莫笙道视线里。 该死!魏莫笙狠狠地锤了自己大腿一下,明明好不容易可以叫出来,是想好好就上次那件事情道歉的,怎么……怎么又变成了要折磨她了,我到底在说什么啊。 魏莫笙欲哭无泪。 可是自己又实在是拉不下这个脸。 魏莫笙怀着不安的心情回到别苑。躺在床上的时候,他揣着心事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自己跟她说明日去找她,她“哦”了,是不是就是答应了,这就是证明她其实已经不在意了?这么说本太子也安全了?魏莫笙这么一想,心情大好,纵然他是在编造一些假象来欺骗自己。 小厮从院子里走进,问道:“殿下,今夜还要点灯吗” “不用了。”魏莫笙窃喜,“恶鬼已经被被太子消灭了,本太子安全了。” 小厮一脸茫然,他可不记得自己家的主子有什么绝世武功或者驱魔道术。 “快走吧,本太子要睡个美美的晚觉了。”魏莫笙哼着歌儿,闭上了眼睛,心情也轻飘飘地荡漾起来。 我从马车上走下的时候,外面正在下雨,倾盆大雨。一天的炎热也随着这场风雨飘散。我在雨中跑进王府的门檐下,就看见有穿着墨蓝衣袍的人靠在门边,我再走近点,就看得清了。是苏凌。 他裹着大裘,怀里还抱着一件,站在门边,任凭风吹起他的及肩发,他也不为所动。 我有些错愣,他这是在等我吗? 苏凌听到响动抬头,看着我的眼神颇为平静,“你回来了。” “啊,王爷。” “没对你怎么样吧。”苏凌一边说着一边走近,将怀中的大裘递给我,“披上。” “啊,谢谢王爷。”我手忙脚乱地披上。苏凌将靠在门边的油伞拿起来命令道,“进来,回醉生梦死了。” “哦。”我唯唯诺诺地跟在他身后。苏凌将伞打在我们俩的头顶。雨哗啦啦地打在地面上,溅起水花,像是初春里活跃的孩童,在我的脚边萦绕。 “还好吧。”苏凌又问了一遍。 “啊,没什么事。”我道,“太子殿下只是请我吃了一顿饭,然后说了些恐吓的话。” “嗯。”苏凌的眼神渐渐下移,看到了我手上凸起的一块,问道,“这是什么。” 我低头看向魏莫笙给我包扎得奇形怪状的手臂,无奈地说道,“太子给我包的,之前他扯到我的伤口了。” “真丑。”苏凌评价道。 “啊?您说什么。” “没什么。”苏凌自顾自地加快速度。我没跟上,从伞下落了出去,哭丧着脸喊道:“王爷,您等等我啊。” 苏凌这才放慢了速度。 我气喘吁吁地跟上,然而已经被淋得全身湿透了。苏凌看着我,道:“回醉生梦死,你带上衣物去浴房沐浴,以防……”他顿了一下,“以防风寒。” “哦,我知道了。”我跟在他身后,伞不大,雨却很大,我偶尔就会撞到他的脊背,我颤抖地伸出手,去抓他的衣袖,想抓住却又不敢,我盯着那块地方死死地看着。终于,鼓起勇气,拉上了苏凌的一脚,苏凌愣了一下,停下来,我吓得赶紧缩回了手。 “王爷,怎么了。”我装傻充愣。 苏凌复抬头,“没事,走吧。”苏凌转过身,我吐了一口气,又再一次壮着胆子去拉。这一次,苏凌没有任何反应,我才能心安理得地拉住他。 走着,我的心跳飞快地跳动着,就像地上飞跃的水花。突然!大脑似乎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我的脑海里闪过一些不知名的片段,好像有人走在我的前面。 我的前面不是苏凌吗。 不……不是苏凌。是什么。 好像是个男人,我也是拉着他的衣角,地上是皑皑白雪,我踩在他的脚印上一步一步走着,不……不对……地上明明是水花,怎么会是雪…… 他撑着伞,伞面挡住了他的脸,我抬起头想看,却只能看到伞面。 “啊!”好疼,我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再抬头时,苏凌的脸逐渐清晰。 第62章 银狐布庄 我对上苏凌的脸,无比尴尬。 “你怎么了。” “我……没事……我就是刚刚有点头疼。”我笑着说,“差点出现幻觉了。” 没有任何征兆的,苏凌就摘下我的面具,面具取下,风呼啦地吹在我的脸上,无比清晰。苏凌将手放在我的额头上,细细点头,“你记得找刘大夫拿药,以防万一。” “我……我……”我的小脸涨得通红。迅速甩开苏凌的手,从他手里抢过面具,咳了一声,“我知道了。” 昨夜这么一折腾,我整宿都没睡。第二日,苏凌一大早起床,我也直接爬起来了。周日苏凌好像看出了什么,今日苏凌先是叫了泰明寺的徐盈丰,带上林毅,然后我们就去了银狐布庄。 当然,中间还有一点小插曲,就是魏莫笙在半路上拦下了我们的马车,非要和我们挤在一起。 “太子殿下,芭歌今日没来,你跟着我们也不能和她增进感情。”我十分诚恳地说。 “哎,想要芭歌喜欢上本大爷,就得从她身边的人下手,只要你站在了本大爷这一便,本大爷就胜券在握。”魏莫笙洋洋得意地宣布自己的最新泡妞大法。 “哦。您说的都对。” “本太子发现!你最近圆了!”魏莫笙道:“更像个萝卜了。” “……其实我瘦了。”我毫不留面子。 “嗯……你肯定错了。” 银狐布庄。 我们都穿着便服,其实都穿得无比朴素,凌王府本来就没什么钱,所以我们穿得也很寒碜,徐盈丰一个衙役自然也不会华丽到哪里去,唯有魏莫笙这个大红大紫的凤头孔雀,穿金戴银,无比奢华。因而,老板会以为是地主家的傻儿子带着自己远方寒碜亲戚来买衣服也不奇怪。老板笑吟吟地走来,第一个招呼的就是魏莫笙,甚至可以说他只看到了魏莫笙。 “这位爷,不知道要买什么布呀。”老板奉承地说道:“我们银狐布庄还提供买布做衣服一条龙服务。” “哦,挺好的。”魏莫笙也是特别喜欢买衣服的人物,“你把你们这儿最贵的布都找出来,本大爷要一一挑选。” “好勒。”老板笑吟吟地走进里屋。 我咳了一声,小碎步移动到苏凌身边,小声地说道:“您该不会真的是出来买衣服的吧。”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凌王府的经济状况,实在是不觉得这是明智之举。 “有什么不好。”苏凌的回答让我大跌眼镜。 “这个……我们凌王府有钱吗。”虽然这句话以下犯上,但身为凌王府的一员,我还是要淡淡提醒道,“听说您这个月的俸禄又被上面的给扣了。” “本王知道。” “您知道。”我冷笑道:“那您……” “所以只是看看。” “好吧。”我无奈地看着精挑细选的魏莫笙,羡慕起有钱人的生活来。 魏莫笙选的布却全都是女款的,我看着这些花花绿绿的金丝布,尴尬地笑着,这斯不会最近还有穿女装的爱好吧,这也太可怕了啊。为了避开这不忍直视的一幕,我想出去。却被魏莫笙喊住:“小萝卜你过来看一下。” “看……看什么。”我警惕道。 “本大爷给你做衣服啊。”魏莫笙喜笑颜开,“本大爷看你那些衣服来来去去就那几件。太穷酸了。” 这句话说完,苏凌的脸很阴沉。 “听说银狐布庄是京州最大的布庄。”魏莫笙道,“好像还是给贵人们做衣服的,普通老百姓都买不起,今日本大爷赏你,你随便挑,喜欢哪个买哪个。” “土豪,够霸气。”我赞不绝口。 “土豪是几个意思。”魏莫笙一头雾水。 我耐心地解释道:“就是说您财大气粗,气度不凡。” “哦。这样啊,哈哈哈,那本大爷就是土豪了!”魏莫笙笑得嘿嘿呀呀。 “魏太子既然这么有兴致,那就多选几匹布来,让她挑选吧。”苏凌突然说道,“老板你就跟着我们公子,好好把最好的布都给他看看,我们公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好勒,好勒。”老板立刻差遣帮工去搬布。 魏莫笙把苏凌的这句话理解成是夸自己,于是也很乐意地接受了,沉浸在选布和定衣服款式的海洋里。 在这时,苏凌突然拉住的衣服,俯身到我耳边道:“跟本王走。” “啊?” 还没反应过来,苏凌已经转身,我只好跟上去。老板和帮佣都和魏莫笙纠缠在一起,徐盈丰站在魏莫笙身后保护他的安全,苏凌带着我穿过银狐布庄里很长的一段走廊,这里的顾客也已经越来越少,然后有一段长楼梯,楼梯下有一扇禁闭的红漆大门,苏凌带着我走下楼梯。 “你们是谁,不知道这里是不允许外面的人进来的吗。”突然,我们的身后冒出两个抱着布的工人,我吓了一跳,回头笑着说:“对不起啊,我们不小心迷了路,还麻烦两位小哥替我们指指路。” “哦。这样啊,你们看着儿,这里出去,到前面……” “啊!”我惊呼。 苏凌在他们说话时就不觉地站在了他们身后,一人一掌将人打昏了过去。苏凌蹲下来,麻利地扒下两人的外衣,然后一只手一个人丢到了房椽上,动作行云流水,我目瞪口呆。 苏凌将一件外衣丢给我,“穿上,要进去了。” “那门里面?” “不错。” 我接过外衣,手忙脚乱地套在自己身上,乍一看时,苏凌已经规矩地着装完毕。我们化作俩银狐布庄的工人推开了门。 这门后面是手工布防,有撮箕放在木架上,撮箕里放着蚕虫,蚕虫吐丝,再由工人收集蚕丝,在另一边的织布机边织成布匹。再有的就是一筐筐的棉花,苏凌带着我继续往深处走,里面就是染坊,丝绸挂在三米高木架上,在空中飞扬。这里面来来往往人员错综复杂,看得我是眼花缭乱。 “您是看出了有什么不对劲吗。”我怎么看这里都只是一个普通的作坊,唯一的差别就是规模很大,楼宇林立。 “不错。”苏凌道:“这就是源头。” “源头?”我惊呼,“你说的是蛊虫的源头吗。” “不错。” “哪里。”我左瞄右瞧,也没看到哪里有邪恶的蛊虫。苏凌道,“目前还没有发现,不过本王已经很确定了,现在只需要找到证据,然后让徐盈丰带着泰明寺的人来收缴,只不过还不能打草惊蛇,免得让幕后黑手桃之夭夭。” “意思就是说还有个坏人喽?” “单靠韩云一个人是无法对这么多达官贵人下蛊的。韩云只是控蛊之人。当然,她可以将这秘术交给其他人,然而韩云入狱之后还有百姓频繁死亡这就说明有两个控蛊之人。” “那我们快找找吧。” “嗯。”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凶狠的声音从我们的身后传来,我和苏凌扭头,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叉腰站在身后,样子看了好像是总管级别的任务。 “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做什么。”男人道:“不知道香料那里还缺人手?今日来了个大主儿,说是要把所有款式的布匹丝绸都买一遍,你们还不快去帮忙。” 大主儿?都买一遍今天?该不会说的是魏莫笙吧。我倒吸一口冷汗。 “是。”苏凌道。 拉着我继续朝另一边走。 我见苏凌脚步端正,奇怪地问:“您知道那什么香料在哪里?” “知道。” “您怎么知道?您之前干过这行?” “并没有。”苏凌抬头只给我看,“只是因为本王眼神比较好,牌匾看得清楚。” 我为自己的粗心而尴尬。 我们走进香料房。这香料房是在布匹里放香球,可以让布匹变得有香味,这小球是会升华的,因此做成衣服的时候是香的,却也看不见小球。 苏凌看着篮子里的香球,拿起一个嗅了嗅。果真奇香无比,但又说不出是什么香。我一向闻不得太香,咳嗽了几声,走出了这房间。 “你干什么,还不赶紧动手。”刚刚那中年男人也随着我们进来,见到苏凌没学着其他人一样将香球放进布匹里而是在嗅,出声道:“你是不是不想要工钱了。” “都怪这香味太香了,让我哥哥忍不住。”我连忙站出来圆场。 中年男人不屑地说道:“乡下新来的吧。” “是是是,您怎么知道。”我笑眯眯地回答。 “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中年男人嘲讽道。 “我们这就去做。”我拉着苏凌挑了个空位,学着其他人的样子开始动手,直到中年男人离开,苏凌停下手中的动作,道:“找到了。” “找到了吗?”我左瞄右瞧,也没看见蛊虫的踪影:“蛊虫在哪里呢。” “就在你手里。” “我手里?”我摊开手,只见手里握着的是白色的香球,“没有啊,等等,难道是……” “不错。”苏凌道,“这些所谓的香球,全都是陈越蛊虫的虫卵。这银狐布庄一向都是为达官贵人提供衣物的固定布庄,因此,那些官员身上的蛊虫也是通过衣服。” “衣服……衣服怎么能……” “这些蛊虫在虫卵时期不易被人发觉。放在衣裳里,随着虫卵的长大,卵壳会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看不见。然而蛊虫一旦长成,就会通过皮肤钻进身体里,所以才会……” “啊!”我惊呼。 “本王在那些百姓的衣服上发现了银狐布庄产的银丝线,这是普通百姓根本买不起的,若是出现了这种线,就只能说明那人故意将线放在了百姓的衣裳上,这些银丝线上又沾有虫卵。” “所以您就联想到了银狐布庄?” “不错。” “不过您又是怎么找到这里的。”我记得苏凌带着我来的时候基本上没绕过弯路。而且路上也没有指示牌,更有红漆大门关着,还在楼梯往下的最里层,他该不会说是写的有吧。 “昨夜本王叫林毅来看过。”苏凌道:“大致地形本王已经熟记于心。只不过昨夜林毅来时被人发现了行踪,也就不方便再来了。” “啊。”三叔挺辛苦,大晚上还要摸到别人家里去当间谍,“所以说韩云和这布庄有关系的?” “韩云是楚国人,大晋本没有陈越蛊虫,应该是她从楚国带来的。联合银狐布庄,闹了这么一出,目的是为了捞钱和杀掉本王。” “可是为什么要杀王爷呢,捞钱我还能理解。可是韩云和您无冤无仇,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几次,总不至于——” “那就要问另一个人了。”苏凌道“我们出去吧,泰明寺的人应该到了。” “您提前了?” “本王在徐盈丰来之前就告诉他让他吩咐泰明寺的人在三个时辰后包围银狐布庄。” “您就这么笃定?若是没有发现这些,那您不就……” “本王自有分寸。”苏凌道。 也不知道他这份笃定和胸有成竹,是自己的能力赋予的,还是他的性格呢。 “那还不知道还有多少大臣中了蛊虫。”我担心地说道。 苏凌道:“查一查自狐妖案开始后还在银狐布庄定衣服的官员,让智行法师一一为他们解蛊就好了。”苏凌道:“快点回去吧。” 我和苏凌脱下外袍后,很顺利地回到了原位。魏莫笙还在和这些布匹做着选择斗争,若是他知道这些衣服都会要人性命,不知道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啊,萝卜,你喜欢什么?”魏莫笙最终还是来找我来了。我被他拉拉扯扯到如山般高的布匹前,魏莫笙再一次问我:“你喜欢什么样的。” “啊,我都不喜欢。”我道。 我知道这些布匹里面都有虫卵,会喜欢才怪啊。 “啊,你不喜欢穿衣服吗?” “对,我不喜……等等,谁不喜欢穿衣服啊,不穿衣服是变态吧。”我冷汗涔涔,只好说道:“我不是不喜欢,我只是不喜欢您破费,这银狐布庄的布匹都好贵的哦,我承受不起,我们随便在小贩那处买就好了,您就不要破费了。” “姑娘此话差矣。”老板的脸阴沉下来,直勾勾地看着我,“那些货色怎么能跟我们银狐布庄的布匹作比较呢。” 第63章 总督陈太平 “的确是无法比较。”苏凌将我拉在身后道:“徐盈丰,人已经来齐了吗” 徐盈丰道:“回王爷,一切准备就绪。” “抓人。”苏凌一声令下。 “王爷?”老板脸色煞白。几步退后,几欲先走。苏凌处变不惊道:“没用了,这里都被泰明寺的官兵包围,你带着布庄里的一干人等来报,或许还能减刑。” “小的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老板道,“如何有泰明寺的官爷来此?” “是装吗。”我道:“你们将虫卵放进衣物中,以至于各路大臣染上陈越蛊虫,这才闹出这么个狐妖案来。” “陈越蛊虫?虫卵?那是什么。小人没有听说过啊。” “还装吗。”我道:“方才我和王爷看过了,你们用虫卵应做香料放在衣物里,这些衣物都是致命的。” “什么?香料就是蛊虫?”老板惊讶。 魏莫笙在一边听得,忙收回了手。身为魏太子,他自然是知道这蛊虫意味着什么。他战战兢兢地站在我身边,道:“小萝卜,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那些衣物上面都有虫卵。,不能碰。” “那本大爷……”魏莫笙脸色很难看。 我上下看了他一眼,道:“啊,你没事,你又没穿,这些衣物上的虫卵还没有孵化,不碍事的。” “那就好……呼呼……”魏莫笙舒了一口气,继而又怨来,“既然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本大爷,害得本大爷……哦没事……本大爷知道了,你是不是还记着仇,想致本大爷于死地?” “小的哪敢啊。”我翻了他一个白眼,再者说,是他自己要跟着来的,又不是我强迫他来,而且没看到虫卵之前,我也不知道会是这么个情况啊。 不一会儿,银狐布庄的一干人等都被抓到了大厅里,银狐布庄也被泰明寺查封,将顾客都赶了出去。罗郴姗姗来迟,见到如此场面,也是一惊,之后才细问道:“王爷这是……” “本王已经找到源头了,现在将银狐布庄连根拔起即可,再抓到幕后主使,再将碧螺湖里的黄金捞起来,这件案子就算完结了。”苏凌道。 “幕后主使?”我道,“难道不是这个老板吗。” “不,他应该不知情。”苏凌道。 “啊?这又是怎么回事。” “你自己说说吧。”苏凌道。 罗郴打断,道,“王爷,您做的这些,下官怎么一点都不知道,陛下委托您我一起查案,您总不能一个人单打独斗吧,况且这调动如此多的人手,事先也没有告诉下官。”罗郴冷汗涔涔。 “这个啊,本王已经拿到陛下复职的升职了,既然本王是主查,你只是协助本王之人,既如此,事事都需要让你知道吗。”苏凌冷漠地说道。 “这……是下官僭越了。” 老板说道,“您让小人说什么,小人不知道啊。” “拿上来。” 泰明寺的官兵将“香料”拿了来。苏凌指着这些异香虫卵说道,“你知道这些根本不是什么香料,而是陈越蛊虫的虫卵吗。” “这……这是虫卵?”老板目瞪口呆,“这……这……这小人不知道啊,您能解释一下什么是虫卵吗。” “你知道这个也无用。”苏凌道:“本王记得,这银狐布庄好像是半官办的?是属于哪个寺下的。” “回王爷的话,我们是听命于江南总督陈大人的。” “是陈太平吗。”我忙问道。 “是……是的。” 苏凌诧异地看着我,“陈太平此人,你怎么会知道的。” “哦,上次在国宴上……” 苏凌的手突然就捂住了我的嘴巴。我猛地一惊,这才想起我是女扮男装去的国宴,怎么能就此说出来呢,只好闭上嘴巴。只不过苏凌的大掌里全是我呼出的热气,再反弹回我的脸上,热扑扑的。 “那这些东西陈大人知道吗。”苏凌道。 老板道,“本来我们之前用的一直都是从越国买来的百花香料,直到前段时间,陈大人突然说江南产了一种香料,奇香无比叫我们此后都不必用越国的百花香料了。” “如此。”苏凌沉思道。 “这么说另一个凶手就是!” “应该不错了。” “那么那个陈太平现在人在哪里。”我问。 “陈大人,陈大人走了啊。”老板怯怯懦懦地说道:“前几日,也不知道怎么了,陈大人突然说要走,也没告诉我们去哪里,好像说是要出去检查布料吧。” “呵,名义上是检查布料,其实是因为韩云落网,落荒而逃了吧。”我笑道。 “那我们换一家吧。”魏莫笙凑到我耳边道,“这家的东西,不干净。” “这个……我……”我看了一眼苏凌,其实想说的是我想跟苏凌一起走,可话到嘴边又说不出,苏凌看我的眼神,以为我是想跟魏莫笙去的,于是说:“你去吧,记得早些回来。” “那好啊,你们家王爷都答应了。”魏莫笙嬉皮笑脸地扯着我离开了银狐布庄。我无奈地叹了口气,但魏莫笙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的确是有钱,凌王府本来就穷,趁此机会宰他一次,也不为一桩美事。一路上,魏莫笙还是不敢相信,一个劲儿地问我,“那死的人真的只是楚国的蛊虫作祟,而不是什么狐妖?” “是啊。”我道,“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妖魔鬼怪,最大的妖魔鬼怪就是人心吧。” “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有些人的心肠比妖魔鬼怪还可怕。” “你说的不是本太子吧。” “哪敢啊。”我白了他一眼。也不知道为何,魏莫笙贵为魏国太子,和苏凌一样都是上流社会的人物,可是我和魏莫笙说话就没有和苏凌说话那样小心,估计这魏莫笙就是比较土的太子吧。 “你再这么说话我就要打你了。”