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首辅的炮灰前妻》
第1章 001 穿书
001
陶姜拉着顾薇朝山脚不远一户人家走去。
她要找大夫回去看看沈三娘。
远远的,那户人家门口能看见好些人,药味儿弥漫,间或传来一两声哭嚎。
“村里死人的事多久了?”陶姜问顾薇。
顾薇看着她的脸色,轻声回:“自从一个月前猎户咳嗽吐血,上吐下泻,肚子鼓起死了以后,一直有人得这病。”
陶姜若有所思。
这户人家的老人以前是个赤脚大夫,老了走不动以后便留在村里,附近村落的人生病都来找他。
金田村的建筑都是白墙黑瓦,踏进院子,饶是有准备,她还是吓了一跳。
院中躺着许多呻.吟的病患,有金田村的,也有附近村子的,足有二三十人,甚至找不到地方下脚。
他们面色枯黄,有些人肚子鼓起,好多人咳得死去活来,疼得满地打滚。
顾薇紧紧跟着陶姜,脸色煞白:“嫂,嫂嫂,他们说这病会过人。”
陶姜拍拍她的手:“不会的,你没看大夫都没事么。”
她一路穿过地上的人,摸进屋子。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正在愁眉苦脸地翻医书。
“刘大夫?”
老人抬头,见一个漂亮的女娃,一钻进来,昏暗的屋子都亮堂了。
饶是他走南闯北,长成这样的姑娘也少见。
陶姜一笑:“我是村头那家的,顾平章媳妇,我婶娘磕到头晕过去了,劳烦大夫去看一看。”
“是沈三娘啊?”老大夫一听,提起药箱子,“我随你走一趟罢。”
陶姜看着满院子病人:“这是什么病,没有法子治么?”
“唉。”老大夫摇摇头,满脸愁苦,“别说我一个赤脚大夫,县城里如今也是这副样子,县太爷都没办法。得了这病,不到一月就去了。”
“那这些人?”陶姜问。
老头摆摆手:“刚喝了药,我翻了一月医书,毫无办法。先去看看沈三娘。”
“婶娘怎会磕到头?”顾薇红着眼睛小声问。
陶姜心虚地移开视线:“先让大夫看病,其他的以后再说。”
怎么磕到的?沈三娘发现原主与王柳奸情,推搡之下撞到墙上磕晕了过去。
她一穿过来,先是从井里救出被原主奸夫王柳扔下去快要淹死的顾平章弟弟,五岁的顾衷,又忙跑下山救了被原主卖给老瘸子的顾薇。
这会才有时间叫大夫去看昏迷的沈三娘。
原书里顾衷淹死,顾薇被老瘸子折磨死,沈三娘也没活下来。
至于顾平章,被王柳下了狱,严刑拷打,奔着弄死的目的下狠手。
最后虽然侥幸没死,但是关在牢狱五年之久,身体早已垮掉,病骨支离,羸弱枯槁。
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他撑着半条命科举,三元及第,后来更是成为大业朝最年轻的首辅。
他将原主和王柳挫骨扬灰喂了狗,以慰家人在天之灵。
嘉平三年,顾平章二十五岁,拖着病体于清平关大败蛮族,回京途中,油尽灯枯,死于营帐之中。
举国恸哭。
陶姜叹了口气。
原主今日本要跟王柳清理干净顾家人,随他私奔的。
没想到她穿了过来。
她好不容易打发了王柳。现如今一堆烂摊子等着。
想到这儿,她忙加快脚步,拖着大夫往家中赶。
远远的,细细的哭声从院中传来。
顾薇听见,立即跑到陶姜前边去。
是顾衷醒了。
陶姜进屋时,顾衷正光溜溜的抱着顾薇哭,沈三娘还没有醒。
“大夫你快看看,晕了半天怎还不醒来?”陶姜将老大夫拖过去。
老人气喘吁吁地瞪了她一眼,坐到床边小木凳上,尽职尽责的把起脉来。
只见他眯着眼睛把了半天,顾薇眼睛也红了,盯着大夫脸色发白。
“刘叔,我婶娘怎么了?”
“没事没事。”老大夫摆摆手,“太累了,睡着呢,人没事。”
陶姜松了口气。
说不害怕是假的,万一沈三娘磕坏了脑袋,都要算在她头上的。
顾薇也默默抱住顾衷:“婶娘没事,衷哥儿乖,不哭。”
自从哥哥出事,婶娘每日跑县城,日夜操劳,好几天没合眼。
大夫看了看沈三娘额头上磕到的伤痕。那处磕得很严重,皮开肉绽。
他皱眉:“怎么磕成这样子。”
他从竹编药匣里拿出一盒药膏,敷到伤口上,又拿干净麻布绑上。
“每日敷这个药,伤口不出几天就能好。”他将药膏递给顾薇,“这药都是好东西做的,贵是贵了点,不用留疤。”
顾薇迟疑地看向陶姜:“多少钱?”
老大夫收拾东西:“十文。”
顾薇一僵。
为了救哥哥,家里所有钱都拿了出来,能卖的东西都卖了。
如今根本没有钱,不然也不会想卖自己。
陶姜朝她笑了笑,从原身荷包里摸出十五文钱给老大夫:“还有上次的药钱,一并在这里。”
老大夫也不客气,接过钱背上匣子便走了,家中还有病人等着救命。
陶姜正琢磨沈三娘醒来后要怎么解释王柳的事,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她才觉得饿了。
再看顾衷和顾薇,两人害怕地看着她。
“我去做饭。”顾薇将顾衷塞进被子里,忙起身去厨房。
看看天色,这会已经下午了,王柳等人一大早来,这一家子,从早上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
陶姜在顾衷害怕的眼神里摸了摸他的头:“衷哥儿也饿了吧,我去帮薇姐儿,饭很快便好。”
她站在门边,才有空打量这间院子。
虽然破旧,但很干净。
朝西的是原主和顾平章的房间,下午阳光全照进去,满室橘色。
身后这间朝南的,是顾薇、顾衷的房间。
厨房朝东,顾薇偷偷看了她一眼,脸色有些紧张。
大门朝北,进门搭了一间堆放杂物的棚屋。东西整整齐齐,一丝不乱。
门口一株高大的柿子树,这个季节,柿子还没红。
厨房屋檐下放着一张石桌,是夏日家人一起吃饭的地方。
柿子树的影子洒落院子,遮住毒辣的太阳。
陶姜发现顾薇又偷偷看过来,很害怕的样子,不知道她遇到什么事,不由往厨房走。
她前世爱好美食,上大学便开始探索美食制作方法,到处探店品尝美食拍视频,积攒了千万粉丝,毕业后自己也打算做餐饮公司。
穿过来之前,她的餐饮公司刚刚成立。
真是想起来就想哭。她好好一个女大学生,就变成了小说里的恶毒炮灰。
哭死。
她叹了口气,在顾薇害怕的视线里走进厨房,到处打量。
这一看,她知道顾薇为什么害怕了。
“没米了?”
米缸空了。
原主只顾跟王柳厮混,沈三娘四处奔波设法救顾平章,连买米的钱都没有了。
稻子还没收割,昨日陶姜便因着此事打了顾薇,这会顾薇怕她又打自己,不由有些发抖。
以前哥哥没出事的时候,靠着做私塾先生,每月都有些进项,不至于连糙米也吃不上。
哥哥出事了,她险些被老瘸子糟蹋……
顾薇想到这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陶姜将厨房的食材都看了一遍。
一小罐猪油,两个鸡蛋,没了。
她不信邪,又翻箱倒柜,顾薇在旁边心惊胆战。
“嫂,嫂嫂,鸡蛋要卖钱。”她轻轻发抖。
“我们连面粉都没有么?”她蹲在地上,抬头问顾薇。
那张美丽的脸映着夕阳,眼睛里的温和宁静让人焦躁的心都平和下来。
“面,有面。”她低声道。
江南是稻米之乡,家家户户以米为主食。好一些的精米留着交赋税,自家一般吃次一些的糙米。
面食比较少见。
顾薇从柜子里翻出来一小袋东西,轻轻放到陶姜面前。
陶姜打开一看,不由笑起来,眼睛弯下,满是喜悦:“真是面粉!”
她颠了颠,足足好几斤呢,绝对够吃几顿了。
当美食博主那几年,华夏几千年的美食就没有她没研究制作过的。
顾薇被她笑得心头一跳,忙低下头:“可,可我不会做。”
陶姜撸起袖子:“我来做!”
顾薇怔住了,眼睛里的惊讶藏不住。
陶姜拍拍小姑娘的肩膀:“薇姐儿来生火好不好?”
这土灶台她真搞不定。
顾薇木木地往灶台里塞木头:“好,我,我生火。”
嫂嫂这一天的变化太大了,她又惊又怕,不知道是好是坏。
陶姜想过了,她跟原主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要她装根本不行。哪那么多神啊鬼啊,问起来,她就说幡然悔悟真心悔过从头做人。
她在外面水池里洗了把手,往大锅里舀了一勺水。
顾薇点燃一截干草,放进架空的柴火中,火一下子烧了起来。
陶姜笑眯眼睛:“薇姐儿真厉害!”
顾薇受宠若惊,忙低头往灶膛里塞柴火,不到一会儿,水就开了。
陶姜拿出一个木盆,往木盆里倒了两碗面粉。
这袋面粉比不上后世精细,也没有那么白,还夹杂着些麸皮。
她舀了半勺开水,又掺了半勺凉水,扔了一小撮盐巴,用筷子搅化了。
顾薇的视线不由被她吸引。
只见陶姜倒了些水到面粉里,将面粉搅成絮状,用手揉了起来。
不到一会儿,那面团变得光滑许多。
顾薇睁大眼睛。
“这面是哪来的?”陶姜一边揉一边问。
“是化缘的和尚换饭吃的。”顾薇小声道。
陶姜明白了。和尚不知哪里化缘得了一袋面粉,路过顾家,便用面粉换了一顿饱饭。
顾薇不会做面食,这袋面粉便没动过。
陶姜将面团揉得光滑柔韧,拿手捏得薄薄的,放在案板上摊开,又找了个盆盖上醒着。
她将两个鸡蛋打开,搅拌,撒了点盐巴。
顾薇见她把鸡蛋打了,心疼得不行,又不敢开口,怕挨打。
“薇姐儿到门口摘些小葱和苜蓿来好不好?”陶姜笑眯眯道。
顾薇乖乖去了。
“嫂嫂,这些行么?”顾薇怯怯地看她。
“够了。”
陶姜将小葱和苜蓿洗干净,小葱切成葱花,苜蓿切大段。
锅里水还在沸腾,她让顾薇加把柴,将苜蓿扔下去焯水,熟了后捞出来放进盆里。
她特地多焯了些,足有小半盆,她饿得能吃下一头牛。
将锅里用过的水舀出来,擦干,挖了三勺猪油。火烧得旺,一会儿就化开了。
顾薇看她挖那罐子猪油,又开始心疼。
陶姜捏干苜蓿的水分,用手将苜蓿疙瘩松开,往里撒了些碾碎的盐巴和葱白碎,待油开始冒烟,用铁勺舀了半勺,均匀地浇在苜蓿上。
葱白的香味化开,厨房里满是香气。
顾薇惊呆了。
陶姜将鸡蛋倒进锅里,一阵噼啪,鸡蛋遇上猪油,香气止不住溢出。
顾薇忙加了把柴,偷偷吸了吸鼻子。好香,比过年吃肉还香。
鸡蛋炒至六七分熟,将小葱扔进锅里,锅铲翻炒,小葱遇上猪油,香味煸炒出来,炒鸡蛋的香味又加上油煸小葱的气味,顾薇狠狠吸了口气。
一阵“吧嗒吧嗒”的声音响起,陶姜回头,怯生生的小男孩抱着门,浑身光溜溜的,偷偷往里看,不住地吸溜鼻子。
被陶姜发现,忙缩回去。
陶姜忍不住笑了,她将小葱炒鸡蛋盛到一个大碗里。
虽然只有两个鸡蛋,但是小葱够多,鸡蛋炒得很松散,吸饱了油,夹杂着葱香,陶姜都馋了。
她又往锅里舀了几勺水,让顾薇加大火力将水烧开。
顾薇闻着满屋子的香味,手上动作很快,视线不由自主跟着陶姜。
陶姜将扣在案板上的盆掀开,满意地捏了捏面饼,拿起菜刀,将薄薄的面饼切成细细的一条一条。
顾薇眼睛里疑惑一闪而过,陶姜过来时忙将视线低下。
水开了,陶姜揭开榆木钉成的锅盖,热气扑面而来。
“薇姐儿,火大一点,我要下面啦。”
只见陶姜拿起切好的面条,两根手指捏住两端,轻轻一拉,那面条竟然变得又细又长,陶姜又对折了再拉一次,面条更细更长了。
陶姜将拉好的面条扔进锅里,继续下一根。
顾薇眼睛微微睁大,顾不上害怕,一直看着陶姜的动作。
不多会儿功夫,陶姜便将面全都拉好扔进了锅里。
顾薇烧的火很给力,面条沸腾了一会儿,她道:“可以了,熄火。”
她拿出四个碗,将面条分成四份捞进碗里。
顾薇见状,忙慌慌张张起来帮忙。
“将鸡蛋和苜蓿都端到院子里,可以吃饭啦。”
陶姜拿了筷子,率先将面条端了出去。
顾薇又是一惊。
她小心地看了陶姜一眼,才伸手摸到装鸡蛋的碗,见她没变脸,这才端起来往外走。
顾衷在南屋门口偷偷看,瞧见顾薇出来了,才吧嗒吧嗒跑出来,怯怯地往她手上看:“姐姐,婶娘醒了。”
陶姜见他光溜溜的,小弟弟都被人看光了,扑哧笑了一声。
“我来端饭,薇姐儿给弟弟穿件衣裳,扶婶娘出来用饭吧。”
顾薇梦一样抱起顾衷进了南屋,对上沈三娘的目光,眼睛一下子红了:“婶娘!”
娘亲去世后,婶娘对他们照拂颇多,如果没有婶娘,她不敢想哥哥一个人怎么撑过来。
陶姜还没酝酿好跟沈三娘解释之事,这关系到顾平章出来后是否会饶了她,能拖一点时间是一点。
她将饭摆好,顾薇扶着沈三娘出来了。
只见妇人一身粗衣,额头上缠着麻布,她身形瘦削,即使晒黑了,也不难看出年轻的时候很好看。
她看着陶姜,目光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
掐指一算,今日宜开新。女主沙雕小可爱,男主重生腹黑大佬,是一篇很欢快的文,希望大家生活也开开心心。预收《虐文女主开始发疯》,感兴趣的小可爱点专栏收藏哟~裴嫣,末世第一混世魔王,一身蛮力堪称传奇,战斗机器,爱发疯,人见人躲。她死后,却回到了上辈子,——作为狗血虐文女主的一生。小时候被拐卖,人贩子当瘦马养大卖了个好价钱。认回靖国公府,各路牛马争相打压。救了失忆男主,几百章纠缠虐身虐心。嘶,牙疼。裴嫣回忆着剧情,露出地铁,老人,手机的迷惑表情。面对买她的肥猪,她歪头,一脚将肥猪踩入地下三尺。附赠断子绝孙套餐。面对自己跳下水,冤枉是她推的恶毒女配。裴嫣一手拎起湿哒哒的女配,轻轻抛出完美抛物线,女配入水冬泳,她开口:“喜欢你就多泡一会儿,别客气。”那天,恶毒女配在结冰的水里泡了一天。收获命悬一线加受寒病根套餐。面对心疼女配,替女配讨公道的男主。裴嫣回旋一脚,送他上天:“滚。”那日,男主收获踹断四根肋骨加全身骨折套餐。靖国公府众人吐血,这个裴嫣,动不动就发疯,还很能打。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妈的。*裴嫣觉得这个世界其实还不错。吃喝不愁,大家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比末世好混多了。……直到她遇上一个比她更疯的。宋璟,大业朝暴戾恣睢的太子,他性情不定,杀人如麻,虽生了一张昳丽容颜,却可怕如艳鬼,人人避之不及。突然有一天,他不杀人了,改缠着裴嫣,简直形影不离。众人害怕得不行:一个阎王够吓人了,两个加起来,还要不要活了,他们心里苦……小剧场:裴嫣对身后的跟屁虫很烦。打也打不走,骂也没反应。她打算出京,宋璟:“阿嫣,你要去哪里?”裴嫣:“关你屁事,滚,我要去游览大好河山。”宋璟:“我陪你去。”裴嫣:“你皇帝不做了?”宋璟:“没有阿嫣,皇帝有什么意思。”裴嫣:“……”进来就看武力值爆表钢铁直小可爱和恋爱脑病娇谈恋爱。
第2章 002 吃饭
002
“婶娘,先吃饭,衷哥儿和薇姐儿一天没吃了。”陶姜道。
顾衷穿一身有补丁的短衣,露出半截细瘦的腿,抓着顾薇,眼巴巴地看石桌上的食物。
沈三娘眼睛一红,忍下心中怒火:“先吃饭。”
顾衷眼睛一亮,忍不住吧嗒吧嗒走到石桌前,犹豫地看向陶姜。
她将小孩抱起来放到石凳上,给他的碗里放了些鸡蛋和凉拌苜蓿:“吃吧,乖。”
沈三娘看见鸡蛋,眼睛又红了。
陶姜心虚地坐下:“婶娘,薇姐儿,快吃,尝尝好不好吃。救平章的事情我有眉目了,明日一早我便去县城看他。”
“真的吗?”顾薇红着眼睛怔住。
“真的。”陶姜给每人碗里都夹了鸡蛋,“快吃,尝尝我的手艺。”
原主嫁过来后只说不会做饭,从未下厨。
顾衷偷偷看了眼陶姜,趁她不注意塞了一口鸡蛋。
一口下去,他忍不住将头埋进碗里,竟是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后脑勺了。
鸡蛋冒着热气,滚烫滚烫的,陶姜吃了一口,猪油浸着蓬松的鸡蛋香气,一口下去,口齿生香,油煸过的小葱香气四溢,吃下去的一瞬间,沈三娘和顾薇也惊呆了,忙又吃了第二口。
再吃一口面条,他们从未吃过这样柔韧的面条,又滑嫩又劲道,就着小葱鸡蛋,不知多满足。
陶姜又夹了一筷子凉拌苜蓿,苜蓿特有的清香,油泼了葱白的香渗透其中,一口下去,香得舌头都要掉了。
本来以为缺少调料味道会一般,但是土鸡蛋本身的味道和苜蓿天然的清香,弥补了没有调料的缺憾。
她一口面一口鸡蛋、一口凉拌苜蓿,心中满是感动,穿书以来的心力交瘁终于被美食治愈了。
再看其他三人,吃得满面生光,顾衷将碗底子都舔了个干净,正眼巴巴看着苜蓿盆里最后一口菜。
顾薇也吃完了最后一口面条。
翌日。
金田村距离青浦县城几十里路,若是走,得走两三个时辰。
陶姜坐了吴阿大进城的渔船,船上还有几个村里人,挎着篮子,挑着扁担,竹篾编的筐子绿油油的,带着竹子的清香,里面装着鸡蛋,草药,笋,还有叶子犹带着露水的白萝卜,一筐筐摆在船上,鲜嫩嫩的,很喜人。
刘大夫也在船上,陶姜打了个招呼:“您老进城干什么去呀?”
少女的声音脆生生的,刘大夫将手里的莲蓬给她:“进城看看城里有没有治病的法子。”
陶姜接过莲蓬,剥了个莲子扔进嘴里,甜丝丝的。
吴阿大过来,每人交一枚铜钱,算船费。平时大家连这一枚铜钱也舍不得,走着路就去了。
天还暗着呢,船头一盏灯,一只鸬鹚站在船头横杆上,眸子锐利而警惕,突然,它轻飘飘掠过水面,扑腾一声钻进水里,很快,一只鱼被它叼了起来。
陶姜发出惊叹声。
“阿大养的这鸬鹚了不得,可是个捕鱼的好帮手!”
吴阿大憨厚一笑,将鸬鹚嘴里的鱼拿下来,扔进木桶,撑起长蒿,往后一划,船便前进了一大截。
那鸬鹚嘴里没了鱼,继续站在横杆上,警惕地盯着水面,不错过任何一点动静。
陶姜看见鸬鹚脖子上的套子,眨了眨眼睛。怪不得这鸟不把鱼吃下去,原来渔夫将它的脖子套住了。
船上的人围着刘大夫讨论青浦县这场可怕的疾病,陶姜一边剥莲蓬,一边听着,在心里打腹稿。
马上就要见到男主了,她的心情有点复杂。
看小说的时候被顾平章强大的内心和难望其项背的才华折服,为他坎坷的命运惋惜,轮到她亲身上阵,有些害怕。
一定要好好抱大腿!她长了这样一张脸,今日有王柳,明日还不知道有谁,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懂。
金田村家家户户种桑养蚕,这条水路叫蒲家江,两岸芦苇荡映着晨曦,接天莲叶的碧色一眼望不到头。
太阳出来了,水面上波光粼粼,阳光金灿灿的,天地同色。
陶姜手伸出去便摘下一朵荷花,花苞在阳光下缓缓张开,那种清雅的白,淡淡的粉,都让人惊叹。
她看见有人将手伸到水里玩。
青浦县这场牵连甚广的疾病,其实跟水有关。
她妈妈是农业学家,农科院院士,她从小被妈妈抱在怀里看她看文献,这种疾病有明显的发病特征,如今正是青浦江涨潮之后,淀山湖淤泥塞积,是最容易感染这种病的条件。
淀山湖是青浦县最重要的水源,附近村镇灌溉大都从湖中引水,水乡之人皮肤接触了这些带有尾蚴寄生虫的水,从而受到感染。
书里只简单提了一下这个病,陶姜根据所见所闻,确定就是尾蚴感染。
她正好在妈妈的文献里看到过这种病的中药疗法。
她从小过目不忘,那一页文献她还记得。
船到了青浦县城外,吴阿大将船靠岸,大家下船。
陶姜扶了一把刘大夫。
她抬头看向青浦县城,只见粉垛齐排,丹楼再上,映带远峰,蔚为佳胜①。
城门大开,背背篓的,挑担子的,拉驴车的,赶牛的,挎篮子的,人来人往。
同村人早抢着先进城抢个好地儿卖东西去了。
陶姜扶着刘大夫:“您去哪呀?”
