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监与小医女》 第1章 公差 大雨落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才稍…… 大雨落了一整天,傍晚的时候才稍微歇住,转成了微雨。 二月的天气,在冷雨的冲刷下,寒意越发浓重起来。 天眼看着就完全黑下来了,去往南京的官道上,一行马队还在赶着路,人和马都披着蓑衣,雨水不停地向下淌,马蹄在泥泞的道路上显出一些疲惫。 领头的人吹了声哨子,队伍齐齐地停了下来。 打头的是个四十几岁的锦衣卫百户,他掉转马头来到队伍中间,低头请示道:“陆大人,此处离南京城就三十里地了,属下特来请示,是继续赶到南京城内歇宿,还是在前方寻个驿站?” 陆耀环望周边十数人,眼神尽是热切的期盼之色,他沉吟一下,低头问道:“蒋百户,继续到南京城,还要多久?” 蒋百户道:“回陆大人,换平时,弟兄们加快些脚程,一个时辰也尽够了,只是如今天黑了,路也不好走,只怕会慢些……” 陆耀知道他当差时间长,老成持重,便点点头下了马,到了队伍中间的马车前,恭敬地一揖到底,开口道:“方公公您意下如何?” 车帘子一挑,里面露出张脸,是个二十来岁眉眼清秀的青年,正是宫内的神宫监奉御,名叫方维。 头先蒋百户和陆耀的答对,他都已经听得清楚,此刻看了看外面垂暮的天色,嘴角带了点笑意,道:“陆大人做主便是了,本次去南京,本来是件喜事,也不是什么急差。何况夜里进城,还得把管城门的叫起来,弄得鸡飞狗跳的尽人皆知,大可不必了吧。” 陆耀听了哈哈一笑,转头吩咐道:“那就通知兄弟们在前面驿馆住一晚上吧,明日一早进城。” 众人皆是心中一快,须臾间便赶到了官道前头的一处驿馆。 那驿馆因为离南京城太近,过路的官差虽多,大半是趁白天快赶几步进到城里歇息的,因此年久失修,仅得数间低矮的土坯房,院子里几匹马既老且瘦。 十几个人进了院子,便显出拥挤来。 蒋百户进了堂屋,指挥着几个精干的青年将堂屋桌子擦干净,陆耀下了马,又等方维下了车,两人搀着手一同进厅里坐下,看外面拴马、喂料、点菜,一时间院里人喊马嘶,好不热闹。 原来他二人本是兴献王府旧识,一早便有交情。此番到南京传旨,数十天旧交同行,平日里反而在外人面前越发地客气有加。驿长带了个四五十岁的老驿卒,忙不迭地过来问候。 交付完了勘合,陆耀道:“先上些热茶来,随便炒两个菜。”驿长道:“大人宽宥则个。按规矩呢,这里应当备着些米面鱼肉,但素日来往投宿的大人不多,今日忽然要招待十几位上差,唯恐怠慢了大人们的差事。” 陆耀道:“不必惶恐,填饱肚子罢了,明日一早起行,倒是马匹喂饱了是正事。”驿长忙应承着去了。 一时送上茶来,方维名下的小宦官名唤郑祥的,一直侍立在他身后,见这驿馆里的茶壶茶碗粗陋的很,连忙上前道:“干爹且慢动手。”他卷了袖子,拿起旁边的滚水吊子先将茶碗汕了两遍。待倒出茶水来,虽没有茶香,勉强带些茶味。 陆耀喝了两口,笑道:“你这儿子倒是乖觉的很,倒让你挑到个宝贝。” 郑祥见赞他,忙道:“都是干爹教的。” 陆耀上下打量他,一口把碗里的茶饮尽了,对着方维道,“自然是你厉害,当年一个面黄肌瘦的小小子,开口就是结巴,一句囫囵话说不出来,现如今教成这样。” 方维转着茶碗,慢慢道:“那是这孩子相貌本来就好,人又机灵,我是打算送他去内书堂的,现跟着我开个蒙,到时候从内书堂出来,寻个好去处,倒不必在我这里埋没了。” 郑祥听了反道:“干爹这样说,倒是折煞儿子了。儿子只愿长长久久地在干爹身边伺候着,就是儿子的造化了。” 陆耀挑了挑桌上的油灯灯芯,道:“你们倒是父子情深的很。小崽子,你干爹对你的好你也得记住了。看你干爹好不容易领了南京这趟差事,非得带着你来见见世面。” 方维道:“这个说起来,也不是该谢我,倒是该谢皇上的隆恩。这等传旨的差事,按旧例从行人司派个行人就是了,这从宫里面锦衣卫都派了人,可见是十分重视。” 陆耀道:“这是自然,那位可是个妙人儿,皇上嘴上不说,这几年可是日里夜里牵肠挂肚的。” 这话有些放肆了,因为是旧交所以孟浪了些,方维和郑祥都不由得笑出声来。方维道:“他一个正经八百的读书人,被你一说可不成了狐狸精了么。” 正说着,驿卒用托盘端了菜上来,他二人便收了声。这驿站里的果蔬,与新鲜二字相去甚远,勉强入口。外面的十几位锦衣卫,热了些大饼按人头分了。众人想着明天进城吃香喝辣,竟也吃的有滋有味。 忽然,外面的说笑声静了下来,方维在堂屋中一抬眼,看到两个人走进了院子。不是官员夜间赶路,竟是两个女人。 一个老妪村妇打扮,手里挎着个青布包袱。一个较为年轻的女子走在前面,一只手拎着一盏气死风灯,一手拎着一对红牙板。 灯光照着她的衣裙,看不清颜色,只见得并不是华丽服色。头发歪歪地梳了个坠马髻,脸上妆扮有些浓,看不出年纪,大概二十几岁。 两人来到堂屋前,年轻女子便福下身去,道:“不知几位堂官,可愿意听奴家唱支曲儿。”眼睛却瞥着上面,露出个妩媚的笑来。 陆耀用手肘碰了碰方维,低声道:“暗门子。” 暗门子这个词,方维听说过,是外头的私娼,京城也有,自己“做买卖”的那一种。十几个锦衣卫在院子里看着,平时在京城多半也是花街柳巷里的行家,此时也是心领神会,个个眼角眉梢带着轻佻的笑,眼神仿佛在她身上要勾下几块肉来。 “不听了。“陆耀取了块手巾擦了擦手,身子斜过去对着一边杵着的驿长招了招手,轻描淡写地说:“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 他知道其中关节,驿站里必然是平时里吃了这些暗门子的孝敬,过往官员若有这个嗜好,他们乐得做成好事,从中收取些好处。只是他们这一行人是奉了皇命到此,说甚么也不能在中途出了岔子。 冷不丁被刺了下,驿长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只得奋力堆出个笑来,赶几步到院子里。那女子正巴巴望着屋子里的堂官,想招揽些生意,冷不防腿上斜剌剌挨了一脚,顿时便斜身跪倒在泥地里。“这里是甚么地方,不长眼睛的贱人,还不快出去!” 女子用手撑着爬了起来,沉默着提起裙子,并不告饶,从泥地里把那盏气死风灯捡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扭身便向外走。腿还瘸着,影子在灯光里一晃一晃。方维一直默默瞧着她的背影,忽然心中一动,回头跟郑祥说了一句。 那女子正要走出门去,忽然听得一个童稚声音轻轻地说,“姐姐慢走。”她回头,只见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儿,生得粉雕玉琢像是观音大士前的仙童,大大的眼睛望着她,伸出手递过来一吊钱。“我干爹赏你的。” 她吃了一惊,回头望向堂屋里桌上坐着的两位,一个扎眼的是高大威猛的武官,五官深刻,凛然不可逼视,还有一位,大概就是这个小孩儿的干爹了,着一身深色圆领便衣袍子,圆圆脸儿,灯光忽明忽暗,她看不清,只觉得他眉目清秀而温和。 “不用谢赏了,快走吧。”小孩儿说。她深深地福了下去,转身离开了。 驿站里众人沉默地吃完了饭,各人盘算着进了南京城里的各样风光。虽然是个水马驿,屋里却是小的可怜,摆了一张板床和一对椅子,别无其他家具,几乎无从转身。 方维背着身站在窗前。小小的一扇木窗户,朝北开着,外面是墨黑的天。郑祥敲门进来,端着个铜盆,盆里是热水。 方维并没回头,只是问:“这里再走不远就是□□皇帝的陵寝了吧。” 郑祥把热水恭敬地摆在椅子下面。“干爹,我也是第一次来,不晓得呢。” “孝陵……我看过舆图,从这儿往西北走,四五里路,就能看见了。”方维自言自语着坐下来,看着他撩起热水。“你跟了我三年了吧。”小孩儿机灵会说话,是个讨人喜欢的坯子,比他这个年纪的时候聪明多了,功课也做的比他这个年纪好多了…… “是的,干爹。” “像你这样的资质,一眼挑中你的公公们不止我一个?会不会后悔跟了我?” 郑祥睁大了眼睛。“不会!不会!”他慌忙地摇着手,“别的公公当本管,那是图有跟班,有力棒儿好使唤,再没有人拿我像亲生儿子一样的疼!” 方维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只望着外面出神。 第2章 宣旨 陆耀当晚安排好了两个年轻得力的…… 陆耀晚饭后挑了两个得力的年轻人,让他俩第二天一早便飞马奔南京城内报信去了。他自己倒是不紧不慢地起来梳洗停当,换了一身天青色飞鱼服,系好玉带,佩上绣春刀。 雨后是响晴的天,方维已经起来了,着一身青色曳撒,带着抹额,正在院里看众人刷洗马匹。 “有人去报信了,就让李大人多等等也无妨。”陆耀拽一拽袖子,看手下牵着马,整肃起来。“咱们这边倒是务须要体体面面的。” 日上三竿他们才动身,一行人配着弓刀,骑着骏马,齐齐整整地行进。到了城门已经是晌午,城门口的守门宦官早已经向南京镇守太监高俭报告了。 一个穿着白色曳撒的小宦官走上前来,高挑的个子,宽肩膀,脸黑黑的,丹凤眼,厚嘴唇,笑眯眯地拱手道:“可是宫里来的几位爷爷?” 方维点头道:“是我们,此番叨扰了。“ 小宦官靠近来,恭恭敬敬地躬身道:“上官哪里话。几位爷爷一路风尘辛苦,奉万岁爷的旨意,老祖宗的吩咐来到南京,正是小的们大大的福气。我们督公一早已是得了信了,原是要在这恭候上官的,只是几位上官公务紧要,怕误了正事,只等爷爷去绒线胡同宣旨完毕,迟些有安排,还请爷爷们放心便是。” 方维见他外表一副武夫样子,一番话却说得滴水不漏,心中暗暗叫一声好,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爷爷,小的姓金,名叫九华,是督公手下的书办。” 方维想他不止是个书办的材料,拱拱手道:“如此便请金公公带一下路罢。” 金九华是个干练的人,招一招手,旁边便有人牵出一匹黑色骏马来。他麻利地翻身上马,带着两个火者,压着速度前头开路。南京的百姓也尽是见过世面的,并不慌乱,行人三五成群躲到一边看着这个阵仗议论不已。 道路越收越窄,队伍拉成长长的一线在胡同口停下。金九华下了马,回道:“此处便是绒线胡同了。上差还请下马步行。此处胡同狭窄,只恐马匹进不去。” 陆耀与方维面面相觑,想李孚也是南京礼部侍郎,官居三品,在南京便是没有高门大宅,也该有个宽阔府邸,孰料竟住在这狭窄胡同里。众人下了马,拥着两人朝北拐了进去,一路不见李府的人出来接应,只见两边生着青苔的土坯墙面,更是暗暗纳罕。 进了一个不大的院子,有个十六七岁的长随在门口躬身候着,院子洒扫的很干净,两边隔出来几茬菜地,边上扎着篱笆。堂屋门口端端正正地站着一个人,约五十岁年纪,两鬓已是白了一半。着绯色官袍,孔雀补子,长身肃立,清癯的脸庞,抬眼望过来,目光如电。 方维站定了,从袖口中取出圣旨来,唱道:“南京礼部侍郎李孚,接旨。” 众人跪了一地,李孚低着头听方维念完这道宣他入阁的圣旨。这是万千文人读书的终极,方维以为他会热泪纵横,他却平静地听着,默默叩了头起身,将圣旨恭恭敬敬地安置在供桌上。方维与陆耀笑着作揖道恭喜恭喜,他客气地拱拱手,请他们进屋喝茶。 小院子塞满了,金九华便带着众人先退出去,只留着方维和陆耀两个人进屋坐了,寒暄几句,问过姓名,还是那个少年长随奉上茶来,陆耀道:“李阁老此番接了旨,便可上京履新了,不妨与我们同行,阁老这一路由我们沿途保护着,可保安然无虞。” 李孚道:“并不敢劳烦几位锦衣卫大人。如今我家眷远在桑梓,此地孑然一身,也无余财,待我交代了衙门里的事,取了勘合便可上路。走官道大路,不日便可入京。” 方维见李孚不接话头,笑道:“并不劳烦。大人出京两年多了,万岁爷心里自然是惦记您的,连圣母皇太后,也常常问到李大人。大人独自上路,难免劳苦,锦衣卫护送着,指日便可到京,这军机大事,林林总总,还要仰仗大人为国分忧。” 李孚原是沉静无波,听了这一番话,忽然有些动容,道:“皇恩浩荡,万岁爷和圣母皇太后的恩情,下官感激不尽,自当以身相报,鞠躬尽瘁。” 方维道:“我等既是残缺之躯,又是粗人俗人,于国计民生,一无所知。但既然做了中官,在宫里服侍,一时一刻也不敢忘了为主子分忧的本分。”他看向李孚,“便请阁老全了我这份孝心吧。” 李孚见他话说的诚挚,思量着亦不好推辞,便拱手道:“如此便叨扰方公公和陆大人。” 当下商定,待他将南京礼部的公务交割停当,三日后便一同上京。 李孚在此地并无家眷,也无田产,仅一座房屋租住,只带一个贴身长随进京。方维与陆耀起身告辞。二人见李孚并无招待之意,出门后相视一笑,松了口气。 虽然早听说他是个清高孤介之人,如今确实百闻不如一见。他二人在巷子里拐了出来, 金九华候在巷口,十几个锦衣卫和马都已经先行离去,街边多了三停青呢软轿,几个穿灰色布衣的小火者在边上候着。“兄弟们都已经被请去酒楼招待了,我们爷爷吩咐下来,便请两位移步到府上一叙。” 陆耀回头看一看巷子里,已是寂寂无人,便道:“这位李大人,当真是比传闻的还要……执拗些。别说我当差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便是如今盘点两京官场里,寻着这么一位,真是难了。” 金九华凑趣地笑道:“他在南京这里也有名的很呢。他原就是南京礼部的主事,听说脾气本来就怪,上官来来回回换了几茬子,他都没讨上好。前几年因为议礼的事,忽然交上运气了,发达了一阵,又被发到南京来,放眼南京官场上,更没人愿意搭理他了,谁想到他还有这么大的福气呢。” 三个人上了轿子。南京城自古繁华,街市里车轮嘎嘎声,行人脚步声,商贩的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婴儿断续的啼哭声,在轿子外滚成一团笼罩着他们。 方维晃晃悠悠地想,高俭,大概十余年没有见到了吧。他努力在想,想得心里一阵阵发紧,怎么也记不清了,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呢? 他本以为可以和他结伴一世的。 第3章 夜宴 南京镇守太监的府邸离夫子庙不远…… 南京镇守太监的府邸离夫子庙不远,端的是闹中取静,朱漆大门左右挂着“镇”、“守”二字的大灯笼,门口站着两个带着腰刀的宦官巡逻,见几台轿子落了地,连忙躬身迎上来掀起帘子。 大门缓缓打开,里头屋檐下站了一排亲卫,一水儿穿白色锦袍,齐声向里通传:“贵客到了”。 金九华引着他们走上台阶,迎面一架黄花梨十二扇五抹大屏风,上面的画不是时兴的福禄寿或人物花鸟,而是一副大漠荒草孤烟的塞外秋景图。转过屏风,中堂正中间高悬一副匾额,上书四个大字“清风明月”,下面摆着一架黑漆彩绘描金云龙纹剑腿平头案,案上一副白玉山子。 案头边站着一个人,高挑,瘦削,穿一身大红洒金曳撒,腰里扎着玉带,抹额上镶着玛瑙,通身打扮富丽堂皇,可是他本人气度冷峻,肃穆凛然,有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势。正是南京镇守太监高俭。 高俭一步一步走近来,眼光落在方维身上,目光深邃,像是要说什么,但终于也没有开口,忽然伸出手来紧紧抱住了他,叫了一声,“弟弟。” 方维没有做声,任他抱着,过了很久,轻轻地回了一声,“二哥”。 陆耀和金九华吃了一惊,这位威震南京的大珰,迎来送往向来是八面玲珑的,这不是平日客气礼节的一部分。高俭放开了方维,又紧紧拉住他的手,来回端详着,又道:“这些年竟是长得这样高了。” 方维听到“这些年”,内心一阵酸楚,像是五脏六腑都化了一般,内心盘旋着轿子里想好的几句得体言语,竟是一句也说不出来。 二哥的五官像是从未变过,又像是截然不同了,右脸上有一道黑紫色的疤痕,从面颊直穿到下巴,看得出当年皮肉外翻的惨烈。他是在宣大战场死过又活过来的人。 高俭见他盯着疤痕出了神,不由得笑了起来,道:“别盯着看了,你这素日宅心仁厚佛爷一样的人,别把你吓坏了。” 他这才注意到同行的两个人,整肃神情,向二人笑道:“我们兄弟多年未见,倒叫人见笑了。” 陆耀上来见礼,高俭一早打听过他是武进士出身,又在冀州边防呆过几年,随意提了些故人名字,正是陆耀军中旧识。 陆耀道:“在军中也曾听得督公大名,督公率三千净军,操练有方,军纪严明,冀州军队人数虽多,倘有进犯,一击即溃,四散奔逃者十有八九。督公可有什么练兵之法,也好教导在下一二。” 高俭听得这话里三分恭维,七分真心,淡淡地道:“哪有什么好法子,我们这样的人,没了封妻荫子的念想,生平只爱两件事,一是惜命,二是图财,能体恤手下人的命,银子给得到他手里头,他就自然肯出力了,你说是不是?” 陆耀听得爽快,一叠声称是。 方维这些年来在神宫监,只管打扫供殿,采买香烛,每日间擦拭的香炉竟是比见过的人都多。听他们说边防经历说的热闹,知道自己插不上话,便低头微笑着喝茶。 金九华怕他觉得闷,在旁陪着说些南京风土人情。高俭道:“九华,你倒是正经该请教一下我这弟弟的学问,他是没上过内书堂的,可是他那文章还有一手好字,可比那些司礼监那帮随堂小太监们漂亮多了。” 金九华听了,忙赔笑道:“那倒是好极了,之前咱们府里园子刚修好,我们这些惯会舞枪弄棒的,于文字上一窍不通,找了外面几个酸腐儒生,还说素日有些文名,拟了匾额对联,督公看了,只摇头说不好。爷爷既是这次来了,便是如同天降甘露一般,便请爷爷赏光留下些墨宝,让我们日日看着,也好有些进益。” 方维听他一番场面话说得如同水银泻地一般,笑道,“二哥,这位金公公可是你名下的?真是好一张利口。” 金九华道:“小人可没有这个福气。我原是宣大的监军太监严公公名下的,后来他战死了,同门也多半跟着一起死了,只小人命大,就活了我一个。后来我们督公到了大同继任,小人便一直跟在督公身边,亲兵也当过,书办也当过,算下来也十来年了。” 寒暄了一阵,高俭便带着他们向后面园子里去。园子从外面看起来不大,绕过影壁是别有洞天,想是江南名匠用心设计的,从园子外面引着一脉流水,绕着花木深处穿折而来,在中间汇成一座湖,沿岸穿插着太湖石的大假山,上有藤萝掩映。 此时太阳已渐渐落下去了,招待的席面设在岸边,沿着水流方向蜿蜒错落排开,约有二十来桌,已是坐的满满当当,从北京来的锦衣卫十几人也杂列其中。 高俭一行人走过来,桌边的大小官员纷纷起身行礼,方维冷眼瞧着,中间三品四品官员也不乏其人,南京官场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竟是已经到了一大半。高俭偶尔点头笑着寒暄两句,脚下却一步不停。 主桌设在湖心亭子中,安排的都是南京六部的堂官。 高俭在主位上大剌剌坐下来,施施然将手招了一招,园子四面忽然一起亮起了十几盏走马灯,正是月上柳梢时,灯光颤颤地旋转,映着楼阁花窗,栏杆石隙,如梦如幻。 假山最高处挑出了个戏台,开锣鼓跟着一响,“听得一段新奇真故事,须教两极驰名。三千今古腹中存,开言惊四座,打动五灵神。六府齐才并七步,八方豪气凌云,歌声遏住九霄云。十分全会者,少不得仁义礼先行。”,正是南京名角荟萃的一部《荆钗记》。 底下一叠声的叫起好来。席面的菜色在灯光下看的不甚分明,方维认出来有太湖三白,炝虎尾,其他的林林总总八碟八碗,想必也是苏杭的特色珍馐。 台上还在唱着,水边一排衣裙飘飘的女子走了进来,个个云髻高挑,满头珠翠,从主桌依次敬酒,众人知道这都是秦淮河边各销金窟的头牌,平日里纵使花费千金,也未必得见一面的,因此也顾不得自矜身份,有的一边饮着酒,一边便伸出手在裙子里拉拉扯扯,一时间娇笑声夹着淫言浪语,在管弦声声里,泛出世俗的热闹。 方维坐在高俭左手边,是个主宾的位子,戏唱过一折,官员们便一波一波前来敬酒。他本不胜酒力,几轮过后,浑身便软绵绵地去了力气。 又一群人来了,是吏部的人,方维晃了晃刚要起身,高俭却一把拉住他,将杯子从他手里拿了下来,跟堂官们碰了一碰,道:“我帮他喝。” 督公的手下人愣了,这全不是他平日里的做派。敬酒的人乖觉地退了下去,一时间亭子里鸦雀无声,方维在衣袖的香气中看着他的二哥,只见他贴了过来,在耳边轻轻道:“这个场面是给你的。” 第4章 一天 “姑娘,算一卦吧。不准不要钱。…… “姑娘,算一卦吧。不准不要钱。” 小红云在城门口的算命摊子前面走过,又绕了回去。她用手指头来回捻着怀里的两吊钱,看了看正在招揽生意的陈瞎子。瞎子在身后支了个幌子,拿木棍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多少钱一挂?” “三文。” “能便宜吗?” “少一文不行。” 小红云把钱掏出来解开绳子,点出来三文钱,一枚一枚地放在他面前。瞎子听见了声响,笑了,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算命还是测字?” 她歪头想了一想,“测个字吧,天上云彩的云字。” 瞎子掐着手指头开始计算,像模像样地念念有词,过了一会摆一摆手:“云聚云散无久长,你所求之事,怕是要空欢喜一场了。” 小红云的心咚的一声沉下去,只听瞎子又补了一句,“虽是不吉之兆,倒也不是没有转机。” 她惶急地问,“能破吗?” 瞎子伸出手来,望着她前面的虚空,徐徐点了三下,“你须脱离此地,走的越远越好,云字加个走字便是个运字了,你的运道,当在别处。” 她愣了半晌,笑道:“少唬人了,你这个不准。” 瞎子却很笃定:“不准你回来,我退给你钱。” 方维醒来时像是在悬崖边一脚踩空,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起来,脑海中像是有根针搅来搅去,恍惚之间记不起自己身在何处,只剩下喉咙里热辣辣的痛,还有口鼻中的酒臭气息。 他坐起来环顾四周,是一张精致无比的床帐,床边点着安息香,郑祥躺在旁边睡得很熟。 方维小心地绕过他下床,腿还是有些软。地上摆了银丝炭盆,把整个屋子熏得暖香阵阵,墙上挂着字画,想是督公府邸的客房了。 他在一把官帽椅上坐下,扶着头默默回忆,昨晚的画面只在脑海里留下些残影,伶人们袅袅地唱着,宾客来去的纷乱脚步,走马灯照着的绮窗,高俭似笑非笑的脸…… “干爹,你醒了?”郑祥揉着眼睛站起来,看着还有些迷糊。 方维有点不太好开口,但是不问是不行的,“我昨天喝多了?有没有……干什么不好的事?” “没有没有,”孩子一直摆手,“我带着人扶着您回来的,您一个字也没说,只是半夜坐起来吐了两回。” 方维的心稍稍放下一些,只听外面轻轻敲门,是金九华的声音:“爷爷可是起了?” 他披了一件衣裳走过去开门,问道:“陆大人呢?可也在此处?” 金九华道“陆大人确实在隔壁客房,不过今日一早便出城办差去了。” 一排小火者端着盥漱用具进来伺候。方维平生不曾像昨日那样醉酒,内心惴惴不安得厉害,看金九华一身便袍,便道:“承蒙接待,我等自便就是了,不敢劳烦公公公事。” 金九华笑道:“这两天陪着爷爷,便是小人最大的的公事。我们督公吩咐了,爷爷平素没有来过南京城,我们难得做一回东,定要让爷爷尽兴而归才是。” 他与郑祥两人梳洗完毕,小火者送上大小两套玉色长衫,恰恰合身。金九华拱一拱手道,“东兴楼设下了桌子,请爷爷移步试试本地的点心。” 又是来的时候那几顶青呢小轿抬到了东兴楼,进门便是相熟的伙计迎上来,指引到了三楼一处雅间,内部陈设清雅,凭栏望去便是秦淮河上的画舫,向下看则是一派热闹街景。 伙计斟上茶来,是上等的六安瓜片,桌上用玛瑙缠丝碟子摆着些精致的糕团小点。 闲聊了几句,见楼下的街道上人流如织,越聚越多,竟是排起队来。仔细一瞧,是座二层楼,三进院落,前店后坊,黑底金漆的招牌写着三个大字“宏济堂”。 方维指着招牌道:“原来这里就是他家的本店。”他在宫里也曾听说,这宏济堂原是个老牌医馆,近年来在江南扩张了十几家分铺,隐隐已是江南第一大医馆的势头。 金九华点了点头,道:“爷爷若是想诊个脉息,或是带些药材,不妨同我说,他家虽不能和宫里的名贵奇珍相比,在南京城也算是这个,”他挑一挑大拇指。 郑祥道:“不知道他家有没有名医,能医得好干爹的头疼病呢。” “休要多言。”方维打断他,笑着解释,“小时候淋了雨落下的毛病,宫里御医也都请过,都说只能静养着,不能去根。” 金九华道:“这宏济堂郑老爷医术原是极好的,我们跟他家过往也有些交情,督公发个帖子请他过来,料也不是什么难事。” 方维连道不用,又看宏济堂门口卸了门板,挑出个布幌子,上书斗大的几个字“施医赠药”,笑道:”这可奇了,他家难道是做善堂的不成。” 金九华道:“宏济堂这是要办喜事呢,近日他家大姑娘要出阁。说起来这位郑大姑娘,这可是一位奇人,南京城内没有不知道的。这郑老爷是个满脑子都是药方子的痴人,两个儿子资质平庸,生个女儿倒是玉雪聪明,听说抱在怀里就会看账本子,长到十来岁,嘴里能说会道,心里又会盘算,带了几个人竟是把药材生意做了起来,他家以往是从相熟的铺子里买药,后来便是直接派人到祁州等地去采买生药回自己家炮制,如今是生药、熟药一起卖,除了自家开方子卖,其他铺子反而到他家来进货,看这几年发了多大财。” 方维笑道:“没想到脂粉堆里竟出了这样的英雄,只是我若是郑老爷,生得这样能干的女儿,如何舍得他嫁人?” 金九华道:“这门婚约是当年的指腹为婚,门第根基原也是配得起,断没有退婚的理。只是借口大姑娘身体不好,拖到今年十八岁,实在是拖不下去,听说郑老爷醉酒说了胡话,说若是他家大姑娘招个赘婿,能把宏济堂开满整个江南呢。” 郑祥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插言道:“不知道这么厉害的姑娘,长得什么模样儿,是不是长得像个夜叉,一出来便把人都给镇了。” 金九华大笑道:“说起来是真人不露相,五年前督公刚来南京的时候,她随她爹来拜见过一次督公,倒是清秀可人的一位小姐,看不出这样大能耐。这两年生意做大了,场面上的事,他家两个兄弟出面的多,便没有再见过了。” 三人谈笑间,忽然看见医馆门口排队的人群乱了起来,有人大喊道“治死人了!治死人了!” 第5章 对抗 小红云把袖子拢了一拢,擦擦脸。…… 小红云把袖子拢了一拢,擦擦脸。有人半夜就来排队了,她默默排在里头,前面队伍很长,走的也很慢,怀里的药方子只有一片纸,却像有千斤重,坠得她直不起腰来。日光渐渐高起来,她探探头,还有二十几个人就能进门了。忽然听得后面一阵响,仿佛是很大的动静,有人尖利地嚎叫着:“治死人了!治死人了!”。 队伍一窝蜂地闪在一边,看着街道中间冲进来一群人,蓬头垢面,像是桥下住的乞丐,最前面是个三十几岁的魁伟男人,身后骡子拉了辆板车,车上白布遮着,似乎是个人,车两边围着十几号人,穿得破破烂烂。 打头的在宏济堂正门口停下,把前面排队的人全挤在一边。骡车守在门口,一群人冲了进去,一会儿拎出来一个郎中打扮的干瘦老头儿,头上估计是在地上碰破了,血沿着额角往下流。老头儿没叫没闹,像是吓得呆了,一滩泥似的瘫倒在车前。 刚才排队的连同路过的人见有热闹看,呼啦一下直往上涌,小红云被推着往前栽,她努了把力气才稳住脚跟,正站在骡车的前面。打头的男人拿根棍子挑开白布,下面躺着个脸色青黑的男人,头歪在一边,眼角口唇都留着黑色血迹。 周围爆发出一阵惊呼声,男人跳上车去,大声嚷嚷:“这是我亲兄弟,因为老犯咳嗽,昨日才来这里看诊,药也是他们家送的,谁料吃了这庸医的药,半夜就发起疾病来,七窍流血走了,可怜我兄弟年纪轻轻就撒了手,连个媳妇还没娶上!” 他转向另一边,把棒子在空中抡了一下,“上有天,下有地,万方神灵作证,我兄弟不能白死,今日就是拼着几条命断送在这,我也得让这庸医一命抵一命!” 周围有人起哄了,叫着“抵命!抵命!”老郎中从地上勉强爬起来,还没来得及擦擦脸上的血,又被两个人抵着脖子跪在地上。 只听哗啦声连响,从正门里出来一队郑家的家丁,配着刀,穿着近身短打的绿衣裳,一溜排开站在骡车前,一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女人,走出来站在台阶上。 “是郑大小姐。”金九华把茶杯一放,拉一拉方维的袖子,“了不得了。” 他们在楼上看着,下面的动静一清二楚。有那么一二刻,台阶下的人群都静了下来,郑大小姐披着件藏青色的斗篷,在台阶上左右打量了一下,缓缓地道:“这位大哥请问贵姓?” 打头的把棍子往地上一杵,戳出一声闷响,“姓刘,排行老三,叫我刘三就行。” 大小姐伸出手来,作一个延请的手势,道:“刘三哥,可否先将我们家的郎中放了,有话进来慢慢说。” 刘三眯着眼睛看了看,外面的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都伸长了脖子盯着,“我是来给我兄弟讨公道的,也正好让诸位父老乡亲做个见证,在这儿说就挺好。” 大小姐点点头,道,“也好,那还请先把我们的郎中放了。” 刘三走了两步,拦在前面,“我刚说了,这庸医把我兄弟治死了,我要他一命抵一命。” 郑大小姐道:“是不是我们家治死的,倒也不是你们说了算。你说你兄弟他是吃了我们家开的药死的,可有证据?” 刘三在怀里一掏,掏出张皱巴巴的药方子,向着人群挥了一挥,道:“看清了吗,这可是你们昨天开出来的方子,药也是跟着送的,方子上还盖着这郎中的私章,白纸黑字,容不得信口抵赖。” 老郎中挣扎着想爬起来,又被两个人按下去,白胡子一抖一抖:“这就是个治咳嗽的方子,怎么能吃死人!” 门中有个小厮跑了出来,弯腰向郑大小姐递了张纸。大小姐道:“我家的药房,向来是一式两份,留过底的,这是昨天令弟来瞧病的底方,我看郎中开的是甘草、杏仁、荆芥、前胡、桔梗,这几味药材,别说是用水煎服,就算是生吃两斤,也不至于有这么大的毒性。” 刘三道:“是药三分毒,毒性不毒性,我们老百姓又不懂,还不都是你们说了算,我兄弟吃了你的药死了,这是铁板钉钉!” 大小姐把底方递回去,拿出一条帕子擦了擦手,“令弟已经去世,他生前吃过些什么,喝过些什么,已经是死无对证。既然如此,我们就报官请仵作验看,还令弟一个公道。” 刘三怒道:“你这娘们儿好狠毒的心肠,如今这衙门口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你家家大业大有钱有势,一进衙门,还有我们这些穷老百姓说话的份?你还要把我兄弟剖心挖肝,让他死无全尸!” 他抄起棒子,周围十几个人看了这个势头,也呼啦一下涌了上来。郑家的家丁握着刀一字排开,两拨人在街心对抗着,周围看热闹的人开始起哄:“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不好,要乱了”,楼上的金九华脸色微变,站了起来。 方维道:“金公公可方便出面?” 金九华敲敲自己的太阳穴,招手叫了外面一个佩着腰刀的小铛进来,嘱咐他叫些人过来,“便宜行事,”他犹豫一下,“先保护好郑家大小姐。” 大小姐站在家丁后面,声音依旧很淡定,“既然你不愿意仵作验看,那你兄弟究竟是怎么死的,谁也说不清楚,你不是想为他报仇吗?” 刘三道:“你说的对,死无对证,那就也许是这庸医开错药了。既然如此,我不要他的命,只要他给我兄弟在这里披麻戴孝七天,等我兄弟出殡了,咱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找你的麻烦就是了。” 大小姐在斗篷中把手捏紧了,“这位叶郎中从医四十载,活人无数,怎能受此奇耻大辱。人死不能复生,我家既然做善事,也愿意给你兄弟舍一口棺材,把人体面下葬了。” 刘三伸手把老郎中提了起来,“这可是你说的,我们刚在福寿里看了一副檀木板的棺材,老板要的不多,盛惠一千两,便请大小姐发些善心,怜悯下我等穷人,送他安心上路吧。” 这是明明白白的讹诈了,大小姐咬了咬牙,一口气堵在心口,打量着街上观者如堵,不乏叫好之人,思来想去,正打算打烂牙齿和血吞,忽然有个女人的声音,“这位大哥,我看你兄弟还可以救一下的。” 众人闻声望去,骡车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年轻女子,一身村妇打扮,头上是青布头巾,一丝首饰俱无,额角有一块扎眼的红记。女子叉着腰,笑嘻嘻地道:“给大家变个戏法儿,可都看着。” 趁一行人都愣在当场,女子轻飘飘地跳上车去,说时迟那时快,一脚便踢在了白布下面的要害处。只听一声嘶哑的惨叫,那白布盖着的“尸体”竟是直直的坐了起来。 第6章 凉药 场面陡生变故,对峙的连同围观的…… 这几下兔起鹘落,场面陡生变故,一时场边对峙的连同围观的人都惊得呆了。刘三率先反应过来,立即飞身上去去抓那村妇,险些抓住她的衣裙,全赖她闪身快,已是藏身到了郑家家丁的后面。死而复生的汉子一时不明所以,冲口骂了两句,忽然间觉出气氛不对,呆在当场。 骡车周围忽然爆发出一阵狂笑,郑大小姐待人群平静了些,抬起手指着骡车上坐着的人,缓缓道:“既是这位仁兄死而复生,我们医者父母心,实在也是替他高兴的很,不妨到里头再把把脉,看看还有什么不适,好替他去了病根。” 周围人有笑的,有骂的,有叫好的,端的是热闹非凡。刘三站在中间,脸色也有些挂不住,许久方道:“不劳费心。”他挥挥手,十几个人从人群中费力地钻了出去,一会儿不到,连同带来的骡车一同消失在街角。 街上的行人从头到尾看了场大戏,此时意犹未尽,仍在议论不止。大小姐朝外面作了一个罗圈揖,走到村妇面前道:“这位姐姐,请进来说话。” 向店内走了两步,忽然瞥见街角一直看着她的几个便服年轻后生,愣了一下,回头上前道:“承蒙督公府挂怀。可是哪位公公路过?” 那人客气地答道:“金公公就在楼上,有吩咐过。” 大小姐抬起头来,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眯起眼睛,她远远地看见了对面酒楼上站着的一个人,他轻描淡写地向她拱了拱手。 她抬起手来,郑重地一揖到地。 叶郎中被几个徒弟扶起来,须发衣袍上尽是尘土,一时狼狈不堪。大小姐上前温言慰问,请他去梳洗。叶郎中却不肯走,问道:“不知这位娘子如何看出此人是假死?” 大小姐道:“叶郎中这也正是我要问的,不妨大家进去喝茶边坐边聊。” 医馆一票掌柜、伙计、丫鬟刚才看到此番场景都是捏了一把汗,一时纷纷拥上前来,围着问长问短。小红云此生不曾有过如此大的阵势,被十几个人众星捧月一般拥进来。众人到了内堂,丫鬟上来替大小姐除了帷帽斗篷,伺候梳洗。小红云见府内连同丫鬟都是穿金带银,衣裳明艳,越发窘迫,只低着头不言语。 不一会,她被带进了一间小花厅。大小姐客气地请她坐了,叶郎中坐在下首,有小丫鬟端上茶来,大小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先让闲杂人等下堂去了,才问道:“这位娘子如何称呼?” 小红云道:“您叫我小红云便是了。” 大小姐脸色微变,她看小红云的穿着装扮,泼辣行事,原以为是粗俗农妇,如今看来,多半是市井中的三姑六婆,只怕有些难缠。内心思量着,怕不是什么市井中的连环套路,旁边叶郎中已急不可耐地问道:“红云娘子,我看此人面色青黑,手脚僵直,便没有起疑心,你是如何得知他人没死?” 小红云道:“我爹爹生前是个草方郎中,他曾告诉我古法里有种假死药,服下之后无知无觉,气息极微弱,打眼一看,便跟死了没什么区别。这方子其中有一味药,他带我采药的时候曾指给我看过,是种野草,有很强的腥味。刚才我在骡车边上,突然闻到一种腥味,正是当时我闻过的味道,夹杂着青草味。我便留了个心,他经不住细看,白布上还是有点点起伏,一定是假装的。” 叶郎中听了,欢喜赞叹道:“原来娘子也是医学世家出身,可否将这方子跟我等分享一二?” 小红云摇摇头,脸色黯然道:“我六七岁时,我爹爹便意外死了。” 叶郎中听了叹了口气,摇头道:“天妒英才,天妒英才啊。”言语中不胜叹惋之情。 大小姐看她说的有根有据,不似作伪,道:“红云娘子来到我们医馆,可是来求医问药?” 小红云低头道,“有些腰腿疼痛,”又红了脸,声音也低了几分,”癸水迟迟不来,来的时候便淋漓不尽。” 叶郎中得知小红云父亲也是郎中出身,又加上相救之情,顿感十分亲切,便道:“若娘子信得过老夫,老夫便来替娘子把一把脉息。”他从怀里掏出一条白色薄纱,搭在小红云手上,便诊起脉来。 他仔细搭了一阵,脸色有些难看,又道:“请张嘴看看舌苔。”看完之后,思索了半晌,又取出巾帕擦了擦手,道:“娘子舌淡苔白,脉象沉弱,是脾肾两虚之兆。此脉象多因虚寒或气血不足,但娘子这脉象凶险,是肝脾肾皆有大损伤。” 小红云听到此处,默默点头,神色黯然,却并不惊讶。她从怀中摸出一张纸,双手递给叶郎中,道“每月初五、十四、二十三,便被逼着喝下这副药,已有两年多了。请大夫费心算算,我这寿数,还剩多久。” 叶郎中看到红花、丹皮、附子、大黄、桃仁等已是暗觉不妙,又看到芒硝、水银两味,更是心惊,他头先便有所猜想,此刻心中一片雪亮,放下方子,问道:“此药方乃是烟花行当中绝产的凉药。如老夫所料不错,娘子便是风尘中人。” 小红云见他脸色变化,已知瞒不过去,起身道:“正是如此。” 叶郎中脸色灰暗,方子便落在桌子上。他字斟句酌了一下,开口道:“娘子如从此清心寡欲,辩证治本,平肝开郁,施治调养,延年尚且有望。” 小红云道:“若是没有法子呢?” 叶郎中道:“你已劳伤过度,气虚不能摄制经血。一年内便是血山崩漏,有性命之虞。” 小红云听到此处,有如万箭穿心,强忍住眼泪,福了一福道:“谢大夫指点。”又转向大小姐道:“谢小姐。” 郑大小姐叹了一口气,道:“娘子无需多礼。今日我当街被贼人诬陷,满街人围观叫好。想我几年来广建善堂粥铺,赈济灾民,赠医施药,竟无人替我质疑分辨一句。你今日侠肝义胆挺身而出,免我与叶郎中颜面扫地,宏济堂声名有损。我若知恩不报,无颜面对匾额上”宏济”二字。只是……” 小红云微笑道:“大小姐金枝玉叶,我只是风尘贱籍,不敢劳烦了贵人,脏了贵人的声名,我这就走了。” 大小姐道:“娘子且住。”转身进了内堂,不多时,拿了封信出来,递给小红云道:“且从正门出去,对面酒楼前停着的青呢轿子,你候在那里,见人要上轿,便把信给他。” 小红云拿着信,行了个礼,茫然地离开了。 大小姐唤来两个下人,道:“提些凉水来,将这屋子的地仔仔细细地洗三遍。还有叶郎中的帕子,都拿去烧了罢,给他备几条新的,即刻便送来。” 第7章 赎身 小红云被人带到楼上的时候,方维…… 小红云被人带到楼上的时候,方维一行正准备起身离开。 “公公,这女人守在轿子旁边,不知道要图谋什么。” 方维眼睛一花,手里已经被塞了一封信,眼前的女人便直直地跪了下去。方维打开了信,眼光略过,是笔走龙蛇的几行字。他回身将信递给金九华,微笑道:“这位郑大小姐,倒是很有意思。想是自己不愿意出面,倒求我们出面,又夹着封银票,欠人情也欠不周全。” 金九华读完信,抽出来一张银票,在手里摩挲着,脸色一时阴晴不定,转脸看到女人仍跪在地下,返身坐在椅子上,道:“起来吧。” 小红云站起身来,他们都认出来是刚才那个结束闹剧的村妇,这封信的用意,他们也都明白。宦官买个小□□伺候,顺理成章的事儿。 女人中等身量,很瘦,脸有些发黄,眉眼间有些秀气,额角上还有块红色胎记,这样的下等□□,在南京城里,怕不是没有一万也有八千。银票面值是二百两,买个这样的女人,在哪里都是绰绰有余了。 金九华的手搭在膝盖上,手指在膝头上敲着。“你如今在哪家做事的?” “在城北二十里外翠香楼。”女人低着头恭谨地回答。 金九华没听过,不是什么大妓院,他看向方维,方维礼貌地陪笑。冷不防后面郑祥冒出来一句:“我认识你,你是那个……卖唱的!” 几个人都吃了一惊,小红云看向郑祥,这个长得好看的小男孩,是了,前几天晚上就是他给了她一吊钱,再往旁边看,她认出了方维,圆脸,五官中正而温和,厚嘴唇,是那种朴实人的脸。她忽然觉得心暖和起来了,今天交了好运了,遇到的都是好人。 金九华惊讶了,他转头问方维:“原来你们认识的。” 方维也想起来了,只是她今天没有浓妆打扮,确实判若两人,“前几天在驿站的时候,她来卖唱,给了点钱。” 金九华点头道:“南京城这样大都能再遇到,你们倒是很有缘分。”他笑眯眯地问道:“你想赎身吗?” 小红云猛一抬头,这是天大的好运气,她没有犹豫,颤着声音回答:“愿意。”生怕不够分量,她又补上一句,“做牛做马都行的,做丫鬟也好的,我也会做饭,有力气能干活……” 金九华把银票往桌子上一放,眼光在她身上转了几转,询问似的看向方维,方维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有点慌乱地推辞,“不必了,这姑娘很好,但我身边不需要人了。” “当个暖脚丫鬟也好,”金九华上下打量这女人,在督公府里呆久了,南京城里各家的花魁,他都见过,论姿色实在比不上她们身边伺候的丫鬟,“本来督公也提过,要我们找个机灵点的扬州姐儿送您的。” “我一个人惯了,也没什么需要伺候的”,见方维连连摇手,金九华看了看旁边的郑祥,带点可惜的预期:“可惜你家这个还太小了。”郑祥红了脸低下头。 方维像是想起些什么,问道:“姑娘,你在南京可有相好的?” 小红云呆了一呆,忽然跪下:”不瞒两位大哥,我在南京城里是有男人的。” 几个人都饶有兴味地哦了一声,听她继续讲下去:“我是两年前从江西逃荒来的,一家人走到南京城外面,父母得急病死了,为了求棺材钱,我男人就把我卖了。” 金九华道:“那他人呢?” “进了大户人家当下人了。” “他都把你卖了,还算你男人?”金九华笑出声来。 小红云低着头,像是在斟酌词句,慢慢地说:”当时他卖了我,也的确是没法子,我不恨他。后来逢年过节他都来找我,给我买点心,买衣裳,昨天晚上他又来了,说是买他的人家走了大运,等他挣了钱,就把我赎出去,还过原来的日子……” 金九华与方维对视一眼,看上去都不怎么相信,看小红云把头磕在地上,终于叹了口气,道:“看你这样念旧情,不成全你,倒教我们也心里不安了。”他带些自嘲地笑,“难得要做个好人,索性就做到底吧。” 他们下了楼,金九华写了个条子,连银票一起给了交给门口的小珰,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小珰一叠声应承着,点了几个人。 方维上了轿子,掀起帘子,看小红云还在外面傻傻站着一动不动,木雕石塑一般。“找你的男人去吧,好好过日子。” 轿子忽悠忽悠走了,她才回味出来今天发生的好事可都不是做梦。风从四面八方地吹过来,她挺了挺腰,从脚底到头顶不知道哪里冒出一些鲜活气息,整个人像街边的柳枝遇上了水,渐渐地活起来了。 “听说你又办了件行善积德的事儿。”高俭在弘福寺的大殿前说道。天色将晚,天边燃着热烈的晚霞,夕阳余晖洒在殿前香炉上,灿然生光。“可没人会说你好。” 弘福寺是南京香火最繁盛的地方,平日里求神拜佛的善男信女络绎不绝,今日却山门紧闭,寺中寂寂无人,当然是因为这位大珰和他的客人要来。 “谁会说一个太监好呢?不过是件顺水人情罢了。”方维抬头看了看头上参天的古柏,这树也有几百年了,“二哥,我总觉得你如今的排场,太过了,那帮御史们也不是吃素的。” 高俭缓缓踱过来,他今天没有穿锦衣华服,而是一件方巾圆领的皂色襕衫,腰里系着一块青色玉佩,他苦笑了一下,“他们弹劾我的那些,我岂能不知。我将来,总归是不得好死的。” 方维被这话震了一震,“遍地神佛,不要讲这样的话。” “遍地神佛若是有灵,干爹和大哥就不会死了。”高俭看着殿里的大佛金身,那映在金光里的慈悲容颜,“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 “文官们的奏章里说我穷奢极欲,恶贯满盈,盘剥百姓无所不用其极,这也罢了,还有些人说我爱好用小儿心肝下酒,可不是什么都想得出来?” 方维听得笑了,“这帮文人也是可恶,夸大其词,以邀直名,自然是要在这些事上做些文章。” “昨天晚上来的那些文官,你也都见了,在我面前谄媚的样子,也不比京巴儿狗好到哪里去。你说我排场大,却不知这些人各个是势利眼里的行家,若是没有个派头,立时传多少风言风语出来。”高俭站在方维旁边,他本就高大,抬着脸说起这些,有种无名的傲气,“都是给万岁爷办事的,偏生他们就高贵?我就爱看他们低声下气讨好我的那些脸,哪天我落魄了,他们翻脸会比翻书还快,但是好歹今天痛快了再说,你说是不是?” 他带着方维穿过古木森森的石阶,走到一座偏殿里,观音像旁层层叠叠摆了一些牌位,周边簇拥着金纸折成的元宝,是善男信女们供奉上去的。高俭用手一指,靠近中间的位置,放置着一大一小两块牌位,没有写名字,光秃秃的。 第8章 相看 观音座下蜡烛的火焰跳跃着,默默…… 观音座下蜡烛的火焰跳跃着,默默地淌着烛泪,殿里面满是供奉香火的味道,每个牌位后面,都有着思念他们的人。两个人跪了下去,三拜九叩,行着最郑重的礼。 “我给观音重塑了金身,”高俭仰头看着面前的金像,“你是知道的,我以前是最不敬畏神佛的。” 方维在蒲团上低着头跪着,双手合十,默念着“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在这无人见证的偏殿里,没有名字的牌位,说不出口的思念,注定只能烂在肚子里。所幸记得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把高俭也拉了起来,这一瞬间他他们达成了最深的和解,“二哥,其实当年,你托人带给我的信,一开始我收到了,我没有回信。后来我去了兴献王府,就没有再收到了。” 高俭拉上方维的手,他很想说点“这些年来我知道你恨我”之类的肉麻话,但是话到嘴边,只吐出来一句“我很高兴。” 方维捏一捏他的手,眼眶有些热了,道:“我也很高兴。” 高俭出了偏殿的门,又恢复了傲然的神情,笑道:“我听到你要来,吓了一跳,幸好你不是来办税的。” 方维道:“办税这样的肥差,自然有司礼监的红人上赶着求过来,我这样的万年闲人,能摊上一趟公差,已经是不容易了,又是这么一当子急差,李孚着急上京,想多留在南京几天跟二哥你吃顿饭都难了。” 高俭道:“怪我这些年总在外面跑着,上京也是得等两三年看看有没有机会了。”他伸出手指按一按太阳穴,“只是李孚这个人不是好相与的,当年我也曾放低身段想与他结交,软的硬的都试了,他都不接翎子,本来我动了真气,差小的们在外面一打听,别的堂官他也不来往的,这么看起来倒是个真迂腐,我也就没怎么样他。” 方维想起来金九华的话,那样八面玲珑的人也有碰壁的时候,“这一路上我们安安静静,沿途一概没有滋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罢了。” 高俭道:“想必这次把你派出来,也正是看上了你这个无欲无求的性子,不至于出来就让李孚参上一本,只是你真就打算在神宫监这样过下去了?” 方维道:“我原本就是打算在南京这里守陵司香的,在这里还是在宫里,也没什么不同,能安安稳稳地这样老死,也算是大福气了。” 高俭见他不开窍的样子,笑道,“你从小就是这样,倔得很,只是你要以为佛门就是清净之地,那可是大错特错了。” 说完他转身,推开了一间禅房的门。方维跟着走进来,禅房不大,摆设很是雅致,案上点了苏合香,白瓷瓶供了一瓶折枝梅花。有小火者见他们在椅子上坐了,便朝外面招了招手。 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扶着一个瘦小的红衫少女走了进来。少女走的很慢,如弱柳扶风一般,到二人面前,徐徐下拜。高俭向着方维笑道:“给你看个人。” 婆子听了,一时十分欢欣,便立在门边,唱道:“姑娘向上走。”少女起来,摇摇地向书案走了两步,裙幅如水波。婆子又道:“姑娘转身。”少女转过身来,方维看到一张白净的脸,眉毛扯的很细,五官稚气中带着些俏丽。婆子又道:“姑娘借手。”少女便将袖子捋上来,露出白白的一节胳膊。 高俭笑眯眯地看向方维,方维看这等情形,心下雪亮,只低头喝茶不言语。高俭问道:“多大了?”少女抬头道:“十四岁了。” 高俭点点头道:“知道了,下去吧,门口领赏钱。”那婆子在旁瞧着,心中忐忑,待要自夸,又怕唐突,只得扶着少女退了下去。 方维笑道:“二哥在禅房里让我给姑娘相面,也不怕污了这片净土。” 高俭“哈”地一声笑出声来,指着案上的香炉道:“你当是佛门清净地,这里念的可都是生意经。”他想了想,没有多说什么,只追问道,“刚那姑娘,你瞧着怎样?她们在外面候着,你若是喜欢,二哥给你下定,回头派自己人送到北京去,神不知鬼不觉。” 方维喝了一口茶,道:“模样倒是不错的,只是年纪小了些。” 高俭笑道:“你是不知道行情了。这样的人家养女儿,十二三岁学成了便出来相看。这姑娘也是有名的相貌好又有些文采,她娘一心想要攀个大富贵,寻常官员纳妾想看看,她娘都给回了,这次是我传话给她们,才肯带过来。” 方维低头道:“我只是个从六品奉御,在宫里蝼蚁一般,又是残缺之人,这姑娘家里如此心高气傲,必是要服侍达官贵人的,便是嫁进了寻常人家,天长日久,生个一儿半女,后半辈子也有指望,何苦来白耽误一个人。” 高俭道:“这里是南京地界,只要我开口,轮不到她们拈轻怕重的。你愿意就成。” 方维摇摇头道:“谢谢二哥,只是这个艳福,实在生受不起。” 