魏莫笙气得鼓起腮帮子。 “我好怕怕哦。”我白了他一眼。 “林小隅!” “错了错了。” “……”魏莫笙挠着耳朵,道,“你怎么这么怂,不是应该反抗一下——” “我哪敢……” “住嘴!” 魏莫笙带着我去了另一些布庄,说是要请我的,既然他这么豪气,我也不会客气,挑了自己喜欢的衣服,还给芭歌选了,也给三叔选了,还为苏凌选了块布,想着自己为他做一件。我这绝对不是有什么深意,只是因为日子过得太无聊,想找点事情来做。问为什么不给自己做一件,我的回答是,因为我压根不会做衣服,这件事还得去请假芭歌,既然我都不会,那么第一件做出来的衣服肯定奇丑无比,我可不想穿在自己的身上。huαんua33 又买了些胭脂水粉小首饰,高高兴兴让魏莫笙的小厮帮着提着回到了凌王府。 我是用不来胭脂水粉的,况且我这张凹凸不平的月球表面,涂胭脂水粉简直就是丑人多作怪,这些自然都是买给芭歌的。 我本来还想叫魏莫笙的小厮帮我拿到听竹园的。没想到芭歌和三叔却在王府门口等着我了。 “歌儿!”我笑嘻嘻地朝芭歌跑去,一头钻进她的怀里,蹭了蹭。 “你今日怎么了。” “哎呀呀,想你了成不成?” “尽说些胡话。”芭歌摸着我的头,道:“王爷都告诉我们了。” “现在只要抓到那个陈太平,这件事就告一段落了。啊,凌王府美好又悠闲的日子就要来了。”我狡黠地笑道:“歌儿,你知道京州有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们下次和王爷一起去吧。” 三叔听着,在一边咳嗽了两声,我笑吟吟地看着他,补充道:“也带三叔一起去。” 林毅撇过头:“我才不想去。” “不想去就算喽。” “小隅,你这后面是。”芭歌看着我身后的小厮,问,“是太子殿下的小厮吗。” 我道:“可能是魏太子觉得就上件事情对不起我,想跟我道歉却又碍于自己的身份说不出口。所以才决定供我海吃海喝。” “那挺好的。”芭歌诚恳地说道。 “我还给你和三叔带了东西。你知道我长这样,用不着什么胭脂水粉,可是看了又想买,心里痒痒着呢,全给你吧。”我道。 “我给三叔买了把木剑,当然给我自己也留了一把,这回狐妖案案子完结之后,我们可有大把时间了,要抓紧习武才行。”我道:“天下第一的资源可不能浪费喽。” 第64章 离奇死亡,是自杀? 但其实我不明白。 芭歌是个顶顶好的女子,可惜就是迂腐了一点,而且还不知道我是个现代人。在我们人生而平等的年代,哪里还有什么高低贵贱,况且对于穿越这种玛丽苏狗血言情小说来说,男主角会对我死心塌地,爱得一塌糊涂。我只需要智斗女二号,就可以走上人生巅峰。虽然女二号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这个传说中的我的“姐姐”,天下第一美人加与男主角两情相悦这种牛逼哄哄的设定。 就让我来打破吧。 哇咔咔咔咔。 若是今天芭歌不这么问,我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感,芭歌这么一提点,我好像就有点这种感觉了,这就是传说中的神助攻吗。 “那现在你放心了吧,总可以教我做衣服了吧。” “嗯好。”芭歌道:“你用心学,一定会做的很好的。” 醉生梦死。 “王爷。” “还不睡?”苏凌道:“还是说,你特别喜欢每天晚上都和本王聊一聊。” 我翻了个身,道:“王爷的寒毒怎么样了。”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好多天王爷都没喝我的血了,我思忖着是不是要好了。”我道:“早点好就好,寒毒可折磨人了。”錵婲尐哾網 “嗯。” “那个……王爷……” “有什么事。” “等你寒毒好了之后,我是不是要搬回听竹园了?”我遗憾地问道。 “没这个必要。”苏凌道。 “啊?”我猛地一惊。这难道是暗示吗,暗示他已经对我有感觉了。 “嗯,还有问题吗。” “有……”我弱弱地问道:“为什么……” “你不必知道。”苏凌道,“还有问题吗,没有就闭上你的嘴巴,早点睡。明日本王要去泰明寺审问韩云,很乏了。” “啊?明天要去泰明寺了吗。案子还没有结束吗,不是已经找到幕后主使了。” “目前没有陈太平的下落,韩云应该知道。本王问问她,很快就能抓到人。” 我道:“那我也一起去。” “随你。” 然而,苏凌的愿望并没有实现,当我和苏凌看到韩云面无生机地躺在地上,嘴中满是鲜血,苏凌俯身下去,试探了她的鼻息,摇了摇头。 “死了……死了?”我闭上眼。 “这是……这是怎么了。”守门的狱卒摇摇晃晃地走来,看到命归黄泉的韩云,吓得魂不附体,“这……这人怎么死了。” “你问本王,本王倒想好好问问你。”苏凌转身,“你不知道看守要犯出了什么闪失,可是要杀头的。” “王爷饶命啊,这……这人昨天晚上还是好好的,小人实在是不知道今日怎么就……怎么就……”狱卒跪倒在地上,磕着头,求饶道:“王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您饶了我吧。” “是自杀吗……”我胆战心惊地瞟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看到嘴中含着的大片鲜血,道,“咬舌自杀?” “去请罗大人来。”苏凌道,“还不快滚。” “是,是,小人这就去。” “不必了。王爷,下官知道您一大早就赶来泰明寺,这才匆忙过来。发生什么事……这……这人……”罗郴边说着边走近,看到韩云的死相,颤抖地问道:“这人……这人怎么死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徐盈丰在罗郴身后走进。 “人死了。”苏凌淡淡地看着罗郴,对徐盈丰说道。 “怎么会这样,我和大人昨天晚上还来审讯过她。”徐盈丰不可思议道,“看这样子,好像是自杀?” “似乎是。”我道。 “自杀?可是昨夜我和罗大人来的时候,韩云也没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啊。怎会突然就咬舌自尽了。” “可能是昨夜想到什么了也说不定啊。”罗郴汗颜。 “也是,毕竟这些干这一行的,什么时候想不开也是正常的。”徐盈丰听了自家大人的分析,觉得很在理。 苏凌叫来看门的狱卒问道:“昨天还有谁来过吗。你好好想想,若是遗漏了什么,本王让你不得好死。”苏凌冷眼凶狠地说道,我为狱卒小哥捏了一把冷汗。 “是……是……”狱卒道,“小人记得昨天夜里,韩云突然说了句话,说是想让我去找大人,让大人将王爷请过来,她有什么要跟王爷说的,正巧碰到大人和徐爷来。” “罗大人怎么突然想到昨夜审讯韩云的。”苏凌问。 “哎,下官搜查不到陈太平的踪迹,只好来问问韩云,看她肯说出什么不,结果她只字不说,下官也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跟她浪费了两个时辰的口舌,这才离去的。”罗郴无奈地说道。 “是啊,昨夜我和大人一起来的。那姑娘倔的很,什么也不肯说。”徐盈丰也是一脸疲惫。 “在罗大人和徐盈丰进来之前,还有其他人来过吗。”苏凌问。 “绝对没有了。小人和几个朋友轮候着,定然是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的。” “那他们离开之后呢。” “也没有任何人进来。甚至没有人靠近这里,这里半夜都是很少有人走动的。” “如此,就只能是自杀了。”罗郴摸了一把冷汗,道,“若是在下官的泰明寺里还被人摸了进来杀了人去,那本官真的是可以告老还乡了。” “罗大人还需要多上心。”苏凌道,“没有看住要犯的性命同样也是大罪。” “下官会亲自向陛下请罪的。” “如此甚好。”苏凌复看向站在墙角的我,道,“罗大人,我们出去再谈,你叫你手下的人将尸体处理干净吧。” 我愣了一下,苏凌刚刚是看了我之后才叫罗郴出去的对吧,他应该是知道我不是很喜欢看见死人,所以这是在考虑我的感受吗。 我心中暗自窃喜。 我们出了囹圄,到泰明寺副堂坐着,罗郴知道苏凌爱喝茶,特意叫人备上了上好的龙井,当茶热腾腾地被人端上来时,苏凌接过茶盏,刚要入口,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阴沉,将茶水放在了桌上。 我大概知道是上次蛊虫的事情对他还有后作用,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苏凌闻声扭过头看,“好笑吗。” “!”我立马站得端端正正,“没有,一点也没有。” “你喝。”苏凌命令道。 “我……”我哭丧着脸接过苏凌的茶盏试探地问:“能不能不喝。” “喝。” 敢情他是拿我试毒来了。可是我戴着个面具,左右也不方便啊。 罗郴更是尴尬,他是知道苏凌的顾虑的,自己明摆着躺枪了,况且自己特地叫下人准备的龙井,还有这上好的和田玉的茶盏,怎么能让一个小奴喝了去罗郴开口道,“王爷真是在逗我了。这茶水干干净净,王爷如此做,可是寒了下官的心啊。” “今日本王并不想喝。”苏凌一本正经道。 呵呵,我冷笑两声,这个口是心非的男人! “好吧,撤下去。”罗郴只好说道。我这才摆脱了这喝茶的命运。我其实不太爱喝茶的,苦苦的,还不如蜜饯来得爽快。 “如此,那陈太平已经逃走,今日可没有百姓遇害了吧。”苏凌淡淡问道。 罗郴笑着说:“已经没有了,自祭祀以来就没有无辜的人死于非命了。” “那很好。”苏凌道,“你叫上些人手,去碧螺湖将黄金捞起来。” “捞起来?”罗郴震惊:“这……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莫非罗大人也相信什么狐妖这种无稽之谈?现在幕后主使已经水落石出,将黄金交换于陛下,抓住陈太平,这件事才能结束。”苏凌道。 “这……下官定然是不信什么鬼邪妖魔的,只是毕竟真的是祭祀之后才停止作乱,如今贸然……” “这银狐布庄已经被连根拔起,莫非大人还信不过本王?”苏凌微微挑眉,道:“还是觉得本王不适合主管这件案子。” “王爷莫要误会下官的意思,这……这陛下的委任下官怎敢有半点怨言。下官这就去安排人手。” 我们和着泰明寺的官员来到碧螺湖上,驶着船来到湖心,派了好几个会水的衙役下水去,来来回回十几次,却都没有发现任何箱子的身影。 “回禀王爷,这边没有找到。” “回禀王爷,这边也没有。” “回禀王爷,没有。” “没有。” 罗郴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地看苏凌的脸色:“怎么会找不到,当日是当着那么多双眼睛沉的箱子,难不成还有人偷去了不成?定然是你们没有好好找!” “大人,真的没有啊。”有潜入湖底,沾上一身水草的男人爬上船,回禀道,“小的几个将湖底来来回回翻过了,实在是没有任何箱子的踪影。” “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苏凌道。 “这……王爷,这不找了吗。” “不必找了。”苏凌道,“若是箱子已经不在湖底,就算是将湖水抽干也是找不到的,今日就到这里吧。”苏凌吩咐船家划向岸,道,“林小隅,走了。” “哦。”我屁颠屁颠地跟在苏凌身后。 昨日夜里,我怀着这件事马上就要圆满结束的心思入睡,没想到这日去泰明寺,又去碧螺湖,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找出来,还人证人证死,物证物证丢。 芭歌被苏凌叫到醉生梦死,苏凌将事情阐述,问芭歌的想法,芭歌的想法与苏凌无异,都是要先找到陈太平此人。 “不过王爷知道陈太平为什么要杀害各路大臣和王爷吗。”芭歌道,“或者是陈太平为什么要捞财。” “嗯。”苏凌只是轻哼一声。 “歌儿你是什么意思。”我听得云里雾里。 “既然是陈太平和韩云是同谋,那夜里韩云给王爷下了毒,那陈太平就没有必要再派人来,但陈太平又派了人来,这说明两人之前是没有商量的。”芭歌道,“这又说明了这捞财一事是其中的某一个人私自产生的念头。” “不错。”苏凌道,“他们的第一目的应该是为了杀朝廷重臣,这以陈越蛊虫杀人也是两人一起想到办法,只不过这计划施行时,这陈太平或者是韩云其中一人生了歹念头,想发个横财,于是在另一方不知道的情况下要求举办祭祀。两人应该是进行过争吵的,后来韩云落网,为了更快拿到钱,就将受害的人群从朝臣转变成普通百姓,以此逼迫我们举行祭祀,但也让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他们的老巢。” “王爷这话的口气,应该知道其中分明了。” “不错。陈太平是苏豫生前的心腹,却是第一个降于陛下的。本王认为,他应该是诈降,至于杀的这些人,都是当时降于陛下的苏豫的臣子,而且,苏豫是本王亲手了解的。陈太平要谋害本王也无可厚非。”苏凌淡淡地说道,“他假意诈降,只是为了帮助苏豫复仇,杀掉那些不忠诚的臣子。但由于本王入手案子,事件真相接近,他才渐渐害怕起来,这才想捞了钱走人。之所以会和楚国合作,大概是楚国也想借此机会扰乱朝纲,但由于陈太平的退却,韩云不满,两人有过分歧,不然,凭着他们里应外合,我们也是抓不到韩云的。” “王爷所言甚是。” “韩云说要告诉本王什么,应该是她察觉到了陈太平的背叛,知道陈太平已经背叛了和楚国的约定更不会再来救自己。这才想说些漂亮话撇清自己和陈太平的关系,应该是陈太平的楚国的关系。”苏凌道:“毕竟这种事情摆在台面上也不光鲜。” “就一定是韩云和陈太平吗?”芭歌说道:“韩云可以操纵蛊虫,自然也可以教会别操纵,陈太平提供香料,在官员身上下蛊,但那日霖虞山,陈太平和韩云可都不在场。” “所以,很复杂。”苏凌道。 “王爷知道是哪个秘密组织了?” “如果本王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楚国的都尉胡府。” “都尉胡府?” “隶属于皇室操纵的都尉胡府,专门培养暗卫杀手和死侍的地方。”苏凌道:“都尉胡府是只听从楚王的号令,若是此事与都尉胡府扯上关系,那么楚王……” “啊?是楚国要来胡乱朝纲?”我纳闷道,“既然如此,就直接明了着说出去,给他们一个难堪,看那楚王还有什么可以辩驳的?” “不可以。” 第65章 关于喜欢的问题 “楚国,经过几年前的武侯之变,内政混乱实力大减,而晋国因为内乱也是实力大减,反观之魏国,这一任的魏王是个明君励精图治,曾经三国鼎立的局势已经有所倾斜,若是楚国和晋国伤了和气,那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种事无论是楚王还是陛下,都不会做的。”苏凌道,“所以韩云急着撇清关系,阐明自己的身份也好,怎么样也罢,总归只要她见了本王,那么一定不会死,还会被安全,并且毫发无损地送回楚国。” “所以说,韩云并不是自杀。”芭歌总结。 “不错。” 好晕,好晕,我好像没听太懂。 这韩云死了,陈太平失踪,湖底的黄金箱子也失踪了。只能说明陈太平已经带着金子溜之大吉。 “他不是有志向吗,还没有复仇完毕成就跑人了?”我尴尬地问道。 “有些人的志向有时候很软弱。” “王爷……好复杂,我听不懂。” “此事你知道太多也无益,只需要找到陈太平,追回黄金,这一切就结束了。” “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玩吧,王爷没了这些事就会很闲了吧。我这几日都在打听着有哪些好玩的地方,王爷会跟我们一起去的吧。”我充满期待地看着他。 苏凌并不理会我。只是独自转了身,将我们赶出去,说自己要一个人静一静。 我拉着芭歌,回听竹园。 这苏凌的衣服我要开始做了。偷得空闲,芭歌坐下来,耐心地教我穿针引线,我学得很仔细,毕竟是我第一次做衣服,要是做得不太好看也丢自己的面子。 我为苏凌做的是一件外袍,没什么难度,再加上我也不绣什么花,对了,说起绣花,若是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那未免显得太单调了,我还是绣点什么上去吧。 “啊。”我想着想着,竟不知觉地把针扎进了肉里,疼得我两行泪水掉下来。 “小隅,你在想什么,你不知道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要认真吗。” “啊……我我我……我想绣点东西上去,然后就走神了……” “好吧,你想绣什么。” “绣梨花吧。”我道,“我想绣衣服上,然后王爷看到衣服就能想起院子里我栽的梨花树,若是想起了就去浇浇水,我的梨花树也就不会死了。” “不是有你一直打理吗,你知道王爷不喜欢摆弄花花草草的。” “有什么关系嘛,两个人一起照顾的心意和一个人照顾的不一样嘛。” “算了算了,你想绣什么就绣什么吧。” “不会呀。”我道:“要是等梨花开了我摘一朵下来照着模样绣,我还能有点慧根,这凭空想象,我难。”我笑眯眯地说道:“好芭歌,你为我画一幅吧。” “真是拿你没办法。”芭歌又气又无奈。只好动笔开始。 一个下午,我的衣服也是简单裁了一下,大概要一个周应该可以做好。这件事我还没有告诉苏凌,就想着要给他一个惊喜。我不知道我这算不算喜欢,总觉得他对我很好,我对他也想很好就是了。我觉得我还受着林雨情感的影响,总是把握不住自己的情感。 搜人这事不需要苏凌去办,苏凌便在家中呆了很多天也未曾出去过,寒毒复发的次数越来越少,老先生说已经要大好了。huαんua33 这几日我都在刻苦地学习做衣服,因而回醉生梦死的时间也较平时晚了许多,苏凌也没过问什么。 这日,我依旧坐在听竹园的院子里做衣服,身边有小厮为我提着捻子,我在烛光下一针一线来回穿动。空气微微燥热,有知了在草丛间有的没的叫起来,倒让我的心绪有些不耐烦了。 听得砰砰砰的厚重脚步声向我一步步逼近。但我坚持要把最后一针缝进去再抬头。我抬头差点撞上魏莫笙俯身下来的脸,一张大饼菜头脸呈现在我面前,我又被吓住了,又被针头扎了一下。 “啊。”我疼得叫出声。 “啊,你在干什么。”魏莫笙好奇地看向我手中的布。 “要你管。”我将布放在身后,不给他看,“太子殿下怎么来了。” “你先跟本太子说你做什么。”魏莫笙不依不挠。 “做衣服。” “做衣服?”魏莫笙愣了半晌,笑得前仰后翻,“你还会做衣服,就你这样的?” 我咬牙切齿,道,“就我这样的。您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你非要自残,本太子当然不会拦着你。”魏莫笙道,“看来不用本太子费尽心思杀你,你自己都要把自己折腾死。小萝卜,你又不是歌儿,干嘛做衣服呢。” “要你管。” 自从上次魏莫笙带我海吃海喝之后,又隔三差五就来找我玩耍,顺便再带我海吃海喝,这一来二往,之前的那件谋杀我也就不太放在心上了。我晓得魏莫笙是想跟我道歉的,但堂堂一个太子,怎么可能对我这一个奴隶说出类似对不起这种话的?因此我心里知道了就好了。由此可见,魏莫笙知错就改,是个好孩子,既然是好孩子,我这个做姐姐的肯定不能小气,陪他玩玩也是不错。 但我们之间聊天的话题百分之八十都是围绕着芭歌来说的。 “我们这次去房顶上聊。”魏莫笙道。 “为什么要去房顶?” “因为本太子发现房顶的意境特别好。”魏莫笙道。 “屋顶上,月黑风高吹冷风,有什么意境。”我大煞风景地说道。 “哎呀呀,你这可就不懂了。所谓举头望明月,要的就是这个意境。”魏莫笙道,“这首诗你没听过吧。你这样的小奴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诗吧,这些意境说了你也不明白。”魏莫笙自命清高地说道,“这是本太子今日背诵的,歌儿是那样绝顶聪明的女子,逼得本太子都要好好研读诗词歌赋来了。哎呀呀,本太子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能懂什么!” 呵呵,我真想跟他说你背的这首静夜思我小学一年级就会背了,况且我的特异功能就是会认字,这晋国的字我是无师自通,如有神助,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能作诗也能吟。