“我拜访老朋友,你办事去吧。”老大夫摆摆手佝偻着腰走了。
陶姜笑了笑,雀跃地向城中奔去。
活生生的古代县城,文献里可看不到。
陶姜所在南城门曰“观宁门”,城墙高二丈余,箭垛、门楼都很气派。一个小小县城城墙都修得这样结实。
进城后,却没有想象中热闹,城中弥漫着药味,好些人家挂着白幡,哭声一阵一阵。
太阳又不见了,天阴下来。
陶姜一路往县牢走。
青浦县城南北向街道两条,东西向五条,城中水路交错,拱桥好几个,水中停着船篷。
她好奇地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铺,卖什么的都有。
布店,米店,杂货店,卖包子的,糕点的,还有木匠铺,香火铺子,还有一家店正在磨香油,小磨香油的味道满街都是,陶姜追着闻了好远。
她看到桥边有一家当铺,眼睛亮了。
从店铺出来,她手里多了三两银子。
原主的银镯子,金钗子,她全都当了。
路过一家卖粥的,她坐下,花两个铜板喝了一碗热腾腾的杂粮粥,又让店家装了一罐白粥带上。
她继续走,看到医馆,进去买了治外伤的药,并一包治内伤的药丸。
城里的药可真贵!这点药花了她三十个铜板。
碰见一家酒楼,她买了一坛酒,花了五个铜板。
再往前走,过了一座桥,桥北矗立着一座城隍庙,金光灿灿的,很有气势!
香火气息随风飘来,跟城中药味混在一起,说不上来的古怪。
下了桥,衙署便在眼前了。
红色的墙,高高的门槛,大门前两座威武的石狮子,足有两个她那么高!大门上的铜环比她头还大。
衙役列队巡逻,很是威严。
她捶捶腿,一手提着粥,一手提着酒,快步往县牢走去。
衙役将她拦下,她将斗笠一摘,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脸,瞪了眼睛,骄横道:“大胆,我奉王少爷的命令来见顾平章,你们敢拦着我?”
王柳是县令的儿子,青浦县横着走,没有人不知道他的大名。
两个狱卒见她长得倾国倾城,再一想王少爷爱美人的本性,顿时有些迟疑。
“不信你们现在便派人去县令府找王少爷,看我是不是奉他的命!那顾平章被少爷下狱十日了,如今怎么样?死了没?”她颐指气使,高昂着头,蛮横娇纵。
狱卒一听,顿时打消了怀疑。
王少爷可是悄悄派人吩咐他们折磨顾平章的,连县令和师爷都瞒着。
这少女虽穿着普通,但一张脸惊人的美丽,通身气派一看便出身不凡,还知道这么机密的事,肯定是少爷派来的无误。
两人谄媚地对陶姜笑:“已经按少爷吩咐的严刑拷打,他如今离死不远了。那牢里浸了水,人咳嗽发烧,看着跟城里病死的人得了一样的病呢。”
陶姜一惊:“快带我去,我要亲眼确认。”
狱卒将人带到,还待邀功,陶姜挥挥手:“你们的功劳我都记着,会跟主子提的,我还有要事问他,你们且出去守着。”
狱卒再不敢怀疑,谄媚地退出去:“是是是,您忙。”
狱卒将一盏灯留下了。
牢房黑黢黢的,唯有她脚下的灯是亮的。
她提着灯,透过牢门,看见一道瘦削的人影倚着墙。
“顾平章?”她轻声问。
没有人回应。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下一章出场,还是第一次写男主第一章不出场的呢。
第3章 003 见面
003
陶姜推开狱卒打开的牢门,举着灯向人影靠近:“顾平章?”
昏黄的灯光晕染开来,那道人影映在眼前,陶姜心里想过很多原文描述,她知道这是怎样惊才绝艳的一个人。
可此时,少年奄奄一息,满身血污。
他的眉目被墨发掩住,只露出一截苍白下颌。
看上去无声无息,跟死了一样。
陶姜不由伸出一只手,往他颈间摸去。
那肌肤冷得她打了个哆嗦,感觉不到起伏。
“顾平章!”
她忙放下灯,将少年的头发拂开,趴到他胸膛上,耳朵贴着心脏,仔细听心跳声。
不可能,男主怎么可能会死呢?
听不到心跳。
她感到茫然,比刚知道穿书的时候还慌乱。
“顾平章?”她不敢动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轻轻贴着他耳边呼唤。
蓦地,一股巨大的力气将她掀开,让她整个人向后摔去。
“砰”地一声,她摔在地上的污泥中,那气息令她几欲作呕。
“滚。”少年声音沙哑,一字一句,厌恶至极。
陶姜懵了。
她满身臭泥,怒气冲冲地爬起来。
而所有的怒火,在看到那双眼睛的时候,瞬间被吓退。
灯光明灭,少年的脸一半在黑暗中。
那双眼睛幽深,如一汪泉,直直射向陶姜,冷如寒冰,仿佛一只濒死的孤狼。
明明浑身都是伤,可就是让人不敢靠近。
她咽了口口水,为自己的害怕疑惑。
这就是未来首辅的气势吗!
算了,大丈夫能屈能伸。这账先记着!
哼哼,她才不是怕了!
“顾,顾平章。”她声音有些抖,“我是陶姜。”
真不是她怂,哪个女大学生能经得住要被冻死的目光啊。感觉下一秒就被嘎了。
顾平章静静看着她,一双泉水般沉静剔透的眼睛,仿佛将她从里到外都看透了:“你来做什么。”
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陶姜挺了挺胸脯:“我,我来替弟弟妹妹看你。”
想到方才,可能让他误会了,忙解释道:
“刚才我才没有占你便宜,我就看你没有呼吸,怕你死了,才趴你身上听心跳的。”
对,大佬一定以为她在占便宜,所以才这么凶。这么一想,她感觉没那么怕了。
“你的胳膊!”陶姜注意到他露出来的手臂,皮开肉绽,伤口甚至腐烂了。
被这血腥的一幕刺得眼睛发晕,她顾不上害怕,立即蹲下,抓住他的胳膊。
“怎么这么严重。”她喃喃着,拿出酒,犹豫着看向顾平章,“我给你洗一下伤口,会疼。”
顾平章垂下眼睛,眸中杀意弥漫。
他明明病死在寒冬,那副二十五岁的躯体,每一次呼吸都在消耗生机,每一寸血肉都在腐烂,每天都在与阎王争夺性命。
可惜,最终还是没活过冬天。
这一切,都拜眼前的女人所赐。
他看着眼前的面目,那张明艳的脸变换成另一张疯癫模样,鲜血淋漓,恶心丑陋。
他浑身气息愈冷,“陶,姜。”这两个字从少年喉咙溢出,一字一顿,彷如恶鬼。
“啊?是不是疼?我再轻点。”陶姜低着头丝毫不觉,她正小心地将酒倒在少年的伤口上,清洗腐肉。
手中握着的腕子很瘦,瘦骨嶙峋。
蓦地,顾平章咳嗽起来,胸腔震动,一口血喷涌而出,溅了陶姜满身。
陶姜脸色发白,手颤抖着,轻轻拍了拍顾平章的肩膀,声音软软,吴音细语:“你放心,家里婶娘、弟弟、妹妹都没事,我一定救你出去。”
听见这话,少年死气沉沉的眸子倏地抬起:“我入狱几日了?”
“十日了。”陶姜只当他在狱中受尽折磨,不计天日。
十日。
顾平章记得,上辈子便是这一日,王柳来牢里炫耀,称他亲人死绝,不日便迎陶姜过门。
他得意诉说婶娘如何被扔进井里,小衷如何在井里挣扎,薇姐儿如何落入瘸子手中。
他回想着,眼底一望无际的黑暗。
这间牢房他曾经待了五年,每一块石板,每一块木头,每一只老鼠他都看过无数遍。
他的视线落在眼前少女身上,目光冷血,如危险的狼,盯着将死的猎物。
陶姜全然不知危险,她近距离看着那张脸,即使牢房阴暗,即使满身血污,但这个人只是倚在这儿,风轻云淡,便让整间牢房都亮堂了。
她才惊觉书里的文字远不能写出这个人的气质。
怎么会有人粗布麻衣满身伤痕,依然气质高远,让人无法移开视线。
可惜原主跟顾平章从成亲就结下了梁子,两人互相厌恶。
如今原主和奸夫还干出这种事情,以顾平章的聪明肯定早就猜到了。
抱大腿之路既艰且险,任重而道远。
唉!
她乖乖低下头,将清洗过的伤口撒上金疮药。
“另一条胳膊。”她眨巴眨巴眼睛,企图刷好感。
顾平章看着她的眼睛,记忆中那是一双虚荣,愚蠢的眼睛,此时,那双眼睛明亮、充满热情,眨动间如碎光浮金。
“你说婶娘和小衷、薇姐儿都无事?”
他伸出左手,陶姜立即撸起袖子,仔细清洗那些鞭痕。
她将头发挽起,一根木簪簪着,眉眼严肃,盯着伤口,回道:“对呀,你放心好啦。”
清洗好胳膊和手脚的伤口,陶姜还想让他把衣服脱了,身上的伤应该更重。
却被拒绝了。
陶姜有些着急,顾平章却很平静:“你不是说救我出去?身上伤口无碍,待出去再治不迟。”
“那你吃点粥好吗?我特地买的,那家粥煮得软糯鲜甜,还热着。”
陶姜拿起陶罐,捧到他眼前。
顾平章看着她的一举一动,伸手接过。
“尝尝好不好吃?”陶姜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咽下去。
顾平章语气冷漠:“嗯。”
“那你都吃完,罐子我还回去。”
顾平章吃完后,陶姜将内服的药丸包好给他。
顾平章看着手中帕子包裹的药丸,帕子一角还绣着“姜”字。
“你打算如何救我?”
“额。”陶姜移开视线,向牢房四周看了看,“你信我,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这件事现在不宜说,隔墙有耳。”
顾平章笑了一声。
“你别不信,我这人说话算话。”她想说又怕被其他人听见。
可顾平章明显不信她。
她鼓了鼓腮帮子:“反正我不骗你。”
“行。”
顾平章倚在墙上,眼睑半合着,留下一个冷漠的侧脸。连话也懒得跟她说。
陶姜磨了磨牙,暗哼一声,心道你等着,等出去,看你怎么吃惊!
到时候叫你学狗叫!
算了,以后还要抱大腿,还是不要这么极端。
就让他说声谢谢好了。
她可真是人美心善。
她磨磨蹭蹭,见他满脸血污,又没那么气了,唉都是原主做的孽,谁让她倒霉穿了呢。
她拿出帕子沾了酒,一手托住他下颌,一手去擦他眉眼。
顾平章皱眉,厌恶地扭头躲开。
“哎呀!”陶姜道,“你脸上都是血污,我替你擦一擦,你别躲呀!”
她说着凑近一些,鼓着腮帮子,左手捏住少年下颌,凑上前去擦他的脸。
一边道:“多好看的一张脸,等我擦干净。”
顾平章睫毛颤抖了一下,陶姜呼吸间气息拂在脸上,他抿唇,声音发冷:“不用。”
陶姜心里暗爽,不管他。
刚才被他推倒,那完全是出乎意料,她一个身强体壮的还干不过你个病秧子?
说话间已经三两下将眉眼擦干净了。
她呆呆看着,心里感叹,不愧是男主啊!瞧这眉眼,竟比她还精致!
眉如远山,鼻梁挺拔,眼睛乌黑深邃,这样落魄,更为他增添了一份战损美。
难怪京中那些公主小姐都要榜下捉婿呢。
她满心激动,越凑越近,拿着帕子,一点一点将血污擦掉,遇见细小的伤口,不由心疼地凑上去吹了吹。她这辈子就见不得美人受伤!
吹完整个人一僵,尴尬不已,怎么把后世对待小侄子的一套带过来了。
她尬笑:“吹一吹就不疼了。”
偷偷去看顾平章。
她可是把顾平章当boss抱大腿的,男主以后是属于女主的,轻浮要不得。
陶姜忙后退保持距离:“擦干净啦。”
顾平章抬眉,语气发冷:“还不走?”
陶姜眼睛里满是惊讶,不愧是男主,你是真的狗啊,还想不想出狱了。
不过,想到要交代的事情,又觉得心虚。挺起的小胸脯都瘪了。
她捏着衣角,扭扭捏捏道:“我有一事得向你说明。”
她硬着头皮解释:“你下狱之事,跟我有关。”
少女的眼睛里有内疚,白皙的脸笼在光晕里,因为羞愧,脸颊泛起粉,牙齿轻咬唇瓣,若换个人,一定被这副画面俘获。
顾平章笑了。
他静静看着,仿佛看一只蝼蚁挣扎。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小可爱好眼熟啊!(羞涩)(扭捏)(叼玫瑰)
第4章 004 救出
004
陶姜将自己编好的话说出来。
“我那日在县城里被王柳看见了脸。他起了觊觎之心。”
其实是原主故意勾搭。
顾平章没说话。
陶姜心里忐忑,继续道:“我不知道他这么歹毒,为了逼我跟他,就将你下狱。”
顾平章淡淡道:“你不愿意跟他?”
陶姜是如何嫁给他,两人心知肚明,若是王柳对她有意,恐怕早就自己送上门了。
陶姜眼睛睁得大大的,力图让他看清自己的真诚:“我当然不愿意了!他长那么丑,鬼才想跟他!”
“他有钱有势,你平日不是嫌弃顾家贫苦?你一心想攀高枝,为何拒绝王少爷?”
少年嗓音温润,脸上含笑,陶姜却有些害怕。
她眼睛圆溜溜瞪着,突然,眼睛一眨,吧嗒吧嗒往下掉眼泪。
顾平章皱眉。
陶姜哭哭哒哒,声泪俱下,指控他:“你是不是看上了别人!”
顾平章静静看着她。
“不然你为何要把我推给别人!”陶姜一边哭一边偷偷看他眼色,伤心欲绝道,“我知道我以前不好,我是任性了点,无理取闹了一点,但我以后会改的,呜呜呜你怎么可以把我推给别人!”
她胸脯起伏,眼睛红红的,哽咽道:“那王柳风流成性,我要是落到他手里,焉能有什么好下场,我看你就是想我去死。”
“他今日甚至追到家里,害得婶娘磕到了头。他还将小衷扔到井里,他就是个大坏蛋!我死也不会跟他的!”她不忘偷偷表忠心。
顾平章倏地看向她。
陶姜不知为何心里一凉,马上道:“婶娘和小衷没事,我将他打发走了。今早婶娘还送我出门。他们都在等你回去。”
她凑近顾平章,一双乌黑的眸子水润泛红,盛满真诚:“对不起,害你受苦了。我知道我以前不好,但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好好对弟弟妹妹。”
等抱上大腿,她就可以横行霸道,不是,自由潇洒去了。哭吧哭吧不是罪。
她急切地想证明心意,眼睛水汪汪的,嘴唇咬得发红。
顾平章冷漠道:“是吗?”
“你原谅我了吧?”陶姜才不管,抓住他的手,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很像邻居家讨食的小狗。
“若你当真救了我,我并非恩将仇报之人。”
陶姜松了口气,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不由高兴起来。
她笑得眼睛弯下来,浑身透露出快乐。
这如果是攻略游戏,想必顾平章脑袋上肯定好感不断加一了,嘿嘿。
她走到牢门回过头挥挥手,眼睛水润明亮:“你等我。”
顾平章隐在黑暗里,神色看不分明:“嗯。”
于是,陶姜快快乐乐地走了。
她觉得马上就可以解决王柳这个心腹大患,安心抱大腿了。
她走后,顾平章看着掌心手帕包裹的药丸,手指捏紧,表情平静无波。
*
陶姜一手叉腰,站在县衙门口,对衙役大声道:“我有治病的药方呈给县老爷。”
若是平时,有人敢这样跑来县衙撒野,衙役早将人打跑了。
但如今人心惶惶,每日病死之人不计其数,县太爷愁得头发都白了,京城里下了令,若是再拿不出治病法子,县太爷就要被治罪。
衙役不敢拿此事开玩笑,遂忙将陶姜带进去,一人小跑着进去禀报。
这也是陶姜敢直接找上门的原因。
原书里对这段没有详细描述,只知王县令因为此事牵连,被贬官,后来走了松江府尹的路子,才重新起复。
想来这病当时没有办法治疗。
她站在门口等了没多久,衙役去而复返:“县令有请。”
县令肥的流油,这几日确实吓得不轻,黑眼圈堪比大熊猫。
见陶姜进来,他先是被陶姜容貌惊艳,接着却有些生气:“大胆!你可知欺骗朝廷命官是何罪?”
陶姜不卑不亢:“禀大人,民女的药方确实可以治病,大人一试便知。”
王大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也顾不上其他了。
“本官姑且让你一试,若是药方无用,本官便以欺骗朝廷命官的罪名治你的罪!”
陶姜微笑:“好。”
在县令开口前,她道:“臣女还有一事。”
王大人眼睛一眯:“何事?”
陶姜道:“我的夫君,被王少爷以莫须有罪名下狱,已关在狱中十日,每日遭受酷刑,只因民女长了这张脸。民女恳求大人先为夫君治病。”
她跪下去:“民女夫君得的亦是这个病。民女定不会拿夫君性命开玩笑。”
王大人心头一跳,心里暗骂逆子,不用调查,看见陶姜这张脸,便已经信了,是王柳那逆子能做出来的荒唐事。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来人,将此女夫君——”
陶姜适时道:“顾平章。”
王大人清了清嗓子:“将顾平章带来。”
“是。”衙役速速去提人。
王大人听到顾平章的名字心头又是一跳。
顾平章此人,少有才名,在青浦县并非寂寂无名之辈,若是科举,前途无量。
他不由脑壳疼,逆子,逆子!给他闯了这么大祸!平日寻花问柳,满院姬妾,抢个普通民女也就罢了,竟敢将顾平章这样的人下狱!
文人闹起来他麻烦大了。
他额角一抽一抽的,眼前发黑。
衙役是将人拖来的。
陶姜看见那两人粗鲁地提着顾平章,将他扔在地上,心头火起。
她瞪了眼衙役,忙将人扶起来:“疼不疼?”
满脸心疼不似作假。
顾平章垂下的眸子里惊讶一闪而过。
事情从牢里见到陶姜开始,就与上辈子不同了。
在这里见到陶姜,他开始重新评估这个女人。
他道:“无事。”
陶姜冲他挤眼睛邀功,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说:看吧,我厉害吧!我把你救出来了!
顾平章垂下眼睛,眉目冷淡。
师爷很有眼色,疾言厉色:“怎么办事的!这可是县令的座上宾,快将人抬到榻上去。”
县衙大夫替顾平章把了脉,对县令点头,确定感染了那怪病无疑。
顾平章眼神一动。
县太爷对陶姜道:“人已带来,还不快治。”
陶姜对上顾平章的目光,哼哼了一声。
哼!让你吃惊了吧!
现在可以跟他说救他的法子了,方才在牢里怕被人听去揽走功劳,失了先机,便没法跟县太爷提条件。
陶姜偷偷凑他耳边:“如今青浦县很多人得了一种病,发病后咳血,腹部鼓起,一月便会死去,大夫毫无办法,城中死去之人已有数万,惊动了府尹和京城,王县令焦头烂额。”
顾平章认真审视面前这张脸。
陶姜捂着嘴,身上的得意抑制不住:“我有法子治这病!我用药方跟县令交换,让他替你平冤,还你清白。”
“什么药方?”
“这病早期,中期,晚期要用不同的方子。早期清热化湿,杀虫,中期疏肝健脾,晚期缓解腹中肿胀。”
“咳咳!”师爷打断窃窃私语的两人。没看县太爷要发火了吗!小情侣能不能分点轻重缓急。
陶姜龇牙一笑,忙提起笔,开始写第一个方子。
“柴胡,黄芩,青皮,厚朴,草果,法半夏,茯苓,栀子,黄连,金银花,甘草,黑牵牛,青木香,防风,槟榔。”县衙大夫边看边琢磨,“清热化湿,解毒良方,此方妙极!”
他看向陶姜:“莫非此病乃中毒所致?”
陶姜将方子给旁边药童:“每样三钱,三碗水煎作一碗端来。”
交代药童去熬药,她才回答大夫:“不是毒,却差不多。”
“是一种寄生虫,进入人体,感染脾脏,腹部鼓起便是脾脏肿大导致。方才的药方为感染此虫初期所用,可祛湿解毒杀虫。”
大夫恍然大悟,喜极而泣:“有道理啊!这方子配得极妙!我怎么没想到是病虫所致呢!唉,死了许多人。”
陶姜安慰他:“这是我小时候从江湖神医那里听来的古方,不传于世,先生医术自是高明,只是此病从没见过,无法治愈不是先生的错。”
她看向县令:“大人可先用此药治疗感染初期的患者,他们只有面色枯黄,咳嗽吐血症状,跟我夫君症状一样。”
说完看了顾平章一眼。
县令给师爷使眼色,师爷立即下去准备了。
陶姜拉住大夫:“我夫君在狱中受了刑,浑身都是伤,劳烦大夫替他治一治外伤。”
她说着眼睛红了。
县令不自在咳嗽了一声:“想必其中有误会,王大夫,你替顾郎君看一看罢。”
王大夫治伤时,陶姜便在一旁眼巴巴看着。
她在牢里只清洗了伤口,腐肉得割去才能药到病除。
王大夫摇头叹气:“怎将人折磨成这样,我得割去腐肉,恐怕疼痛难忍,郎君忍着些。”
顾平章面色不变:“劳烦大夫,我受得住。”
大夫只当他在妻子面前要面子,文弱书生能有多大毅力。
“你看着他,若是疼得狠了,咬住这块布。”
陶姜接过布,板着小脸严肃点头,“嗯!”
她严阵以待,盯着顾平章。
这张脸被她擦得干干净净,除了伤口,皮肤白皙,一丝瑕疵都没有。
慢慢的,她看到顾平章额头上渗出细汗,她伸手替他擦了擦。
顾平章神色宁静,垂眸默默坐着,陶姜盯着他的脸发呆。
直到视线一转,看见大夫割下的腐肉,以及那鲜血淋漓的手臂,她才脸色一白,险些吐出来。
她吃惊地看向顾平章,忙捧起他的脸,将嘴巴捏开,将干净的布塞他嘴里,手不可避免碰到他的唇,她感觉有点扎人,想着要给大佬润一下唇。
顾平章抿了抿唇,厌恶地侧过头去。
陶姜:……
让你手贱。
她发现顾平章说能忍是真的。
她都不敢再看一眼鲜血淋漓的场面,割肉的疼,换做是她,早就恨不得去死了。
可顾平章除了脸色苍白,额头冒汗,一声也没有吭。
陶姜不由凑近,像只小蜜蜂一样忙着替他擦汗,转移他的注意力。
她掏出身上的钱,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炫耀:“你看,我把首饰当了,我们有这么多钱!”
顾平章看着她瘦小掌心那三块银子。
那只手举到他眼前来,手的主人神气十足,眼睛发亮:“我要买一袋米,割一块肉,再买胡椒,八角,桂皮,还要买许多菜种,家里没吃的了!”