高俭见他言辞温和,态度却坚决,叹了一声道:“罢了罢了,让她们回去吧。只是这宫里不比外面,日子一天叠着一天,你寻个人陪着,总好过一个人。” 方维笑道:“以我现在的月例银子,还得养两个半大小子,已是不易了,便是想寻个对食,难道要她养我。” 高俭闻弦歌而知雅意,知他不愿多谈,换了个话头道:“你回去给司礼监几位祖宗和其他人的礼,我都已备下了。因李孚跟你们同行,怕有些行迹落在他眼里,生出些不必要的麻烦。等你们走了,我就叫人走水路送上北京去。”又掏出两封信,“这封信给老祖宗,这封信给爷爷。” 三日既过,按照约定的时辰,方维与陆耀一行人在绒线胡同外等候。陆耀在南京城内办差,早出晚归,虽是一同住在高俭的府邸,连方维也没有见过他几次。今日给李孚送行,南京六部皆派了二三品官员来,一时胡同口摩肩接踵,好不热闹。 胡同口已是备好了四人抬的软轿,轿夫肃立一旁,又停了辆马车载行李使用。李孚率先出来,拱拱手与方维和陆耀见了礼,又回头与南京官场众人寒暄。方维在旁听到溜须拍马之词花样出新,心中暗暗佩服。 李孚行李不多几个锦衣卫搬了三五个箱子送上马车。李孚的长随已经出来了,在马车上一一点看,又有一个女人站在车边,挎着几个包袱,也挨个送过去。 方维和陆耀见官员们正谈的热络,便站到一边。李孚的长随清点完毕了,过来行礼道:“李义见过两位上官。” 因之前传旨的时候已经见过,方维和陆耀也亲切了些,“这一路照顾李大人,可是要辛苦你了。” 李义躬身道:“小人职责所在,一定尽心尽力。”说完,招手叫车边的女人过来,“这是我浑家,此次一同上京,各位大人尽管使唤就是。快给几位大人见礼。” 那女人低头福了一福道:“奴家卢氏,见过大人。”说完抬起头来,她连同方维一起吃了一惊。 这是第三次见到她了。 第9章 回程 就是她,但是和前两次见面时的样…… 就是她,但是和前两次见面时的样子又不太一样了。她可能是用了些胭脂,面颊上带着点鲜活的红色,扎了个简单的发髻,插着一根银钗,包着青布头巾,一身青布衣裳,布料虽然朴陋,看得出来是新做的,整个人利落整洁,像个农家刚过门的新妇。李义在旁边看着她,眼里带着些笑意,方维想,是个不错的男人。 她认出了方维,眼睛里立时就带了些惊慌,又有些说不出口的恳求,方维向她摆了摆手,笑道:“不必拘礼。”说完便转身走开了。 若是寻常官员上京高就,门生故旧、同事同窗的送行酒席可以开上七天七夜,外加友朋酬唱,连篇累牍。李孚与南京六部官员们原无同门之谊,又无旧情可叙。此时此地,饶是一群文人舌灿莲花引经据典,说了一会儿也没意思起来。 日头渐渐地高起来了,李孚便离了人群,肃立在轿前,一拱手道了声:“承蒙各位照拂,后会有期。”即刻转身登轿而去。 因李孚乘轿出行,脚程便比来时慢了许多。初春时节,一行人晃晃悠悠出了南京城北上,细雨潇潇,连绵不绝,到得渡口时,轿夫们虽然一路披着斗笠,也被雨水淋得尽透,又兼道路湿滑,泥泞丛生,苦不堪言,因此个个抱怨不绝。陆耀私下里又吩咐蒋百户,多给了轿夫们一些赏钱,轿夫们才满意地去了。 渡口早有官船等候,众人上船坐定,船夫披着蓑衣拔锚起航,掌舵行船,沿着长江直奔扬州。天气不曾回暖,江水仍处于低位,来往船只不断,上滩河槽容船处又十分狭窄,需要船夫时时进退趋避。因此官船在水上走走停停。 李孚去了自己房中读书,方维与陆耀在客房中闲坐聊了几句天,渐觉头晕目眩。陆耀见他脸色苍白,问道:“可是不惯坐船?”方维勉强称是。陆耀道:“房中憋闷,到船板上去走走,反而好些。” 两人结伴上了船板,见细雨中江水茫茫,水天一色。船头搭了个棚子,做菜的锅具,烧茶的炉子连同茶壶一应具备。 李义正和卢氏对坐在炉子边上。李义一手执着蒲葵扇,一手拢着炉火,正在全神贯注地烧茶,卢氏在旁将茶具一一摆放齐整。夫妇两人都面带笑容,手上忙而不乱。 李义见他二人来了,连忙起身行礼道:“不知道二位大人有何吩咐?”陆耀道:“没什么,我们上来船板上走走。你们且忙自己的。” 卢氏见方维脸色不好,也问道“这位上官莫非是有些疰船?” 方维点点头,卢氏笑道:“奴家有个方子,大人不妨一试,待会奴家切些姜片,大人含在口里,含到没有味道了,再用热茶吞服。”陆耀道:“倒也不妨一试。” 二人各自回到客房休息,李义将茶水连同姜片送了上来,方维试了试,竟然大为有效,心悸烦闷渐渐退去,不觉在床上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听得一个女子声音婉转唱道:“自从他那一日匆匆别去,到如今秋深后风雨凄凄。欲待要做一领衫儿捎寄,停针心内想,下剪自迟疑。一向不在我身边也,近来肥瘦不知你。” 他们在扬州换了条船,沿着大运河北上,一路顺利,第三天晚上就到了宿迁水驿。宿迁是个交通重镇,水驿船设驿船十只,每船设铺,供过往官船一行人等使用。驿长出来亲迎,验过勘合,将最大的一只驿船包了起来,供李孚一行人歇息,又遣驿卒送上些热茶和点心。 李义将热茶和点心分送到方维房中,道:“船上的姜这几日用完了,小人叫浑家这就去岸边厨房要一些,给大人明日备用。”方维喝了口茶,见他谨慎小心地侍立一旁,笑道:“全赖你们的方子管用,我已经好很多了。”又问道:“不知你们是哪里人?” 李义道:“小人是江西人氏,家中世代务农,说来也曾读过两年书,几年前家乡遭了大水,一路讨饭过来,不曾想在南京落了脚。”方维端起茶来,道:“也是机缘。”话音刚落,听得外面大声喧哗,似乎是岸边有人在吵嚷。 方维打开窗户,见蒋百户已带了几个人下去,叫道:“是何人在此喧哗,惊扰上官?”定睛一瞧,是一群醉汉围着一个女人,正在动手动脚。驿船上灯火通明,船板上挤着不少人,正在看热闹。 李义已几步奔出门去,看卢氏被四五个醉酒的铺兵拦在中间,裙子已被撩开,卢氏也不言语,只挤着身子往外挣,却被一个打头的铺兵一手抓住,将脸在身上乱嗅乱蹭,嘴里含含糊糊地叫“小红云,爷的心肝!” 卢氏无法挣脱,两只手慌乱地推拒,嘴里喊道:“你认错人了。”那醉汉道:“哪里认错了?你头上这个胎记,爷爷我死都认得,来来,给爷爷香一个!”说着手在裙子里益发不老实起来,突然惨叫一声,向背后一摸,满手是血。原来是被卢氏用银簪子划了深深一道,血沿着背后直往下流。 一时众人都惊得呆了,醉汉气急攻心,一巴掌往卢氏脸上扇去,正被蒋百户伸手隔开。几个锦衣卫七手八脚将铺兵制服在地上,打头的醉汉兀自打着挺高叫道:“窑姐儿打人了!窑姐儿打人了!” 蒋百户兜头给了他一个大嘴巴,道:“这是我们船上的家眷,你好大的胆子,擦亮你的狗眼看看!” 这一嘴巴用了十分力气,打的醉汉眼前一黑,脑内轰轰作响,恍惚之间,还在分辨:“大人,我就是没看错,这个是南京城外翠香楼的,因为脸上有个红记,所以花名就叫做小红云,她右边大腿上还有两颗黑痣……” 蒋百户不等他说完,已是凌空一掌劈向他后颈,将他劈晕了过去。卢氏在一旁脸色苍白,浑身发抖,李义过去扶着她,向蒋百户躬身道:“谢谢大哥相救。” 蒋百户向围观的人挥手道:“散了散了。”卢氏呆呆地看着李义,一时没有话。愣了一阵,附身抖抖索索地捡着地下散落的几块姜。李义脸色也不好看,低声道:“捡什么捡,还不快走,”只拉着她往船头走。 到上了驿船,夫妇两人正准备下楼到最底层的仓房,却看到李孚手里举着蜡烛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冷冷地道,“你进来。” 李孚说完,转身便走。李义心头一紧,低头整了整衣服袖子,亦步亦趋跟着去了。卢氏下意识地在后面跟了两步,只听李孚道:“她不许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章中女主在船上唱的歌出自明代冯梦龙编纂的民歌集。 第10章 选择 驿船的客房设在二层。他们一行人…… 驿船的客房设在二层。他们一行人包下来的已经是最大的驿船,房间仍是狭窄,仅用几块薄木板隔开。方维住在李孚隔壁,故而李孚房中的一应声响,都听得真真切切。 方维本应当出门暂避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坐在椅子上没有动。隔壁扑通一声,像是李义跪下了,房间中沉默了一小会儿,李孚的声音响起来,是冷冰冰的质问:“那个醉汉,想必不是认错人了吧。“ 李义低声答道:“小人妻子的确曾经……但已经赎身从良了。” 李孚道:“我就说你这次突然领回来一个女人,还要跟着一同上京,其中必有古怪,没想到弄鬼弄到我头上了。” 李义惶急地分辨:“大人,容小人细说分明,实在不是小人蓄意欺瞒,卢氏确是小人在家乡的结发妻子。她七岁时,父母俱亡,当时我五岁,她家族人便和我家商定了,将她送到我家当童养媳。我和她是从小一同长大,等到我十六岁上便成了亲。” 李孚听了,语气有点缓和,问道:“既然如此,她为何又卖身青楼?” 李义道:“我家原是农户,家中有几亩薄田,勉强可以度日。我成亲第二年,遭了大水,当年的庄稼颗粒无收,只得携家带口出来逃荒。我一家人一路乞讨着走到南京附近,父母饥寒交迫,得了急病,不出几日双双离世,一时筹不到下葬的钱。”说到此处,已有哽咽之声。“小人没有法子,才将她卖到附近青楼,心里是一直想攒些钱,将她接出来的。” 李孚没容他说完,便打断了:”我知你也曾读过几年书,二程全书里讲道,孤孀贫穷无托者,即使寒饿而死,也不当失节。纵使她一开始不情不愿,可是踏入贱籍已久,已经做下了失德之事,如何能够退步抽身。何况我李家家教森严,不与诲淫诲盗者同席。今次你带她同行,已是污了我的耳目。” 李义哽咽道:“当日卢氏实不曾有过错,都是小人不忍见父母暴尸荒野,一时糊涂……”说罢,重重磕下头去。 李孚厉声道:“你当了我的长随,我已给你改姓李,那些前尘往事不必再提,今日你便要恪守我李家家规。我家中上数六代无犯法之男,无再嫁之女,我也是父母早逝,嫂子青年孀妇,矢志守节,纺绩治生,才将我抚养长大,朝廷如今已旌表她为节妇。如今卢氏贪生怕死,做下这等不才之事,不但我脸上无光,更是有辱我李家门楣!” 李义没有再说,只有细微的呜咽抽噎之声,李孚放软了声音,低声劝道:“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他日若是科举考取功名,蟾宫折桂,也有发达的一天。届时纳妓为妻是何罪名,你自己掂量下。” 方维听到此处,胸口一阵发闷,将手中的半碗残茶一口饮尽了,起身推门出去。卢氏正坐在船板上,双手抱着腿,木雕泥塑一般,见到他也并没有起身行礼。夜凉如水,风从河上吹过来,带来些其他船上的笑声,以及女人唱的小曲,断断续续的不成调。 方维走到船板的另一边,见陆耀也在,刚想说几句话,听见几声重重的脚步声响,正是李义奔了过来。 陆耀收了话头,连忙扯了一下方维的袖子,示意他快些走开。李义却直直走到他们俩面前跪下了。 陆耀见避不过,只得转过身来,淡淡地道:“这是你自己家中事务,求我们也是无用。” 李义磕了个头,眼中含泪道:“求两位大人发发善心,给我姐姐找个厨娘仆妇的差使,只求能有口饭吃,能活命……” 他俩见李义已然改了称呼,心下洞明,方维忽然冷笑了一声,道:“你若是求我们给她找个男人再嫁,我看还倒是容易些。” 这话说的有些尖刻,与他平日的作风大相径庭,陆耀听了,内心不免有些诧异。李义想必是被刺到了,脸色青一阵白一阵。陆耀道:“咱们走吧。”卢氏在船板的另一边,听这番对话听得一清二楚,慢慢走了过来。 李义起身,低着头不敢看她,过了一会轻轻叫了一声,“姐姐。” 卢氏点点头道:“很好。”灯光打在她脸上,眼睛里映着细碎的灯影,显得格外亮,两行眼泪却直流下来。 李义在怀里袖子里到处掏了一掏,也有些散碎银子和铜钱,他零零碎碎地将这些抄了起来,一股脑往她手上放,“是我不对,是我该死。” 方维看着,难免有些不忍,待要说些什么,卢氏却将银子和铜钱推了回去,道:“你拿着吧,后面还有用。”她转身对着方维叫了一声“大人”,跪下磕了个头,柔声说道:“大人您的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只等来世做牛做马,再报答您。“ 方维听着话风不对,心中猛地涌起了一阵凉意,定睛一看,卢氏整个人已倒了下去,委顿在地。李义扑上去将她抱住了转过身来,只见她手里握着一支银簪子直直地插在胸前,喷涌出的血已经将大半支簪子淹没,淋漓地沿着衣裳浇下来,在船板上积成了一小滩。她瘫软在他怀里,手也跟着落了下来,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抽搐着,眼睛半睁半闭之间,已经黯淡下去。 李义骇得一整个身子都麻了,情急之下颤抖着手便要去拔那簪子,却被陆耀劈手拦住,“不能拔,拔了立时便要断气。”方维已经醒过神来,连忙向船舱里喊道:”快来人,找个大夫来,快去!” 渐渐有人从四周围了上来,议论不休。蒋百户扒开人群,连拉带拽地带了个驿站的郎中过来,那人一见这个血腥场景,顿时惊得三魂走了七魄,在旁边踌躇了半晌,勉强俯身下去搭了搭手腕,摇摇头道:“没有脉搏了,没得救了。” 李义攥住她的手,手渐渐地凉下去,没有一点热气。他眼泪流了满脸,有人七嘴八舌在旁边相劝:“快准备后事吧。”他只是不应,只是用袖子擦着眼泪。方维走开了一些站在船边,望着外面运河上船只的荧荧灯火,心中苦涩难言。 在一片嘈杂的议论声中,忽然有个沉稳的声音道:”让我试一试吧。”方维回头看,是一个高个子的年轻人走进了人群,手中提着一个药箱,“我是大夫。” 第11章 苏醒 温柔的夕阳穿过细长的稻谷叶子,…… 温柔的夕阳穿过细长的稻谷叶子,落在底层叶子上的一只蚂蚱在金光里无所遁形。四周有零星的蝉鸣,稻田里一片安静,小女孩蹲在田里,好奇地歪着头看了一会,蚂蚱懒洋洋地一动不动。她刚要将手伸向蚂蚱试着抓它起来,远处传来清亮的呼唤:妹崽,吃饭了…… 她站起来,搓了搓手上的泥巴,撒开脚丫向远处的茅屋跑去,白烟袅袅地上升,母亲站在灶台前,正在将红薯一一捞出锅。小女孩在锅边站着,心急火燎地伸手去捞,却冷不丁挨了一筷子:“小心烫!” 太阳快落下去了,她向远处村口望去,村口的土路上,走来一个熟悉的人影,高个子,短打扮,穿着草鞋,斜背着一个提梁小药箱。“爹爹!”她跳起来招了招手,爹爹也笑着招招手回应她。 眼看爹爹就要走到跟前了,天霎时间全黑了,忽然看不见他了,她惶急地伸手去拉住爹爹的手,四下却生起了一片大雾,雾里面什么都看不清,她脚下绊了一跤,摔倒了,再回头,茅屋整个笼在雾里头,也看不见娘亲了,只剩她一个人在混沌的世界里爬起身来,摸索着…… 胸前一阵尖锐的刺痛传来,像是要把她整个人穿透,痛得无法呼吸,白雾缓缓扯开,露出一线光,她挣扎着向外看去……她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一张虽然疲惫却依然称得上俊秀的脸。一个年轻的大夫,穿深蓝色长衫,搭在她的手上正在诊脉。 耳边是一个孩子的声音,欢欣鼓舞:“醒了醒了!”,又转向大夫:“蒋大夫真神了!"是郑祥,他飞奔出去报信了。 大夫见她睁开了眼,放下了搭脉的手,从旁边拿了张帕子擦一擦手上的血污,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能活。”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是刺痛像冰冷的水一样,一下子漫过了她的全身,发不出声音。大夫看着她,嘴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把手指放在嘴唇上点了一点,示意不要说话,又指了指旁边的水盆,里面是一整盆脏污的血水,一堆血尽头的布料胡乱堆在地上,那根银簪子也扔在旁边。 “你应该多谢你的簪子有点钝,所以扎得不够深”,大夫笑眯眯地说。”疼吧,还想活吗?折腾一回都累坏了,不光是你。” 她使出全身的力气,将头点了一下。 “那就好,这两天饿着点吧,光喝水,别吃东西。”大夫低下头在她耳边说,又补了一句。”好好活着。“ 她恍惚记起来刚才躺在地上,身边是一片兵荒马乱,自己的魂魄像要从四肢里散去,再往后都不记得了,她还是明白自己已经半只脚进了阎王殿,而这个年轻的大夫说的这样轻描淡写,好像只是顺便出门买了趟菜。 郑祥跑到楼上的客房里时,方维和陆耀坐在上首,李义拿着些文书站在一边。三个人脸色都严肃之极。 “这是休书。”李义有些颓唐,他把一张纸摆在案上,低头轻声地说。纸上的墨色很新鲜。 郑祥奔进来,“干爹,人救活了。” 李义浑身一震,想要转身,愣了一愣,又慢慢转回来,继续交接着文书:“这是李大人给的身契。还请陆大人做个见证。” 方维先将休书拿起来,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又拿起来身契文书,仔细地核对了一番,单把“恐后不测,各安天命”八个字挑出来读了一读。李义惨白着脸,吞吞吐吐地说:“这是自然,便请大人以后多多照拂姐姐。” 陆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方公公从来都是个厚道人,不然也不会揽下这等无关的事。” 李义陪笑道:“那是那是。”他退了出去。郑祥见他走远了,撇了撇嘴道:“干爹,这人好生凉薄,我看他巴不得他女人就此死了,一了百了的干净,估计还怨蒋大夫多事,你看这人还没死,休书倒是写的痛快。” 陆耀道:“方公公,这话原本不该我来讲,只是刚才蒋大夫救人的时候也说的明白,这女人本就五劳七伤,又来了这么一出,就算还能干活也不是什么长命相,以后麻烦还多的很,你要是找丫鬟仆妇,到我府里挑一挑,我送你几个好的。” 方维道:“这世道人命本就贱如草芥,这女子与我有些缘分,就当我发善心也好,便是街上的猫儿狗儿,这样死了,也可惜了的。” 他二人正说着,蒋大夫走了进来,他已经重新梳洗过,又换了身衣服,重新与二人见礼。陆耀笑道:“没想到此处见得到宫里的熟人。” 这位正是太医院医官蒋济仁,字伯栋。他出身杏林世家,父亲蒋君效乃是太医院院判。蒋济仁时年不过二十一岁,年纪轻轻已跻身太医行列,众人提起来,都以为他是沾了父亲的光,平日里多少有些轻视之意。今日方维和陆耀见他出手冷静果决,皆是刮目相看。 方维率先站起来拱手道:“今日若不是蒋太医恰巧路过,早已断送了一条性命。妙手仁心四个字当之无愧,我等肃然起敬。” 蒋济仁回了个礼,笑道:“不过举手之劳,何须在意。” 陆耀道:“说什么举手之劳。我在旁边看得明白,当时人已经是十死无生,你大可以作壁上观。贸然出手,救活了还有后续干系,若是救不活,不但有损你的声名,有心人赖上你,撇都撇不脱。” 蒋济仁笑道:“我等行医之人,若是如此爱惜羽毛,便日日开些十全大补汤,只以清热温补为主,横竖吃不死人。” 二人听他这话大有讽喻之意,不觉失笑。方维道:“世间医生若都是蒋太医这样的宅心仁厚,勇于任事,便是苍生的福气了。” 陆耀问道:“不知蒋大夫何故路过,又在这里歇息,真是再巧也没有了。” 蒋济仁答道:“家中给济仁定了一门亲事,此次正是专程赴南京迎娶新妇。” 二人忙连声道恭喜恭喜,方维福至心灵,问道:“莫非是宏济堂郑家小姐?” 蒋济仁道:“正是郑家长女。” 方维笑道:“那可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于是将从金九华那里听说的事迹一一告知。陆耀听了,拍手叫好,“倒是蒋院判有福气,真是好一对佳儿佳妇。”蒋济仁听得悠然神往,对未曾见面的未婚妻暗暗佩服,口中却道:“只是我家中规矩甚多。” 第12章 进京 船底的水声混合着摇橹的声音,在…… 船底的潺潺水声混合着船夫摇橹哗哗的声音,在她耳朵边混成模糊的一大团。在一片黑暗里,在一呼一吸的疼痛中,半梦半醒之间,她觉得自己也像在水面上飘飘浮浮。 方维进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盏灯。舱房里边没有窗户,白天和黑夜没有分别。小小的空间里,还留存着淡淡的血腥味。 方维把灯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昏黄的灯光下他看的不甚分明,只看得出她脸色苍白,身上沾血的衣服已经换掉了,新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头发用根头绳松松地系着,梳子放在一边。 他开口问道:“是李义来过了吧。” 她点点头,方维淡淡地道:“他告诉你了吧。” 她又点点头,神色木然,蹭着背板往上挣了挣,想起身给他行礼。 他摇了摇头,示意不必了。他打量了一下周围,见桌子上摆了茶壶和茶杯,摸了摸茶壶,提起来倒了大半杯水,将杯子推到离她很近的地方。 “我看了你的身契文书,你的本名叫卢玉贞。”方维开口道。 她勉强地开口,声音很嘶哑,“大人,您给我改一个吧。” 这是惯例,大户人家的丫鬟仆妇会改个喜庆的名字,双喜、春桃之类的。何况这个名字如今与她实在不配,如今她既非玉,也不贞。 “不用改,这个名字就很好,想来你父母很疼爱你,才给你取的这个名字。”方维道,“我家里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不需要改。” 她有点发愣,只呆呆地盯着他看。她的新主人,李义告诉她的,一个年轻的太监,如今她身契在他手上。圆脸,有些下垂的眼睛,鼻梁不高,嘴唇有点厚,清秀而朴拙的一张脸。她从别人嘴里听说的太监都是坏人,嗜血,贪财,欺负老百姓,喜欢折磨人……她无力地闭上眼睛,一个奴婢哪能挑主人的好坏。 “蒋大夫昨晚临走时,留下了些补药”,他把一个盒子放到桌上来,木头盒子上刻了很精致的花纹,“但只能一天一丸。”他四周打量了一下,“有点冷,回头我叫郑祥再拿个小点的炭盆过来。” 卢玉贞活下来了,并且以看得见的速度在好起来,连郑祥日常来舱房送些东西的时候,都能惊叹于她挣扎求生的意志。 在床上躺过了混混沌沌的三天,她就坐了起来,自己用手巾沾湿了仔细地擦脸,将已经油腻腻的头发挽成两个大抓髻;她不再让李义进房间,而是自己摸索着换掉被血洇脏的衣服,然后坐着将它叠得整整齐齐。 “想不到她这样一个人能寻死,想不到她不想死了又好的这么快。”郑祥说。 官船过德州地界的时候,她已经能靠自己站起来在房间里走动了。巴掌大的舱房,她扶着床,吃力地扯着双腿来回行走,一圈又一圈地转,每次会出很多汗。 郑祥在船上无聊,做完方维布置的功课,总来下层舱房看她。他才十岁,还是小孩子的年纪,喜欢玩叶子牌。卢玉贞坐在床上陪他打了几次,他很高兴,称呼从“玉贞”叫到“姐姐”。 方维偶尔也来,看他们玩,只是在后面看,并不下场。 “干爹不爱玩这个,他马吊都不打的。”郑祥手里一边洗着牌一边说。“他没事就是看书,写字。我大哥也不玩叶子牌,他看不上这个,他们猫儿房里好赌钱的,大事小事都有人当庄家。” “你还有个大哥?”玉贞好奇地问。 ”是,也是我干爹名下的。我们这些人从小净身送进宫里,头一件事就是要找个宫里的老人,记在他名下,我们就是他的干儿子了,和外面父子兄弟一样的。”郑祥跟她讲。 他们一路北上,剩下的路程顺风顺水,不几日船就到了通州码头。 因李孚本次是奉旨入阁,北京的六部官员来了一批,在码头前按品级排了序,恭敬地迎接。很快,文官们的轿子和马就跟着李孚的轿子离去。 李义盘点着他们不多的行李,上了另一辆马车。他殷勤、仔细而周到,是个不错的长随,看得出将来也能当一个不错的管家。皇帝给李孚赐了一座宅邸,离宫中很近。他没有再回头。 陆耀和方维差事已毕,要即刻向上级复命。宫里派来的马车接了方维走,临走时他吩咐郑祥带着卢玉贞,到他宫外的宅子里去。他俩带着行李上了马车,看城门的太监们对他们很客气,老远就喝开人群给他们的马车让行。马车在城里左转右转,最后停在一个胡同口。 郑祥和卢玉贞拎着大小包袱走过这条胡同。“这条胡同叫地藏胡同,是因为这边的铺子都是专门办白事的,就是卖棺材纸扎香烛的。” 郑祥两边一指,果然各家店门口都摆着纸扎出的童男童女,纸马白烛。“这是干爹新买的宅子。这两年他一直想着在城里置个宅子,算来算去,手里的钱老是不够,去年冬天有个牙人带我们来看这里,因为胡同里都是干这个买卖的,一般人害怕,这个宅子好几年卖不出去,出价特别便宜,结果一看就相中了。” “你们不害怕吗?”卢玉贞又好奇地问。 “我大哥傻大胆,什么都不怕,我是一开始害怕,时间长了就不怕了。我干爹说神佛庇佑,生平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 郑祥说着在胡同尽头的门前停下。门上还贴着半新不旧的春联和门神,写着“吉祥”“如意”。 他掏出钥匙开了院门。这是个简单的一进院,一眼就能望见全部,只有一个院落,三面房屋和实墙围合。院子中朝向门口栽着一株杏树。也许是因为主人家出了趟公差很久没回来,院子里有些杂草。 正房两边另外起了一间小耳房,里面很空,堆了点杂物,郑祥把她的行李放在里面。“你就先在这住下吧。” 她坐下来收拾包袱,将脏衣服都拿出来,准备待会洗一洗。 她望着窗外,天很蓝,京城的风是干燥中还带点寒意的。她突然想起来,也就是十几天前,她在南京城门找瞎子算了个命,这件事竟然已经像上辈子的事一样了。 当时她觉得算命瞎子在胡说八道,如今思量起来,他说的字字句句却准得实在可怕。那么,在陌生的北京城,服侍一个年轻的太监,这便是她的命数了吧。 第13章 司礼监 方维在司礼监院子里垂着手站着…… 一个穿青色贴里的小宦官引着方维走进司礼监的第一重门。他转脸望见南边的几棵松树下,一队在内书堂读书的小宦官正走过来,十几岁的好年纪,一张张端正伶俐的脸,在春风里教人神往。二人按照规矩拱手低头,待他们列队过去,再往里面进。 在司礼监院子里,方维垂着手站着,候了约莫半个多时辰,四周鸦雀不闻。他站得脚都有点麻了,也不敢跺脚,方见有台阶上的小宦官打起帘子,一个穿坐蟒补子红贴里的大珰慢慢走了出来,两个小火者紧跟在后面,捧着齐胸高的大文书盒子。方维见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黄准,连忙跪下问安。 黄淮抬抬手道:“起来吧。”看了一眼,问道:“方维啊,有日子没见了,现在神宫监?” 方维起来道:“正是。因赴南京向李阁老传旨,特来向公公复命。” 黄淮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很好。去吧,老祖宗这会子有空。” 小宦官在台阶上,跟他招呼让他进去。他又作了个揖,待黄淮转身离开,才进了内厅。 司礼监的值房是三间向阳的暖房,正中央是四字匾额:“上达天听”。迎面是一张檀木的大书案,被各式奏折及文书匣子堆得满满当当,后面一架太师椅,坐着的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陈镇。 方维上前叩头道:“神宫监奉御方维,拜见老祖宗。” 陈镇不慌不忙地在手边的一个折子上批了红,将折子递给旁边负责归档的小宦官,将朱笔端正地放在笔架上。旁边小宦官递过来帕子,他用帕子擦了擦手,抬起眼看他。“你就是方维?” 方维道:“正是小人。” “差使办的可顺利?”陈镇一板一眼地问道。 “托老祖宗的福,十分顺利,李阁老已经到京。” “很好。”陈镇点点头,“见到高俭没有?” “见到了”,方维恭敬地回答,“他问老祖宗的安,还托我给您带一封信。”说完从怀中掏出信往上递出去,有管事的小宦官接了,双手呈送给陈镇。 陈镇眯眼看了看信封口的封蜡,打开读了,表情看不出波澜,略略看完了,随手放在桌上的托盘里,“信中说你办事稳妥,谨慎小心,一路安静,这倒是难得的。”方维道:“老祖宗谬赞了。小人只想将万岁爷和老祖宗的差使办的妥当,只怕中途横生枝节,故而无关之人一概不敢惊动。” 陈镇道:“听说你字写的很好。” 方维乍被问道,有些不解,只低头小心答道:“小人仅识得几个字,不敢称好。” 陈镇道:“写几个字来我瞧瞧。”便有小宦官递了文房四宝过来,放在旁边一张案子上,又挽起袖子磨墨。 方维内心惴惴,思虑片刻,提笔写了“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几个字,陈镇抱着手在后面看去,见是一手漂亮的馆阁体,点头道:“字很端庄。我看如今在内书房教出来的孩子们,也没有这个功力。” 方维道:“小人因日常抄经,时时练习,熟能生巧罢了,不敢妄加攀比。” 陈镇道:“这趟差事办的很好,也没什么赏你的,这个拿去罢。”他指了指案上的一柄扇子,小宦官便拿给方维。 方维拿在手里,见是以墨竹为骨,色浅笺纸面,两面楷书写“德不孤必有邻”。他生平未见,也觉得珍贵,便道:“这是珍贵之物,需得贵人才可用得,小人是粗陋之人,不敢玷污了。” 陈镇见他惶恐,不由得笑道:“没想到你是个实心眼儿的,换了别人,早欢天喜地地谢了。赏给你你就拿着。” 方维谢过了,因见陈镇端起了一杯茶水,料是送客之意,便告退了。 还是来时的小宦官引他出门,见他得了赏赐,路上不由得多寒暄了几句,方维又摸出来几吊钱给他,他欢喜地接了。到了二道门前,忽然见到一群太监簇拥着三个年轻儒士走了进来。 二人连忙避在一边。打头的太监方维认得,是礼仪房的掌司太监,后跟着不少长随。中间三个儒生皆是相貌文静端庄,白净面皮,穿宽袖衫子、青圆领、皂绦软巾垂带。中有一人风骨秀异,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举手投足间不尽风流潇洒之态。一行人径自往司礼监值房去了。 待他们进了值房,方维低声问,“看他们的打扮,既非外臣,莫非是内书房从民间新请的先生?” 小宦官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你有所不知了,出了一趟公差,便不知道宫里的这件大事了。永宁公主选驸马呢。” 方维笑道,“殿下乃是万岁爷的亲生妹子,驸马自然是要千挑万选的。” 小宦官道,“可不是,礼仪房原已经是千挑万选选中了一个叫陈钊的,庚帖都递上去了,结果被人告发他隐瞒庶出身世,生母是个再嫁的小妾,万岁爷发了好大的脾气,连带老祖宗和礼仪房的几位经手的老公公,都吃了挂落。如今万岁爷笃定要发榜重选,这次定要给公主选个四角俱全的。” 方维道:“我看这三个都不错,中有一个尤其出挑。” 小宦官道:“你说的是高齐高相公吧,果然你也觉得他好。他父亲是进士出身,位列光禄寺少卿,他这模样就不用说了,听说文章也做的花团锦簇,这次不管是礼仪房办事的老公公,还是见过的掌事女官,都觉得必定是他了。这次是礼仪司带三个人过来,给老祖宗掌掌眼呢。” 小宦官送方维出了司礼监,方维一路向北,过了端门,进了奉先殿。神宫监便设在此处。 方维在院中寻了一番,未寻到掌印太监,便在自己日常办公的椅子上坐了,用手巾沾了水四处擦一擦落下的灰。收拾妥当了,瞧见案头摆着几个月来往来烛火香油的帐本,便拿起来细细观看。 刚看了几行,眼前忽然一黑,却是眼睛被什么人蒙住了,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你猜我是谁?” 方维一惊,随即笑了出来,道:“小猴崽子,快放开,不怕干爹打烂你的腿。” 后面的人笑了一声,飞快地晃到他眼前来跪下,抱着他的大腿道:“干爹,你这一去一个月,可想死你了。” 是个皮肤黝黑的半大孩子,大眼睛大嘴矮鼻梁,是方维名下的老大,安南进贡来的孩子,跟着方维姓,叫方谨。 方维把他拉起来,打量了一番,笑道:“你说想死干爹了,看你吃的倒是不少,都胖了。” 第14章 赌局 “好长日子没见了,我今晚要跟干…… “好长日子没见了,我今晚要跟干爹睡。”方谨嘴里塞得满满的,一边吃一边道。神宫监的值房内,他们父子三人坐在一起吃饭,面前的菜是河边送过来的熏鸡和炒白菜,用炭火煨着。 “我不让。大哥你都多大了,还要跟着干爹睡。”郑祥撇一撇嘴。 “臭小子,你就仗着干爹偏心,去趟南京都带着你,留我在北京干等着。”方谨回嘴。 “食不言寝不语,没教过你们吗,一点规矩没有。”方维把筷子一放,笑微微地看着两个儿子争抢。“反正是通铺,一边一个。”又看向方谨,“我走的时候跟你交代的书你读完没有。” 方谨立即扭捏起来,绞着手指头不说话了,郑祥在一旁高兴了起来,“干爹,我就说他没做完功课!” 方谨伸手抱住了方维的大腿,脸上是讨好的笑,“干爹,我这每天养猫儿的,光知道怎么给猫喂食了,读书我天生就不行,一看书我这脑子就疼。” 方维敲了敲桌子,“就是你们猫儿房养猫,也得会写猫儿名字,回头你说说你这几年跟着我学会什么了,尽是学翻跟斗刷大枪,这也不是我教的。” 提到这个,方谨有些高兴,索性在地上空手比划了一招半式,疾走急停,确实像模像样,“干爹你看我耍枪耍的好不好?我这是跟御马监的王六安学的,可带劲了,他说我根骨出色,天生就是学这个的好材料。” “那你可拜错人了”,方维笑着戳一戳他的脑门子,“给你取这个名字,原是指望你老老实实的,省得你一天天上蹿下跳跟个皮猴儿似的。” 他们吃完了,两个半大小子开始收拾碗筷,郑祥突然神神秘秘地靠近了方谨,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你猜干爹从南京带回来什么了。” 方谨眼珠子转了转,敲敲自己的脑袋:“玄武湖的藕?孝陵卫的烧酒?” 郑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大哥,你这一天天的满脑子就知道吃。知道吗,干爹从南京带回来一个女人!” 方谨长大了嘴巴:“啊?”又看向方维,宫里的对食也好,外面买来的夫人也好,都不少见,但是别人归别人,怎么想自己的干爹也不像是能和女人扯上干系的样子:“是……干娘?” “不是,不要瞎说,是个丫鬟。”方维急忙咳了两声打断。”咱们外边的宅子,我是想着得有个人守着,打扫打扫屋子,做做饭什么的。” 郑祥拿了扫帚,在地上扫了两下,“干爹,就咱们那个宅子,在外面雇个老妈妈,打扫做饭带看家的,不比这个方便,还便宜。” “扫地就扫地,你看你都扫不干净。”方维指一指地上,“一天到晚的不知道琢磨什么没用的。” 郑祥笑着不说话,低头只顾扫地。旁边方谨好奇了,看这个情势,又不敢问,只眼巴巴地看着方维,方维转脸道:“哪天你回去吃饭就见了,就是个丫鬟。” 方谨往上凑着,还想问出点什么,突然一团白影子从外面窜了进来,将地上的鸡骨头叼了走,方维喊一声,三弦儿。门外一个穿红色曳撒的太监施施然晃了进来,人已到中年,白净的脸,五官还能看得出年轻的时候俊秀的底子,只是发胖了些,有个红红的酒糟鼻子。那只叫“三弦儿”的小哈巴狗便嗖的一声窜到他怀里去了。正是神宫监的掌印太监曹进忠。 三人连忙起身肃立一旁行礼。曹进忠随意摆了摆手,道:“这趟差使可好?” 方维道:“托您老人家的福,敢不顺利。”他在神宫监当差久了,说话便也随意了些,“三弦儿这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大白天的就出来窜,不怕人看见。” 曹进忠捋了一捋狗毛,那狗平日里吃的油光水滑,毛皮如缎子一般,“越养是越淘气了。” 神宫监是明令不许畜犬的,方维有心出言提醒,又知道这狗是他从小养大心尖尖上的宝贝,贸贸然提一句,多半惹得上司大怒,便只好笑着敷衍两句。 曹进忠问道,“司礼监那里去过了?” 方维道:“已经拜见了老祖宗。”见曹进忠的眼光已落在了刚赏赐的扇子上,忙拿起来双手递过去道:“老祖宗看小的们一路劳苦,好心给的赏赐,小的位卑德薄,哪里敢用这样珍贵的东西,倒是您老人家这通身的气派,跟这把扇子才相匹配。” “哪里的话。”曹进忠嘴上说着,眼睛却冒出光来,推辞了两句,便收了扇子,笑呵呵地去了。 方维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想上司白天不在,不知去哪儿玩牌赌钱了。忽然想到一事,转身问方谨,“最近没跟着他们赌钱吧?” 方谨听了,浑身一震,嗫嚅着道:“没有。” 方维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扯谎,一时怒从心头起,疾言厉色喝道:“跪下!” 方谨见他发火,吓得直挺挺跪下去,连同郑祥也一起跪了。 方维问道:“赌什么了?” 方谨面色发青,低头小声道:“值夜的时候跟几个老公公推牌九……” 方维道:“看你的样子,不止这么玩吧,定是还有别的。” 方谨道:“还有人坐庄押驸马爷,我看好玩儿,就跟着押了。” 方维的手直哆嗦起来:“押了多少?” 方谨把头快垂到地上了:“押了高相公,二十两银子。” 方维胸膛都快炸了,把他从地上直揪起来:“二十两,你哪里弄到的这么多!” 方谨道:“零零星星跟大伙借的。”又看向郑祥,“二弟说肯定是高相公无疑的了。” 方维肺都要气炸了,看郑祥脸都白了,兜头便是一个巴掌,“你在礼仪房写字,就知道了这个?” 郑祥几个小碎步上前:“干爹,别打了,我知道我不对,就想赚点外快,看你平时补贴我们也不容易。明天就殿选了,就能把钱拿回来……” 方维关上门,话都说不利索,用手指一指郑祥,又指一指方谨,“我真想拿个棍子,现在就把你俩打死了,还痛快些。”看两个半大小子不敢作声,又急急地道:“现在赶紧去拿回来,还来得及!” 他俩看方维真急了,一时面面相觑,郑祥道:“昨天我听司礼监的也说对高相公很满意……” 方维直接打断他:“你知不知道到底是谁选驸马,是太后娘娘,是万岁爷!我把话撂在这,最后一定不是高相公,你们要是想倾家荡产被人追债,就接着赌下去,不然,现在就赶紧去把钱拿回来,这个钱挣不得。” 方谨看着郑祥,两个人都有些不解,但见方维一脸怒气,赶紧磕头道:“干爹说的对,我们拿回来便是了。”于是方谨爬起来,一溜烟地去了。 郑祥跪在地下,一句不敢言语。方维道:“你跪着罢,不叫你起来别起来。” 郑祥直跪了一个多时辰,方谨拿了银子回来,说道是求爷爷告奶奶才撤的赌本。两人又一起跪到晚饭时分,方才作罢。 这天晚上他们便在河边的太监值房里过夜。一宿无话。 第二天早上,方维起身到了神宫监值房,将每日的账本誊抄完毕,香油灯烛一一看过,便在案头磨了墨,铺上纸张,拿了一本南华经,细细地抄写起来。 到了正午时分,他刚要起身到外面拿饭,突然见郑祥衣冠不整地跑进来,扯着他关上屋门,已经是上气不接下气:“干爹,大哥被东厂的人给抓了!” 第15章 营救 方维站起来扶着桌子,听郑祥在面…… 方维站起来扶着桌子,听郑祥在面前一边抽噎着,一边结结巴巴说,“今天礼仪房三个人去殿选,传旨出来之后,果然不是高相公,消息刚一传出来,有几个输了钱的就来找大哥,不知怎的就打起来了,他们几个拦着劝没劝住……” 方维用双手按着他的肩膀,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别着急,谁去打了,谁去劝了?” 郑祥顿了一顿,“后来就来了一些东厂的人,把打架的几个人都给抓去了。是大哥他们猫儿房的王来福跑来跟我说的。”他睁着两个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方维,“干爹,听说进了东厂的人,不死也得……” “不用说了,”方维扶着头,定了定神,从脚底升上来一股凉气,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他又问,“他看清楚是东厂的人了吗?东厂什么时候管起宫内这等小事了?” 郑祥瞪大了眼睛道:“王来福确实跟我这样说的……” 方维吸了口冷气,若是宫里巡查的老公公们捉了,尚有些转圜余地,可若是真的被东厂番字捉了去,若不想点办法,只怕这个儿子就要没了。他不敢再往下想,惶急地在屋里走了两圈,该怎么办呢?但是回头看郑祥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站在墙角,他咬咬牙下了决心。 “你就在礼仪房呆着,不要乱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他吩咐郑祥,“干爹要出宫去一趟。” 郑祥答应着去了。方维强忍着,面上还算平静。他换了一身便袍,在神宫监值房里寻到曹进忠,只说有事要出宫去。 他素日勤谨小心,从未因私事请假,曹进忠有些诧异,知道他必然有急事,便爽快地批了,只道快去快回。 他取了腰牌,一路抄近道出了宫门,骑马来到北镇抚司,在衙门口外面的茶馆要了个雅间,又写了张条子请衙门口的亲兵递了过去。回到雅间里,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没有喝,用指头沾了水,在桌上将各项利害关系画出些道道,又将事件经过细细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生怕漏了些什么前因后果。 过了一会,陆耀果然急匆匆地来了,坐下便道:“有什么急事,要大白天找我出来。”。 方维给他倒了茶,将事情前前后后仔细说来,陆耀听了,面上也有些难色,道:“若是我手里的事,自然相帮,只是如今东厂已经管了的事,我们北镇抚司再过去插手,怕是多有不便。” 方维道:“自然是不能让你插手,不过劳你打听下,人是否现在东厂手里。” 陆耀道:“这个不难,我托几个兄弟问下,你在此等等。”答应着便去了。 过了半个时辰,陆耀回来,将桌上的残茶一口饮尽了,道:“打听到了,人确实在他们手上,正在用刑。” 方维脸色都变了,“现在能有些什么法子?” 陆耀道:“如今宫里的规矩严苛,你也是知道的,宫人内监聚赌,本身就是死罪。”他摇摇头,“就算不打死,十有八九发到凤阳守陵。” 方维扯住陆耀的袖子,低声道:“我只求他能活命,你若是有门路,只管打点,我如今手头不宽裕,将宅子急卖了还你。” 陆耀只摇头道:“这不是我能管的事了。你若是想快点将人救出来,不如直接去求黄淮黄公公。” 方维道:“黄公公他确实是兴献王府的旧人,但当日他便是掌事太监,如今又是东厂提督,我贸然找他,他未必肯见我。”他低头想了一下,“如今死马当做活马医,请陆大人指一条明路。” 陆耀道:“不妨一试。我给你写个他宅子的所在,你现在便去找他罢。” 三更鼓都快要响起来了,黄淮府上的朱漆大门上,一扇小窗打开来,想必是他家的门房,对着方维说:“别等了,快走吧,黄公公今日想是不回来了。” 小窗啪的一声又关上,方维抬头看看天,月明星稀,夜深露重。没有风,却透着骨头的那么冷。他眯着眼睛看远处,远处有几星灯火,不知道谁家的府邸里,还有酬唱的声音。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念着经文,内心只是絮絮地恳求着。 远远地,几盏灯火摇摇晃晃地飘了过来,他心里一动,凝神细看,是了,是两个打着灯笼的火者,引着一乘轿子。 离得还老远,他便跪了下去,轿子悠悠地在府前停下了,火者扶着轿中人下来,正是黄淮。 提着灯笼的火者去叫门,方维膝行两步,叫道“黄公公!” 黄淮身上有些酒气,顿了一顿,眼光扫到他,有点迷离,小火者已挡在他身前,“你是什么人?” “是宫里的人。”黄淮居高临下地看着,已是认出了他,冷冰冰的声音道,“有什么事吗?” 方维磕了个头,“求公公让小的进去说话。” 宅子很大,他被引进一间小花厅,上了茶,过了一阵子,黄淮走了进来,换了一件家常衣服,冲淡了原来有些辣的酒气。他坐在上首,波澜不惊地问他:“你这是?” 方维又跪下去道:“恳请公公救命。” 黄淮嘴边露出个笑来,“可是为了你那不争气的干儿子?” 方维抬头看,果然他全知道,“公公若能饶他一条性命,小的愿意倾家荡产孝敬公公!” 嗤地一声,黄淮笑出来,“倾家荡产?就你们这一穷二白的父子,就算把你们连皮都扒了卖了,也够不上我喝一壶茶的吧。” 他说的是真的,方维绝望地低下头去,只听黄淮轻言慢语地说,“万岁爷常说要慈悲为怀,我也不想再杀伤性命,只是前几天,太后宫里的老宫人被醉酒的奴才们冲撞了,太后刚下的懿旨要严查,他撞在枪口上,这可由不得他了。” 方维听了,见话里头隐隐有转圜之机,便恳求道:“公公一向对下人是仁慈的,我干儿子是不懂事,犯了天大的过错,可他才十二岁,您有好生之德……” “好生之德,我有,不过看你老不老实。”黄淮看向他,有一丝锐利的光从眼睛里晃过,“不过你得告诉我,你的干儿子,昨天在赌局里投了二十两银子,为什么要求爷爷告奶奶地拿出来。其他人等,都一致说他伙同坐庄,你是知道的,小小年纪不懂规矩,被拉着去赌了钱,这是一重罪名;伙同坐庄,拉人下水,那就是另一重罪名了,懂吗?” 方维不说话了,这一番话听到底,他已经明白,方谨想必是挨了打,受了重刑,也没把郑祥和他两个人的话吐出来。他快速地在心里做了一番取舍,然后低头道:“实不相瞒,公公,让他把赌本拿回来的正是小人。” “哦?”黄淮挑了挑眉毛,并不意外的神情,“那幕后庄家,难道是你?” 第16章 秘密 方维吸了口气,沉静地说:“小的…… 方维吸了口气,沉静地说:“小的并非是赌局庄家。只是凭私心,推测高相公殿选不会中选。二十两银子,对小人来说不是小钱,因此一听便着了急,叫方谨将赌本拿了回来。” 黄淮目光炯炯,聚在他身上,玩味地问道,“奥?你凭什么?” 方维低下头一字一句地道:“小的推测他落选,原因有三,其一,蒋太后娘娘素来不喜长眉凤眼的长相,当年兴献王府为当今万岁爷选伴读,从宫里选了几个人,加上府里原有的几个,给王妃娘娘挑选,我当时就在中间,那批人里也有长得好的,记得她当时便说了一句:“这丹凤眼,妖妖调调的,不是忠厚之相。”便没有选取。” “其二,我朝公主选驸马,以清白平民,耕读传家者为佳,高相公父兄已在高位,太后难免担心他不够勤谨老实;其三,高相公祖籍山西大同,与张太后娘娘正是同乡。” 他一番剖析下来,入情入理,把黄淮竟是听得呆了。待回过神来,黄淮笑了一下,道:“没想到一个神宫监奉御,往日见你粗粗笨笨的,竟是这等心思深沉之人,是我小看你了。” 方维叩下头道:“小的不敢。” 黄淮脸上阴晴莫测,冷冷地道:“将当年王妃的一句话记住了,还能记到现在,你也算是心细如尘。” 方维不敢说话。沉默了一阵子,黄淮道,“我倒是很想听你说句实话,你这样的心思,想博个恩宠,也非难事。为什么万岁爷当时进了紫禁城,潜邸那些旧人都想着往司礼监、內官监里去,资质一般的,也去了御膳房。唯有你自请进了神宫监这等清水衙门,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思。” 方维道:“小的并非不想争荣夸耀,衣锦还乡,只是小的患有旧疾,一有阴雨天气,或情急之下,头风之症时时发作,痛苦难言,实不敢担当御前职位,免得冲撞了贵人。” 黄淮冷笑一声道:“既是有旧疾,不能伺候贵人,那我看你实不应当呆在宫里,免得误了差使。南海子那边也有净军,未尝不是一个好去处。” 黄淮说完,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方维抬头见他起身要走,只得低头道:“请黄公公恕罪,小的……实在有难言之隐。” 黄淮停住了,回头道:“难言?你倒是说说,命根子都已经没了的人,到底有什么难言的。” 方维道:“小人原名沈芳,入宫时,记在前御马监太监冯时名下。过了三年,小人十岁时,有一次他被叫去先帝御前问话,然后就被拖了出来,当庭打了四十棍,进了北镇抚司大狱。” 他咬咬牙继续说:“我当时年纪尚小,四处哭求,听说宫里议定干爹要被发到南京孝陵司香,我便求告着一同去。怎料过了三天,狱中传出消息,干爹已经棒伤发作,死在牢里。宫里杖毙的宫人太监,素来是不留骨灰的,他们说尸首已经扔到乱葬岗了。” 黄淮道:“所以呢?” 方维道:“我干爹有个兄弟,当时在內官监,很是得势。他们两人有些龃龉,宫里人人都传说,我干爹是他在先帝面前进了谗言害死的。我有兄弟三人,大哥已经死了,二哥转拜了他名下,我不愿意。后来,我便被改了名字,送到了兴献王府。” 黄淮沉吟了一下,道:“你说的莫非是……” 方维点头,伸出一根手指,向上指了一指道:“当年那位內官监的太监,正是如今宫里的老祖宗。” 黄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方维道:“句句是真。如今您执掌东厂,还有什么陈年旧事是您查不出的。若小的有半句虚言,胆敢诓骗您,您现下捏死我,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黄淮走到他面前,低声道:“你起来吧。当年的事,我会查的。若是实情,你干儿子那里,我会放他一马。我执掌东厂数年,早已明白,众人皆有秘密。”他将手放在方维背上,“你是个聪明人,今后须尽心尽力,为我办事。” 方维走出了黄家的大宅,天上还有几颗黯淡的星辰。他步子有些发软,跌跌撞撞地走着。街角忽然转过来个打更的,敲了四声,拖着长长的音调,“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方维不留神,险些装在他身上。 