我都不知道背过几百首了,大饼菜头还在我面前炫耀文采……真的是…… “您说的都对。”我笑道,“所以,要有月亮才能举头望明月啊,您说是不是。”我指着天空,说道:“您看,现在无月无星,日子不好。您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不要管这些。我们这就上去,本太子找了你们凌王府最好的一个屋顶。” “哦?这屋顶还有好坏之分?” “不错不错。本太子见有些屋顶凹凸不平,不适合站人,这就不是好屋顶。有些屋顶平平整整,就最适合站人了。” “原来您评判屋顶好坏就是这个方法呐,小的长见识了。”我道,“所以,就算是我答应了,请问太子殿下我们要怎么上去呢。” “这还不简单,阿玉!”魏莫笙朝着空气大喊一声。只见从阴影里跳出一个蒙面人,他半膝跪地,道,“太子殿下有何吩咐。” 我目瞪口呆,这这……这个傻逼是哪里冒出来的。本来我想哪天不高兴的时候好好欺负一下魏莫笙,这下可不敢轻举妄动了。 “阿玉,你把我们带到那个房顶上去。” “是。”阿玉抱拳道。 “等等,我还没……卧槽……”我话还没说话,这个叫阿玉的黑衣男人就直接一只手抱住魏莫笙,一只手将我提起来,一阵蜻蜓点水般越过几个墙头,终于在目的地听了下来。随后立即消失在阴影了。 完了完了,上了贼船了。若是在地面上,我嫌魏莫笙聒噪了不想理他,随便找个理由打发他走就好了。可是现在在屋顶上,我是前后无路,只能任其差遣。 “小萝卜,你看这里风光多好啊。”魏莫笙站得笔直,我看他一身的肥肉站在瓦片上,都生怕压断了这瓦片去。 风光? 我望了一眼什么也看不到的漆黑的凌王府,只有几处院落的屋子里还在闪着烛光,我道,“太子殿下,我实在是看不见什么风光,我们凌王府贫困潦倒是个特级贫困王府,晚上基本上能不点油灯的地方就不会点,王爷说这都是为了节省开支。您教我看风光……我啥也看不见。” 第66章 杀了岂不是更好 “听说苏凌喜欢奴隶,难不成还是真的。”魏莫笙有些不可思议。 我干笑,这之前的奴隶只是用来杀的,而我这个奴隶与众不同,怎么能和她们相提并论呢。说不定还能赢得苏凌的心,脱离奴籍,成为武陵致逸王妃,走上人生巅峰。想想还有点小激动。 “如此说来,有一日你飞上枝头做凤凰,给苏凌做个暖床侍妾,也算是积了几辈子的福气了。”魏莫笙颇为满意地说道,“不错不错。” “呵呵。”苏凌怕是瞎了眼了,才要我做他的暖床小妾,大晚上起床不得被吓死。 “你傻笑什么。”魏莫笙很不高兴。 我战起,看了一下屋顶离地面的距离,道,“殿下,能让你们那个什么阿玉送小奴下去吗,我们改日再交流泡妞大法,今日实在是不早了。”我看着天又要蒙蒙亮的节奏,实在是很伤脑筋。 “小的再不好好休息一下,就要熬出黑眼圈了。”我耸了耸肩。 “那说好了,你是站在本太子这一边的。” “等等,等等,我可什么也没说啊。”我黑下脸。 “你之前不是……” “我之前怎么了。” “别狡辩了,你已经答应要帮本太子得到歌儿。” “能不能别用得到这个词啊,喂。” “阿玉,带她下去吧。” 这个神出鬼没的阿玉“嗖”的一声出现在我的身边,又“嗖”的一声带我飞下了屋顶。我颇为无奈地回到醉生梦死,推开门,穿堂风从耳边吹过,苏凌并不在房内。 奇怪,这么晚了,苏凌应该是睡了呀,怎么会不在呢。算了,不管他,我先睡了。 想至,我躺回偏方的榻上,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翻来覆去也没有困意。果真是要睡觉之前和苏凌聊聊天才能睡得着吗,话说自我躺下又过了这么久,怎么还是不见苏凌回来? 不会是在哪个地方寒毒发作了吧。我想着,起身穿好衣服,急匆匆地关上门出去。这时,我见到三叔从另一处的花苑中走出,却没有用轻功飞来飞去,而是步行。 三叔这个老实人我是知道的,若是没什么事晚上亥时之前就一定会睡的。这次怎么还在院子里游荡,更何况是在走路? 我想着,也就跟了上去。 三叔走的地方很隐蔽。我在凌王府少说也有大半年了,却好像一直没发现这条道似的。三叔走进树林,我诧异。但没想太多跟着进了去。 进寮树林本没有路,谁知五十米后,又多出一条石子路来。 果然,暗藏玄机。说不定三叔这个人装得老实,实际上贪财好色,这里藏着凌王府的很多宝物,才会导致凌王府贫困潦倒。 这个想象其实很不成立,三叔没这个脑子吧。 沿着石子路一直走,凌王府中居然还有一间我所不知道的别苑,我远远看见别苑上写着“醉生梦死”四个字。 我纳闷,怎么这个地方和苏凌的房间是一个名字?还是说苏凌就很喜欢“醉生梦死”这四个字? 三叔几大跨步跨上台阶走到别苑的木台上。这时,别苑房间的烛光亮起,三叔推了门进去。 我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好奇心战胜了我。万一三叔真的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举报他,说不定还能分点小钱。 想着,我蹑手蹑脚地潜伏到木屋边,仔细听着。第一声,我就听出苏凌的声音来了,冷漠寡淡,“查到了吗。”苏凌居然在这里会见三叔,难怪没有回房间。只不过为什么要单独在这里,汇报工作的话不是什么地方都好吗。 “只知道前日他的行踪。” “嗯,足够了。”苏凌道,“陛下那边如何。” “目前没有什么动静,依然很规律。” “不要掉以轻心。” “王爷,属下见您这几日红光满面,身上的寒气也有所收敛,不知是不是快要痊愈了。” “嗯。”苏凌道,“假以时日,就不受寒毒的侵扰了。” “恭喜王爷。” “是啊,这纠缠了本王如此之久的东西终于可以。” “那林姑娘此后是要送出去吗。”三叔道,“凌王府不适合她。需要属下提前备些银子……”我听着牙痒痒,我和苏凌的感情才刚刚开始发展,三叔就巴不得把我送走是什么个情况,再者说,我这个他唯一的亲人,怎么可以说走就走。若不是不想被三叔发现我在跟踪他,我一定跳出来对三叔口诛笔伐了。 “为何要送走她。”苏凌皱眉。 一道阳光洒在了我这片土地上,啊,果然苏王爷还是爱着我的。 “不送走?为何。”三叔诧异,“此前因为林姑娘,王爷颇受限制,还要将她留在身边吗。”我用一只眼睛看着屋子里的状况。 “送走麻烦。”苏凌转过身,背着烛光。我看不清楚他的面容,只看到他整个人站在阴影里,似乎和黑暗融为一体,一半是绰绰的烛光,一面是灰暗的阴影。以及他那句让我的心猛地抽痛的话,“直接杀了不是更好。” 我怔了怔,双目渐渐陷下去。 揉了揉自己的耳朵,等等……我是不是听错了。我…… 有什么东西卡住我的喉咙,让我呼吸困难。 “杀……杀了?”三叔也不敢相信,震惊。 “不然呢。”苏凌这才转过身来,没有任何表情,我看不出任何表情! “为什么……您之前三番五次救下林姑娘,林姑娘对王爷也是忠心耿耿,属下还以为,还以为王爷遇到了知……知音。” “知音?”苏凌挑着眉,居高临下地嘲讽道,“和一个奴隶吗。” “这……自然……不会……” “本王救她,救的是以前的她,那时她可以替本王解毒,等本王痊愈后的她,是未来的她,本王需要的是从前的她,而不是未来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林毅。” 我的大脑一片轰鸣。 “可是,可是林姑娘并没有做错什么。” “她本该在那次就死在本王手里,如今她的日子是从本王手里偷来的。处置她,你有什么歧义吗。”苏凌道:“况且她知道了那么多事情,放出去给别留下把柄吗。” 原来……原来……苏凌说我的命是他的,是这个意思…… 我的全身似乎都被人抽干了力气,我只得抓住木栏疯狂地喘气。 “可是……” “林毅,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本王的命令有疑问了。”苏凌道,“是因为那个奴隶吗。” “不是,属下对王爷忠心耿耿。”林毅道,“可是芭歌和林姑娘感情素来不错,这件事,芭歌姑娘不会同意吧。” “这件事,只有你一个人在意吧。”苏凌轻轻道,“你忘了芭歌是谁了吗。” “属下……属下……知道……” “她是个杀光自己一家十三口都面不改色的传奇女子,此事她不会参与的。”苏凌道。 我的全身都在不住地颤抖。我想逃离,逃离这个压抑的地方,可是我又不能走,我必须,必须听完。 “可是就算把林姑娘放出去也不会有什么……” “若是她将本王寒毒一事泄露,被陛下的人知道,牵扯起那年的晋楚之战,你觉得会变成什么样。”苏凌道。 “那……也可以将林姑娘养在凌王府,不让她出去就是了,没必要……” 苏凌拂袖,狠狠地说道,“她给本王的感觉很不好,本王十分厌恶,她必须死。” “可是……” “林毅!你何时这么啰嗦了。”苏凌道,“你可知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会让本王觉得她可以收买你,从而她更得死了。” “是,属下明白了。”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苏凌的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把利刃,一刀一刀刮在我的心上。我的胸口淌着鲜血,血流不止。 我跄踉地跑回醉生梦死。 一股恐惧从脚跟向上生长,将我的整个身体裹成一团,死死地捏着我。从未有过的压迫和痛苦,我感到天旋地转。我清晰地感觉到,这是我在流泪,也是林雨在流泪。是啊,我怎么会忘了,忘了这个男人将我一箭穿心,只因为几句甜言蜜语,或是我自己认为的甜言蜜语,就忘了这个男人本来的模样? 没想到五公主攀权附贵之心如此强烈。 如此甚好。 你和你的母亲一样,都是低贱的生物。 你的命,被本王拿过一次了。第二次,很硬的,不会死的。 本王不会丢下你的。 只要你不离开本王。 跟着本王。 为什么要送走,送走麻烦,杀了。 这些话在我的脑海里交织在一起。像是一场风暴,前所未有。将我的理智和冷静全部卷走。我跌跌撞撞地摔进房间。 第67章 别了,凌王府 我在二十一世纪,从来没有喜欢过任何一个男人。穿越到这里的第一场恋爱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虽然这种喜欢有林雨的影响因素。 我心里沉沉闷闷的,想起苏凌对我的包容,对我的好,只不过是因为我对他有用罢了,若是没有用,就抛弃扔掉毫不怜惜。 对啊,我怎么会忘了,苏凌本本就是这样的人啊。当年林雨在山中发现他,他为了让林雨救他,故意对她说着那些谎话。只可惜林雨蠢傻,不能早点看破,枉送了自己的性命。 可惜我林小隅可不是这样一个为情所困的人。再者说了,我长成这样,这根本就不是走言情小说的路线,我需要发挥我自己的聪明才智来种田或者发家致富。奈何一步错,步步错,才在凌王府里浪费了这么多的光阴。 我的心里才没有难受,我才没有不高兴,只要过段时间,过段时间就好了。 我想着,却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只好捂住脸,不敢动。 当我想时,芭歌从外面走进,叫着我,“小隅,王爷叫你去。” “去?”我赶紧揉了揉自己红肿的眼睛,走出门,问道,“去哪儿。” “灵园,王爷有话要问你。” 该不会是我的狗洞被发现了吧,我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我先问着,“你可知王爷找我是做什么吗。” “芭歌不知。” “歌儿。”我突然叫住她。 “怎么了。”芭歌转过身来,问道。 话到嘴边,我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我不想问,“没……没事。” “走吧。” 从醉生梦死到灵园的路并不远,我再怎么各种拖拉慢悠悠地去也是很快就到了。苏凌背着手坐在院子里,身边还站着三叔和几个小厮,拿着小袋的行李。 难不成苏凌这是要出远门? “你来了。”苏凌道。 “是。” “本王马上要进宫回禀案情,这一去要三四日才回,寒毒不会在这此之间发作。你是否要去。”苏凌询问。 我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 苏凌从来不会考虑我的意见,我若不想也得想,但此时他问我的意见。若是以往,我定是要跟着去的,可是苏凌此次进宫,是我最好的逃跑机会。 “王爷,林将军也要去吗。”我问道。 “是。”苏凌道,“你若要去,芭歌也会跟着去,你若不去,芭歌就和你一起留在王府。” “是现在吗。” “立马动身。” “这几日小奴有些疲倦,就不去了。”我道,“我和芭歌在家中等着王爷。” “既如此,林毅,走吧。”苏凌站起身,也没问我其他的,带着小厮和林毅离开了灵园。苏凌走到灵园口,嘱咐一句,好像是故意说给我听的,“本王不在府上,未免你再次遇害,你就不要出凌王府了。你们且看着她,不准她出凌王府。” “是。”家丁们异口同声道。 呵呵,若是在我不知道情况下,我还以为苏凌这是在关心我。可是知道了真相,我只知道苏凌这是在囚禁我,怎么,终于忍不住了吗。 “知道啦。”我笑着说,“我一定会好好听王爷的话的,外面的世界这么危险,我不会出去的啦。” “如此甚好。”苏凌说罢,匆匆和林毅离开,看样子的确很着急。我心中一喜,这次的逃跑,只准成功不许失败,若是失败了,小命不保,若是成功了,大江大河等着我去探索。 我转身直径走回醉生梦死,对凌王府的家丁说道:“这几日我颇为不舒服,你们就不要进来了,平日我也不会出来用膳,叫歌儿端给我吧。” 本来醉生梦死就是苏凌的住所,没什么事也是没有人进来的,我再这么一吩咐,更是没什么会进来了,除了芭歌。苏凌将芭歌赐给我,想的可能就是杀了我之后再把芭歌收回去。但是现在歌儿是我的人,也会听我的。 “歌儿,你来一下。”我犹豫半晌,还是将她叫进了醉生梦死,苏凌说过,芭歌说不会参与这件事的,若是我告诉了她,她也会当做没看见,不会告诉苏凌,自然也不会帮我逃跑。 “怎么了。”芭歌被我拉进醉生梦死,我拉着她走到了我挖的那狗洞处,将上面铺盖的灌木和杂草刨开。只见一个极小的洞出现在眼前。这个洞还没有完成,今日我再加把劲就可以将它打通了。 “你这是……” “歌儿,我明确跟你说吧。”我道,“几日前的夜里,因为苏凌没有回来,因而我跟踪三叔去了另一个醉生梦死,苏凌在里面。而且我听到了苏凌要杀我,我只是苏凌利用的一个工具而已,等到我没了价值,苏凌就会杀了我。这一次小皇帝叫他进宫叫得及时,若是这一次这个大好机会我错过了,那么我就再也出不去了。” “所以你要告诉我什么。”芭歌镇静地看着我,“你想要出去吗。” “是的,我知道就算我不告诉你,这件事也瞒不了你。所以我索性说了,我不想死,我要逃出去,并且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坚定说道,“告诉你,也是为了跟你道别。歌儿,我都知道了。” “哦,你知道什么了。”芭歌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知道你听我的话只是苏凌的命令,如果换了别人也是一样的,但我还是很用心帮你当做朋友,以后再不能相见,我会想你的。”我叹气。 芭歌道:“可是王爷的寒毒还未痊愈,你就这么离开,王爷该怎么办。” “等他寒毒痊愈,就是我的死期。就算他有寒毒又如何,他又不会死,只是会丧失理智,折寿而已。我若是不走,就得死了。”我转过身,再一次用灌木和草堆将洞盖上,“歌儿,你会理解我的。” “王爷在短时间内的确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又会拿奴女大开杀戒。” “我……”芭歌这么说,我心里有些发怵。但片刻后,我又立马恢复过来,“那关我什么事,总归死的都是别人。” “芭歌从来没想过你会走。”芭歌道。 “为什么……我已经逃跑过一次。” “虽然那日你不肯承认,但芭歌却知道你是喜欢王爷的吧。”她风轻云淡地问着。也不知道为何,这个聪明的女人,往往能通过她那一双眼睛看破别人的内心,好像能解剖别人似的。 “你既然如此说,我也不绕弯子。”我道,“是,我的确喜欢他。但这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因为我自己愿意的。这件事很复杂,跟你说了你也不能理解。” “我也不愿意听。” “但喜欢他又如何,如果是因为喜欢他,我就要像飞蛾一样扑火吗。世界上好男人那么多,我差他一个吗?虽然我林小隅……额……”我想说我貌美如花,好像不实际。我又想说我自己学富五车,好像也没有,想说自己武艺高强,其实就会些花拳绣腿。半晌,我才弱弱说了一句,“我会读书认字,思想不迂腐。我才……我才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我不喜欢他……不喜欢他……也……也可以……”錵婲尐哾網 “小隅说得对。”芭歌笑着说,“认清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光凭意气是做不成什么事的。不过……”她收敛起微笑,道,“小隅是后日才成为奴隶的吧,以小隅的见解和言语来看,不像是无知的奴隶。你既然会识字,又有不俗的想法,是遭遇了什么变故吗。” “我忘记了。”我实在是想不起来林雨被苏凌杀死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这个能比林汐还要好看的美人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更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成了奴隶但过去的事情就任它过去吧,总归是林雨的事,和我林小隅没有多大的干系,我笑道,“还好三叔不知道,三叔对苏凌忠心耿耿,若是被他知道了,我就插翅难飞。” “但这件事恐怕林将军早就知道啦。” “你是什么意思。”我转过身。 “你以为林将军的武功是花架子吗,你跟在他身后他不会发现吗。”芭歌道,“林将军是故意让你知道的。” “三叔……为……为什么……”我有些不可思议。 芭歌悠然地转过身道,“林将军曾与芭歌说过。小隅对于他来说,有不一样的感觉。” “可是,三叔不是一直不承认我……” “是啊,林将军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你又是他侄女的朋友,因此参和着他的过去,他并不想让你死。”芭歌笑着说,“所以,这一次,你并不是孤军奋战。你的三叔,在默默帮助你。” 我十分感动,但没有说出口。 “这件事我不会插手的。只不过你若要出去,我有一个好去处。” “好去处?” “你是奴隶,身上有奴记,入了奴籍,到任何一个都城都会被当做逃奴,是会被就地问斩的。” “什么……这……” “但有一个地方列外。” “是哪里。” “位于大晋,大魏,大楚和越国的三不管地带——盐都。” “那里是……” “那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的管辖,鱼龙混杂,是个好去处,只要你有钱,一切都要办。”芭歌道,“王爷的房里有不少字画,都可以换个好价钱,你一并拿去。此外,出城还需要出城令牌,王爷的书房的案上左边的柜子里有,你拿去。” “王爷不会生气吗。”我汗颜。 “自然会。”芭歌道,“建立在你不会被捉回来的基础上,若是你被捉回来,必死无疑。林小隅,你好自为之吧。” “谢谢……你。” “不用,我有我自己的立场。”芭歌说罢,“今日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说。” 我望着芭歌远去的背影,我知道她不会回来了。 照着芭歌的指示,我将书画都卷成一团抱走,再在苏凌的书房里找到了出城令牌。路也在第二日顺利打通,现在只需要等待一个时机,就可以走了。 我铺开一张宣纸,提起毛笔,想给苏凌写点什么。但又嘲笑自己幼稚无知,苏凌能希望我留点什么?总归是我自欺欺人。 我放下笔,一字未提。 我走到院子里,梨花树才长出几片嫩叶,从我买的树苗到现在已经长了半米左右了。叶子嫩绿嫩绿的,在空中摇晃,格外讨人喜爱。 “小树苗啊,我这就要走了。以后就没人给你浇水施肥了,你也不要怪我啊,我也是没有办法。”我摸着树叶,自怨自艾,差点掉出泪来。几日前我还心怀妄想,觉得苏凌会喜欢我,谁知道造化弄人,也好在三叔让我知道了这一切。 毕竟女子在外很不安全,我便女扮男装,将自己的长发盘起,再用头巾包好,做男子装扮。做完后,静静地等待夜幕降临。 我将苏凌送我的面具戴上,因为我出门在外实在是需要这个东西。此外,还带上了些衣物。当然这些衣物都是苏凌的衣服,我这后半辈子是遇不上什么良人了,因为实在是长得太过恐怖,既然没有了爱情就要拥有事业,古代女子创业一般都很艰难,我偷了苏凌的字画,有了第一笔资金,再扮作男装,以我的聪明才智,一定能家财万贯,成为一代富豪。我已经打算从此以后都忘掉自己是个女人了。 我为自己取了个新名字,叫做重辛先生。 忘掉过去,重新开始。 我早该走的。是的,早该走的。 我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道。 终于,时机成熟,我从狗洞里爬了出去。 我将字画衣物和面具一并拿出,再绑在自己的腰上。果然不出我所料,这醉生梦死的外面就是永祥街。我现在先找一家客栈歇歇脚,明日去车队处问问有没有去盐都的,搭个顺风车便离开京州。 我后退几步,看着这所府邸。这所寄托了我几乎穿越过来所有感情的府邸,从一开始的恐惧,到后来的感动,再是失望,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和它有关。但现在我要离开了。 对不起,我真的不想死。身为卑微的我无法在苏凌的手下掌控自己的命运,我该走了。 再见了,凌王府。 再见了,芭歌。 三叔。 苏凌…… 第68章 云湖书院 “不能再便宜一点了吗。”我看着这个车夫,苦恼道,“你别看我是个外乡人,这盐都离京州有多远我能不知道吗。你不要诓骗我。” “这位小哥,不是我诓骗你,这盐都离京州足足有几百里,不是我们收费贵,路途遥远给谁都不好做啊。” 该死,这不问车费还好,一问不得了。居然要整整五十两银子,凌王府本来就穷,我带出来的字画又不能在这里变卖,否则一定会被苏凌发现抓回去的。奈何时间也剩的不多,若是今日不走,那么……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看了看自己的腰包,却只有三十两。 “小哥,你看看,我这里没有这么多钱,我这个人瘦瘦小小的,很不占地方,你能不能便宜点。”我乞求道。 那车夫看了我一眼,嗤之以鼻:“没有钱还来坐什么车?快走快走,别挡着我做生意。” “我不是没钱,我只是现在没钱,我实在是有急事要出城。这位兄弟你就……” “快走!”车夫嚷嚷着推开我。 哎,说的也是,我身上没钱,又怎么好坐别人的车,且是个有脑子的人也不会让我坐车。如此,我更是苦恼。字画是万万不能在京州卖的,一来耽误时间,二来很容易被人发现。 正当我苦恼之时,有人大喊道:“高人!高人!” 闻声看去,只见一便装小伙子轻快地朝我走来,迈步的样子似曾相识,我又想不起在哪里见到过。 “这位兄台是……”我拱手道。 “高人,你不记得我了?”少年走近。他带着个毡帽,腰间别着一把短刀,挂着一块令牌,令牌上写着“令”这一个字。穿的是毛皮靴,长长方方的脸,看起来很精神。 我仔细回想,猛地拍手,道:“你是……你是小六子!” “正是。”小六子笑着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没想到今日又遇到高人,果然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看你这样子,是要出城?” “高人的眼神果然就是犀利。”小六子道:“我已经被提拔做了教头,目前要出城去办点事。” “哎呦呦,不错啊。”我笑着说:“几日不见,加官进爵,苟富贵,勿相忘。” “高人莫要取笑我了。”小六子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在寻找什么,半晌,失望地问着:“今日,芭歌娘子没有在?” “得得得,你怎么知道歌儿的名字,我记得我没有告诉过你。”我鄙夷地看着他。 “这……这是我后来打听到的。”小六子面容绯红,踌躇道:“高人那日一席话,小六子受益匪浅,后来日子好好练功,迎头赶上,也不知道能不能在芭歌娘子婚配之前……呃……” “……”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告诉小六子芭歌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人畜无害,高雅白洁?这是不是会太打击孩子的自信心了。 于是我说道:“可以可以,有梦想,并为之努力是好事,我相信你有一天一定可以梦想成真的。” “谢谢高人。”小六子见到我这一身远行打扮,也是问着:“高人也有什么事要出城吗。” “是呀,我要去盐都。” “盐都?” “嗯。” “是凌王殿下要高人去做什么事吗。”小六子道。 “是凌王殿下的秘密任务,所以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哦。” “正好我也要去江南,我们还是顺路呢。要不高人屈尊乘我的马车。” 我道:“多谢你的好意啦。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真真是救火救水。 “不知你去江南做什么呢。” “这是上面交给我的任务,跟高人的一样,是不能随便说的。” “啊,那我也不问了。我们走吧。” “请。” 于是我搭乘小六子的马车一道往南走,安全出了城门。 跟我们同行的还有小六子的几个手下。小六子只有一辆马车,但他也不知道我是女儿身,因此同坐一辆马车自然不必忌讳什么。 “高人你饿了么,想吃点什么。” “高人,想小解吗。” “高人,累了吗,要不要打尖一会儿?” “高人,哪里酸痛否,需要小六子为您锤一锤?” “等等……等等……”我头晕脑胀地看着他,无奈地说道:“你甭说话,安安静静的,还有别叫我高人了。我有名字的,我叫重辛,你叫我重辛先生就可以了。” “重辛先生。” “嗯。” “重辛先生。” “嗯。”我倒在塌上,道:“我先睡了,实在是很累。” “重辛先生安。” 盐都位于淮南地区的再南边一点,因此我和小六子先到的是江南苏州。苏州的江南地区的中心,也是个繁荣的城市,小六子的目的地就是苏州。这一路上我们赶了七天的路程,不眠不休没有停下来休息过。可见小六子的事是件急事。 到了苏州,我和小六子告别,知道他现在是神机营分支的一个小教头,也约好了几日后一起过过招。 我打听了一下,苏州到盐都还有八天的路程这一路上免不得盘缠食物一类。我倒是想在苏州安定下来,卖字画赚点钱财,再南下也不迟。 与小六子别后,我住在了承运客栈。身上的钱虽然不够去盐都的,但住一晚还是可以哒。苏凌收藏的字画以芭歌的话来说都是精品,反正我偷的也多,贱卖一下,很快就卖完了。 第二日清晨。 我抱着画卷从二楼走下来,老板见着我。忙叫住我,问道:“这位公子抱着的可是字画书法一类?” “啊,是啊。”我下意识地抱紧了些。 “哈哈,公子不必紧张。”老板说道:“只是最近这苏州第一书院云湖在购买字画,我们介绍着,若是有高等的字画我们也可以有赏钱。” “哦。这样啊。”我这才松了口气。 老板说道:“我从老远见到公子怀中的画轴十分精美,想必这画也是精品吧。” “哈,这是我一个老朋友的收藏,临行前赠予我,这正要出去卖些,换些盘缠,只因事有急用,不然怎舍得把老友的赠物卖出?” “哎,公子可知道那云湖书院哪里去否?” “这……鄙人这是第一次到苏州,还望老板多多指点。” “这样,公子请看这出门是油麦巷,这巷子走到尽头便是蕴华街,再左拐,直走到主街上,再跟着一路的蓝色横幅走就可以了。”老板道:“公子别忘了登记时介绍人填写在下的名字啊。” “啊,一定一定。敢问老板尊姓大名。” “牛元的。” “多谢老板。” 正愁不知道怎么卖这些字画呢,正好就碰到个什么云湖书院,这不就是老天爷间接性地告诉我其实我走的就是江湖路线,只不过之前插了点小插曲。 我顺着牛元的的指路很容易就找到了云湖书院,自从走上主街之后,街道两侧全是云湖书院的宣传广告,大街小巷,没有一处是漏掉了的。 “咳咳,这书院财大气粗,财大气粗。” 我直径走到书院前,这书院的正门两侧有两只狮子,门口有六个小厮,每三个站在一侧,书院的装饰其实十分简朴,随意雕了些云纹水纹,挂着蓝色丝绸在房椽上。长长的队伍一直从书院门口排到了三百米开外。 我看着长不见底的人群,汗颜…… 无可奈何之下我也只好排队。 身前身后都是三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背着背篓,背篓里装着些纸张。我无奈地偷看了一眼,画面惨不忍睹。 这云湖书院的主人也很困扰吧,虽然高价收购字画,但又不是收纸张,这些七七八八的人都来凑数……这算下来人工费也不是笔小数目啊。 果然有钱就是任性,我们凌王府就没有这种待遇。 等等等等…… 我呸呸呸,什么我们凌王府,苏凌的凌王府,跟我林小隅有什么关系。 虽然人很多,但是为了钱我还是乖乖排着队等,一直等了很久,终于跨进了云湖书院的大门,我抱着字画走进去,云湖书院内有专门品鉴字画的人,我们这些卖字画的只需要把字画往桌上一摆,自会有人评估价格,再到账房那里结账。 我的这些字画不是苏凌自己写的就是收集的各个名家,苏凌的字也是很好的,这些名家的字也是很不错的,因此我觉得我要飞黄腾达大赚一笔,人生中的第一桶金虽然是靠偷来的字画卖钱,但是有一说一也是我有本事才偷得出来。 走进云湖书院以后,听着身边的人议论,才知道原来云湖书院的院长还想在这些字画中挑选最好的一幅挂在书院的大堂上,这被选中的这一幅,还有更多的银子。 排着队时,有个白净的小公子插了我的队,看了我一眼,吐槽道:“果然世界上的人就是这么参差不齐,真是什么样的人都可以来卖书画了。” 我瞅了瞅自己的装束,的确不太像个有钱人,看起来也跟读书人没有什么关系,但他插队我还是很不爽的:“也是,前面这位小公子读书百卷,却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道理,可能是资质平庸,不理解其中含义吧。” “你!”小公子面红耳赤,挥了挥袖子:“我不和你这种穷酸之人一般见识。” 眼看着就要到我们了。 小公子把准备好的字画摆出来,四周人无不惊呼。 “这......这难道是当代大家吴宇的字?” “正是。”小公子说道:“本公子不卖,只是给你们这群没眼界的看一看,让某些人知道什么是世面。” 我偷偷瞄了一眼,由于不知道大晋人的审美,因此我也不知道什么字算好看,什么字算不好看,但我觉得苏凌应该不会太差吧。 按照流程,需要在登记册上写上自己的名字,以及住址。小公子写好以后故意不离开,等着看我的笑话。 我无奈地笑笑。 接过云湖书院的书生递来的宣纸,拿起毛笔,下笔时却犹豫了一下。我自从穿越到现在,基本上没写过字,压根就没写过。虽然我的特异功能是认识字,但是不代表我会写啊,我写出来好不好看? 更何况我也没有专门练过毛笔字,这笔怎么握来着。 小公子见我迟迟没有动静,想必是以为我不会写字,哈哈大笑起来。 我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毛笔,然后竟有一种冥冥之中的力量让我握好了笔,我有些恍惚,这样的自然,就好像是我已经很会写字一般。 我开始下笔,一笔一划地写下重辛先生以及居住的客栈的名字,我的大脑一阵眩晕。 “就像这样,对。” “握笔的姿势对的话,写字就会很轻松,此外,你要好好感受这一笔一划。” “我握着你的手,你跟着我来,慢慢的,不要着急。” 这是什么......我感觉好像有人握住我的手,在教我写字一般。大脑突然猛地疼痛起来,我迷迷糊糊好像看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感受到他的温柔。 “等你什么时候练到我这种程度,你就可以出师了。” “哎!我怎么可能练到您那种程度!您恐怕是一辈子都不想让我出师了吧?” “噗,你天赋很好,假以时日,必定小有成就。” “那还得麻烦夫子好好教教我这个小有天赋的学生喽。” “这是自然。” 这个人到底是谁?这个学字的小女童是林雨吗?这难道又是林雨的审美记忆?为什么我完全想不起来,为什么这么模糊。錵婲尐哾網 可为什么是这样宁静的画面,我的心却是这么疼,好像要滴出血来似的。 啊—— 我从幻境中回过神来,没想到我的字已经写好了。 四周的人已经安静了,小公子也没有再说话。 我有些诧异。 小厮拿起宣纸,颤颤巍巍地递给了身后的老先生。 小厮道:“这位公子,麻烦您展示一下您带来的字画。” 我把字画慢慢铺开。 四周人又是一阵惊呼。 听到惊呼,四周审核字画的老先生们也赶过来看了热闹,看到我手中的字画无不惊呼。 “咳咳咳。”一老先生咳嗽起来。 第69章 院主与夫人 “公子,请收好您的画,随我们来。”小厮察言观色,很快就明白了老先生的意思,说着。 我诧异,但还是收好了我自己的画卷。小厮递给我一个长盒子,我将画卷放进里面。 “公子,交给我替你拿吧。” “啊,谢谢你了。” “不客气。” 只见老先生们给小厮使了一个眼色,小厮会意地点点头,又跟另一个小厮说了什么,那小厮直径走出门去,朝着云湖书院外的人群喊了一声:“今日不品字画了,各位请回吧。” 云湖书院的外的众人不明所以然,但也悻悻地离开。 我咽了一口口水,问道:“这是怎么了。” “公子还不明白吗。”老先生道。 “我……我怎晓得。” “请公子随我们去见院主。”老先生道:“院主一心想找寻志趣相投之人,依我们所见,公子是绝佳的人选。” 跟着老先生们穿过正堂,走到后院,再过个回廊,沿着湖泊楼阁走到尽头,终于在湖泊尽头看到了一间别致的小屋子。小屋子外种满了松树,屋子很朴素,屋檐上挂着小铃铛,风吹起来的时候,泠泠作响。 “请。” “嗯。”我应着,直径走到那别致的小屋前,众人就都退下了,只剩下拿着我的画的小厮和我站在门口。 “人已经选出来了吗。”说话的声音是个女孩。声音柔柔软软,酥酥甜甜。 我惊讶地转过头,问道:“你们的院主是个女子吗。” 小厮摇着头笑着说:“非也,这是院主的夫人。” “哦。”我道:“夫人安。” “夫人,这是先生们选出来的公子,这位公子带来的画不是凡品,更难得可贵的是,这位公子的一手字,更是比这些字画还要珍贵。”小厮解释道。 “啊……啊?啥子玩意?”我错愣地听着,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这个小厮说什么?说我的字比我从苏凌那里偷来的画还要珍贵? “哦?竟有这等事,不知道这位公子是何方大家呢。”这次说话的声音是个男人。应该就是院主了。 门慢慢地被推开了,只见一位穿着深色衣裳的男子出现在面前,丹凤眼,小脸,仪表堂堂,正气凛然。看年龄只有二十出头的样子,怎么这个院主这么年轻?我有种错觉,怎感觉有点眼熟似的,莫不是这院主还是个大众脸? “大家……呃……院主谬赞了,在下只不过是个游离四方的浪子,算不得什么大家的。”我才是一脸茫然,这是我第一次写字,也是随随便便一写,结果就被说成什么旷世大家,还真是特殊的技能呢。 “公子里面请。”院主说着,我和小厮就进了这间别致的小屋。 进了屋子,屋子里的装横也十分朴素,有一长发女子坐在案前,言笑晏晏,穿着一身碧蓝色的襦裙,手中拿着一本书,看着我的眼神温柔又多情。我恭敬地弯了弯腰。 这院主的夫人看起来也只有二十左右的样子,真是年少有为啊。 “院主真是年轻有为,风度翩翩。”我笑着说道:“不知道院主可喜欢我的字画否。” “你拿来看一看。”院主对小厮说道。小厮点点头,将画卷平铺在案上,院主夫人和院主仔细看了看。院主夫人将手中的书放在案前,说道:“果然不凡。” “公子是个不错的人呢。”院主夫人轻柔地说道。 “公子今日一来,杨某人之前看到的画作字幅都是枉然了。”院主对我鞠了一躬,道:“在下姓杨名誉,字桦尚,这是在下内人柳月轻。” “杨公子,柳小姐。”我微微称呼道,这两人比我大不了多少,若是叫大了,倒显得我小辈,再者说我现在带着面具,也无人知道我的年龄。 “听公子的声音,年龄与我们相仿?”杨誉问道。 我又压低了声音,沙哑地说道:“不然不然……在下今年已有四十。” “是在下唐突了。”杨誉说道:“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 第70章 白日幻影 这几日我都呆在云湖书院里,杨誉给我安排的房间很好,其次就是云湖书院的人都对我很客气。对于我戴面具一事也没有人过问,应该是杨誉提前跟学生们打了招呼。杨誉询问了我的意见,在我同意的前提下,他成立了一个临时的书法班,请我来做导师。 我刚开始一直不相信我的字究竟真的有这么好?为此,我找了很多名家的字体来比较一下,虽然我对书法这一块不是很懂,但对比多方之后,我的字的确是有那么一点点出众的,一笔一划都恰到好处,一撇一捺都秀丽欣长,风姿翩翩,随意布势,不衫不履,方圆兼备。 果然我就是个教书先生的料子吗,看来我早该离开凌王府的。 云湖书院的学生都是杨誉自己亲自挑选过的,聪明听话又刻苦,我教起来是得心应手,杨誉也按照之前给我说的价格给我银票。只是我第一次教学生还不是很会,很多地方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写。 “先生,你来看看我这样写怎么样。” 我闻声走过去,看到学生的字写得方方正正,却少了点自然和闲情,我低头沉思,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学生一脸期待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点评。 我伸出手,将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因为我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写出来的字就好像是我的本能一样,根本不需要思考就可以写出来,而并不是刻意的去练或者故意去写,就像用中性笔写自己名字那样自然。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只能抓着学生的手,让他手跟着我的手游动。感受着字体字形的变化。 可是当我握住他的手的那一刻,我感觉有什么东西猛地劈了我的天灵盖,我瞬间有些恶心想吐的感觉,眼睛不由自主地眯起来,慢慢睁开眼时,是一道很强很烈的白光,将我的眼睛刺得麻木生疼。 我感觉自己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人似的,在我抓住我学生的手的同时,他也紧紧地抓住我的手,他的下颚抵在我的头顶上,酥酥麻麻的,让我无法动弹。我挥动毛笔的时候,就好像是有人带着我一样,他的发丝落在我的肩膀上,蹭着我的小脸,很痒。可是我明明是戴了面具的,怎么会痒呢。 他的手扣住我的手,我慢慢停下了动作,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想从心里跳出来,我想扭头,扭头看到什么,亦或许是我希望看到什么。 我猛地松开学生的手,转身时,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紧接着就是一道刺眼的白光,和空气一起混入我的眼睛里,我大叫出声,猛地颤了一下,身体向后倾斜,差点掀翻了桌子。 “老师,老师你怎么了。”学生赶紧站起来,扶住我摇摇欲坠的身子。我笑着摇摇头:“没事。”低头看时,才发现学生的墨水已经被我打翻,宣纸不仅被染黑了,就连我身上的墨色外袍也湿透了。 “老师定然是最近太劳累了吧,您老人家也要保重身体才是。”学生将地上的毛笔一一捡起来,道:“老师先回去休息休息吧,一道换件衣服,这里有沂夫子看着,没有什么事的。”