顾平章视线渐渐模糊,眼前那张脸晃来晃去,烦人,他皱眉。
作者有话要说:
病和药方都是虚构。小可爱们别忘记点收藏吖感谢在2023-10-1818:29:52~2023-10-2019:46: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栀夏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005 治伤
005
“他晕过去了!”陶姜惊叫。
“晕过去才好,他可真能忍啊,老夫一辈子没见过这么能忍的人。”王大夫目光惊讶不已。
处理完胳膊上的腐肉,陶姜帮忙用烈酒擦洗伤口附近。
她从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紧张得满头大汗。
“来,搭把手,将他衣服脱了。”大夫皱眉看着衣服下的伤口,“都发脓了。”
陶姜抬头看了眼,脸色煞白,差点吐出来。
“他衣服跟伤口沾一起了,你帮我拉着,我要撕开。”
光是想想就心里发毛。
陶姜看了眼顾平章,精致的眉眼恹恹的,满脸都是汗。
她赶紧替他擦了擦,帮大夫的忙:“好。”
“嘶!”她避开视线,忍不住发出害怕的声音。
顾平章一声都没吭。
大夫动作干净利落,快刀斩乱麻,很快便将衣服撕了下来。
陶姜闭着眼睛缓缓睁开一条缝去看伤,却对上顾平章的眼睛。
少年眼神漆黑宁静,陶姜一怔,忍不住凑过去吹了吹:“不疼不疼了。”
吹完就想扇自己一巴掌,叫你不长记性。唉颜控真看不得这张脸受苦。
她发誓,是看在脸的份上!
王大夫眼里有笑意:“你娘子对你可真不错。”
顾平章意识恍惚,很快苍白着脸又疼晕了过去。
这会才看着像个十六岁的少年。
先前那副动辄飙冷刀子的样,陶姜摇头,太狗了。
上身伤口处理好了,大夫又让陶姜帮忙脱顾平章下身。
陶姜一僵:“啊?”
“啊什么啊,你是他媳妇,你帮忙再合适不过了。”大夫瞪她一眼。
陶姜吸了口气,不放心地看了眼,顾平章还晕着。
大夫抬起少年的腰,示意她快动手:“麻利一点,要快!”
陶姜闭眼,伸手,抓着裤子狠狠往下一脱,一阵明显撕裂皮肉的声音传来。
她吓得一抖,低头看去,下半身粘连更严重。
布料上全是化脓的皮肉。
她脸色发白,眼睛红了。
她都不敢想象,书里顾平章在青浦县牢被囚禁五年都遭受了什么。
王柳和原主肯定会不择手段折磨。
这样想想,顾平章只是对她冷了点,凶了点,男主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换她来,非得让她跪下来哭不可!
当然,现在她才是陶姜,顾平章还是善良点好,咳咳。
大夫拿剪刀将裤腿剪开,将裤子扔掉。顾平章身上只剩一截短短的亵裤。
少年瘦骨嶙峋,仿佛一副骨头架子。
大夫挤出脓水,处理伤口:“你把他亵裤剪了。”
陶姜眼里都是顾平章千疮百孔的身体,她看着就痛苦,也没有其他羞窘的心思,听大夫的话,二话不说,拿起剪子便剪。
“好。”
亵裤毕竟贴身,她怕剪到顾平章,不由低头凑近,小心翼翼地剪。
亵裤终于顺利剪开,只剩最后一点点,她不知为何,抬头向顾平章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让她整个人突然从方才四大皆空的境界惊醒。
顾平章睫毛颤了颤,眼睛缓缓睁开,看她一眼,视线直直对上她手里的剪刀,以及,快剪完的亵裤。
陶姜张大嘴巴,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快剪。”大夫催。
陶姜一个激灵,手中一用力,一剪刀下去,亵裤裂成两半。
“咔擦”一声,惊得陶姜心里卧槽一声。
她都不敢看顾平章的脸。
她有点怀疑,手抖了,没剪到不该剪的地方吧?
那可关乎女主的幸福啊。
大夫将少年的腰托起:“快撕下来。”
陶姜麻木着脸,视线不由自主向男主某个位置暼去,感觉到头顶冷飕飕的视线,心虚地移开,手利落地将亵裤撕了下来。
同时松了口气,没剪到呢。
幸好幸好。
她欣慰一笑,看到剪刀上的几根毛毛,嘴角一僵。
“出去。”少年声音嘶哑,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陶姜将剪刀往大夫手里一塞,起身就跑:“好。”
背影都透着慌乱无措。
真是的,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
不过,男主的实力可真强啊。
她通红着小脸感叹不已。
等她发现自己手里还捏着顾平章的亵裤时,整个人都麻了。
她转了一圈,也找不到丢的地方,手仿佛被烫到,脸上通红。
半个时辰后,药童煎好药送了来,陶姜忙接过,将顾平章的衣物丢给他,仿佛丢一个烫手山芋:“劳烦小师傅将这个烧了。”
“哦,好。”
陶姜在门口探头探脑,大着嗓门喊:“王大夫,伤口好了吗?药来了!”
她的意思是提醒顾平章,不想被她看就吱一声。
“进来吧。”王大夫道。
“好。”陶姜端着盘子,眼睛偷偷摸摸向顾平章看去。
见他上半身都绑了绷带,下身也遮住了,顿时松了口气。
她露出个笑脸,眼睛亮晶晶的:“药好了。”
王大夫也迫不及待想知道药效:“快喂他喝下去。”
顾平章胳膊和手都绑了绷带,不宜移动,不然伤口会裂开。
陶姜自告奋勇拿下补救的机会,刷好感刻不容缓:“我来!”
她舀了一勺,吹凉一些,送到顾平章唇边。
顾平章不张口,面色很冷。
陶姜疑惑地看去:“喝呀!”
顾平章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张口将勺子里的药汁含了下去。
陶姜嘀咕,总觉得顾平章刚才的眼神恶狠狠的。
不过对着这张脸,她什么脾气都没了。
不由再次感慨,不愧是男主,不知道女主得好看成啥样呢!
她又赶紧舀了第二勺喂到他嘴边。
顾平章皱眉,陶姜以为他嫌苦,不等他反应就将勺子怼进去,顾平章不由自主吞咽。
陶姜立即给他嘴里塞了一个东西。
顾平章顿住,漆黑的眼睛盯着她。
陶姜笑了:“甜吧?甜就对了,这是我跟小师傅讨的呢!乖乖喝药,我还有。”
她拍了拍腰间荷包,豪气冲天的样子。
蜜饯的甜丝丝缕缕渗入骨髓,顾平章记不清记忆里有没有这样的味道。
王大夫笑了一声:“还是你娘子会疼人。老夫忙了半天,不知可能讨到一口蜜饯否?”
陶姜忙掏出一颗给王大夫:“给您。”
“唔,真甜呐。”王大夫揶揄地看着他们。
陶姜还怪不好意思的,她笑了两声:“是挺甜的。”
她舔了舔嘴唇,她自己还没吃呐,还剩一颗,要不自己吃得了?
她偷偷看了眼顾平章,少年没有将蜜饯吐出来。
“药都给我罢。”他伸出手。
陶姜躲了下,忙将他的手按回去。
她的手热乎乎的,按在顾平章冰凉的手上,两个人都是一僵。
顾平章却拂开她的手,将药碗拿走,一口气喝完,将碗放下。
“哎你这小子,伤口要崩开了!”王大夫生气了。
顾平章垂眸:“无事。”
陶姜拧着两道细眉纠结半天,一会儿看看顾平章,一会儿捏捏荷包,最终还是忍痛没有吃。
算了,抱大腿要紧。
等顾平章发达了,都要跟他讨回来,不吃亏。
这都是投资。
“天还早,你睡一会儿,两个时辰后再喝一碗。”陶姜交待着,顾平章早已阖上眼睫。
少年躺在榻上,绑成木乃伊的样子,精致的脸苍白一片,看上去很脆弱。
陶姜心疼美人的心思又活泛了。
天气炎热,她自告奋勇拿了蒲扇在旁边轻轻扇着。
一边扇一边在心里默念:好感值+1,+1,+1……
手酸得不行,她趴在塌旁边,姿势豪迈,盯着顾平章的脸给自己加油。
仔细想想,要是她追的爱豆脸能长成这样,扇扇扇子算什么。
爱豆有顾平章有才吗?有他有前途吗?
没有。他们还塌房,哪像顾平章事业心拉满。
瞧瞧美人精致的眉眼,瞧瞧那浓密纤长的睫毛,啧啧啧。
她鼓着脸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旁边睡了过去。
此处是县衙一处休息的地方,县太爷和师爷都忙着布药去了,下人们不敢轻易靠近。
大夫也忙着配药,厢房里只他们二人。
顾平章并没有睡着。
他听陶姜嘀嘀咕咕说一些听不清的呓语,睁开眼睛,视线一转,便看见陶姜睡得红扑扑的小脸。
间或砸吧砸吧嘴,口水也留下来了。
顾平章冷漠地收回视线。
这个女人重新活过,聪明了很多,还知道扮猪吃老虎。
今日若不用陶姜的法子,他打算利用县令的罪证,将县令抄家下狱后,自有法子脱身。不过那法子至少需三日,绝不会这么快脱困。
他厌恶地看了眼陶姜流口水的脸,收回视线。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陶姜:嫌弃我?哼哼,咱走着瞧!一百章后,顾平章抿唇(不经意露出漂亮的侧脸):我错了。陶姜纠结……哈哈哈
第6章 006 回家
006
王大夫进来替顾平章诊脉,见陶姜坐在地上,趴着塌睡着了,提醒顾平章:“怎么不将你娘子唤醒?当心地上凉。”
顾平章道:“不用。”
睡了安静,冷死最好。
大夫估计他喝下的药已经见效:“可还想咳嗽?”
顾平章:“喝药后没有咳过。”
大夫点点头,捋了捋胡子:“嗯,脉象平稳,不似之前汹涌起伏,看来这药方确实有效。”
“有效就好,有效就好。”师爷不知何时进来了,他对着陶姜唤了唤,“顾夫人?顾夫人?醒醒!”
陶姜只觉得一只青蛙呱呱乱叫,她拧了眉,不耐烦地挥了挥,“啪”一声,空气安静下来。
她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腿麻得浑身一抽。
“哎呦!”她趴着塌,跟顾平章对上视线,因为疼,眼睛有些水汪汪的,“嘶,腿压麻了。”
师爷捂着脸,委屈巴巴道:“顾夫人,你可算醒了。”
陶姜扭过头,瞧见他捂着脸:“师爷,你脸怎么肿了?”
顾平章嘴角勾起。
王大夫哈哈大笑:“被人扇巴掌了。”
陶姜顿时怜悯地看他:“您可够倒霉的。”
师爷扯出一个笑,露出两颗门牙:“顾夫人,县令大人派我来取剩下两张药方,第一张药方已确认有用,病人喝了药后症状已好转,夫人你可立了大功!”
他笑眯眯地看着陶姜。
陶姜却没回他,转而问:“我夫君伤已好,家中亲人还盼着平安归去,我们何时回家?”
“县令大人吩咐,夫人写完药方,便是青浦县的大恩人,顾公子之事方才已查清,均为衙役私自诬陷,大人已将构陷顾公子之人下令处刑,夫人想回家随时都行,县令大人还吩咐备好了马车,另准备了谢礼,不会亏待你们。”
他拍拍手,两个侍女端着盘子上前,师爷笑眯眯揭开红布,十锭闪闪发光的大银锭子差点闪瞎陶姜的眼。
她看向顾平章。
顾平章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陶姜给他一个我明白的眼神。
陶姜笑道:“民女只是力所能及,怎么值得大人如此盛情。”
不等师爷开口,她道:“哎呀,大人真是太客气了”
“既然县令大人如此盛情难却,民女便谢过大人,大人真是青浦县的青天大老爷,如此为民着想,真是天大的好官啊!有大人在是青浦县之福,是民女之福!”
她说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盘子接过来。
动作之快,师爷嘴里劝她不用客气的话噎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连侍女都懵了。
他清了清嗓子,无助道:“夫人?”
陶姜:“真是谢谢大人!”
师爷牙疼。
陶姜笑呵呵的,将银锭子拿到手里颠了颠,攥得紧紧的。
“我这就写方子。”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一手抱着银锭子,一手拿了毛笔,弯腰趴在地上,刷刷刷几笔,两张纸就写好了,还分好了中期和晚期。
王大夫拿着药方满面红光。
师爷招手身后一个侍卫上前,大声道:“你听候顾郎君吩咐,他们何时回家,你驾车将人安全送回,务必要保证郎君和夫人的安全。他们可是县令大人的座上宾,出了事县令大人决不轻饶!”
“是。”侍卫诚惶诚恐。
师爷又回过头笑眯眯地对顾平章道:“金田村也有不少人得病,县令大人已让人准备好了药材,随郎君一起带回。”
他说完又看了眼陶姜怀里的银子,满面沧桑。
陶姜没想到这个王大人这么上道,她还没开口就安排好了,真是个人精,若是好好当官,也不至于十来年只混到县令。可惜心不在正道,后来被男主整得抄家流放,死无全尸。
她觑了眼顾平章神色,暗自警惕,要认真抱大腿,可不能瞎糊弄。
“那就谢过王大人,王大人真是青浦县的父母官,金田村有救了!”
陶姜神情激动,眼含热泪,双手捧心,一副感动的模样。
师爷眨了眨眼睛,有些被她的实诚感动,虽然是贪财了点,人不坏:“顾夫人知道王大人对百姓的心就好。”
顾平章:……
陶姜早就低头看银子,喜不胜收,眼睛里哪还有泪。
足足一百两哎,发财了发财了。
师爷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看着陶姜那喜悦的笑脸,捂住胸口。
药童正好端了新的药来,陶姜忙接过,眼睛里的笑意还未散尽,殷勤道:“夫君,我喂你。”
顾平章正要伸手,陶姜已经一把压住他的手,笑眯眯的:“我知道你不用勺子,喝吧。”
任何刷好感的机会她都不会放过!
她将碗直接怼到他唇边。
顾平章看了她一眼,垂眸,张口将一碗药喝光。
陶姜盯着他颤抖的睫毛,手痒不已,啧,好想摸。
不过她忍住了。
顾平章喝完,陶姜捏了捏荷包,一脸肉痛地将最后一颗蜜饯递过去:“夫君,给你吃。”
顾平章正要扭头,突然察觉她眼睛里满是不舍,心里一动,张口吃了下去。
陶姜咬了咬唇。
都是投资,忍忍忍。
她吸了吸鼻子,转移注意力道:“这药两副下去虫子就被杀完了,多喝对身体无益。夫君,我们回家吧?婶娘还在家里等。”
她答应了衷哥儿回去带吃的,她可没有失信于人的习惯。
“好。”
侍卫上前:“我将顾郎君背到马车上。”
顾平章颔首,温声道:“劳驾。”
陶姜抱着银锭子屁颠颠跟上。
马车停在县衙门口,等顾平章上去,她也爬上去。
一进去就冲顾平章眨眼,示意看她的银锭子。
顾平章无语,冷眼看她。
王县令爱财如命,马车和药材做顺水人情,银子是万万舍不得的。
也就这个蠢女人,大大咧咧收下了。
陶姜若是知道他敢说自己蠢,恐怕得踩他一脚。
她当然看出来师爷假客气,不过谁叫她缺银子呢?
再说了,男主已经出狱,他肯定会要王柳好看。
王县令蹦跶不了多久啦,才不怕报复呢。
她抱着银子心满意足,掀帘对侍卫道:“我们走吧,回金田村,我还要买些米面粮油肉回去,你带我去啊!”
侍卫红着脸回道:“是。”
顾平章视线从侍卫脸上收回,笑了:“没想到你小时候还见过神医,识得那么多药名,何时习过字?”
陶姜嘴角一僵,这是搁这儿秋后算账搞调查呢。
她眼神飘忽:“小时候爹娘送我去学堂,学过一些。”
这是真的,原主娘亲将希望寄托在女儿身上,一心想让她傍大款,确实给她投资过一些才艺。不过乡下,又是个虚荣懒惰的女孩,什么也没学到就是了。
顾平章盯着她,也不知道信没信。
“我救了你,你是不是该说声谢谢。”陶姜瞪回去。
“谢谢。”顾平章看着她笑。
只是那笑容,说不出的可怕。
空气承受了它不该承受的重量。陶姜深吸口气,头皮发麻。
她真该死啊,要什么劳什子的谢谢。
她仿佛听到好感度-1,-1,-1的声音。
“停停停!”路过米店,陶姜受不了这安静的空气,忙提起裙摆跳下车,不一会儿,夯吃夯吃拖着一袋米出来。
侍卫忙飞奔接过来,放到车沿上:“夫人有事可吩咐在下。”
陶姜摆摆手:“没事没事,我正好想逛逛粮食店呢。”
王大人为了安抚顾平章可是下了血本。这辆马车里面铺了厚厚的被褥,陶姜趴着数了,足有十层!摸上去柔软丝滑,陶姜爱不释手。
这很大程度减轻了顾平章的痛苦。
他斜倚着软靠,修长的手拿了一本书在看,墨发散落一旁。
陶姜早就忘了先前的僵硬气氛,为这副画面惊叹,再一次感慨男主的美貌。
啧啧啧。
“何事?”顾平章看过来。
偷看被发现,陶姜一僵,尬笑:“我答应衷哥儿给他做肉吃,在想怎么做呢!”
“是么?”
“是呢!”陶姜眨巴眨巴眼睛,挺了挺胸脯,竭力表现自己的真诚。
正好眼角余光看见一家肉铺,她立即跳出去:“停停停!”
……
等回到金田村顾家,已经是太阳快落山的时候。
远远的,沈三娘几个在门口鹄立张望。
陶姜掀开帘子,大老远朝顾衷挥手呼喊:“衷哥儿!薇姐儿!我买吃的回来了!你们大哥回来啦!”
声音之大,估计山脚也听见了。
沈三娘和两个小的眼巴巴瞅着马车,三个人都哭得眼睛红红的。
陶姜不计前嫌地将顾平章扶出来。
看到他的一瞬间,三人再也忍不住大哭:
“平章!”
“大哥!”
“呜呜呜哥哥!”
顾平章看着眼前的三个人,恍惚了一瞬。
还是陶姜打破了这感人氛围,她大声道:“快让侍卫大哥将夫君背回屋,车上还有许多东西呢!”
顾平章看了她一眼,让侍卫背起,听见她指挥顾衷和顾薇往家里搬东西,叽叽喳喳,一个人抵得上一百张嘴。
他吩咐侍卫将药送到刘大夫家中,连带陶姜写的三份药方和注意事项。
这晚,青浦县很多人都睡不着。
村人忙着熬药,而陶姜,正忙着搞吃的。
她笑眯眯地将红布打开,耀眼的银光闪瞎人眼睛。
她满意地看到眼前三个人张大嘴巴,发出:“啊!”
“好多银子!”顾薇惊讶。
“哪来的银子?”沈三娘不安。
“钱!”顾衷很兴奋。
陶姜又从身后掏出几根红彤彤的东西,喜笑颜开:“当当当!再看这是什么!”
“哪来的糖葫芦?”沈三娘满脸不安地看着她。
陶姜一人塞了一根,自己还留了一根。
她笑得见牙不见眼:“银子是县太爷赏赐的,糖葫芦我买的!吃呀!”
她率先咬下一口:“哇!好好吃!”
顾衷忍不住舔了一口,圆溜溜的眼睛睁大,甜的。
陶姜摸摸他有些卷的头发:“快吃,一会儿吃肉!”
“还有肉?”沈三娘不安到了极点,看向顾平章。
陶姜一向不靠谱,虽然说话算话把平章带回来了,但是她怎么这么害怕呢?
夕阳撒满了屋子,三人围着陶姜,两个孩子脸上都是渴望,顾平章眨了眨眼睛,对婶娘温声道:“吃吧。”
大哥话落,顾薇和顾衷马上张口咬了下去。
顾衷笑弯了眼睛,原地蹦了好几下,糯糯道:“好甜!”
顾薇嚼着嘴里酸酸甜甜的果子,小心翼翼道:“嗯。”
陶姜满足地眯起眼睛。
她可真是个小聪明,一个蜜饯没有了,她还有一整串冰糖葫芦!一!整!串!
她给自己留了最大的一串,嘿嘿。
至于顾平章为什么没有?
“婶娘,你吃,夫君在病中,山楂性寒,他不宜吃。”
哼哼,她也会记仇,谁让他把最后一块蜜饯吃了。别以为她不知道他是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对了,男主上辈子没成亲更不会喜欢别人,他活着就很艰难了,前世今生,只会喜欢女主,他们是天命。至于陶姜嘴里的女主,是单箭头,顾平章谁都不爱。这些后文会慢慢铺开哒。
第7章 007 晚饭
007
陶姜快快乐乐吃完糖葫芦,在买来的一堆东西前挑挑拣拣。
晚上做什么好呢?
顾衷舔着冰糖葫芦跟在她屁股后面,小尾巴一样,她走哪跟哪儿,眼睛亮晶晶的。
还是小孩子好哄,一串糖葫芦就搞定了,真可爱!
顾薇怯怯道:“嫂嫂,我帮你。”
“好呀!你来烧火,我不会。”
“嗯!”
陶姜拿出一块肉,顾衷被糖粘得脏兮兮的漂亮小脸扬起,圆溜溜的眼睛睁大:“肉!”
“对,今晚做把子肉,给衷哥儿补身体。”她呼噜一把小孩的卷毛。
啊,好开心。撸到了毛茸茸。
陶姜将米袋打开,露出满满的精米,米粒颗颗饱满,晶莹剔透,沈三娘都惊了。
她欲言又止地看了陶姜一眼,又去看顾平章。
“我来煮饭。”她小心地扎好米袋,不放心让顾薇煮。
精米,他们家一辈子没吃过。
顾薇见到那么干净的米也张大了嘴巴。
这一会儿的惊喜比过年还多。
顾衷当了陶姜的小尾巴,跟来跟去。
陶姜不知哪里摸出来一块糖塞小孩嘴里,顾衷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陶姜,就差摇尾巴了。
顾薇眼神恍惚,抱着柴去灶台生火。
弟弟以前见了嫂嫂吓得要哭。
小孩子真傻,一颗糖就哄走了。
她抿唇一笑。
陶姜将食材都放到案板上。
她路上便想好了做什么菜,这会有条不紊开始整理食材。
第一道是下饭神器把子肉,再做道鲫鱼豆腐汤,可谓老少皆宜,营养丰富。
沈三娘点燃一个灶台,已经开始煮饭。
陶姜见她舀了小半碗米,不由道:“婶娘,舀一碗米,衷哥儿和薇姐儿长身体,夫君也在养病,你们都一天没吃饭,多煮一些。”
沈三娘犹豫了下,狠心舀了一碗。仪哥儿在牢里遭了大罪,能平安回来,今天是应该开心。好不容易吃回精米,让孩子们都敞开吃算了。
不过陶姜花钱大手大脚,就算有一百两银子,也经不住这样花,日子还长着呢,以后再好好跟她说吧。
陶姜见沈三娘加了米才放心。今天做的菜很下饭,怎么可以少了米饭。
她将一条五花肉切成手指长的厚肉片,转身差点踩到身后的小家伙。
她拿了小木凳将小孩抱到上面,放门口:“对,衷哥儿坐这儿,帮嫂嫂把葱蒜剥了好不好呀?”