打更的吃了一惊,骂道:“这不长眼的找死!”将灯笼挑高了看,却见方维眼泪簌簌地流了一脸,连忙躲开了道:“失心疯,晦气!”向路边啐了一口。 这一撞之下,方维有些清醒了,他用袖子擦擦眼泪,抬头看看已经是四更天,脑中忽然针扎一样直痛起来,他知道是自己的头风病发作了,忙扶着墙角,快走几步,猛然间疼痛加剧如遭凌迟,他抱着头蹲下去,眼前金星直冒,只得控制着缓缓吸气吐气,待稍微减轻些,又起来走。 不知道过了多少辰光,他站在地藏胡同自己宅子门前,无力地拍了拍门。 拍不到三下,里面有人问:“谁啊?”他低低地回道:“玉贞,是我。”门吱呀一声开了,卢玉贞披着衣服,散着头发,见方维站在门前,脸色青白不定,惶急地叫了一声“大人”。 方维迈进门槛,道:“把门关了。”卢玉贞把门关上,又上了门闩,回头一看,方维已是整个人倒在地上。 卢玉贞一惊非小,跪倒在方维身边,便去摸他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她到屋里急急地取了一盏油灯来照,灯光下看方维双眼紧闭,一脸豆大的汗珠,牙齿紧咬着咯咯乱响,一只手伸过来掐住了她的手腕。她情急之下,握着方维的手要挣脱,叫道:“大人,放一下,我这就去给你请大夫。” 方维混沌之下,任她在旁呼唤也听不到什么,周遭一片冰冷,只觉出手里一点温暖,嘴里稀里糊涂地道:“别走。” 那只手便停住了,没有抽走。过了一会儿,另一只手抚上了他的脸,给他擦了一擦。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方维睁开了眼,他看看天已经微微发亮,几枝杏树的枝桠伸展在眼前。他晓得自己躺在自家院子里,扭头一看,见卢玉贞跪坐在他身边,欢喜地道:“大人您醒了。”方维忽然觉出来,自己的手还掐着她的手腕,想是已经麻了,连忙放了手,叫声“得罪了。” 卢玉贞浑不在意地收了手,扶他起身。方维一整日水米不曾粘牙,又遇上头风发作,整个人便扶不动。卢玉贞只得半扶半拖,将他扶到上房的床上,又从茶壶里倒了些水。 卢玉贞道:“水是冷的,大人能喝吗?我去灶上烧一些来。” 方维点点头,道:“先给我喝一点吧。” 卢玉贞把他扶了起来靠着床头,另一只手将茶杯递了过去。方维口渴得很,急急地将一杯水饮尽了,忽然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喝下去的水连带肚中的酸水一起喷出来,淋淋沥沥地喷了卢玉贞一身。 方维窘迫得很,连忙拿袖子在她裙子上擦,见擦不干净,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道:“是我的不是,赶紧换了罢。” 卢玉贞笑道“不妨事”,又伸手在他后面拍了拍背,见他吐干净了,才转身离去。 她去了耳房换了衣服,过了一阵,又听见柴房噼噼啪啪响。方维转脸向外望去,见一缕青烟从厨房上空飘了上来,他安心地睡着了。 第17章 读书 东厂衙门后面,有扇小门。天已…… 东厂衙门后身,有扇黑漆小门。天已经快黑了,番子们拎着几个血肉模糊的人从门里出来,扔死狗似的向外一丢。 门外头等着的人,有男有女,一时间呼啦一下直往上涌,方维抢到前面去,在趴着的人堆里扒拉着,不一会儿就寻到了方谨。他下意识地将手在鼻子边上试了一试,松了口气,人好歹还是有气的。 “干爹……”怀里的半大小子□□着,脸上伤痕累累,干掉的血迹糊住了大半个下巴。 方维在外等他时,想骂想打的冲动一阵一阵的,现在看他的样子,那点冲动都雪一样地化了寻不见了。 方维把方谨拖到边上,将他的腰抱住,往上用力托直了,然后转过身,躬下背,让他趴在自己背上。手刚一扶上方谨的腿,他就嗷嗷地喊叫出来,“干爹!疼!” “疼就忍着点,不疼不长记性。”方维把他整个人往上掂了一掂,“你小子真沉。能叫唤出来了,这还是没啥大事。” 方谨闭了嘴,安静地趴在他背上。方维背着他的干儿子走过喧嚣的街道,走过了七八条胡同。方谨抬起肿大的眼皮,“干爹,不是去安宁堂吗?” “去安宁堂躺着,你就等着自己躺成一把灰吧。” 方维走进地藏胡同,敲了敲门。卢玉贞和郑祥一早就等在家里,见到方谨的样子,仍是不由得吃了一惊。 郑祥把方谨的衣裳往下扒拉着,碎布头连着血肉,方谨连哭带叫,动静大的震天响。方维厉声道:“快脱,别管他。”郑祥狠着心肠就把衣裳一把全扯脱了,带着皮肉撕裂的声音。 郑祥把手里浸透血的破衣烂衫往地上一丢,眼中不由得也流下泪来。 方谨抬起眼看见了卢玉贞站在院子里,把哭叫收了一收,连声叫道:“快快,给我拿块布盖着。”又眼看着郑祥,脸上挤出个笑来:“这位就是?” 卢玉贞拿了块旧布递给他,笑道:“叫我玉贞就好了。” 他们早几日从外面定了张木板,在上头挖了个大洞,四角拿红砖垫了起来,方便在下面放个马桶。方谨从眼皮缝里瞥见了,忽然叫道:“老二,这个不是从棺材铺里定的吧。” “是又怎么样,又近又方便,这次没让你睡真棺材,你就知足吧。”郑祥拿一瓢凉水冲着洗了洗手。 方谨道:“我就看见这玩意儿,就膈应,想起来……”他看了看方维,又看了看郑祥,卢玉贞在场,他们都默契地没说话。 方维将家中佛龛前的香灰倒了出来,比量着想给他伤口倒上一些,卢玉贞连忙拦了一下,“大人,这个香灰,人都说能治伤,其实不能的。” 方维疑惑地看着她,“我爹在世的时候,是个乡下的郎中。他说真能治伤的叫香灰草,香灰只是乡下人不懂,传来传去就传错了。”她拿了一把野草出来,“我已经在外面收了一些,这个能治伤的。” 方谨狐疑地看着她,“这个到底行不行……”方维道:“我请的跌打郎中明日才能过来,索性死马当做活马医吧。”方谨道:“干爹,我还不是死马呢。”郑祥凿了一下他的脑门,“老实点吧。” 众人看她将香灰草洗了捣碎,敷在伤口上。 第二天,从外面请的跌打郎中也来瞧过了,方谨虽然被打的血肉模糊,看着十分吓人,仔细摸着倒都是些皮外伤,隔了一天便消下去了些。又加上他自己年轻皮实,因此只开了些伤药。 方谨虽然是趴着起不了身,脸上倒也渐渐恢复了从前的嬉皮笑脸。 方维站在他前面,抱着手:“我看猫儿房你是不能呆了,下次再出一回事,全家都要跟着你挫骨扬灰。” 方谨苦着一张脸道:“干爹,如今我文不成武不就,大字不识几个,除了猫儿房,哪儿人也不要我啊。” 方维叹了一口气,给他把额头前面脏兮兮的头发捋成一处,道:“罢了罢了,正好我跟你们掌事的求过了,你最近在家躺着,把之前的功课都再捡起来。俗话说,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这样吊儿郎当,也是怪我没有教好你。” 方谨见方维一脸严肃,也不敢嬉皮笑脸了,“干爹,是我自己没常性,不用心,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头上。” 方维道:“你既然知道了,现在开始学,总也不晚。那就先把千字文再写一遍吧。” 方谨动了动,痛的叫道:“干爹,我起不来……” 方维不理会他,将一本千字文摆在他眼前,又给往他身上扔了一根树枝,“先念,念完了在地上写。” 方谨皱着眉头,小声地念:“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他偷眼看看方维,恰巧这时候有人敲门,方维自去开了门,见是一位穿着蓝色长衫的青年,没等他问,青年恭敬地一抱拳,道:“方公公,小的奉陆千户之命,前来送药。陆大人因最近衙门里事务繁忙,特叫小的来一趟。”也没有等方维多说什么客气话,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小瓶塞给方维,道:“这是我们平时跌打损伤用的伤药,比外面卖的好些。” 方维收了,正色道:“劳烦大人。便请回禀陆大人,方维及犬子感激不尽。” 青年道:“好说。”抽身便走了。 方维拿着白瓷瓶,见上面贴着张笺子,上写着外敷内服用法。 他走到方谨门外,听他在里面念千字文的声音又高了一分,“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心中一动,转身到厨房里,见灶下卢玉贞正蹲着烧火,柴火在灶里头噼噼啪啪乱响,她一只手拉着风箱,一只手拿着根烧火棍子,在地下一笔一划,正是个“昃”字。 方维站定了,看她写的有模有样,笑道:“刚才这个昃字,是你提醒他的吧。” 卢玉贞吃了一惊,连忙将手里的烧火棍子丢了,站起来道:“大人怎么进这里了,厨房里烟熏火燎的,仔细熏到您。” 方维摆一摆手,道:“不妨碍。你识得多少字?” 卢玉贞低头道:“我父亲去世的早,只教了我三字经,千字文。后来便没有学了。” 方维道:“读书明理是好事,如今家中也有些启蒙的书,回头我挑几本给你看看,字也可以练。”又道:“这几日方谨在家,辛苦你了。” 卢玉贞正色道:“大人便是不吩咐,玉贞也应当尽心竭力伺候。” 方维点点头,出了厨房进了正房,从柜子里拿了个上了锁的多宝格出来。他打开锁,又拿了些碎银子,到厨房交给卢玉贞,道:“我这几日须在宫里值守,回来的时间不定,你们自己在家守好门。” 方维出了门走出地藏胡同,在大街上雇了一辆车,向车夫吩咐道:“往海淀镇去。”马车沿着大路,向着西北一路朝城外走去,路边街景渐渐从繁华闹市变成村落庄田,远望处一脉青山苍翠巍峨。方维望见一流黄泥矮墙,内有一片灼灼桃花,便道:“在这里停下罢。” 给了车钱,方维沿着矮墙信步走去,不多时见两扇木门。他走过去叩了叩,便有门房开了条缝,问是谁。方维拱手道:“便请您通报爷爷,就说方维来访。” 第18章 探望 三年前,司礼监掌印太监尹奉上书…… 三年前,司礼监掌印太监尹奉上书御前,自陈年老体弱,恳请退休。蒙皇帝恩典御赐退休后,他虽仍保留着皇帝赐予的入宫腰牌,却一次也没有再踏入过那片紫禁城。 如今他养老的庄园在西北京郊海淀镇彩和坊,占地五百亩。方维进了门,入眼便是一片桃花林,是时春光正盛,一派莺歌燕舞景象。林子深处是一座三进的大宅院,装饰朴拙,不见华丽,颇有乡野耕读意境。 厅堂中出来一位三十几岁,员外打扮的男人,向着方维拱手行礼。方维知道这是尹奉的侄子尹宗耀,已经恩荫了锦衣卫百户,便也拱手还礼。 尹宗耀客气道:“方公公,爷爷此时就在屋里,可巧今日太医院蒋院判来诊脉,便请在前厅稍候。” 方维点点头道:“不必客气。” 两人一同进屋坐了,有小丫鬟送上茶来,尹宗耀陪着聊些闲话。过了一阵子,有小厮来报诊脉已毕,尹宗耀道:“方公公请随我来。”引着方维过了夹道,进了内堂。一位两鬓斑白的太医走了出来,身后两个小童,提着药箱。 尹宗耀和方维一起行礼,蒋院判看了一眼方维,并不认识,只对着尹宗耀微笑道:“尹公公想是因年节下遭了寒气,肺气不清,失于宣肃,上逆作声,所以久咳不愈。我已开了滋阴润肺的汤药,按方服用即刻。你们须留神,切忌再着凉了。” 尹宗耀连连答应着,奉上了诊金,恭恭敬敬地将蒋院判送出门去。 有小丫鬟打起帘子,请方维进了内室。一位瘦小的老人在椅子上端正地坐着。抬头见方维走了进来,微笑道:“芳儿,你来了。” 方维连忙跪下去磕了个头,抬起脸来,道:“爷爷,你可瘦多了。” 尹奉咳了几声,咳得很深,竟有些喘不上气的样子,稍微平复了一下,摆手叫方维起来,声音有些暗哑:“从去年年尾咳到现在,竟是没有好。人老了嘛,身体总是一天不如一天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岁寒日暖,来煎人寿。” 方维起身,扶着他在椅子上坐了,因见尹奉的两鬓又白了几分,只得宽慰他道:“爷爷不必挂怀。刚来的蒋院判,听说脉息也是出名的好,他既是已经开了方子,想必是药到病除的。” 尹奉笑道:“你回宫也不少日子了,岂不闻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光禄寺茶汤,太医院药方,是这世上四样最没有用的东西。他们蒋家,素来讲究的是小心恭谨,百事不沾,不求有功,只求无过罢了。” 方维也不由得笑了,转头见桌上摆了一个红漆盒子,尹奉道:“蒋太医他家刚娶了新妇,特意将喜饼带过来给我尝尝。只是我年纪大了,恐怕克化不动,你自己捡喜欢的吃罢。” 方维打开盒子,见是满满一盒龙凤喜饼,知道是蒋济仁办了喜事,想着他夫妇二人家世年纪身份气度皆十分般配,定是一双璧人。 他先把怀中的信呈了上去,道:“爷爷,这是二哥的来信。” 尹奉伸手来接,他的手不大,略有些抖,手背上有一些褐色的斑。他拆开信,慢慢读着,不时地点一点头。读完了,将信放在桌子上,缓缓地道:“你二哥还好?” 方维道:“二哥很好,身体也好,差使做的也好。” 尹奉点点头道:“他是个聪明人,也看得透,就是读书少了些。” 他又看向方维,“芳儿,其实从你一进宫,我倒是觉得,你最像我小的时候。” 方维失笑道:“爷爷,我哪里敢呢。” 尹奉道:“我都到了这把岁数,早就不需要再扯什么闲篇了。你是有心思的,又肯读书,也耐得住寂寞,宫里头这样的人,并不太多。”说着说着,他又咳了起来,方维连忙从茶壶里倒了些水,半跪在他身边喂了,一边道:“爷爷,我原是只想在宫里安稳度日便罢了。” 尹奉伸手抚了一下他的头顶,道:“芳儿,怕是你还不明白。咱们这样的人,自打两只脚踏进宫门,便是踏着钢丝过日子,稍不留神,便是万劫不复。我当日把你送到王府,便是想着你在外面能安稳一生。只是料不到天意昭昭,你又回到这宫里来了,想是宿命安排,你不愿意掺和一些事,早晚事情也会找上你的。” 方维听了这话,悚然而惊,便想把几天前黄淮审问他的事情和盘托出,想了一想,又咬牙忍住了,低声道:“爷爷说的是。” 尹奉道:“我已经六十多岁了,在宫里面这几十年,什么都经历过了,也看淡了。你是个聪明孩子,书读的好,只是这圣贤书啊,要读,也不能全读死。要学外面那些文臣,言必孔孟之道,做起事来倒是自由心证。” 他越说越慢,想是有点疲了,眼皮慢慢垂了下去,在椅子上竟是打起瞌睡来。方维见此,就轻手轻脚走出去,叫了个丫鬟扶着他躺上床休息。 方维叹了口气向外走,尹宗耀在外守着,见他从内堂出来,挽留他吃完饭再去。方维忙道:“今日造访,已是冒昧,就不再打扰了。”尹宗耀道:“公公且留步。”吩咐了小厮,取来一个缠枝莲纹胭脂盒,递给方维道:“这是我们园子里面自己做的桃花胭脂,公公自用送人都是好的。”方维见他言辞恳切,便收了。 两人客气着一同向外走。他从海淀雇了辆车,一路进城到了宫里,向曹进忠报备了下原委。 曹进忠也听说了他干儿子在猫儿房赌钱被抓的事,并未责怪于他,只道:“这几日宫里都传遍了。你家干儿子倒是命好,赶上公主准备出降,蒋太后娘娘说不宜杀伤人命,这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饶了几条命下来。”方维点点头道:“都是太后娘娘宅心仁厚,小的日日给她吃斋念佛。” 方维坐在桌前,整理了一番,又从怀里将尹家送的胭脂掏了出来,打开一看,膏子色泽鲜艳,又夹着一股桃花的清香。他想了想,又摇摇头,将胭脂放进了抽屉里。 第19章 调职 他在书案前面刚刚坐好,就听有人…… 他在书案前面刚刚坐好,就听有人在院子里叫道:“方维在吗?” 方维起身出门,见有两个穿白色贴里的小宦官在门口站着,样子不过十八九岁,很是精神伶俐的样子,方维拱手道:“正是在下。不知道二位公公有什么事?” 曹进忠听见声音也出来了,刚想大声问问何人在此喧哗,见到两人,脸上急忙堆出个笑来,恭恭敬敬地道:“原来是司礼监的公公们到访,稀客稀客,便请先进来喝口茶。” 两个小宦官皆是傲然地一点头,其中一个摇摇头道:“不必了,只是我们老祖宗要叫方维方公公过去回话。” 曹进忠和方维心中都是一震,曹进忠料想必是东厂抓宫内聚赌事件的余韵未了,若要查办到方维头上,自己自然也是免不了督导不严的责任,这样想着,面上便露出为难之色。 方维倒是大大方方地迎上前去,道:“老祖宗可吩咐了另外带什么没有?” 小宦官道:“这个老祖宗倒是没有说什么,你只管本人前去就是了。” 方维点点头,小宦官便引着他向北径直往司礼监值房去了,一路也未跟他说半句话。 方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盘算道,宫里若是处置自己这样一个奉御,倒也无须司礼监掌印太监当面交代,顿时内心安稳了些。 不多时,他进了司礼监值房,小宦官通报了一声,就有内里当差的宦官引着方维进了内堂。 方维抬眼一看,原来陈镇和黄淮两位都在书案里头端坐着,他便跪下去道:“请老祖宗、祖宗训示。” 陈镇道:“起来吧。” 方维答应了一声,起来低头站着。陈镇道:“知道为什么叫你来吗?” 方维内心惴惴道:“小的不知。” 陈镇道:“上次你在我这写的那副字,写的很好。司礼监里写字的原本人手不足,近日又有出缺,原打算从礼仪房调几个能干的过来,只是他们最近忙着此番公主出降的大事,想是没有多余人手。内书房里的学生里,也有几个写字好的,年纪又太小,办起事来我嫌不够老成持重。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你是不错的。你愿意来吗?” 方维听陈镇语调和缓,不是要问他的罪名,心就放了大半,又听他说要调入司礼监,更是吃了一惊,司礼监是宫里宦官人人想进的中枢之所,比起他所在的神宫监更是天上地下,他愣了下,连忙跪下叩头道:“谢老祖宗恩典,方维无有不从。” 黄淮从旁笑道:“老祖宗这是慧眼挑中了你这匹千里马,你可须好好做事,报答你的伯乐。” 方维道:“千里马不敢当,小的定当实心用事,鞠躬尽瘁。” 陈镇道:“如此便好,只是在这里做事,不该说的话不要说,不该问的不要问,你可记住了?”他脸上笑着,这几句话倒是说的无比森严,方维只低着头连声称是。 陈镇便信手写了个条子,又交给旁边的宦官嘱咐他用印,向方维道:“你出去罢。” 方维出了院子,仍觉得恍恍惚惚,适才带他过来的两个小宦官出来了,手里拿了条子,脸上神色变得亲热且客气,拉着他的袖子道:“公公且跟我们来吧。” 方维想了一下道:“我还须得跟神宫监的掌事辞行。” 小宦官笑道:“方公公吩咐几个长随,将你在神宫监的东西取来便是,那曹公公莫非有天大的胆子,还能不让你走?” 方维道:“我手头上尚有些每月芝麻水蜡烛采买的账目,须得跟人交接。” 小宦官抬眼看着他,好似看着什么稀罕物件一样,笑道:“芝麻水蜡烛采买,这算是什么大事,不过方公公任事用心,交接清楚,自然是应该的。” 方维一路慢步回了神宫监,早有好事者将消息传了过去,曹进忠在奉先殿门口候着,见方维回来,一把抓住他的手,热络异常,又连声吩咐找几个长随,将方维的日常所用之物一起打包了。 方维道:“不急不急,尚有些账目,还没来得及请您过眼。” 曹进忠道:“什么账目不账目,你在这里办了这么多年差,你的品行,我自然是晓得的。”又自去房中取了几样点心,道:“你也知道,咱们神宫监平日里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这点心都是我从外头市面上买的,想是好的,一并拿去罢。” 方维谢过了,又和神宫监其他宦官一一道了辛苦,将账本整理了交给曹进忠,才带着长随将随身之物搬去了司礼监。 司礼监的文书房设在值房后身,也是三间暖房。方维进来,见里面已然坐了文书、写字等十几人,又堆满了各色书籍杂物,一眼望去拥挤不堪。众人手头皆是忙着抄写验看,见他进来,齐齐停下笔来,略略客套了一番,便又各人忙各人的事务去了。 方维在里面挑了张边角的书案坐了,整理带来的随身之物,见昨日尹家的桃花胭脂也在里面,便捡起来看了看,仍在匣子放好。还没等他整理完毕,便有两个小宦官,抱着两大摞奏折来了,道:“黄督公有吩咐,叫你将这些陈年奏折里头,拣要紧的抄了。” 方维一愣,笑道:“我初来乍到,并不懂这里的规矩,还请两位公公指点在下,哪些是所谓要紧的。” 两个宦官将奏折放在书案上,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道:“按照旧例,这些奏折里有些吹牛拍马或者引经据典的套话,便不用抄了,只拣着说实事的摘录了即可。”又指了指外面屋檐下,几个小火者缩着手站着,道:“有什么需要跑腿的,便找他们。” 方维连声谢过了,便出门叫了个火者,告诉他需要一套文房四宝,又赏了他半吊钱。不多时火者从库房领了来,方维见是成套全新的湖笔、徽墨、宣纸、端砚,又加上笔筒、笔洗、墨匣、纸镇等物件,皆非凡品,心中暗暗惊叹。 他坐下来,打开第一份奏折,见是三年前夏天的一次上书,南京户部主事范成弹劾南京镇守太监高俭,在南京后湖屯田,有违祖制。 他快速地翻了一遍,见奏折书写公正,文辞华美,但屯田一事闪烁其词,并无太多实证,便放了下来。 第二份,南京户部给事中李大用弹劾南京镇守太监高俭,冒犯后湖黄册库,湖为之淤。 第三份,南京御史余锦弹劾南京镇守太监高俭,以守备重臣与民争利,挟私害公。 第四份,南京礼部给事中纪从哲弹劾南京镇守太监高俭,多行不义,以致上天震怒,雷震孝陵柏树。 第20章 应对 方维端坐着,将手里的五六份奏折…… 方维端坐着,将手里的五六份奏折细细读了,不知不觉已到了掌灯时分,文书房内四下点起了灯烛。又有一队光禄寺的小火者送来了吃食,一一奉给个人。 方维打开食盒,见是一碟烧羊肉,一碟卤煮鹌鹑、一碗八宝攒汤、配糊油蒸饼,又有一个碟子摆着乳酪及奶皮子。 方维又将白日里曹进忠所赠的点心取出来,与人分发了。众人客套寒暄两句,便各自低头吃晚饭,房内静悄悄,一声不闻。 晚饭已毕,光禄寺的小火者们重新进来将碗碟收拾了,用提盒装走。有值夜的宦官陆续进来坐下,各自翻看案头的归档。方维见手头的奏折大半还未读完,少不得多花些工夫,只得挑灯继续夜读。 又读了十几份奏折,耳边听得宫里的二更鼓响了,值夜的随堂太监带着几个小宦官走了进来,巡视众人。 方维站在一旁,行礼完毕,随堂太监见是新人,多问了几句,便有文书房的掌事宦官过来从旁介绍。待随堂太监出去了,掌事便问方维手中现有何差使。 方维大略讲了几句,掌事道:“这里的文书是两班四拨,白班多些人,晚班少些。你今日刚到,便算你白班,今日你且回去睡吧。”方维道:“小的差事并不曾做完。”掌事道:“此一类的事务也不是十万火急,明日申时掌印才过来检点,明日再做,亦是不晚。” 方维道谢完毕,将奏折规整了放好,便去了河边的住处。此处原是他在神宫监时过夜的通铺,桌椅俱无,只得一副铺盖,一个铜盆而已。方维将今日的经历思前想后,寻思不出个脉络,又将自己白天所读的奏折细细捋了一遍。 待到天亮,他又进了文书房,将各奏折间的前后因果在脑中理清了,这才动手铺纸研墨。他胸中既有成算,将几个参劾奏折按时间顺序一一道来,各人奏折中的词句仅拣要紧的摘录,铺陈词句一概不用,总成三千余字,一气呵成。写完了,他又从头至尾参详了一番,见没有内容上的疏漏,便呈送给了文书房掌事。 申时过后,陈镇、黄淮带了大队随从,在司礼监依次巡房。进了文书房,众人皆停了笔,屏气凝神等训示。陈镇四下走了一走,一言不发便出去了。众人无不松了口气。过了一阵,又有两个小太监搬了些文书过来,依旧是让他依照上次的例子,拣要紧的摘录。 方维坐着翻看,见今日的文书,不光是奏折,还有些书札及诏书。他又花了一天一夜,将脉络理清,摘录些事情本末,呈送上去。第三日申时过后,巡视已毕,便有小宦官来文书房叫道:“方公公,黄督公请您到房内回话。” 方维随着去了黄淮值房,见他手里正翻着自己的两份呈稿,便跪下道:“小人愚钝,请督公训示。” 黄淮摆摆手道:“起来吧。”将两份呈稿推到一边,站起来走到他面前,盯着他笑道:“写的很好,字也端正。” 方维起身道:“不敢。” 黄淮指一指稿子道:“既是这几天已让你将前因后果看了一遍,也写了一遍,你便自己再跟我讲一讲公案的始末。” 方维道:“永嘉六年,南京言官弹劾镇守太监高俭在南京沿江湖荡违制垦田,冒犯后湖黄册库,上疏者二十余人。高俭上疏自辩称此湖荡继承自上任镇守太监,并非新开垦民田,且离黄册库甚远,并无冒犯。其后又有两京御史十数名,交章弹劾高俭。后高俭又上疏,称给事中李大用及御史余锦皆在湖荡中屯有田亩。万岁爷乃遣宫内太监及大理寺少卿赴南京重勘湖荡民田。后万岁爷诏令,李大用、余锦降一级使用,皆调外任。高俭及相干人等免问。” 黄淮笑道:“口才倒是很伶俐,前前后后一丝不错。那你觉得言官所言,可有道理?” 方维心中一动,便躬身道:“此事已经老祖宗及内阁诸位阁老合议,又是万岁爷下旨钦定,都是至高至明之人。小人微末见识,与众位大人相比,如萤火之比日月,何敢在您面前卖弄。” 黄淮背转身,走到案头后面,重新坐下道:“此地只你我二人,单讲无妨。” 方维道:“南京言官对高俭前前后后弹劾多次,合计共有六条罪状,其中变乱成法、妒害大臣、取受工银、纵人侵渔几条,皆是道听途说,并无实例印证;至于阴加查访,乃南京镇守太监分内之事。唯南京湖荡民田,万岁初登大宝,便曾有旨意,命细加勘查,归地于民,前任镇守太监未能遵旨照办,高俭亦未能按皇命行事,辜负万岁一片爱民之心,此其不当之处。” 黄淮点点头,叹了口气道:“你这番话说的,倒是圆满。可见你原来在神宫监,是大材小用了。” 方维道:“督公谬赞了。” 黄淮又打量了一下他,端了杯茶道:“你先下去吧。” 方维又跪下磕了个头,恭敬地退了出去。回到文书房,渐渐觉出后怕来,默默平复了一阵,提笔在纸上写了几段《大宝箴》,便到了晚饭时间。 他照例吃了晚饭,见没有新送来的文书,便告退出来,一路向南往宫门走去。不留神对面有人忽然叫住了他,“方公公。” 他抬眼一看,见是蒋济仁沿着夹道迎面过来,手中提着个药箱。方维连忙拱手道:“恭喜蒋太医小登科,新婚燕尔,举案齐眉。” 蒋济仁听了,一边还礼一边笑道:“你先恭喜我,我倒是还没恭喜你了,听说你升迁了。” 方维摇摇头道:“想是你听错了,并不是升迁,只是司礼监需要人手,去帮忙几天罢了。” 蒋济仁拿了方维腰间的腰牌,在手心里掂了一掂,道:“你可知多少人为了这块牌子走多少门路,花多少孝敬呢。”又问:“上次我救下来的姑娘,如今可还活得好好的?” 方维笑道:“姑娘现在我家里,活得还好,只是如今我家里,另外还有病人,还想冒昧请您这大国手择日去看一看。” 换了别人,方维是不敢开口的,宫中规矩,宦官宫人病了,不可请太医诊治。只是他们之前在运河上一番遭遇,方维大略知道蒋济仁为人,果不其然,蒋济仁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日就登门拜访。” 方维道了谢,两人一起到了宫门口,见蒋家的马车已在门口等候了。蒋济仁对自家车夫道:“回去禀报老爷夫人及少夫人,就说我有些同事应酬,须晚些到家。”车夫答应着去了。 方维有些诧异,便另行雇了辆马车往家里去。经过家卖书的铺子,方维忽然想起件事来,跟马车夫道:“等一下。”便下车进了铺子。 不一会上车,蒋济仁见他拿了一本《千家诗》,又有大中小三支狼羊兼毫,并一块铁铸砚台,笑道:“你这是又要给孩子开蒙啊。” 方维笑道:“开蒙不敢当,只是教教读书写字罢了。” 蒋济仁道:“你这个脾气性格,当个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倒是顶顶合适。”说完了,又觉得这话冒撞了,便用话岔开,问姑娘近况。方维道:“她叫卢玉贞,现如今是我家的丫头,你叫她玉贞便是了。” 第21章 天资 蒋济仁拎着药箱,方维拎着包袱,…… 蒋济仁拎着药箱,方维拎着包袱,一起走在地藏胡同里。天已经黑了,两边的店铺陆陆续续挂上了灯笼。因为是白事铺子,灯笼也尽是白色的,在夜色中烛火摇摇,一派凄清景象。 方维怕蒋济仁看了这副景象心中不快,正色道:“得罪了。我家宅子就在胡同里面,因这里两边都是做这行的铺子,所以价钱特别便宜。” 蒋济仁笑道:“学医之人,还能怕这个。纵有千年铁门限,终须一个土馒头,人吃五谷杂粮,便是要生病的,医不好,那就要帮衬他们了,实在无需避讳什么。” 方维脚下仍是刻意加快了些步子,嘴里说道:“我家中十分简陋,并没有什么好招待,还请蒋太医见谅。” 蒋济仁反而停下了,看着方维道:“咱们都已经出宫了,既是在外面,还请就不要称呼我太医了。在下表字伯栋,请问方公公是否有字?” 方维愣了一下,答道:“表字惟时,只是宫里无人这样称呼,连我自己都有些忘记了。” 他们敲门,却是郑祥来开门。方维忙道:“今天有贵客到了。” 自他们搬进这座宅子,还从未有过客人,郑祥好奇地向方维身后一瞧,便看到了蒋济仁,不由得欢喜道:“原来是救命的神医到了。”又连忙冲着厨房叫道:“玉贞姐姐,你的救命恩人到了。” 卢玉贞挑起厨房的布帘子,便见蒋济仁站在一树杏花下,玉树临风的姿态。 她又惊又喜,几步走了出来,又见自己还扎着围裙,手上淋淋沥沥的都是水,连忙福了一福道:“请恩人先去堂上坐。”自去厨房解了围裙,又抿了抿头发,出来见礼。 蒋济仁见她面色红润了些,穿一身蓝布袄子,头发结成一条大辫子盘在头上,倒像是个伶俐的丫头了,点点头笑道:“真好。”又看向方维道:“惟时兄所说的病人,可在这?” 玉贞道:“人在厢房里,挪动不得,还请蒋先生移步看看。” 蒋济仁进了厢房,便见方谨在木板上趴着,周身用棉布遮了。他撩起棉布看了看,皮肉仍有些青紫肿胀。又伸手从药箱里取出脉枕,给他把了脉,道:“活血化瘀,处理的倒是没有什么问题,行刑之人手下是容了情的,只是毕竟已经伤筋动骨,只能仔细养着,以后负重的活计便不要做了。” 方谨听了,脸色惨白,又问道:“还能练武吗?” 蒋济仁道:“弓马想是一时不能做了,日后调养好了再说。若是其他强身健体之术,练练无妨。”又转眼见了旁边摆着一簸箩切碎的草末子,问道:“这又是什么?” 卢玉贞道:“这是乡下的方子,将香灰草切碎了,每天给他在伤口上敷上几次。都是野草,不值钱的。” 蒋济仁顿时眼睛里发出光来,抓了一把草末子在鼻子边上嗅了一嗅,又在手里细细地碾着,笑道:“《嘉祐补注本草》中,大概是记了这个,今日倒是见到了。” 他低下头问方谨:“这个药放伤口上有什么感觉吗?” 方谨想了想,“不是很疼,就是觉得有点发凉。” 蒋济仁回头跟方维道:“你家这个草,给我包一些回去。只当诊金了。”方维笑道:“伯栋兄这个诊金,倒是格外便宜,敢不应承。” 蒋济仁笑道:“你不知道,我们这行里,全是一堆传男不传女,传媳不传婿的规矩,正经拜了师的徒弟,师傅还要留一手,所以远古的许多秘方都不免失传了。今日在你这儿倒是开了次眼,跟古书里的东西对上了,说起来这趟可是我赚了。” 郑祥在旁看着,忽然插嘴道:“蒋大夫,既然你人来了,能不能帮我干爹看看头风病呢?” 众人听了,都看向方维,方维有些窘迫,笑道:”总不能蒋大夫好不容易来一次,便这样使劲地用人家。一点小毛病,不妨事的。” 蒋济仁笑道:“不急不急,一个一个来,”先指一指卢玉贞,再指一指方维,“她的脉象我稍后看,先看你的。” 众人去堂屋坐了,蒋济仁便问了方维头风病何时发作。方维道:“十岁那年突然重疾,后来好了,便留下了病根,逢上刮风下雨,或者遇到些着急上火的事情,便发作起来,如同万剑穿脑一般,大概一炷香的时辰便会好转。” 蒋济仁给他把了脉,皱着眉头道:“你这个脉象倒是康健,只是头风十分难医治,更难根除,平日当以静心休养为上,若是发病时,辅以针灸,痛苦会少些。” 他话音未落,郑祥便问道:“这针灸之术,我们能学吗?”卢玉贞虽未开口,但眼睛直直地望向他,满眼恳求之意。 蒋济仁笑道:“这个学起来可难了,若是从头学起,没有三五年是不行的。”又向方维说道,“你且不要急,待我回头想想,有没有什么膏药方子好用一些。” 方维笑道:“你肯过来,我已经是很感激了,岂敢再妄想。” 蒋济仁拿了方维书案上的笔墨,开出方子来,递给方维道:“你家半大小子好的快,再养上半个多月,就能起来走动了,只是还要多加留意,粗重的活计不要做了。”又转向玉贞道:“上次给你的丸药吃完了不曾?” 玉贞道:“还剩了几粒。” 蒋济仁道:“算着你也该吃完了,别舍不得吃。”笑道:“伸手出来,我再给你把把脉。” 卢玉贞伸手出来,蒋济仁便从怀里拿出来一张帕子垫着,把完了脉,道:“你原是脾肾双虚,精血亏损,近日略好些了,只是平时得用药补着,不能停了。”又开出一张方子递给她。 卢玉贞拿过方子看了看,抬头看了看他,欲言又止。蒋济仁道:“想说什么便说罢。” 卢玉贞指着方子里的一味药道:“这个方子里面,我看有何首乌,这个药很贵,能不能换成便宜些的?” 一时屋子里四个人全都愣住了,蒋济仁惊讶道:“原来你认识字的。” 方维道:“她认识字的,上次我问她,她学过千字文。” 蒋济仁道:“她不单是认得,她还知道这个药贵。”他接着发问:“你是在哪儿学的?” 卢玉贞道:“我爹原是乡野郎中,从小教了我一些治病的草药方子。我家是村子里的,大伙儿都穷,都是些采来的草药。香灰草治外伤,就是他教我的。何首乌这三个字我认得的,那时候村里人挖到了,我爹去收药,说这个药贵,所以我一直都记得。” 蒋济仁忽然站了起来,拱手道:“不知令尊现在何处,可否登门拜访讨教?” 卢玉贞道:“我七岁时,他已经去世了。” 蒋济仁长叹一声,道:“可惜可惜。”他摇摇头,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又从怀里掏出来一枚玉章,在两张方子上盖了,递给方维道:“这是我的私章,我家的药铺叫做回春堂,在京城里也有十余家分铺,他们见了这个私章,会给你算便宜些。” 方维推辞道:“不敢不敢,生意是你家的,也不是你一个人的,怎么好再占你家的便宜。” 蒋济仁笑道:“无妨无妨,几副药而已,只是今日经历实在难得。”他又叹口气道:“七岁能记得这些,也是很有慧根了。只可惜……” 方维道:“玉贞是识字的,伯栋兄不妨说几本启蒙的医术让她读一读,说不定她能再想起些方子呢。” 蒋济仁点点头,在纸上写了神农本草经与千金方,又摇摇头道,“这两本入门不好,没人教着只怕学偏了。我回家找一找当年我学过的几本,上面有些我的评点标注,学的快些。” 卢玉贞从旁看着,已是眼圈泛红,跪了下来道:“谢蒋大夫。” 蒋济仁站了起来,没有受这个礼,道:“又不是收徒,你不用拜我,我家是不收女徒弟的,正经徒弟进门还要保人,请客摆酒,麻烦的很。只是觉得你天资聪颖,当个丫鬟做做家事,未免可惜。” 方维将书铺里买的东西取出来,一一递给她道:“这个你也拿着罢,以后你就和方谨和郑祥一样地学写字,我屋子里的书,你也都可以看,有什么不认识的,我在家便问我,我不在家,便问郑祥,到底不要辜负了你的天资。” 第22章 经筵 “掌事,我昨天吃了些凉物,肚子…… “掌事,我昨天吃了些凉物,肚子今天一直咕噜咕噜就没有停过,只怕到时候出了虚恭,大不敬啊。” “掌事,我手头还有六部官员上书恭贺四坛落成的贺表,现堆在桌上还没有整理,实在抽不开身啊。” “掌事,老祖宗还等着北镇抚司的奏报,我得催着他们点呢。” 文书房掌事在一排桌子前面踱过去,又踱回来,最后停在方维面前,道:“今日十二,是经筵的日子,人手有缺,你便跟着去罢。”没有等他开口,又补充道:“不要出声,不要失仪,叫你站就站,叫你跪就跪,跟着前面的人做就好。” 方维低头站在一队司礼监宦官的最后面。文华殿上设好了御座、御案,讲案。宦官们将书籍、讲章提前摆放好,四书在东、经史在西,讲章誊写两份,御案,讲案各放一份。 准备好了这些,他们分成两队,肃立在文华殿外面,春天的早上,天还是有些冷,他得控制着自己不发抖,不然就是失仪。 待他们列队完毕后,陈镇和黄淮走了过来,两人各穿着蟒袍和飞鱼服,站在两队宦官队首。 随即,早朝散朝后的五六十名文官,排成两列在文华殿正门两侧站定,恭候皇帝的驾临。他们之中,有内阁大学士、六部尚书、左右都御史以及有爵位的勋贵们,尽数穿着红色朝服,胸前是仙鹤或者孔雀补子,戴着纱制朝冠,腰带上嵌着玉石或者犀角,在清晨的太阳下,灿然生光。 方维一眼便看到为首的知经筵事顾廷机。他年约五十来岁,在大学士中并不算老,但是作为内阁首辅,已是公认的老成持重。他出身科举,二十年前得中状元,并按照旧例,担任翰林院修撰。此后,他在翰林院任职十余年,并升任户部侍郎。大礼议事件后,在混乱的朝堂里,他便是众望所归的首辅人选。 李孚也在里面,他虽近日已经入阁,并钦点为内阁次辅,却只站在第三排,因他既非知经筵事,又非讲官,只作为侍经筵官站在后面。 这也是方维第一次得见天颜。年轻的皇帝圆脸短须,有着端正的五官。他在大汉将军二十人的保卫下,穿着黑色的龙袍,迈着沉稳的步子入内落座。皇帝落座以后,鸿胪寺官员便进行唱礼,知经筵事顾廷观带领外面的文官和宦官一起行五拜三叩之礼,然后顺序上殿,东西两厢有序侍立。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后,宦官们将御案抬到御座前,将讲案抬到御案正前方。随着鸿胪寺官员唱一声“进讲”,经筵正式开始。 展书官随即出来为皇帝展开四书,做好准备的讲官出列向皇帝行跪拜礼,皇帝开口道:“免。” 讲官开始讲授提前准备好的讲章。本次讲授的是《大学》中的“所谓治国必先齐其家者,其家不可教而能教人者,无之。故君子不出家而成教于国”一章。在一个多时辰的讲授时间内,除了讲官,所有人员都要在庄严的气氛下,闭气凝神细听,即使是在宝座上的皇帝,亦不能例外。 方维站在后面,控制着自己一动不动。讲官讲书的时间是那样的漫长和枯燥,他只能默默盯着前面人的后脑勺。 忽然,讲官停止了讲授,而用洪亮的声音朗诵道:“为人君者,可不敬哉?”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往向宝座上的皇帝,看他把一个略放松的姿势重新换成正襟危坐。 四书段落讲授完毕后,就有经史讲官继续。等到经史也讲完了,宦官们便上前把御案和书案依次撤去。文臣和宦官们按照进来的次序依次下殿,在殿外继续行五拜三叩之礼。又有宦官引导众人到左顺门内的暖房,享受光禄寺准备的酒食。 经历了这一系列流程,天光已过申时。各内阁大学士径直去了文渊阁,其他文官出宫回家。陈镇和黄淮乘坐肩舆先行离去,剩下的宦官们步行回司礼监。方维虽然年轻,身体也有些僵直。年纪略大的宦官,在散去之后,更不免哀叹连连。 等到方维终于回到文书房自己的书案前面,除了需要整理的奏折,他还看到了一封信,旁边的写字告诉他,是神宫监的人送来的。 方维打开看,是一张条子,曹进忠的笔迹,上写着:“今晚戌时到燕春楼,哥哥梳拢清倌,你也来吃酒。” 方维看了,有点意外,将条子揣在怀里,思量着曹进忠平日里除了养了条哈巴狗儿爱如珍宝,赌博喝酒偶一为之,倒是没有看出还有这样的爱好。 他晚饭后出了宫门,回了趟地藏胡同。方谨已经能起来了,一瘸一拐地来给他开门,卢玉贞坐在耳房里桌子前面,手里捏着他送的毛笔,正在黄纸上练字。 方维从后看去,字的间架结构倒是有,只是有些生硬,便道:“写字需要实指虚腕。指头要实实在在地捏上去,腕要空着,不管大字小字都是这样的。”他从旁边抽了一管毛笔,比了个样子给她看。 她学着握住了,把腕子抬起来。方维道:“不是这样,指肚紧贴着笔管子,往上边撇一点力。” 他从后面伸出手去,大拇指按着她的拇指,整只手覆在她用力的右手上方,手腕子带着她在虚空中画了一个圈,见她死死地抓住笔杆,又道:“放松些。不是不用力,是要传到笔尖上去,你得多练才能找得到那个巧劲。手会酸,会麻,写上几个月慢慢就好了。” 他放了手,卢玉贞也放下笔来,搓一搓手,觉得自己的手刚刚就有些麻。 方维又问:“屋里我记得还有些麻纸的,怎么用黄纸。” 卢玉贞道:“这个便宜些,买两刀没几个钱,胡同里便有卖的,也方便买。” 方维“哦”了一声,在堂屋里找了平素装钱的匣子,打开来看,想寻出个小元宝来,无奈只得三五块碎银,只得用红纸封了揣进怀里,又想了一下,便到耳房里,问道:“玉贞,你可晓得如今梳拢清倌人,是怎样的规矩?” 霎时间,他就见卢玉贞的脸色变了,忽然变得又青又白,她吞吞吐吐地答道:“一家一个规矩的,便是主家跟管家的鸨儿商量定了,要多少头面、衣服、箱笼,等过了这个礼,还要立个文书,算个日子。”她想了一想,“到了正日子,鸨儿就把喜堂喜酒备好了,主家自去办事宿夜就是了。” 方维知她误会了,笑道:“并不是我,我只是贺喜之人。想问要备些什么礼。” 玉贞将信将疑地看着他,道:“若是给女方贺喜,头面填妆都是有的,男方的话,包些银两也就是了。至于另给的开门钱,压床钱,便不知道京城这里要不要了。” 方维道:“想也是要的,自古道婊/子爱钞,哪有不赚的银钱。” 此话一出,玉贞脸色煞白,低下头一声不言语。方维见此,知道自己说冒撞了,待要说些什么,又张不开口,沉默了一会子,方维道:“我这便出去吃酒去了,完了我自去宫里,你不必等我。”便恍惚着走了。 第23章 喜宴 方维进了院子,曹进忠已在门口迎…… 方维进了院子,曹进忠已站在门口迎客了。他穿了一身红色锦缎喜服,发髻旁边又斜插着一朵大大的正红色绒花,整个人看上去喜气满满,十分光鲜,离着还有老远便拱手向方维致意。 方维也拱手笑道:“恭喜掌事,贺喜掌事。” 曹进忠道:“惭愧惭愧,四十几岁的人了,也来凑这个热闹。” 方维道:“有幸来喝掌事的喜酒,看新郎官打扮的这样漂亮,说是二十几岁大伙也信的。” 曹进忠满脸春色,嘴已是合不拢,也笑道:“原是兄弟们抬举,给老哥哥我赏这个脸。”便请进屋里。 方维道:“掌事迎客忙着,我原是帮不上什么,自便罢了。” 门口有两个迎宾的小宦官,记账收着礼钱,方维将散碎银子上了帐,走进厅内。方维见这厅里摆了十桌,宾客想是男女各半,零零星星已是坐了一些人,男方这头都是宫里头各司的宦官。他平素不大出去交际,认识的不多,略有些眼熟的,就互相点个头招呼。 旁边又有个隔间,里头摆了几张梨木桌子,是几个品阶略高点的太监穿着便服,正在热火朝天地打着叶子牌,旁边一些院子里的姑娘们在绣墩上坐了,手里捧着茶水、点心、水烟伺候。 隔间里一股水烟味夹着水粉香脂的味道,浓的有点发冲,方维略站了站,便觉得有些待不住。刚要收脚退出去,忽然旁边一个人走了过来,扯着他的袖子道:“方公公。” 方维一抬眼,见正是这次去南京公差刚认识的人,南京镇守太监高俭麾下的金九华,又惊又喜,忙道:“原来你也来了。” 金九华穿一身绿色锦袍,腰间配了玉坠子,像个京城富贵公子的打扮,轻声道:“方公公,烦请借一步说话。” 方维跟他出了厅堂,外面有个小院子。他俩在院子角落树荫下站定了,金九华拱手笑道:“听说爷爷近日升迁了,还没来得及恭喜。” 方维笑道:“你消息倒是快。只是去帮个忙而已,升迁自然是谈不上的。” 金九华道:“在南京的时候,我便看出来了,以您的才华气度,只是平日里轻易不肯露相,但终究是掩不住的。” 方维把话岔开,问道:“金公公是何时赴京的?” 金九华道:“我是照我们督公的吩咐,将南京府里面这一季给宫里的各色孝敬押着上京,也是这两天刚刚才到的。前天去司礼监拜会了老祖宗和各位祖宗,昨天去甲字库督办着东西入了库,又正赶上曹掌事恰好有这样的喜事,想着自己不常进京拜会诸位,便来捧个人场,不想就遇见爷爷您了。” 方维知他人情练达,长于交际,笑道:“金公公人缘好,想必此刻场上认识的人都比我多些。” 金九华笑道:“我那些场面话,您听听便罢了,桌上倒是有些酒肉朋友,平日里吃吃喝喝,举着杯子吹着牛,真有事的时候,可有人记得我是谁。” 方维见他意有所指,正色问道:“你家督公可是出了什么事?” 金九华道:“爷爷您在司礼监,可曾听到事关我家督公的什么消息?” 方维想到前几天黄淮让他整理的三年前的奏折,思量了一下,见这不是说话的场合,便道:“我才到司礼监不过十天光景,平日里只是抄抄写写的,倒没有听到什么。” 金九华脸色微变,想说什么,只听院子里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是几个十来岁的小龟子出来在屋檐下放鞭炮,方维扯了扯他的袖子,道:“进去罢。” 厅里掌上灯烛,已是闹哄哄地坐满了人,酒肴十分丰盛。他们俩捡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一边是院子里的各色姑娘,打扮的花团锦簇,一边是宫里的各司太监,也穿着锦袍便装,看着小龟子将七八个扎着红色绢花的箱笼抬出来,一一打开了,都是些头面衣裳、金杯银器,加上一应日常所用之物,件件精美非常。 箱笼放好,两个喜娘搀着女方进来,按院子里梳拢清倌人的规矩,是不披盖头的,只将本来的辫子梳成发髻。 这姑娘妆容精致,戴着一副金包银花丝镶嵌头面,越发衬得杏眼桃腮,粉雕玉琢,真如天仙一般,众人皆是看的呆了,霎时间厅内一片寂静,落针可闻。过得片刻,一起喝起彩来。曹进忠更是喜得手舞足蹈,站在中间,向各个方向抱拳。 旁边喜婆唱道:“吉时已到,请相公和娘子对拜。”两个人在中间站定了,拜了一拜,喜婆便叫礼成。又有相伴的姊妹在旁吹箫弹琴,歌舞起来。曹进忠自携着姑娘,满桌轮着敬酒。众人见曹进忠年过四十,样貌平庸,却有此艳福,艳羡者有,嫉恨者更多,曹进忠只是喜气洋洋,照单全收。 方维在台下看着,也在金九华耳边道:“我这掌事,今日找的这个姐儿,倒是颜色好。” 金九华笑道:“放在扬州,实在不算什么,在京城,也算是头一等的了。还是爷爷您有定力,那样标致的扬州姐儿都动不了您的凡心。” 方维知道是说自己在南京相看的事,手指往外点了一点,微笑道:“看这头面箱笼,外加酒席排场,没有三五百两银子,可打不住。花了这许多,只求三五日快活,花完了从此便是陌路人了。我是穷人出身,眼皮子浅,总觉得奢侈太过,划不来。” 金九华道:“三五百两银子,算个什么,只爷爷您初到司礼监,不知道其中的门路罢了。” 方维一笑,便不搭话。不一会儿一对新人过来这桌敬酒,方维便起身,看姑娘容颜虽美,只是眼皮浮肿,拿厚粉遮盖着,像是哭过,脸上挂着认命的笑容,目光却有些哀戚,心中叹了一口气,嘴里只是盛赞一回郎才女貌,佳偶天成,曹进忠喜不自胜,旁边的人又叫道“新人须多饮几杯,趁着酒兴,好入洞房”,便来者不拒,一连饮尽了好几杯。席上推杯换盏,又有人叮叮当当划起拳来,叫闹声此起彼伏,不知不觉已到了二更天上,喜娘便叫姊妹们吹弹起来,送新人入洞房。 众人见新人上楼去了,便将杯中残酒饮尽了,彼此客套一番,正好散席。小龟子将宾客一一送出门去,雇下马车。金九华却搭着方维的手道:“爷爷,如今我有要紧的事情恳谈,须得找个地方说话。”方维点了点头,两人便都做出不胜酒力的样子,相携着坐了马车。 金九华上了车,对马车夫道:“去碧玉胡同从北往南第三间宅子。”一边转过脸来,跟方维解释道:“这是督公在北京长包下来的宅子,府上的人进京使用方便些。” 方维知道碧玉胡同是京城大珰宅第众多的地方,也不意外,点了点头,没有多问。 第24章 危机 金九华掌了灯,带方维进花厅坐了…… 金九华亲自掌了灯,带方维左穿右绕,走进一间花厅坐了。有个极老的仆人端了茶壶茶碗上来,立时便又退了下去,留下他们二人在厅里对坐。烛火昏暗,方维看不清周围陈设,只见脚下缠枝蕃花地毯繁复精美,便知价值不菲。 金九华给方维斟上了茶,见他四周打量了一下,便笑道:“这座宅子,原是督公前几年来北京的时候买下来的。因他到了北京,总要有个地方招待老祖宗和各位祖宗们,嫌外面太招摇又不方便,这个宅子还清静些,离宫里也近。我们府里的人后来上京供奉,便总在这里歇脚。” 方维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苦笑着道:“你家督公的事,自然是需要老祖宗与各位祖宗们操心的事,我又何德何能管得了这些。你也知道,我在宫里这些年浑浑噩噩,一无职务,二无人脉,三无钱财,又能帮上你们些什么呢。” 金九华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道:“爷爷也不必如此妄自菲薄,您既然在这紫禁城里,便是神宫监的人,也是我们的上官。何况您如今已是进了司礼监,我便万万不敢再跟您打马虎眼。今日深夜请您过来相叙,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方维见他严肃起来,也正色道:“我在司礼监办差不过寥寥数日,只是个抄写的文书,其他事务更是两眼一抹黑,便是想帮你们,也是有心无力。” 金九华向前探过身子来,低声道:“爷爷在宫里日子也久了,可听说过三年前的后湖旧案?” 方维想起在司礼监刚刚整理过的旧折子,前因后果心下雪亮,亦不好明言,只是避重就轻地道:“当时事情闹得大,我虽在神宫监,仿佛也听说过一些流言,想是你家督公和当地言官不睦,这自然是常有的事。” 金九华搓了搓手指,像是斟酌了下用词,仍旧低声道:“当时督公和言官们你来我往,牵扯甚广,后来事情闹得大了,两京言官们人人上书弹劾,连当今的首辅顾廷机也被攀扯在内,弄得朝堂上也整日不得安宁。最后还是万岁爷圣明,把最初几个无事生非的南京言官给调了外任,方才平息了这事。” 方维点头道:“万岁爷洞明万物,他们那点串联的小把戏,自然是瞒不过的。” 金九华看了看方维的脸色,见他神色平静,便继续说道:“后湖一案当时就这样过去了,督公这边当然是揭过不提。但是两京的言官可是被得罪得狠了,平日里他们鸡蛋里也要挑个骨头出来,便是空穴来风的事情,也要借此泛起些浪。