huαんua33 “是啊,老师快回去吧。”其他学生见我憔悴劳累的模样,纷纷说着。 沂夫子算是我的助手,是杨誉派来协助我的。沂夫子见我脸色也不太好,朝我点了点头。我的确是方才被什么东西冲击了一下,浑身都麻麻地疼,像是被火烧着一样,我点点头,就有小厮带着我回房间去了。 杨誉得到消息的速度很快,随即就辞了手中的事情来看我,可能在他看来,老年人的身体都是不太中用的。 我和杨誉的确很投缘,彼此也交了个朋友,不过我不方便暴露自己的年龄或者是性别,因而在朋友的基础上,杨誉对待长辈更是十分客气。 “听说今日前辈在课堂上精神恍惚,是这几日在书院里闷坏了吗。”杨誉令婢女泡好的药茶端来,说道:“这是大夫开的养身子的方子,你老人家好吃一些,今日顺道在苏州城里逛逛如何。” 咳咳……我的确是没啥毛病,今日的头晕目眩可能是林雨灵魂回忆的后遗症,我现在的年龄说的是四五十岁,这里人口的平均寿命就不高,因而这年龄已经算是半截入土了。因而这药杨誉给我的没毛病,只是我不想喝,可是不喝又容易让别人起疑心,我想到都是无关痛痒的补身子的方子,索性一口气入了肚子。 “嗯……”我沉思道。 “对了,前辈的面具是……”杨誉还是开口问了这个问题。我也不怪他,毕竟是任何一个人对一个天天戴着黑白面具的人什么疑问也没有太不真实。 “面具?”我道:“在下面容粗鄙,实在是不方便见人,因而如此。莫非院主还是个以样貌论英雄之人?” “前辈说哪里话,只是这苏州有一间店铺的面具做得特别好,这老板跟我也是老朋友了,老前辈临走之前何不去看看呢。” 杨誉此言在理,我戴的是苏凌给我的面具,若是苏凌有心找我,自然很容易找出来,我去重新做一个,苏凌送我的我就珍藏起来不用了,我点点头:“也好,顺便我在苏州城里添一些东西,只可惜我一个外来人不识路,不知道院主可否派个人随我去呢。” “这是自然,阿宇。”杨誉叫着,从门外走来一个小厮,杨誉道:“待会儿你陪着老先生出去,一切以老先生话马首是瞻。” “诺。” “多谢院主。”我道。 杨誉又交代了一些琐碎的事情之后,忙于事务只好离开,我草草地收拾了一下,就带着阿宇出去。 苏州城,户盈罗绮,珠帘翠幕,层楼叠榭。整齐规划,热闹非凡,错落有致。苏州城虽然不及京州的那般华丽秀美,倒是更有闲情逸致。阿宇提着东西,跟在我的身后,说道:“我们院主真的是很尊重老先生呢。” “嗯,你们院主心善人长得也不错,和你们家夫人感情也好,不知道……”我咽了一口口水,这么久了,也没听说过杨誉有什么妾室,难不成像他这样的有为青年还是个情种了?我还是开口:“不知道你们院主大人有什么妾室没有。” “妾室?”阿宇笑着:“这怎么可能呢。院主对夫人一往情深,是不会纳妾的。” “不会?”我有些感动:“这大晋还有不会纳妾的人吗。” “其实对于小的来说,不纳妾是做不到的,但院主和小的就不一样的,至于大晋的人,也没有不纳妾的这个传统,只是总有一些人要离经叛道,这不,我们的陛下二十有二不也只有一个妃子吗,看来真的也是一往情深啊。” 小皇帝?阿宇说的那个妃子就是马思雨吗?不不不,小皇帝的确是一往情深,不过情的不是马思雨就对了,这深藏在那个诡异的宫里的秘密差点要了我的小命。 我之所以问起这个,又有一些期待和憧憬,既然杨誉都可以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是不是我也可以找到?虽然第一次的暗恋还没开始就结束了,但是又不意味着我的今后一生都这么完了吧,再者说我现在不是一无是处,照杨誉的话来说,我这一手字独步天下,是个大书法家呢。 哎呀呀,想到我今后的幸福日子,我就笑得合不拢嘴。 “不要……不要……不行……”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公子,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的。” “你娘的,老子花这么多钱买你,你有什么不行的。” 嘈杂声从我的前方传来,我眺望过去,只见前面不知为何围了许多的人,我问着阿宇:“前面这是在做什么。” “啊,老先生不用理会,这是来苏州卖奴隶的商人,前面应该是正在出售。” “卖奴隶?”我手臂上的奴隶印记还隐隐作痛,甚至想到自己被关在笼子里,四周只有恶心的气味和少女们麻木的神情。 “我们过去看看吧。”我说道。 “老先生过去做什么。”阿宇道:“难不成老先生……” “走吧走吧。”我催促道。 我和阿宇挤进人群中,走到人群的最前面,只见人群围起来了一个很大的圈,圈里是身着华服的商人手里拿着绳子和鞭子,地上跪着十多个奴隶,有男有女,估摸着年龄都在十多岁左右,这些奴隶身上只有一张破布遮住身体,蓬头垢面,脸脏得看不清楚本来的面目,身上也全是被鞭子抽过的伤痕,旧的新的都有。这些奴隶都没穿鞋那一双脚上全是老茧,脚缝里也全是污垢,他们神情麻木不堪,呆呆地注视着周围打量他们的人。 我的心隐隐作痛。 而刚刚那一声呐喊和争吵声就是从这里发出的。那是一个模样姣好的少女,大概比我小一些,十五岁左右,她的手被另一个男人拉住,男人的脸长长尖尖的,穿得体面,腰间还别着价值不菲的玉佩,看起来是家境不错。这个男人拽着她,要拉她走,少女脸上全是惊恐和无措。她挣扎着不肯就范。 “你他妈的。”男人恼怒,一脚将少女踢出四五米远,少女倒在地上。男人怒吼:“老板,你这货怎么回事,怎么不听话。你这是收了我的钱,你的货却不跟我走,这是什么意思。” “这位公子息怒,这小妮子倔得很,待我好好教育一番,总会听话的。”商人说罢,愤怒地转身,拿起手中的鞭子,就往少女身上抽着:“你他么的,老子养你喂你,你还给老子惹事,就问你听不听话,不然老子就打死你。” “啪啪啪。”一声一声鞭子和皮肉交错的声音,少女被打得皮开肉绽,哭天喊地,却就是不肯就范。她的浑身上下都冒着血,鞭子在打破皮肉上又狠狠地抽下去,少女大叫着,满头是汗。 “老先生,我们走吧。”阿宇道:“这种事情可常见了。” “等一下。”我终究是磨平不了心里的那道坎,从人群中站出来,和颜悦色:“请问,这小奴儿为什么不肯跟这位公子走呢。” “老子带她回去,宠幸她,是她的福气,谁知道她不识好歹。”男人啐了一口,道。 “哦?是吗。”我笑着说:“老板,这位公子刚刚出多少钱买的这个小奴儿,我出双倍。” “双倍?!”商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讪讪地走到我身边,问道:“此言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道。 “老先生?”阿宇没拦住我,这会儿从人群中走出来,诧异地看着我:“老先生可是看上这个奴儿了?我们书院侍女很多,没必要带个奴儿,不干不净的。” “阿宇,你先别说话。”我道。 阿宇只好闭上了嘴。那小奴女听见这番话,强撑着抬起头来看我,却也只是看见我的面具。不免心中更加紧张起来。 “这位爷刚刚出了五十两买下,您……” “我懂。阿宇,给钱。”我毫不犹豫。 “老先生……这……”阿宇还想说什么,在我的眼神之下,也只好掏出钱袋来。 “等等!”那男人听见我的话,怒气冲冲地站在我面前,道:“你是哪里来的小杂种,敢跟老子抢人?” “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谦虚地说道:“这奴儿没有跟你走,就不算是你的人,既然是这样,价高者得,又何来跟你抢人这一说呢。老板,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 一个奴儿最多能卖十两银子,这个小奴女因为样貌不错卖的了个五十两已经是大买卖了,谁知道又来了个戴面具的,出了一百两,这还有什么不是的。老板想着,道:“这位公子说得不错,你的五十两退还给你。”老板说着,将五十两悉数奉还。 那男人怒发冲冠,抡起拳头要打我,我灵巧地避开男人的拳头,虽然我武艺不精,可我再不精,也是天下第一高手的关门弟子,对付这种市侩流氓还是绰绰有余的。 “你他妈的!你有钱,老子就没钱吗!来人,给老子加五十两,老子一百五十两买下来,你还敢跟我抢吗!”男人怒吼。 老板两眼发光,乐得合不拢嘴。 第71章 从此以后你就叫小吾吧 “那个……公子……”男人身边的小厮惺惺地走上来,凑到男人耳边说道:“老爷给的银子不够了,公子今日花费太多,凑不齐一百两了。” “什么?”男人涨红了脸:“那就给本大爷回去拿。” “可是……老爷知道了,是不会允许的。”小厮提醒道:“若是老爷知道公子又买性奴,肯定会扣公子好几月的银子。” “那老匹夫!” 原来这男人把这个小奴儿抓回去是做性奴的,难怪小奴儿宁死也不肯就范。我笑道:“这位公子还是请回吧。老板,你若是不卖,那我可就走了。” 因为这个男人身上的钱没有我多,一百两买一个奴隶的确很赚了,老板若是不想失去我这个买主,必然会一口答应,我也不用摆出一定要买这个少女的意思。 “哪里哪里,公子出手如此大方,现在这奴儿就是公子您的了。”老板见男人拿不出比我多的钱来,心中没了底,自然一口答应,不出我所料。 “既然如此,这位公子,承让了。”我拱手向男人道。以表君子风度。 男人气得牙痒痒,骂道:“今天你抢老子的东西,等着瞧吧。”说罢,男人带着自己的小厮扬长而去。直到他离开,我都能感受到男人的尴尬和恼羞成怒。 少女怯怯地看着我,我向她走过去,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不敢让我靠近她。老板见这少女仍然是如此不识好歹,气得拿出鞭子又要抽她,我拦住气冲冲的老板,道:“她如今是我的人了,你没有我的允许,可打不得。若是给我打坏了,回去之后的药费老板付吗。” “这……是是是……是我冒犯了,只是看这奴儿不识好歹,我想替公子教训一下。”老板悻悻地收回鞭子,笑着说。 我脱下自己的黑色外袍,向少女走过去。她仍是慢慢往后退,在地上爬着走,不想让我靠近她。但她毕竟伤痕累累,我很快就走到了她身边,将外袍披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罩在黑袍中。 温暖的感觉从我的外袍如电流一般传遍少女的身体,她错愣地看着我,睁着一双大眼睛,不可思议。 阿宇也是不敢相信,在他看来,奴隶都是脏的,怎么能把我的外袍给她披上呢。我蹲下来,和少女对视着,温柔地问道:“还有哪里疼吗。” “我……”少女不敢说话。 “没事,给我看看。”我碰到她的手臂的那一刻,她如遭雷击,猛地缩了回去,但又意识到这是对主人的大不敬,只好又慢慢把手臂拿出来。 我摇摇头,道:“你若是不想给我看也可以,没必要强迫自己。” “不是……我……”少女撇过头去,双臂伸在了我的面前。 我仔细看了看,身上有多处伤疤,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骨瘦如柴。我想着刚才老板打的鞭伤还在身上,肯定火辣辣地疼,面具的事情下午再说,现在先带她去看看大夫。 “还能走吗。”我问道。 少女点点头,强撑着站起身来,摇摇晃晃。我见她行走不便,想叫阿宇来背她,可是阿宇一脸嫌弃的样子我也不方便强迫别人。我摸着少女的手臂,能清楚地摸到她的骨头,实在是太瘦了。我想起刚刚进凌王府的时候,我也是个奴隶,面黄肌瘦,一吹就倒,看着少女悲惨的模样,我心中真是难受。 “上来,我背你。”我道。 “啊?什……什么……”少女支支吾吾,已经被我的话吓傻了。 “上来,我背你,先去附近的医馆,看看大夫。你身上的伤要及时治疗,不然血流不止的。”我道。 我虽然也瘦小,但不至于少女瘦成皮包骨头,况且我自己经过苏凌不眠不休的无日夜的反复摧残,更是练的一身好身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咳咳咳,当然,我这是夸张的修辞手法。 “公子……我……我不行……”少女不敢。 “有什么不行的,我刚刚花了一百两买了你,等会你死在半路上,我这一百两找谁要去。” “这……” “快点快点,别废话,不然等会把你送给刚刚那个男人。”我凶神恶煞地瞪着她。果然这招很管用,少女不自在地跳上了我的背。 果然好轻! 我轻轻松松地背起她,阿宇目瞪口呆,我也不管四周的人群的目光,只是问阿宇:“附近最近的医馆是哪个。” “这……先生随我来……”阿宇不情不愿地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带我向医馆走去。我不知道少女在我的背上局促不安的模样,自己倒是走得怡然自得。 到医馆后,那大夫也是第一次为奴隶治疗,听大夫说,没有什么人花钱给奴隶治病的,这些奴隶病了,都是随便丢一包药,治得好就好,治不好,死了算了。 “她身上有多处外伤,需要脱掉衣服擦拭,你们出去一下。”大夫说道。我点点头,现在是男人的身份也不太方便,阿宇倒是迫不及待早就想出去了。我正要离开,少女却抓住我的衣角,我扭头看她,她便把头藏起来。 我笑了笑,问道:“是怕疼吗。” “不……不是……”少女央求道:“公子你别走。” “好,我不走。我陪着你。”我听到她苦苦哀求的声音,我心中又软起来。大夫看了我一眼,无奈地脱去少女的衣物,拿起白色药粉,一点一点涂着她身上的伤口,有些伤口大的地方就拿针线缝上。我看着少女身上的伤口,心中隐隐作痛,仿佛是看见自己身上的伤口一样,我身上的伤口治不好,我早就知道了的。那些全是烧伤,烧伤面积高达百分之九十,掀开我的衣服,遮盖下的全是狰狞的皮肤和骇人的身躯。有时候密密麻麻地疼,像虫在全身上下爬来爬去,我早就习惯了。 这个时间有点漫长,少女可能是很久都没有这么放松过,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拉着我的衣角的手也松了下去。我得了空隙,站起身,走到房间外面去透透气。刚一出门,阿宇就站在房门口等着我。 突然,我的脑中又闪过一道白光,我好像看到有人把谁抱在怀里,四周都是满地白雪,那一抹青色的身影在白雪里十分秀丽,他怀中抱着的人儿衣衫褴褛,赤脚,小脸通红。 我的心“砰砰砰”地乱跳起来,猛地摇了摇头,几欲摔倒,还好阿宇及时扶住了我。 今天这是怎么了……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也没有发烧呀,怎么老是出现幻觉。 “先生还好吗。” “没事……”我松开阿宇的手。錵婲尐哾網 “先生真的看上那奴儿了?”阿宇问道。 “只觉得她可怜。” “可怜?”阿宇疑惑:“您是好心救下她的吗,那何不把那里的奴儿都买下来?” “我又不是什么大善人。”我伸个懒腰,道:“只是想着去盐都的路上一个人太孤苦,找个人作伴也是好的,况且我也没有婢女,正巧碰上了这个孩子,也挺合我眼缘的,就买下来了。” “一百两……的确有些贵了。”阿宇听到我的解释,放下了心。 我当然知道他怎么想的,他刚开始也以为我买下这个女孩是拿来做榻上寻欢之物,心中不免对我的人品有些担心,害怕杨誉看走了眼。 的确,我可不是什么大善人,可怜的确是可怜,这是身为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看到这些画面的本能感受,可那又怎么样呢。我终究不想解救什么或者是改变什么,我只想好好活下去,仅此而已。 “她现在已经睡着了,大夫说还要好几个时辰才能治疗完毕,我们先去面具铺上看看吧。”我道。 “好。”阿宇道。 苏州的这家面具铺做的面具都是清一色的素朴单调雅致。我看着都还不错。最终选定了一个狐狸面具,两边各挂着一个红飘带,飘带下挂着一个铃铛,朱红色和白色相间,眼睛部分用朱红色勾出云纹,看起来冷酷优雅,男女皆可用。 换上新面具,我把苏凌送的放进包裹里。阿宇道:“天色不早了,回书院吧。” “等一下,去买几件衣裳,我出门在外,没有衣裙的。这会带上了个女娃娃,总不能穿着我们男人的衣服吧。” “您想的可真周到。” “走吧。” 我随着阿宇又买了几件襦裙,一并放在包裹里。 回到医馆,少女已经醒了过来,坐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等着我们。她已经勉强可以走路,我便搀扶着她一路走回云湖书院,速度慢了些,回书院时已经天黑了。 阿宇将我送到房间门口就回去复命了,我将少女扶进我的房间。我将她扶到榻上,自己倒了杯茶水,问道:“你要喝吗。” 少女摇了摇头。 我只好自己坐下来喝茶休息。突然想到自己包里的衣物,我将几条裙子拿出来,递给少女,道:“这是在路上买的,给你用吧,你看看还差些什么就跟我说。” 少女诚惶诚恐地接过,茫然地看着我,支支吾吾道:“您……您要我做什么……” “做什么……”我想了想:“你先养得胖一点,然后端茶倒水提东西,缝衣服洗衣服打扫家务总可以吧?” “就……就这些吗……”少女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不然还要什么……拿你做性奴吗。”我笑出声。 “我……我不会做的……” “不会拿你做性奴啦,你放心吧。”我道:“我不是云湖书院这里的先生,这件房间也是院主给我暂住的,你就和我住在一起吧,我去叫人多置办一张床铺来。” “不用……不用麻烦了……我睡地上就可以了。”少女低着头,攥着手中的衣物。 “啊,那怎么行。你这样身上的伤口好不了呀,地上寒气重。”我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少女抬起头。 “嗯?” “我……我没有名字……”少女咬着牙说道:“我们这种人就不配有名字的。” “那我给你取一个怎么样。”我笑着说:“名字每个人都可以有啊,你喜欢什么样的。” “每……每个人……” “对呀。” “我……”少女低下头去,双颊绯红。我想了想,道:“要不就叫小吾?” “小吾?那是什么意思……” “吾就是我的意思,我希望你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找到自我,这个名字怎么样。小吾小吾,念起来就很顺口呢。” “多谢……多谢公子赐名。”小吾低着头说。 “没事没事,你先去洗个澡吧,拿着衣服去,收拾得干净一下,需要我帮你吗。”我好心问道。 “不要……不用……” 我这才想起自己现在不是女子,我尴尬地笑了笑:“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小吾知道。” 小吾这才想起我递给她的衣服,现在小吾身上穿得衣不蔽体,的确不太方便。她点点头,道:“谢谢……谢谢公子……” “你不用叫我公子,叫我重辛哥哥吧,我叫重辛。” “重辛哥哥……” 随后,书院的人带小吾去沐浴更衣,杨誉派人送来了饭菜,因为他认为我身体不好,所以送来的都是些药膳和大补之物,我看着很是头疼。我默默看着一桌子的菜发神,有人从门外款步走进。我扭头看时,要不是她身上穿着我买给她的衣服,差点没认出来这人就是小吾。 收拾干净后的小吾一头披肩长发,皮肤虽然算不得光滑,却是很健康的小麦肤色。身材苗条,五官精致,眼睛灵动又有光泽,身着一身红色长裙,如山野中的野玫瑰,灿烂热烈,果然美是个美人胚子,若是好好养着,假以时日,必然出落的亭亭玉立。难怪那个男人花五十两也要买下这个少女。 我拍着手,说道:“这件裙子很适合你,小吾你真好看。” “真……真的……吗。”小吾羞羞答答地低下头。 “真的啦,我从来不骗人,快来一起用膳吧,院主今日准备得太丰盛了。”我看着这满桌子的药膳就脑袋大。 “一起……一起?”小吾错愣地看着我。 第72章 白衣大侠 “什么真的假的,你要不要吃,不吃饿死你我可不管。”我不再理会她,自己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小吾不太自然地坐到我的对面,学着我的模样,大口大口地吃着菜,我抬起头看她,她亦是这么看着我。 “重辛哥哥……”小吾突然放下碗筷,跪倒在我的面前,说道:“小吾此生何其有幸,有您这样的好人收留,小吾发誓,从今以后,为您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咳咳……”我嘴中中菜饭差点喷出来。