“好!”小朋友重重点头,小手很麻利,剥葱剥蒜都是他干过的活。
“真乖!”陶姜夸夸,小朋友抿嘴笑。
陶姜发现这个漂亮的小家伙跟他哥哥完全不一样,可爱笑了,软绵绵的,真讨喜。
她不由看向西屋,顾平章倚在窗边,手里拿了本书在看,橘色阳光撒在他身上,那张脸俊得跟神仙似的。
察觉她的视线,顾平章抬头,漆黑的眼睛直直看过来。
陶姜冲他做了个鬼脸,拿着葱哼着歌蹦蹦跳跳进厨房了。
她要叫BOSS看看她的厨艺,保证他拜倒在她高超的厨艺下,求着她天天做好吃的,哼哼。
顾平章视线掠过顾衷,小孩撅着屁股弯下腰夯吃夯吃剥蒜,头快挨到地上了,不时回头看厨房,抿嘴偷偷笑,露出几颗豁牙。
“薇姐儿,可以烧火啦!”
“好的,嫂嫂。”顾薇忙点燃另一个土灶台。
陶姜拿抹布擦干锅里的水,等锅烧热了,将切好的厚五花肉片放到锅里煎。
她特地挑的比较肥的,油多。
肥油煎出,翻个面,煎至肉片两面金黄。香味一下子窜出来,门口的顾衷脖子伸得老长,眼巴巴看着:“肉肉。”
顾薇狠狠吸了口气。
好香。
陶姜笑了笑,将煎好的肉捞出,这么一条肉,煎出好多猪油。
她拿了四个青辣椒放入煎过肉的油锅,用锅铲按压,炒出虎皮,再将莲藕片放入油中煎至两面金黄,最后将豆腐块也煎至金黄,县城里有家豆腐店,两个铜板一块,够吃两顿的,她留了一块明天用。
接着往油里撒入葱姜蒜块,八角,桂皮,花椒,几颗糖,炒出糖色后将煎好的五花肉放进去,加入清水,盖上锅盖大火闷煮。
满屋子都是炒大料的香味,肉咕嘟咕嘟煮着,屋子里的人馋得坐不住。
顾衷吧嗒吧嗒围着陶姜转圈。
“香,香。”小孩馋得流口水。
陶姜点点他的额头:“饭马上好了,再等等就可以吃啦。”
顾衷立马背着小手道:“衷哥儿乖。”
他抱着小木凳又坐到旁边眼巴巴等了。
陶姜心里尖叫,好萌啊!
沈三娘的米饭已经闷好,顾薇顾着两个灶台的火,陶姜立即准备鲫鱼汤。
“鱼是吴阿大送的。”陶姜见沈三娘露出心疼银子的表情,安慰她。
熬汤,小鱼更鲜美。
小鱼卖不出去,一共七条,吴阿大本来要扔回河里,见她要,便给了她。
陶姜动作麻利地将鱼鳃,腹部黑膜、鱼血都清理得干干净净,鱼鳍剪干净,鱼背上划了几刀。
顾平章的目光在她身上顿住。
这种熟练程度,必然是经常做这件事情。
他眼睛里若有所思。
陶姜往锅里舀了一勺猪油,油热后将鱼放进去煎,煎至两面金黄,放入姜片,然后倒入刚烧开的水,加大火力,水沸腾后再倒一勺黄酒,扔一根葱结进去,用大火催汤。
汤一下子就变白了。
沈三娘和顾薇都惊讶地凑到锅边瞧。
“这汤,怎么白了?”
陶姜笑了笑:“这道鲫鱼汤就是奶白的,不光看着好看,喝起来更是鲜美。”
大火催了一会儿,陶姜把煎好的豆腐煨进去,并放入盐调味。
她又揭开把子肉的盖子,将煎好的虎皮青椒、莲藕都煨进去。
两边火都很大,一刻钟后,陶姜笑眯眯道:“熄火,可以吃啦!”
沈三娘将装米饭的木桶拿到石桌上,给每个碗里都盛好饭。
米饭煮得软硬适中,颗颗晶莹饱满,看着很喜人,香喷喷的。
陶姜最后往鲫鱼豆腐汤里撒了一把葱花,拿起铁勺,往黑瓷盆里舀汤。
她还单独盛了一大碗出来,递给顾薇:“这碗给吴阿大家送去,谢谢他送我们鱼吃。”
顾薇惊讶地看她一眼,心想嫂嫂真的变化好大啊,以前嫂嫂嫌弃阿大哥一身鱼腥味,见了远远躲着走,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面上不敢表现丝毫,乖乖端着汤跑去送了。
吴阿大家就在他们家下面,离得很近。
那汤扑面而来的鲜甜气息,顾薇晕乎乎的,感觉像做梦一样。
哥哥没事了,嫂子变好了,还有糖葫芦吃,有肉吃,有鱼汤喝。希望这种梦不要醒。
陶姜揭开最后一道把子肉的锅盖,香气霸道地钻入鼻子,顾衷趴着灶台,使劲往里看。
陶姜忙用大碗将把子肉盛出来,她脑袋那么大的海碗,盛得满满的,上面整整齐齐码着虎皮青椒和莲藕。
不光色泽明亮,肉味更是馋死人。
陶姜捧到顾衷面前让他闻:“肉好啦!”
顾衷口水都留下来了。小猪似的,鼻子使劲往碗边凑。
陶姜忍俊不禁,被他可爱死了。
她在前面走,顾衷在后面吧嗒吧嗒跟。
沈三娘看见了,忙过来给小家伙擦了把脸。
陶姜洗了手,跑到西屋,从窗口探进去:“夫君,饭好啦!我扶你过去!”
太阳还剩最后一点余光,正好照在她身上。
顾平章放下书。
陶姜甩了甩胳膊,起了个势,将他胳膊往自己肩膀上一架,避开伤口,踉踉跄跄将顾平章扶到了桌边。
为了照顾伤势,他坐一把高椅,铺了好几层旧衣物,顾家太穷,没有软垫这种奢侈东西。
其他人则都是矮凳。
顾薇正好回来,一家人坐到桌前,看着满桌大餐,个个跃跃欲试。
“快吃!”陶姜先盛了一碗汤给顾平章,“你尝尝这个鲫鱼豆腐汤,对身体很好的,夫君你要好好养身体!”
快忘记之前的不愉快,被她的厨艺折服。
快快好起来,快快奋斗,让她鸡犬升天,阿门。
顾平章看着碗里奶白的汤,上面缀着翠绿的葱花,很喜人。
鱼香味扑面而来。
陶姜眼睛亮晶晶地等着他喝,脸上沾了两道面粉,有些邋遢。
顾平章没提醒,低头喝了一口。
他垂下眼睫,眼睛里惊讶一闪而过。
上辈子,什么没吃过,但这道汤,很特别。
很鲜美,绵密的汤汁润泽着身体每一处,鲜美的味道充斥着口腔,仿佛要渗进每一个毛孔,令人忍不住叹息。
“好喝吗?”陶姜期待地问。
顾平章眉头一动,抿唇冷淡道:“还行。”
陶姜眯了眯眼睛,哼哼,你就嘴硬吧!一万年后考古学家能挖掘出你的嘴。
顾衷已经咣咣喝完了一碗,他嘴角还挂着汁:“好好喝。”
“嫂嫂!”他眼睛亮晶晶地盯着陶姜,现在成了陶姜第一号小迷弟。
沈三娘和顾薇都满面惊叹:“太好喝了!”
沈三娘活了大半辈子,看那白色的汤还有些不敢接受,没想到这么好喝。
她偷偷看了眼陶姜,心想不会是神仙显灵了吧?真让陶姜改过了?而且是超乎寻常的改好了。
不行,明天她得多去拜拜。
陶姜吃了一口把子肉,忍不住狠狠点头:“哇,肉好好吃。”
她夹了一根辣椒,一块莲藕,一块肉,再往米饭上浇点汤汁,一口米饭一口肉,简直不知道多好吃。
把子肉肥而不腻,甚至肥肉里的油脂已经煎出去了,炖煮后带着焦香,还有些煎过的脆软,香得恨不得连舌头都吃下去。
再来一口辣椒,她直接哐哐炫饭,天啦,虎皮辣椒带着炖煮的香气,不是很辣,但让人欲罢不能。
再来一口莲藕,莲藕很软糯,吸饱了汤汁,一口下去,莲藕的清香,鲜甜,汤汁的浓郁让人忍不住想要哼唱。
谁懂,吃到美食的时候,她是真的很想唱歌啊!
其他人都学她,那肉吃到嘴里,香得人无法用言语表达,只能狠狠炫饭。
一瞬间桌上只余干饭声。
顾平章吃完一碗饭后,将目光投向陶姜。
陶姜正努力干饭呢,她跟顾衷是干得最不讲究的两个。
脸上都挂了肉汁。
沈三娘和顾薇还矜持些。
不过她俩也默默加快了速度,陶姜和顾衷手太快,她俩不自觉就有些不甘于人后。
陶姜嘴巴里塞得满满的,感觉到一道视线,疑惑看去,顾平章正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呼君?”
顾平章无言以对,放下了碗。
这两道菜,陶姜是如何学会的?
陶姜看着桌上空空如也的碗盆,成就感油然而生,她摸摸顾衷的卷毛:“嫂嫂明儿给你做个更好吃的!”
顾衷眼睛跟小灯泡似的,“吧嗒”一下就亮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他甚至要跟着陶姜睡。
沈三娘和顾薇心里咬牙切齿,好你个小崽子。
陶姜心里一动,立即抱着顾衷:“好好好,跟我睡。”
正好,晚上跟顾平章睡一张床有些尴尬,抱个小包子多好!
作者有话要说:
写这章的时候,正是深夜,作者都写饿了……
第8章 008 睡觉
008
太阳落山,天很快便暗下去。
古代人没有娱乐,点灯费钱,沈三娘早早回家,顾薇在南屋门口看着顾衷屁颠颠跟陶姜进屋,气得笑了。
陶姜右边胳膊肘里夹着顾衷,左手提了一盏灯,跟倚在床上的顾平章大眼瞪小眼。
顾平章倚在床正中。
她眨眨眼睛:“夫君,你睡哪边?”
顾平章冷漠道:“将衷哥儿放上来,你睡那里。”
陶姜看过去,空荡荡的屋子,除了靠墙的书桌,便只有墙角一卷凉席……
“凉席?”
“嗯。”
她惊呆了。
“夫君,我这么娇弱,怎么可以睡地上,万一有什么虫子老鼠爬我身上怎么办?人家害怕嘛!”她还做作地跺了跺脚。
顾平章将手中书放下,冷漠道:“成亲之日我们说好,不睡一张床,以前我睡地上,如今我病着,便换你睡地上。”
“衷哥儿,过来。”
“都说了是以前嘛,你如今生病,今时不同往日,怎么可以用以前的眼光看现在呢?这样是不对的。”
她说着,将油灯放到桌上,抱着顾衷,在顾平章越来越冷的视线里坐到了床上。
“哎呀。夫君,怎么说我们都是夫妻,不用那么生疏,不就是睡一张床么?我不介意哒。”
顾平章冷笑:“我介意。”
陶姜直接躺下,头一侧过去,就挨着顾平章的腰。
她眨巴眨巴眼睛,仰着看顾平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你放心好啦。”
“你确定要睡床?”顾平章眼神很平静。
陶姜感觉有点冷,但她怎么会被一个眼神吓到,忙挺起胸脯,梗着脖子:“确定。”
男主怎么了?男主可以欺负人吗?!
顾平章没说话,笑了一声,躺下后和衣睡了。
陶姜:……
总觉得受到了威胁呢!
顾衷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纠结着,一手抓住哥哥的衣角,一手抓住嫂嫂的袖子,躺下,抿唇偷偷笑:“衷哥儿睡觉觉。”
很快便将自己哄睡了。
陶姜气得吹了吹刘海儿。
她只能睡一点点床边,也不敢挤着小朋友,只能委屈巴巴缩着躺那。
她不服气地想,顾平章肯定是想要她主动认输,去睡地上。
她才不要。
这笔账先记小本本上,标红,加粗!
半夜,上弦月高悬,月光洒在地上,仿佛落了霜。
远处人家传来一两声狗吠。
顾平章睁开眼睛,他视线移向陶姜。
看到眼前一幕,眉头微皱。
只见她整个人跟入睡时相比,在床上转了大半圈,脑袋转到床尾去了,还趴着睡,一只脚落在床边,搭拉着,快到地上了。
也不知道如何做到这样都没醒。
顾衷的脸正被她另一只脚踩着,小孩张着嘴巴,小胸脯起伏,睡得脸蛋红彤彤的。
一只小手还抓着陶姜衣摆。
顾平章盯着陶姜看了半晌,袖中滑出一枚短刃。
他移到床尾,低头,看着陶姜。
这张脸曾被他扔给野狗,任野狗撕烂,吞吃入腹。
女人的丑态,咒骂,疯狂,历历在目。
他伸出手,指尖寒光闪过。
刀刃即将割破她颈间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变慢。
“啪!”
“砰!”
“呜呜哎呦!”
陶姜捂着脑门,疼痛让她一瞬间抱着头在地上打了个滚,眼泪哗啦啦流下来。
她一脸懵逼抬头,只见一个披头散发的黑影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卧槽!鬼啊!!!”
陶姜疯了似的满地乱窜。她社会主义三好青年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鬼。
她闹出的动静之大,将隔壁顾薇和沈三娘都惊醒了。
两人提着灯急急忙忙跑来,陶姜一下子扑到顾薇身上,一个劲往她身后躲,仿佛背后有什么东西要抓她似的。
一盏茶后。
陶姜脑门上肿了一块。
她捏着衣角,心虚不已地坐在床边,而她旁边,是还困得打瞌睡、轻轻用小手拍她,安慰她的顾衷。
顾衷甚至站起来踩了床边两下:“不怕,不怕,鬼,走!”还挺凶的。
陶姜被这一幕羞辱得无地自容。
背后传来一声嗤笑。
陶姜扭头,两只眼睛喷火,仿佛找到了阶级敌人,鼓着腮帮子,道:
“夫君,你为什么要在床边吓我?”
顾平章冷漠:“我没有吓你,是你自己吓自己。”
“你就是吓我!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跑到床边来,还害得我掉地上?”
顾平章抬眸,不清不淡:“我起夜。”
“你!”
陶姜仔细回想,恍然大悟道:“你休想耍赖,我醒来的时候好像打到了东西。”
她挪到顾平章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提着灯照在他脸上,果然,他脸上有个红印,可见当时她那一巴掌多重。
她龇牙:“哼,瞧,这是什么,脸上这是被我打的!”
沈三娘和顾薇瞪大眼睛,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这是她们能听的吗?
顾衷爬过去:“呼呼,不痛不痛。”
顾平章摸了摸小孩头发,嗤笑一声。
“陶姜。”
“干嘛?”陶姜眼睛红红,额头好痛,嘶。
“不想睡就出去。”顾平章这次将顾衷放中间,自己挪到另一边。
沈三娘和顾薇无语地摇着头走了。
“婶娘你跟我睡好了,天都快亮了。”
陶姜又困又累,还很委屈,她气鼓鼓地睡到另一边,将被子全扯过来。
顾平章就是不安好心,一定是他将自己推到地上,被她英明地提前察觉,才呼了他一巴掌。
什么狗男主。
她救过他的命哎,可恶。
顾平章听到旁边的人跟小猪哼哼似的,动静没停下过。
他无语地闭上眼睛。
翌日,
陶姜被太阳晒醒了。
她饿得肚子咕咕叫,似乎有粥的香气传来,她伸长脖子,闻着香味,半睁着眼睛摸出屋子,下了台阶,摸到桌子边,准确地低头看见一碗粥。
“嫂,嫂嫂,你醒了?”顾薇有点怕她似的,“我用昨日的米煮了粥,家里没有其他米……”
陶姜低头吸溜了一口:“哇,不错。”
她笑眯眯地看向顾薇:“薇姐儿有做饭天赋呢?”
顾薇见她没发火,顿时松了口气。
被她一夸,有些不自在:“真,真的吗?”
“真的。我的舌头很灵哦。”
陶姜喝完一碗粥,跑去洗漱,蹲在门口用柳条刷牙的时候,看见沈三娘挎着个篮子走来,脚边跟着顾衷,小孩蹦蹦跳跳,不时传来咯咯笑声。
她想起来昨天说要给小孩做好吃的。
这样一想,她又想起昨晚的糗事。
“哎顾平章呢?”她扭头看了一圈,最后在柿子树下看见了人。
那人显然早看见她了,愣是当没看见。
陶姜冲他做了个鬼脸。
她三两步跑下去,到吴阿大家说了几句什么,没一会儿,提着一只鸡上来。
陶姜走得雄赳赳气昂昂,鸡的两只翅膀被她狠狠抓住。
顾平章视线冷漠地从她身上掠过,对她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样子无语。低下头去看书。
陶姜走到厨房,看顾薇在洗苜蓿。陶姜昨日买来的东西,顾薇只用了点米,其他的没敢动。
“要做凉拌苜蓿吗?”陶姜问。
顾薇吓了一跳,脸色霎时白了:“嫂嫂,我不敢,我没有偷学。”
原主真的虐待小孩啊。
陶姜摸摸她的头:“没事呀,我做的菜你都可以学,学会了就是你的。别怕。”
“真,真的?”顾薇不敢置信。
“真的。”陶姜点点头,走到昨天买的食材边,撸起袖子,“我今天再做一道新菜,薇姐儿要好好学哦,学会了做给大家吃呀!”
顾薇恍惚地看着她。
陶姜笑眼弯弯,眼睛真诚热情,乌黑明亮。
“薇姐儿帮我烧一锅热水好不好呀?我待会烫鸡毛。”
“哦哦,好的。”顾薇恍惚着坐到灶台边,半晌才反应过来,“鸡毛?”
她伸长脖子往外看去,只见陶姜已经干净利落地将鸡杀了,正拿个粗瓷盆接血呢。
她脖子一凉,忙往灶台里塞了一把柴火。
陶姜给鸡抹脖子的时候还冲顾平章进行了一些的示威。
等顾平章看过来,才开始放血。确保让男主知道她的威力,知道忌惮一下。
顾平章果然盯着她放血看了半天。
哼哼,被她的心狠手辣吓到了吧。
陶姜将鸡处理干净后,先把鸡肉剁块,用刀背拍打得松散一点,放进一个小黑瓷盆,加入一勺盐,一勺胡椒粉,胡椒粉是她自己捣碎的,香料店里只有花椒粒。
再倒入一些黄酒,加入蒜末,葱末,用手抓匀,放在一旁腌渍。
然后要做炸鸡裹粉。她拿出一个粗瓷碗,加入三勺面粉,两勺她从粮食店发现的淀粉,一勺盐,一勺胡椒粉,搅拌均匀。
最后再拿一个碗,打了一颗吴阿大买鸡送的鸡蛋,加一勺面粉,一勺淀粉,再加一点清水,使劲搅拌成糊状。
沈三娘和顾薇看她做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心疼食材,又不敢说。
两个人紧张地看着她摆弄,心里七上八下。
陶姜不知道两人的心里,她干得正起劲呢。
她往锅里倒了些昨天买的菜油,迅速将腌渍好的鸡肉放到面糊里洗了个澡,然后放到调好的裹粉中打滚,裹满面粉后放到油里炸。
没错,她就是要做炸鸡!
作者有话要说:
明晚零点更新,以后都定这个点好了,小可爱们睡醒再看不要熬夜。
第9章 009 炸鸡
009
几乎是鸡肉放入油锅的一瞬间,香味就炸了开来!
陶姜深吸一口气,眼神迷醉:“就是这个味道。”
谁能抵抗得了炸鸡呢?
上至七老八十,下至三岁小儿,谁闻了都走不动道。
沈三娘已经从蒸米饭的灶台边凑到了炸鸡锅旁。
“这世上竟然有这么香的东西,皇帝吃的也就这样了吧!”
顾衷吧嗒吧嗒跟着陶姜转,眼巴巴闻着空气中的香味,口水直流。
“香香,香香。”
陶姜要被他可爱死了。
她弯下腰狠狠在小崽脸上撮了一口:“木啊。”
顾衷小手捂着脸,傻了。
顾平章看见,翻书的手顿了一下。
厨房飘出来的香味一直往山下飘,他视线一瞥,路过的人都驻足往这边深深吸气。
他们目光惊奇,指指点点。
顾薇忍不住趁陶姜裹粉时起身凑到锅边,狠狠闻了闻。
好香。
她从来没见过有人将鸡肉这样做,也从来没有闻过这么香的味道。
她只想钻进锅里闻个够!
那县城里酒楼做的菜,闻着也没有这么香。
这闻着都要馋死了,吃起来得多香啊!
鸡块晾了一会儿,又复炸了一次。
炸得金黄金黄的,陶姜捞出来摆满一盘,拿了个勺将锅里的油舀到一个小罐子里,锅里留下一勺。
“薇姐儿,那勺油泼苜蓿上。”
“好。”顾薇忙将油舀出来,泼在蒜泥葱白上。
“刺啦——”
油泼葱白和蒜泥的香气扑面而来。
今日的香气比前日还要浓些,陶姜撒了一勺胡椒粉,胡椒的香味也被油炝了出来,再加上一把蒜末,碰到热油,那种蒜香味,简直能让人发狂。
顾薇深吸了口气。
顾衷抓着陶姜的腿,当了她身上的挂件。
陶姜端着炸鸡往院子里走,他蹒跚地抓着她的裙摆,鞋子都走丢了。
陶姜哭笑不得。
她放好炸鸡,将小孩提溜起来,帮他把鞋穿上。
洗完手,她撕了一块炸鸡放小孩嘴里。
顾衷没顾上嚼,一口咽了下去,圆溜溜的眼睛睁大,满脸渴望:“嫂嫂做的,好好吃,好好吃。”
小孩不知道怎么形容,手舞足蹈,原地蹦跶了两下,眼巴巴又围着石桌,趴在桌上盯着炸鸡,一动不动。
陶姜笑着摇摇头,大步走到柿子树下:“夫君,吃饭啦!”
顾平章放下书。
陶姜弯腰凑近,伸出一只手,眼睛狡黠:“要我扶你吗?”
顾平章伸出手。
陶姜突然躲开。
“骗你的哈哈哈!”她往后退,威胁地举了举拳头,“昨晚的事我还记仇呢,让你害我!”