实不相瞒,我家督公自从后湖案结案之后,这三年来每年参劾他的奏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理由也是五花八门,我们平日里只当他们笑话看。可是总归南京离北京又远,日子久了,三人成虎,几百封奏折递上去,不免有些闲话落到万岁爷心里去。” 他长叹了一声道:“这几年来,全凭老祖宗在司礼监一力遮风挡雨,加上督公他惯会实心用事,每年给南京地方的岁贡也好,造办也好,凡是宫里人开口要的,都恭恭敬敬地征办到十成十,再加上各年节给二十四衙门的体己孝敬都置办得妥当体面,这才勉勉强强打点住了这悠悠之口。” 金九华停了一下,喝了点茶,又往下讲,声音却越来越低,“只是按老规矩,地方上的孝敬和采买之物,本以当地特产为主,” 他用手指头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画了几道,“近年来宫里开出的贡品单子,不管是名目还是种类,都有增无减,有些南京地方上原是不产的,便要找商人去别处采买。原来宫里采买还拿些金花银出来,现如今都是用盐引,竟是没有现钱。尤其是近年来新修宫殿庙宇所用的石头、花木,今年公主出降所用丝绸、金银器、瓷器,太医院的药材,甚至光禄寺点名要的江阴县的鲚鱼,常熟县的软栗,林林总总,不一而足。去年正好流年不利,发了水灾,光是南直隶的灾民便数以十万计,南京城内流民也处处可见,采买一事更加艰难。” “府里去江阴收茶的人,到了县城,便被些百姓围住了,侥幸逃了一条性命出来,胳膊被打断了,脸上也挂了彩。督公在府里另找其他人,便无人敢领头去。只是这君山茶原是宫里点了名要贡的,督公无法,只得亲自带人到了江阴县催办。那江阴县令程若愚,人如其名,也是个不开窍的。他来拜会督公,可是见了面,只大谈灾民疾苦,说什么民怨载道不胜其扰,并不接采买的话。督公派人在街上暗访,又查出来此人竟是编了首民谣,在当地四处传唱。” 金九华站起来,在后面书架上取出一本书,中间夹了一页白纸。金九华拿了出来,递给方维。 方维在灯下低头看,纸上是一首小词,道是:“太湖鱼,君山茶。鱼肥卖我子,茶香破我家。采茶妇,捕鱼夫,官府拷掠无完肤。昊天胡不仁?此地亦何辜?君山何日摧,太湖何日枯?山摧茶亦死,湖枯鱼始无。山难摧,湖难枯,吾民不可苏!” 方维将民谣读完了,叹道:“这词里一股怨愤之意,便是犯了大忌讳了。”金九华点头道:“可不是。这人也是榆木脑袋,督公让人将词抄了下来,拿到他面前,问这词是谁人所作,他竟是一口承认了是自己写的,督公便立时写了个折子,参他作歌怨谤,阻绝进贡。参劾的折子上去不久,便有旨意来,将程若愚捉拿进京了。” 方维听着听着,忽然脑海里一个念头浮起来,连忙问道:“捉拿他,可是我到南京宣旨的时候?” 金九华道:“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正是你们来的那几天,北镇抚司陆大人亲自带着人将他捉了,下了南京锦衣卫狱。只是你们跟李孚走了水路,他们后来走了陆路将人押送上京,便比你们晚几天到。” 方维恍然大悟,只道:“这程若愚不过是区区一个七品知县,在北镇抚司手里,也不算什么人物。” 金九华道:“你道他只是个知县,芝麻绿豆小官。他家中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只是清贫农户。难就难在这人是个新科进士出身,人还未到京师,便有同榜同门的奏折雪片一样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本章中程若愚所作的民谣改变自明代韩邦奇所作《富阳民谣》 第25章 猜测 方维问道:“这程若愚多大年纪?…… 方维问道:“这程若愚有多大年纪?” 金九华道:“二十八九岁,南直隶农家子出身。” 方维苦笑道:“少年人得中进士,一时年轻气盛,不懂规矩也是常有的事。你家督公打小眼里就不揉沙子,这几年又在江南富庶之地被那些大小官员捧惯了,哪里能容得下他一个知县造次。” 金九华道:“督公原以为这年轻县官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没想到还是个硬脖子,听说北镇抚司去拿他的时候,他已经将衙门内的事务交接好了,跟家眷也道了别,穿着一身布衣坐在家里等人来拿呢。” 方维叹了口气道:“既然参他的奏折已经上了,人也已经下了锦衣卫狱,看你家督公的做派,也一贯不是什么畏惧流言的谨慎人物。只要他实心用事,圣上英明,自有公断。” 金九华道:“话虽如此,我们南京督公府去年给宫里头二十四衙门各人的孝敬,比前年略少了一成。我前几日到甲字库交割贡品,便被嫌弃得了不得,说这批送来的丝绸质地发硬,上色又不光鲜,不合宫里的规制,任凭我说破了嘴皮子,就是不肯入库。我找了他们掌事,快把好话说尽了,只差跪下来给他磕头,他才勉为其难地收了。这还只是库房,想着其他衙门的掌事、少监们,势必平日口里也掂着十个过子呢。我们这也是没有法子,还请爷爷您在司礼监老祖宗和祖宗面前多多帮衬着些。我们这些下人们,也是感激不尽。” 方维见他说的恳切,只柔声道:“我们这些人为奴为婢,都是天命,赏不赏饭,也是上头说了算。只是我也有一句良言相劝,你们要想一世平安,便什么事都烂在自己府里头,别什么有的没的,都往宫里面牵扯。你家督公已是得了十年人间的极品富贵,凡事莫要强求。” 金九华听完这番话,脸色都变了,愣了一会平静过来,苦笑道:“爷爷说的极是。我们是一片丹心,只盼天可怜见罢了。” 方维见是深夜了,便起身告辞,金九华道:“爷爷不忙,在南京您给我们园子里手书的题字并对联,督公喜欢的很,已经让我们找工匠照着刻了挂上了。督公再三嘱咐,润笔是一定要交到您手上的。”说完,在书架上取了个信封,便递给他。 方维道:“都是举手之劳,断不敢收。”极力推辞。金九华道:“府里便是在外请那些文人墨客写,也没有不给润笔的道理。”推让了一番,方维便收下了。金九华又送他到门口方回。 此处离宫里不远,方维一路步行,不久便进了宫。他到了住处,胡乱睡了一夜,第二天早起到了文书房,便有小宦官搬了一堆新写就的奏章过来。 他坐下来仔细翻看,果然是几个月来各地官员弹劾高俭的奏折,比起三年前的后湖旧案,此次上书的文官数量既多,品级也显然高了一些。他从前到后细细翻检,没有着急誊录,沉吟了半晌,出了院子叫了一个小火者道:“劳烦将近二十年的登科录搬来。” 不多时,两个小火者搬了登科录过来,方维埋头在其中,按年份翻阅,在最新的登科录里找到程若愚,南直隶桐城人,府学生,考中三甲第一百八十八名,赐同进士出身。还没来得及细看,就有小宦官来传话,说黄淮要他进见。 方维随着他到了黄淮值房,跪下行礼道:“小人愚钝,未能誊录完毕,还请督公原宥。” 黄淮摆了摆手,让旁边伺候的几个小宦官出去,方抬头道:“起来吧。” 方维站了起来。黄淮道:“给你的奏折,你都看过了吧。” 方维道:“只是粗略翻检过了,唯恐看的不够细致。” 黄淮笑道:“今日已然让你将这三个月来的折子看了一遍,也不必誊录。现下程若愚已经关在锦衣卫狱,你便猜猜后续会如何。” 方维道:“督公可否宽限小人些时间,容小人将今日的一些愚见细细讲来。” 黄淮抬眼看了看他,端起一盏茶来吹了一吹,道:“你但讲无妨。” 方维道:“还请督公赐纸笔。” 黄淮指了指自己的书案道:“自取无妨。” 方维取了一只中狼毫,在案上铺了张宣纸上,提笔写了“旧怨”两字,跟着解释道,“三年前的后湖旧案,前前后后上了参劾折子的言官共三十二人。其中始作俑者两人被放了外任,之后并未上书。剩下三十人,在这三年里,仍旧年年上书参劾高俭,此为旧怨。”这三个月来,这些人每人上奏折约两三封,言辞激烈,但有后湖事铺垫在前,难免让人觉得是成见所致,党同伐异。” 他又提笔,写了“同乡”二字,道:“我刚查了登科录,程若愚是南直隶省安庆府人士,府学生出身。宣德年间,安庆府知府主持修建了官办书院,规制宏备,百年来人才辈出。程若愚虽是寒门子弟,在府学读书,定是得了同乡士绅资助。他少年得中进士又有此遭遇,安庆籍父老同气连枝,上书营救也是人情。我因时间所限,未能全盘计算安庆籍缙绅姓名,粗粗算来,应不下二十人,其中南直隶左布政司张敏中,是其中官阶最高者。他既是安庆籍,又是程若愚会试的房师。” 黄淮放下茶盏,走了下来,站在方维身边,看他又提笔写了“同年”二字,道:“程若愚是三年前的新科进士,当年春闱放榜,共取中两百八十二人,皆是他的同年。此次为程若愚上书,他同榜进士上书的共四十一人,其中外任官员以湖州知州江丰年为首,他是当年的二甲第十六名,在京的官员上书的不多,但有几位翰林院编修,是他同榜的庶吉士。” 黄淮击掌笑道:“妙极妙极。那依你所见,此事当如何了结?” 方维道:“言官旧怨,已有定论。”说罢提笔将旧怨二字抹去。又道:“六部官员,尤其是内阁,并无人敢为程若愚出头。同乡虽多,皆是外任,同榜虽多,品阶尚低。现下西北东南皆有战事,又正值春季天旱。此等小事,无非是小小风波,原不必使万岁爷过于劳烦。若圣上有意大事化小,只将这些折子尽数留中,着北镇抚司将程若愚好生查问,过几个月定他个冒犯长辈的罪名,杖刑发配就是了。” 黄淮冷笑道:“好一招大事化小!朝廷里的事情,倒教你一个小奉御算的清清楚楚。” 方维忙放了笔,跪下叩头道:“小人以卑贱心思,妄自猜测,是大不敬的死罪。” 黄淮低头看着他,缓缓道:“你倒是将高俭撇得清楚,昨天南京镇守太监府给你的润笔,让我猜猜,可有二百两?” 第26章 变数 方维低着头,地下的石板是冰凉的…… 方维低着头跪着,膝盖下面铺的青砖是冰冷的,他的手指头按在上面,也跟着一起发冷。他深吸一口气,从怀里掏出张银票,向上托在手中,道:“督公明鉴,银票只得一百两。” 黄淮瞥了一眼,冷笑道:“只有一百两,南京镇守太监府也真不够意思,怎么到了北京来,出手还这样小气。” 方维不敢说话,值房内死一般的沉寂,过了一会儿,他的两只胳膊向上举着,都渐渐麻了,只听得黄淮道:“那天晚上,跟姓金的在内室一番答对,你倒也是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 方维低声道:“小人是真心相劝,并无一点私心,请督公明察。” 他低着头,眼里只能看到黄淮的袍子下摆的一角,绣着连片的云纹,黄淮淡淡地问道:“说到私心,你刚才那些猜测,便没有袒护高俭的私心吗。” 方维道:“小人以为,程若愚他如今已在锦衣卫狱中,外面的这些人一封接着一封地上折子,意思总归是要先救他活命,至于高俭,他去催宫里的采买,见了诽谤朝廷的话,心里不平,要上书弹劾,也是他们做奴婢的职责所在。” 黄淮道:“那依你所见,高俭倒是真撇得干干净净,一点儿也动不得了。” 方维道:“言官们的折子,指斥他在南京荼毒乡里这些事,原不过是旧调重弹,若是真的去查,不一定有确凿实证,说不定翻扯起来,又像后湖案一样,板子打到自己身上。程若愚的那些同乡同门们,看他们折子里的措辞,也只是谨慎小心,说程若愚资历不足,不知深浅,求圣上开恩不与他一般计较,并不敢牵扯太多。” 他又叩了个头,低声道:”高俭毕竟是宫里派出去的人,便是在外头犯了错,要怎么处置,也应该是圣上、老祖宗、祖宗们拿主意的事,以小人的愚见,总不需要他们外头的人吵吵嚷嚷,四处攀扯,伤了宫里的体面。” 黄淮叹了口气道:“你先起来吧。” 方维将银票放在地上,缓缓起身。 黄淮看了一眼银票,嘴边带着点不屑的笑:“拿着吧,银票赏你了。”又返回座位上坐下,“你既是进了司礼监,眼皮子便不要这么浅。区区一百两银票,算得了什么。”他又问道:“高俭那个位子上的人,每年几十万两的银子在手里过,你要是跟着我好好做事,也早晚能有那么一天。” 方维道:“小人惭愧,自知才疏学浅,不敢有这样大的志向,只希望苟全性命,得全家平安,已然心满意足了。” 黄淮没有接他的话,忽然笑了一声,道:“若是有人不想大事化小呢?” 方维一时没有明白过来,思索了一小会,谨慎答道:“那便是要等变数了。” 黄淮伸出手来,食指在纸上的“旧怨”、“同乡”、“同门”三个词上依次点了一点,问道:“你觉得哪里还会有变数?” 方维答道:“小人委实不知,只看从今往后十天半个月的后续,若是文官那边没有大人物上书,这件事便是落地了。” 黄淮点点头,吩咐道:“很好。那你就在司礼监文书房里待上十天,不要出宫,只在这里寸步不离地守着,看谁又上了奏本,即刻来报给我。我到底要看看,这变数能不能来。” 方维回到文书房,掌事已是得了吩咐,并不多问,从院子里叫了两个小火者带方维去登记个住处。方维将原来神宫监住处的被褥铜盆并几件日常换洗衣服一起收拾了,搬到河边新的住所。 新住所是两人一铺,比原来宽敞许多,床前有桌椅,又有书架。 小火者拎了拎手里的包袱,笑道:“看不出方公公的行李这样简洁,一点零碎东西都没有。”方维也笑道:“我原本也没置办什么家私。” 他们将包袱放下,刚要帮着收拾,方维忙道不用,又给了一人半吊钱。小火者笑眯眯地接了,谢过方维,便退了出去。 方维便关了门,上了门闩,从怀里另外掏出一封信,是金九华那天晚上给他的信封,里头除了一百两的银票,还有一张条子,正是高俭的手书笔迹。他将里面的文字暗暗记下,点起火折子,便将它在手里烧尽了。 方维从此便在文书房日夜兼班,深夜方休,第二日清早便又起来做事。紫禁城外面送来的奏折到了司礼监,照例先一总送往文书房,由文书房派专人登记,分类,呈送给管事的陈镇和黄淮,再按类分发给司礼监随堂太监。 掌事太监便安排方维做奏折的登记和分类。这原是个文书房人人推诿的苦差事,需要心思缜密,做事细致。 每天进宫的几百封奏折,有的是例行请安、贺文贺表,只需登记好名字后按两京六部、外省官员分类汇总,待吉日吉时一起呈送;有的是八百里军报、救灾急递文书,即便是深夜到来,也需要立时递交陈镇或黄淮的值房;其他奏折送过来,便按照内容分轻重缓急,在书笺上简洁地写出纪要,放在不同的匣子内,一早搬去司礼监正厅的书案上,不得有一丝差错。 方维初始觉得手忙脚乱,做了几天,渐渐上了手,便做的有模有样,一丝不乱。掌事太监见了,也觉得他眼明手快,条理清楚,实属难得,在陈镇面前着实夸过两次。只是方维日日忙得陀螺一样,自己也觉得身体越发亏空,只怕头风发作起来,人前出丑。 连日并无大事,到了第十日,奏折里只有几封言官上书弹劾高俭的折子,方维大略看了看,并没有新词,便放下了。他心中不由得有些放松,略活动了一下手指,想着晚饭后便出宫,在巷口的饽饽铺买些芙蓉糕和枣泥饼回家。 他在剩下的折子里一一翻看着,直到翻到最下面的一封,心中一跳,暗道:“变数来了。” 是礼部侍郎张文简的奏疏。方维打开来,看里面文字慷慨激昂,矛头直指南京镇守太监高俭,说他弹劾程若愚“亏损国体,大失人心”,又用“伏望留意于难保之天命,割恩于坏事之小人,明正法典。”作结尾,言辞犀利,文风狠辣。 方维知道这位张侍郎素有文名,正是当代文坛领袖,经学权威,在本朝儒生中有极高声望。手里照例登记了,将奏折在匣子里放好,便写了个条子在信封里,叫小宦官即刻呈送给黄淮。 第27章 误会 黄淮将奏折反复看了两遍,又合起…… 黄淮将奏折反复看了两遍,又合起来在掌心里拍了一拍,笑道:“居然被我料中了。他这士林领袖果然也不是徒有虚名,真算得上文气纵横,通篇读下来,我都看的有点坐不住了,说得好像不除高俭,就立马要亡国了一样。” 方维立在一旁,低头回道:“他虽素有直名,三年前后湖一案时,他却迟迟不表态。反而是这次上了奏折。” 黄淮用手指头敲敲桌子,笑微微地道:“他虽号称是个直臣,可不是一味的直,不然怎么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你猜猜,现在最坐不住的是谁?” 方维想了想道:“小人觉得,自然是高俭吧。” 黄淮打量了一下他,将下巴抬了抬,道:“这你可猜错了。他这个文章,弹劾高俭还是其次的,字里行间的意思,是把顾阁老架在火上烤啊。” 他将手摊开,比了个着火的样子,又放下来用两根手指敲了敲奏折,喝了口茶,对着方维笑道:“顾阁老这个人,外面人总戏称他“纸糊阁老”,见谁都和和气气的,你可千万不要小瞧了他。文官们老说他首尾两端,遇事左顾右盼,不能决断,可他确实是有维持大局的办法。大礼议那时候闹得朝堂汹涌势不两立的时候,万岁爷需要他来调节两边,他就成了首辅了。” 方维点了点头,道:“小人猜测这封折子递上去,若万岁爷还是继续留中,估计文官们就要群情汹涌,逼着顾阁老上奏折表明态度了。” 黄淮叹了口气,道:“想必是这个路数。可知世间万事,有阳必有阴。时局要求顾廷机来当这个和事佬,他也就当了,而且当的很好。只可惜这个位置上的人,只做阴阳调和的水磨工夫,是不够的。他顾廷机还有家族子弟,门生故旧,咱们便拭目以待,他这次能不能扛得住。” 他看着方维,微微一笑道:“在司礼监做事,你可要多学着点,他们文官老说什么一叶落而天下知秋,得学会看大势,看准了,才能为我所用呢。” 方维恭敬地答道:“督公说的是。” 他见黄淮兴致勃勃,想着他必然是有所图谋,只连声称是,也不敢多话。告退之后,便继续去文书房整理奏折。夜已经深了,二更鼓敲过,文书房里灯火摇摇,眼前的字开始模糊,在视野里轻轻跳跃。 他知道自己看文书时间太久了,眼睛有些疲乏,便停了笔收拾了,给旁边的写字宦官交代了一声,要回住处。刚走出文书房的门,院子里正好有小火者疾步进来,说外头有人找他。 他心里暗暗纳罕,提了盏灯笼走出司礼监的院子,便见到方谨站在夜色里,挎着个包袱等着他,灯光下长身玉立,宽肩细腰,不知不觉之间,方谨的身高已经猛窜了一大截子,竟是快要赶上他了。 他定了定神,赶忙问道:“你这就从家里跑出来了,身上养好了吗?” 方谨笑道:“我本来就没什么事,又在家养了个把月,天天就是吃药,把骨头都快养脆了。我觉得好的差不多,就回猫儿房做事了。”方谨跟他沿着夹道慢慢走在去河边的路上,灯笼轻轻摇晃,映出一大一小的人影。“蒋大夫也给我看过的,说没什么事了。” 方维愣了一下,问道:“蒋大夫又去家里了吗?” 方谨道:“是啊,他给玉贞姐姐送了几本书来,都挺厚的,还有几张挂画,画的男的女的……” 方维想了想,大概是经络图之类,不由得笑了,一边抬起手来,敲了敲方谨的头,“这个你也不认得,也不跟着多学一点,养猫能养一辈子吗。” 方谨缩了缩脖子,笑了起来,“说不定呢。” 他们到了方维的新住处,方谨打量了四周,在椅子上坐了,笑道:“这个地方好多了。”又道:“干爹你这好些天没有回家,我们心里也惦记得很。玉贞姐姐做了些粽子,见你不在,便想着能不能让我送进宫来给你。”便把包袱打开来,解了外面的一层青花布,里头是个油纸包着的食盒,内有四个箬叶包的粽子。 方维才想到已是临近端午,就着手拿着吃了一个,是小枣糯米馅的,味道很清甜,笑道:“剩下你吃吧。” 方谨道:“玉贞姐姐包了许多,送了蒋大夫一些,我和郑祥也都吃了。干爹你多吃些。” 方维嗯了一声,笑道:“原来我这是剩下的。” 方谨连忙摇头:“是给干爹你挑的最好的。” 方维叹了口气道:“我这几天在这里便是公务,什么时节都忙忘了。”一点一点把剩下的粽子吃完了,又笑道:”跟干爹在这儿睡吧。这儿宽敞些。” 当晚方谨便睡在他的住处,方维连日劳累,倒头便睡了,也不觉得拥挤。第二日早朝后,便有圣谕下来,赏赐首辅顾廷机及次辅李孚大红五彩五毒艾叶双缠身蟒纱一件,供二人端午节吉服所用。 方维将圣谕抄录了底稿,着人送去库房,又见小火者们在各值房外面张罗着摆上菖蒲、艾盆,又在门上挂了仙女仗剑降毒的吊屏。 他站着看了一会,一阵穿堂风进来,便觉头重脚轻,浑身发冷。他知道自己大概是着了凉,便向掌事太监告假。 文书房掌事见近日来的奏折大都是端午时节群臣上来的贺辞,并无军情急报,便叫了两个平日得力的写字宦官来顶班,只叫他休息两日。 方维在大太阳底下慢慢行走着,只觉得头晕目眩,出了一身冷汗,勉强出了宫门,连忙雇了辆马车。下了马车,他又强撑着到饽饽铺子里买了两样点心,用纸包了,提在手里回家。家门口也插着艾草,他敲了敲门,卢玉贞过来开门。 他把手里的一包点心递了过去,笑了笑:“你送的粽子我吃了,这是给你的。”又道:“我累了,先睡一会,不必叫我吃饭了。”走到自己屋里,解了外袍,连衣服也没来及换,便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昏天暗地,连个梦都没有。再睁眼时,天还是大亮着,方维向外看了看,心里正疑惑着,玉贞进来了,见到他醒着,松了一口气,笑道:“大人您可醒了,睡了一天一夜了,我也不敢叫您。” 方维嗯了一声,待要起来,觉得浑身飘忽,脚底倒像是没了跟的。勉强坐了起来。玉贞已是打了盆水来,在旁伺候他洗脸。 他胡乱洗了两把,将脸擦了,慢慢站起来,走到院子里。 已是初夏时节,院子中间的杏树已是枝繁叶茂,枝头上挂着小小的青杏子,阳光穿过树叶,在地上洒下点点光斑。 树上扯了根绳子,拴在窗户上,上面晾着他昨天脱下来的衣服。暖洋洋的风飘飘地吹过来,从他的外袍里穿过,衣服想是快干了,在风中也跟着轻轻地晃。 他走到耳房,看到堆了半个桌子的字纸,正中间摆着一本手抄的黄帝内经,是一手漂亮的柳体楷书,法度森严,一丝不苟。书被翻得很旧了,边上满满都是小楷的批注,方维想着定是蒋济仁留下的。 字纸上是她一字一句抄的选段,字还是有点歪,但已经略微有点样子了,写着日期,一张一张叠了起来,堆了一掌多高。墙上挂了一幅十二经络图,也填了不少批注。 方维点点头道:“你很用功。” 玉贞却看着他,脸上有些担忧,像是很犹豫的样子。方维问道:“你是想说什么吗?” 玉贞深吸了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勇气:“大人,您脸色不是太好。”她抬起头来,带点恳求地说,“大人,那种地方,还是少去的好。” 第28章 风筝 方维愣了一下,本想开口解释几句…… 方维愣了一下,本想开口解释几句,见卢玉贞低着头搓着衣角,很是为难的样子,思前想后终于也没有开口,只淡淡地道:“你先去忙你的吧。” 卢玉贞说了那句话,觉得自己实在是冒撞了,内心正是惴惴不已,见方维的口气,倒不像是生气的样子,连忙笑道:“那我去忙了。” 她回到自己的耳房,房里本来很狭窄,除了一张床和桌椅,容不下其他陈设。墙上用钉子横着钉了几块木板,堆放着几本书。 她又仔细地擦了一擦手,把木板上的书抽了一本下来,开始翻着看。书上边角细细密密地写满了备注,她得眯着眼睛一个字一个字地辨认,遇到不认识的字,便用笔在纸上照猫画虎地描下来。 看了一会,听见咚咚几声响,抬头看时,是方维在外面敲窗户。 卢玉贞打起帘子,方维走了进来,见她又歪歪扭扭地写了十几个字,笑道:“我改天得说方谨两句,他要是有三分能像你这样用功,就好了。”一边将纸张拿起来,问道:“这些字都是你不认识的罢?” 她点点头道:“实在认不得。” 方维便用手指头给她指着,一个一个地教读音和意思。教完了,又道:“你也不必总是窝在屋里这样用功,出去走走也好。” 卢玉贞道:“我只是觉得自己脑子太笨了,字也认得不多,有时候字看着都认识了,连在一起,反而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方维把笔搁在架上,淡淡地道:“别太着急,说到识字,你已经是一等聪明的了,只是小时候就学了一小段,后面没人教你。宫里面的宫女们,多数也是不识字的,有些通文墨的,就去选女官了。” 卢玉贞好奇道:“女人也能做官吗?” 方维道:“当然能,前朝宫里有很多女官,现在是少了,可也是很厉害的,文章也能写的花团锦簇,她们可都是有品级的。” 卢玉贞道:“她们读书比大人你还厉害吗?” 方维笑了,没有回答,“我家里是种田的,进宫的时候,我也是大字不识一个,后来遇到贵人愿意教我读书写字,我才学会的。慢慢学,总能学会的。” 他指着她写下来的字,“这些字我认识,可是这字里行间是什么意思,我不敢轻易猜测,总觉得蒋大夫教你更好些。只是你刚捡起来,不要钻牛角尖,你不妨都记下来,下次他来的时候,你就好好问他。别那么着急。” 她抬起头来,看着方维:“大人,我总觉得现在的日子有点太好了,我总害怕自己的命没有那么好,不知道什么时候老天爷就把它收回去了,所以得趁现在抓得住的时候,多学点什么。” 方维转过脸,没有直面她,看着墙上的书:“你背井离乡的,在这儿给我做丫鬟,就觉得自己命好了啊。“ 卢玉贞道:“我在这每天有饭吃,没人打,没人骂,命就很好了。” 方维笑道:“你才二十出头,怎么说话就这样老气横秋的,动不动就信命了,一辈子很长呢。” 卢玉贞微笑着,没有说话,方维转过眼睛,看见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额头的红斑上,心里微微一动,外头忽然传来丁零当啷的拨浪鼓声音,有人在胡同里吆喝着,“磨剪子来~戗菜刀~” 卢玉贞醒过神来,连忙说道:“大人,我去做点饭吧。您想吃点什么?” 方维随口道:“你看着做吧,也没什么要紧。”忽然想起来昨天的点心,看看被书和纸铺满的桌面,并没有地方放其他的了,笑道:“给你买的点心,这么快就吃光了?” 卢玉贞笑道:“没有啊,我放在您屋里书架上的匣子里了,想着您起来的时候能吃些,不料竟忘了。” 方维笑道:“带给你吃的,你就吃吧,我在宫里当差,吃食上虽然比主子们敷衍,总也是齐全的,这些东西看你也舍不得买,就放在你这里,看书累了就吃一点。” 卢玉贞点点头出去了,过了一会儿把一包点心拿了进来,搁在横板上。方维想着自己在,她怕是不好意思吃,便撩了帘子出去站在院子里。 刚出门,忽然见一个青色的大风筝从远处飘飘地落下来,正挂在杏树的树杈上,啪的一声。卢玉贞听见响动,也出来了,看见方维踮脚把风筝够了下来,是个大号的沙燕儿风筝,上头画了蝙蝠和牡丹花,色彩缤纷,煞是好看。 方维道:“清明都过了好久了,还有人在放风筝呢。”说着把风筝递到她手里,她拿在手里,反复端详着,很是喜欢,又叹道:“估计是什么人家放出来的晦气,咱们家里也不能留着它。” 方维道:“这个风俗我倒是知道一点,宫里也有这讲究,这个风筝若是别人放出来的,便不能重新放一次了,免得沾了晦气。你若是喜欢,便留着罢,咱们另去买一个放了,就把这个晦气散了。” 方维进屋穿了一件青色便袍,卢玉贞套了一条青色罗裙,腰里又系上一条腰裙,两人便要出门。 方维见卢玉贞眼里大有兴奋之色,笑道:“你这个年纪,整日关在家里洗衣做饭,也是闷得慌。”又看到她是一双天足,“原来你是没裹脚的。” 卢玉贞便不好意思起来,把鞋子往裙子底下藏了藏,低头道:“我父母离世之后,自然族人是不管这个的。后来到了李家做童养媳,他家想着要我干活,便没有让我裹。大脚,丑的很。” 方维笑道:“你不用遮遮掩掩的,这事原是世人没见识,我倒是觉得三寸金莲才是不好看呢。外面的人都不信,宫里的宫女们都不裹脚的。” 卢玉贞惊讶道:“是真的吗?大人莫骗我。” 方维道:“我在宫里也十多年了,怎么没见过。浣衣局里送的衣服鞋袜就摆在那里,鞋子都是大的。” 方维锁了门,他们沿着胡同向外走,穿过地藏胡同,再过两条街,沿着河边走,倒是一条繁华街道,有圈地打把式卖艺的,有农户卖菜,摊贩卖肉的,也有货郎行走着卖货,担子上插着糖人儿,有孩童围成一团,稚嫩的声音此起彼伏。也有撞惊闺的,担子里插着绒花,团扇,银钗。 他们两个边走边看,街上热闹非凡。卢玉贞眼尖,看到街尾有家卖风筝的摊子,便扯一扯方维的袖子道:“大人,那边。” 卢玉贞在摊子前面挑了挑,捡了个差不多的元宝翅大沙燕子,方维问完价钱,给了一吊钱,等着摊贩把线系起来。正好看见旁边有个货郎摇着拨浪鼓过来,担子上挂着一簇一簇的五彩丝线,并小孩的虎头帽和虎头鞋。他又选了四扎五彩丝线,摊贩又道:“官人给不给娘子买些花儿?” 方维一愣,看摊贩打开匣子,里头是剪出来的红色纸花儿,有应季的蝙蝠、石榴花,也有梅花、牡丹花。 他转过头去问玉贞:“想不想要花儿?” 卢玉贞回过头来,见方维往匣子里指了指,定睛一看,摇摇头道:“大人还是不要给我花钱了。” 摊贩笑道:“这样漂亮的小娘子,怎么能不买点花儿衬一衬呢?” 方维听了,也笑了,道:“你不要管,挑个你喜欢的。” 卢玉贞忽然害了羞,抬不起眼来仔细看,眼光扫了一扫,便飞快地拿了一件梅花图案的。方维一总付了钱,看摊贩吆喝着去了。 第29章 踏青 大路边是两溜高大挺拔的柳树,…… 大路边是两溜高大挺拔的柳树,正是初夏时节,碧绿的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他们两个就这样顺着风沿着河流向城外走去,路上的行人穿梭去来,渐渐人变少了,路两边放眼望去,尽是绿油油的麦田。 卢玉贞手里拿着风筝,有意无意地走得慢了些,田里的麦子长了须,初结了穗子,随风起伏,一派蓬勃景象,这和记忆中家乡的景象有点重叠,但又是新的风景了。 她弯下腰来仔细看。方维走在她后面,也跟着停下了,笑道:“果然是南方人,这个都没有见过啊。” 卢玉贞道:“我家乡是种稻子的,那边尽是水田,跟这个不大一样。”她伸手把几只麦穗揽在手里,饶有兴味地观察着,方维却伸出手来,在麦穗上捏了捏,皱着眉头道:“今年春天雨水少,麦穗结的不实,怕是有饥荒呢。” 卢玉贞吓了一跳,道:“大人,这个您也能看得出来。” 方维用左手两根手指夹住一支麦穗,右手指着给她看,“你看这个穗子不大,倒是有一半都是瘪的,剩下一半就算灌了浆,也不如往年的饱满。”他松开麦穗,叹了口气道:“我家就是种地的,打从我记事的时候,就跟着在地里刨食了。春分天不雨,处处起新坟,遇上这种灾荒天气,都是要饿死人的。” 方维抬眼看去,不远处的麦田中间,零零星星地散落着几座坟,其中有几座想是清明的时候有人祭拜过了,坟前有烧过纸的痕迹,又散落着些果子,坟头有土坷垃压着黄色草纸,在风中颤颤巍巍地动。也有孤坟无人祭拜的,坟头已是淹没在荒草杂树之中。 卢玉贞顺着他的眼光一看,又见方维神色凄凉,估摸着是他想起了家人,又想到自己父母远在万里之外,也无人上坟烧纸,便也低着头不再说话。 方维原地站了一会,淡淡地道:“那边有个高点的草坡,咱们过去。” 河岸边有个挺大的高坡,坡度很缓。卢玉贞随着他走了一小会,就上了坡顶。天气晴好,坡上面踏青的男男女女络绎不绝,有放风筝的,也有女眷们搭了秋千荡着玩儿的,暖风中带着点脂粉香气。 卢玉贞倒是不慌不忙地提着风筝在坡上走了一圈,测了测风向,心里有数了,选定了个地方站着,一只手拿着风筝的提线,逆风向前快走了几步,见风筝向上窜了一截,又停下来慢慢放线。她顺着风力一放一收,看风筝在空中飞得又高又稳了,转身在人群中找方维。方维站在坡顶一棵大柳树底下,笑眯眯看着她。她手里一边扯着线,一边问道:“大人,您要不要来试试?” 方维摆摆手道:“你放的好,也难得出来一趟,多玩会罢。”卢玉贞悠着力放了一阵子,笑道:“这个风筝精致好看,打的顶线也好,要是这样放了去,倒是舍不得了。” 方维走了过来,伸手接过,笑道:“我来罢。”拿在手里,见风大力沉,线已经是扯到了底,便伸手想扯断。卢玉贞见了,急忙将他的手拉了下来,道:“大人当心,小心这线划破手。” 方维道:“没带剪子出来,倒是没有趁手的工具。”正在打量周围,忽然斜刺里一个黑色大蝙蝠风筝急急地窜了过来,和半空中的沙燕风筝绞在一起,两边使上了力,啪的一声将线都绷断了。 方维被这股劲带的撤了两步,看两个风筝向远处高高飘去,一会儿便只得两个黑点大小了。卢玉贞拍手笑道:“这个蝙蝠来的倒是及时。” 方维也收了手,笑道:“这下把家里的晦气都散了,后面就一切都好了。”两个人走下了坡,看日头已是在向西走,玉贞道:“大人,咱们回吧。”。 他们一前一后,沿着大路回城,又走了一段,方维忽然停了脚步,神情有点局促, 卢玉贞问道:“大人,怎么了?” 方维把声音压得很低:“我要小解。” 卢玉贞不以为意,往路边大柳树下面指了一指,方维却摇了摇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便快步走下路边麦田去了。 卢玉贞愣了一愣,忽然脑中爆出一个念头,瞬间明白了,见几百步开外的河沟边立着一处破败的土房,仅余下几扇坍塌的墙壁,与周边村庄皆离得很远,想是无人居住,方维便急走几步,朝那边去了。 卢玉贞在路边,看着方维的人影在土墙后消失不见,一时说不出的心酸,又突然想到那土屋破败久了,里头怕不会有什么蛇虫鼠蚁,便也下了大路,往土房走去。她沿着田埂慢慢走着,离着土屋还剩下十几步,突然听见方维的声音惊叫道:“什么东西?” 她也吃了一惊,撩起裙子三步并作两步跑起来。这土屋的门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她一进来,就看到方维在土墙的角落里,带点慌乱地站了起来,手上还提着裤子。 她急急地道:“大人,是我,怎么了?” 方维见她进来,眼里有些窘迫,但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了,摆了摆手大声道:“你先别过来。”他用眼神搜寻着地下的荒草丛,土堆里只有些朽坏的木条,他便抄了一条在手里,卢玉贞的眼光随着他一转,便看到了就在自己身后,在土墙的另一边角落里,有个黑洞,一只手从洞里伸了出来,搭在地上。 她心脏如擂鼓一般,跳得极快,但脑海里反而一片清明,并没有慌,慢慢弯下腰去,学着方维也扯了一根木条出来,手搭在嘴唇上,示意方维不要出声,提起裙子往里走了两步。 定睛看时,是半截细瘦枯干的手臂,她想大概是病死或者饿死的尸体被扔在了这里,刚想回头跟方维说,忽然被人用力向后扯了一把,方维整个人挡在她面前,原来是这手臂忽然从地下抬了起来,伴随着一声低低的哀鸣。 是个女人的声音。 他们俩同时长出了口气,又走近了一些,那手臂向上挣了一挣,洞里面露出来半个脸,脏污的看不清五官,一头乱七八糟的长头发,真如鬼魅一般,身体隐在洞中,嘴里发出呜呜的惨叫声,像是痛到了极致。 方维和卢玉贞对望了一眼,齐齐向后退了一步。那女人也看见了他们两个人,用力吸了几口气,忽然将手臂伸向卢玉贞,断断续续地叫了几声:“救救我……救救……”说了两句,又喘不上气来。 卢玉贞见此,踌躇了一下,看向方维。方维咬着嘴唇,见她眼光看过来,只是点点头道:“先别靠太近,当心她有疫病。”卢玉贞走了过去,俯身将木条递到她手中,跟她比了个使劲的手势。 女人见她有帮忙的意思,也点点头,用力向上爬了两步。卢玉贞离的近了,也借着光往下看,原来这地洞是个乡下人废弃不用了的地窨子,女人拽着木条爬了出来,卢玉贞和方维都倒吸一口气,她上半身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看不出颜色的夹袄,下半身的衣服裤子都已经撕成碎布条条,身材干瘪瘦弱,却腹大如鼓,身下淋漓着一片血迹,竟是已经临盆了。 女人抱着肚子,在墙角蜷曲地躺着,高一声低一声地哀叫。方维见此,向后退到出口,低着头不敢再看,卢玉贞手脚发麻,但见女人哀恳的眼光直望着她,便回头轻声地问:“大人,我看得找个稳婆来。” 方维嗯了一声,道:“我去村里叫罢,你在这里守着,别乱动。”说完快步走出去了。 卢玉贞定了定神,站在墙边,看见黏糊糊的液体合着鲜血顺着女人的大腿一路淌下来,在脚边凝成一滩。她虽自己没有生过,之前在南京的时候,也听姐妹们荤素不忌地说过些怀孕生孩子的故事,知道这是闯鬼门关的事。 此刻她一个人守着,见女人渐渐上气不接下气,眼睛也闭上了再不睁开,心中又着急又害怕,蹲下身道:“别急,再等等,去叫人了,再等等人就来了。” 第30章 成空 卢玉贞在墙角蹲着,等了约么一炷…… 卢玉贞在墙角蹲着,等了约么一炷香功夫,看女人先是声声哀叫,后面已经是再也没力气了,只闭着眼睛低低喘气。 她疾步走到土屋外面,向远处张望了一下,周遭村庄离得太远,她忖度着就算方维能顺利找到稳婆,再带过来,也得是一两个时辰以后的事。 她咬了咬牙,把裙子撩起来系在腰上,沿着台阶下到地窨子底,里面一片黑洞洞的,借着洞口透进来的光,眯着眼睛能看见里头只有一卷脏兮兮的被子,旁边扔着几个破碗,还有个陶罐子。 她爬上爬下两次,将这些东西尽数拖了上来,见碗里有两个窝头,便掰开了想喂给女人吃,见她浑身打着寒战,紧咬着牙,竟是喂不进去。晃一晃罐子,里面倒也还有点水,便倒到碗里,端着给她喝。 女人就着她的手,大口大口地将喝完了水,又直直地倒了下去。 她原本怕的很,此时人命当头,忽然有种莫名的勇气涌了上来,横下一条心,又壮了壮胆子,向女人身下看,只见一片血肉模糊,看不出是什么。 她想了一下过去听说的种种故事,知道孩子出来的时候应该是头朝下,想是孩子太大,卡住了。 她蹲下来用水冲了冲手,伸手到女人身下摸索,触手感觉不是毛发,竟像是一只小小的手或脚。她后背一阵发麻,不由得打了个寒战,缩回手来一看,满手都淌着血和脏污,一阵腥臭味直冲上鼻子,她忍不住低头向墙角呕吐起来。 等她再抬起头的时候,就看见方维的身影从土墙边上绕了过来,手里拎着个木桶。稍一迟疑,方维便问道:“你可还好?” 卢玉贞用袖子擦了擦嘴,低声道:“我还好,只是她是难产,怕是不行了。” 方维道:“我在村里问了几户,都说她是个逃荒来的乞儿,平日里就在这地窖里住,已经住了几年了。这村里没有稳婆,要到镇子上再去请,我怕来不及,就让她们烧了开水,又买了把剪刀。” 卢玉贞低头看,桶里的水冒着热气,方维又从衣袋里掏出把铁剪刀来。她点点头把剪刀接过去,把剪刀往水里涮了一下,方维却伸手手臂,虚虚地挡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用探究的眼光看着她。 她心里明白,握着剪刀把手上试了两下,轻声道:“让我试试吧。咱们要是不管,她这立马就是要死了,一尸两命。” 方维没有再拦,只是看着她,摇摇头道:“你不是稳婆。就算稳婆也不是大罗金仙。” 卢玉贞道:“大人,当日要是没遇到蒋大夫,或是他不出手救我,我立时便死了。如今我想学治病,便不能……” 方维把脸转过去,道:“我在外面守着。” 卢玉贞道:“多谢大人。” 她拿起剪刀,手有点抖。卢玉贞在女人两腿间跪下来,将她的两条大腿往上屈曲,再尽力向外分开,用一只手摸索着往里进,探到了胎儿的小手或者小脚。她屏住呼吸尝试着用了点力拉扯,里头却是卡住了,纹丝不动。 她看见女人整个身体在发着抖,知道不能再拖下去,心中默念神佛保佑,将剪刀的半边刀刃切了进去,手竟是抖得发不了力,她又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使出吃奶的力气,用力一剪。 刀刃划过皮肉,是带点钝的撕裂声,女人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整个人猛地向上一挣,两条腿乱蹬一气。卢玉贞不留神,被一脚踹到了脖子,顿时两眼发黑,整个人向后倒在地下,剪刀脱手甩在一边。她挣扎着起身,方维大步过来,伸出手将她拉了起来。 卢玉贞不顾身上的痛,连滚带爬到了女人耳边叫道:“别动,千万别动,就快好了。”方维见她不肯放弃,道:“我来拉住她吧。” 女人像是听懂了,停了下来,睁开了眼,方维将她两只手叠在一起放在头顶,叫了声”得罪了“,便俯下身来压住她的手腕子,对着卢玉贞道:“快些。” 卢玉贞站起来,用水冲了冲剪刀,再往下看,已经能看到血污深处,胎儿的一只脚露了头。她甩干了剪刀上的水,跪下去摸准了位置,使出全身力气又剪了一刀,深吸了一口气,将手伸进去,扯住那只小脚用力拖拽。 她也不懂得使什么巧劲儿,只是挣命似的向外使力,忽然那股卡住的劲儿松了,一团热乎乎黏糊糊的东西落在她的手上。 这团东西裹着血和粘液,卢玉贞晃了一下,险些没有握住。待在手里稳住了,低头看去,一团皱巴巴的皮肉,皮肤是发青发黑的颜色,眼睛紧闭着,让她莫名地想到小时候见过的乡下人扒了皮的兔儿。她看清楚了,是个女婴,伸出手擦一擦孩子的脸,忽然想起来什么,向着方维问道:“她怎么不哭?” 方维走了过来,伸手去探孩子的鼻息,又摸了摸手脚,摇摇头。女人也睁大着眼睛,手着急地向孩子伸着,像是要说什么,又立时明白了,卸了力似的躺下来。 卢玉贞把孩子放在地下,哽咽难言,忽然听到方维的声音颤抖着:“你看她怎么抖得这样厉害?” 她抬头看,见女人整个人打摆子一样颤抖着,脸色发青,白色泡沫从嘴角不停地向下流。 她吓得手脚都僵硬了,跟方维面面相觑,又看见旁边的水罐,连忙倒了半碗水端到她嘴边,想给她喝,却被她一只手挥了过来,连碗带水打到一边,摔得稀烂。 卢玉贞怕的想叫,嗓子却像是木了,张着嘴出不了声。转眼间,女人眼里的光就暗淡了下去,脸上呈现出青灰色的死气。 卢玉贞呆呆地站在地下,心里已经很明白,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看着女人在挣扎中直着嗓子叫了几声娘,越叫声音越低,终于再也不动了。 仿佛过了很久,只听方维低声地说,“你先出去吧。”她转向他,看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便道:“大人,先等一会儿。” 卢玉贞在地上寻到了剪子,将脐带剪断了,把孩子摆到女人旁边。又拿布条沾了水,给女人擦了擦脸。擦干净泥和灰,露出一张秀气的小脸,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她给她阖上眼睛,眼睛边上还有泪痕,她都给擦干净了。 卢玉贞把地窖里拖上来的被子展开,把地上躺的一大一小盖住。她走到院子外面,方维一会儿也出来了,俩人静默着,看里头的火苗和黑烟。四面沉寂,天边晚霞红的也像是火在烧,要烧尽人间一切不为人知的疾苦。 等到他们两个终于搭了一辆路过的骡车进城,天已是完全黑了。他们在主街下了车,街市依然热闹繁华,摊贩大声吆喝着卖花儿,卖丝线,卖虎头鞋,卖糖人儿。 方维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在这里吃完饭再回去吧。” 卢玉贞这才回过神来,大半天没有吃饭,倒也不觉得饿,只是浑身酸痛,只想寻个地方倒下去。见方维要吃,便强撑着笑道:“都听大人的。” 他俩在路边一个馄饨摊子上坐定,叫了两碗馄饨。 卢玉贞浑浑噩噩,眼光看着走来走去的摊贩,忽然想起件事来,伸手往怀里找,原来买的红色纸花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在外头了,她想着估计是丢在土屋里了,便不做声。 方维见了她在找东西,自然猜到了,笑道:“估计是放风筝的时候丢在草坡上,被人捡了去了。这种小玩意儿,再买一个就是了。”说完站起来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去就来。” 卢玉贞坐在凳子上,看汤锅里泛起的袅袅白烟发着呆。忽然耳边传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叫了一声“玉贞。” 她抬头看,是李义,穿一身沉香色茧绸直裰。许久不见,他越发光鲜了,像是个读书人家的翩翩公子。 他们对望着一时无言,过了一会,卢玉贞淡淡地道:“你叫错了,应该叫我姐姐。” 第31章 真心 李义脸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 李义脸有点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点酒。他大剌剌地扯了凳子,在卢玉贞对面坐下,轻声地问:“身子养好了吗?” 卢玉贞把脸转向一边,并不看他,点点头道:“已经好多了。” 她一转脸,李义眼尖,立时看到她脖子上仿佛有片青紫,弯腰探过头来看。卢玉贞觉察了,连忙转回来,李义已经看得真切,眼里立即闪出怒意,咬着牙道:“他打你了?” 卢玉贞见他脸色都变了,忙道:“你误会了,这是我自己碰的。” 李义却刷地站起来,走到她身边蹲下,伸出手来,将她的零碎头发撩到脖子后面。馄饨摊子招牌下面点着两盏灯笼,他借着光,看见她从下颌往下青青紫紫肿起来一大片。 他小心地拿手指肚蹭了蹭,卢玉贞疼的“嘶”了一声,连忙站了起来,借势把他推开了,自己也退了一步,道:“我自己摔的,不怪别人。” 他上前一步,起身扯着她的袖子,眼光却在她脸上来回流连不去,“姐姐,你要我叫姐姐,我就这样叫了,怎么自己摔能摔到这儿?” 卢玉贞不想解释,也不便解释,伸手扯着自己袖子,抬头道:“我自己弄的,你不用管。” 李义却不打算放手,目光灼灼,“姐姐,你忘了你是从小带着我长大的,什么都瞒不住我,你说不来谎话,一说眼神就发飘,就像你现在这个样子。” 卢玉贞听他这么说,心忽然软下来,说话也跟着软了下来,摇摇头道,“你真的是误会了。方大人是个极好的人,待我也好的。”说着声音便低了下去,越说越轻。 听到后面这句,李义的手忽然僵硬了,他木然地放了手,也低声问道:“你是……已经跟了他了,是不是?” 卢玉贞重新坐下,手里整了整衣裳上的皱褶,又把手放在膝盖上,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唯有声音是清楚的,“他救了我的命,我伺候他,是应该的。” 李义苦笑了一声,又转过去在对面坐了,他们都不说话,只有店家的吆喝声,木炭燃烧的啪啪声,水煮沸的嘶嘶乱响。 他表情渐渐变得冷静,开口道:“是我不是人,我都知道,姐姐,可是他是个……” 卢玉贞道:“南京城外面收税的小吏,杀猪的屠户,跑船的船夫,送信的驿卒,连街头的混混我都伺候过。那两三年,究竟伺候过多少人,大概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个,数都数不清了。” 她顿了顿,又说道,“我自认命苦福薄,死不足惜,只是这几个月来,总算过了些人过的日子,方大人待我,说是恩重如山,也不为过。” 李义冷笑道:“恩重如山?把你弄伤了的恩重如山吗?”他指了指她脖子上的伤处,“就算不是他弄的,你看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可曾有一件像样点的头面首饰?若不是他舍不得给你花,便是他自己实在穷酸,能给你什么?” 卢玉贞低头看了看自己一身青色粗布衣裙,在京城满大街的花绣袄裙中间也着实寒酸,不由得笑了,道:“我原是农家女出身,从小并没享过富贵,也不懂这些讲究。你如今发达了,出入接待的都是达官贵人,自然眼光高了,倒是以后离我这样的贱民远些,不留神害了你的眼。” 她言辞忽然犀利起来,李义听了,脸红一阵白一阵的下不来台,只叹了一口气道:“姐姐,我只是为你着想。你这样跟着他,没什么名分,他又是个阉人,子息全无,手里又没有余钱,若是他有个山高水低,你后半辈子要托给谁?你恨我,我知道,我也不为自己辩白,只是你不该不为自己打算。” 卢玉贞摇摇头道:“我不恨你,你也不要这样想。”她看着李义,目光温和,又有说不出的坚决,“我们这些人,这一刻不知道下一刻的命,若是过年的时候,我也想不到今年能赎身出来,又能到北京来过日子。我如今是方大人的丫鬟,已经心满意足了,方大人如今是一个人,我便伺候他一个。他若是日后娶了亲,我自然便伺候他们夫妇俩。他是个好人,不该有什么山高水低,若是当真不幸,那也是我的命。” 李义也素知她脾气倔强,只是摇头道:“姐姐,这一世我是对不起你的了。只是如今我看着你这样受苦,却不能不替你找些出路。我如今认识些京城的商户,有个给李大人府上送花木的,姓万,家里边有几十亩田地,又有几间铺子,我常常与他打交道,人是好性情的,说话也爽快,做事也大方。他大娘子去年病死了,前头只留下一个女儿,多的是人与他说媒。我若同他说你是我表姐,他八成是愿意的。你进了门,就是大娘子,到时候我便拿你们当我亲姐姐姐夫一般的看待。” 他一口气说了出来,又恳切地道:“你若是过几年生下个一儿半女,后半辈子也有了指望,百年之后坟前也有人烧纸衣,送纸钱。你想一想吧,别着急就回绝我。” 卢玉贞听他一气说完这么多,忽然笑了,道:“你这几年果然是练出师了,往日你连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呢。” 李义肃然道:“姐姐,你好好想一想,我跟你不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了,到底有过十年的姐弟之情。”刚要接着说下去,煮馄饨的老头儿端着盘子,吆喝着走了过来,把两碗馄饨摆在桌上。 李义低头看着两个碗,愣了一下,道:“你跟他一起来的。” 卢玉贞点点头,又回头张望了一下,没见方维,道:“他去买东西了,一会儿就回来。” 话音刚落,只听方维的声音道:“店家,借个碗。” 她和李义望过去,看方维托着个碗过来,碗里头插着个糖做的大蝴蝶,天气太热,已是化了一半,黏黏地流在碗底。方维道:“找不见卖的人了,就买了个这个。快吃吧,都化了。” 他把碗放下来,抬起头像是刚看到李义,拱了拱手道:“李管家,好久不见。” 李义回了礼,道:“好久不见了,方公公。”后面几个词声音不大,却咬的很清楚,四周的人想是都听到了,悄没声地斜眼看过来,又把眼光转回去。 