我忙把她扶起来,说道:“你在说什么,没必要这么说。你就这么想,我就是买你来干活的,因为我懒。你干活拿钱,我包吃包住,哪有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 “重辛哥哥是什么意思……”小吾茫然地看着我:“小吾不太明白。” “额……保姆……保姆知道不……”我抓耳挠腮,跟她也说不清楚。我复问:“你今年多大了。” “十五。” “十五……”我点点头,道:“不错不错。只是……你跟了我有一点不太好,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 “重辛哥哥有什么尽管说,小吾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普通女子是十五岁成亲,但是跟了我,就要到二十五岁,那时候成亲虽然可能是老女人了,但是我也会为你找一门好亲事的。”我看小吾不错,的确想带着她闯荡江湖。 “重辛哥哥不要这么说,就算您让小吾终生不嫁,小吾也是没有半句怨言的。”小吾踌躇着。 “终生不嫁,那可不行。”我道:“身上的伤好些没有。” “嗯,好多了。” “因为你,我再多在苏州留几日,等到你的伤好了,我们就启程去盐都。”我道:“届时我在那处置办府邸,开家铺子,卖些书画之类,倒也闲然自得。” “是。” 接下来的日子,我和小吾住在一个房间里,杨誉叫人多置了一床榻,小吾心思缜密,为人也乖巧,说什么都是能听进去的。我练字看书时,她便在一旁研磨铺纸,我坐在院子里赏花吹风时,她便替我按摩捶腿,我也有点被人伺候的味道了。早在凌王府的时候,本来整个王府的婢女就只有芭歌一个,我也不是什么有地位的人,自然没有这种待遇。 再过了几日后,小吾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我也从杨誉那里得了不少盘缠,堪称人生的第一桶金。同时我也和杨誉拜了个把子,当然我是大哥。再到这日清晨时分,天刚蒙蒙亮,黎明破晓,我和小吾已经站在云湖书院的门口,杨誉也是一大清早就来送行。 “就不能不走吗。”柳月轻倚栏问着:“老先生在我们云湖书院过的不自在?” “弟妹误会了。”我道:“只是这盐都是在下今后的安身立命之所,在下非大晋人,留在大晋也不是长久之计,若是贤弟和弟妹有空,也可以来盐都拜访,届时我一定好酒好肉招待着,不敢怠慢。” “无为在歧路,儿女莫沾巾。”杨誉道:“等书院最近的事务忙完,我一定去盐都拜访你。”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我点点头,转身走进马车里。这次买了一辆马车,又租了个赶马车的车夫,我和小吾坐在一起,车夫驯马启程。这一次,我就真的要和大晋告别,再也不会,也不可能回来了。 “重辛哥哥在想什么?”小吾看着我空洞的眼神,揉了揉我的手背,问道。 我回过神来,摇摇头,道:“只不过是和过去的自己说个再见罢了,没事没事的。” “小吾听院主说,重辛哥哥已有耳顺之年,怎不见得有……” “有什么。” “有家室?”小吾说出,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家室……”我摇摇头:“我是个孤苦无依之人,不会有什么家室的。” “孤苦无依……重辛哥哥的家人呢。” “我没有家人。”我惨笑道:“你年纪还小,不会懂这些的。” 小吾听着我悲痛的语气,虽然被面具挡住了看不清我的表情,却也知道我心中的悲苦,她捂住我的手,认真地说:“那从今以后,小吾就是你的家人了。虽然……虽然不知道重辛哥哥会不会嫌弃小吾身份卑微……”錵婲尐哾網 那从今以后,我们就是亲人了。亲人你知道吗,就是你有我,我有你。 唔……我的脑海中猛然闪过这么一句话,头痛欲裂,仿佛在什么地方听过一般,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头疼症严重,莫不是真的人未老病一身了吗。 见到我吱声,小吾拍了拍我的背替我顺气:“重辛哥哥身体不大好吗。” “没有……”我笑着说:“那好,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人了。是我的妹妹,唯一的妹妹。” 到了傍晚时分,我们已经出了苏州城,在一家驿站边小憩,我在途中睡着了,等到醒来的时候,只有车夫坐在一边,小吾却不见了人影。我从马车里走出来,问着一边的车夫:“跟我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呢。” “那姑娘吗。”车夫道:“您在路上就睡着了,那姑娘说您一会儿醒来准会饿的,就先到前面的驿站去买些食物,您看,就是前面那个。” 我顺着马车夫的手看去,的确有一间小屋子,屋子外搭了几个小棚子,炊烟袅袅。 “你将马车牵过去吧,天色不早了,也可以在那处过夜。”我回了马车里,吩咐道。 我和车夫姗姗来迟,到那驿站时,也没有看见小吾的身影。我从马车里走下来,车夫将马儿带到驿站的马棚里去,我看到老板正在打着算盘,几步走过去,靠着柜台,问道:“老板,刚刚是不是来过一个穿朱红色衣服的姑娘?” “是啊。”老板道:“刚才过来买包子的那姑娘就是穿朱红色衣服的。”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的面具,吃了一惊,道:“您这是……” “个人爱好。”我解释道。 “那您是要住店吗。” “嗯,先开了两间房间吧。”我道:“刚才那姑娘到哪里去了。” “哦。那个姑娘啊。”老板低着头找着钥匙,说道:“刚刚来了个公子,说是那姑娘是他家逃出来的小妾,就把她带回去了。” “什么!”我拍桌而起。 小吾哪有什么丈夫! “您这是……”老板诧异。 “我是那姑娘的哥哥,她不曾有过什么丈夫,难道……那男人是不是尖耳猴腮,腰间还别着一块玉佩?” “的确如此。” 就是了,果然是那个男人,我没想到他居然还会找到这里来把小吾抓走,是我大意了。我问道:“你知道他们往哪里去了吗。” “就刚刚走不久,回苏州城的路。” “大概多长时间。” “大概一炷香左右吧。”老板道。 “多谢。”我快跑出去,叫上车夫,车夫把刚刚牵进马厩的马又拉出来,老板见我行色匆匆,忙问道:“公子,你还住店不!” “不了!有急事。” 车夫快马加鞭地往苏州城的方向赶,我坐在马车里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没想到我刚刚出苏州城就遇到这种事,可是找到了小吾又怎么样呢,我寡不敌众,只有先回一趟云湖书院找杨誉,一起讨论救小吾的这件事了。 我尚且不知道那个男人是个什么身份,衣着打扮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我没什么背景还真的不好办。 “再快一点。”我催促道。 “公子,马儿已经跑得很快了。”车夫道。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突然,有什么东西惊吓了马儿,马儿仰天长嘶,车夫从辕座上摔下来,我在马车里也是滚了几圈。马儿摔倒在地上,车身也脱落了,我撞到木板上,吃痛地叫了一声。 “发生什么事了。”我出声问道。 “公子……有人,人来了。”车夫颤颤巍巍道。 “人?”我掀开帘子,从翻倒的车身里爬出来,只见十多个布衣男人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慢慢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灰尘,处变不惊。 “公子叫我们等在这里,果然没错。”一个脸上长满麻子的麻子小哥说道:“敢跟我们公子抢东西,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知道我们公子的手段。”另一个矮个子的男人说道:“你现在给本大爷跪地求饶,本大爷或许还能网开一面,让你死得舒服一点。” “容在下冒昧问一句。”我道:“你们是何人,为何而来。” “我们是什么人?”男人们齐刷刷地笑出声来:“哈哈啊哈,我们是什么人你能不知道吗,为了什么而来,为了给你点教训而来,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那么得意。” “你们的公子是……” “你莫不是忘了几日前你买的那个奴女吧,本来是我们公子先看上了,没想到你这个不识好歹的东西给我们公子抢了去。”男人道:“今日,就让你好好知道知道我们公子的手段。” 男人们说完,就要上来动手。 车夫见大事不妙,而这群人也没有要找他麻烦的意思,左右看了看,溜之大吉。我甚至一眼都没看那个没义气的车夫,他半路跑人,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他。 “哈哈哈,连你的下人都弃你而去了,今天你是死定了。” 我镇静地看着他们,仔细打量着每一个人的衣着和神情,我眼神里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其实我已经吓得腿都要软了。我胆子小,又害怕死,这群三教九流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挥剑耍刀,我那些花拳绣腿也不可能一时间对付这么多人把,我欲哭无泪,想到我一世英名,江湖之路漫漫还没开始,就要死在开始的路上了。 不对不对,现在这种时候,应该天降白衣侠客,英雄救美,对我一见钟情,然后从此天之涯地之角,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小子,吃老子一刀!”男人张牙舞爪挥刀冲过来。 “等一下!”我大喊道。 男人停在路上,诧异地看着我把头抬起,四处张望。 “你在看什么。”男人也跟着我的样子四处张望。 “我在看白衣大侠。” “白衣大侠?”这一群男人听我这么一说,心中顿时没了底,生怕我有什么朋友要来,再听我说是个大侠,而且还是个白衣大侠,所谓大侠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所谓白衣大侠则是杀人不沾血,来去天地之间。 这白衣大侠之奥妙之处在此,男人们紧张起来,因为我的一句话,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那白衣大侠是你的朋友?” “以前不是,从今天开始就是了。”我道:“你们不要慌,等一下,等一下他就来了。” “他就来了?” “是啊,应该在路上了。”我道:“一般这种时候,你们砍我的时候,他就会从黑暗中脱颖而出,然后把你们全部放倒,解救我于水火之中。”我说得理直气壮,男人们咽了一口口水。 “所以你们不要靠近我,一旦靠近我,他就要出来了。” 男人们面面相觑,没有一个人敢轻举妄动。 我怡然自得地坐下来,闭目养神,似乎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也好像真的有白衣大侠在我的旁边保护我似的。 “大哥……这可怎么办啊。” “我怎么知道。” “大哥,我看他不慌不乱的样子,好像没有在说谎,难道这周围真的有个白衣大侠在保护他?” “我怎么知道。” “大哥,以你深厚的内力看一看,这四周是不是真的有大侠。” “你个蠢蛋!都说了是大侠,我那深厚的内力怎么可能察觉得出来,若是能察觉出来,那还能叫大侠吗。” “大哥说得真有道理,那现在该怎么办。” “为今之计,只有我们守在这里,大侠不动我不动。”矮个子男人说道:“兄弟们,都盯仔细了,一刻都不要放松!” 我悄悄睁开半只眼睛左右查看,结果树林里的树叶都没多动一下,我就知道哪有什么白衣大侠,又不按常理出牌。 只有拖着这群人,多活一个时辰是一个时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夕阳西下,再到繁星挂满树梢,男人们都左右不停地打着瞌睡。有些甚至发出了“呼噜呼噜”的呼噜声。 “大哥……我怎么感觉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啊。” 第73章 抱歉 “你小子!你说的白衣大侠在何处!”矮个子男人一跃而起,指着我,破口大骂:“你胆敢欺骗我们!” “白衣大侠……”我闭目养神,长叹一口气:“可能走了吧。” “走了?”男人们“唰唰唰”全部站起来,将我围在中间。我也站起来,睁开眼睛,说道:“也可能没有走。” 我话中有话,云里雾里,让男人们的脸铁青,半晌,矮个子的男人说道:“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我觉得好像是。” “大哥,我也发现了。” “好小子,竟敢骗我们!”男人们一拥而上,我灵巧地躲过几个男人的攻击,动作不拖泥带水地闪到了一边,男人们看着我,缓了缓神:“好小子,竟然还会武功。” 我面带杀气,说道:“不想死就快点滚,老子不是打不过你们,是不想跟你们计较,已经给过你们好几个时辰去考虑,你们还要跟我动手,休怪我无情。” 我威风凛凛,声音雄浑。其实我哪里会什么武功,顶多就是花拳绣腿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这些个男人再差劲,数量也占优势啊,我只能试试看能不能把他们吓跑,若是他们害怕了,那我还有一线生机。 纵使我现在双腿都在不停地颤抖了,面上还是波澜不惊的模样。 “大哥,这小子好像会武功。” “是啊,感觉深藏不露的样子,我们会不会打不过他。” “要不我们走吧,大哥,反正公子已经把那小奴女搞到手了,我们何必跟这个人过不去呢。” 我听到这大哥的手下都这么说着,心中放松了许多,只想快快忽悠走这些人,好回到云湖书院找帮手。 “你们这几个怂包,这就把你们吓着了?我们苏州十三霸的气势到哪里去了?十三个人打一个还打不过?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我的心又紧了起来。 “我们兄弟一起上,就不信还治不了他了。” “大哥说得对!我们苏州十三霸可是狠角色。” 我冷汗涔涔,心想大事不好。 不出意外的,我被这苏州十三霸抓到了一间小黑屋里。本来我以为会有什么绝世大侠来解救我,结果绝世大侠连个屁也没放过,我又想我是不是死到临头,没想到这苏州十三霸发现我欺骗了他们一天之后反而不想杀我,说是要羞辱我。 我被他们捆起来,带到树林里的一间小茅屋里,茅屋四周树木葱茏,竹林掩映,十分隐蔽。而我被他们捆绑在房间的柱子上,苏州十三霸有十个人已经回去复命,只剩下三个人看守我,他们说是要将那位尖耳猴腮的公子带过来一起羞辱我。 我没明白他们口中所谓的羞辱是什么意思。 “敢问——”我咽了口水,道:“你们这个羞辱是什么——” “你别问了!废话真多。”男人拿起一把大砍刀,就在我面前的石桌上磨来磨去。我不忍直视,觉得自己就像待宰的猪羊,毫无办法。恨只恨我武功不够精妙,智商也不在线上。 这时候,心中就泛起一阵阵的孤苦,凌王府对于我来说就像家一般的存在,但是有一天我发现这个家会要了我的命而我不得不离开。离开了凌王府,我又是孤身一人,好不容易有了个小吾,还被人抓走了,我现在也是生死难料。 我低沉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既然我都活不成了,你们可以告诉我你们那位公子是何方神圣吗。” “我们公子?”男人们哈哈大笑,道:“我们公子的爹可是朝廷要员。江南总督陈太平你知道吧,他就是我们老爷,怎么样怕了吧,在苏州我们老爷可是只手遮天,你小子也是运气不好,撞到我们公子身上了。”男人们洋洋得意地说道:“明日公子就来了,届时你就自求多福吧。” “你说什么!陈太平!”要不是被绳子捆在柱子上,我几乎要跳起来,“陈太平在苏州?” “二哥,你看他都吓傻了。”一个男人说道:“是啊,怎么了。” 陈太平拿了湖底的黄金白银,杀了韩云,逃之夭夭,没想到竟然跑到苏州来了。自然,苏州是江南的大城市,为了不引起骚乱,暂时没有把拘捕陈太平或者革职的事情公布,意思就是说,陈太平仍然是江南总督。 果然,上梁不正下梁歪,这陈太平和他儿子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 “大哥,这小子在这里,我们这么守着实在是无趣。不如玩点有意思的吧。” “什么有意思的?” “我们先折磨折磨他,等公子明日来,再给他看看我们的杰作。” “……”我听到两人肆无忌惮的对话,小脸煞白。 “那你有什么好点子。” “我这把快刀磨的锋利,我们一人砍一只脚下来,如此,就算我俩不守着他,睡大觉他也逃不走了。今日被这小子耍了一天,累死我了。” “好计好计。” “等等……等等……”我慌乱地说道:“你们没经过你们公子的同意就对我动手动脚,明日你们公子看到一个不完整的我,那他岂不是会火冒三丈,你们还是不要了。” “这有什么。我们公子早就说了,你若是不听话,砍断双腿是最有效的办法。” “可是我听话啊。”我欲哭无泪:“你看我都没想过要逃跑,我还不听话吗。” “你说自己听话有什么用,要我们说了才算。老子就是想砍你了你要怎么。”男人咄咄逼人。 “还有这种不要脸的理由吗。”我试图挣开绳子,可是绳子纹丝不动,我眼睁睁地看着三个男人一人一把刀,气势汹汹地向我走来。我全身颤栗,瑟瑟发抖。 三个男人一人抓住我的一只手,一人抓住腿,一人按住我的头,把我呈大字型铺开。我努力挣扎,可是拗不过三个人的力气,男人拿起大刀,手起刀落。我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我听见一声惨叫。鲜血喷涌而出,我的脸上和身上全都溅满鲜血,但我并不感觉到疼痛,我睁开眼,发现男人的刀并没有落到我的腿上,而是落在了他自己的手臂上,男人的手直接被砍下来,我看着血淋淋的手臂,胃中翻江倒海。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三个人措手不及,没受伤的两人迅速站起,左顾右盼:“是谁!” “呼呼呼——”狂风大作,门被人推开,夜风灌入小茅屋,吹得我发丝飞扬。 “林小隅,玩够了吗。” !! 我猛地抬头。 只见苏凌墨衣一袭,面若冰霜,眉如墨竹,翩若惊鸿,他浑身上下寒气森森,仿佛天山上万年不化的严冰。平静地站在门前,身后的风从他的四周灌入,风吹起他的大氅,衣袍扬尘,两袖翩然。 他站在那里,不为所动。 有诗曰: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 他的眼睛淡淡地看着我,眼睛里是我从未看破的,如大雾,如层山,如深水,如悬崖,如白茫茫的雪地,如捉摸不透的轻风。他的眼睛仿佛可以冻住我似的,我被他盯得喘不过气来。 “你是哪个不知好歹的东西!”男人刚刚被砍了手,此时怒发冲冠,指着苏凌破口大骂:“他娘的,给老子杀了他!” “是。” 剩下的两个男人向苏凌扑过去,苏凌甚至看都没看他们一眼,这两人还未近苏凌的身,脚下就已经动弹不得了。我猛地发现,苏凌浑身笼罩着一股可怕的寒气,这寒气深入骨髓,穿人心肺,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东西了。 “怎么……怎么回事!”男人们动弹不得,只见苏凌从袖中抽出两根银针,快准狠地刺穿了男人的额头,两个男人被这巨大的内力震到墙壁上,两根银针就把他们钉在了墙壁上,血流如注。 被砍掉手的男人吓倒在地上,刚准备开口求饶,苏凌直接一根银针刺穿了他的心脏,他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huαんua33 我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知道苏凌此时已是寒毒发作,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寒毒发作! “林小隅。”