说完就跑走了。
顾平章:……
最后顾平章被婶娘扶到了石桌前。
大家都坐好,顾衷盯着炸鸡一动不动。
陶姜摸摸他的卷毛:“可以吃饭啦。”
她给每人先夹了炸鸡:“这是我今天做的新菜,炸鸡,快尝尝好不好吃。”
顾衷连筷子都不用了,两只小手捧着往嘴里塞。
“好好吃!”沈三娘眼睛瞪大。
闻着味道的时候连魂都要被勾走了,一口咬下去,鸡肉外酥里嫩,咬破酥皮的时候,还能听到“咔擦”的声音,裹粉经过油炸,酥脆至极,胡椒的香气充满口腔,等咬到多汁的鸡肉,香味一下子在口腔里炸开,瞬间充斥四肢百骸,千言万语只剩一句“好好吃!”
陶姜闻了一口熟悉的香气,露出迷恋的表情。
啊,炸鸡的味道,可以让一条街都闻见的香味。
风靡全世界的美味。
顾薇一口咬下去,只觉得一股难以想象的香味在口腔里炸开,让人四肢百骸都为其震惊。
“好好吃。”顾薇眼睛都红了。
这真的是人能做出来的吗。
顾平章吃下第一口,静静看了陶姜一眼。
这块鸡肉,外皮包裹炸衣,内里软嫩多汁,咬下去的时候嘴里仿佛有汁水喷溅。
极聪明的处理方式。
顾衷已经变身炫饭狂魔,脸吃得脏兮兮的,只会说“好好吃,嫂嫂,好好吃呀”,然后就狠狠炫饭。
陶姜看他吃得差不多,给他夹了点苜蓿,让他就着米饭吃。
“这道凉拌苜蓿是薇姐儿做的,比我做的还要好吃呢。”
沈三娘忙点头:“薇姐儿做的也好吃,都好吃!”
这话一点不掺假,如果说炸鸡的香是横冲直撞不管人死活的香,那么这道凉拌苜蓿就是沁人心脾润物无声,鲜掉舌头的香。
各有各的香,都是美味。
沈三娘都有些恍惚:“跟做梦一样。”
顾平章吃了一口凉拌苜蓿。
他忍不住挑了挑眉。
苜蓿是野生的,村人经常会摘些回家做菜团子,算凑个数。
苜蓿更多的是作为家畜的饲料,喂鸡喂鸭子,好吃完全谈不上,甚至好些人谈之色变。
但是这道凉拌苜蓿清香扑鼻,一口咬下去,每一片菜叶都被热油和蒜泥包裹,鲜掉舌头的香味在口腔里肆虐。
焯水时间也刚好,不过分软烂,也不过于清脆,一切都刚刚好。
他平静地吃完了一碗饭。
陶姜视线偷偷关注着顾平章,见顾薇几个吃得满面红光,顾平章还是那副表情,她的厨艺当然是没问题啦,那只能是顾平章在克制。
切!昨天还说她的把子肉“还行”,明明嘴角都快翘起来了好吗。
假正经。
她翻了个白眼。
顾平章:……
“怎么?”
“夫君,我做的这道炸鸡好吃吗?”
“还行。”顾平章放下了碗。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陶姜笑得得意。
顾平章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要不是看他那张脸好看……
碗盘里干干净净,连凉拌苜蓿碗底的汤汁都被沈三娘拌进饭里了,陶姜眼角眉梢别提多高兴。
*
“薇姐儿,你们家里柴火用得差不多了,下午没事多劈些柴,木头我都扛回来了,都扔后院呢。”沈三娘道,“下午我去地里锄草。”
“好。”顾薇乖乖道。
陶姜举手:“那什么,劈柴?我来吧。”
她拍拍顾薇瘦弱的肩膀,才是个十二三的孩子呢。
“你行吗?”沈三娘狐疑地看她。
“当然行啦,我比薇姐儿高大好多啊!”
顾薇看着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那嫩得能掐出水的白皙肌肤,又看了看她白如葱根的纤纤玉手……
“……嫂嫂,还是我来吧。”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被小看了呢。陶姜嘀咕。
“让她来。”顾平章道。
这下所有人都沉默了。
顾薇和沈三娘看陶姜,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兴奋样子,也沉默了。
半晌后。
陶姜拎着斧头站在后院一堆枯树干前。
“就是这些要劈吗?”陶姜回头。
“是的。”顾平章饶有兴趣道。
他手里拿了本书,正坐在专用椅子上。
“好!”
陶姜撸起袖子,抡圆了斧头,对着地上的树干劈去。
劈柴嘛,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嘛!
她信心满满一斧头劈下去,想象中潇洒帅气,顾平章震惊得张大嘴巴,顾薇和顾衷鼓掌的场面,……一个都没有出现。
她看着脚下的木头,完好如初,丝毫无损。
再看看手,哎我斧头呢??
她迷茫地看向顾平章。
顾平章目光复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谋杀。”
陶姜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插在一旁榕树上的斧头。
她感觉到一丝尴尬。
“哎呀,这斧头好滑哈哈哈。”她假装自然地走到榕树边,伸手一拔,居然纹丝不动。
她咬牙,回头眯眼一笑:“哈哈哈。”
顾平章嘴角勾起。
陶姜使出吃奶的力气,猛地一拔,斧头是拔出来了。
她人也一起飞了。
“吧唧!”
她仰着摔地上,结结实实摔在顾平章脚下。
“倒也不必行如此大礼。”顾平章慢悠悠道。
他看了眼摔在她旁边的斧头,目光里似乎有惋惜。
陶姜:“!”
好狗啊。
那张脸也拯救不了狗男人在她心里的坏印象。
她气鼓鼓地爬起来,瞪了顾平章一眼,像个企鹅一样走到树干旁。
这次,她握紧了斧头,狠狠一斧子下去。
“砰!”很大一声。
她惊喜地去看。
木头纹丝不变。
她小脸垮了。
摊开手掌,白嫩嫩的掌心,两个豆子大的晶莹剔透的水泡……
顾平章又发出疑似嘲笑的声音。
陶姜狠狠瞪他一眼,她还不信了。
她又发动连击魔法,铆足了劲砍了七斧子下去。
木头,擦破了点皮,仿佛也在嘲笑她。
她的发簪不知掉哪去了,披头散发,衣服上也沾满泥土,脸上又是汗,又是土,看上去整个狼狈不堪。
她喘着粗气,又撸了撸袖子,大喝一声,“砰!”
顾薇忙看去。
这一看,她沉默了。
陶姜拂开头发,低头看着砍在地上那一斧子,也很沉默。
她目光怀疑地看着木头,再看看手里的斧头。
她甚至蹲下,仔细打量着斧头。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顾平章嗤笑一声:“薇姐儿,你去劈。”
顾薇麻木了。
她感觉哥哥和嫂嫂之间波流涌动,可是她现在过去不会招仇恨吗?
哥哥都不担心她吗?
陶姜累得精疲力尽,气喘如牛,衣领都被汗水打湿。
手还好疼!可恶!
她看了看顾薇比自己小一个头的个子、比自己瘦一圈的肩膀,再看看她比自己细的手腕,目露鼓励,将斧头给她:“别怕,这斧头有问题,放心劈,就当玩儿了。”
说完软趴趴靠在一旁:“劈吧,没事,改天咱重新换把好斧头,这什么破玩意儿——”
话还没说完,她忍不住发出惊讶的声音,猛地直起身……脸上一片赤橙黄绿青蓝紫,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只见顾薇一只手轻轻拎着那把斧子,走到树干前,轻轻一扬斧,“咔擦”一声——她怎么劈都劈不开的木头,乖乖地裂成了两半。
她恍惚地看着顾薇眉目淡定地手起斧落,地上那几根又臭又硬的老木头,在噼里啪啦的动静中,变成一堆柴。
顾薇提着斧头走来的时候,陶姜感觉看到了力量女神。
原主可真猛啊,真不知道谁给她的自信虐待顾薇的。
“嫂嫂。”小姑娘黝黑的脸蛋通红,怯怯的,“我力气大。”
陶姜如梦似幻:“嗯,我知道。”
可不是力气大么。
总不能是她弱□□!
顾薇见她没生气,惊讶地看了她一眼,才回去整理柴火。
陶姜后槽牙险些咬碎,她一脸蛋疼地转身看着顾平章。
顾平章慢条斯理地看书。
陶姜看着他垂下的睫毛,手痒痒。
还不知道顾平章羞辱她那她就是傻子。
这厮故意的!
“顾平章。”陶姜气鼓鼓的。
顾平章不理她。
“你裤子掉了!”
顾平章黑着脸抬头。
陶姜迅速伸手在他脸上抹了一把。
“哈哈哈哈哈哈!”陶姜笑得直不起腰,指着顾平章笑得捶地。
顾薇抬头一看,“咳——”差点呛住。
只见,她哥哥那张白玉无瑕的脸上,赫然五个黑乎乎的手指印。
“哎呀,夫君你的脸好软哦。”陶姜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顾平章看着她:“陶,姜。”
作者有话要说:
放一个预收《魔道大佬宠崽日常[穿书]》,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苏西西是个社恐,胆子比芝麻还小。这样的她,突然穿进书里,成了一个反派大魔头。大魔头心狠手辣,是修真界人人喊打喊杀的妖女。苏西西每天都在战战兢兢苟命。不能崩人设,不然死得更快。幸好她面瘫,虽然内心疯狂尖叫,腿发软,脸上还能一片冷漠。苏西西苟得水生火热,疲于应对残忍的手下和仇敌,唯一的快乐就是饲养原主留下来的可爱小崽!这些小崽漂亮得不像话,个个乖巧可爱,可会撒娇,让人心都要化掉。呜呜呜只有原主这个变态才会虐待这么可爱的小崽,可恶!然后苏西西开启了修真界宠崽之路。她摸摸这只幼崽软软的头发,亲一亲那只崽崽水汪汪的大眼睛,捏一捏崽崽软嫩嫩的脸颊,心里激动:幼崽实在太可爱了!她不知道的是,那本小说她只看了不到三分之一。按照原剧情,这些被从小虐待的幼崽早已黑化,原主就是死在他们手中。他们是修真界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杀人如麻。*修真界人人都知道,魔域里有十个魔头,他们外表如仙,却个个冷漠嗜血,残忍成性,以他人痛苦怨憎为食,以折磨人为乐。修真界对其又怕又恨,可是打不过能怎么办!十大门派围剿魔头于无妄之巅,眼看不敌,即将全军覆灭,突然,一个少女出现。魔头们脸上表情由冷漠迅速转为温和。只见一个魔头扶起地上正道弟子,满是关心:“小心点,没事吧?”正道弟子:???再看那少女,正板着脸训斥魔头,更惊悚的是,魔头们排排站在少女面前,个个乖巧,眼神稚嫩。正道弟子:到底是这个世界出问题了,还是他们在做梦?苏西西打量着正道弟子,两腿有点发抖:这些人不会识破了她的身份吧?她打架不行啊啊啊!
第10章 010 割稻
010
顾平章早上起便在那张书桌上写东西。
一炷香功夫,陶姜从他身边来来回回路过十趟。
第十一趟时,顾平章终于搭理了她一下。
“你要不坐桌上来看?”
“真的吗?”陶姜凑过去,客气道,“坐桌上也太放肆了吧,我也没有很想看。”
“那算了。”顾平章冷漠收起纸张。
“!”
陶姜猜想那是王县令的罪状。
赶紧把王柳那厮处理了吧,她晚上睡觉都做噩梦,梦见王柳来找她,被顾平章当面抓获,然后奸夫□□一起喂狗。
“夫君,不久就是县试了吧?我看县衙张贴了告示。”
“嗯。”
“你准备得怎么样?”
顾平章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
额,总归不是什么很友好的眼神。
“身体未好。”顾平章冷漠。
“哦也对!得先把身体养好,以夫君你的才能,县试而已,倒也不必过于紧张。”
一副对他充满了信心,仿佛知道他会高中的样子。
这时候吴阿大的声音传来:“仪哥儿?在吗?”
陶姜在顾平章开口前向门外探出头,使劲招手:“阿大哥,在这里,来西屋!”
顾平章被她的大嗓门吵得耳朵疼。
吴阿大进来,憨憨一笑:“仪哥儿,你要带什么东西?”
“劳烦吴大哥将这包东西交给四时棺材铺的老板。”
“晓得了。这点小事,放心!”
“谢谢阿大哥!”陶姜热情地将人送出去,半路还跑到厨房拿了几个顾薇山里捡的野果塞给他。
“慢走啊!”
吴阿大黝黑的脸因不好意思而泛红,陶姜不给他说话机会便将人推出门去。
她回过头,对上顾平章的视线。
“你让阿大哥送什么?”陶姜凑到他跟前,眨巴眨巴眼睛。
“你不是不想看?”顾平章挑眉。
“额。”陶姜盯着他,“顾平章,你没有心。”
她的脸白里透红,眼睛憨憨的,浑身上下一股子热情,用不完的精力。
顾平章一顿,淡淡道:“与你无关。”
陶姜捂心,好吧,男人,算你狠。
她哼哼两声,跑去后院找顾薇玩了。
顾薇又在劈柴。
自从那日大家见识了陶姜劈柴后,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她别想再碰斧头一下。
顾薇瘦瘦弱弱的,经过这几日陶姜的喂养,脸颊上看起来有了些肉。
只皮肤还有些黑。
她轻轻松松拎着斧头,玩儿似的欺负那些木头。
它们在顾薇的斧头下瑟瑟发抖。
小姑娘手起斧落,一块木头就散了架,变成一堆柴。
陶姜看她耍得虎虎生威,还挺像样。
“薇姐儿,你力气有多大?能举起那块磨盘吗?”
顾薇抹了把汗,羞涩道:“可以。”
陶姜大吃一惊。
她站到磨盘边,指着那大石头盘子:“这个?”
顾薇走过去,两只细细的腕子垂下,手轻轻一抓,一抬。
那个在陶姜看来重几百斤的磨盘,它它它被举起来了!
陶姜两腿战战,额头冒汗:“快,快放下!”
额滴神,原主能活到她来真是个奇迹。
还有,这姑娘空有一身蛮力,最后却被老瘸子打死。
哪怕一指头把老瘸子摁死呢?
顾薇漂亮的脸蛋黑红黑红的,怯怯地看向陶姜:“嫂嫂,我力气大,能干活,吃的,吃的是多。以后我会少吃点的!”
陶姜:“啊?”
这丫头缺心眼啊。
这可不行。
她哥俩好地揽着小姑娘的肩:“来来来,你跟我来,我给你讲个故事。”
顾薇一头雾水。
顾平章倚在窗边,墙角一从竹子的阴影随着日光转移。
陶姜拉着顾薇坐在竹子底下,一人坐个小板凳。
她表情严肃道:“我要讲的,是一个女侠的故事。”
“女侠?”顾薇茫然。
“女侠没听说过?”
顾薇摇摇头。
陶姜站起来,拿起一根竹子咻咻咻耍了几个剑花。
顾薇眼睛睁大。
陶姜又蹭蹭蹭拿竹子当剑比划了几个招式:“看到没,我刚才比划的呢,是剑招。”
“女侠呢,仗剑走江湖,武功出神入化,可移山填海。”
顾薇发出惊呼:“啊!”
陶姜更得意了:“她们劫富济贫,行侠仗义!”
“我今天要讲的,便是郭襄女侠的故事。”
……
顾薇听得如痴如醉,顾衷趴在陶姜腿上,听得津津有味。
顾平章斜倚着窗,竹影透过窗户照进房间,映在他的衣衫上。。
“嫂嫂,世上真有郭襄女侠吗?我,我怎么没听过。”
“你相信有,她就有。”陶姜抓着顾薇的手,语重心长,“薇姐儿,你听我说,你天生蛮力,我看你骨骼清奇,是个习武的好材料。”
“啊?”顾薇惊呼,“真的吗?”
陶姜狠狠点头:“真的!”
“嫂嫂,看看,衷哥儿,衷哥儿?大侠吗?”
陶姜装模作样摸了摸他的骨头,摇摇头:“你还太小,看不出来。”
“啊。”小孩失望。
“不过你可以从小习武,文武兼修!这样等你长大根骨好的话就可以接着练了。”
“哇!”顾衷跳起来,拍着掌原地蹦跶了几下,兴高采烈。
他弯腰撅屁股去检那根陶姜耍完的竹子,由于竹子过长,导致小孩起身时被竹子压在了地上,摔了个屁股蹲。
“咳咳。”陶姜狠狠压了压疯狂上扬的嘴角,“哎呀,这招平沙落雁使得不错,已经有大侠风范了。”
她还蹲在旁边呱唧呱唧鼓掌。
顾薇不懂,但大受震撼。
她看着弟弟在嫂嫂的鼓舞中迷失自己,站起来,拿着被嫂嫂折断,只有它小手长的竹节开始满院“行侠仗义,劫富济贫”。
她叹了口气,果然,嫂嫂是骗人的吧。
她再看一眼玩得比弟弟还兴奋,扮演坏蛋的大嫂。
陶姜在顾衷一个狠狠冲锋下,倒地了,她发出夸张的声音:“啊,大侠饶命。”
顾衷兴奋得脸蛋通红,笑得跟老母鸡似的,咯咯咯满院乱跑。
顾薇满脸茫然地抬头,正看到哥哥不知何时看着院中。
她又看看嫂嫂。
偷偷许愿,嫂嫂就现在这样挺好的,虽然傻了点,但不打她和衷哥儿。
*
下午要割稻子,陶姜拿着镰刀满院乱舞,咻咻咻耍得好不起劲。
沈三娘一人发一顶斗笠,交代陶姜:“戴好,不然脸上晒掉一层皮。”
陶姜乖乖戴好。
沈三娘又担忧地走到顾平章身边,压低声音道:“平章,你媳妇留家里吧?你看她砍柴的样子,我怕她把自己割了,还得请大夫。”
这几日顾平章身上伤口已结痂,可以自己走,不用人扶。
他视线从陶姜兴奋得白里泛红的脸上掠过:“不用,让她去,生死有命。”
顾薇从旁边经过,正好听到,她迷茫:生死有命?说嫂嫂吗?
哥哥果然还记恨嫂嫂。
沈三娘临走前跟陶姜拐弯抹角道:“陶姜,稻子我们三个慢慢割,不急,地里又晒又脏,待家里做做饭也挺好。你厨艺那么好。”
“什么?”陶姜不可置信地指着正忙着给自己戴斗笠的顾衷,“他也割?”
“衷哥儿可以捡稻子,帮忙整理。”
陶姜松了口气,拍拍胸脯:“衷哥儿都去,我这个大人怎么可以不去,走吧。”
她牵起顾衷,雄赳赳气昂昂,一大一小背着背篓下山了。
顾薇不知怎么回头去看哥哥。
看到哥哥正盯着嫂嫂的身影,目光平静。
她摇摇头。
*
山下是一片片的水田。四面环翠,水道交错。
沉甸甸的稻子弯下脑袋随风摇晃。
稻田中村民全都忙着收割。
一路上沈三娘跟路过的每个熟人打招呼,大家再把惊讶的目光投向陶姜。
经过虫病一事,顾家在金田村人心中的地位很高。大家都知道治病的药是顾平章跟县太爷讨来的。
好些人病好后已经在田里忙活。
陶姜一路上被热情包围,笑得脸发僵。走过去了,还能听到背后议论:
“顾小子的媳妇真俊呐,笑起来真好看!可惜了以前臭着脸,现在多稀罕!”
陶姜汗颜。
走了好久,陶姜感觉不用干活她都开始累了,不由气喘吁吁:“薇姐儿,咱家稻田在哪,怎么还没到?”
顾薇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才走了小半。”
陶姜感觉那一眼里有很多不解和疑惑。
“啊?”
陶姜跟顾衷对视。
顾衷立即哄她:“不远不远,很快很快。”
陶姜看了看天,怀疑人生。
她睁大眼睛:“衷哥儿每日都走路去地里干活?”
沈三娘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仿佛这有什么奇怪:“他去年就来捡稻子了。”
她委婉道:“陶姜,你累了便回家去吧。”
“不累!”陶姜立马挺直腰。
她看了眼蹦蹦跳跳满身活力的顾衷,再看看顾薇。
比不上顾薇,还比不上顾衷吗???
离了个大谱。
“走!”她牵着顾衷走前边去。
好不容易走到地里,她将背篓一扔,先干掉一壶水。
好热。
沈三娘和顾薇已经提着镰刀弯腰开始收割了。
陶姜走过去看了一会儿,握着手中镰刀跃跃欲试。
“这个看起来不难,我能会。”而且稻子多细,就算割不动顾薇那样多,少一点她还不行吗?
她觉得很有信心,是时候洗刷劈柴之耻了!
来吧!
顾薇也鼓励地看着她:“这个很简单,嫂嫂你肯定行!”
“是吧!”陶姜激动了。
沈三娘欲言又止地看她一眼,低下头“咔擦咔擦”收割了一大块稻子。
一炷香后。
“不行了。”陶姜四平八稳躺在地上,也顾不上土不土的。
她浑身汗如雨下,又热,又闷,胳膊还抖得不行。
整个人夯吃夯吃大喘气。
顾薇疑惑地看了看手里的镰刀,又过去拿起陶姜的看了看。
确认没问题后,把疑惑的目光投在陶姜脸上。
那张晒得黑红的俊脸,露出真实的不解。
仿佛不解陶姜才来,怎么就这副样子了。
“嫂嫂,是不是生病了?”她有些担心起来,毕竟嫂嫂做的饭真好吃。
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
陶姜颤抖着闭上眼睛。
“薇姐儿,让她歇会,她没事。”沈三娘的声音传来,她已经割第三垄了。
想到这儿,陶姜羞愤欲死。
休息了一炷香,陶姜终于缓了过来。
顾薇也已经开始割新的一垄。
陶姜看着她比自己小一圈的身形,长叹口气。
算了,比不过比不过。
顾衷怀里抱着满满的稻子跑过来,热得红彤彤的脸上都是汗。
陶姜忙抓过来给他擦了擦。
擦完小孩就跑走了,满地跑着捡稻子。
跟个小陀螺一样忙。
“婶娘,我帮衷哥儿捡稻子好了,我觉得我能行。”
沈三娘看了她一眼,继续低下头割稻子。
那一眼怎么说呢,陶姜回味了下,大概是三分嫌弃四分无力还有三分幸灾乐祸。
她嘴唇颤抖。
不是吧,她怎么可能连五岁小孩都干不过?
她把顾衷叫过来,给俩人分配好工作:“你跟着婶娘捡,我跟着姐姐捡,知道了吗?你不能抢我的哦。”
顾衷漂亮的小脸扬起:“知道!”
“去吧。”陶姜拍拍小屁股,小孩一溜烟跑了。
她擦了把汗,不热吗这小孩子?