卢玉贞指着桌子对面的碗道:“大人,您的馄饨来了。”便用眼看着李义,示意他让开。 李义站起身来,向着方维笑道:“我只是偶然遇见姐姐,心中实在想念,便多同她攀谈了几句,方公公莫介意。” 方维神色如常,微笑道:“我有什么可介意的,姐弟情深,难得见面,叙叙往事,也是应该的。” 李义作了个揖,轻声道:“您既是赶着吃饭,我就不打扰了,姐姐若是有事,只到李大人府上找我便是。”又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卢玉贞道:“姐姐,给你的添妆。” 卢玉贞愣了一下,脸都沉了下来,伸手推拒道:“我如今有吃有喝,用不着这个。” 方维从旁笑道:“你就收了吧,只当是可怜他一片孝心。” 卢玉贞便收了起来,李义便冲她点了点头,抬起脚来不回头地走了。 方维气定神闲地坐下来,拿起筷子道:“吃饭。” 第32章 端午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大太监与小医女最新章节、大太监与小医女梁芳庭、大太监与小医女全文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免费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 梁芳庭 《大太监与小医女》简介: 简介:相遇之时,方维是个洒扫庙宇香灯的宦官,一天擦的香炉比见的人还多;卢玉贞是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秦淮河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机缘巧合,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博恩宠,弄权谋,一路升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她学针灸,学制药,渐渐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医女。 他没告诉她,当初只是想护她周全;她也没告诉他,当初只是想治好他的头风病。 世道艰难,人人都在皇权下辗转求生,像风中的一粒尘土。但是,总有些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像此刻怀里的那个人。 因为有你,我重新爱上了这人世间。 关于本文的说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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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 2. 男主是真太监 …… 第37章 打醮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大太监与小医女最新章节、大太监与小医女梁芳庭、大太监与小医女全文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免费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 梁芳庭 《大太监与小医女》简介: 简介:相遇之时,方维是个洒扫庙宇香灯的宦官,一天擦的香炉比见的人还多;卢玉贞是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秦淮河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机缘巧合,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博恩宠,弄权谋,一路升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她学针灸,学制药,渐渐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医女。 他没告诉她,当初只是想护她周全;她也没告诉他,当初只是想治好他的头风病。 世道艰难,人人都在皇权下辗转求生,像风中的一粒尘土。但是,总有些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像此刻怀里的那个人。 因为有你,我重新爱上了这人世间。 关于本文的说明: 1. HE。 2. 男主是真太监 …… 第38章 捉奸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大太监与小医女最新章节、大太监与小医女梁芳庭、大太监与小医女全文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免费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 梁芳庭 《大太监与小医女》简介: 简介:相遇之时,方维是个洒扫庙宇香灯的宦官,一天擦的香炉比见的人还多;卢玉贞是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秦淮河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机缘巧合,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博恩宠,弄权谋,一路升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她学针灸,学制药,渐渐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医女。 他没告诉她,当初只是想护她周全;她也没告诉他,当初只是想治好他的头风病。 世道艰难,人人都在皇权下辗转求生,像风中的一粒尘土。但是,总有些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像此刻怀里的那个人。 因为有你,我重新爱上了这人世间。 关于本文的说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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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 2. 男主是真太监 …… 第41章 报恩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大太监与小医女最新章节、大太监与小医女梁芳庭、大太监与小医女全文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免费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 梁芳庭 《大太监与小医女》简介: 简介:相遇之时,方维是个洒扫庙宇香灯的宦官,一天擦的香炉比见的人还多;卢玉贞是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秦淮河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机缘巧合,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博恩宠,弄权谋,一路升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她学针灸,学制药,渐渐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医女。 他没告诉她,当初只是想护她周全;她也没告诉他,当初只是想治好他的头风病。 世道艰难,人人都在皇权下辗转求生,像风中的一粒尘土。但是,总有些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像此刻怀里的那个人。 因为有你,我重新爱上了这人世间。 关于本文的说明: 1. HE。 2. 男主是真太监 …… 第42章 交心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大太监与小医女最新章节、大太监与小医女梁芳庭、大太监与小医女全文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免费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 梁芳庭 《大太监与小医女》简介: 简介:相遇之时,方维是个洒扫庙宇香灯的宦官,一天擦的香炉比见的人还多;卢玉贞是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秦淮河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机缘巧合,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博恩宠,弄权谋,一路升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她学针灸,学制药,渐渐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医女。 他没告诉她,当初只是想护她周全;她也没告诉他,当初只是想治好他的头风病。 世道艰难,人人都在皇权下辗转求生,像风中的一粒尘土。但是,总有些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像此刻怀里的那个人。 因为有你,我重新爱上了这人世间。 关于本文的说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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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 2. 男主是真太监 …… 第85章 报备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大太监与小医女最新章节、大太监与小医女梁芳庭、大太监与小医女全文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免费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 梁芳庭 《大太监与小医女》简介: 简介:相遇之时,方维是个洒扫庙宇香灯的宦官,一天擦的香炉比见的人还多;卢玉贞是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秦淮河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机缘巧合,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博恩宠,弄权谋,一路升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她学针灸,学制药,渐渐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医女。 他没告诉她,当初只是想护她周全;她也没告诉他,当初只是想治好他的头风病。 世道艰难,人人都在皇权下辗转求生,像风中的一粒尘土。但是,总有些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像此刻怀里的那个人。 因为有你,我重新爱上了这人世间。 关于本文的说明: 1. HE。 2. 男主是真太监 …… 第86章 诈欺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大太监与小医女最新章节、大太监与小医女梁芳庭、大太监与小医女全文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免费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 梁芳庭 《大太监与小医女》简介: 简介:相遇之时,方维是个洒扫庙宇香灯的宦官,一天擦的香炉比见的人还多;卢玉贞是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秦淮河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机缘巧合,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博恩宠,弄权谋,一路升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她学针灸,学制药,渐渐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医女。 他没告诉她,当初只是想护她周全;她也没告诉他,当初只是想治好他的头风病。 世道艰难,人人都在皇权下辗转求生,像风中的一粒尘土。但是,总有些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像此刻怀里的那个人。 因为有你,我重新爱上了这人世间。 关于本文的说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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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 2. 男主是真太监 …… 第89章 绑架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大太监与小医女最新章节、大太监与小医女梁芳庭、大太监与小医女全文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免费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 梁芳庭 《大太监与小医女》简介: 简介:相遇之时,方维是个洒扫庙宇香灯的宦官,一天擦的香炉比见的人还多;卢玉贞是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秦淮河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机缘巧合,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博恩宠,弄权谋,一路升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她学针灸,学制药,渐渐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医女。 他没告诉她,当初只是想护她周全;她也没告诉他,当初只是想治好他的头风病。 世道艰难,人人都在皇权下辗转求生,像风中的一粒尘土。但是,总有些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像此刻怀里的那个人。 因为有你,我重新爱上了这人世间。 关于本文的说明: 1. HE。 2. 男主是真太监 …… 第90章 手相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大太监与小医女最新章节、大太监与小医女梁芳庭、大太监与小医女全文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免费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 梁芳庭 《大太监与小医女》简介: 简介:相遇之时,方维是个洒扫庙宇香灯的宦官,一天擦的香炉比见的人还多;卢玉贞是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秦淮河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机缘巧合,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博恩宠,弄权谋,一路升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她学针灸,学制药,渐渐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医女。 他没告诉她,当初只是想护她周全;她也没告诉他,当初只是想治好他的头风病。 世道艰难,人人都在皇权下辗转求生,像风中的一粒尘土。但是,总有些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像此刻怀里的那个人。 因为有你,我重新爱上了这人世间。 关于本文的说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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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 2. 男主是真太监 …… 第109章 父子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大太监与小医女最新章节、大太监与小医女梁芳庭、大太监与小医女全文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免费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 梁芳庭 《大太监与小医女》简介: 简介:相遇之时,方维是个洒扫庙宇香灯的宦官,一天擦的香炉比见的人还多;卢玉贞是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秦淮河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机缘巧合,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博恩宠,弄权谋,一路升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她学针灸,学制药,渐渐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医女。 他没告诉她,当初只是想护她周全;她也没告诉他,当初只是想治好他的头风病。 世道艰难,人人都在皇权下辗转求生,像风中的一粒尘土。但是,总有些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像此刻怀里的那个人。 因为有你,我重新爱上了这人世间。 关于本文的说明: 1. HE。 2. 男主是真太监 …… 第110章 女人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大太监与小医女最新章节、大太监与小医女梁芳庭、大太监与小医女全文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免费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 梁芳庭 《大太监与小医女》简介: 简介:相遇之时,方维是个洒扫庙宇香灯的宦官,一天擦的香炉比见的人还多;卢玉贞是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秦淮河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机缘巧合,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博恩宠,弄权谋,一路升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她学针灸,学制药,渐渐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医女。 他没告诉她,当初只是想护她周全;她也没告诉他,当初只是想治好他的头风病。 世道艰难,人人都在皇权下辗转求生,像风中的一粒尘土。但是,总有些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像此刻怀里的那个人。 因为有你,我重新爱上了这人世间。 关于本文的说明: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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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 2. 男主是真太监 …… 第176章 幕后 叶谦当然害怕了,他感受到了绿蝎子的手,于是,叶谦猛地后退了一步。 只是,叶谦低估了绿蝎子的实力。 绿蝎子嘻嘻笑道:“叶妹妹,不用害羞,我这是在回报你呢。”说着,绿蝎子就已经搂住了叶谦的腰了。 叶谦这个时候,脑袋终于开始清醒了起来,他赶紧说道:“绿蝎子姐姐,我……我……我想撒尿。” “嗯?我看看。”绿蝎子的手往下面摸了下去。 叶谦的下面自然早已经站了起来。 绿蝎子一下子愣住了。 叶谦猛地推开绿蝎子,跳上岸,撒腿就跑,他现在身上的化灵散已经解除了,那跑的叫一个飞快,就像是一个做了小贼被官府抓的人一样。 绿蝎子站在那里,她的手的确是愣住了,终于,绿蝎子终于反应了过来,特么的,原来……原来叶谦那混蛋根本不是一个女人!他一直在骗自己!他根本就是一个男人? 而且,自己刚才好像是……好像是被这个混蛋给占便宜了? 我靠!这还能忍! 绿蝎子感觉到一阵阵的郁闷和恶心,她早已不喜欢男人了,可是却没想到今天竟然被一个男人给玩了!特么的! 绿蝎子猛地跳了起来,朝着叶谦就追。 叶谦早就料到绿蝎子会追来,他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呼喊道:“绿蝎子姐姐,你衣服还没穿呢,外面都是男人,你要小心一点。” 绿蝎子赶紧停了下来,她的确没有穿衣服,想想刚才自己竟然被叶谦那混蛋给看光和玩干净了,绿蝎子就恼怒的头晕。等绿蝎子传好了衣服,再往外追,哪里还有叶谦的身影,早已不见踪影了! “该死的混蛋!”绿蝎子咒骂了一句,但是也没什么用,因为此时叶谦已经跑到了广场外的集合地点了,在路上,叶谦还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一件衣服给自己换上了。 叶谦甩着头发,到了集合地点的时候,天色都几乎黑了。 集合地停着一辆马车,三匹高大的骏马停在那里,马车更是十分巨大和豪华,除了这个马车之外,并没有其他人。 “咦?人呢?”叶谦左右看了看,没有见到于晓晴等人,不应该啊,这个时间点,他们应该早就已经把其他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才对,怎么会没人。 “嘿!傻子,快上来!就等你了!”马车的车窗打开,接着于晓晴那俏美的脸蛋朝着叶谦得意的笑。 叶谦看到是于晓晴,快步跑了过去,他走到马车 旁,用手拍着马车,有点惊讶,嘀咕道:“我靠,这是什么情况,这马车看起来很是豪华啊,嘿,你们买的。” 吱嘎一声,马车门打开,然后孙安得意的朝着叶谦招手,“快上来快上来,这可不是我们买的,这是晓晴她假公济私,从后勤部里搞来的。” 叶谦明白了过来,于晓晴的父亲于广海,可是整个岛屿最富裕的人了,他管理的后勤部肯定有很多好东西,从里面借一辆马车出来,的确很容易。 马车内部设计的非常豪华,不仅仅有两个沙发,更重要的是,上面还挂着酒杯,摆着红酒,此外还安装着单面透射的玻璃,另外还有一些基本的防护和攻击装备。 叶谦嘀咕道:“这马车可真舒服。” 孙安把门关上,他往前面走了下,然后弯着腰,在前面打开一个小孔,接着他说了声驾,三匹马就拉着马车,奔腾了起来,这三匹马不是一般的马,他们本身就有一些妖兽血脉,再加上平常喂养的时候,也会经常给他们吃一些含灵气的东西,所以这三匹马跑起来,那速度是很快,关键是,速度很均匀,而且这三匹马不会觉得太劳累。 孙安驱赶了一下三匹马之后,就钻了回来,他嘿嘿一笑,说道:“赶紧的,赶紧的,把这些东西都给装你储物戒指里面去,太占空间了,影响我们的旅途生活。” 叶谦点点头,把马车上那些吃的喝的帐篷火把之类的东西全都收进了自己的戒指里。 整个马车一下子就空了下来,空间一大,自然是很舒服,马车还有天窗,两边是窗户,前后各有一个沙发,这沙发铺平了之后,就是一张大床,全都铺起来的话,两个沙发就能铺成一个巨型的大床了,这样一来,人可以直接躺在里面。 孙安和周梅两个人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好了很多,叶谦知道,他们两个昨天晚上在宿舍里就已经那个了,那关系自然就好了。 孙安和周梅坐在一边的沙发上,两个人相互依偎着。自然,叶谦和于晓晴就只能坐在另外一个沙发上了。 叶谦嘀咕道:“没有人赶马车吗,会不会迷路。” “不会,至少要走三天。”孙安说,“这就是一条大道,一直往前走就行了,这三匹马聪明着呢,而且,咱们这辆马车可是有官方标志的。别人看到都得让道,对不对啊,周梅。” “恩,你真聪明,亲爱的。”周梅点头,把她那硕大的胸脯紧紧的贴在了孙安的胳膊上。 孙安很享受的动着胳膊,然后两个人搂抱在一起。 旁边的于晓晴看的脸红,她干脆站头往马车外面看。叶谦也是有点无语,关键是,叶谦之前在温池里,和绿蝎子有过那么一段时间的激1情戏份,此刻在看到周梅那硕大火辣的身材晃动,叶谦也觉得有点意动。 叶谦和于晓晴两个人干脆各自都往旁边的窗户看去。外面天色都已经暗了,叶谦在和于晓晴两个人也没说话,看着外面的景色,叶谦觉得生活可真是够奇妙的。 这时候,外面的天色黯淡了下来,接着一阵阵的冷风开始往窗户里面吹。 “好冷啊亲爱的。”周梅缩在了孙安的怀里面。 “不冷不冷,我的宝贝,哥哥抱着你,啊,不冷。”孙安抱着周梅。 叶谦把窗户关上,看到孙安和周梅两个人已经搂在了一起,还亲起来了。 于晓晴红了脸,她觉得挺尴尬的,同时,不知道为什么,于晓晴就想起昨天晚上和叶谦共处一室时的情形了。 叶谦看到了于晓晴的尴尬了,他只是一笑,说道:“咱们不理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7章 寺庙 尽管在不愿意,翌日还是很快到来,蓝微起床看到已经整理好,在客厅坐着的简郸,眉梢微微拧着,“简郸,你晚上没睡觉吗?” 简郸笑笑,“睡了。” “那你……”话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简郸一双眼睛红得不成样子。 压根就不像是睡过觉的模样,她叹气,走过去,“你再如何,也不能跟自己过不去啊。 你这样,身体会累垮的,原本就是一个柔弱的姑娘,干嘛想那么多呢?” 简郸笑笑,也不说话。 半响之后,她才开口,“微微,你去看看海澜女士醒来了吗?我们今天要退房,去给我父亲上完坟之后,我们就走。” “嗯,我去看看。” 蓝微打开房门走出去,就看到敷着面膜的海澜,她拿着电话,似乎正准备给酒店打电话,让送餐。 见到蓝微,微微一笑,“你们起来了,我还说叫完酒店的叫餐服务,我就去喊你们起床呢,没想到你们动作这么快。” 蓝微笑了笑,“简郸也让我来看看您起了没,我们今天要退房,所以一会儿吃过早餐,海澜女士是去酒店还是等你侄子来接你?” 海澜顿了顿,“认识也算是朋友了,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蓝微好脾气的解释,“简郸跟我过来,主要是祭奠简郸父亲的,祭拜完了,我们就准备打道回府。” “你们回帝都?”海澜问道。 “嗯。”蓝微点了点头,“大概下午三点多的飞机,我们已经提前订过票了。” “那我跟你们一起去祭拜简郸父亲吧,再遇上昨天那人,我可以帮你们挡一挡,虽然不能动手,可是嘴皮子,我可以帮忙的。” 蓝微:“……” 一时半会儿,她不知道如何拒绝海澜,最重要的是,不知道简郸会不会同意海澜去,蓝微沉默了一会儿,道,“海澜女士,我不知道简郸会不会同意你跟着我们去祭奠她的父亲,我先去问问她吧。” “好,你快去问问。” “嗯。” 蓝微重新回到房间,简郸洗漱好出来,“怎么了微微?” “海澜女士说,想要跟你一起去祭拜你父亲,我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她让我来问问你。” 简郸一顿,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跟海澜并不熟悉,就算是祭拜她父亲,也跟海澜没什么关系,海澜此举是因为什么,简郸也不清楚。 但是人家一片好意,也没有拒绝的必 要,不然显得自己十分小气,她重新拿着毛巾擦拭着头发,“那就邀请海拉女士一起去吧。” “简郸……” 蓝微看得出来,简郸不拒绝,并不是因为她愿意带着别人一起去,而是出于礼貌,没法拒绝,“要不我去说吧,就说不太方便。” “无需,跟着去就跟着去,祭拜而已,没关系。” 她父亲坟前,她不想节外生枝,也希望简家看在有外人的份上,不要闹得太难看。 …… 海澜得到简郸的同意之后,吩咐海恩去墓地等她,她要跟着简郸去祭拜简郸的父亲,海恩气不打一处来,“小姨,算我求求你,你不要再给添乱了好吗?” 海澜女士很生气,“什么叫不要给你添乱,我给你添乱什么了?” 海恩一时半会儿在电话里跟她解释不清楚,“你等着,我去接你,你不要跟人家去墓园,你有没有点自知之明啊,人家不好拒绝你,你真以为是同意你跟着去吗? 小姨,你是来找人的,你还记得你来这里的目的吗?” 海澜挺生气的,吼了海恩一句爱来不来,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那端,海恩气得脸色铁青,不知道如何跟简郸解释,更不知道如何将自己小姨接回来,只得一个电话打给了海陵,跟海陵吐槽,“姐,下次,你给我一千万,我也不跟小姨出门,她居然……” 简略的将这边事情说了一遍,海陵皱眉,“小姨干什么?” 海恩拨了一把头发,“谁知道她想干什么?向来就是这样,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我都快要疯了。” 海陵,“我知道了,这次辛苦你,下次,我另外找人跟着小姨。” 海恩心疼自己。 …… 简郸先和蓝微去买了花束,然后纸钱蜡烛和香,每年都是如此,买完后,也看到海澜女士买了一大束花,在一边等着简郸她们,简郸冲着她笑笑,走了过去,“海澜女士其实不必……” 海澜制止了简郸接下去说的话,“简郸,这是我作为你朋友的一点点心意,你不要这么快就拒绝我。” 简郸笑笑,颔首,“那就多谢了。” 一行人打车来到墓园,墓园的守墓人跟简郸认识,每年都是这一天,简郸都会来,不过往年是有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陪着,今年没有罢了。 守墓人跟她打招呼,“小姑娘,你来了。” 简郸将手里的礼物放在守墓人手里,“伯伯,谢谢你这么多 年帮我爸爸打扫墓前。” “你们付我酬劳,当不得这一声谢谢。” 守墓人摆摆手,自己也不是白干,拿钱了的,何故承了别人这份情,摆摆手,“你上去吧,今天扫墓的人,有点多,你们慢着点,路上有些湿滑。” “多谢。” 简郸熟门熟路的找到父亲墓碑所在的那一片,远远的看到父亲墓碑前站着一个男人,穿着黑色呢大衣,身材挺拔高大,简郸没遇到过这位陌生人,之前的任何一次,都没遇到。 她不解的看了一会儿,继续往前走,蓝微瞧见了她的疑惑,问了一句,“简郸,那位站的位置,就是你父亲的墓碑吗?” “嗯。” 简郸轻轻应了一声,蓝微又问,“你认识?” 简郸摇头,“不认识。” 可是海澜女士,明显认识,她脚步加快,追上简郸跟蓝微,“简郸,那位你认识吗?刚才听到微微说,他站的墓碑前面,是你父亲,我在飞机上,遇到的也是他。” 这么巧? 简郸跟蓝微对视一眼,简郸回答海澜女士,“抱歉啊,我不认识他,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他到我父亲墓碑前祭拜,或许前几年,都是错开了吧。” 海澜女士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也没多失望,不认识不是正常的吗? 她捧着花走过去,男人察觉到动静,扭过头来,眸底的冷意还未完全散去,肃杀清冷,他看到简郸三人,微微颔首。 没被认出来,海澜女士似乎不太开心,试图提醒他,“这位先生,你还认识我吗?飞机上……” “不认识。” 男人干脆利落的回答,视线停在简郸身上,简骋长得秀气,简郸样貌七分随了他,看到简郸,男人先是一愣,随即淡淡的问道,“你是简骋的……女儿?” 当初意气风发的简骋,嘲笑他们是一群单身汉,不像他,女儿都会叫爸爸了。 一开始的时候,没人相信,因为简骋那时候多年轻啊,怎么就结婚了呢? 后来,简郸跟简骋通话,一口一个爸爸,叫得他们这群大老爷们的心都化了。 还说着,有机会,一定要见一见简骋的闺女,只不过,没有这样的机会了,简骋死了。 简郸不认识他,却点点头,“叔叔,您是我父亲的战友吗?” 男人点点头,他冲着简郸笑笑,“第一次听到你声音,是从你爸爸的电话里,那时候很小,声线软软糯糯的,没想到现在都这么大了,你 好,我是简骋的战友,叫安捷。 你可以叫我安叔叔,我今天退伍转业,特地来这里看你父亲一眼,当年没见到他最后一面,后来,也没机会来。 这是第一次。” 简郸心下明了,怪不得,一直没见过呢。 “安叔叔能来,我爸爸一定很高兴。”简郸谢过安捷,走过去,将花放在墓碑前,那些纸钱也压在一边,这里不让烧,简郸每次都买,为的不过是心底舒坦一些,总觉得不买来,父亲就少点什么。 看着简郸熟门熟路的操作,安捷有些心疼这个小姑娘,简骋跟家里的关系不好,作为关系不错的战友们都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8章 新政 豹哥说完话就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留下安好好在原地目瞪口呆,她不敢想象,如果错过了这个晚上,到了明天还能逃离这里吗? 豹哥离开的时候没有忘记叮嘱那些人好好的看着安好好。 安好好则在房间里迅速的换好了一件黑色的便装,为了掩人耳目,她带上了帽子和口罩,整个人都像是装在套子里一样。 夜晚静悄悄的,大概是因为新的一年,很多的医生和护士都在忙着为新的一年庆祝着,也想给自己放个假的缘故,医院里静悄悄的,豹哥的手下在一旁打着盹。 安好好趁着这个机会悄悄的溜了出去,而病房内,已经有人顶替了安好好,穿着安好好的病服在床上躺着假装睡着了。 安好好从保洁员的通道小心翼翼的逃到了后门,果然看到了阿正准备的车子就停在附近,在一颗绿树的掩护下,不太注意的话还不会发现。 安好好轻轻的上了车,来不及仔细思量,只觉得心脏在胸口猛烈的跳跃着,像是要从身体里抽离出来了一样。 “师傅,麻烦尽快开车。”安好好惊魂未定。 司机心领会神的发动了车子,在夜色的掩护下,车子终于驶离了医院附件,安好好指了一个方向,让司机朝着那个方向开过去。 对于未来她要呆的地方,安好好有些担忧和害怕,又有些雀跃,终于逃离了豹哥的魔爪,也不知道豹哥会不会找到她。 月色越来越浓了,阿正听到了车子发动的声音,心中的巨石也落了下来,等到第二天天明的时候,豹哥的人照例来病房探望安好好的时候,他们发现躺在床上的并不是安好好,可是安好好已经远离这个城市了。 豹哥在得知安好好竟然逃走之后,非常的生气,命令人马上寻找,一定要找到她,直到找到她为止。 尽管豹哥势力雄厚,落实在每个角落,但是要在这个大的城市寻找一个人还是需要一点功夫的,更何况安好好是有计划而逃的,成功的躲避了豹哥的人和眼线,因此豹哥并没有马上找到她,只是给她带来了不少麻烦和阻力,让她每行走一步都小心谨慎起来。 席城一整天心神不宁,他很想去医院看看安好好,但是一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已经怀了豹哥的孩子,心里就仿佛有一根刺一样,他放不下来,尽管心里很担心安好好的安危,但是到底还是狠下心来,没有去找安好好。 豹哥四处寻找安好好的消息被走漏了风声,席城知道安好好已经逃离了医院,这才难过起来。 她一个弱女子能去哪里呢?现在还怀着身孕,更让他担心的是,安好好为什么要逃走呢?难道真的如停车场的那个小伙子所说的那样,安好好现在非常的危险。 想到这里,席城再也坐不住了,他懊恼不已,如果早一点去医院看安好好,是不是结局会不一样呢? 他马上让谢安派人去寻找安好好的下落,并且开车前往医院,他想知道这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误会,想要问问豹哥,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安好好。 医院比之前更加的冷清了,安好好逃离之后,豹哥手下的人也走了,在医院里,席城拿到了安好好的病历报告,当他看到上面的日期的时候,惊讶得像是被人当头一棒。 按照上面的日期推算,孩子很有可能是他的,席城为自己的这个想法冒出了一身冷汗,可是如果孩子是自己的,为什么安好好不愿意告诉自己呢? 所有的疑惑,只能等找到安好好才能解答了。 可是如今世界这么大,要上哪里去寻找安好好的下落呢?席城想着这并不是安好好第一次离开这个城市了,她无亲无故的,也没有朋友可以投靠,能去哪里呢? 过去的时候,安好好选择在一个岛屿上生活,席城知道安好好必定会去一个安静,与世无争并且掩蔽的地方,如此一来,她能够安静的生活而不被豹哥找到打扰她。 可是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地方,席城实在不知道安好好到底想去哪里,他坐在车里面,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回忆着过往和安好好在一起生活的场景,也许在那些细节中,能够找到蛛丝马迹。 席城还记得安好好曾经说过,想要去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那是一个环境优美蓝天白云的地方,那里四季如春,安好好对那个地方充满了幻想。 席城决定先去那里找一下,说不定能够找到安好好的下落,哪怕是只有一丝希望,他也不能放过。 可是席城这边才订了机票,乔奇便已经得知了,并且将这个消息告诉了豹哥。 豹哥的嘴角露出了笑容。 “跟着他走,既然他那么爱安好好,相信他肯定能够找到安好好的下落,记住,一定要比他快一步找到安好好,并且将她带回来。” 豹哥的话就好像是命令一般,让人不得不遵从。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前往西双版纳,既然已经有了目标,要找起来就方便了许多,豹哥的人拿着安好好的照片四处打听,已经有了安好好的下落,喜从中来。 席城也经过千辛万 苦,总算是有了安好好的下落,立马前往安好好所在的地方赶过去。 安好好住在西双版纳的一个小旅馆里面,那个小旅馆非常的简陋,狭窄又黑漆漆的,大白天还要开着灯才能看清楚,不过这个地方便宜,因为没有足够的经费,安好好还得为下一步的生活作打算。 好在前来西双版纳旅游的人很多,安好好相信只要自己脑子不笨,有手有脚的,一定能够赚到钱,负担起孩子的产检费用以及生下来的费用。 她去批发市场批发了一些具有民族风情的小饰品摆地摊,自己也穿上了少数民族特有的衣服,整个人都好像变了一个样子。 在这个民风淳朴的地方,安好好慌乱的内心也得到了宁静,她甚至想过,如果生活一直平顺的话,就在这里安定下来,待孩子慢慢长大,再和他一起回到大城市里。 没有想到,这种平静的生活这么快就要被打破了,她才来没有几天,但是摆摊生意还不错,因为她长得人美,嘴巴又甜,游客都喜欢到她的摊位上买东西。 这是一个傍晚,夕阳美美的照射下来,青石板路上,安好好和过去的几天一样,坐在一条小板凳上,看着自己的摊位,背对着夕阳,正在为摊位前的客人讲解着她手中漂亮的饰品。 远远看过去,就好像是一副画一样优美,又是那么的不真实,席城站在一旁打量了许久,不忍心破坏那种宁静到极致的美好。 他在安好好的脸上仿佛看到了第一次见她的场景,那样的淡定平和,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困扰她,让她平静得如湖水一样的心起涟漪。 可是后来,安好好渐渐的被越来越多琐碎的事情打扰,越来越多的看到她挣扎在不同的环境中,如果可以,席城真希望安好好能够永远保持这种难得的单纯和善良。 “你好,请问你想买什么?”安好好见摊位上来了一个游客,习惯性的问道。 待她抬眼望过去的时候,才发现眼前的那张脸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轮廓,那么的精致,是上帝的宠儿,得天独厚的优雅气质。 “我想买这个,多少钱?”席城拿起地摊上一串好看的手链,对安好好说道。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安好好的眼睛默默的望着席城,明明才几日不见,却好像是过了几个春秋一般。 “哦,这个啊?你怎么在这儿?”安好好想到自己在医院的求救,席城竟然无动于衷,否则她也不会一路颠沛流离到了这个地步,但凡她手中有多一点的钱,她都不愿意忍着孕 吐抛头露面的在这里摆地摊。 “我来找你的。”席城淡淡的回答道。 “这么说豹哥也在找我了?”安好好一想到席城既然能找到这儿来,那豹哥的人也能找到这儿来,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她太了解豹哥了。 安好好迅速的将地摊上的东西打包好,准备回去。 “你这是要干嘛?”席城不解的问。 安好好冷笑道:“托你的福,我又要重新换一个地方了。” “为什么?安好好,孩子是不是我的?跟我回去?”席城拉住安好好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9章 四喜 :猎人与猎物! “阁下是何人?还请出来一见。”村石武藏看着四周,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 可惜,四周除了飕飕的冷风声,便听不见任何的声音。 阮子瑜等人也一脸凝重,他们也一脸警惕的看着四周,毕竟在不知道敌友的情况下,他们必须有所警惕。 沈云站在树枝之上,他根本就没有理会村石武藏的话。 他有必要出来一见吗? 当然没有! 四周还是一阵飕飕冷风,掺杂着一些树叶掉落。 所有人都无比的煎熬,他们的内心都有着一丝恐惧。 “铁牛,你说这是什么情况?”阮子瑜看着身边的李铁牛,开口问道。 李铁牛也只是摇了摇头,他没有说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如果射出树叶的主人是朋友,那么他为什么不现身,他刚刚可十分的清楚,这几片树叶足矣杀死村石武藏和小泽利郎。 若是那人明知道村石武藏对他们不利,那么他也不可能会放过村石武藏和小泽利郎。 既然没人吭声,没人回答,这让他十分的怀疑,这或许只是一次巧合。 小泽利郎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开口。 “既然阁下不愿意出面一见,那我也就不打扰阁下了。”村石武藏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开口道。 他的话一顿,便直接看着小泽利郎,淡淡道:“我们走!” 他们不敢停,也没办法停! 若是未完,请翻页) 的存在。 树枝上,沈云见到准备转移的李铁牛,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阎罗连队的人实力虽然都不错,但是他们现在来无人区历练,显然是有些稚嫩。 见到他们已经有了打算,沈云也直接跃过一颗颗古树,朝村石武藏追去。 村石武藏想要做猎人,他也想试一试。 “武圣大人,我们会不会被人盯上了?”小泽利郎和村石武藏并排而行,有些疑惑的问道。 村石武藏没有回答,这种事情他根本就不能肯定。 被人盯上了,这也是十分有可能的事情。 “现在我们不要去找那些当兵的麻烦,我们只需要找到那块陨石,然后带回去就好了。”村石武藏淡淡的说道。 刚刚那几片明明可以要了他们性命的树叶,却都只落在了他们的脚前,这分明就是在警告 他们。 “恩。”小泽利郎深吸了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那树叶的惊魂一幕,这让他现在都感觉无比的心悸。而沈云站在不远处的树枝上,清楚的听着他们的对话。 “原来他们是来找陨石的,这也挺不错,至少我还会有一块不错的陨铁母。”沈云脸上勾勒出一丝弧度,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拥有本源焱火,能炼化世间所有的材料。 陨石炼化之后便是陨铁,而陨铁在经过火焰的锻造,可以成为陨铁精,至于陨铁母,几乎无人能炼制出来。 当然,拥有本源焱火的沈云,却能将陨石淬炼成陨铁母,淬炼成世间最坚固的铁母之一。 沈云就这么跟在村石武藏和小泽利郎的身后,他丝毫不急,就这么跟着。 一连两三天过去了,村石武藏和小泽利郎两人也放下了警惕心。 这两三天,他们遭遇了许多的危机,但凭空射出的树叶,却消失不见了。 巧合! 他们已经将那忽然射出来两次的树叶,当做了是巧合。 沈云十分的耐心,前世他也是因为这份耐心,才能避开周中的追杀,还能成为赫赫威名的魔帝圣尊! “武圣大人,您觉得之前的树叶会不会和那些当兵的有关?”小泽利郎看着村石武藏,询问着。 村石武藏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开口道:“他们是华夏最精锐的军人,他们都是华夏天榜榜首沈云教导出来的人,而那些树叶出现的十分诡异。” 顿了顿,他继续道:“若是这不是巧合,那么这无人区中,肯定有蜀中唐门的人!” 东瀛对华夏早就十分的窥觊,所以对于华夏的一些势力分布也十分的熟悉。 当然,村石武藏之所以熟悉蜀中唐门,那是因唐门许多不入流的弟子都会选择成为杀手。 唐门的暗杀之术,可谓是世界闻名! 小泽利郎一怔,他的神情也带着一丝疑惑。 蜀中唐门,他还是未完,请翻页) “这是火沼泽!”村石武藏眉头一凝,一把抓住小泽利郎,瞬间暴退数丈。 火沼泽名义上是沼泽,但却是有名的地火。 一旦陷入火沼泽中,那么就只有一个结果,活活的被焚烧而死。 两人暴退之后,只见村石武藏直接跃起,然后一手化刀,直接斩下一根树枝。 “火沼泽和其他沼泽不同,因为火沼泽根本就很难看出去, 火沼泽的土质疏松,就仿佛是两座山峰之巅,铺上了一层泥土,下方全部是塌陷着,并且还有着岩浆流淌。” 村石武藏讲解着,然后还拿起手中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0章 转机 自由是一种最向往的自我追求,虽然始终会被聪明人嘲笑为镜中花,水中月。 但始终都有“蠢笨”的人,为之努力,拼命。 距离那天的“101 battle战”已经过去许多天,那期节目在播出后,引起了巨大的反响,阿姆的人气彻底达到了顶点,热度不断攀升。 而后的评价中,排名再一次飙升,从一次垫底,窜进二次垫底,最后直接杀进前十,位列,动作优雅知性,语言谦虚富有自信。 与这个国家痴迷于苹果肌、高鼻梁不一样的是,她那独特的鹅蛋脸,既不饱满,也不立体,可恰是如此,少了分强势,多了点柔和甜美,一笑,便极具亲和力,十分耐看。 并不惊艳,却由衷的让人感到舒服。 颁奖仪式的流程枯燥乏味,她坐回位置上,摸着那枚白金色的奖章,眼神淡然恬静、一边听着当权者夸夸其谈,一边静静地等待着结束。 想到方才递奖给自己的那个男人,她微微抿起嘴角,隐约的能看到一抹淡淡的嘲弄。 自然不是针对他,而是他在分局的儿子,所以其实也差不多。 一上来就彰显自己背景雄厚,有钱有权,先是以势压人,后才用言语攻势。 在前者的铺垫下,什么一见钟情,都是倔劣的伎俩,话里话外,不外乎就是告诉自己,要想抱大腿,得先叉开自己雪白的腿。 不学无术可以,但连甜言蜜语都不会,连纨绔子弟都不上。 真是虎父犬子的典型。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想起那个同样在分局里遇到的有趣孩子。 “浪漫的精髓在于种种可能,上帝说美是最珍稀的礼物,如果我们有幸拥有它,我们应心存感激,如果没有,就更应该感激了,因为别人的美让我们赏心悦目……” 那篇用梵文书写的纸张,她是后来才发现到的,反面既然还写了一段: “你呀,你别再关心美这件事了,那是上帝的事。你所能做的,是些小事情,诸如热爱生活,思念我,静悄悄地——像一见钟情一样。” 嘴角忍不住上扬,一时间她的容貌少了冷淡,甜美极了。 那个姜时生真的让人印象深刻呢。 似乎想起了一件极为好玩的事,她想看看他的选择。 于是她也顺势记起了先前分局里发生的一件事,她提前离场,边走边拿起了手机,按记忆里的数字打了过去。 “你好,我有件很重要的事, 希望能让姜时生接下电话,内,嗯——我是姜时生的小姑,姜时真。” 靠在走廊的窗口边,任由风轻轻吹起她的刘海,露出一双黑色灵动的眼睛。 不一会儿后,对面挂掉了电话,她也不以为意,而是转身,双手搭在窗边,调皮地笑着,自言自语道。 “所幸,你荣幸?才不是呢,你要不幸咯,姜时生。” —— 安d收到了后辈传来的消息,阴沉着脸,眼神埋藏着惊怒,如一座待彻底爆发的死火山。 节目的影响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更是成了一出现象级的代表作。 但现在,他必须把不稳定因素彻底解决,哪怕是一位奠基如此局面的大功臣,他也得如壮士断腕般,长痛不如短痛,一劳永逸。 “哟不塞哟,计划开始吧,把消息放出去,你那边可以把准备的材料寄给‘disatch’了。” “听着,时间,前后因果一定要无缝结合,不能有任何的蛛丝马迹,不然,我不会放过你。” “记得,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就算你出卖我,我也绝对不会承认,我是因为你们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 —— 结束完拍摄。 刚宣布自己顺位为第九的阿姆,从大楼里走了出来,一脸无精打采,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模样,让身边的金钟炫看得一阵无语。 这样的人,都能进入出道组,简直没天理了。 阿姆不用转头,都能很直接的感知到身旁隐隐约约的,不时瞥来的鄙视目光。 他懒得理睬这个人,而是从左边裤袋里掏出一个“suby”三明治。 他没想到这个世界竟然也存在这家企业,他祖父曾光临过第一家门店,寒酸破败,濒临倒闭,当时只是觉得口感和观感不错。 阿姆盯了手中的玩意好一会后,才狠下心来,开始啃着手中的“草”,表情悲壮又痛苦。 至于吗!跟生死仇敌似的。 金钟炫看得实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1章 马吊 热门推荐:、 、 、 、 、 、 、 叶浩然一抬头,看着那个壮汉,大声的斥责,“我的家传十代的古董,埃及艳后用过的酒壶,你快点赔我!” 壮汉愣住了,他看着叶浩然,又看看地上的那个还印着某超市售卖的茶壶,他指着叶浩然,气的一哆嗦一哆嗦的!见过碰瓷的,没见过这么不讲究、不专业的碰瓷的!那个大汉瞪着叶浩然:“你当我眼瞎是不是,埃及艳后那时候的酒壶,有陶瓷的?有带釉子的?有造型成这样的?那时候有这个超市吗?!” 叶浩然听了大汉的话,一下子把大汉给推开,大声说道:“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说我的酒壶是假的了?我告诉你,我们家十代相传的酒壶怎么能是假的!你是不是找揍呢!” 周围的人听到叶浩然的话语,已经笑了起来,一边的那个古董店的女孩也是笑起来,她终于不再紧张了,她发现叶浩然的每一句话都是在用大汉之前说过的话进行辩护和反驳!这直接让大汉没办法继续蛮横下去了。 大汉被叶浩然噎住了,他指着叶浩然,手指颤抖。周围的人也都是哈哈笑了起来。琳达也是知道叶浩然为什么要拿着茶壶站在那里的了,这个叶浩然,也太能闹腾了,竟然想出这么样一个办法来对付这个碰瓷者! 大汉看着叶浩然,他上/ 前,一把抓住了叶浩然的领子,“你看来是真的想找死了!” 叶浩然一脚踢在了大汉的肚子上,把大汉给直接踢出了古董店外面,他指着那大汉,大声说道:“一百万美元,你少一分都不行,少一分我就打你一拳!”说着,叶浩然就跟了出来。 那大汉一看这情形,哪里还敢继续敲诈,他捂着自己的肚子,顾不得疼痛,撒腿就跑了。 “啪啪啪……”周围的人鼓掌不断。 叶浩然哈哈一笑,说道:“我的埃及艳后的酒壶,真的是太可惜了。” “哈哈哈哈……”周围的人都大笑起来。 古董店的女孩走到叶浩然身边,鞠躬对叶浩然开口说道:“多谢你了,先生。” 叶浩然摆摆手,说道:“没事,不过是件小事情罢了,以后开店还是需要小心一些的好。” 女孩赶紧点头。 周围的人更多了一些,眼看着女孩就要出去忙别的事情了,叶浩然顺口就问道;“小妹妹,你可曾见过一把钥匙,黄金城的钥匙,铜钥匙,上面有黄金城的花纹。” 女孩想了下,点了点头,说道;“见到过,我们家好像就有一 把,不过,先生,我已经见过不下于十把这种赝品了,所以,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或许,都是假的呢。” 叶浩然想了想,说道:“那个,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这个……”女孩看着叶浩然,她歪着脑袋想了下,说道:“那好吧,不过那钥匙是我爷爷的,我爷爷在另外一边住着,要不,我给你们说个地址,你们直接过去?你看店里现在人也挺多了,被你这一宣传,效果还是挺好的。嘻嘻。” 叶浩然点了点头,说道:“那成,我们自己过去把。” 女孩说道:“好,刚才的事情,多谢你了。” 叶浩然恩了一声,“别放在心上了,都是小事,那我们过去了。”叶浩然叫上琳达,然后走出了古董店。 女孩也没当回事,打扫了一下卫生之后,就继续招呼客人。 叶浩然和琳达开着车,往绿洲角落的一个房子那边行去,到了房子那里,房子不大,不过周围有一片比较大的花园,一个老人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 叶浩然和琳达跳下了车,走了过去。 老人听到动静,回头,看着叶浩然和琳达。 叶浩然愣住了,老头也愣住了,琳达还有些不明所以。 很快,老头就恢复了正常,他面无表情的走过来,说道:“两位到这里来做什么的,这里是私人住宅,如果两位想要买古董的话,就去店里吧。” “呵呵。”叶浩然笑了起来,“老爷子,没想到你这演戏演的挺好的吗。” “你什么意思!”老头的脸色变了下。 琳达奇怪的看着叶浩然,“叶,你在说什么呢,你认识这个老人家?” “我不认识,但是我见过,不光我见过,你也见过的,而且就在刚刚不久前。”叶浩然眯着眼睛笑着说道。 琳达看着老头,她完全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这个老头。 叶浩然知道琳达是想不出来的,他说道:“这位老人家,可不就是刚才才见过面的吗,他就是罗克思手下的那个老头,咱们过去的时候,他装成痴呆的样子,嘴巴和眼睛歪着,去找罗克思,告诉罗克思说里面出血了,让罗克思去看看,呵呵,真是想不到啊,原来罗克思都不知道,他的这个属下这么厉害呢。” 琳达一听,然后看着这个老头的面相仔细一对比,果然,这个老头真的就是不久前碰到的那个老头,那个惊慌的朝着罗克思报告的痴呆老头,不过此刻,这个老头,哪里有一丁点的痴呆之处? 琳达惊讶的看着老头。 叶浩然微微一笑,说道:“老先生,咱们进去说?” “不必了!”老头看着叶浩然,“我没什么和你好谈的。” “哦,可是,毕竟是上百条人命,你这么说不谈就不谈,看来你只好和国际刑警谈了。”叶浩然笑眯眯的开口说道。 “我问心无愧1”老头怒视着叶浩然。 叶浩然点了点头,说道:“成,不管你有愧没愧,反正是,现在,咱们需要谈一谈,我想知道那黄金城钥匙的事情,想知道你为什么会给罗克思一个假的钥匙,而且,还让他去送死1” 老头看着叶浩然,他似乎知道叶浩然不是那么好打发的,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你们跟我来。” 叶浩然和琳达跟着老头进了屋子里。 老头进了屋里面,然后拿出一个盒子,放在了桌子上,他打开盒子,一股法源之力竟然传了过来! 叶浩然感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2章 印卷 “你们普安市提拔一个常委副市长的事情不是已经初步有了结果嘛?怎么,金市长要推荐的不是刁一品?” “不是,金市长心里的最佳人选是浦和区的区委书记,名叫秦书凯。” “秦书凯?” 省长感觉这个名字好像是在哪里听说过,可一时之间居然想不起来了,于是问唐平: “这个秦书凯究竟什么来头?” “他能有什么来头,父母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家里连个像样有地位的亲戚都没有,以前倒是听说他老婆家那头有些门道,可最近又离婚了,依我看,八成是秦书凯那家伙人长的帅气一些,说话做事又会讨女人的欢心,金市长虽然是个市长,可毕竟还是个女人,因此才会积极推荐秦书凯。” 省长听了这话,有些意味深长的看了唐平一眼,他心里清楚,唐平本人想要推荐提拔的常委副市长人选也是刁一品,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当着自己的面,一味的贬低秦书凯,只不过,既然能当到省长的位置,省长也不是那么轻易容易相信人的,秦书凯既然能当上浦和区的区委书记,必定还是有些门路的,绝对不可能像唐平说的那样,只是个会讨女人欢心的绣花枕头而已。 省长稍稍沉『吟』了一会,对唐平表态说:“领导班子不和谐的话,很多事情办起来自然会增加难度,既然你心里明白这件事的根由,那就从根部把问题给彻底铲除了,你回去后跟金市长商量一下,推荐那个秦书凯到省里哪个厅做个副厅长吧,这也算是给了金市长一个面子,做事不能只想到压制,要想到和谐。” 唐平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心花怒放起来,他心里直骂自己真是笨啊,这么长时间了,看那秦书凯哪里都不顺眼,怎么就没想到从上层活动一下,把秦书凯给弄走呢?不管他提拔到那儿,只要自己看不到就行了。 瞧着唐平一脸高兴的表情,省长嘱咐说:“这件事先得暗箱『操』作,最好别走漏了风声,我会找机会跟省委组织部的孙部长说一声,一个副厅级的干部,应该问题不大,你安心回去先把上访的事情处理好,不能继续闹了,等到人员调整到位后,自然一切都理顺了。” 唐平听了省长的话,真是恨不得立即对省长连声多说几个谢谢,可是他心里清楚,当着领导的面,自己一个市委书记应该做出来的模样,必须是沉稳,冷静的形象,所以,尽管他心里很兴奋,表面上的表情却依旧是平静的。 从省长的办公室出来后,唐平忍不住在心里窃笑,秦书凯要是被调整到省里哪个厅 当了副厅长,表面上好像是被提拔了,实际上却从此有可能成为一颗弃子,一个厅里的副职至少三个以上,头上还有一个正厅长,他秦书凯就算是有再大的能耐,又能怎么样? 唐平于是按照省长的意图,拜见了孙部长。 省委组织部的孙部长是个礼到办事的人,去之前,就让秘书长给准备了一个贵重的礼物。 秘书长根本不懂得这些东西,可是也不好问人,后来还是给唐平打了电话,说淘到东西了,请书记看看。 唐平到了秘书长那边,打开这个盒子,原来是一个砚台,虽然唐平也买古董给人送过礼,也经常有人送礼物古董等,但是唐平不玩古董,所以不懂这价值,于是就想去看看,到底多少的价格。 唐平于是带着秘书长,找到省城的古玩斋,这个童老板因为唐平做省委副秘书长的时候经常光顾,他见了自然非常热情,急着叫店里的伙计泡茶水。 唐平微微一笑,“今天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麻烦老板帮我看一样东西。”说毕从包里拿出砚台。 童老板把东西拿在手里反复看了,啧啧称赞:“好东西,货真价实的一方端砚。” 唐平还不放心,问道:“是真的?” “如假包换,而且这还是有些年成的东西。” 他说着用手在上面叩了几下,然后拿起来对着砚台呵了一口气,说道,“端砚根据不同的坑口出处,其敲声有所不同。最为名贵的是‘老坑’,砚石敲起来木声十分明显;而‘麻子坑’和‘坑子岩’砚台石的声音介于木声和瓦声之间。还有一种叫‘斧柯东’的砚石敲起来带有铿锵的‘金声’,是近日收藏家追捧的热点。”他重新用笔敲了敲,“你听听,像什么声音?” 唐平聚精会神听了半天,除了当当当的声音,其他什么也听不出来,摇摇头,“说不上来。” “这是一块‘斧柯东’砚石,有‘铿锵’之声。清晰凝重,没有清脆飘浮的感觉。”他歉意道,“这一点对于初学者或者刚刚涉及的人很难把握。” 他继续解释道:“传统的端砚鉴别方法是以『色』为主。端砚都是以紫『色』为基调的,在紫『色』的基础上带有其他颜『色』,而且,端砚还有独特的‘石品花纹’,天青、鱼脑冻、蕉叶白、青花、冰纹冻、石眼等六种,这六种石品花纹被称为端砚的六大名种。”他指着砚台给唐平看,“这一款你看看,石眼纹。” 自从唐平经常光顾,童老板可能以为唐平是藏家了,毫不吝啬的把自己鉴定 知识向唐平传授,大概怕唐平在收藏时吃亏吧。 “由于端砚连年价格飞涨,在其外形上做文章以劣充好的现象已经很普遍,市面上伪造端砚比较常见。以前端砚中有石眼的现象十分罕见,而现在卖端砚的商店中,大多数都是有石眼的端砚。所以『色』纹来鉴别端砚也容易上当受骗。收藏端砚首先要观察石质是否细润密实。端石为沉积岩,轻重适中,上手有滋润之感,若感到太轻或太沉重或有枯燥的感觉,均有伪品之嫌。识别端砚还可以用两个比‘听声’更为简便的方法,一是用指按住砚台一到两秒钟,如果是端砚,上边就会有水气形成的手指痕迹;二是向砚台呵一口气,如果是端砚,砚上就会凝聚一层薄水珠,用指一抹可见凝聚的水多寡,越多说明品质越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3章 狂犬 圣火门中,无数道流光身影,朝着各处方向惶恐而逃。 然而,这些四散而逃的人,又如何逃得掉。 在他们身形展开动作的一瞬,上空化身为黑羽雕的吞爷动了。 那张好似遮天蔽日的羽翼拍扫而动,便是将一大片方向的飞逃的人影给完全笼罩其中。 紧接着,那大片虚空方向所有冲逃的人影,就直接爆为了一团团血雾。 “逃不掉……” “根本没办法逃!” 见到最先四散冲逃之人,瞬息间就化为了无尽血雾后,后方紧接而至的那些圣火门弟子,身形无不戛然而止。 一个个面色泛白,望着上空那尊遮蔽了整个苍穹的恐怖凶禽,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与无助。 此刻的他们,逃与不逃,又有什么区别? 根本,就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 “一群卑微的蝼蚁。” 吞爷淡漠的俯视着下空所有一切,身形再次而动,主动朝着下方掠杀而去。 凡是其身形所过之处,存有的圣火门之人,无不是瞬间毙命。 一尊九星妖王,降临圣域的中围圈域,简直就如同一场灾难般。 没有人,能够抵挡得了九星妖王的恐怖凶威。 轰!~ 正是吞爷朝着下方圣火门之人,展开血腥屠戮之时。 这片天地间恍然有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携带着无穷的火焰威能力量,袭向了叶长空。 圣火圣主已知晓今日他圣火门在劫难逃,故此直接燃烧了自身的寿元,以此换取短暂的爆发,欲想要与叶长空同归于尽。 一位感悟火焰之道的纯粹八等人皇武者,透支生命力所爆发出的战力,自是恐怖的。 叶长空自是感受到了,圣火圣主身上气息的变化。 只不过,他却是没有半点的在意。 现在的他,同样也是一位八等人皇! 并且,在剑道意境上,已达到了万物之境的甲等水准。 而圣火圣主,不过是中围圈域中的一方圣主而已。 哪怕入了八等人皇之境,又燃烧透支了生命力,以此换取实力短暂的爆发。 也依旧,不可能对他带来太大的威胁。 此刻,圣火圣主身上所爆发出的气息,比当初在岳家与秦羽一脉相斗时,秦羽一脉的那些九等人皇人物,不知要弱上多少。 绕是,没有以神纹所施的魂源 引天术,仅只动用了燃血秘术、燃火秘术,以及激发了身上所刻画的九道七阶神纹,也足以轻松将之碾压。 正是如此,在圣火圣主身形即将冲掠到他身前之时,他的身形才展开了动作。 手中所握的万钧重剑,有着狂雷炽芒乱舞,化为可撕裂虚空的剑芒,再次斩向圣火圣主。 “这一剑,比刚才那一剑更强……” 圣火圣主感受到叶长空斩来这一剑中,所蕴含的可怕力量后,心头再次不由自主的狂颤了下。 对方明明与他同境,为何能够爆发出如此恐怖绝伦的力量来! 对于叶长空这一剑,圣火圣主虽感到心颤。 但,他的身形以及手中展开杀伐的动作却是未停。 一道圣焰掌影,凝汇着圣火圣主当前所掌有的至极力量,轰向了那斩来的一剑。 轰!~ 空间震荡,能量气浪疯狂朝着八方铺涌开。 圣火圣主口中再次有鲜血喷涌,身形被震得朝着地面倒飞。 然而,还未等圣火圣主稳住那倒飞的身躯,他的眸光,就直接穿透了身前虚空中肆意翻涌震荡的雷霆、火焰余波风暴。 看到了,那正在肆意的能量余波风暴后,一道璀璨至极的剑光在闪烁。 那道剑光,好似成为了他眼前唯一的光芒般,朝着他爆射而来。 圣火圣主浑身燃烧着的如圣焰般的气芒,疯狂爆涌,身形更是在半空中剧烈反抗挣扎。 可那道剑光,却是含带着一股恐怖的威能意志,牢牢将他所锁定,仍由他展开任何的反抗动作,都没办法将之躲过,亦或是摧毁。 那双写满了绝望和恐惧的瞳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道剑光,没入他的体内。 就在这道剑光没入其体内之后,瞬间便是化为成千上万道,肆意绞杀着他身体内所存有的一切。 圣火圣主身上所燃烧着的圣火气芒,逐渐淡散,身躯体表之上出现了一道道有剑光从内绽放的裂痕。 随后他体内所肆意绞杀着的所有剑光彻底冲破而出,他的身躯也在那成千上万道剑光绽放的瞬间,化为了无数零散碎片,消散在了这片天地间。 “圣主!” 圣火门中不少人,见到了圣火圣主的陨落,无不是发出了悲喊声来。 这一刻,圣火门中还活着的所有人,无不是彻底的绝望了,全都面如死灰般。 连他们的圣主,都被叶长空所斩。 他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吗? 这一劫,他圣火门,无一人能逃。 叶长空斩掉了圣火圣主后,并没有过多的理会那恐慌无助尖叫着的圣火门之人。 而是好似虚空渡步般的,朝着齐鸣所在的方位踏去。 此刻,圣火门中已是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各处有惨死的叫声,想要活命的求饶哭喊声响起。 在吞爷嗜血般的屠戮之下,没有人能够抵挡,也没有人能够反抗。 残余圣火门之人,自身都难保,那会还有人敢主动去靠近叶长空。 叶长空虚空踏步,一步步的朝着齐鸣走去。 齐鸣看着那犹如死神般,步步走来的恐怖青年身影,面上毫无血色可言,内心早已是崩溃了。 他圣火门那至高无上的圣火圣主,都不是叶长空的一合之敌。 叶长空想要杀他,他这个圣火门中一个小小的六等人皇弟子,如何能挡。 “横竖都是死,我和你拼了!” 看着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的叶长空,齐鸣发出一声咆哮,竟是主动冲向了叶长空。 正如他所言般,横竖都是死,与其坐以待毙,比如在临死前最后的搏上一搏。 可惜,他在如今的叶长空面前,终究是太弱了。 叶长空手中的万钧甚至都未动,仅仅只是淡漠的看了齐鸣一眼,微微抬起左手,随意的一指指出。 指间有着一道犹如星辰般的璀璨指芒迸射而出,直接就粉碎了齐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4章 捕捉 热门推荐:、 、 、 、 、 、 、 “贵人?不死虫?”叶浩然听了有些想笑,这特么的虫子也能成为贵人了? 船越庆夫把叶浩然当成了血色十字会的人,对叶浩然似乎也就不大防备了,他哼了一声,开口说道:“不死虫的确很强大,当然了,如果先生愿意让我加入血色十字会的话,我仍旧愿意把我所有的东西都交给贵会。” “包括不死虫吗?”叶浩然说道。 船越庆夫听到叶浩然的这句话,明显愣了下,他思索了一下,显然他在权衡利弊,不死虫的确给了船越庆夫很大的帮助,让船越庆夫多活了一年,或许一年的时间不算长,但是对于船越庆夫来说,可就无比的珍贵了,因为他用这一年的时间,正好突破成为了古武者,这样一来,他的寿命自然就更加的延长了。所以,不死虫算是船越庆夫的救命贵人。 不过面对血色十字会的邀请,船越庆夫又在思虑了,的确,不死虫曾经是自己的恩人,但是以后不死虫对自己来说没什么帮助了,而如果加入血色十字会的话,自己的实力还有寿命,都会一步登天的! “对,包括不死虫!”船越庆夫使劲的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愿意把不死虫交给贵会,这虫子最近也有点太霸道了,已经把我的海盗岛上一半多的人变成了它的奴隶,实在是有点太过分了。” 叶浩然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被当成了血色十字会的人,竟然还有这等好处,这个船越庆夫显然极为的想要加入血色十字会,所以现在自己无论是提什么样的要求,这个船越庆夫看起来都好像能够答应。既然这样的话,自己为何不继续伪装下去呢? 叶浩然想通了这一点,他点了点头,说道:“岛主先生,你现在已经进入了真气经,成为了古武者,说实话,已经错过了我们血色十字会最珍贵的时期,加入我们血色十字会,如果想要修炼我们血色十字会的独特秘法的话,你可能需要散掉你的内气,当然了,散掉真气之后,两个月之后,你会变得比现在强大一倍,两年之后,你更会比现在强大十倍!” 船越庆夫听到叶浩然这句话,再也不会怀疑叶浩然的身份了,因为船越庆夫了解的血色十字会就是这样子的,船越庆夫的心激动起来,他要的不就是实力吗,既然不死虫现在没办法帮主自己提高了,那么加入血色十字会自然就无可厚非。 船越庆夫非常的激动,他朝着叶浩然抱拳,开口说道:“先生,不,贵人!原谅我刚才的冒犯,我愿意,我愿意舍掉这身上的真气, 成为血色十字会的成员,效忠圣主。另外,先生,不死虫其实很强大,如果先生想要它的话,只怕,只怕有点不好弄。” “哦?怎么了?”叶浩然问道。 船越庆夫说道:“这虫子名为不死虫,应该是上古生物,说实话,我当时从一个海盗手里买到它的时候,它其实是化石,但是没想到给它喂养鲜血和人肉后,这东西竟然活了,它真的是不会死的,它的虫卵可以进入人的脑袋,控制人,它只要吃了人肉,实力就可以大增,而且,无论怎么把它**,它都是不会死的,而且,只会越**越是厉害!因为它每死一次,都会变换成更多的本体,这些分解后的身体,几乎都拥有和它本体相同的战斗力,总之,它真的是不死的。所以,我们想要把它给弄进血色十字会的话,还是有苦难的。” 叶浩然听到船越庆夫这么说,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是没撒谎了,看来他为了加入血色十字会,已经决定把自己的救命恩虫给卖掉了。 叶浩然说道:“那以你看来,该怎么弄?” “急速冷冻,或者骤然大火。”船越庆夫立即说道,“先生,这不死虫怕火,所以大火能够杀死它,而且它因为是虫子,急剧的低温,会让它实力大减,慢慢的进入冬眠装填,我建议是用低温,这样不死虫的标本就能够运到贵部总部了,你知道,如果用火的话,这玩意就剩下一堆飞灰了,它也就没了价值不是,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啊先生?”船越庆夫露着笑脸看着叶浩然,他的老脸上的那个笑容真的挺难看的。 叶浩然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说道:“好,看来岛主果然是想加入我们血色十字会了,这样吧,这个虫子我来收拾,另外,你给我一些特别的东西,我走的时候让我带着,我去见一下我的上司,路德大校,他会决定收留不收留你。” 船越庆夫心里面嘀咕,果然是贪得无厌的家伙,要了那不死虫不说,现在竟然还要向我索要财物,还说的这么委婉,算了,只要能够加入血色十字会,以我的努力,以我的眼界,我以后定然会出人头地的! 船越庆夫握了下拳头,然后他陪着笑脸,说道:“先生,我明白,我明白的,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寻找特别的东西的!” 叶浩然点了点头,说道:“行了,我回去还有事情,先去找那不死虫吧。” 船越庆夫有些犹豫,说道:“先生,我刚才虽然说了那两个方法,但是,这个不死虫真的很强大,还需要做万全的准备才行。” “不需要了。”叶浩然很随意的说 着,“看来你对我们血色十字会还不是很了解啊,身为一名血色十字会成员,如果连一只虫子都搞不死的话,那还配在会里混吗,那还配效忠圣主吗?” “是,是是。”船越庆夫立马点头。 叶浩然说道:“走吧。” 船越庆夫赶紧带着叶浩然往小岛的再中心走去,一边走船越庆夫一边解释到:“尊敬的先生,这不死虫,到时候你可一定要一下子把它给弄死,或者是冰冻住才行,这虫子诡异的很,如果你放过任何一个细小的细节,都可能会导致它的重生,它是不容小觑的,到时候进去之后,我先和它聊家常,让它没有戒心,这样先生你再突然出手,可好。” 叶浩然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都懂得,放心吧。” 船越庆夫深吸了口气,然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5章 活字 辣寡妇闻言,这才恍然,换了一幅温和妩媚的表情,柔声道:“我姓木,叫木子娇。” “姐姐呢?”叶谦点头,接着问道。 “姐姐叫木子清!”辣寡妇木子娇开口说道。 叶谦点头,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两女名字倒是都很温婉清秀,可这外号,却毒辣的很。 两人在马车上,有说有笑的,俨然就像是许久未见的老朋友。渐渐的,叶谦对木子娇和木子清的身份也就越加的清楚明了了。 木子娇和木子清并不是亲生的两姐妹,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她们都是自小被义父收养的孤儿,从小就接受了严苛的训练,培养成了一名优秀的地下佣兵。而她们的父亲,正是兴城前任的分舵舵主,在三年前已经仙逝,现如今木子清女承父业,成为了兴城新的地下佣兵舵主。 叶谦问及地下佣兵的时候,木子娇却不肯说,而是直接转移了话题。地下佣兵,其实不是个见光的职业,也没有得到仙盟的认可。但是,这地下佣兵却一直存在于世,几乎遍地都能够见到他们的身影。故而,很多人对于地下佣兵,都敬而远之,下意识的会有几分忌惮之意。 没多久,马车在一家不起眼的院落前停了下来。 “叶大哥,到了!”木子娇柔声对着叶谦说道。 “好!”叶谦点头,跟着木子娇下车,随后进入了院子。 叶谦进入院子,便开始打量,发现这院子并没有特别之处。要不是木子娇告诉叶谦这是兴城地下佣兵的分舵,他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厉害!”叶谦下意识的对着身边的木子娇赞赏道:“这院子怎么看,都没有任何特别之处,不知情的人误闯进来,只怕都不知道这里是地下佣兵的分舵所在吧!” 听着叶谦这一脸诚恳的赞赏,木子娇却不禁失笑,苦笑道:“叶大哥,这本就是个普通的院子,之所以是我们地下佣兵的分舵,最大的原因,还不是因为我们姐妹住在这里?” “啊!”叶谦一脸的尴尬,本以为这里有什么精心玄妙的布置,遮盖了一切的不寻常,原来这压根就没有特别之处。 “不会吧!”叶谦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你们两姐妹随时随地都可以控制整个兴城的地下佣兵吗?” “这是自然,我们地下佣兵都有一门联系的秘法,只要在百里之内,都可以隔空联系的。”木子娇一脸傲然的对着叶谦说道。 “妹妹,就你话多。”就在这个时候,院子里出现了一个人,正是木子 娇的姐姐木子清,也就是昨晚的黑衣妇人。 听到木子清的斥责,木子娇连忙闭嘴,乖巧的朝着木子清身边走去。来到木子清身边的时候,这才笑道:“姐姐,人我给你带来了。” “好了,这人交给我,你先下去,没有的许可,不许出来。”木子清冲着木子娇说道。 “是,姐姐!”木子娇应声,显然对这个姐姐还是很忌惮的,只是在临走的时候,她还不忘对叶谦微微一笑,似乎是在暗示着什么。 “姐姐,你总算不生气肯见我了……”叶谦嬉笑的对着木子清说道。 “住口!”然而,不等叶谦把话说完,只见木子清已经阴冷着一张脸打断了他的话语,冷冰冰的说道:“你跟我来。” 见状,叶谦却不乐意了,一副较劲的样子道:“姐姐,你要还是生气,我就不跟你进去,我转身就走。我可不希望咱们像仇人一样,毕竟以后我们是很可能成为一家人的。” “你!”木子清万万没想到叶谦会如此恬不知耻,一时间又被气的不轻。不过,她总算是领教了叶谦的嘴上功夫,最后冷哼了一声,说道:“好,算你小子厉害,我不生气了。” “姐姐,你这冷冰冰的话语,还有这阴沉的表情,就算是三岁小孩,只怕也知道你还在生气。”叶谦一脸为难的说道。 “叶谦,我告诉你,不要得寸进尺。”木子清差点当场爆发,她是何人?兴城地下佣兵的舵主,怎么能够容忍叶谦一而再再而三的调侃? 叶谦却对木子清这气急败坏的表情全然不顾,依旧笑嘻嘻的表情,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道:“姐姐,我是诚心道歉,你怎么反而说我是得寸进尺呢?你这就是真的冤枉我了。” “行了!”木子清觉得自己快要疯了,她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识过?可却偏偏对叶谦这个打不死,又打不得的无赖无计可施。 没错,从木子清发现叶谦是在戏耍她之后,她又奈何不得叶谦的时候,她就认定了叶谦是个无赖。最要命的是,她最疼爱的妹妹,偏偏不知道喝了叶谦的什么*,居然还对叶谦一见钟情,甚至不惜性命。 “昨天的事情,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现在你跟我进来吧!”木子清全力压制内心的怒火,做出了一副柔和的表情,对着叶谦说道。 叶谦见状,自然是喜笑颜开,连连点头,说道:“姐姐笑起来真漂亮!” 木子清听到来自叶谦的赞美,却不知道为何,差点爆发,直接让叶谦滚蛋。不过 ,好在她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强忍着没有发怒,而是转身带着叶谦朝院子里走去。 叶谦看着木子清那难受的表情,心中却莫名的一阵痛快。按理说,木子清是木子娇的姐姐,也算是他的恩人,可不知道为何,叶谦偏偏就喜欢木子清这样吃瘪的表情。 “可惜了,这木子清年纪大了点,不然将她姐妹两人尽数纳入后宫,还真是一桩美事。”叶谦心中暗自嘀咕着。 如果叶谦这话让木子清听到了,想都不用想,以木子清那火爆的脾气,就算明知道杀不了叶谦,也一定会暴起,追的叶谦上天入地才肯罢手。 “对了,木子娇的外号是辣寡妇。那这木子清的外号是什么?我记得黑龙的一个手下临死的时候,好像说了一个黑字?莫不成,这木子清的外号叫黑寡妇?”一想到这里,叶谦情不自禁的居然笑出了声音。 木子清听到叶谦的笑声,下意识的回头盯着叶谦,喃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6章 接生 榜上无名 贺千凡比传闻中的还要张扬,狂野,嚣张。 林云虽说没有登上通天榜,可他的实力有目共睹,十方战界的战将可没有什么弱者。无一例外,至少都是紫榜强者,其中战将之首完全有能力杀进紫榜前二十,通天榜上的大多数人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即便如此,他依旧狂傲,言语之间充满戏谑。 没人敢小瞧林云,可也没人敢无视贺千凡。 他之前突然出手,震伤裴雪,摆明了就是想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紫榜第九的实力,众人算是见识到了,而且这可能还不是他的真正实力。 贺千凡已经有天魄五重境的修为,当日连渡两重天魄劫,可谓是轰动了整个四象城。刚才电光火石间的一掌,很难说究竟用了几成实力,甚至有没有动用天魄五重境的修为,都是未知之数。 气氛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众人内心深处都有着不小的期待。 毕竟传闻终究是传闻,每个人都知道,林云血洗了三大战界的战将。可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他出手,他的修为也只有天魄三重境圆满,这让人生疑。 许多人有过猜测,林云是否靠某种秘宝或者丹药,才横扫了十二名战将。 他或许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妖孽,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怎么不想要这份请柬吗?林云,我可以明确的和你说,这份请柬你肯定会感兴趣。”贺千凡面带笑意,沉声道:“不过还是那句话,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你得接我一掌才行,否则你即便跪下求我,这份请柬给你了。” 林云没有理会他,仔细查看着裴雪的伤势,发现她伤的不是一般的重。 对方之前没有露出太明显的敌意,打了裴雪一个措手不及,连真元都还未来得及调动多少。 “三大界子派你来的吧。” 待林云将视线,落到对方身上,他的已经猜到了些蛛丝马迹。 贺千凡神色变幻,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猜到了。他的确受界子吩咐,等到林云现身,便亲自将请柬交到手中,若有机会顺便试探一番对方的实力。 “好歹也是紫榜第九,何必给战界当狗。” 林云目光深邃,语气依旧平静的令人发指,他似乎只是在陈述某种事实,对方就是一条狗,且不用质疑。 “识时务者为俊杰罢了。” 贺千凡淡淡的道:“我等必定会降临昆仑大世,到时候你就知道下界和昆仑差距有多大 了,不提前找好依仗,不会有任何出路。战界底蕴有多深,界子有多可,你根本一无所知,也就你这种榆木脑袋,才会和界子结仇。” 人各有志,林云不强求,沉吟道:“请柬留下,你可以走了。” “我说过,你得接我一掌才行!” 贺千凡阴沉着脸,冷声喝道。 他在林云身上感受到了一股无力,对方似乎完全没将他放在眼里,对自己的挑衅没有丝毫情绪波动。这让他感觉自己被轻视了,他可是连渡两重天魄劫的妖孽人物,对方却有种莫名的气场,仿佛自己总是矮了一截。 一个下界贱种罢了,还敢骂自己是狗,这种羞辱岂能轻饶了对方。 “哼!什么葬花公子,我看根本就是害怕丢人现眼!” “贺师兄赏脸,才给你这个机会,否则何必与你废话,这中央广场可不禁止动手。” 在贺千凡身后,有几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林云脾气并没有那么好,对方出手打伤裴雪,就让他很生气了。可这里毕竟是四象城,有超级宗派的强者暗中注视,他多少有些克制。 沉思片刻,林云道:“也好,不过林某可没有白白挨打的喜欢?” 请柬之上写着什么,他确实很想知道。 “想要切磋吗?我如你如你所愿便是!” 贺千凡咧嘴一笑,他可并不认为林云对上自己有多少胜算,再如何逆天,也就天魄三重境圆满的修为。而他自己,可不是一般的天魄五重境翘楚,他是有大气运在身的妖孽! 呼哧! 气浪卷动,周围人影悄然散开。 林云没有太过轻敌,他催动苍龙圣天诀,苍龙宝骨中神纹之光绽放,转瞬间凝结成苍龙圣甲。 瞧见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龙威,贺千凡瞳孔猛的一缩:“苍龙宝骨!你这家伙运气还真不是一般的好,不过我也不是没有机缘的人,拔剑吧!” 林云淡淡的道:“想太多,接你一掌并不需要拔剑。” 贺千凡心中一凉,这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确被对方轻视了。 “果然够狂!那我就让你见识一番,紫榜第九的实力,到底有多可怕!” 贺千凡没有打算手下留情,施展出自己最强的武学,帝者级造化武学,雷电星龙掌。 掌芒,瞬间像是奔流的瀑布,从天而落,狂涌而至,像是无尽的星光蕴含着雷霆之力,连绵不尽的倾泻\了下来。 咻! 刹那间,这一掌就携带着磅礴之力,杀到了林云面前。 看着那漫天星光汇聚而成的瀑布,林云双目微凝,这人能排在紫榜第九确实有些本事。这帝者级的造化武学,在他手上已经被修炼大成巅峰的境界,离圆满相差不远。 换句话说,此人的实力,和林云刚出苍龙宝殿时相差无几,甚至更为强势。 那会林云对日曜神拳的掌握,还未超越造化,算上修为上的劣势,可能十招之内就会陷入被动。 只不过眼下,林云早已今非昔比,连圣灵级的武学都修炼到了入门的境界。如今这些造化武学,修炼得在如何精妙,在他面前都是空有躯壳的行尸走肉。 嘭! 林云长袖如云般挥舞,只是随手劈出一掌,就轻松将对方的招法挡住,甚至连后续变化都封死了大半。 “怎么回事?” 贺千凡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他不太相信,这帝者级的造化武学如此轻松就被对方挡住了。 旋即退后几步,又是第二掌拍了过来,这一招名为星雷怒吼。 紧接着又是第三招,雷龙狂啸。 第四招,星光普照。 …… 第八招,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7章 老幼 “好吧,我答应你的请求。”席城真担心安好好会再次退缩,其实看到安好好每日愁眉不展的,自己早就想帮助她了。 安好好的眼神立刻透出光来,充满了感激。 突然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安好好这才发现自己一直没有吃晚饭,尴尬的笑了笑。 “你还没吃饭吧?”席城心疼的问了一句,看着安好好,发觉她真是太傻了。 剧组对于安好好的空降非常的不解,她以编剧的助理身份进入了剧组,为了不给工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她隐藏好了自己的身份,不让别人认出她就是席城的妻子。 可是她的工作进展得非常的不顺利,首先是哑巴的身份引起了整个剧组的不满,导演甚至在现场大发脾气。 “为什么要请一个哑巴,这个世界上的人都死光了吗?” 大家都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位大牌的导演,生怕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他,虽然安好好仍旧在剧组里呆着,可是从此以后,她的日子都过得没那么顺畅。 一个被导演指明了讨厌的哑巴,工作起来交流也不太方便的哑巴,大家都使劲的使唤安好好去做事情。 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还未出名的明星,也敢使唤安好好去买咖啡提鞋这种活,而安好好却没有反抗,默默的做着原本不属于自己的工作范围之类的事情。 安好好越是这样,越是让人欺负,剧组的人都不把安好好当一回事,反正她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哑巴,也只能默默的忍受了。 为了打响知名度,乔薇有几场戏客串,这天她早早的来到了剧组,趾高气扬的走到安好好的身边,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安好好。 “安好好,别以为这样你就能接近席城,你就能取代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了,也不撒撒『尿』照照自己,就你这幅德行,还想痴心妄想。” 安好好低着头,听着乔薇的教训。 旁边的慕初然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娱乐圈里,他看惯了老前辈欺负新人,可是乔薇作为一个小有名气的小明星,不至于和一个哑巴过不去吧,为什么要这么声『色』内敛的教训她呢? 慕初然苦于自己没有办法去帮助安好好,心里莫名的心疼起这个老是被欺负的可怜的小姑娘来。 因为乔薇的到来,安好好的情绪受到了影响,她发觉乔薇说的是对的,想席城这样王子般的人物,也就乔薇那样的美好的女人才和他般配,两人站在一起简直就是天作之合。 再看看自己,无依无靠的,家 里一点背景都没有,长相不出众,还是一个哑巴,空有一身才华却不被人赏识,这辈子注定平淡无奇。 用什么去和乔薇比较呢? 安好好出神的想着自己的事情,手中正在熨烫一件服装。 突然安好好手心一热,被烫伤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老是去想乔薇和席城的事情了,竟然不知不觉把衣服给熨烫怀了,真是糟糕。 “你到底是怎么办事的?连一件衣服都搞不好,现在衣服坏了,整个剧组都在等着穿这件衣服拍戏,本来好好的就被你这一颗老鼠屎给破坏了……” 负责服装的老师毫不留情的狠狠教训了一番安好好,周围的工作人员也怨声载道。 “你知道因为你,耽误了我们多少工夫吗?我们的时间都是按小时来收费的,你赔得起吗?……” 安好好惭愧极了,因为自己的失误,导致整个剧组都停了下来,计划被打『乱』了不止,还影响了进度,接下来的很多场戏都要重新编排。 安好好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当下之急就是尽快找到解决的办法,找到一件替代的衣服。 可是要去哪里找呢?安好好一点头绪也没有,她独自坐在片场的角落里,两手抱着双腿蹲坐在地上,无助的看着窗外。 片场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安好好一个人在着急想办法,可是安好好问了一圈,也没有人有这个衣服,而重新定制这个衣服最快也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赶工出来。 也渐渐的浓了,大家都在往家的方向走着,安好好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多么希望自己回到家的时候,也能看到爷爷已经做好了饭菜,在等着自己回去啊。 可惜这一切都变成了奢望,现在她连家都没有了,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别墅,安好好越想越委屈,在夜『色』中抽泣起来。 黑暗的片场里,昏黄的灯光伴随着安好好低沉的抽泣声,让人听了特别的难过。 黑暗中传来脚步声,安好好吓了一跳,停止了抽泣,赶紧将脸上的泪珠擦干净。 “谁?”安好好惊恐的在心里想着,她看不清来的人是何人,也说不出话来,只能在心里瞎着急。 “是我,你不要害怕。” 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响起,安好好借着昏暗的灯光,才发现来的人是慕初然。 安好好松了一口气,她拿出手机,问道:“你怎么来了?” 慕初然是男主角,安好好当然认识,可是安好好很意外,他怎么会出现 在这儿呢? “哦,我过来看看。”慕初然找了个借口。 两人开始沉默,慕初然看着安好好那张挂着泪痕的脸,眼睛哭得像一只兔子一样。 “今天的事情你别放在心上,是人都会犯错的,你别多想。”慕初然笨拙的安慰安好好。 安好好明白了他的来意,心中感到安慰了一些,至少在这个夜晚,她不再是一个人在这里哭泣,有人理解她的难处和悲哀。 安好好给了慕初然一个笑容,示意她没事。 慕初然索『性』也学着安好好坐了下来。 “其实我也遭遇到了不少委屈,你知道的,娱乐圈本来就是一个复杂的地方,每个人都不容易,就比如我,跑了很多剧组,之前一直在跑龙套,好不容易才终于有了一个男主角。” 慕初然将自己之前的经历说给安好好听,安好好这才知道,原来这个看上去阳光开朗的男生,却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 在他俊朗的外面下,隐藏着一颗千仓百孔的心。 安好好握了握他的手,两人在昏黄的灯光下,互相安慰,互相取暖。 “那我们以后算不算朋友了?”慕初然问安好好,他很喜欢这个同病相怜的人,不愿意和那些攀炎附势的人混为一谈。 安好好高兴的点点头,说起异『性』朋友,出了和林木关系好一点,生活中再也找不出其他的男『性』好友了。 安好好不介意自己多一个好朋友,更何况还是慕初然。 “已经晚了,我送你回去吧。”慕初然提出送安好好回家,安好好没有拒绝,她不想成为朋友的第一天,就对朋友抱有敌意。 因为还只是穷学生,慕初然只能打车送安好好回家,安好好没有将别墅的地址告诉慕初然,并不是有意隐瞒,而是担心慕初然知道自己的身份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会难以持续下去。 席城知道了安好好在剧组闯祸的事情,特意早点回来,想要安慰一下安好好,却看到了慕初然送安好好回家,心中醋意大发,很不是滋味。 安好好一回到家中,便迎上了席城的一张臭脸。 原本已经平复的心情,再次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安好好可不想自己的心情再被影响到了,因为要赔剧组衣服的钱,自己的一个月工资都白搭了,以后要更加努力,小心的工作才是。 “你在剧组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还真是一个麻烦精啊。”席城的声音冷不丁的在安好好的身后响了起来。 