苏凌一步一步靠近我。 我想起他说过的话,想起他杀人时毫不怜惜的样子,我蠕动着身体,拼命地在地上匍匐。 “林小隅。”苏凌走到我脚边,抓住我的腿,我大叫一声,知道自己已经逃不掉了。 苏凌的双手轻轻一挥,捆绑着我的绳子被解开,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颤颤巍巍地退到门前。屋外狂风四作,吹得树林吱呀哇呀地乱叫。 “林小隅。”苏凌的语气很奇怪,我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不曾等他再说出下一句,我转身就跑进黑暗里。我不能……我不能死……我必须逃离,离开苏凌这个魔鬼。 屋外一片漆黑,今夜无月,我摸索着踩在枯枝败叶上,一边跑一边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有人在追自己的时候,心里是很慌乱的,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甚至感觉自己的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我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声音却越来越轻,我知道苏凌是会轻功的,我根本就逃不掉。 苏凌很快就追上了我,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我拼命挣开,他便将我整个人往怀里拉,我为了离开他又向后倒,如此,苏凌抱着我一起从山丘上摔了下去。我们滚了好几圈,才到一个平地上,我又强硬地要撑起来,苏凌一个侧身将我压在身下,双腿按住我的脚,双手按住我的肩膀,让我动弹不得。 苏凌的发落在我的脸上,我才注意到他很狼狈,甚至衣冠都未整理。 我咬着发白的嘴唇,撇过头去,大义凛然地说道:“既然还是被你找到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果我注定逃不掉死的命运,就算我再害怕死,可是为了不死我已经努力过了,就算最后还是要死,我也无怨无悔。” “呵。”苏凌轻笑一声。 “你什么意思。”我道:“你到底要怎么样!” “愚蠢。”苏凌冷冷地说道。 这是在骂我吗。 “唔——”苏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呻吟。 “王爷……你,你寒毒发作了吗。”我感觉到他身上的寒气经过我们碰触的地方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身体里。我看不清苏凌的脸,但可以听到他的声音,感受到他颤抖的动作。我知道他寒毒发作了,但是强忍着保持着自己的清醒,也强忍着没有强迫我。 “王爷,你还好吗。”我还是没骨气地关心了一下他。 “不太好。”苏凌道:“你走之后,本王一直不太好。” “我……”我的心猛地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我知道我对于苏凌来说是多么的重要,若是没有我,寒毒根本无药可解,只能等到自己筋疲力尽之后慢慢清醒。 “所以,你是觉得可以逃得掉吗。”苏凌冷笑道:“一辈子,你一辈子都不可能从本王手里逃掉的,林小隅,这是你的命。” “所以,我只能等着被你杀死,什么也不做,明明知道自己会死,却还要安安稳稳地等待着那一天的来临,这就是我的命吗。” “是。”苏凌掰过我的头,将我的面具扯下来,强迫我盯着他,说道:“这就是你的命,你注定一出生就是为此而存在的。” “呵。”我不卑不亢:“很抱歉,王爷。我这种贱奴,从来不信命,我没有努力过的事情,我从来不会相信。” 苏凌怔了怔,他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话。 他慢慢松开了我,我也是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因为我已经很清楚地知道他的寒毒已经发作得快要失去理智了,但他仍然没有对我下手。 他松开我,我的双手双脚得以活动,但他慢慢压下来,压在我的身上,唇放在我的耳畔,将我整个人抱在怀里,我听见他在耳边对我说: 抱歉。 我的大脑好像被这句话撞得粉身碎骨。 我的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差点让我昏厥过去,我不敢相信,苏凌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来。 说完这句话,苏凌才慢慢将他的唇放在我的右肩上,很轻很轻地咬下去,我感觉得到他的细腻,不同于从前的毫不怜惜,他故意把握了分寸,我竟没什么疼痛感了。 第74章 最多砍掉双手双脚丢到狼棚里去 我很没骨气地任由他,连反抗都没有一下。我离开凌王府已有一个月了,很久没见到苏凌,虽然我知道他一心想杀掉我,可是为什么再一次看到他的时候,却还是对他憎恶不起来。 我想,这又是因为林雨的原因吧。我林小隅本来就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怎么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苏凌的动作很轻柔,轻柔到我几感觉不到。只是他身上的温度伴随着我血液的流失慢慢回升。直到他的体温恢复正常,他才慢慢松开我。苏凌翻身躺在我的身边,撕下自己一块衣角,帮我把伤口包扎好,替我压住冒出的血。 我们俩就这么平躺在山丘底下,被云雾遮挡住的月亮已经露了半边,在树梢和我的衣衫上泛着白光。 “玩够了吗。”苏凌冷冷问道。 “玩……”我嘟着嘴,道:“我才不是玩。” “所以呢。” “您要杀我。我害怕……”我垂着泪,哽咽地说道:“我不想死,我害怕……” “……”苏凌无话。 我继续说道:“我觉得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您的地方,或许有时候我不太那么听话,可是我还是不敢相信您会杀了我,仅仅是因为怕麻烦……”我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说道:“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打不过您,也说不过您,又不想死,只有逃掉了。” “这就是你在本王的院子里挖了个狗洞的原因。”苏凌冷冷道。 我不服:“哪里是狗洞,明明人也可以钻进去的。” “呵。”苏凌道:“你就这样,还敢乱跑出来?若没有本王,你都不知道不知道怎么死的。” “今日之事是我太大意了……” “所以你想去哪儿。” “盐都……听人说盐都那里不会管逃奴的。”我不会将芭歌建议我去盐都的事情说出,因此只好说听人说。 “就你这样,还能去得了盐都?”苏凌嘲讽。 我委屈道:“那我还能怎么办,我孤苦一人,什么亲人也不曾有,我只能自己想办法,奴籍未脱,身无分文,还是个女孩……” “这就是你女扮男装还偷了本王房里字画的原因吗。”苏凌心如止水:“你知道偷本王的东西,被本王抓到了会怎么样吗。” “还能怎么样,横竖不过一死。”我道:“反正我就算不偷我迟早也得死,偷了说不定还能跑得掉,虽然我最后也没逃掉。总之你们不都也说了,我就是个蠢蛋,什么也做不好,只能是待宰的牛羊。” “嗯,有自知之明。” “所以,王爷你准备什么时候杀我。要杀我杀快一点,等我到了阴曹地府好投胎。”我道。 苏凌道:“暂时不杀,最多砍掉双手双脚丢到狼棚里去。” “……我才不怕……我才不怕呢……总归我是被咬过一次的过来人……”我咬着自己的下嘴唇,委屈巴巴地说道:“我才不怕……一点都不怕……” “真的不怕吗。” “不……不怕……” “那就这么定了吧。等本王办完事回去,就办这事。”苏凌云淡风轻地说道。 “什么事?” “本王这次下苏州来为了抓陈太平,此前已经打听到他的行踪了。” “所以……所以您并不是来抓我的!”我猛地一惊。 “并不是,奈何巧合,偏偏你又走这条路,既如此,就一并办了吧。”苏凌站起身。 我差点被陈太平呕出一口老血,老哥啊,你这是害苦了我啊。 苏凌站起身来,看着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微微皱了皱眉头,道:“你想睡在这里吗。” “不想。”我也忙站起来。 “走吧。” “去哪。”我道。 “回客栈休息。”苏凌道。 “哦。”我忿忿地答应。跟在苏凌身后,不紧不慢地走回苏州城,我很奇怪为什么要走回苏州城:“王爷你是走路过来的?” “嗯,不错。” “您这是要锻炼身体吗。”我咽了一口口水。 “不错。” 算了,苏凌的恶趣味我没有兴趣了解,只是身在虎穴的小吾还需要我去救,这苏凌去抓陈太平,我去抓陈太平他儿子,一举两得,仰仗苏凌的光,把小吾救出来以后再溜之大吉。此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否则就只能被丢去喂狼了。 “只有您一个人吗。” “林毅在客栈。” “他没跟着您吗,怎么就您一个人来找我。” “你有权利知道吗。”苏凌突然停下来,我撞到他的脊梁,吃痛地叫出了声。 “废话真多,林小隅。” “那我不说了就是。”我低下头。 “面具戴上。”苏凌说道,将手中取下的面具递给我。我接过狐狸面具,戴上,苏凌头也没回,直径走回了苏州城。 到了客栈。 我惊奇地发现,苏凌和我住的居然是一个客栈!杀千刀的我之前为什么没有发现!? 牛元的还是在老地方打着算盘,见到我进来,兴奋地抬起了头,毕竟他从我这里得到了不少好处,对我这张面具脸也是尤为熟悉。 “哎呦,公子又来了?是要住店吗?”牛元的从柜台里走出来,见到在苏凌身后低着头的我,诧异道:“您怎么和这位公子在一起。你们认识吗。” “认识。”苏凌淡淡道。 “哦,之前你们分两批来这儿,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呢。”牛元的道。 我也不想和他认识啊!为什么苏凌跟我住的是同一个客栈啊!这怎么让我相信他没有跟踪我,不是专门来找我的啊! 难道我真的蠢到被人跟踪了一个月都不知道吗…… 不不不……巧合,全是巧合。 若是苏凌早就知道我在哪里,何不在我出京州之前就把我抓回凌王府?所以,一定是巧合……巧合…… 三叔坐在楼梯上等我们,见到我们走进客栈,他和苏凌互相交换了眼色,就独自回屋了。牛元的还在询问我是吃饭还是住店。 我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苏凌就帮我回答了:“不住店不吃饭,他和我住一起,老板多添置两床被子吧。” “啊?啊啊?公子……你们住一起?”牛元的看我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咳咳咳……”我低着头道:“我怕鬼,所以……所以那个不能一个人住,我家公子跟我一起住是为了保护我。” 牛元的小声嘀咕道:“之前你一个人住也没见你怕鬼。” 我为什么要跟牛元的解释那么多,这么极力想撇清我和苏凌的关系,是真的没有关系还是我自己做贼心虚。 罢了罢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牛元的替我们安排好,我和苏凌相继进了屋,房门一关上,空气立刻变得闷沉沉的。我一如既往地睡在地上,苏凌睡在床上,相顾无言。 沉闷,压抑,寂静。 我口干舌燥,咽了口口水也没缓过来,我偷偷地看了一眼苏凌,他平躺在床上,纤长的睫毛扬起恰当的弧度,薄唇如蜜桃般诱人。 自我出逃一个月以来,夜生活过得很单调,没有了睡前与苏凌的两三句对话我还有点不习惯,可是我们一个月之后再一次住在一个房间,我竟然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倒是苏凌先开口问我:“你想说什么。” “您不是睡了吗。” “没有。”苏凌侧过身,看着自己身下地板上的我:“没有睡着。” “哦。”我沉沉地应了。 “你要说什么。”苏凌道。 他怎么知道我想说话……其实我是想跟他说一下小吾的事情,可是我一个小小的奴隶又不敢麻烦他做什么事,但是小吾危在旦夕,那男人又是陈太平的儿子,如此,我说出来也没有什么。 “就当您做了个顺水人情。”我道。 苏凌听了我的话,道:“本王知道了。今夜好好休息吧,明日本王会去陈大人府上拜访拜访。” 我和苏凌又坐在了一辆马车上,三叔成了驾车的车夫,我们三人正在去陈太平府邸的路上。 马车上,我不得不面对面对着苏凌,又不得不时时刻刻与他对视。这种感觉真的很奇妙的,一方面我不想看见他而左躲右闪,另一方面我不得不看见他而庆幸。 陈太平仍是江南总督,在狐妖案败露之后,他便逃到了苏州,苏凌查到他的踪迹便来抓人。我问苏凌带了几个人来,他说只有三叔一个。我想了想,三叔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稳得住。 走到府邸门口,我和苏凌从马车上走下来,就听见门口的家丁嘻嘻哈哈地笑着:“听说昨日小公子在那个小奴女的身上吃了闭门羹。” “那可不是,听说那女子力气大得很,竟然活生生地把公子的命根儿踢伤了。” “那可得休息个十天半个月吧。” “哈哈,这不得憋屈死我们这风流人物。” 我听得这话,大概知道他们口中的公子和小奴女指的是谁了。 苏凌有条不紊地走到府邸前,抬头看了看牌匾,正写着“总督府”,点点头,几步走上小楼梯,那门口的小厮见标志的公子前来,立刻站好步子,严肃地看着苏凌,见苏凌身着不凡,便问道:“你是何人。” 苏凌道:“我是你们家大人的朋友,今日和你们家大人约好了再次见面,麻烦通报一声。” “好的。您稍等。”小厮听罢,跑进屋内了。 半晌,小厮走出来,道:“我们家公子说,大人已经在房间里数日了,也叫不出来,公子是大人的朋友,就进来稍等片刻吧,待公子再去通报大人。” “劳烦了。”苏凌道。 我和三叔跟在苏凌身后走进总督府,小厮将我们领到正厅内坐下,有婢子前来招呼我们。我接过小婢子的茶水,问道:“你们公子昨日是不是带了个女子回来。” “公子怎么知道……” “这……那女子与我颇有渊源,不知道那女子现在在何处。”我道。 小婢子道:“公子将她带至自己的别苑了。” “那她现在还安好吗。” “昨日她将公子惹怒,现在估计被关着呢。”小婢子道。 还好人还在,我长长地舒了口气。 我和苏凌坐下不久,就有人大跨步地走向正厅来:“你说的那老匹夫的朋友在哪里!?我刚刚去喊了那老匹夫好几次,他端着什么清高架子,回也不回我一声,真是气死老子了。” 听到声音,苏凌站了起来。 “公子别气,那大人的朋友就在前面等着了。” “不知道是什么玩意,赶紧打发了走了,老子还有正事要做。” “是是是。” 果然是我熟悉的男人的声音,他大跨步走进正厅,就怔怔地看到站在一旁的苏凌,威严肃立,自上而下一股威压,让一向威风的男人哑口无言。 “这……这位公子是……”男人支支吾吾不敢造次。 “陈公子你好。”苏凌道:“我是陈大人的朋友,今日来就是想找陈大人叙叙旧。” “家父现在正在房中,避不见客,公子还是改日再来吧。” “可事态紧急,又是朝廷里的大事,实在是……”苏凌一副惋惜的样子,“本来是件美差事,既然大人不愿,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美差事?”男人听到这三个字,立刻换了副嘴脸,笑吟吟地问道:“公子哪里话,既然是家父的老朋友,那么我自然带公子前去,家父听到公子声音,也会相迎的。” “那麻烦公子带路了。”苏凌道。 苏凌跟在男人的身后,三叔跟在苏凌的身后,我跟在三叔的身后。那男人一直和苏凌讲话,完全没注意到我,但他若是注意到我,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男人将我们带到一处房屋前,屋子的房门紧闭,连窗户都是关得严严死死的。我唏嘘一口气,问三叔:“这天气如此炎热,那陈太平是在屋子里汗蒸吗。” “汗蒸?” “……嗯……一种养生方法。”我道:“就是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不透气,然后通过不停地产生热气来达到屋内温度升高,最后出汗排毒的效果。” “倒是稀奇,这玩意真的有用吗。”三叔道。 “还行吧,根据每个人的体质。” “改日我去试一试。” “也行。” “就是此处了。”男人道:“公子请吧。” 三叔靠近这间屋子,紧皱眉头,低低地说了一句:“王爷,恐怕是……” 第75章 太平之死 “你猜的不错,我们来晚了。”苏凌碰触到门时,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事情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 苏凌说罢,慢慢推开了门。 我跟在苏凌身后走了进去,就看见陈太平面无血色地躺在地上。三叔一个健步走到陈太平的身边,蹲下身子,试探了陈太平的鼻息,然后无奈地摇了摇头。 “爹!”一向桀骜不驯的男人在看到陈太平的这一刻也是尖叫出了声,毕竟自己虽然不喜欢这个老匹夫,但是自己的经济来源还是来源于他,陈太平一死…… 我捂住了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死了……”我嘟囔道:“又是陈越蛊虫?” 要是以前,我看到死人还会尖叫害怕,可是最近看过太多的死人,我都有些麻木了。 陈太平的身上也没有任何的伤口,可是三叔掀开他衣服的时候没有发现狐狸毛。 “不是陈越蛊虫。”苏凌走到陈太平跟前,半蹲下来,双手扶住陈太平的头颅,然后狠狠地在陈太平的额头上拍了一下,紧接着,我看到一根细细的东西冒了个头出来。苏凌随即将那东西抽了出来,我这才清楚,那是一根几乎有二分米的银针。这根银针一拔出,汩汩鲜血喷涌而出。 苏凌反应迅速,退到一边,身上没沾上半点血迹。倒是三叔措不及防,被喷了一身血。 “王爷……下次干这个之前能不能先告诉我一声。”三叔欲哭无泪,看着自己一身血红。 “爹!爹!”男人扑倒在陈太平的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怎么会这样……”我道:“陈太平不是幕后主使吗,和楚国的奸细联合起来杀人,这怎么……” “事情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苏凌站得笔直,眼睛炯炯有神:“或许,真正的幕后主使我们还未曾沾其皮毛。” 我打了个寒颤。本来以为找到陈太平,那一大笔银子就找到了,结果陈太平不知道为什么被人杀死了,苏凌甚至告诉我我们可能还未曾沾其幕后主使皮毛…… “有些细节我们忽略了。”苏凌道:“是他们诱导我们去忽略的。” “那这回这个死法……”我看着满地鲜血,胃中很不舒服:“这个死法根以前的不一样,还会有人因为陈越蛊虫死掉吗。” 苏凌侧过脸,鼻梁高婷,淡淡地说道:“不会了,狐妖案作祟的确是陈太平和楚国细作,陈太平一死,老巢也被我们连根拔起,只是这陈太平也只是受人指使,恐怕银子也不在他那里。” “报官!快报官!你们不准走,铁定是你们害死了我老子!”男人怒道。 “小吾在哪里!”我看向男人,恶狠狠地问道。 “你是……你是那个!”男人这才注意到我,还有我这张引人注目的面具。我抓住男人的肩膀,逼问道:“小吾在哪里!” “小吾……哪个小吾!我这里没有什么小吾。”男人甩开我,巨大的震力让我后退好几步差点摔倒。 三叔扶住了我,但因此我身上也沾上了血。 “就是你们昨日抓来的那个奴女,她在哪儿。” “那个奴女,那个奴女是我的,与你有什么干系,来人,把他们给我抓起来!”