她也忙跟着顾薇开始捡,沈三娘干了一辈子活,速度也才堪堪跟顾薇持平。
这样想,她心里有了稍许安慰。
她也不是很菜。
她咧开嘴露出个笑。
可她没想到,这是她今天最后一次笑出声了。
傍晚,太阳挂在山边,顾平章正在柿子树下看书。
远远的,婶娘背着背篓,脚边跟着扑蝴蝶的顾衷,一行人正顺着青石台阶上来。
他视线扫过顾薇,一怔。
顾薇的背篓挂在胸前。
她背后一颗脑袋仿佛是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忙往后缩去。
第11章 011 青梅
011
顾平章翻书的手停下,静静看着顾薇走近。
早在半山腰的时候,陶姜就让顾薇将她放下,顾薇这孩子太实诚,硬是要给她背上来。
她本来还想在门口挣扎下,好歹不能在顾平章面前太丢脸。
结果人算不如天算。
顾平章在柿子树下等。
她缩在顾薇脑袋后面,恨不能钻进地下去。
偏偏顾衷扯着她的腿:“嫂嫂,嫂嫂摔了。”
一边说,还一边着急地去拉顾平章,让他来看。
陶姜真是羞愧欲死啊。
“哦,怎么摔的?”
顾薇老实道:“嫂嫂腿发抖,从田垄上掉下去,淹泥里了。”
听听,听听,这是人说的话嘛!
陶姜真恨不得原地窜上天,消失。
“咳咳。”她头发脸上都糊了泥巴,整个人跟个泥猴似的,“不是腿发抖!我是没注意脚下!”
顾薇不赞同道:“嫂嫂跟衷哥儿捡了一下午稻子,腿累得发抖了,我都看见了。”
陶姜捂脸。
她真的不需要这种光辉事迹。
顾平章摸摸小孩,“衷哥儿真能干。”
顾衷立即扬起脸,求夸奖的样子。
陶姜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
“衷哥儿能干!衷哥儿帮嫂嫂捡!”
如果有个尾巴,这小孩已经把地扫了。
陶姜欲哭无泪。
顾平章:“衷哥儿还帮嫂嫂捡?”
顾薇替陶姜解释道:“嫂嫂没力气,稻子割不动,腰不好,捡稻子弯不下去,腿也发抖。衷哥儿乖,帮忙。”
大可不必啊薇姐儿。
陶姜闭上眼睛。
“嗤。”顾平章笑了一声。
陶姜狠狠瞪过去。
“原来连衷哥儿都比不过。”他淡淡道。
陶姜扭过头,装没听到。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她挣扎着从顾薇身上下来。
早在山脚她就要下来,顾薇这么小,她总觉得虐待小孩。可是这小孩看她撇着两条腿,外八,走路还抖个不停,单手就将她扔背上了。
单手。
扔。
多么刺眼的字。
每一个都让她羞愧欲死。
……好丢人。
她沉浸在打击中,忘了自己走路的样子。
等到身后传来顾平章的笑声,才想起来顾衷怎么说她。
“太奶奶走路。”
陶姜闭了闭眼,握拳,安慰自己,逗男主笑了,这难道不算刷成了好感吗?
还不如一个五岁小孩,说出去,她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爸爸妈妈侄子侄女姨妈姑父都要笑死了啊!
谁知道她腰酸腿抖,却看着顾衷在自己眼前蹦蹦跳跳,心里是多么绝望。
土拨鼠咆哮。
顾薇给每人倒了一碗水,陶姜坐在石凳上,端起来一口气干完了。
她抹了抹嘴角,就看到旁边顾平章慢条斯理喝水,脊背挺直,动作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顾薇和顾衷正围着他叽叽喳喳。
她哼哼两声,大声道:“我们晚上吃什么呀?”
迅速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她冲顾平章挑眉。
“把子肉!”
“炸鸡,炸鸡。”
两个人七嘴八舌。
正争论呢,门边传来细细的声音:“平章哥哥?”
陶姜被那柔软怯弱的声音吸引,回头去看,只见一个十六七的姑娘,穿一袭藕粉色彩蝶戏花长裙,上穿月白缘豆绿褙子,娉娉婷婷地站在门边,眼神暗含喜悦,正往顾平章脸上看。
陶姜眼睛吧嗒一下亮了。
有八卦!
她兴奋地看着那姑娘走进来。
姑娘穿的是绸缎,波光粼粼的,头上插着白玉簪子,是白玉兰样式的。
一看就不是村里人。
陶姜眼珠子转了转,几乎是瞬间想了几个以后在顾平章身上讨价还价的方案。
旁边沈三娘和顾薇看着她一脸激动的样子都无语了。
陶姜先一步迎上去,谁料姑娘错开她,直接站到顾平章面前,满脸关心:
“平章哥哥,我听爹爹说你没事了,还成了我们青浦县的大恩人呢。我来看姨娘,爹爹教我顺便来看看你,你知道他很担心你,只是身体不好,不宜舟车劳顿。”
青浦县大恩人是她好伐!陶姜气歪嘴。
顾平章颔首,语气平静:“替我谢谢老师,让老师不必挂念,学生已无碍。”
陶姜后槽牙都咬碎了。
好一朵小白莲。
“平章哥哥,我从清雅居带了几道菜,都是你爱吃的。”
刘碧柔将食盒放上来,一层一层打开:“莲藕排骨汤,苦瓜酿肉,清蒸鲈鱼。”
剩下最后一层时,她羞涩一笑:“这是我亲手做的桂花芡实糕。”
顾平章刚要开口,陶姜立即拿起一块塞嘴里。
一瞬间,她想吐出来,但是不给小姑娘面子,也得顾着男主的面子,她只能塞在嘴里,不敢咽,满脸痛苦面具,皱着脸问刘碧柔:“好,好像没蒸熟。”
刘碧柔按了按嘴角:“桂花芡实糕就是这样的,大师傅都说我做得好呢。”
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正眼看过陶姜。
陶姜也怒了。
熟没熟她吃不出来吗?
她直接往旁边幸灾乐祸看笑话的顾平章嘴巴里塞了一块。
“夫君,这个小妹妹的一片心意,你快尝尝。”
她殷勤的程度,让大家疑那是一块毒药。
刘碧柔一僵,很快又笑:“婶娘,你也吃,弟弟妹妹也尝尝。”
沈三娘迟疑了下,三个人居然都看向顾平章。
谁让陶姜脸上表情太痛苦了。
哦,对了,陶姜脸还没洗,浑身都是泥巴。
他们看看干干净净清水芙蓉一样的刘碧柔,心里嘀咕,也就穿得好看,脸还是比不上陶姜……等他们再去看陶姜,看到那满脸泥,顿时嘴角一抽……呃,陶姜完全被比下去了啊。
陶姜没注意旁边那俩人的表情,满脸幸灾乐祸看着顾平章平静地咽下去,评价一句:“还行。”
“……”
合着你不是针对我,你就只会这两个字是吧。
不对啊,她眼睛冒火,她做的东西那么好吃,怎么可以跟这没熟的相提并论!
她狠狠瞪了顾平章一眼。
刘碧柔又是一僵:“平章哥哥,爹爹说如今正好赶上县试,让你好好准备,若是探讨学问,尽可来找他。”
“好。”
陶姜心底偷笑,看上谁不好,看上这么狗的男人,他是真不懂风情啊。
她对这白莲妹妹又怜爱了起来。
你别说,仔细看看,白莲温声细语,嗓音清软,若是红袖添香,读画本子,那有多得劲。
可惜了,男主是女主的,这些花花草草都白费心机。
她爱怜地送小白莲出门,想勾着她多说几句话,嗓音她是真的很爱。
人临走前,她期待地问了句:“你是不是会唱曲呀?”
要是给她唱,她根本不敢想象,听了以后自己会多么活泼开朗可爱善良。
“你!”刘碧柔纤纤玉指指着她,目光如泣如诉,眼睛都红了,回头满面委屈地看顾平章一眼,然后捂着脸哭着跑走了。
“小姐!”仆人瞪了陶姜一眼,“你好无礼!我家小姐岂能跟那些唱曲的相提并论!”
陶姜满脸回味地走到桌边。
“真是我见犹怜,可怜见的。”她还一边喝水一边叹息,还在回味。
“咳咳。”眼见哥哥脸色冷冷的,顾薇忙给嫂嫂使脸色。
“对了,正好,有了这些菜,咱们晚上不用做饭了。”沈三娘也活跃气氛。
顾衷有些失望:“炸鸡?”
“没啦!”沈三娘弹了下他额头,“你小子,还挑上了。几天前是谁连饭都吃不上啊?这些可都是以前一辈子吃不上的!”
陶姜悄悄凑到顾平章身边,满脸八卦:“夫君。”
顾平章懒得搭理她。
“刚那姑娘,青梅竹马呀?”
顾平章冷冷看她一眼。
陶姜眼睛一亮:“哇哦!平章哥哥?”刺激。
“闭,嘴。”
恼羞成怒了。陶姜双手环胸,抖腿。
她喃喃:“她说话声音真好听,好想听她唱曲儿。”
“陶姜。”
“啊?”
陶姜扭过头,那张小嘴叭叭叭一天到晚叽叽喳喳,顾平章慢悠悠伸出手,捏住她的脸颊。
“唔!”
陶姜嘴给捏成个8,她怒目而视。
顾平章不为所动,慢条斯理喝茶。
陶姜张牙舞爪,又不敢太用力,旁边这是个脆皮,还有伤呢。
她只能无能狂怒:“熏,开。”
顾平章:“学会闭嘴我松开。”
陶姜气死了,但小女子能屈能伸,她忙点头,表示妥协。
“我觉得你心不诚。”顾平章嫌弃地看她满脸泥巴,“好脏。”
嫌我脏你还捏我的脸!陶姜瞪他。
“你太吵了。”顾平章淡淡道。
陶姜委屈,陶姜眨眨眼睛,她说话怎么了?人怎么能不说话?又不是死人。
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顾平章道:“你每天说话不能超过三十句。”
陶姜委屈巴巴,伸出小脏手比了五个手指。
顾平章气笑:“二十。”
陶姜跺了跺脚,颤颤巍巍比出四个手指。
顾平章刚要张口,陶姜忙将双手捂了上去。
一天说十句话那还不憋死。
顾平章脸色都白了。
“松,开。”
陶姜眨巴眨巴眼睛,你先松我就松。
顾平章立即将手拿开。
陶姜却在顾平章冰凉的眼神里狠狠在他脸上摸了两把,确保泥巴全抹上去了。
摸完她就跑。
“是你先捏我嘴的!”
沈三娘和顾薇看得津津有味。
顾薇还没看到哥哥在谁手里吃过亏呢。
至于说几句话的事情,陶姜才不承认呢,她又没答应!
“饿饿,吃饭。”顾衷不懂,他这会眼巴巴瞅着桌上几盘菜。
“吃饭吃饭。”陶姜去洗了脸,换身衣服,回来时顾平章脸已经干净了。
她觑着顾平章脸色,蹑手蹑脚往桌边蹭。
见顾平章没看她,她松了口气,大摇大摆坐下。
筷子在手上转了一圈,她先夹了一筷子苦瓜酿肉放顾平章碗里。
语气谄媚:“夫君,你爱吃这个,你吃。”
顾平章扔回去给她:“怕你下毒。”
陶姜才不跟他计较这些呢,不吃就不吃。
正好饿了。
她夹起苦瓜酿肉,闻了闻,然后放进嘴里。
“呃。”她整张脸都皱起来。
被顾平章盯着,她勉强咽下去:“没,没毒。”
顾衷吃了一口鱼,小嘴撅着:“婶娘,嫂嫂做的,好吃。”
他求助地看向陶姜。
陶姜惊疑不定地看着桌上几道菜。
苦瓜酿肉的肉腥得她差点吐了。要不是苦瓜的苦味压着,那不得腥死。
她又稍微尝了尝清蒸鲈鱼和莲藕排骨。
“呸呸呸。”她满脸痛苦。
“这是青浦县大酒楼做的?”
“清雅居是青浦县最气派的酒楼了。”顾薇语气艳羡。
沈三娘以前可想吃清雅居的菜了,做梦都梦见。
可她吃着,总觉得怪怪的。
这大酒楼做的,跟陶姜做的简直差远了嘛。
“没你做的好吃。”她开始反思自己,山猪吃不了细糠。真是吃了两顿肉就飘了,以前饿肚子的时候忘了?
顾薇也点头:“嗯,嫂嫂做的好吃。”
陶姜一下子乐了。
她得意了。这才是她的长处嘛,比什么劈柴割稻子呀。
她挺了挺小胸脯:“跟我比差远了。”
“以后我再给你们露几手,我会的菜没有上千也有几百的!”
沈三娘看着她那得意的小样子,偷偷跟顾平章说:“你媳妇现在傻了点,傻了好,傻了好啊。”
顾平章垂眸,傻吗?
呵。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大家
第12章 012 捆稻
012
“夫君,你身体怎么样啦?”
“托你的福,还活着。”顾平章冷漠道。
“你这说的什么话嘛!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陶姜狗腿地走过去,“夫君你可是会长命百岁的!”
要保佑她一辈子吃香喝辣啊!
顾平章将她凑近的脑袋推开:“不是要去地里,婶娘他们准备出发了。”
“啊?哦!”陶姜急急忙忙跑到棚屋里背上小背篓,戴上斗笠:“我好啦!”
她想把小不点留下,婶娘不同意。
她说:“乡下孩子都要从小干活,不能娇养。”
陶姜说不过,顾衷一听下地立马就跑去将小背篓背上了。别提多积极。
大家这才出发。
陶姜背着小背篓四处张望。
看到稻田里长得明显品种不一样的稻子,就偷偷摘两个稻穗,将种子剥下来,用一块布包好,然后用一节木炭写上标记。
写完,放到自己背篓里,正准备起身,眼前出现一双脚。
这双脚她可太熟了。
想到什么,她心虚抬头,顾平章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她明明记得出门的时候他没来啊!
陶姜迅速将双手背到身后:“我可没干坏事!”
顾平章从她背篓里拿出黑炭抹得扭扭曲曲的布包:“这是何物?”
陶姜趁他不注意抓了种子就跑:“不告诉你!”
顾平章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将手垂下。
他看向陶姜摘稻子的那片田地,半晌,朝婶娘他们走去。
这么多的稻田,总有些稻子的品种是变异的,是不同的。
陶姜就这样慢慢悠悠晃到地里。
陶姜放下背篓,跟婶娘对上视线。
沈三娘手中镰刀迅速舞得飞起,一刀下去,稻子就倒了一大片。
陶姜看得别提多眼红。
察觉到她有某种意图,沈三娘立即道:“陶姜啊,这片稻子我一个人很快就能割完,你去帮薇姐儿吧!”
“哦。”陶姜走到顾薇身边。
顾薇比婶娘还厉害,她镰刀挥舞的速度是婶娘的两倍,只是由于人小,胳膊短,镰刀挥出去能割到的稻子比婶娘少一些。
“卡擦”“卡擦”的声音伴随着一大片稻子倒下,小姑娘漂亮黝黑的脸蛋晒得发红,眼神坚毅,看起来真像一个武功高手。
陶姜羡慕得不行,手指有点发痒。
蓦地,顾薇看见了她,停下动作,小心地盯着她:“嫂,嫂嫂?”
陶姜刚要开口:“那个我——”
顾薇忙移开视线道:“嫂嫂你看哥哥来了!”
“啊?”陶姜立即回头,对上顾平章,心虚不已,挠头尬笑,“啊哈哈哈。”
顾平章淡淡道:“真没用。”
“你说什么呢!”陶姜咬牙。
她回过头,准备找顾薇评理,身后已经空了。
空了???
刚刚那还有一片稻子呢!
只见顾薇胳膊挥得飞起,跟割稻机开过一样,迅速离她远去。
陶姜狠狠瞪了顾平章一眼:“哼!五十步笑百步,你能好到哪里去?”
顾平章慢悠悠道:“反正,捡稻子是没问题的。”
陶姜气死,原地跺脚,背着背篓跑去找稻子了。
她决定,再理顾平章她就是狗!
顾平章失笑。
顾薇不解道:“哥哥,你为什么要逗嫂嫂生气。嫂嫂那么可爱。”
顾平章看着她:“你为什么不让她帮你干活?”
顾薇心虚:“嫂嫂不会干,我一个人更快!”
“你嫌弃她。”顾平章冷漠道。
顾薇惊恐地看哥哥一眼,忙蹲下割稻子去了。
哥哥好可怕啊。
她缩了缩脖子。她还是很喜欢现在的嫂嫂的!
*
陶姜拿着一根狗尾巴草四处鞭打,把它们当顾平章。
“可恶!”
走着走着,她蓦地回头。
一个步履蹒跚的小男孩,也停下看向她。
“咦?”
她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走着走着,她又停下回头。
小男孩也停下。
小男孩衣着破旧,打满补丁。两只鞋子穿反了,而且有他两只脚大。走路的时候发出“吧嗒”“吧嗒”的声音,也不知道是哪个哥哥姐姐不能穿的鞋子。
他用一双琥珀色的漂亮眼睛好奇地盯着她看。小小的一个人,手短腿短,跟只小羊羔一样可爱。
陶姜不由蹲下,朝他招手:“过来。”
小男孩“吧嗒”“吧嗒”走过来。
“你叫什么呀?你家大人呢?”
“虎子。”声音跟小猫似的。
“为什么跟着我呢?”陶姜疑惑。
小孩不说话。
陶姜奇了怪了。她站起来四处望了望,好多地里稻子稀稀拉拉,一些人家早就收完了,全打成一摞摞整齐的稻垛子。附近没看到大人。
“去找你家大人,别跟着我啊。”陶姜不放心地叮嘱。
她背着小背篓继续四处搜集稻种。
走过一片田,回头一看,小孩还努力跟着。
她停下,小孩怯怯地走过来。
“你为什么跟着我呀?”陶姜不明白。
男孩低着头不说话,鲜花一样粉嫩的嘴唇紧紧抿着。
陶姜很无奈:“你家大人呢?”
“不说我走了哦,再也不理你了哦?”陶姜试探地起身。
小孩摸着肚子,瘪瘪嘴,神情沮丧。
“你是不是饿了呀?”
男孩抬头,漂亮的眼睛闪着水光。
“宝贝,别哭啊。”陶姜手足无措,忙将背篓里的饼子拿出来,“诺,给你吃!”
小孩突然转身,钻进稻田里,不见了身影。
陶姜伸着手,整个人都是懵的。
什么啊。
她挠挠头,刚要将饼子塞回去,听见一阵窸窸窣窣,以及熟悉的“吧嗒”声。
她探头看,小男孩正牵着一个更小的孩子从稻田里出来。
虎子拉扯着路都走不稳的小孩,着急似的,可怜的小家伙鞋子都掉水沟里了。
陶姜看不过去,下去将两个都拎上来。
她拿出两个饼子:“给,吃吧!”
两个小家伙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陶姜看向稀稀拉拉的稻田,叹了口气。
*
大家喝水吃干粮的时候,沈三娘突然看着远处开口:“你们看!那不是陶姜吗?”
顾薇拿着一张饼子站起来,一边吃一边看过去。
她眼睛睁大:“哥哥,嫂嫂做什么呢?”
陶姜身边围着好多孩子,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什么。
只见她拿出什么东西分给每个小孩。
小孩立即开心起来,活蹦乱跳地跑了。
看起来真热闹啊。
顾平章看了一眼。
*
陶姜忙了大半天,收集了很多稻穗。
她一一标记了种子特点,比如稻株低矮,稻粒饱满等等。
她收货颇丰,心情很好地回来。
一块稻田已经割完了。金黄的稻子铺在田垄上,稻杆在阳光下发出光来,明亮光滑,绸子一样。
顾衷吧嗒吧嗒跑过来。
他眼睛亮晶晶的,喊:“嫂嫂。”
他小手拉着陶姜的手,缓缓蹲在地上:“看!”
“哇!”陶姜两眼放光,“蚂蚱!”
陶姜拿出已经空了的小布袋:“捉回去,喂鸡!”
两个人捉了小半袋,忙得满头大汗。
陶姜抬头一看,眼睛睁大。
“那是你哥?”
她指着一道正在干活的身影。
顾衷糯糯道:“哥哥。”
割好的稻子平铺在田垄边,为防止下雨,得把稻子搭成小房子。
而做这件事的人,是顾平章。
他蹲在稻子旁边,将一大把一大把的稻子,绑成一捆一捆,拦腰用稻杆打了漂亮的结。
陶姜盯着看了半天,他修长的手随意翻转,轻轻一拧,一捆稻子便捆好了。
捆上八捆小一点的,将它们两两相对靠在一起,八个挤在一块儿,挤得稳稳当当。
再捆两个大的、稻杆比较长的。
然后,少年轻轻提起其中一个,放在那挤在一起的八捆稻子上面,将稻杆铺开,包裹住下面大半稻穗脑袋。
再拎起另一个,同样盖在上面。
这样,十捆稻子便打好垛了。若是下雨,雨水便会顺着稻杆流下,稻穗不会发霉。
顾平章做得很认真,漂亮的侧脸被阳光晒着,鼻头沁出汗来。
他的稻子捆得很漂亮,稻垛也打得又稳当又漂亮。下面的八捆稻穗脑袋遮得严严实实,保证一滴雨都下不进去。
陶姜看着这个人,真的很难相信。
顾平章长得明明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样,怎么这么会干活!
她掐着一根草,眼睛里流露出嫉妒。
没想到顾平章朝她走过来了。
她一下子心虚起来,将手里愤愤不平掐断的草扔掉,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顾平章站在她面前不说话。
陶姜怀疑自己瞪他被他看见了。
她挺起小胸脯:“看什么,我才没有悄悄骂你!”
“哦。”顾平章淡淡道,“骂我什么了?”
“骂你——”陶姜反应过来,小脸涨红。
“你挡着我晒太阳了!”她道。
顾平章蹲下来,看着她。
少年那张脸被太阳一晒,有些发红,额头上还有些细汗,还沾了些土,就连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但这丝毫不影响这张脸的漂亮。
陶姜直着眼睛,有些发呆。
“陶姜。”顾平章无语,“起来。”
“干嘛!”陶姜心想这人真讨厌,多好看的脸啊,性子怎么这么可恶。还老针对她。
她可真倒霉。
顾平章眯了眯眼睛:“你在想什么?”
“骂你——”陶姜惊恐地捂上嘴巴。
顾平章冷笑一声,将她提溜起来扔到一边。
陶姜丢脸死了:“你欺负我!”
顾平章漂亮的手指却已经打了个结,将她屁股底下那一堆稻子捆好。
他回头看陶姜,表情冷漠。
陶姜讪讪,尴尬挠头:“哎呀,我忘记我坐在稻子上了。”
“呵。”顾平章拎着那捆稻子走了。
陶姜挠挠头,跟上去,开始挽回好感:“夫君,你真厉害,稻子捆得真好看!”看把你能的。
顾平章似笑非笑:“在心里骂我?”
陶姜立即心虚:“哪有!”小气鬼。
“呵,离我远点。”
“……”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快乐!!!