安 好好无言以对,只能歉意的看着席城。 可是席城一想到安好好竟然这么快又和其他的男人搅合在一起就气不打一处来,没打算这么快就放过安好好。 “既然已经决定去做了,那就好好做,别整天和男人鬼混在一起,丢了我家的脸。”席城毫不客气的说。 那个样子就好像安好好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我知道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安好好拿了一张纸,表达了自己的愧疚,虽然她仍旧觉得自己很委屈,如果不是乔薇那番话,自己也不会这么狼狈了。 安好好躲进自己的房间,席城的话还在耳边回『荡』着,在床上辗转反侧了一晚,一夜都没有睡着,心情无比复杂,原本对席城的感激,突然『荡』然无存,两人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8章 和解 贾珍园把工作安排妥当后,心里琢磨着,这件事运转到现在,按照规矩,似乎应该向县委书记张东健汇报一下基本情况,另外,市纪委那边也该说一声才行,否则的话,岂不是显得自己过于无组织,无纪律,眼里只认秦县长一人。 贾珍园是个做事干脆利落的人,心念一动,踏脚离开办公室,吩咐司机开车送自己去县委办公大楼。司机瞧着新来的女纪委书记一脸严肃的模样,也不敢多问,怎么领导上午刚从县『政府』办公大楼出来,现在又要去。 看人看表面的人,那是看人的,整个红河县的领导干部心里都清楚,新来的纪委书记是按照秦书凯的意思去调查冯成贵了,可是这位贾书记却当着自己的面说,马上要双规的是教育局的党委书记副局长陈涛,而不是众人热议中的冯成贵。 张东健到底是官场老油子,立马明白了其中必有猫腻,这个冯成贵肯定采用什么办法让秦书凯不对他追究了,否则的话,冯成贵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金蝉脱壳。 张东健问道,陈涛已经双规了吗? 贾珍园低头看了一下时间,抬眼看着张东健说,按照纪委的工作计划,这个时间段,估计是已经被控制住了。 张东健不由在心里暗暗摇头,看来这红河县里又有热闹要看了,新来的纪委书记贾珍园看样子是想要利用抓陈涛这件事来为自己树威,她要是知道,陈涛跟红河县的常务副县长徐大忠是近亲关系,她还会一出手就不留情面的把陈涛给双规了吗? 贾书记既然是县长秦书凯的人,相信秦书凯对于这件事必定也是知情的,现在局势已经相当明朗,秦书凯已经和这个徐大忠斗上了,就冲着这件事,只怕徐大忠也不会轻易的饶过秦书凯。 好戏还在后头呢! 张东健于是说,贾书记,对于这个陈涛采取措施那是你纪委的事情,我作为县委书记也是积极的支持,对于**分子就是要不留情面,这样才能给一个稳定的环境。 从张东健的办公室出来后,贾珍园接到了下属打来的电话,汇报说,教育局的党委书记副局长陈涛已经被顺利控制了,从陈涛的家里搜出许多的现金和支票,下面该如何处理? 贾珍园说,对于这样的干部,按照正常的程序办理,不过一定要看好这个人,如果出了什么问题,那么谁的责任就由谁负责。 现在被一些被双规的干部,为了不受那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9章 饮食 嬴政 疏远 状态 苛刻 未雨绸缪 新生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 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 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是选择继续前往,若是可以交涉的人,倒是无碍,若是无法交涉,只能以手中长剑解决了。 既然系统说了有生机丹,那等于多出一条性命,就算自己身死,也无碍,可以复活。 想到这些,张罗此刻已经无后顾之忧,能交涉最好,不能交涉就厮杀吧,刚好可以磨练自身的力量,快速突破的气,让张罗无法适应,唯有和人战斗,则是最快掌握的方法。 然而就在张罗继续前进,身在绿洲的客人,此刻却陷入了困境,在绿洲之外,布满了凶恶的狼群。 “嗷”,这兽潮的头领发出惊人的呼唤,听到这头领的号令,兽群里的狼群,不由露出更加凶狠的目光,朝着眼前的人类厮杀而去。 在这兽群同归于尽的冲击之下,人类的以**组成的,防护圈遭到强力的袭击,不时因为防护圈被击破,有人类顷刻之间被围上来的饿狼撕碎。 “这该死的兽潮,不是唯有月圆之日才会出现么,我们为此还拖延好几天,才出发,为什么还会遇见”,其中一名正在对抗兽潮的武师大怒说道。 漆黑的夜晚,天边布满了繁星,一轮弯月躲藏在云间,不时探出一点头,带着清冷的光芒,洒落在黄土之上。 在这月光照耀之下,有一少年端坐在马上,手拿干粮与水壶,正在进行晚餐。 吃完晚餐后的张罗,望着前方空旷的沙漠,露出一抹微笑说道:“这夜晚的沙漠,还真是第一次所见,看似幽静,却带着无限的危机,不愧是葬地之称”! 将自身感知全力释放,探索夜晚的黄土高原的世界,张罗虽然面带笑容,但心底丝毫不敢放松,在这无人空旷的沙漠里,敢于放松警惕心,不是强者,就是弱智。 张罗自然不属于强者,但更不属于弱智,自然不敢对眼前看似平静的沙漠,有丝毫放松警惕的心理。 “系统,这沙漠里可有绿洲”,张罗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说道。 虽然来这沙漠之前,带了不少的水,然而在这路途当中,经过人与马的消耗,早已经消磨殆尽,虽然路过的地方,有不少的水源,为了赶路,张罗选择了放弃。 “在东南方向,距离此十五里处,有着绿洲”,系统那懒洋洋的声音再次出声说道。 听到系统的回答,张罗轻 轻动了动脚,身下的马,便飞快朝着目的地快速前进。 ...................................................... 将气裹在双眼上,仔细望着前方的绿洲,在这沙漠里的一抹绿,显示的极为魅力,张罗也不由露出微笑。 身下的马,也仿佛看见了绿洲,不由奔跑的更加快速。 距离绿洲越来越近,张罗的笑容,却快速的消失,转变为一股凝重的表情。 在这前方的沙漠里,闪烁着一抹火光,表明这绿洲早已经有人在此,在这空旷无人的沙漠里,不仅仅是各种野兽、毒物有威胁,人也一样,反而比起畜生更加有威胁。 虽然知道这绿洲已经有主,然而张罗还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0章 药丸 明确了胡天来此的目标,接下来的找人行动也就顺利了许多。 经过分析,赵世勋将搜寻区域直接缩小到了包含监狱和军营在内的少数几处地方。 很快,在带来的战士们散出去后不到两个小时,胡天的藏身的位置就被发现了。 下午三点,城西原夏县警备监狱大门附近的一处地摊上。 “诸位,想买点什么自己看看,我这可都是上好的乡下手艺,保证半年之内不开边不散架。” 望着突然围住自己的五六个汉子,胡天一边装模作样的大声吆喝,一边悄悄的把手朝脚下的篮子里抹去。 “兔崽子,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了,爷早就看透了。” 就在这时,随着喜子的声音从人群后传了过来,胡天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几秒钟后,在胡天吃惊的眼神中,二连长喜子笑呵呵的走了过来。 “喜子哥……你……你们怎么来了?” 在看到熟人的一瞬间,胡天就意识到了身边都是独立团二连的人。与此同时,他也隐隐猜到了大家来此的目的。 “别废话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赶紧收摊跟我们走一趟,有人要见你。” 瞅了一眼不远处戒备森严的警备监狱,喜子俯下身一边帮对方收摊,一边不容置疑的说道。 见状,胡天明白自己没有反抗的能力,只能默默的点了点头。大家以前好歹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兄弟,他可不想被几人架着粗暴的拉回去。 …… …… 洪记杂货铺,后院的客厅里。 看着面前板着脸不说话的赵世勋,胡天张大嘴呆立了一会,随后直接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他万万没想到,要见他的竟然是自己最敬重的团长赵世勋。 “哥……我对不住你了。” 低下头,胡天颓废的说了一句。 “为什么不说实话……。” 坐在椅子上,赵世勋喝了一口茶水,颇为威严的问道。 “我……我怕你知道后瞧不起我……。” “屁话……!瘪犊子玩意……老子要是瞧不上你,还能一直让你跟在我身边?” 嘭…… 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赵世勋黑着脸站了起来,快步走到了对方身前。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咱们八路军是守纪律的部队,不是啸聚山林的梁山好汉! 你知不知道,光 凭你欺骗上级私自脱离队伍这一条,老子就能以逃兵罪枪毙了你!” 闻言双肩微微一颤,胡天刚刚抬起的头再次深深的垂了下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太过绝望,或许是因为深深的负罪感,坚强的胡天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了起来。 见状,恨铁不成钢的赵世勋直接一脚踢了过去,将胡天踢的连打了几个滚才稳住了身子。。 “没出息的玩意……给我把眼泪缩回去……!” 被一脚踢的脸色一白,好不容易爬起来的胡天这才咬牙擦掉了眼泪,再次走过来跪了下来。 “团长……小天他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您就饶了他这次吧。” 被赵世勋刚才的一脚吓了一跳,喜子见胡天面露痛苦之色,赶紧走上前小心的说了一句。 同时,一直站在卧室的邵梦茹也匆匆走了出来,满脸不忍的拉了拉赵世勋的胳膊。 看到有人带头求情,屋内的其他战士也纷纷朝赵世勋投来期望的目光。 你还别说,胡天这小子虽说参加八路军的时间不长,但在独立团的人缘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眼见众人皆为胡天求情,赵世勋这才强压下打算狠狠处罚对方的冲动,冷哼了一声。 “臭小子……不要以为今天有人给你求情你就没事了。等回到了根据地,老子一定让你好好尝尝军棍的滋味……。” 话闭,赵世勋给喜子使了一个眼色,让其将跪在地上的胡天扶了起来。 “先说说你的义父吧……。” 坐回到椅子上,赵世勋看着胡天淡淡的问道。 而意外的听到团长问起了自己的义父,胡天心里顿时暗暗一喜。 快步走到赵世勋身边,胡天堆起一脸笑容,懂事的给对方倒了一杯茶水。 见胡天一副贱兮兮的样子,赵世勋瞪了对方一眼,语气森严的说道: “你小子也别高兴太早,老子现在只是问问。何况我在信里答应过周政委,到这里后立刻就把你带回去认罪。 你应该清楚,我不可能为了你的义父去搭上兄弟们的性命。” …… 闻言深吸了几口气,胡天毕恭毕敬的站在赵世勋身前,先是将自己的义父关三河简单介绍了一下。 原来,胡天和关三河原来都是河南的绺子。而那个已经为了帮助赵世勋他们而牺牲的齐二爷,正是关三河的亲生父亲。 原来,在这乱世之中,为了防止仇人报复自己家人,齐二爷和关三河平时一直以异性叔侄相称。而在整个山寨之中,也只有被齐二爷收养的胡天知道他们二人的秘密。 去年冬天,关三河带着一帮兄弟投奔了**的一个将军,原本是打算趁机搏一个官军出身,好洗去身上的这身匪皮。 然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关三河他们这一去就再也没了音讯。 就这样,在过了年后齐二爷眼看山寨上的人心越来越不稳,便索性直接做主分家散了伙。 而在遣散山寨上的兄弟们后,齐二爷便带着唯一愿意跟着他的胡天一路边北上边打听,踏上了寻找关三河他们的路程。 至于后面的故事,不用胡天还说赵世勋在心里也都明白了。 …… 听到这,赵世勋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拍了拍胡天的肩膀。 “小天啊,你的义父关三河为什么被抓,你知道吗?” “嗯……俺打听了,据说义父带人在县城酒楼行刺了本地伪军的邓团长,不过没成功……。” 闻言点了点头,赵世勋掏出了烟盒,抽出了一根。 见状,胡天赶紧主动拿起桌上的火柴,给赵世勋点着了香烟。 深吸一口,赵世勋在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1章 探病 “陈灿!” 远处的黎南看到眼前这一幕,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好在等到坍塌过后,便看到那整个角楼的内部都已经是彻底地暴露了出来,而身处其中的陈灿,也只是被砸伤了而已,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的而已。 那些修罗宫长老们,此刻看着陈灿,脸上都是露出了不善的表情。 “给我死!” 一个修罗宫长老说着,直接便挥起了手中的长剑,朝着陈灿的头上便要直接斩落下去。 周围众人看到眼前这一幕,都是不由得惊大了双眼。 黎南的整个心也仿佛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给攥起来了一般,连呼吸都要停止了。 就连陈灿自己,此刻也都是愣在了原地,已经是做好了要迎接死亡的准备。 然而就在下一刻。 “嘭!”地一声巨响。 一颗子弹直接撕破空气,打破了宁静。 等到众人看清的时候,赫然发现,那名修罗宫长老的心口,已经被直接轰出了一个大洞,冷风灌入! 那名修罗宫长老低下头去,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胸口,随即,他整个人便噗通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 其他那几名修罗宫长老,脸上都是露出了惊骇的表情。 他们纷纷转头朝着子弹射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陈灿死里逃生,也是不可思议地朝着同样的方向看了过去。 那边便是这整个中心大殿之上,剩余的最后一个角楼。 而那角楼之中,向玉堂的目光此刻也刚好正看向了陈灿这边。 “快走!” 向玉堂冲着陈灿大喊道。 陈灿这才反应过来,向玉堂这是在给他争取逃离的机会! 明白这些之后,陈灿便再也没有任何的犹豫,赶忙便趁着这个机会,朝着下方的中心大殿中逃离了下去。 与此同时,那几个修罗宫长老的注意力,也已经全部都转向了向玉堂那边。 不只是那几个修罗宫长老,包括其他那些修罗宫真传们的目光,此刻也都已经全部看向了向玉堂这边。 因为此时向玉堂所在的这个角楼,已经是十六个火力点中,唯一尚存的一个了! 此时的向玉堂,已经完全成了那几十个修罗宫精英统一的目标,众矢之的! 向玉堂自然也已经清楚了自己如今的处境,可他的脸上却是并 没有任何的畏惧,有的只是坚决。 “来吧,兔崽子们,老子带你们一起上路啊!!” 向玉堂说着,便毫不犹豫直接扣动了扳机。 “嘭嘭嘭嘭!” 无数的子弹顿时便朝着空中的那些修罗宫精英们扫射过去。 “找死!” 尽管重火力的杀伤力依旧凶猛,可也就只有向玉堂一个而已,不免显得有些势单力薄。 尽管两名修罗宫真传被击中坠落,可是其他人却已经是趁机袭到了角楼跟前,作势便要同时朝着角楼轰击。 向玉堂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结果,可这个时候,他的目光却是有些出神,脸上也是露出了一抹伤感的神色。 “旭儿,爸爸可能……等不到你了……” 自从三年前陈南死后,向旭便直接离开了向家,这一走便是三年! 这三年来,向玉堂虽然表面上不说什么,可是他的心中,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挂念着自己的这个儿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够再见到自己儿子一面。 可是如今看来,他似乎是已经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三年前那一面,竟是要成了永别吗? 向玉堂闭上了眼睛,两行眼泪从眼角滑落下来。 他已经做好了要与这个世界告别的准备。 然而下一刻。 “轰!”地一声巨响猛地响起。 一股耀眼的白光猛地闪现在了向玉堂的眼前。 向玉堂心中讶异,本能地睁开眼来。 然而下一刻,他顿时就被眼前的一幕给彻底惊呆了。 只见,在他的面前,几名修罗宫真传的身体,被一道道白光刺中之后,竟是如同是被火灼烧了一般,瞬间化作了灰烬! 不只是向玉堂,此刻周围的所有人,也都是被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彻底地震撼到了。 就在刚才,所有人只见一股耀眼的白光猛地从天空之中照耀下来,简直就如同是那来自于天堂的圣光一般。 那一股白光照耀在了那几名修罗宫真传的身上,直接便把那几个人给烧成了灰烬! 眼前这一幕已经完全超乎了所有人的认知,让人感觉很不可思议。 向玉堂也是一脸的错愕。 他本来都已经做好了要跟这个世界告别的准备,却没想到,竟然会突然发生这种奇怪的事情。 正当向玉堂心中疑惑,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时 候。 忽然只听嘭地一声闷响,一个身影从天而降,直接便将落身在了他的面前。 “怎么,就这么不想见到我了吗?!” 面前的那个身影,朝着向玉堂露出了一个痞帅的笑容。 当向玉堂看清眼前这个身影面容的时候,整个人顿时激动到了极点。 “旭……旭儿?!” 向玉堂声音颤抖地说道。 没错,此刻站在向玉堂面前的这个身影不是别人,正是向旭! 这一刻,向玉堂只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一样。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这个三年不见的儿子,竟然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而且还救了自己一命! 不仅是向玉堂没有想到,周围的其他人也都是没有想到。 那些修罗宫精英们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向旭,脸上都是露出了一抹凶狠之色。 “哪里来的混账东西,也敢管我们修罗宫的事,找死!” 一个修罗宫长老怒吼道。 向旭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看向那人的目光里一片冰冷。 “找死的,应该是你们才对!” 说话间,向旭轻轻抬起手来。 下一刻。 “轰!” 一道耀眼的白光猛地从向旭的指尖迸射而出。 那名修罗宫长老猛然一惊,第一时间便赶忙架起了长剑挡在身前,可他整个人还是被那道白光给向后击飞了出去,喷出了一大口鲜血,手中的长剑也是直接碎裂开来。 这还算是这名修罗宫长老的反应够快,及时作出了格挡,要不然,只怕他在被那道白光刺中的一瞬间,便已经是没命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2章 状元 强烈推荐: 浩瀚宇宙的生命,通常泛指在发展变化的过程、然诞生而出的存在相对进化生长、感知意识、沟通意志等诸多可能性的活性现象。而生灵则是智商情感达到足够标准的特有概念,遍数星空生命族基本以生灵为主。 那么。 光也可以是生命吗,宁墨离发出一声幽幽然感慨。 “当然可以。” 韩东拿着星门通讯器,笑呵呵的瞥了眼师尊宁墨离,简朴却又精致的浅黄色条纹短袖隐隐融入漫繁星。 他恰似闲庭信步外太空。 然而。 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悄然藏起一丝丝忧愁之色。 宁墨离不懂,韩茜张朦也不懂,包括整个太阳系的所有生命尽皆不明白光族到底多么可怕。唯有韩东,越是博闻广识越是心怀敬畏。 此次光族潜入绝对算是大危机。 同为四大生命族之一、它们光族的恐怖之处,委实难以描述。 “哦?” 通过观察韩东面部表情,宁墨离眯起眼睛,状若冷笑。 “怎么着?” 叼着中华烟,宁墨离又道:“你好歹是一位太初,听到光族两个字,居然变得魂不守舍?” “谁魂不守舍了。”韩东颇感无奈的摇了摇脑袋:“太初才也要有敬畏的啊。” 没有敬畏之心,注定了死期临近。 星空之大、生命族之多,数不尽的风险危机容不得半点莽撞。 撸 烟丝燃烧,烟雾缭绕,中华牌香烟徐徐点亮。 宁墨离自顾自的抽烟,也不知想些什么,那双浑浊眸子蕴涵冷漠到了极致的恐怖意志力:“光族又如何,来一个杀一个便是。” 咝,撸 烟丝继续燃烧着。 忽明忽暗的火光衬托寂静,宁墨离褶皱老脸写满了嫌弃:“你认为我对光族的可怕之处全都一无所知?虽然我确实上了年纪,可也时常阅读常识典籍。” 毋庸置疑。 单论意志力强弱,宁墨离不亚于太初韩东,只不过主观意志再怎么强横依旧难以改写客观事实。 “师尊。”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韩东皱眉阅览太初星门通讯器,又有两条来自尖端机构牙录分部的警示信息:“我的休假时长预计要半个星年左右,所以并无亚空间航行 器时刻配备周边,而乘坐曲速机又毫无用处。” 宁墨离搓了搓牙花子:“毫无用处?” “乘坐曲速机离开银河系至少需要两个月。”韩东叹了口气,声音略显低沉肃穆。 对光族来讲。 瞬时任意大挪移的移动效率,几乎媲美寻常配置的亚空间航行器。 最重要的是,境界到了高深处,再加上光族赋,它们能够在半途拦截处于曲速航行状态的曲速机,而这仅仅只是韩东眉头紧锁的众多缘故之一。 “这么快?” 闻听此言,宁墨离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 “是的。”韩东摊手道:“光族达到星光级就可以比肩真空光速,若是到了宇宙永恒境,只需三日即可横渡一个恒星系。” 这就是族类优势。 尤其身为至高生命族,光族将这个优势挖掘得淋漓尽致。 “确实不可思议。” 饶是宁墨离也不得不承认这个。 可是。 他仍然不明白韩东到底在忧愁什么。 “此乃至高族禁忌。” 韩东低头查看实时消息:“至高族生灵不可擅自闯入另一个至高族的星空疆域。” 以人族为例。 其它生命族排除在外。神罗族冥族光族欲要进入人族疆域,必须提前得到人族殿堂的准入许可。 未经许可的进入,是死罪! “原来如此。” 听完这些,宁墨离吧唧两口烟,随手湮灭烟头:“照这么看来,它们已经策划了很久。” 沉吟了一会儿。 宁墨离也意识到了严重性:“既然它们敢公然违背这个禁忌,也间接证明它们有着绝对把握……闯入威尔龙冬帝国所在恒星系的光族生命有多少?境界又有多高?有没有宇宙永恒境的光族生命?” 连续问了三个问题。 香烟早已泯灭,真空寂静,宁墨离盯着韩东。 “宇宙永恒境?” 韩东破荒的露出苦笑。 宁墨离皱眉:“怎么?” 即使在妖魔鬼怪时代韩东也极少流露苦涩笑容:“师尊,恐怕不止宇宙永恒境啊。” 宇宙永恒境之上的光族! 这是必然,亦是客观的事实,单单宇宙永恒境想要偷偷闯进人族疆域总归还是差零。 再者。 炎烟碎金流的异常孕育。 宇宙永恒境根本促成不了这个等级的星空灾难。 沉默片刻,宁墨离拿出一根尚未点燃的香烟放在嘴边:“它们有什么企图?” “我也不知道。”韩东垂首看着太初星门通讯器的晶莹屏幕:“暂时没办法确定它们的企图。不过根据寰宇古国相关推测,它们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话音落毕。 通讯器发出一声轻响。 未读消息提示音,引起韩东目光骤然聚焦:太初韩东,我们是人族执法阁牙录分部的星区层面执法人,正在全速前往辰恒星系。古皇有旨,你是牙录撤离序列的第一优先级,请你务必提前做好撤离准备。 “执法阁?” 韩东嘀咕了两声。 紧跟着。 韩东回复道:“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 “请讲。” 执法阁牙录分部很耐心。 “我希望……”韩东下意识的深深吸了口气:“请问我的家乡可否与我一起撤离。” “可以,这个没问题。”通讯器收到对面的同意消息:“但有两个限制条件请你知悉:生命星无法携带,撤离人口数量最多五千亿。” “另外。” “我们谨代表执法阁希望与你进行协约洽淡。” 星空人族执法阁,尖端机构,与古国不相上下。 此前。 包括执法阁在内的诸多尖端机构早已发来洽淡邀请,只不过韩东全都暂时性搁置。 良久后,沟通完毕,韩东长长舒了口气:“他们正在全速航行,三后抵达银河系。” “全员撤离?” 宁墨离皱眉问道。 “对。” 韩东活动了一番拳脚,眸光时而闪耀光晕,烙印简洁条纹的浅黄色短袖有些亮眼。 其实他不喜欢这个颜色。 相比于黄色,韩东更偏爱蓝色青色这些冷色系。 但即使贵为太初也要听从指挥。自从回到家,怒气值差点超标的张朦全权接管了韩东的日常起居以及平时穿戴…… 假如仔细观察。 就可以看到短袖肩部、那两个使用宇宙通用语书写的混合名字,正是张朦以淡金细线亲手织出来的名字图案。 “唔。” “别致的名字图案。” 抬起手,摸了摸短袖肩部,韩东神色变得温柔。 旁边。 宁墨离望着蔚蓝地球 :“威尔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3章 题字 波特大帝听了甚为牙疼,干掉如今碍手碍脚总是跟他叫号的大小贵族们,废除如今帝国跟大小贵族们共享国家共治的权力和利益集体分配的权力是他最期望接待的事情。 但是问题是,帝国的大小贵族大多是从建国开始创立起来的,甚至还有一小半是建国前流传下来的贵族,帝国可以改朝换代,但是帝国的贵族们却源远流长。 导致很多大贵族都不把皇族放在眼里,对他的命令也阴奉阳违! 这实在是太欺负大帝了。 “长徵,你还年轻!”意思是即使你有这个种想法,哥也会找你合伙的。 “但是深渊的实力不弱。”长徵道。 “可是深渊领地的主人不是你。”波特大帝对于深渊领地的那种符文战舰还是相当的感兴趣的。当初长徵他们表示臣服帝国,还亲自送上了一百艘符文战舰给帝国研究院做研究用。 可惜到现在帝国研究院的那群家伙也没有研究明白,只是弄出了几种残次品列装到他们的战舰上。不过即使是残次品,也是大幅度的提高了帝国战舰的综合实力。 这就让波特大帝更加眼馋人家长徵手里的符文战舰。 “你要是能够做主,就送我一万艘你们自己的军团列装那种符文战舰。” 长徵直接黑了脸“没钱,一万艘得彻底将我们的家底掏空了。那种符文战舰,改装的时候特别费钱。”这是实话,当时四军区积累深厚,加上小悠弄来的超多积分,也才看看改装了三千艘。 上次大战的时候,还战损了一千多艘。不过这种战损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战士们还没有熟悉这种新式战舰的各种功能,等到战士们操作熟练了这种形式战舰,战力还是会拔高一大节。 所以长徵也没有打算继续换战舰,而是重新修补了残破的战舰,另外购买改造了另外一批战舰,仍旧保持三千艘符文战舰的水平。 多了他也会觉得养不起。 不过以帝国的承受能力,一万符文战舰应该是能够养的起的。 看来这家伙到是曾经多方调查过他们的符文战舰啊! 长徵眼神奇异的看着波特大帝,“一万艘符文战舰,计划到是挺好的,只是光靠一万艘符文战舰,只怕也不够打击大叔你帝国内的那些大小贵族吧?” 帝国的疆域广阔,战舰军团更是数不胜数,一线军团其中颇有名气的就有数百。其中至少有一半掌握在大贵族手里。 而且一支军团的战舰,至少有十几万艘,远 远不是一万艘这种小规模的战舰军团可以想必的。当初他们三千符文战舰就可以在联邦的各大精锐军团中杀进杀出,一来是真正的有势力的军团都被帝国牵制住了。另外一方面,就是他们也就前期跟那些军团硬碰硬,到后来就各种有技巧的打,且战且逃了。 再加上我放气势高涨,敌方却气势低迷,自然也影响了战场的对战情况。所以说当年深渊军团的骄人战绩,其实多方原因造成的。 可若是让长徵以三千符文战舰对战帝国的全部精锐军团,那么他们可就真是惨战和死拼了。 长徵一向觉得自己是个小心眼的,没有拿出自己的全部家底去拼搏的勇猛。 “只要你帮我列装一万艘符文战舰,我自然可以搞定那些讨厌的大小贵族。”波特大帝信心满满的道。 “那也不是没的谈,不过一万艘符文战舰的改造费用全部由你们来承担。另外深渊以后完全自治不受你们帝国的那些政令的辖制。还有领地这边算是我们合作开放,你们战舰推进占据的地盘归属你们。我们战舰军团推进占据的地盘归属我们。” 波特大帝的眼神有点冷,甚至看得人发毛瘆的慌。 不过长徵是谁啊,任由波特大帝看着,脸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 长徵要求的其实就是国中之国,挂着帝国下属的名声,其实完全不归属帝国管理。 “那若是遇到强大的敌人呢?” “共同进退。”长徵毫不犹豫的答道。 波特大帝沉默了一下“你让我想想。” 也就是说长徵的提议他确实动心了。 “我还有个十九公主,长的不错,脾气也很温柔!”波特大帝别有深意的看着长徵。 “我暂时还没有结婚的打算。”又俩联姻这一套,长徵有些腻歪了。不过他也能理解这位波特大帝,单纯的合伙人的关系不足以让他放心跟自己合作。可惜自己也没有打算长期跟他合作。 这种合作顶多也就是近几十年的事情! 长徵的心里暗黑的想到。 波特大帝最后又跟长徵谈了谈帝国的现在的情况,又给他介绍一下帝国如今的大贵族的情况,以及中小贵族的情况,顺便还给长徵介绍一下,原本联邦归属的那些世家们在帝国中的凄惨下场。 长徵关注了一下,似乎那个什么季家在帝都的大贵族之中处处碰壁,但是却屡败屡战,十分的有韧性和耐心,这个家族确实不同凡响。 另外就是廖家似乎受到了其它 世家的落井下石,又被帝国的大贵族们打击的非常沉重,整个家族都垮了。现在甚至家族主要成员四处流散了。 再有就是曾经依附于虚家和季家的几个世家,败落的也相当的快。 眼看这这些曾经显赫的世家一个个灰飞烟灭,长徵的嘴角流露出一抹浅笑,跟着他就听出来一个奇怪的地方。 “你是说,厉家这个家族在帝国也有分支,而且还是个不小的贵族,甚至还拥有侯爵的爵位?” 这个厉家居然在一开始的被打击之后,就被自己的家族的分支给救起,然后彻底融合的新的贵族体系之中!长徵蹙起了眉毛,怎么会呢? 波特大帝也很尴尬“这个我也没有想到,厉家曾经有一支子弟被祛除了家族,然后辗转流落到帝国,这支子弟经过数百年的发展,确实在帝国举得了侯爵的爵位。这次帝国得到了联邦的疆域之后,其它的世家都各自有遭遇,唯独这个厉家被在帝国的分支厉家给吸收了过去。” “为什么呢?都驱逐出去了,关系怎么还会那么好呢?还顶着巨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4章 宽心 韩丽听了这话,咬牙切齿的口气说,肯定是那个分管环境的副区长,今天我就纳了闷了,到底是谁给了他那么大的胆子,当着领导的面,居然给我穿上鞋了,这样的干部,要是不给点颜『色』看看,那还了得。 邬大光摆手说,算了,这个时候,你就别再多事了,既然那副区长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你撕破脸皮,必定是心里有底,我估『摸』着,他背后必定有人壮胆呢。 韩丽眉头紧锁,怀疑的口气问道,你怀疑是秦书凯在背后指使他出面跟我唱对台戏? 邬大光摇头说,这话我也说不好,我只能断定一点,就凭着他一个的副区长,绝对不敢如此放肆。 韩丽仔细的又回想了一下今天老百姓拦住武市长上访的过程,心里愈加感觉有些不对劲,老百姓出现的那个节点,正好是武达一行领导车辆刚刚进入工业园区的时候,这个时间点掐的也太准了点,怎么可能,武达到工业园区后,分秒不差的,上访的老百姓就及时出现在工业园区大门口呢? 一定是有人通风报信,可这个通风报信的人又是谁呢?难道就是那个跟自己作对的副区长? 邬大光见韩丽一副沉思的表情,冲着韩丽说,算了,你也别想太多了,武达作为一个副市长,既然有人上访,他总是要表面上敷衍一下,说不定,这件事就此已经算是了解了,你也不用自寻烦恼。 韩丽并不赞同邬大光的看法,她认真的表情说,今天的事情,绝对不是你说的这么简单,武市长的表现也不像是随便说话的样子,依我看,环保局对这件事不会轻易放手。 邬大光有些不高兴的口气说,不放手又能怎么样?难道还真要红星造纸厂停产,徐老板这些年跟咱们之间关系一向不错,这种话怎么能跟人家说得出口呢? 韩丽心里也有些犯难,这几年,造纸厂的徐老板逢年过节都会送上不菲的礼物孝敬各位领导,邬大光的孩子上大学的学费也是徐老板主动一次付清的,徐老板还帮邬大光的孩子买了苹果手机和平板电脑,外加一辆价值不菲的山地车,少说也在邬大光身上花了数十万块,韩丽去年买新房子的时候,所有的装潢款项也都是徐老板一手包办的,怎么着也得有几十万的装潢款项吧。 徐老板这些年把一些相关领导都喂的饱饱的,说到底,不过是想要在造纸厂的生产问题上得到相关的照应,现在居然要让人家停产,不管是韩丽还是邬大光都感到有些为难。 两人沉默了一会后,邬大光提议说,你要是感觉不放心,就通知 徐老板先停产几天,做做样子,过几天再慢慢的注意时间开机生产,利用黑夜里偷偷的排放一些污水也是可以的。 韩丽有些无奈的口气说,暂时情况下,也只能这样了。 韩丽临走的时候,邬大光提醒说,对了,听说以前武市长跟胡书记关系不错,要不,你可以请胡书记从中说和说和? 韩丽琢磨了一会说,暂时情况下,先看看事态发展再说,但愿武市长这次不过是为了应付一下表面文章,实在不行的时候,再去找胡书记帮忙吧。 邬大光和韩丽还抱着侥幸心理的时候,武达那边早已下定决心要利用这次的机会,争取让韩丽能腾出位置来,因此回到市里后,并没有放松对此事的关注,反而特意召集环保等部门的领导召开了一次会议,要求各单位的领导一定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武达提出,如果再有老百姓举报红星造纸厂排污超标的现象,一定要严肃处理相关责任人,尤其是工业园区有些领导在其位不谋其政,这是严重的失职行为,纪委相关工作人员,一定要紧密关注此事。 市委的领导既然下达了指示,市环保局的领导也不敢懈怠,回到环保局后,对于红星造纸厂排污严重超标一事也当成重点工作来抓,特意组成了一个工作组,在近期内负责监督处理红星造纸厂的排污行为。 红星造纸厂的徐老板这两年也算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要说造纸这行,本钱比较微薄,造纸用的原材料大多是一些废品材料,花不了多少钱,有了一套造纸设备后,雇佣几个能干粗活的工人,这生意就算是做起来了,这行最头疼的就是排污问题,一套排污设备价值昂贵不说,而且费电费人工成本,要是按照国家要求的排污标准办厂,造纸厂一年的利润要少很多。 好在,这几年在化工园区里办厂,排污问题几乎不用徐老板烦神,有大型环保检查的时候,工业园区的领导会主动向他通风报信,大不了工厂停工几天避避风头,等到大检查过后,照样机器轰隆隆响,污水哗啦啦往河里排。 这一次,徐老板感觉韩书记打电话通知自己,说是上头风声比较紧,要求徐老板停产几天的时候,说话的腔调有些不同于往日,徐老板倒也听说了老百姓上访的事情,可这样的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徐老板感觉这次应该跟上次一样,停产几天后,自然还可以正常开工生产。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徐老板的意料之外,就在工厂停产三天后,徐老板在没有接到韩书记通知恢复生产的情况下,擅自打开了机器,在三天后的夜里恢复 了厂里的生产。 做生意的人,时间就是钱,一天不开工,意味着一天没赚钱,还得倒贴工人工资和机器损耗等费用,徐老板以前经常是停工一两天后就恢复生产了,这次已经停工三天了,他已经有些亟不可待了。 机器的轰鸣声在寂静的黑夜里显得特别刺耳,哗啦啦的污水再次排进了河道里,就在河道周围,立即亮起了几只手电筒,在取得了现场相关证据后,市环保局的几名工作人员,半夜敲响了红星造纸厂的大门。 听说是环保局的人来了,徐老板心慌了一下,却还是硬着头皮接待了对方。 环保局的一位负责人把早已写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5章 婉拒 韩东面不改色,内心暗暗咂舌。 实际上。 这等阵势,不足以令他称奇。 但他事先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刚刚客机降落,韩东才感应到了来自机场内部的诸多善意,此时看到隆重若斯的恭迎场面,难免心生惊诧。 “诸位,不必多礼。” 韩东秉着互相尊重的原则,目光由左到右,由近及远,依次颔首致意,然后才笑呵呵道:“你们这么大的阵仗,我可都紧张了。” 他这是为了缓解凝重氛围。 没办法。 韩东整日习武,几乎没有遇过如此场面,索性开了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既能拉近众人关系,亦能缓解略显生疏的严肃氛围。 而在旁侧。 灵倩云一脸鄙夷:“你还紧张?脸部肌肉与血液流速全都稳如老狗,你紧张个毛啊紧张。” “呵呵。”江风玄也满脸嫌弃。 两人与韩东熟悉,当然无语。 但实际上,韩东这番玩笑,确实令其余习武天才松了口气,敬畏目光转为尊重,纷纷拱手开口,热闹极了,再也没有刚开始的凝重。 白云漂浮,显得阳光和熙。 众人争相恐后的开口问候。 “久闻盛名,今日终得一见。” “闻名不如见面,韩天骄风姿飒爽犹如青松君子,真乃我辈楷模。” “我听说韩天骄此行,打算恢复青山宗的宗门序列?我们世家最擅长建造磅礴大气的建筑,天骄若有需要,尽管找我,定当竭力。” 有奉承的,有热情致敬的。 有尊重的,有崇拜如神的。 仿佛众星拱卫,宛若烈日当空,此乃年青一代公认第一人的巨大影响力。哪怕称号序列上的人物,也引动不了如此壮观的迎接仪式。 须知。 但凡在此迎接韩东的人,皆是极其优秀的年青一代,至少也是下位武将境。 “哇。” 困兮兮的张朦,早已目瞪口呆。 她怔怔的站在旁边,小脑袋混乱到了极点,秀气灵动的眼睛,落在自家男友的微笑脸庞,好似有些遥远,有点陌生。 “韩,韩东。” “这是武术的影响力嘛。”女孩儿心生迷惘,轻咬下唇,竟然有些伤感垂泪的小情绪。 从始至终,她一直不曾知晓韩东的真正地位。直到此刻,她亲眼目睹围绕在韩东周身的一位位青年,透露纵 横世间的气势,终于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简直判若云泥。 巨大。 无法想象的巨大差距。 再加上这些习武天才,个个具有非凡威严,令张朦愈加拘谨,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弃了,茫然四顾,不知所措,孤零零的站在旁边。 其实灵倩云就在旁边。 可惜。 张朦心情复杂,没注意灵倩云的嘿嘿嘿。 她静静望向韩东,有点小失落,自家男友几近于高高在上的旭日乾坤,而自己则是在大地上蹦蹦跳跳的小白兔。 “我们。” “真的能永远不分手,真的能永远在一起么。” 女孩儿正在胡思乱想,置身众人间的韩东,隐约察觉女友的小情绪,毋庸置疑的微笑,两步走到女友身旁,牵起白嫩小手,看向诸多习武天才。 “诸位。” “这是我女友张朦,我们还得过二人世界,咱们今天到此为止。过两天有时间再聚。”韩东声音清朗,温柔怜惜的目光,仿佛给女孩儿心房注入一抹不可撼动的力量。 哼。 张朦这下开心了,美滋滋的紧抱韩东右臂。 众人本来不在意张朦的存在,但此言一出,他们目光全都变了,个个向张朦露出笑容。 “真是个幸运的女孩儿。” “不太可能,也许只是临时的?” 大部分习武天才,不敢置信。因为参照武术世界的惯例,双方皆为习武人士,才能发展感情。 况且。 韩东什么身份? 盖世传奇、当代天骄、曙光起源、华国年青一代的公认第一人! “你们仔细观察,韩东看向这女孩儿的目光,真挚清澈,显然极其重视这段感情……韩东阁下,竟然对一个普通人动了真情!”众人面面相看,哑口无言。 他们想不通,区区普通人的张朦居然能让韩东如此珍重,这可是不知多少年轻一代的女性习武人士的毕生梦想。 暂且不论韩东举足轻重的能量。 单单是日日夜夜的共同练武,便是无数女子梦寐以求的日子,此乃称号序列的贴身传授,不能以任何标准进行衡量。 “哪怕我是大型武术宗门的门徒,也得不到称号序列的指点。”有人摇了摇脑袋,怅然若失。 有人面色巨变:“我早早答应我的三个亲妹妹,帮她们拿到韩东阁下的手机号码,如今可算是没指望了。” “嗨。” “我也是啊,谁能想到,韩东阁下竟然已经有了女友。” 诸多习武天才,议论纷纷。 而静静站在旁边的灵倩云,望向韩东与张朦两人的背影,歪着脑袋,精致仿似瓷器的脸蛋露出亢奋之色。 “韩东!” “我特意送给你的武术九品之锻炼方法,效果不错嘛。张朦已经快有武术三品了吧,你们两个是不是可以……嘿嘿嘿,嘿嘿嘿。” 她隔空传音,狐狸般窃笑。 已经走远了的韩东,肩部微颤,颇感无语,传音回道:“嘿什么嘿,身高不过一米五,你还想嘿嘿嘿。” “友尽!!” 灵倩云一怔,旋即咆哮道。 这不是传音,而是实实在在的怒吼,登时令诸多习武天才惊愕无言,互相看了两眼,全都悄悄离开了。 年青一代,韩东为首。 而灵倩云,至少能排在前三! … … 华国帝都、武术总盟中心。 坐落在帝都四环街道的建筑,古朴且厚重磅礴,门口有两个武者境巅峰充当门卫。 啪嗒。 啪嗒。 韩东踏着悠然步伐,向两个躬身行礼的武者境微笑颔首,走进建筑风格偏向古代的武术宗盟办事中心。 至于张朦,正在酒店歇息。 “青山宗之事,迫在眉睫!” “此次帝都行,首先处理青山宗的事儿,如此才能安心。其次则是陪小朦旅游,最后再找时间与总盟元老萧浩易进行商谈。”韩东脑海中浮出到酒店里软绵绵的大床。 咳咳。 他收敛杂念,轻咳两声。 步入武术总盟办事中心的正门,映入眼前的是宽阔正厅,地面重新布置了一番,以弡矿矿石制造而成。 时而有往来之人,秩序井然。 “这是第二次来这儿。” 韩东左右打量了一眼,吐了口气。 “三月下旬,我至此提出申请……本以为可以让青山宗重归宗门序列,却万万没想到,不止失败,且还意外获悉师尊命不久矣的真相。”韩东眼眸泛着沉凝,没在多想,沿着青石制造的楼梯,走向第三层。 今时今日。 韩东申请青山宗,重归宗门序列! 沉寂二十二年、落魄几如尘埃的青山宗,风吹雨打今犹在,坎坷万千永留存,必当重登宗门序列 ! 咚咚。 他敲了敲门,站在负责宗门审查的机构办公间。 … … 须臾之后、办公室内。 此地没什么变化,墙壁上仍然挂着名人字迹与山水国画,周围还有花花草草。而坐在办公桌内侧的人,依旧是那位鬓发微白的中老年男子。 韩东坐在对侧的椅子上。 两人之间,相隔棕色办公桌……看似如故,实则转变巨大。 譬如这位中老年男子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脸色恭谨万分,看着办公桌对侧的韩东。 “韩东阁下。” “自从听闻你开启了曙光之战,我便已经整理好了青山宗重归华国宗门序列的所有资料,也提前请示过了,目前只差领导签字。”中老年男子热情洋溢。 签字? 韩东目光泛着疑惑。 “对,请你理解,重归宗门序列太过重大,必须有领导签字。”中老年男子开口道:“最迟下周,绝对能走完所有流程。” 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6章 默契 “还真是不知进退。” “你有那么多灵石吗?等会儿,如果拿不出灵石来,我们可就全被你害惨了。” 秦飞宇、唐峰两人面色都很不好看,全都对叶长空而感到不满。 叶长空自己作死,也就罢了,可还连累上了他们。 白逸尘可不知道他们与叶长空之间的恩怨,自是将他们所有青云宗的人一起怀恨上。 而拍卖台上的罗家少女,主持过许多场大型拍卖,她最讨厌的人,便是如白逸尘这般以势压人,威胁他人竞拍的。 在叶长空出价后,她仿佛是故意针对白逸尘般,立刻就宣布道:“六十一万中品灵石,还有出价的吗,如果没有的话,那红缨果就归628号包厢的贵宾了。” “叶长空?又是你们青云宗之人!” “我出六十二万。” 白逸尘立刻加了一万中品灵石,旋即略带愤怒的朝着青云宗这处包厢道:“你青云宗当真是不给我白逸尘面子?” 那言语中,所夹带着浓浓威胁之意,场中所有人都感受得道。 他的这番作为,无疑是扰乱了拍卖秩序,天罗拍卖会自是不允许的。 哪怕白逸尘是白家王体,哪怕白逸尘所处的包厢中,有着数位风云殿的强者。 当即就有天罗商会的一位强者站了出来,冷声道:“逸尘少爷你贵为王体,备受风云殿重视,应当自惜身份,勿要坏了我天罗商会的规矩。” 对于一个商会而言,什么最重要? 自是信誉! 这种信誉是源于多方面的,不仅仅是货真价实、信守陈诺,更重要的便是,有着一个准则底线,特别是在这样的大型拍卖会场中。 “阁下多虑了,我不过是与青云宗的这位兄弟商谈几句,何曾有过破坏你们规矩的话语?” 白逸尘面色偏冷的回应了声,当下便喊价道:“六十五万。” 这番话语,仅仅只是片面之词,给天罗商会一个面子而已,天罗商会更不想将矛盾恶化,那位强者微微点头的道:“看来是老夫想多了,若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六十六万。” 在白逸尘出价之后,叶长空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刻加了一万中品灵石。 “你……” 白逸尘目光一眯,对于叶长空的不识抬举感到很是恼怒,迫于天罗商会的规矩,又无法当场大作,只能咬牙切齿的跟着加价:“六十七万!” 包厢 内,那位风云殿的韩长老见到白逸尘受气,晃悠着脑袋笑道:“逸尘,那叶长空貌似不怎么卖你面子啊,需不需要老夫出面,帮你说两句?” 这些时日,韩姓长老对于白家的招待也颇是满意。 而叶长空在先前的血焱晶拍卖中,深得他胃口,自然是认为,叶长空是为了攀附他的关系,才耗费了三百万下品灵石的天价拍下那血焱晶的。 无论是白家,还是叶长空,他都有着好感,自是不希望双方闹出什么不愉快来,生出了想要出面调解的念头。 他自认,若是他开口说上几句的话,叶长空定不会再加价。 白家中一位长辈,带着一抹讨好的味道,恭维道:“对啊,叶长空不惜耗费那么大的代价来讨好大人您,大人若开口的话,叶长空定是会给大人您这个面子。” “不满韩长老,这红缨果,是为我父王所争的。” “我父王多年卧床不起,便是因为魂魄受创严重,如今神志都已开始模糊,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就等着能够滋补灵魂的灵物救命。” 白逸尘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韩长老道:“韩长老若愿助我拿下红缨果的话,逸尘日后必有重谢。” 这株红缨果,是他白逸尘拿来救父之命的。 若非如此,他白逸尘身为王级血脉体质,何其骄傲,又怎会那般站出来,胁迫他人给他面子,放弃红缨果的竞拍。 韩长老点了点头,当即就站起了身来,走到前方的临窗处,对着叶长空所在的包厢方位,傲然的开口道:“叶长空看在老夫的份上,将那红缨果让给白逸尘吧。” 听闻到韩长老的声音,天罗商会的人,面色全都变得尤为难看。 白逸尘他们虽然忌惮,但也不怕得罪。 但若是这位来自风云殿的韩长老的话,天罗商会就得好好酝酿一番了,只希望韩长老不要做得太过。 “看在你的份上?”叶长空微微皱眉。 瞧见叶长空那模样,以及全场各大势力所注视的目光,韩长老微微一怔,旋即笑道:“也是,你还不知老夫是谁。” “你拍下的血焱晶,正是出自老夫之手。” “老夫承了你的情,本不该替逸尘说话,但这株红缨果对逸尘意义非凡,老夫希望你能够让给他。” 