男人道:“送你们去见官!” 得了男人的命令,小厮们拿着棍棒一齐上。当然,很快就被三叔三拳两脚随意地打倒在了地上。 地上的人嗷嗷嗷地叫着。 男人慌了神。 “你说什么,抓我们?”三叔轻蔑地道:“你还不够格。” “你们!”男人气极,道:“我已经叫人去报官了,只要官府的人以来,你们插翅难飞!我爹可是江南总督,我爹死了,抄你们九族!” 苏凌居高临下,有一种不可侵犯的威压,他眸子寒冷,声音如同冰霜:“诛我的九族?你还不够格。” 我尴尬地笑了笑。苏凌可是小皇帝唯一的亲人,皇室一脉也只有苏凌和苏言两兄弟,诛苏凌的九族,这可是弑君大罪,这陈太平的儿子口无禁忌,迟早要死在这上面。 “你他么给老子嚣张!”男人猛地站起来,一拳抡起,就要向苏凌打过去,苏凌稳稳当当地接下了他的一拳,随即把他提起来甩到柱子上,男人呕出一口鲜血。 男人擦着嘴边的血,骂道:“我可是江南总督的儿子,你活腻了!” 我才不管这男人要怎么样,我只是问:“小吾在哪里,你带我去找小吾。” “我呸!你他妈是什么人,居然敢命令老子。”男人道。 苏凌皱了皱眉头,道:“她叫你带路,你听不懂人话吗。还是说,你想死在这里。” 男人见识过苏凌和三叔的厉害,此时官府的人没到,他也不好说什么。 “带路!”苏凌命令道。 男人愤愤地站起来,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在前面,我们三人跟着他来到了一处别苑前。男人停在别苑前道:“就关在这里。” 我听罢,迫不及待地解开门栓冲进去。小吾蜷缩在房间的角落里。双手抱住自己的双腿,瑟瑟发抖。我看到她身上全是青痕和伤口,衣服也是乱七八糟的,神情涣散,像一只无助的小猫儿,我的心猛地疼了一下。 由此可见她昨夜受到了多大的折磨。 “小吾……”我叫她。 她这才慢慢地抬起头,看到我的那一刻,泪水便喷涌而出。 “小吾……小吾……”我快步走过去。 小吾想也没想就扎进我的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重辛哥哥……重辛哥哥……”泪水如掉了线的珠儿不停地落在我的身上。 我摸着她的头,安慰出声:“小吾别哭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重辛哥哥在这里,别怕……别怕……” “重辛哥哥……小吾以为小吾要死了,小吾以为小吾再也见不到重辛哥哥了……”小吾蓬头垢面地缩在我的怀里,可怜巴巴地说道。 其实我不高,小吾也不高,如此,看得三叔倒是忍不住笑了。苏凌走进了屋,见到少女在我这个假男人的怀里哭得梨花带雨,他脸色有点奇怪。 “林小隅。”苏凌突然叫住我。 我抱着小吾还转过头去,看到苏凌的脸阴鸷,苏凌道:“你挺优秀的。” 我一头雾水,这是在夸我吗。 “重辛哥哥……他们是……”小吾探了个头,怯怯地看着苏凌和三叔。我知道她胆子小,搀扶着她站了起来,道:“你别怕,这是重辛哥哥的……的……”我犹豫了,该说什么好呢,是我的病人,我的仇人,我喜欢的人?曾经喜欢的人? 半晌,我一字一句地说道:“是——我的主子。” 苏凌欣慰地点点头,看来他很喜欢我这么说。 “主子?重辛哥哥还帮人做事吗。”小吾眨着眼睛。 “嗯。” 苏凌不耐烦地看着小吾,冷若冰霜。 小吾害怕地往我的怀里缩了缩。 我安慰道:“你别怕,他就是看起来凶了点……其实……” 其实也挺凶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把苏凌的形象树立得好一点,毕竟苏凌实在是没什么形象。 每天板着一张脸,像是别人欠他三四百万的样子,说话又恶毒,什么表情也没有,喜怒无常,暴虐无道。 这就是他为什么长这么好看也没人喜欢的原因。喜欢他简直就是自我找虐,当然,我自己就是自我找虐的类型。 我喜欢他,我坦坦荡荡地承认。这一大部分原因都是林雨造成的,我林小隅是不喜欢他的,我一直都这么认为。 “其实他人……挺好的。”我勉勉强强地说。 “嗯!”小吾点点头,她什么话都会听的。 “大人来了!大人来了!”有小厮慌慌张张地跑进来。男人听到小厮的话,激动地看向外面。在他看来,只要是衙门里来人了,那么苏凌和我们就在劫难逃,自己爹平时不少给官府送银子,这回就让官府好好教训这群人,让他们知道惹上江南总督是个什么下场! 我牛偷看去,只见身穿官服的男人向这边走来,身后跟着几十个带刀衙役,他们行色匆匆,看来是知道了陈太平的死。 官府的人进了屋,那城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两鬓斑白,留着一大把胡子,看到我们站在屋内,问道:“哪个是杀死陈大人的凶手啊。” “大人,就是这三个人!”男人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那城主眯着眼看着我们,见苏凌两袖翩然,气度不凡,定然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说话也不尖酸刻薄,倒是客气:“不知道公子是哪里人,又是因为什么原因来到这苏州城,这陈大人的死怎么个说法。” “还能有什么说法啊,大人,就是他们杀了我老子,他们一来,我老子就死了!赶紧把他们抓进大牢里,诛他们九族!”男人气凶凶地说道。 城主没看他。 “王顾大人,你不记得本王了吗。”苏凌正言。 “您……您是……您是……” “王大人。”三叔届时从苏凌身后走出来,拿出一封卷着的什么东西。明黄色的。 我诧异。 三叔站正了,一字一句道:“接——旨。”声音清脆明亮,干净利落。苏凌随即跪下来,我见着那黄皮卷上画着金龙两只,衔着宝珠,做工精细,天衣无缝。那两只金龙交缠在一起,栩栩如生。 我连忙跪下来。 小吾先是错愣了几秒,被我强拉着跪了下来。 王顾及官府里的人,还有陈太平的儿子全都吓住,不明所以,一动不动。三叔冷笑道:“王大人,还不接旨吗,还是说,你想背上这忤逆君王的大罪?” “这……这是……”王顾仔细看着三叔手里的圣旨。他身为苏州城主,圣旨只见过一次,还是在陈太平家里见过的,与这次三叔手里拿着的不差分毫,可这是什么些人,怎么会有皇上的圣旨在手? 此时,跪了对他没什么损害,不跪肯定是忤逆君王的大罪,王顾没多想,立刻跪了下来。 王顾带来的衙役见自己家大人都跪下了,自己更不敢怠慢,一个接一个忙跪倒在地上。只有陈太平的儿子还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变化,青筋毕露,咬牙切齿。 三叔接着说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太平欺君罔上,草菅人命,即日起,削职入狱,秋后问斩。钦此。” “臣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王顾伸出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三叔手中的圣旨。 王顾迫不及待地打开圣旨一探究竟。打开这道金龙圣旨,只见翩然几个大字写在圣旨上,圣旨左下角还有玉玺国印,真是错不了。 王顾惊叹,真是错不了! 他见过圣旨一次,当今圣上的字让他惊叹,世间上再无第二个人可以写出那样的字来,如一缕风,抛弃尘世间一切杂念,仙骨道然,遗世独立,恍若天边的云彩,高高在上,不可与凡人比语。 是陛下的亲笔无疑。 苏凌慢慢站起来,我拉着小吾也站了起来,小吾有些害怕,躲在我的身后。 王顾颤抖地站起来,声音立刻变得恭敬:“不知道您是哪位大人。” “这是武陵致逸王,凌王殿下。”三叔介绍道。 “凌王……凌王殿下?”王顾此时心中五味杂陈,这陈太平是江南总督,在削职之前是自己的上司,江南这一块,苏州城,利州城等等都是陈太平管理,自己本来就是来帮陈太平出头的,怎晓得这陈太平的儿子不识好歹,沾惹上这么个人物,此时王顾立马笑道:“是下官有眼无珠,不知道凌王殿下大驾,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王大人不必客气。此前陈太平勾结楚国,意欲搅乱朝政,已经被判了死罪,这如今暴毙家中,给本王也不好交代。” “大人!他是个什么人,你怎么对他这么客气,他可是害死了我爹,我爹可是江南总督,刚刚那个什么狗屁圣旨,定然是这贼伪作的。大人!你快点杀了他!” “闭嘴!”王顾一怒之下,扇了男人一个耳光。男人错愣地看着王顾,怒道:“王顾,你他么算个什么东西!要不是我老子,你——” “把他拉下去!”王顾气得声音都在颤抖。 “是。” “放开我——要不是我老子,你早——” 声音渐行渐远,我已经听不清了。 第76章 逃也逃不掉 我没想到这次苏凌来苏州还带了小皇帝的圣旨。小吾不太清楚状况,我凑到她耳边三言两语简单说明了一下,小吾捂着嘴,不可思议道:“重辛哥哥,你的主子竟然是凌王殿下?” “这个……”我抓耳挠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殿下,下官这就安排城主府给您备上客房,您请。”王顾说道。 苏凌摆了摆手,轻轻道:“不用太过麻烦,本王后日就离开苏州城了。” “后日?这么急?”王顾愣了愣,不舍道:“王爷好不容易来一趟苏州,怎的行事如此匆忙,多留几日,吟赏烟霞,岂不美哉。” 王虽然嘴上这么说,脸上可就不这么写,我看他那一张脸,是巴不得苏凌赶紧走。 苏凌自然也看得出来,毕竟客套话还是要说的。 其实在场最舍不得苏凌走的人是我才对,他后日离开,肯定会把我带回京州,一回到京州,我就免不了被放血扔进狼棚,只留给我今天和明天的时间逃跑……此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时间又太着急,还需要从长计议。 随后,王顾叫人来搬走了陈太平的尸体,陈太平的尸体被搬回了官府,苏凌说要把陈太平的尸体带回去好好研究。虽然我很反感这个做法。苏凌说皇帝的旨意只是针对陈太平的,至于他的儿子和家人都交给王顾处理,总之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王顾在城主府里挑选了一处院落供我们居住,这院落里有三处房间,苏凌一处,我和三叔一处,小吾一处。 本来王顾想的是小吾是女子自然独处一室,三叔和我都是王爷的手下自然也是一室,王爷身份尊贵,所以自处一室。可是三叔知道我是女子,故此让我和小吾一室,而苏凌为了防止我逃跑,又叫我和他一室。如此往复,我竟然又和苏凌住在一起了。当然……我还是打地铺。huαんua33 我肯定不能跟苏凌回京州,我还不想死,想我大好年华,怎么能英年早逝。 我忿忿地坐在椅子上打转,苏凌从门外推门进来,看也没看我,直径走到案前,提笔要写什么。 我白了他一眼,他也没看见。 苏凌写好之后,拿着这张纸匆匆忙忙走了出去,出门之前扭头看我,警告道:“别乱跑,不然你的下场会很惨。” 我怔了怔,木讷地点点头。 苏凌出了门。半晌,我才悄悄地伸出个头,左右顾盼,没看见有什么人,这才安心下来。叫我不要跑?怎么可能,不跑等死吗?逃跑还有一线生机,若是不跑就只能坐等死。傻子也知道要跑吧。 以我所见,苏凌如此匆忙,一定是有什么事要做,而王顾还没得到苏凌说要对我严加看管的消息,此时不跑更待何时。我朝着三叔的房子叫他的名字,无人答应,我这又安下心来。看来三叔也跟着苏凌出去了。 我跑到小吾房中,推开门,小吾正在收拾房间,我冲上去拉住她,道:“我们快走。” “重辛哥哥怎么了。”小吾一脸茫然。 这时,我听见院子里有隐约的脚步声,我拉着小吾靠在窗边,透着缝隙往外看时,只见有七八个家丁往我们这处走来,我就知道苏凌不会不告诉王顾派人来看守我。 我回头,对小吾道:“没时间解释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此次我本来就是来救你的,救了你我们就远走高飞,再不能来这里了。” 小吾是个极其懂事的,听到我这么说,知道我有我自己的原因,也不多问。 我拉着小吾,见前门已经走不通,转身就走向后窗,我和小吾翻过后窗,蹑手蹑脚地溜出了院子。好在我当机立断,时间卡得准,晚那么一点点,就会被王顾的人反守在屋子里了。 更幸运的是,王顾还没有通知其他小厮我不能出城主府的事情,我和小吾走到大门口时,城主府的家丁见我们是苏凌身后的人,二话不说就把我们放了出去。 我和小吾出了城主府,小吾才问我:“发生了什么,重辛哥哥为什么要逃出来。” “哎,我本是招惹了王爷的罪人,这王爷对我杀心重重,我此前就是逃跑出来的,没想到被王爷抓住,这不,若是回了京州,你我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我们早点逃开,还是去盐都。” “都怪我……”小吾埋着头说道:“若不是我一不小心,也不会被那人渣抓了去若是我没有被抓去,重辛哥哥也就不会遇到凌王,也就不会有这些危险了。” “你这是说哪里话。”我拍拍她的背,道:“此事与你毫无干系,若是凌王殿下有心找我,在大晋内,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只有出了大晋,才可以永远摆脱。” “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可惜我身上的银子全在马车上,如今马车失踪,只有先回云湖书院找杨誉院主借一些钱,如此好上路,待到我们在盐都立了根基,再还他也不迟。” “嗯。” 我和小吾直径走回云湖书院,云湖书院的学生见到我也很吃惊,忙通报了杨誉,杨誉出了门,见到我,激动地将我迎回书院。 “不知道前辈怎么去而复返。”杨誉问道。 我把小吾被抓走,我将她救出的事情详细解释了一遍,只是省略了苏凌和三叔以及陈太平的死。只是说一个富家子弟把小吾抢了去,至于马车翻倒,银子丢失,我也是十分可惜。 杨誉听罢,二话不说,又取来了银子给我。 我十分感动,天大地大能遇到杨誉这种无条件帮忙的朋友我真的是感激涕零,三生有幸。 “多谢院主。”我道:“不出一年,我一定连本带息送还给您。” “您哪里说这样的话,我们是结拜兄弟,算这些做什么。” “不不不,亲兄弟还明算账,这钱一定要还,两次的钱我都会还上,院主在我危难时期的倾囊相助,我一定铭记在心,此生不敢忘。” 杨誉抬头看看,道:“天色不早,老前辈要不在此休息一晚再走?” “不了。”我斩钉截铁:“此前就是因为有事耽误了,这次不能再出什么岔子,我和小吾现在就走。” “那好。”杨誉道:“我派个学生送送你们吧,我们书院也有不少会驾车的学生,老前辈和他一道吧。” “那真是感激不尽。”我道。 能让云湖书院的学生送我自然是再好不过,我武功虽然会一点,但是极差,智商又不高,若是没个值得信任的,半路上被人拐卖了也不知道。 “能帮的上老师的忙是我的荣幸。” 原来被杨誉喊来的是我书法班的一位学生,我对他还是很有些印象,这个学生叫陈运,很喜欢我的书法,也是个很有礼貌的孩子,我见到是陈运,心里也踏实了几分,事不宜迟,不能耽搁:“如此,我就告别院主了。” “先生好走。” “有缘再会。” 杨誉还拉了辆马车给我们,由陈运驾车。我这一趟动作十分迅速,没有任何废话,我叫陈运先驾车到我翻车那处,那地方偏僻,没什么人来往,钱财和书画应该还在那里。好在我刻意记了记来回路线,这才顺利找到了那处,果不其然,除了受惊的马儿不在了以外,其他东西都散落在地上。 我和小吾陈运快手快脚地将东西收拾好,放进新的马车里,我一边捡一边检查,没什么大碍,顶多是有些字画的卷轴被弄脏了。 收好之后,我们就正式踏上去盐都的路了。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隐约的几颗星子挂着,荒郊野外,冷风呼啸。可是我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因为想早点逃离苏州。 “陈运,你困吗。”我出声道。 “还好,老师。”陈运道:“老师如此赶时间,定然是有什么要紧的大事,我一般都睡得晚,不碍事的。” “如此便好,若是身体熬不住了,就停下来休息。”我道:“再有什么着急的事,也不能让你冒着危险。” “是,老师。” 我忧心忡忡地看着车外,小吾的手搭在我的手背上,道:“重辛哥哥,可是累了吗。” “有一些。”我道:“心力憔悴。烦心的事儿太多了。” “让小吾给您揉揉肩吧。”小吾满脸通红,支支吾吾地说道。 “那多谢了。”我也不推辞,毕竟实在是很累了。小吾的手搭上我的肩膀,轻轻地揉着,我的酸痛才慢慢好一些。 可是,千算万算算不到我命运坎坷,万般注意却敌不得老天捉弄。 我们连续赶了四个时辰的路,还是被劫匪盯上了。我就纳闷了我怎么这么倒霉,我不就想出个大晋咋的了还出不去了。 陈运尴尬道:“老师,我们好像遇上麻烦了。” “我知道。”我深吸一口气,道:“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 “老师,我们该怎么办。” 我睁开眼,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武功,遇到稍微菜一点的劫匪我就直接收拾了走人,也不至于现在这么狼狈。 “怎么办……”我愁苦道:“我也不知道。” “重辛哥哥。”小吾按住我的肩膀,以缓解她心中的紧张。 “别怕。”我自己明明怕的要死还要安慰别人,这恐怕就是丑女内心强大之处了:“别怕,有我在。” “车上的人给我下来。”劫匪气势汹汹地叫喊着。 我掀开车帘,看到前面七八个光膀子大汉赤条条地站成一片,挡住了去路。我再看了看身后的小吾和车内的银子画卷,若是我和小吾下车,银子和画被抢走不说,小吾又是个标致姑娘,说不定也要被抓走,我长得丑脾气又臭,说不定就死在这里了,所以无论说什么都不能下去。 见我迟迟没有动作,那男人有些恼怒,吼道:“车上的人是聋子吗。” “老师……”陈运扭过头看我。 “陈运。”我镇定地问道:“你对你自己的车技有多少把握。” “这……实不相瞒,我的父亲就是车夫,论车术,还是能有把握。” “那你挑选一个空隙,直接驾车冲过去,不管他们。”我道:“若是马儿踩死了人就踩死了,若是踩不死我们也能逃出去。” “老师……能行吗。” “没有旁的法子了。”我道:“绝对不能下车。” “哎!你们在上面嘀嘀咕咕说什么!还不赶紧给老子下来。”大汉扛着大刀大摇大摆地走来。 陈运深吸一口气,道:“那老师扶好了。” 我紧紧拉住小吾,将她的头塞进我怀里,我做的这些举动只不过是因为我在乎她,也忘了男女之分,而我不知道的是,小吾在我的怀里面红耳赤。 陈运果然拉起缰绳,策马而去。那群山匪也没料到我们会是这么个决策,陈运直接朝他们冲了过去。 山匪们吓了一跳,马儿直接撞飞了两个大汉,剩下的大汉自然是被惹怒了,他们跳了两个大汉上车,紧紧抓住马儿的缰绳。剩下的则被甩在了后面。陈运在前面与大汉们争斗,我将小吾推开,几步上去就要帮忙。此时,不知道是哪个大汉往马儿的屁股上砍了一刀,那马儿仰天长嘶,瞬间加快了速度。我一个踉跄摔回马车里。 马儿的血喷洒,糊了陈运的眼睛,他目不视物,手中的缰绳也被人争夺去。那马儿逐渐不听使唤,直接朝一个方向狂奔,马儿窜进树丛里,那两个大汉被树丛里密布的荆棘刮下了车。陈运也随着他们掉下了车。 没了车夫,马儿更显癫狂。我摇摇晃晃地爬到马车前,拼命地去拉缰绳,可是那缰绳在空中飘飘洒洒,我根本够不着。 那马儿在树林里乱窜,马车的车棚也被刮的七零八碎。那马儿身上到处被刮伤,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上,由于速度太快,惯性使然,整个车棚都飞了出去。 车棚直接跟着山丘滚了下去,我在马棚外,直接被甩飞出去,小吾在马棚内,应是随着马棚滚下了山丘。 话说我被甩了出去,直接到了另一个坡头,又迅速滚了下去。其间被多少石子多少荆棘刮伤自不必说,总捡的命一条,却丢了半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