第13章 013 落水
013
他们回到家没多久,顾衷突然“吧嗒”“吧嗒”往门口跑。
陶姜一看,柴门上糖葫芦似的挂着一串小孩,怯怯地往院里看。一看顾衷跑过来,又忙把头缩了回去。
陶姜乐了,也跑了出去。
沈三娘伸长脖子往外看:“咦?”
没一会儿,陶姜领着一群小孩进来。他们围着陶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沈三娘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陶姜坐在小凳上,小家伙们乖乖排成一排,挨个走上前,向她展示手里拿的东西。
有拿稻穗的,有拿稀奇古怪的草的。
陶姜挨个检查,点点头,然后摸出一块糖,或者一块饼子,跟他们换。
沈三娘看得眼热。好贼的小孩子,拿野草野花糊弄陶姜这傻孩子。她都想跑去摘两根换!
虎子牵着弟弟……没错,那个摇摇晃晃走不稳的漂亮小家伙居然是个弟弟。
他怯怯地递过来一把稻子。
陶姜接过来看了看,偷偷摸一把小孩的头:“不错!”
然后递过两张饼子并两颗糖。小孩抿唇一笑牵着弟弟跑了。
顾衷眼巴巴等陶姜将人打发完才有机会蹭上前,漂亮的嘴巴撅起,眼睛水汪汪的。可委屈坏了。
小孩子的占有欲。
陶姜在他脑门上撮了一口,忙着收拾稻种去了。
顾衷捂着脑门傻了。
*
翌日,沈三娘带着顾薇和顾衷下地。
临走前,顾衷扬起漂亮的小脸,哄陶姜:“中午吃饭饭,回来,不急。”
“中午吃饭便回来了,嫂嫂待在家里不要着急。”顾薇体贴地给陶姜翻译。
“去吧去吧。”陶姜无力挥手。
看着小不点都下地,她这个笨蛋真的羞愧欲死。
两大一小背着背篓走出一段距离,又不放心地回头叮嘱:
“别劈柴啊!”
扎心。
陶姜吐血。
“不劈!”她悲愤大喊。
人都走了,院子里空空落落,还有点不习惯。
她幽灵似的飘到西屋窗前,盯着看书的顾平章看了一会儿。
感慨一句:小脸还真好看。
心里踏实了,然后又飘走了。
顾平章翻页的手一顿,看向她的背影,眸光平静。
“夫君,没水了。”陶姜看着空空如也的水缸,傻眼。
院子里那口井掉进去过人,婶娘说要等一个月再用。
顾平章慢悠悠站起来:“去挑。”
“去哪里?”陶姜警惕看他。
顾平章在前面慢吞吞走,指了指竹丛旁边的两个木桶,一个扁担。
“过来。”
陶姜走过去:“原来这是挑水用的!”
她有些好奇地挨个拿起来看了一遍,又看又摸。
顾平章无语。
他拿起扁担,放她肩膀上。
“桶还没挂,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顾平章不理她,提起桶先挂在前面。
陶姜被不平衡的重量拽得往前歪了歪,她摇摇晃晃的:“后面后面!后面快挂上!”
顾平章将后面挂好,慢慢悠悠走到前面。
“跟上。”
“哦。”
陶姜狐疑地看他一眼。
她适应了一会儿,才稳稳当当地走起来。
两个桶以相同的频率上下晃动,她走得一晃一晃,很有些得意。
她先是前前后后在顾平章面前展示,见他不理会,又围着顾平章转圈。
“你看我挑得多好。”
顾平章慢悠悠看她一眼:“哦。”
陶姜估摸着自己有一米七,顾平章比她整整高了一个头,起码得一米八了。
按理,他还能长高。
顾平章的皮肤白得跟村里人有壁。
穿一身靛蓝道袍,明明是麻布粗衣,穿他身上都飘飘欲仙。
他身姿颀长,满头墨发用一根木簪束起,总是漫不经心,懒洋洋的。
狗男人真的长了副好脸。
仙品男人。
陶姜对着背影脑补了几百部仙侠男主。
顾平章回头,见她一脸痴呆,口水都流出来了,嫌弃:“跟上。”
陶姜擦了擦嘴角,小脸有些红。
她心虚地乖乖跟在他身旁。
“这条路往后山啊?”她望向四周。
“嗯。”
不光山下有地,山上也有田地。
陶姜没有原主的记忆,村里人她一概不认识。
中途经过一块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正弯腰颤颤巍巍割稻子。
那稻子长得稀稀拉拉,看着就不太好。
顾平章跟阿婆问好:“吴阿婆。”
阿婆笑眯眯地叫住小两口:“过来。”
陶姜满脸迷惑。跟着顾平章走过去。
老奶奶抓住他俩的手,颤悠悠地从袖子里掏出两个红彤彤的小苹果:“拿去吃吧。”
陶姜睁大眼睛。
老人的手满是皱纹和厚茧,摸着她的手时,很扎人,像细细的针在扎。
老人又弯下腰去干活了。
陶姜手还伸着。
她的手白嫩,细腻,不沾春水。
小苹果红得热烈,在漫山遍野的绿意中,非常惹眼。
她抿唇,将苹果捏紧。
顾平章“咔擦”“咔擦”两口就吃完了。
陶姜瞪了他一眼。
她回头又看了眼那稀稀拉拉的稻田。
“吃吧,没毒。”
陶姜哼了哼,将小苹果珍稀地装到荷包里。
她看着两边的田地:“这稻子为何如此稀疏?”
“春播后不下雨,稻子晒死许多,今年还有虫灾,能收获就不错了。”顾平章望着漫山田野,目光宁静。
“这稻子亩产多少?”陶姜想到昨天割的稻子,都是高杆的,很多倒伏。
她看过妈妈的文献,古代稻子的产量很低。即使在六十年代,没有种植杂交水稻前,每亩250斤左右的产量,碾成大米后只有一百斤左右,每人一亩田,每人每天的大米量还不到半斤。
“若风调雨顺,可达七八十公斤。”顾平章道。
陶姜又回头去看老婆婆。
“那老婆婆的地呢?”
“不到三十公斤。”
陶姜抿唇。
这点收成,减去夏季和秋季的税负,能不能吃饱都是问题。
“到了。”顾平章指着山坳上的泉眼。
汩汩清水从里面冒出,汇集成溪流,在山涧流过,又在山坳处汇成一汪明净的湖泊。
陶姜感叹:“好干净啊!”
她忙扔下桶,蹲在湖边往外泼了泼,然后拘起一捧喝了几口。
“哇,是甜的!”
她兴奋回头。
一束日光穿过树隙,照在她脸上。
她笑得无拘无束,与山涧湖泊相映,干净的眼神仿佛闯入林间的鹿。
“大家都在那里洗衣服。”顾平章淡淡道。
陶姜痛苦地皱起小脸:“你闭嘴没人把你当哑巴!”
啊啊啊这煞风景的!
陶姜鼓着腮帮子狠狠瞪他一眼。
“在上面打水是吧?”
“嗯。”
顾平章站着不动,显然不打算上去。
陶姜看了看他的样子,哼哼。
算了,投资,投资,等顾平章当了大官,要让他给多多的钱,给她仗势欺人,划掉,狐假虎威……
她熟练地挑起桶,爬到了小山顶上。
“哇好大的泉眼!”她满眼惊叹。
她拿出葫芦瓢,一瓢一瓢往里装水。
两桶都装得满满的,她又喊:“夫君,我要下来了啊!”
顾平章抬头看去。
陶姜晃晃悠悠地挑着两桶水,水桶晃得厉害。
陶姜昨天腿抖,今天腿疼,这条小路很抖,村人挑水撒湿的地方很滑。
她走得很小心,几乎是半天才敢挪一步。
但是走得太慢,肩膀压得很疼。
担子越来越重,她气喘吁吁汗如雨下,又没办法放下来。
她的腿开始发抖,眼睛被汗水打湿,她被汗水蛰得眨了眨眼睛。
一只脚踩下去,突然滑了一下。
“啊!”
顾平章看着她从小山上滚下,摔进湖里。
他静静看着湖里挣扎的人。
虽然不知变化如此大是不是跟他一样重生,但他不打算在陶姜身上多浪费一分心思。
陶姜会水,她只是摔得头晕,落水后凭本能往上凫水。
就在快要浮出水面时,她看见一个红艳艳的东西坠落湖底。
她露出脑袋吸了口气,又缩回水里往下潜去。
顾平章眼神一动,视线跟随她移动,直到湖水深到看不见影子。
他的目光平静无波。
过了不知道多久,山中回荡着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
顾平章抬头,看向阳光穿透的地方。
“仪哥儿!”吴阿大的惊呼传来,“你家的担子怎么从山上摔下来了,桶也摔破了!谁摔了?”
他扔下空桶急忙跑过来,见顾平章身上干干净净,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湖里:“怎么回事?”
顾平章刚要开口,水面传来“哗啦”一声。
他缓缓回过头。
陶姜满脸高兴地凫过来,手里还拿着一颗红红的小小的野苹果。
顾平章视线停在苹果上,又看向陶姜,睫毛轻轻一颤。
她眼睛极亮,整个人都在发光。
那些水在阳光反射下波光粼粼,她漂亮的脸不似人间之物。
好像生来就该在这干净的湖水里。
陶姜拖着满身水,吴阿大不敢看她,将她一把拽上来:“平章媳妇,太危险了,这湖底太深,我都不敢下去,你胆子太大了。”同时还有惊叹。
陶姜冷得瑟瑟发抖,但是仰着脸看顾平章,眼睛很亮,她拿着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嘶——”那张小脸皱成一团。
“好酸啊。”她欲哭无泪。
顾平章:“为了个酸苹果,不怕淹死了。”
这男人真的狗啊。
陶姜无语,她抹了把脸:“我差点淹死了,你差点丧妻!你居然幸灾乐祸!”
她后怕道:“湖底有道水草缠住了我的脚,我弄了半天才挣脱。”
顾平章视线在她脚上一顿。
她的脚上只剩一只鞋子,一只白皙纤瘦的脚踩在青翠草地上,圆润的脚趾头调皮地动来动去。
吴阿大早背过身去了,他也后怕:“平章媳妇,下次可不敢了,这湖底淹死过很多人。我送一桶水,顺手的事,你别再挑了,滑下去多吓人。”
陶姜挠挠头:“不好意思,我把路都撒湿了。”
“没事,太阳晒晒又干了,快回去吧!”吴阿大推了一把顾平章,“快带你媳妇回去换衣裳,湖底那么冷,再发烧了。”
“夫君,把你衣服脱给我吧。”陶姜打了个喷嚏,跟在他身后可怜兮兮。
“没有衣服。”顾平章慢悠悠的,“下次再去捡苹果吧。”
陶姜又打了个喷嚏,跟他吵架也没有力气。
不知道为啥,她觉得脑袋晕晕的。
“顾平章。”她眨了眨眼睛。
顾平章半天没听到脚步跟上来,不由顿住,回头一看,陶姜已经倒在地上了。
第14章 014 脱衣
014
顾平章走到陶姜身边:“陶姜?”
陶姜脸色发白,蜷缩在一起,浑身都在抖。
他缓缓弯下腰,将陶姜脸上湿发拂开,凝视着这张脸,眸子里情绪风起云涌。
“顾平章,冷。”陶姜仿佛察觉到热源,迷迷糊糊抱住他的腿,可怜兮兮的。
半晌,顾平章伸出去的手一顿,将道袍脱了,盖在陶姜身上,将人打横抱起来。
陶姜拼命往他怀里钻,仿佛要把那点热气吸收殆尽。
顾平章低头看她一眼,脚步比之前快了一些。
太阳热辣辣地炙烤着大地,顾平章脸色发白,额头渗出细汗。
站在山顶上,四下无人……
他盯着陶姜看了一会儿。
路过阿婆的那块地,阿婆还弯着腰颤巍巍割着稻子,顾平章眼前浮现陶姜拿着红苹果钻出湖面那一幕。
他又唤了一声:“陶姜。”
陶姜迷迷糊糊应了一声:“顾平章!大坏蛋!”
“呵。”
到家以后,顾平章将人放在床上,伸手摸了一下她额头。
不烫。
衣服一路上晒着,几乎干了。
头发也干了。
他盯着人看一会儿,突然开口:“听说针扎人中可以醒。”
陶姜没有反应。
他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转身出去了。
没一会儿,身后跟着一个妇人回来。
“嫂子,劳烦。”顾平章语气温润。
“不麻烦,”吴阿大媳妇道,“要我说你们年轻人就是害羞,都是夫妻,给你媳妇换个衣服有什么的。”
即使关上了门,顾平章依然走远了一些。
一盏茶时间,妇人将屋门打开:“好了,我摸了摸,你媳妇没发烧,待会叫刘大夫来看看吧?”
“好,多谢嫂子。”
“客气什么。”吴阿大媳妇笑呵呵地走过来。
“啊呀!”她脸色发白,惊讶地指着顾平章两条胳膊,“坏了!你伤口又出血了!我去找大夫!”
顾平章这才低头看了眼,两条衣袖染得血红。
他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竟没有注意。
他抿唇,坐下来,揭开绷带看了眼,结痂的伤口,抱人的时候又崩开了,鲜血淋漓,看起来有些恐怖。
刘大夫拎着药匣子,一口气还没喘匀就开始骂人:“你那伤口深着呢,不好好养着日后写不了字,考不了科举,书都白读了。”
“刘叔。”顾平章笑了笑,“我知道了,会注意的。劳烦您。”
刘大夫看着他那张清隽出尘的脸,捋了捋胡须,放下药匣子给他重新上药包扎。
“小小年纪,这么能忍痛。”他嘀咕着,“你喊一声,哪个婶子不能帮忙把你媳妇背回来。这胳膊再不好,你还考不考试了!”
顾平章温和地听着:“我记住了。”
“好好养着,不能干重活。”
“好。”
“你这身体在牢里亏损很大,得亏底子好,慢慢养几个月也就养回来了,大夫说的话要听。”
“好。”他好脾气地应着。
“您去看看陶姜。”大夫包扎完,他便若无其事道。
刘大夫戏谑地看着他:“担心媳妇啦?”
顾平章面无表情。
刘大夫又提着药匣子进屋,一进去,便见陶姜迷迷糊糊爬了起来,正茫然地看着他们。
“得,不用看了,人醒了。”
虽是这样说,老头子还是抓着陶姜的胳膊把了一会儿脉象。
他神色突然高深莫测起来。
顾平章看着他。
“刘大夫?”陶姜捂着肚子,才清醒了。
她猛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又看看大夫,最后将凶狠的目光投向顾平章。
顾平章气笑了。
他淡淡道:“来看哪个笨蛋打个水把自己折腾晕了。”
“行行行了。”老头收拾起药匣子,“谁刚才还担心媳妇呢?人好不容易醒了,别闹别扭。她没事,湖底太寒,冻着了,煮点姜汤去去寒。”
顾平章去送大夫,陶姜咬着帕子满脸纠结。
顾平章这厮,男女有别不知道吗?竟敢给她将里外衣裳都换了!
连肚兜都换了!小内裤都换了!
她也太吃亏了吧!
不行。
顾平章进来时,陶姜正满面怒火盯着他,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满头青丝披散下来,小脸没有血色,像个唬人的小老虎。
顾平章不理她,慢悠悠走到书桌旁,坐下看书。
“顾平章。”陶姜嗓音幽幽的。
她不知什么时候下床走了过来,突然凑近他,盯着他的脸打量。
她呼出的气息仿佛还带着湖底冰寒,又仿佛散发着野苹果的清香,顾平章眼睫一颤,视线看向她。
那双眼睛在打什么坏主意,机灵地眨动,虎视眈眈看着他。
“我衣服为什么全换了?”
“湿了。”
陶姜越凑越近,鼻尖不小心蹭过顾平章鼻尖。
他皱眉,慢慢往后仰。
陶姜不退,反而离得更近。
她甚至将他整个禁锢在椅子和自己之间,眼睛紧紧贴近他的眼睛,眨动间睫毛在他鼻梁拂过。试图以凶狠的眼神威慑这厮。
“你把我衣服从里到外都换了,把我都看光了!我不管,我也要看你!”
顾平章瞳孔骤然收缩。
“哼哼。”陶姜抓住他腰带一把解开,顾平章怔住了。
“我也要把你看光,这样才公平!”陶姜两眼发光。
顾平章眉头跳动:“你疯了?”
“你才疯了,本姑娘的果体,自个都还没仔细看过,你竟敢把我看光。”
陶姜越说越气,狠狠瞪他。
“衣服不是我换的。”
“哼,怕了吗?我不信,除了你就是刘大夫,不是你是谁?屋里没别人!”
顾平章的胳膊不能轻易移动,陶姜耍赖,三两下就将他外面道袍脱了。
顾平章简直要气笑了。
陶姜偷偷觑了他一眼,为那张脸发出赞叹,不由摩拳擦掌。
她小脸痴汉,笑得傻兮兮的,还委屈巴巴道:“我都让你看了,你给我看看怎么了嘛?你一个男人,忒小气!”
“我没看你。”
“我不信。”
“你真要看?”
“当然了!我不能吃亏!”
顾平章笑了:“行,我给你看。”
陶姜狐疑地看他一眼,还是被美男の诱惑吸引,兴奋道:“快让我脱,你别挣扎!”
她笑得龇牙咧嘴,双手朝顾平章身上里衣伸去,想起什么,小脸发红嘀咕:“不过我上次看见了一点哦。”
顾平章脸色顿时发冷。
“你们在做什么?!”
沈三娘捂住顾衷眼睛,看着倚在椅子里的俩人,不敢置信。
陶姜浑身一抖,缓缓转过头,就对上沈三娘和顾薇的目光。
顾薇眼睛睁得大大的,沈三娘风中凌乱,一把抓着不想走的顾薇和顾衷跑了:“赶紧收拾整齐!平章还有伤在身,陶姜你——”
陶姜一脸麻木地回过头,对上顾平章的冷笑。
“你故意的?你早就看见有人来了?”她满脸羞愤。
啊!
她迅速起身,整理衣裙。
顾平章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斜倚着陈旧的木桌,见陶姜看过来,淡淡道:“手不能动,劳烦夫人穿衣了。”
陶姜体会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特别想冷笑两声大骂一句自己穿!
但是沈三娘几个还在外面等呢。
呜呜呜。
她不情不愿地走过来,拿起道袍,凶巴巴道:“过来,你靠着桌子我怎么穿上去。”
顾平章于是慢悠悠朝她走了两步。
陶姜踮起脚,有些吃力,见他站得直挺挺的,道:“脖子,弯一下。”
顾平章笑着看她一眼,又慢吞吞弯下头。
于是陶姜踮起脚将道袍从他肩膀后面穿过,轻轻披到他身上。
她看到顾平章胳膊上的血渍,表情一僵,心想看在他因为自己伤口崩开的份上。
轻轻将道袍整理好,她转头从桌子底下找到丢掉的腰带。
她又一阵小脸通红,不禁捂脸,太丢脸了。
顾平章很瘦,这几日才补回来一点肉,陶姜一只手伸到他的腰后面,将腰带穿过去,再从另一边穿过来。
这样一来,两只手都抱着他的腰一样。
腰真的太细了。
陶姜又看了眼顾平章胳膊,终于心虚,后怕,还有一点点愧疚。
一点点,不能再多了。
“你这胳膊可比我命金贵多了,下次可以不管我。”她不由认真道。
顾平章:“哦。抱起来才知道重得要命,早后悔了。”
“少吃点饭吧。”他嫌弃地看她。
“你!”陶姜满腔感动顿时灰飞烟灭。
她狠狠将腰带一勒。
顾平章嘲讽的声音传来:“还想脱了看?”
陶姜头皮发麻,咬牙将腰带系上,冷笑一声:“你这瘦身板有什么好看的,我才不稀罕!”
扭头就跑了。
背影都透着恐慌。
她跑出去,沈三娘正领着顾薇和顾衷进门。
两相碰面,陶姜小脸刷地涨红。
顾衷眼巴巴看着她:“嫂嫂,哥哥,做什么?衷哥儿也玩——”
陶姜一把捂住小孩嘴巴:“啊哈哈哈,衷哥儿中午想吃什么?嫂嫂给你做!”
“炸鸡!炸鸡!”
陶姜松了口气。
她一抬头,对上顾薇羞涩的脸。
黝黑的脸红得比她还厉害,也不知道想什么了。
陶姜:“……”
毁灭吧,阿西。
她不敢再看沈三娘那复杂的眼神。
她真不是……呃,好像真的是——想看帅哥的身子。
她有罪呜呜呜。
*
今日饭桌上气氛莫名安静。
顾衷吃上了炸鸡,不时发出欢呼。
沈三娘不时看看陶姜,眼神复杂,那眼神,三分震惊四分佩服三分赞赏。
陶姜被她看得头皮发麻。
而顾薇呢,满脸羞涩。
陶姜看她那通红的小脸,心里一片麻木和残害青少年心里的内疚。
再看看顾平章……还不如不看——这厮正津津有味地品尝桌上食物,全桌除了顾衷,就属他吃得最欢快,没心没肺。
她又说了一遍早上的事情经过。
“我落水了,晕过去了,他抱我回来,伤口崩开,大夫来了,我醒了,给他包伤口,我没干其他的!”
“哦~~~”
沈三娘和顾薇意味深长。
陶姜垂死挣扎:“真的。”
“哦~~~”
人麻了,她瞪了顾平章一眼。
“哦~~~”沈三娘和顾薇偷瞄。
“……”
第15章 015 王柳
015
下午大家又去地里,家中只有陶姜和顾平章。
顾平章照旧在西窗前看书。
陶姜蹲在厨房,将自己从县城买的菜种拿出来。
顾家后院有块空地,她打算种些菜。
鸡也少了些,才一只,县城里没见卖鸡仔的,不如试着自己孵吧。她小时候做过科学实验呢。
种菜她是会的。
他们家别墅外面,就是妈妈的菜地。她从小跟在妈妈屁股后面,跟她种菜,种花。
陶姜嘀咕着:“茄子,辣椒,西红柿,葵花,西瓜,丝瓜,豆角……”
她挨个将种子包好,走到棚屋挑挑拣拣,拿了一把铁锹,一把铁耙,挥了两下,兴奋地扛到后院。
没过一会儿,又跑回来,一进西屋,就对上顾平章视线。
中午的事还尴尬着呢,她若无其事走到箱笼前,掀开原主的箱子,挑拣半天,全是颜色明亮鲜艳的衣裳。而且料子都很好,跟顾平章他们几个身上的粗衣麻布明显不同。
她将整个箱子都翻了过来,原主真是不干活啊。全是长袖大衫。
“找什么?”顾平章的声音传来。
陶姜扭头,顾平章不知看了她多久,她“哦”了一声:“有没有短一些的衣裳?方便干活的。”
顾平章缓缓起身,走到她身旁,指着左边那个箱笼:“打开。”
陶姜照做,打开后,她狐疑道:“这好像不是我的衣裳。”
她弯腰,在箱子里拿起一件,别说,一看就是干活的衣裳,上头打了很多补丁,倒是洗得干干净净,闻着还有皂角的清香。
她挑了一件短褐,一件较短的裤子。
挑完了,她举起来端详:“这是谁的衣服啊?”这么破了也没扔掉。
既不像顾薇的,也不像沈三娘的,明显是男子的,也不像顾平章的,明显比较小。
“我小时候穿的。”
“咳咳!”陶姜险些呛住,她嘴角抽了抽,越过他往外走,“是吗?哈哈哈你小时候穿的衣服,还有点可爱呢。”
是真的很可爱啊!