韩长老在其话语间,更是微微昂首,给人一种高高在上,仿佛天生高人一等的倨傲感。 “原来是风云殿的那位大人!” “这位大人出面 了,叶长空应该不会再叫价了。” 得知那倨傲者的身份,不少人都觉得这红缨果之争应该会结束了。 “呵呵。”叶长空淡淡的一笑,只是微微撇了那韩长老一眼,便对着拍卖台上的罗家少女道:“六十八万。” “叶长空,你连老夫的话都不听了吗!” 韩长老听闻到叶长空那出价的声音,面上的笑意顿时凝固了。 “疯了,那叶长空莫非是疯了不成!” 场中所有人都不明所然,叶长空既然花费了那般代价,好不容易博得了这位风云殿大人的欢心,竟然还如此这般的当面拂逆对方的颜面。 叶长空那加价的话语一出,场中各个包厢中满是惊愕之音。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叶长空觉得好笑:“先不说我拍下那枚血焱晶,是否是处于讨好你的目的,即便是,你承了我的情,理应是帮我说话,而你却替白逸尘来压我,那我要你承这情有何用,红缨果对白逸尘有着非凡意义,对我同样如此!” 哗!~ 这番话语一出,全场哗然一片。 叶长空的话带有着十足的讽刺味道,无疑是让韩长老颜面扫地。 更是在向全场人宣告,他叶长空拍下血焱晶,根本就不是为了讨好他韩有为,而是出于另一个目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7章 猜谜 :我姓沈! “飞燕,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沈云不是外人。”南宫飞云见欲言又止的南宫飞燕,笑着说道。 他和沈云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但他还是十分了解沈云的为人。 “滕青一直都是睚眦必报的性格,虽然他和彭家有关系,但他曾经治疗过一名大人物。”南宫飞燕看着沈云,顿了顿道:“那名大人物并不是我们华夏人。” 睚眦必报的性格,就算他给沈云道了歉,这也很有可能是假象。 沈云一脸平静,他望着远方,淡淡的说道:“他不来找我麻烦也就罢了,若是他敢挑战我的底线,那么,他就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圣尊不可辱,他堂堂魔帝圣尊,又岂能是这些蝼蚁可以挑衅的? “飞云,公益基金的事情,就由你做主吧,盛世集团的那些人都会全力支持你的。”沈云看着南宫飞云,一脸认真。 金钱对他来说,只是一串数字,就算拥有再多,也没有一点作用。 而且公益基金一旦建立成功,那么他也会拥有一些愿力,到时候他修炼体魄的速度也会快上许多。 南宫飞云点了点头,看着准备离开的沈云,眸子中尽是坚定之色。 他希望华夏再无孤儿,希望所有的孩子都有一个可以回忆的童年。 他幼时受到了太多的歧视和冷落,他知道那种感受,知道那种痛苦,所以他不愿意其他的孩子也像他的童年。 “飞燕,我们去芽芽孤儿院吧。”南宫飞云见沈云离开了南宫家族,他看着身边的南宫飞燕道。 芽芽孤儿院是他亲自赞助的孤儿院,每次有闲时他都会去看看那些孩子。 沈云离开南宫家族之后,他也没有在燕京停留,直接去了燕京机场,准备乘坐飞机回宁海。 “哥,我们真的要去宁海吗?” 机场内,一名少女看着身边的青年,眼中还带着一丝担忧。 “我们必须去,别忘了我们肩负着什么使命。”青年眼中也尽是浓浓的坚定之色。 他们必须去宁海,只有去了宁海,才能让他们活下去。 宁海有华夏战神沈云,无论是谁都不能在宁海乱来。 “可是” “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唯一机会,别忘了妈临走前跟我们说的什么。”青年打断了少女的话。 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是唯一的希望。 少女也没有再说话,而是沉默着。 他们虽然不是古武世家,但家族争斗,却让他们两人失去了所有。 很快,他们便登上了前往宁海的飞机。 沈云坐在靠窗旁,然后看着外面的蓝天白云。 他本可以自己从燕京飞回宁海,但他并没有选择这么做。 前世他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很少会这么享受。 被周中不断的追杀,而他也只能逃命和修炼,现在他已经站在了华夏短暂巅峰,他自然也要享受一番。 况且修炼讲究一松一驰,若是一股劲的修炼,那绝对会成为修炼疯子。 燕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京到宁海只有两个半小时的飞行路程,所以沈云也只是静静的望着天空。 “孙弘亚,我看你现在怎么跑!”就在飞机飞行了半个多小时的时候,一道讥笑声响了起来。 只见一名肥胖青年从商务舱走了出来,他看着飞机尾翼的一名青年和少女,眼中尽是嘲弄之色。 “孙浩!”那青年咬牙切齿的站了起来,看着肥胖青年也十分的狰狞。 “孙弘亚,你说你们为何要和孙健大哥作对呢?”名叫孙浩的肥胖青年看着孙弘亚,眼中还带着一丝冷意。 孙健是孙家大少,也是孙家未来的接班人,但是孙弘亚商业天赋十分出众,让孙健的地位受损,所以才会想尽办法除掉孙弘亚。 “孙浩,你们针对我可以,但你敢伤害楠楠丝毫,你们就会等着后悔吧!”孙弘亚看着孙浩,眼中也透出野兽般的冷漠。 孙楠楠就是他身边的少女,不过她并不是孙家人,她是孙弘亚父母捡回来的养女。 “你放心,孙健大哥会好好待她的。”孙浩脸上也露出了一丝邪笑,看着那少女的目光也带着一丝。 “孙浩,我告诉你,我们要去宁海,而且楠楠和沈大师有很大的关系!”孙弘亚看着孙浩,声音而已带着一丝怒意。 孙浩那充满笑意的脸颊不由一愣,然后随即又发出了哈哈的大笑声。 孙家的养女和华夏的战神沈大师有很大的关系? 这是他听见最大的笑话! 沈大师是谁? 那可是华夏的传奇! 是所有人都仰望的神邸! 原本在看着窗外的沈云也转头朝后面看去,他很好奇这打着自己名号的青年到底是何人。 “若是她和沈大师有莫大的关系,你觉得你父母还会死?”孙浩一脸 讥讽,看着孙弘亚的目光也就尽是嘲弄之色。 “孙弘亚,你应该知道我们家族是做什么生意的,你居然敢选择乘坐飞机,这不得不说,你真的很勇敢。”孙浩一脸讥笑的看着孙浩。 孙家是华夏民航三巨头之一,虽然孙弘亚乘坐的飞机不属于孙家的航班,但以孙家的能量,自然能轻易而举的知晓。 孙弘亚看着孙浩,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直接拉起孙楠楠,将她脖子上一块半月形玉佩拿了出来。 “孙浩,楠楠她姓王,她的名字叫做王楠楠!”孙弘亚的声音没有一点感情,只是十分平静的看着孙浩。 这块半月形的玉佩是他父母捡她回来时戴在她脖子上的,而且还给她留了名字。 她叫王楠楠,是宁海人,而这半月玉佩就她的真实身份唯一的线索。 只有这个两个信息,不过后来有人在宁海大学的时候,见到王超脖子上也有着这么一块玉佩。 王超是沈云的挚友,而且身份不凡,但孙楠楠在孙家也过的极好,所以他们父母也没有去找王超。 万一找到了王超,他否认了岂不是伤了孙楠楠的心? 若不是这次他们被孙家逼得走投无路,孙弘亚也不会带着孙楠楠去宁海。 “孙弘亚,你们今天到不了宁海,因为这次的目的地在津东!”孙浩看着孙弘亚,眼中充满了戏谑。 (本章未完,请翻页)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8章 青梅 10月初1日吴王命吴中书省右丞相: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吴平章政事:常遇春,为副将军,率军25万北进中原,并发布北伐〈谕中原檄〉榜文中提出「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立纲陈纪,救济斯民」的纲领,以此感召北方人民起来反元。 吴王还对北伐作出了部署,提出先取山东行省撤除了大蒙元帝国的屏障,在进军河南江北行省切断它的羽翼夺取安西路潼关县占据它的门槛,最后进兵包围元大都。 这时元廷势孤援绝不战而取之,再派兵西进中书省太原路、陕西行省、就可以席卷而下,北伐大军按计而行,吴征虏大将军:徐达,率兵先取山东行省再西进攻下汴粱路,然后挥师潼关县,再由吴王到汴梁路坐镇指挥。 明洪武元年、蒙元至正二十八年公元1368年正月初4日,吴王:朱元璋,在百官们的劝进和拥戴下,于应天府郊坛即皇帝位,立国号〈大明〉改元年号「洪武」追尊祖上四代为帝为后,意为继承韩宋小明王的大明政权,也是为了拉拢韩宋部将们的人心。 随即返回奉天殿内,由明宣国公:李善长,奉册宝立妃:马秀英,为大明帝后、吴世子:朱标,为大明皇太子,在封李善长、徐达为左右丞相,其他有功文武之臣皆给予进爵和奖赏。 大明皇帝:朱元璋,在即位诏书中大谈天命所归;自宋运既终,天命真人于沙漠,入中原为天下之主,传及子孙百有余年,今运亦终,海内土疆豪杰纷争,吾朱元璋本为淮右庶民,只是承上天眷顾、祖宗之灵,奉天法祖才在英雄豪杰之中逐鹿而起,广致英贤文武拯救百姓,使之民安田里,由文武大臣、及百司众庶尊吾为皇帝,勉徇舆情而即帝位,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又大封诸将为公侯伯子男爵位,部份追封为郡王,初封六公,其中以五大将、一大臣为开国元勋,分别为:明宣国公:李善长、明魏国公:徐达、明郑国公:常遇春、明曹国公:李文忠、明宋国公:冯胜、明卫国公:邓愈。 而后又追封死去的韩宋右翼统军元帅:胡大海,为明越国公、战死的韩宋凤翔卫指挥使:丁德兴,为明济国公,吴征南大将军:汤和,为明信国公、韩宋亲军都指挥使:冯国用,为明郢国公。 7月各路明军沿运河乘船直达海津镇。 7月27日进占大都路通州,8月明军又进逼蒙元帝都大都,而此刻蒙元四川招讨使:李思齐,还在奉蒙元皇太子旨意与蒙元河南郡王知枢密院事:扩廓帖木儿(王保保)交战。 接着蒙元惠宗急忙下诏 让蒙元河南郡王知枢密院事前来中书省大都路救驾,丝毫把之前如何听信谗言污蔑他的事抛到脑后,但怎奈明军北伐攻势太猛了,在山东行省打败了蒙元詹事院同知:脱因帖木儿(王保保弟),又俘虏了蒙元梁郡王河南江北行省平章政事:乃蛮·阿鲁温,才迫使蒙元惠宗为了安全起见直接带领蒙元帝后:奇皇后,三宫后妃、蒙元皇太子: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开健德门逃出大都,经居庸关逃到中书省上都路退守蒙古草原。 蒙元京畿都尉:孛儿只斤·库库帖木尔,被迫逃跑,就连率先赶到大都路救驾的蒙元四川招讨使也投降明军,至此98年的大元蒙古帝国灭亡。 同时大明取得了在长城以南的统治权,还赐(顺帝)封号给蒙元惠宗,并承认大元蒙古帝国的正统,但大明建立后虽然蒙元帝国失去了对中原的统治却仍然拥有着广阔的北方草原地区以及中书省北部、陕西行省西部、四川行省、云南行省、宣政院辖地、辽阳行省、岭北行省、甘肃行省、征东行省、等地仍归蒙元惠宗顺帝统治,还有西部畏兀儿、东部的高丽国和辽阳行省广宁府路的蒙元太尉:扎刺儿·纳哈出,都在配合蒙元皇帝准备反扑明军,因此大明时刻感到有重大威胁。 明洪武二年、蒙元至正二十九年公元1369年2月16日,明太祖:朱元璋,在鸡鸣山立功臣庙,当时他告谕中书省群臣说“元末政乱,祸及生灵。我倡义临濠,以全乡曲,继率英贤渡大江,遂西取武昌路,东定集庆路,北下中原,南平闽广,越十有六载,始克混一每念诸将相从,捐驱戮力,开拓疆宇,有共事而不睹其成,建功而未其报,追思功劳,痛切我怀,因此,命有司立功臣庙,序其封爵,为像以祀,人孰无死,死而不朽,乃为可贵如诸将者,生建忠勇之命,死有无穷之荣,身虽殁而名永不磨灭。” 6月初3日庙成,明太祖亲定功臣位次,以明魏国公:徐达,为首、明郑国公:常遇春,为次、再到明曹国公:李文忠、明卫国公:邓愈、明信国公:汤和、明黔国公:沐英、明越国公:胡大海、明郢国公:冯国用、明梁国公:赵德胜、明高阳郡公:耿再成、明浙西行省平章政事:华高、明济国公:丁德兴、明豫国公:俞通海、明蔡国公:张德胜、明全州卫指挥佥事:吴良、明大都督府佥事:吴桢、明山西行省平章政事:曹良臣、明同知大都督府事兼太子右率府使:康茂才、明安陆卫指挥使:吴复、明东海郡公:茅成、明大都督府副使:孙兴祖,这二十一人死者像祀,生者虚位。 又以廖永安、俞通海、张德胜、 桑世杰、耿再成、胡大海、丁德兴七人配享太庙。 明太祖为了打击蒙元帝国势力派出明郑国公:常遇春、明曹国公:李文忠,出兵攻下攻打上都路,迫使蒙元惠宗顺帝不得不北撤应昌府。 明洪武三年、蒙元至正三十年公元1370年,明太祖改各地中书省治下的(路)为;府,按照府、州、县排名,并以明魏国公:徐达,为征虏大将军出征沙漠途中遇见驻守在沈儿峪口的蒙元河南郡王知枢密院事,他与明魏国公率领的明军展开激战。 明军以步骑、火铳队、火炮营、弓箭队、长枪队列阵迎敌大败元军,蒙元河南郡王知枢密院事仅与妻子和少数随从北渡黄河跑到岭北行省驻地和林,就连关内的陕西行省、甘肃行省也被大明帝国占据,还擒拿了蒙元郯亲王:孛儿只斤·薛笃阇,蒙元文济郡王:孛儿只斤·帖木儿不花,以下官员一千八百六十五人。 其中明左副将军:李文忠,等部将还率军从东路出居庸关直克应昌府,把蒙元惠宗之孙:孛儿只斤·买的里八刺,以及后妃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9章 示威 此时此刻,在座的每一个常委都有种地下工作者的感觉,这跟一九二九年在南湖的那艘船上召开的秘密会议有种相似的感觉,从这一刻开始,某种不能言传的默契已经在在座的几位常委中形成。 履行完了所有的程序后,县长秦书凯轻声的传达给各位,明天一早将会有市纪委的工作人员来到红河县,他们此次来的主要目的就是关于一中拍卖的问题,到底有没有经过常委会的研究决定。 现在常委会根据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已经形成了决议,这份材料将会被相关人员捧到一些领导面前,希望各位有心理准备。 秦书凯这是在给每一个常委提前打好预防针,今晚的事情大家都签字了还不算,在各方面的统一口径也是相当重要的。 徐大忠在一边『插』言说,各位今天给我徐大忠面子,我先谢谢各位了,这份恩情就不多说了,以后各位兄弟有什么用得着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柳在一边笑起来,我可不是你兄弟。 柳的一句话让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徐大忠有些尴尬的挠头说,你瞧我这记『性』,倒是把柳书记和贾书记是女同志给忘了。 董书记『插』话说,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就少说两句吧,把意思表达出来就成了。 秦书凯点头说,是啊,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大家赶紧先回家补个觉吧,明天一早还要正常上班呢,至于其他有什么要说的话,还是等纪委的调查组走后再慢慢讨论吧。 徐大忠又不合时宜的『插』嘴说,行,就听秦县长的,等到这件事结了,我请大家新马泰好好的游一圈。 董书记斜眼不耐烦的口气说,就是管不住你那张嘴。 众常委们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迎着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他现在都有些怀疑,红河县委书记张东健竟然敢在唐书记面前告黑状? 还是黑白颠倒,弄虚作假的黑状?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敬书记一时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尽管之前他的确是已经向秦书凯通风报信了,但任凭他的想象力再怎么丰富,也绝对无法想到,秦书凯在那短短的几个时内,完成的事情。 市纪委工作人员到达红河县的时候,张东健本想亲自下楼迎接的,听手下人汇报说,秦县长已经领着董副书记一帮人在底下候着了,他索『性』就躲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露』面,等着看热闹。 张东健的心里清楚的很,这件事闹的动静比较大,只怕有秦书凯和 董副书记一帮人受的,等到他们被处分的时候,才是自己正式出面撑场面之时。 却没想到,才一个多时,又听说了市纪委调查组已经乘车离开的消息,这让张东健有些坐不住了,市纪委的人怎么着也得跟自己这个县委书记见个面,通报一下情况再走吧,怎么事情才刚刚开始调查,就打道回府了呢? 张东健的心里不由有些忐忑起来,他知道秦书凯是个极其难对付的角『色』,可在这件事上,他是有把握的,否则也不会把事情弄到唐平面前,他就是想要利用这次的机会杀一杀董副书记一帮人的傲气,顺道再给秦书凯那厮一点难堪,这种两全其美的结果,在他看来,市纪委的调查组一来,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市纪委的工作组一走,他就有了打电话给唐平的冲动,他担心市纪委的人是不是已经被秦县长和董副书记给收买了,否则的话,怎么办事这么不负责任呢? 唐平的办公室里,敬书记正坐在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0章 棋子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大太监与小医女最新章节、大太监与小医女梁芳庭、大太监与小医女全文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免费阅读、大太监与小医女 梁芳庭 《大太监与小医女》简介: 简介:相遇之时,方维是个洒扫庙宇香灯的宦官,一天擦的香炉比见的人还多;卢玉贞是个姿色平平的风尘女子,秦淮河边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机缘巧合,她来到了他的身边。 后来,他博恩宠,弄权谋,一路升职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她学针灸,学制药,渐渐成长为小有名气的医女。 他没告诉她,当初只是想护她周全;她也没告诉他,当初只是想治好他的头风病。 世道艰难,人人都在皇权下辗转求生,像风中的一粒尘土。但是,总有些自己能把握的东西,像此刻怀里的那个人。 因为有你,我重新爱上了这人世间。 关于本文的说明: 1. HE。 2. 男主是真太监 …… 第201章 裁衣 小÷说◎网 】,♂小÷说◎网 】, 马成龙听了这话,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崩在头脑的一根弦总算是放松下来,上次自己给纪委秦副书记的东西肯定已经交到赵王道手里,赵王道为了老婆孩子,肯定不会说出什么了。 马成龙当场表态,河湾乡的拆迁事件,自己会亲自主抓,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出成果。 顾大海听了马成龙的表态相当的高兴,这才为了装装样子,依次接见了普水县委常委四套班子全体成员,却故意疏漏了秦书凯等人,就是要给秦书凯一个难堪,让普水的干部都瞧瞧,你这个秦书凯不是很能耐吗,一来就把赵王道给办了,市长却不待见你。 顾市长考察结束后的第二天,马成龙立即召开了全县干部大会,会议传达了市长考察时的讲话精神,要求全县干部一定要认真学习,在具体的工作中落实到位。 这个响当当的马屁拍完后,当地的电视,报纸等媒体均以较大的篇幅报道了此事,把顾市长的这次考察行为抬上了极高的政治地位。 干部大会结束后,马成龙又把河湾乡党委书记于志农,公安局长刘猛将等一行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开了个短会,主题依然是河湾乡的拆迁问题,要加快速度。 马成龙在会议上,面对自己的一帮兄弟交底说,赵王道的事情,我们该做的都做了,眼下事情也只能先这样了,估计赵王道是出不来了,但是都是他个人要求不严的原因,和大家没什么关系。所以,赵王道的件事先放一放,等着纪委那边给出的结论再说吧,在案件没有出结果的这段时间里,各位兄弟有空的时候,可以到他家里经常去慰问他的老婆孩子,不要让人家感觉到人一走茶就凉了 马成龙话锋一转说,眼下主要的工作中心要转到河湾乡拆迁的事情上来,既然人在其位就要谋其政,他对手下的几位涉及到拆迁的部门负责人说,近期内拆迁工作一定要有成效,以便于开发商尽快实施项目,不管你们现在手里在忙什么,一概停下来,专心致志把拆迁工作做好再说。 马成龙把拆迁工作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底下人当然不敢懈怠,会议结束后,刘猛将和于志农等人又一起聚到刘猛将的办公室,大家一起商量下一步工作的具体措施。 于志农说,这次的拆迁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了,眼下第一批被拆迁的农户虽然还有些意见,但是基本上已经被摆平了,剩下的一些农户基本上都是比较难缠的钉子户,要想在很短的时间内出成果的话,不采取些特殊的手段肯定是不行的 。 刘猛将说,这次的拆迁工作,马书记相当的重视,公安局这边,就派出副局长胡长达、副政委刘洋带领一批人来配合当地乡『政府』做好此事,对于一些钉子户需要采取特殊手段的,公安局这边一定全力配合,保证拆迁工作的大局面不受影响。 拆迁办的负责人说,既然这次下决心一次把拆迁工作全部到位,就集中拆迁办的全部力量,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整个河湾乡涉及拆迁的农户房子全部夷为平地,这次的拆迁工作中,有乡里和公安上的极力配合,相信一定能高速高效的完成马书记布置的拆迁任务。 正开会的时候,拆迁办主任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开发商卫老板打来的。 卫老板说,知道各位为了拆迁工作相当的辛苦,想要请各位到今世缘大酒店好好的吃一顿,慰劳一下大家,他已经在等着了。 拆迁办主任接完电话后,按住电话的听筒,问刘猛将,卫老板请客,大家有没有兴趣。 刘猛将看了一眼底下人,见大家的眼睛都盯在自己的身上,就明白了大家的意思,于是冲着拆迁办主任点点头。 拆迁办主任立即笑着答应了卫老板的邀请。不管是开发商和负责拆迁的人心里都跟明啊镜似的。 这拆迁的机器只要是一进场,就意味着财源滚滚来了,首先是拆迁补偿款那一块,说多说少,虽然是有专人丈量的,可是这丈量的时候,学问大了,不管是哪家拆迁户,想要多得些补偿款,这红包肯定是少不了的。 对于开发商来说,这拆迁早一天结束,就意味着项目早一天上马,工程一开工,就可以对外预售了,钱也就滚滚而来。 所以,对于开发商和负责拆迁的各部门来说,他们的利益共同点是一致的,拆迁工作早一日结束,对于任何一方来说,都是有利的。 今世缘大酒店的贵宾间里,原本坐在刘猛将办公室的一班人马原封不动的全部坐在包间里,谈笑风生,只不过又多了一位年轻的小伙子,开发商卫老板。 卫老板对于今天的招待不可谓不用心,不仅用上了在普水招待中难得一见的五十年皇家礼炮,这一瓶酒的单价就有6000元左右,卫老板一下就上了两瓶,还点了不少难得一见的珍贵菜肴。 俗话说的好,要想马儿跑,先把马喂饱。 卫老板今天专程喂马来了,只要这些马憋足了劲,把拆迁的工作一次『性』做完,卫老板就是花点代价,心情也是高兴的。 吃饭的档口,卫老板把刘猛将 ,于志农,拆迁办主任三人拉到包间外,从兜里掏出三张卡说,这点小意思是给各位领导的茶水钱,行内的人都知道这拆迁工作的难度,还请各位赏脸,另外,等到地产项目上马后,几位领导每人送一套自己看好的房子,算是公司对各位的酬谢。 三人假意推脱一番后,都把卡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谁都知道这房地产开发的利润大,反正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你就是不收,别人也会以为你收了。 卫老板这个人说话做事相当的到位,虽然这项目有着很硬的后台,但是很多具体的事情却还是要指望这群马儿,深谙此理的卫老板,在饭局结束的时候,又把刘猛将拉到一边,塞了张五万块的卡交给他,说是给他打赏手下人。 卫老板的话说的入情入理,这拆迁的时候,遇到阻碍是正常现象,对于拆迁中意外事故的处理,要是公安部门稍微拖一拖,那就要延误不少时间,卫老板的意思,只要是到现场维持秩序的公安干警,每人都有好处,这样一来,大家才能有足够的干劲。 刘猛将在心里暗暗佩服卫老板的做事到位和财大气粗,看看人家地产公司的老板,虽然年纪轻轻,却出手豪爽,看看今晚这两瓶酒一桌饭,几十万不声不响的花了,还不包括已经承诺送给三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2章 观政 后方,圣人的追踪越来越近。 叶谦不敢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就朝着那个地方钻了进去。 “嗡!”场景猛然间变化,周围从荒原,一下子变成了另外一种诡异而又扭曲的空间。 “他们应该不会追进荒原秘境吧?”叶谦上下打量着四周。忽然,他脸色一变,只见他来时的空间,诡异的渐渐的越来越远,就好像自己会运动一样。 “难怪这荒原秘境进来容易,出去困难,那空间好像还真可以自己运动。”叶谦心中一惊,不过也只能看着出去的空间越来越远,他可不敢现在出去。 既来之,则安之! 如果他不能跨入圣人境,出去也只有死路一条。 哎!只是希望不要连累到林水儿他们才好。 很快,叶谦就收拾好了心情,同时拿出了上次获得的那个玉佩地图,按照地图所标记的方向前行。 “不知道这地图的终点,到底有什么机缘?希望可以让我实力大涨!”叶谦心中暗自期待着。 只有在这荒原秘境中,提升到圣人之上,才能出去了,而且,叶谦必须要出去,把那些龌蹉的圣人,把那个肮脏的圣坛,给彻底铲除! 这荒原秘境看上去和外面也没有多大的区别,或者唯一让叶谦觉得蹊跷的就是之前他进来的出口,居然可以自行的运转,这倒是让他觉得十分的震惊和意外。 要知道,空间如果不够稳定,是难以让生命在其中生存繁衍的。这里的空间不断的运动,也会出现各种让人难以想象的天灾。比如,空间裂痕,陷入其中,说不定就会迷失,运气不好,甚至可能瞬间身死。 相比之下,空间裂痕的危险相对要小的多了,毕竟裂痕只有那么大,就算是运动的,只要小心避开,也不会陷入其中。最可怕的就是这样的裂痕,加上空间的不断运动,会出现黑洞之力的漩涡也正常。 黑洞漩涡,有着极其恐怖的吞噬力,一旦出现,绝对是末日之灾,凡是吞噬范围之类,怕是都要化为一片脊土了。 当然,叶谦的运气显然不错,并没有遇到这样的恐怖天灾。一路直行,路上虽然有些说不出的贫瘠,可也因为贫瘠的地域,他并没有遇到任何的生命。 直到叶谦进入荒原秘境的第二天,叶谦这才终于发现了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 “这荒原秘境原来也有绿洲啊!而且,从地图上看,这荒原秘境应该还很大。”叶谦嘴上说着,根据玉佩上地图记载,眼前这片绿洲应该就是蓝魔 丘林,过了蓝魔丘林,就会抵达一个名为蓝魔城的城池。 叶谦继续前行,走在这片丘林之中,终于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生机了。在这里,叶谦找到了溪水,还找到了一只肥硕的野兔,让他好好的吃了一顿热乎的食物。 进入蓝魔丘林半天后,叶谦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危机,似乎背后有什么人一直在盯着他。可每次当他回过头,却发现除了四周的树木植物,根本没有发现任何的生命。神识也全然没有察觉到任何的生命迹象。能够避开他神识探索的可不多,要么是圣人,要么就是有什么特殊之处的法门。 “奇怪!” 叶谦本能的认为,那种被人盯梢的感觉不是错觉,只是他自己没能够发现在暗中窥伺他的东西而已。 所以,表面上,叶谦一直往前走,可事实上,他的警惕心已经提到了最高,随时可以操控小白,给予背后那偷偷摸摸的东西致命一击。 叶谦明白,那东西绝对不是圣人级的强者,圣人级的强者何必偷偷摸摸? 果然,就在叶谦故意弯腰低头的那一刻,一道蓝色的光芒,瞬间被叶谦的神识给察觉了。 “那是什么东东?”神识锁定之下,那蓝光下面,居然是一只类似于松鼠的小家伙。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家伙,叶谦居然没能够察觉,而是在它发动攻击的那一刻,神识才辨识了出来。 “找死!” 叶谦怒斥一声,心意一动,大白瞬间出现,快速的朝着那松鼠外形的小不点快速的拍打了下去。 “彭!” 大白瞬间将那小松鼠给拍打的皮开肉绽,鲜血飞溅,眼看是活不成了。 可叶谦却没来得及高兴,就觉得身体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就好像触电了一样,让他整个人都不由的打了一个寒颤。 “这是什么鬼?” 叶谦瞪大眼睛,身体那股酥麻好一会这才被他的法源之力彻底的驱散。他知道,这股酥麻,来自于那松鼠外形的小家伙释放的蓝色光芒,光芒落在他身上,几乎无视了他的身体防御,直接进入身体之中,要不是他有法源之力护体,这样的猝不及防下,他还真会吃个大亏。 “这小东西身子骨弱的不行,可那蓝光却很奇怪,居然无视了大白的力量,直接给落在了我身上。”叶谦一阵后怕,好在那蓝光的攻击力十分微弱,而且法源之力可以有效的克制,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瞬间,叶谦就明白,这种蓝光攻击,应该是他以前不曾接触的任何的力 量。虽然不强,可却攻击方式特别,几乎可以无视任何的防御。 叶谦来到被他一剑拍打死的松鼠怪尸体前,仔细观看之后,从这尸体里发现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晶石,这晶石只有弹珠大小,可却从其中闪烁着蓝色的光晕,和之前松鼠怪攻击他的蓝色光芒几乎一模一样,只不过现在这些蓝色光晕十分的内敛,好像被禁锢在这珠子里一般。 “莫非这小珠子是这小家伙的内丹?”叶谦嘀咕着,随手将这蓝色珠子给收起来,那蓝色力量很特殊,他也想要找个机会,好好的研究一番,说不定能够有新的收获。 除了那蓝色的小珠子之外,叶谦再也没有别的收获,最后这才离开了原地,继续按照原定的路线朝着前方走去。只不过,经过了这次之后,叶谦也更加的小心警惕了。这荒原秘境,绝对不是善于之地,那松鼠怪,实力虽然不怎么样,可却可以避开他的神识探索,直到发动攻击的那一刻才露出来。还有,那小松鼠怪的攻击,居然可以无视武者的防御,也十分的诡异。 对于这个未知的世界,叶谦虽然有一身仅次于圣人级武者的本事,可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否则说不定就会命丧于此。 如此,叶谦不知不觉就已经深入了蓝魔丘林。这一路上,叶谦再也没有遇到偷袭,不知道是这丘林里的怪物稀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3章 废后 无眠。 神武军,数百名战士,仅仅屹立在原地,便犹如山峰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满地落叶纷飞,原本巍然耸立的霜英宗,此刻如破败的枯木。 站在诺大霜英宗前,张罗冷眼望着众位弟子。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 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白衣更是宛如仙女,互相相称煞是好看。 “是的....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贺娆红着脸慢吞吞的道,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 对贺娆羞怯样子,张罗豪不感冒,随即问道:“说吧,你究竟想要我做什么?” “在测试当中,杀了陆权!”贺娆一脸杀气的道。 “杀了陆权?”张罗嗤笑道:“谁不知他父亲,乃是先天高手,真当我是三岁小儿?为美人不要命?” 石榴裙下亡魂数不胜数,但张罗敢保证,他才不会为了区区美色,而去送死。 听见张罗的回答,贺娆轻笑一声道:“你会答应的。” 望着笃定的贺娆,张罗眯眼道:“你就如此肯定?” 摇了摇头,贺娆踏着柔软的步伐,缓缓来到张罗眼前,在其耳旁细语道:“你想知道‘皇级经世’么?” 闻言,张罗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所谓的皇级经世,乃是邵雍所着,以易理和易教推究宇宙起源、自然演化和社会历史变迁的着作,以河洛、象数之学显于世。 次书共有十二卷,四十二 “你若是再说废话,我就走了。” 说罢,张罗就迅速站起身子,就要转身离去。 看着张罗的行动,贺娆适才恢复正色道:“我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情,只要你完成了,想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张罗盯着贺娆,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扬眉道:“做什么都可以?” 被这炽热的视线所扫射,贺娆脸颊通红,黑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4章 女训 大婚当日举国同庆,寻国国内全着红衣,为顾西凉大婚而喜庆吉祥,龙言冰一早就来到了楚国国督门口,楚王一直纳闷明明是她自己说不嫁,这怎么又要嫁了? 此时顾西凉已经化妆成小丫鬟在人群之中,她要亲眼看看龙言冰知道自己逃婚后的样子是多么的好看。 “寻国四皇子龙言冰娶楚国三公主顾西凉为妻,同生同逝生则同襟死则同穴。”顾西凉听的直哆嗦,这什么誓言?怪瘆人的。 “有请楚国三公主顾西凉。”顾西凉此时正在人群中暗笑,不知道龙言冰掀起喜帕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假的新娘是顾西凉让丫鬟假扮的,顾西凉看着高高在上的龙言冰,虽然这样很不人到,但是是他欺骗自己在先,这也算两清了。 龙言冰看着缓缓向自己走来的顾西凉,终于她还是嫁给自己了,此生必定倾尽所有护她周全不让她成为两代人的牺牲品。 “一拜苍天大地,保佑夫妻二人永结同心。” “二拜楚王养育之恩,愿楚国繁荣昌盛。” “夫妻对拜……”龙言冰接过顾西凉的手,那手龙言冰一瞬间就感觉到不是顾西凉,龙言冰用内力冲破喜帕,所有人都惊呆了,楚王更是不敢相信。 “怎么回事?”丫鬟吓得跪在地上说不出话,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龙言冰。 龙言冰当你看到信的时候我已经走了,不要为难我的丫鬟,是我逼她的,你多情处处留情,我需要一个一辈子只娶我一人的男人,而你不是我所选从此我们两清了,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顾西凉书。 龙言冰手微微颤抖,怪不得那日她突然答应自己嫁给自己,原来她早就计划好了,顾西凉看着台上的龙言冰,为什么顾西凉在他眼中看到的不是暴怒而是难过?本以为他会大发雷霆,可是他却漫步离开了礼台,这一切都好像梦一样,以他的脾气怎么会如此? 转身那一刻龙言冰吐了一口鲜血,这时龙言冰才明白,为何父王不让自己娶何娘子的女儿,她的女儿是毒,中毒就无解。 司陌川冷眼看着一切,这么一来所有的安排都照单进行,这一次司陌川更胜一筹。 “王爷……”龙七看着走路都摇晃的龙言冰心中很是怜悯,本来王爷还为顾西凉能嫁给自己而高兴,可没想到顾西凉却逃婚了。 顾西凉还是逃离了楚国,龙言冰眼中的伤心让顾西凉不敢回忆,他急火攻心吐的血也让顾西凉很是匪夷所思,难道他是真的爱自己? 可是他明明……顾西凉不敢在想,事情已经做了,就不需要给他找任何理由。 白旋翼鸟飞了两日,顾西凉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停了下来,四面环山,顾西凉忍不住跳下水嬉水一番。 洗了一个舒服的澡顾西凉爬在岸边看着天空,自己也算是死里逃生了,接下来的日子一定要很精彩,很精彩,为自己而活。 以免自己被发现,顾西的依旧一身男装行走,这次和以往不同,顾西凉离开的时候拿了些上好的首饰金银,身上没有那么多钱,而且没有护身符,自己一个人唯一能保命的就是所剩无几的银针,和左翼给自己的一些不知名的药粉。 顾西凉感觉自己落地的地方真的是太美了,依山傍水,路边的女子都很美丽,男人都很健硕,只是这个村子里的人似乎都很冷淡,不是很热情。 在村子里住了三天也没有发现异常,顾西凉想要离开的时候发现村口的河渡边一群村民抬着一个笼子一样的东西,而笼子里装的尽然不是动物而是一个老人……没错,是老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顾西凉疑惑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浸猪笼?可是浸猪笼不都是浸犯错的男女么?这头发花白的老人难道也?顾西凉自顾自的打了个哆嗦,不敢想像,顾西凉赶紧冲了过去。 “停……停……”顾西凉挡在了前行的人面前,所有人都是一愣,顾西凉有些尴尬,这种事情……自己是不是又多管闲事了? “什么人?尽敢扰乱仪式?”顾西凉看着一个男人走了上来,顾西凉一看愣了,我去这块头,在一看自己真的是天壤之别。 “嘿嘿!兄弟在下路过这里,不知这是在干什么?为何要把老人装进笼子里?”顾西凉问完就后悔了,这个形势他们怎么会告诉自己? “外乡人?哼!来人,把他送出村去。”说着两个男人就像顾西凉走来,顾西凉连连后退。 “别别别……过门皆是客,好歹我也在这住了几日了,能不能行个方便?”顾西凉看着眼前的两个大汉不禁颤抖。 “要想留在这就别扰乱仪式,走开。”男人手一挥,抬着笼子的几个人在次向前,顾西凉冲了过去。 “哎!光天化日你们这样害人还有王法么?”顾西凉知道在古代有些村子,镇子,甚至是国度都有一些信仰,这些稀奇古怪的信仰让人叹为观止。 “王法?在这里我就是王法,在扰乱仪式,连你一起扔下去喂鱼。”顾西凉无奈,说话就说话怎么还急眼了。 “我不禁吃,下 去就没了,兄……”顾西凉的话还没说完,之前风平浪静的河水突然波涛汹涌翻腾而去,顾西凉吓得赶紧往岸边跑,之间抬着笼子的几名大汉也扔了笼子就跑,顾西凉看着河水不停的拍打笼子,顾西凉又跑了回去托着笼子,无奈笼子太沉,顾西凉将笼子打开将老人给拉拉出来。 此时没有任何一人帮忙,顾西凉看着岸边冷眼观看的村民,他们一个个身强体壮,各个都是娘生父母养的,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这怎么办?”男人看了一眼搀扶老人向岸边来的顾西凉。 “你们这群人,哪一个不是娘生父母养的?一群畜牲。”顾西凉扶着老人坐下,老人拉了拉顾西凉,顾西凉蹲下擦着老人脸上不知是河水还是泪水的液体。 “孩子,你是好孩子,老人家老了,该死,你快别管了。”老人声音沙哑,满脸的愧疚,顾西凉不知道这是何原因。 “婆婆,没有谁是该死的。”顾西凉刚要起身老人拍了拍顾西凉的手。 “你有所不知,我们村子里不养老人,老了就要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5章 名额 小÷说◎网 】,♂小÷说◎网 】, 没想到,王子军这人还有点良心,没有忘记这些年从自己拿到的好处,刘大明在心里暗想,只要王子军出面,能帮忙把刘流捞出来,自己以后一定要准备重金酬谢。 王子军把这件事应承下来后,其实心里也没底。自从赵王道出事后,在马成龙的要求下,他曾经主动上门去赵王道家里几次,赵王道的老婆对他也还算客气,但是,这件事毕竟滋事重大,赵王道的老婆会买自己的帐吗。 当晚,王子军下班后,就来到了赵王道家里,赵王道的老婆,女儿以及赵王道的小姨子冯燕都在家里,正是晚饭时间,桌上摆着饭菜,却全都一口没动,王子军估计着,摊上了这样的事情,估计一家人是没心思吃饭了。 见王子军到来,赵王道的老婆客气的请他坐下。 王子军面对这一屋子的女人,看了赵王道的女儿一眼,心里想这个女人确实有几分姿『色』,难怪刘流那个家伙控住不住,还有赵王道的那个小姨子,也是他妈的祸国殃民的长相,能不让男人犯罪吗。 王子军坐在那儿,心里一时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他思忖了片刻,轻声问赵王道老婆,弟妹,不是外人,我说话就很直接了,现在事情已经出来了,你们一家人准备怎么办? 赵王道的老婆自然知道王子军说的是哪件事,她咬着牙说,王部长,这件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我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混蛋,就是要他坐牢,让他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王子军假惺惺的说,弟妹,现在老赵还在里面没有出来,婷婷又出了这事,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不过,我劝你想开点,既然事情出来了,总要想办法解决,你说是不是啊? 赵王道的老婆哪里知道王子军的用心,点点头说,是啊,自从老赵出事后,我一个『妇』道人家也没什么主见,有什么事情,还请你们这些老赵的兄弟们看在以往的交情上,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啊。 王子军很满意这样的回到,说,弟妹,我说句心里话,你可别不爱听啊,刘流这个小伙子这几年一直在我手底下工作,总的说起来人品还是不错的,没想到这次犯了混,要是没这事的话,我本来想着,婷婷要是能找这么一个对象也还算般配,毕竟刘流也是副科级干部,也很年轻,以后要是发展好了,前途也还不错,没想到,真是可惜了。 王子军说这番话的时候,两眼盯着赵王道的老婆,观察她的表情变化。 赵王道的老婆可能是没想到,王子军会 说出这样的话里,心里听着觉的不痛快,但是碍于面子,又不好发作,只好坐在那里一声不吭。站在姐姐旁边的冯燕却忍不住了,她冲着王子军说: “王部长,你可是跟姐夫一直称兄道弟,这婷婷说起来也算是你的侄女,现在你的侄女被人欺负了,你倒是帮着坏人说话,这理有点说不通啊。” 王子军被冯燕的话问的有点语塞,他看了冯燕一眼,半天才自我解嘲的说,你这丫头,嘴巴够厉害的,不过,我没有把自己当成是外人,也是实话实说,眼下,老赵人在里头,你一家全是女人,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现在婷婷出了这件事,你说,以后还怎么嫁给条件好的小伙子,人家听说这件事,估计很难看上,倒是刘流,一直对她痴心一片的,尽管办事冲动些,但这颗真心总是没错的,我只是提个建议,你们自己掂量掂量,婷婷要是承认跟刘流是恋爱关系,刘流就能顺利出来,而且也不会背上什么处分,这两人结婚后,好好的过日子不是很好吗,何必要弄的两败俱伤呢。 王子军尽管说的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赵王道的老婆还是听清了他此行的目的,原来是做说客来的,赵王道的老婆生气的说: “王部长,谢谢你今天到我家里探望,你放心,就算是老赵在里面暂时出不来,我们一家女人也能把日子过的很好,也不会被任何人欺侮,我家里的事情,就不劳你『操』心了,要是没什么事情,你还是先忙去吧。“ 赵王道的老婆直接对王子军下了逐客令,这让王子军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临走的时候,他仍旧不死心的说,弟妹,我跟老赵是兄弟,我是不会害你们的,要是你不愿意听我的建议,以后你家不管遇上什么事情,别人哪里还会有心帮忙呢,我这完全是出于好心,你们要好好琢磨琢磨,要是想通了,跟我联系,我保证刘流那小子出来后,一定让他立即跟婷婷举行婚礼。 等王子军出门后,冯燕愤怒的狠狠把门关上,回头看看姐姐,姐姐的泪水却早已溢了出来。姐姐绝望的神情说,老天爷啊,还有没有天理啊,我的女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竟然还有人指望着我们受更大的侮辱,要是他爸在家,非拿棍把这些混蛋砸扁了不可啊。 冯燕听了这话,一把抱住姐姐,两姐妹忍不住失声痛哭起来。 落难的凤凰不如鸡,从当年的一家人风风光光受人尊敬,变成现在这样,女儿被人欺负却还要被人踩上两脚,这个变化实在是天翻地覆,而这一切恰恰是事实啊,这世道,人心难道真就全都被狗吃了吗?就算是赵王道有错,关无 辜的女儿什么事啊?为什么连带着孩子要受到这样的侮辱? 尽管赵王道的老婆满腔悲愤,却改变不了事态的发展,公安局的人可能是收到了刘家的好处,或者得到王子军的指令,不停的有办案民警隔三差五的找赵婷婷谈话,追问她跟刘流到底是不是恋爱关系?那话里的意思,好像只有赵婷婷承认了两人之间的恋爱关系,才算是说了实话。 赵婷婷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姑娘,这件事对她的心里伤害本来就很大,现在又总有公安以调查的名义找上门来,不停的跟她提及那最不愿提及伤害,她的精神几乎面临崩溃的边缘。 赵王道的老婆和小姨子冯燕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一时没有好的主意,既然是赵家主动报的强案件,总不能阻止公安查问案情吧,不仅不能阻止还要配合,这日子过的实在是太煎熬了。 这件事原本在普水县就算是比较引起关注的谈资,现在刘家人为了制造舆论,更是不停的到处散布不负责任的言论,说赵婷婷跟刘流本来就是恋爱关系。这个说法一流传开来,大家反而都替刘流有些不值了,觉的他找赵王道的女儿谈对象是个错误,赵王道已经进去那么长时间了,赵王道的女儿脾气竟然还是这么任『性』,男女之间谈恋爱有点小矛盾,就上纲上线的告男方,这样嚣张霸道的女孩谁还敢娶她。 秦书凯也听说了种种传闻,他心里暗想,要是赵王道的女儿真的承认跟刘流之间是恋爱的关系,刘流这小子可算是侥幸逃过这一劫了,因为现在谈恋爱的男女在结婚之前,发生男女身体之事,实在是太正常了。如果,结婚之前不发生什么,反而不正常。 所以,这件事情如果赵婷婷承认和刘流是恋爱的关系,那么就很难定『性』,那么刘流通过关系就可以出来,继续逍遥自在。 有一天,王丹到了秦书凯的办公室,弯着腰,很小心地说,表哥。 秦书凯知道宾馆偷盗那件事由周德东负责,也就没有问后面的处理结果,看到王丹那个样子,也是很可伶,毕竟是自己的表弟,也不想多说,就问,有事? 王丹就说,表哥,谢谢你,不过那个酒店真的不是东西,当初想把酒店列为定点饭店,让他去跑,成功后也给了王丹所谓的提拔,现在出了点事,就把王丹开除了,说是王丹不能胜任岗位的需要。 秦书凯想到这就是做生意人的本『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6章 吉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