她想象了下顾平章那张脸,不敢想象缩小一号会是多么多么可爱!
她在顾薇房间里换了衣裳,又去后院捣鼓菜地。
“夫君,太阳快下山了提醒我一下,我做饭。”路过西窗时她又钻进去跟顾平章说话。
“哦。”顾平章头都懒得抬。
陶姜磨了磨牙,又紧了紧腰带,提着裤子去后面了。
顾平章正好看见这一幕,翻页的手一顿。
没过一会儿,陶姜又跑回来。
顾平章抬头,对上她带着汗的脸,目光明显无语:“又怎么?”
陶姜一听,不高兴了,鼓了鼓腮帮子,“砰”地一声,将水壶放他桌上,再拿过一个瓷碗,倒满一碗水,狠狠瞪他一眼,然后跑了。
边跑边喊:“喝完了喊我!胳膊别动!”
顾平章盯着那碗水看了一会儿,继续看书。
陶姜将整块地翻了一遍,将杂草都扔到一边,完了用铁耙耙出水沟和田垄。她一共耙了七垄。
弄完后,她浑身是汗,拿下斗笠,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一屁股坐到旁边,端起水壶,一口气喝完。
看看太阳,好像下去好多。
她不放心地又跑回前面,从窗户里探头去看顾平章。
“你怎么自己倒水了!”她大惊失色,立即绕到门口跑进去,打开水壶一看,还是满满的。
“咦?”她凑近那碗水看看,又抬头看看顾平章,“你怎么不喝水?”
顾平章眉头微拧:“你怎么这么烦人。”
陶姜:嘿,小没良心的。
她没好气道:“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哼,我不管你了!爱喝不喝!”
她狠狠瞪他一眼,又一溜烟跑走了。
她到厨房,宝贝地将菜种拿上,乐颠颠去后面种菜子。
第一垄种两列西红柿,然后依次是辣椒,茄子,豆角,丝瓜,西瓜。最外面则种一圈葵花,将菜地圈起来。
每一垄都可以种两列。
最后还剩下一垄,她打算移栽一点外面的野葱和韭菜过来,这样吃起来更方便。
说干就干,她立即背起背篓,拿上铁锹走了。
路过西窗,她又看了眼桌上,那碗水还是一滴未动。顾平章嘴唇干燥起皮。
陶姜看不过去,她跑进去,端起碗一口气喝完,将碗底给他看:“没毒。”
她又倒了一碗水,放桌上:“诺,记得喝,这么热的天,坐着也要喝水的,不然会渴死。”
“我出门挖点韭菜,很快回来,有事门口喊我。”
她蹦蹦跳跳背着小背篓往外跑。顾平章抬头看着她背影。
之前顾薇割的苜蓿和韭菜都在他们家门口周围那一带。陶姜拿着小铲子,将野葱和韭菜一株一株挖出来,小心放到背篓里。挖了差不多一小背篓。
野葱和韭菜带着根和土,陶姜一背起来,立即被压得“哎哟”一声。
她肩膀疼得一抽,小心弯着腰,一点点往家门口挪。
不由庆幸,得亏近啊!
她背这点就疼,村里人还要把稻子从山上背下去。稻子多沉啊,不知道给她苹果的老婆婆怎么办,得问问顾平章。
苦力活真不是人干的。
她呻.吟连天地挪进门,又一路嘶溜嘶溜往后院挪。
顾平章抿唇:“你怎么这么笨。”
陶姜一听这话,战斗力立即上来了,肩膀也不疼了,腰也能挺直了:“你才笨。”
说完她后悔,顾平章是不笨,人家连中三元,最年轻的首辅,于是她立即找补:“我才不笨。”
“呵。”顾平章笑了一声,“你不能一次少背一点?”
陶姜傻眼了。
是啊,她为什么不能一次少背点。
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压根没想过这茬。
她挺直脊背,大步从他面前走过,牙根紧咬,肩膀疼得想死。
一到后院,她和背篓一起躺地上了。
她躺半天才起来,扒拉开肩膀一看,好家伙,就这么会儿功夫,肩膀处惨不忍睹。
原主这具身体,她仔细观察了,除了年龄小点,简直就像她自己的一样。就连左边乳.房上那颗小痣都一模一样。她经常恍惚,觉得这就是她的身体。
她一身皮肤极白极细腻,稍微磕碰一下就会青紫,并不多么疼,但是很吓人。
肩膀上磨破了皮,大片肌肤青紫红肿,看上去跟得了什么绝症一样。
她无力吐槽。
“阿姜。”
陶姜吓了一跳,“咻”地拉上衣服,警惕回头,顺手抓住了铁锹站起来。
王柳不知何时翻了进来,正神魂颠倒看着她,看到她沾了泥污的脸,一滞:“你脸怎地这么脏?”
再看她一身脏兮兮小乞丐打扮,顿时有些踟蹰。
陶姜心里呸了一声,想到前院看书的顾平章,脑袋里急速思考。
完了完了,这奸夫怎么还没死,这下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拿着铁锹向王柳拍去,肩膀疼得她想骂人,膈应得要死。
“你谁,你怎么进来我们家的!你是不是贼人,想偷东西?!”
没想到王柳竟忘了躲,被陶姜一铁锹拍在脑门上,“邦”地一声,听着都疼。
王柳不敢置信:“阿姜,宝贝,心肝,是我,我是你的王少爷啊!”
他恶狠狠道:“顾平章这小子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竟然让我爹放了他,还将我关起来。你等着,这次我亲自来弄死他,保证他再也没机会——”
陶姜眼角余光看见顾平章的衣角,害怕地咽了口口水,忙一铁锹拍过去:“闭嘴吧,傻叉。”
顾平章不知道何时来的,陶姜吓得魂不附体。
王柳不敢置信地瞪着她,倒在了地上。
陶姜忙后退一步,站到顾平章身边,极力表忠心:“我可不认识他。”
她将铁锹一扔,才觉得自己反应不对,想起来要哭,立马声泪俱下:“呜呜呜吓死我了!”
顾平章:“……”
“我不会杀人了吧?”陶姜瑟缩着肩膀,可怜兮兮抬头看顾平章,“他他他刚才突然冒出来!”
顾平章语气冷漠:“心肝,宝贝?”
陶姜满脑门子汗。
“这人有病。”陶姜一口咬定,忙又狠狠踢了一脚。
王柳昏睡中发出一声痛呼。
顾平章垂眸,视线厌恶地掠过王柳,转身向前院走去。
陶姜心虚得很,忙跟上去告状:“那天就是这个人把衷哥儿扔进井里的!他刚才还想非礼我!幸好我手里有武器!”
见顾平章没反应,她语气哽咽:“不然,我这么个弱女子,可不就惨了嘛呜呜呜。”
“你不是不认识?”
“刚想起来,刚想起来,我吓坏了嘛。”陶姜肩膀疼,眼睛红红的,本来假哭也要变成真哭了。
“顾平章,我肩膀好疼呜呜呜。”她说着说着,眼泪就吧嗒吧嗒掉下来了。
“好疼啊。”她委屈,疼,难受,想家,穿书以后的情绪,不知怎么,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顾平章还那么凶,她根本刷不了好感嘛。什么时候才能抱上大腿呜呜呜。
顾平章脚下顿住,低下头,视线停在她脸上。
少女脸上东一块西一块脏污,漂亮的眼睛里蓄满泪水,因着皮肤又薄又白,鼻子眼睛红得格外显眼,她吸了吸鼻子,咧开嘴哭得毫无形象。
跟师爷面前那假惺惺的哭完全不同。
“别哭了。”顾平章抿唇。
“呜呜呜我肩膀疼,我难受呜呜呜,你欺负我!”陶姜仰头哭得更大声了。
顾平章手指动了动,淡淡道:“你想怎么办?”
陶姜愣住,她吸了吸鼻子,睁着红红的眼睛认真盯着他看。
太阳照着他们,顾平章脸上神色有些柔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立即道:“你不能凶我!”
“哦。”
“你要让着我!”
“……还有什么?”顾平章好整以暇。
“你以后要罩着我!保护我!我欺负人你不能说我!”
顾平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陶姜挠挠头,暗悔自己嘴快。说什么欺负人。
“你还要欺负人?”顾平章挑眉反问。
陶姜一脸纠结。
“那这条不算。”顾平章道。
陶姜气鼓鼓瞪他:“小气鬼。”
“走吧。”
“去哪?”
“找人处理你的烂摊子。”顾平章懒洋洋道。
陶姜想到后院还有个人,她心虚了,忙跟上去。
第16章 016 腰带
016
“找谁处理呢?”陶姜厌恶地皱了皱眉。
“县令大人。”
顾平章面上带笑,陶姜不知怎么却缩了缩。
笑得好冰冷啊。
她暗暗复盘自己方才所作所为,确定没有一丝通敌行为,这才放心。
“这种人就是欠收拾,真想把他压牢里,让他尝尝你受的苦。”陶姜想想书里顾平章结局,就很是义愤填膺。
她咬牙切齿:“什么混账玩意儿,社会败类。”
她捡了根柳枝,一路走,一路鞭打路边草丛,把它们当王柳来出气。
顾平章盯着她恨不得再将王柳收拾一顿的表情,微妙道:“他们家锦衣玉食,富贵难求,你当真不心动?”
“心动个屁。他又丑又矬,天天寻花问柳,谁知道有没有得病。”陶姜暗暗拉踩。
她凑近顾平章,狗腿道:“夫君,你长得这么好看,我要是想嫁谁,那也只能是你了呀!我要是连你都不想嫁,那世上没人能让我嫁!”
“巧舌如簧,满口胡言。”顾平章嗤笑。
“我说的都是真话。我这个人可是很看脸的,长得丑绝对不行。”陶姜讲得头头是道,圆圆的后脑勺晃来晃去。
顾平章停下,指着旁边:“你去找刘大夫拿药,涂你肩膀的伤。”
陶姜眼睛瞪大:“你那么早就来了?”还知道她肩膀的伤。
她立即回想,没有露出什么破绽,这才松了口气。
顾平章看了眼她紧张的表情,慢吞吞向里正家走去。
陶姜摸了摸后脑勺。
等她拿了药出来,里正带了几个人急急忙忙往他们家走。
顾平章正倚在一颗桂花树下。
见她出来,才慢悠悠向前走。
陶姜磨蹭过去:“里正去干嘛?”
顾平章懒洋洋笑了一声:“你不是很厉害,自己猜。”
陶姜撇嘴:“不说拉倒。”
她视线一转:“你脸色好白,嘴巴都起皮了,回去喝点水吧,真不知道为什么不喝水,这都一下午了。”
“嗯。”顾平章漫不经心的。
“我看你平日一天到晚都在喝茶,今天下午是哪里不舒服吗?”陶姜看人家一个病人跟着自己爬上爬下,终于有点过意不去。
一点点不能再多。
“不想喝,你管的好多。”顾平章嫌弃。
陶姜:“……”
狗男人好好说话会死啊。
她扭头,不想搭理他,一路跑回家。
到门口时正好碰上里正带着人将昏迷的王柳抬了出来。
她有些心虚,眼睛移向一边:“里正叔,这人你们抬哪里去呀?”
“送回县令府去。让一下让一下。”
陶姜忙让开。
顾平章慢吞吞走上来了,他对里正点点头。
等人走了,回头看陶姜,语气含笑:“你就是这样对待病患的?”
“我怎么对你了?”
“哦,你打晕县令公子,别人冒着生命危险处理烂摊子,你丢下我自己跑了。”顾平章叹了口气,慢吞吞往家里走。
你别说,他那两条吊着的手臂,空荡荡的衣袍,看起来很是萧瑟。
陶姜脸绿了。
她张了张口,终究是理亏。
她硬着头皮上前:“夫君,我错了。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做。八大菜系,酸甜苦辣,我都能做。”
尤其看到顾平章额头上有汗,脸色也有些苍白,这种心虚就越发不可收拾。
顾平章慢吞吞道:“八大菜系?哪八大?我从未听说。”
陶姜脑门一跳,挤出个笑:“啊哈哈哈,这就是个比喻,比喻,你想吃哪个地方的什么菜,我都能做。”
“哦。”顾平章睨了她一眼,慢悠悠看书去了。
陶姜摸摸鼻子,对着他背影做了个鬼脸。
却没想到顾平章脑袋后有眼睛似的,回过头看了个正着。
陶姜一僵,挠头望天:“啊哈哈哈。”
顾平章嗤笑一声:“丑死了。”
“你才丑呢!”陶姜跳脚。要不是因为这张美丽的脸蛋,她会不会抱他大腿还不一定呢,哼!
不过她还是跑进去将桌上水喝了,重新倒了一碗,递给顾平章:“喝水。”
顾平章慢悠悠看一眼,37度的嘴巴吐出七个冰冷的字:“我不喝你用过的。”
陶姜如果有力气,就能当场表演一个徒手捏破碗。
她咬着后槽牙重新倒了一碗:“新的碗。”
顾平章那精致的眉蹙起,额头细汗更多了。
陶姜再粗神经也发现不对,忙拿袖子替他擦了擦汗:“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冷汗,脸也白,哪里不舒服?”
顾平章表情很难看。
他平时慢吞吞对什么都不上心的样子,陶姜第一次看他脸色这么难看。
“我去叫大夫!”陶姜有些害怕,忙往外跑。
“回来。”顾平章皱着眉,不情不愿道,“帮我将腰带解开。”
“啊?”
顾平章冷冷看她。
这眼神漆黑,幽深,望不到底,像极了她第一次见顾平章的时候。
陶姜咽了口口水,紧张得胡说八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些乱七八糟的,命要紧吧——”
“闭嘴。”顾平章冷漠着脸,一字一句,“我要解手,腰带解开。”
“哦,啊?!”陶姜震惊,“解,解手?”
她一下子往后跳了一步,在顾平章冻死人的视线里又忙跑回来。
“解腰带就解腰带嘛,不就是解手,你至于憋成这样!疼不疼啊?再把膀胱憋破了——”
她在顾平章越来越吓人的目光中默默闭上了嘴巴,快速将他腰带解开。
这个结中午是她寄的,当时忘了怎么打的死结,这会又急又紧张,一解开,她立即搀着顾平章往后院走。
他拒绝陶姜搀,陶姜着急呀,直接上手,挟持着人走。
顾平章额头青筋跳动。
到了后院,陶姜已经动手去解他系带,被顾平章喝止:“不必了,我可以。”
“可以什么啊,你的胳膊不能动,又不是没见过,比这更劲爆的我都看过了,有什么好紧张的。”
她三两下解开,手继续往前,快要摸到时突然滞住,悄悄抬头瞥向顾平章:“要不要——”
在顾平章杀人的视线中,眼神虚移,小脸有些红:“扶着啊?”
“滚。”
“不让扶就不让扶嘛,怎么还骂人呢!我还不愿意扶呢!切!”陶姜在外面跳脚。
虽然挺生气的,但想想那可是男主啊,那么光风霁月一个人,因为胳膊不能动,便连水都不喝。光是想想,陶姜就觉得还挺可怜的。
再想想他胳膊伤口是因为自己崩开的。
她就跳不起来了。
顾平章出来时,陶姜忙捧着一盆水:“夫君,洗手。”
顾平章用怀疑的眼神盯着她。
“下毒了?”
陶姜咬牙。
狗男人,就不能对你好一点。
她挤出个笑:“没有呢,夫君。人家只是想对你好一点嘛。”
膈应不死你。呕。
“哦。”顾平章毫无反应,手放里面洗了洗。
既然都做了,陶姜就打算好人做到底。她将木盆放下,拿起麻布,替顾平章擦手。
顾平章一顿,垂眸看着她。
陶姜一边擦,一边感叹,这双手修长,指节分明,指甲圆圆的,修剪得整整齐齐,很干净。
掌心并不细腻,这是一双劳作过的手。
她偷偷摸了摸,有点扎人,又偷偷抬头看顾平章那白皙的肌肤,真是奇了怪了,皮肤那么白,一点也不像会干活的。
不过想想沈三娘说的,乡下孩子不娇养。顾平章应该跟顾衷一样,从小干活。
“擦够了没?”顾平章平静中带着隐忍的声音传来。
“哦,够了够了。”陶姜忙松开,在顾平章发冷的视线里抱起木盆,扭过脑袋跑了。
“腰带我给你系,等我!”一边跑一边喊。
她穿的衣服有些短,手脚都露出一截白皙肌肤。跑起来连头发丝都在雀跃,跟山间的野猴子似的。
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环境能养出这样的人。
顾平章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倚着一株桑树,垂下眸子,不知在想什么。
陶姜倒完水跑回来,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少年倚在高大的桑树下,一身粗布麻衣,却生了张漂亮得让人屏息的脸。眉眼精致,鼻梁高挺,嘴唇紧抿。就连满头青丝都乌黑发亮。
陶姜才发现他脸上是有一分稚嫩的。对啊,他还是个少年。但为什么她一直觉得顾平章像个大人一样。难道这就是……少年老成?
她嘴角抽了抽,心里猫猫流泪,长相这么完美,性格要是好一点就更好了。那她工作起来一定会更愉悦的。
她走过去,拿起道袍,动作都因为他的美貌斯文了许多:“夫君,低一下头。”
就连声音也温柔很多。
顾平章眉眼一肃,伸手摸她额头。
“干嘛?”陶姜睁大眼睛。
“没病?”顾平章狐疑。
陶姜气死:“顾平章!低头,穿衣服!”
顾平章这才满意了,慢条斯理低下头。
陶姜气呼呼地垫起脚,穿过他的肩膀,将道袍替他穿上,然后将腰带绑好。
系腰带的时候,她又撩起他上身里衣,往他里裤打的结上看了下。
顾平章察觉,眉头一皱:“陶姜,你一个女子,懂不懂矜持为何物?”
他躲了一下,不让陶姜碰。
陶姜早看完了,她嘀咕:“还是我解开的呢,看一看怎么了?我这不是担心你死要面子,又把胳膊伤口崩开吗?”
她手里用力,将腰带系好,起身,退后。
然后拍拍手:“好了,该喝水喝水,你一个大男人,不就是解个腰带的事,还害羞,你羞什么,我都还没害羞呢。”
顾平章冷冷看她一眼,直接走了,压根不想理她。
陶姜:哼!
第17章 017 抄家
017
“我要做晚饭了,你可以点菜。我说话算数哦。”陶姜歪着头,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肩膀不疼?”顾平章淡淡道。
“哦!”陶姜轻轻碰了碰肩膀,疼得“嘶”了一声。
她心虚道:“那你不能点大菜了,肩膀使不了力气。”
“算了,点单取消。”她扭头就跑了。
“……”
陶姜不会烧火,顾平章呢又是个病患。她先整理食材。
她准备做个松鼠桂鱼。酸酸甜甜的,小孩子最喜欢。
将鳜鱼去头,去骨,顺着鱼肉纹理改刀。
先竖着划,再横着划,让鱼肉形成麦穗一样的花纹。
再盛一盆清水,放入葱姜,撒入五勺盐,将鱼身和鱼头放进去腌制。
她洗了两个西红柿,切碎,待会炒酱用。又将米洗好泡好。
她转身在厨房转了几圈,还是觉得菜太少了。明早她就把菜种种下去。都怪王柳。
陶姜蹲在厨房门口慢慢扒拉笋子和荸荠的时候,看见顾平章慢悠悠往门外走。
“你做什么去?”她奇怪。这些日子,顾平章除了读书,很少出门。
“还书。”
“骗人。”村里就他读书多,谁能给他借书。敷衍,太敷衍了。
陶姜回忆了下剧情,原书这时候顾平章还在县牢受苦。完全没有参考性。
只得按捺下好奇心,将笋扒好,荸荠削皮,再切成片,待会可以直接炒。
等她将菜都备好,等啊等,等啊等,还不见顾平章回来。
她跑到柿子树下,往山下眺望,又跑远一点,向山上看,没有顾平章的影子。
真是奇怪了,什么事嘛,这么神秘。
她揪了根狗尾巴草,气呼呼地打路边野草。
“狗尾巴草都被你祸害完了。”顾平章清润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干嘛去了?”陶姜猛地抬头,狐疑地围着他打量,主要是看胳膊有没有问题。
“给你。”顾平章示意她看自己手中的纸包。
“什么?这么神秘?”陶姜狐疑地看他一眼。
从顾平章脸上看不出表情,陶姜有些不敢接:“不,不会是虫子吧?我讨厌虫子。”
顾平章抿唇,无语极了。
“蛇?”
陶姜越猜越害怕,开始往后躲,还将双手背到身后。
她嘀咕:“我,我没干啥吧,不就是没让你点单嘛。小气鬼。”
顾平章一字一句:“你别后悔。”
他转身就走。
陶姜跟上去,低头凑近他手掌。
“你——”顾平章眉头跳动。
“你刚才的样子,像狗。”
陶姜气死了:“胡说,我长这么美,你瞎说。”
她从纸包上嗅到了香甜的气息,于是趁顾平章不注意,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手里的纸包劫走了。
“哈哈哈哈。”她叉腰大笑,得意洋洋地打开纸包,发出一声惊呼,“哇!是桑葚!”
她吃了一口,嘴唇立即染红,龇开的牙齿上都是紫红:“好甜!”
顾平章懒得搭理她,早已进屋看书:“给弟弟妹妹留点。”
陶姜才来这里几天,就觉得失去了很多美味,见过的水果居然只有一只酸掉牙的野苹果,说出去真是心酸。
她美美吃着桑葚,停不下来,等发现纸包里只剩一小半,顿时心虚。
她磨磨蹭蹭到顾平章身边:“那什么,我只吃了一点哦。剩下的都留给薇姐儿和衷哥儿好了。”
她拍拍伪装得若无其事的纸包。
顾平章挑眉,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啊婶娘回来了,我去做饭!”她忙跑走。
陶姜给衷哥儿擦脸,将他漂亮的脸蛋露出来,狠狠亲了一口。
小孩害羞地往婶娘身后躲。
陶姜再将桑葚给他:“看,这是什么!”
“哇,桑葚!”
“好甜!”
两个小孩吃得嘴唇发红。
厨房里,沈三娘将两个灶台都生起火,一个锅蒸米饭,一个锅做菜。
陶姜将鱼头和鱼身放入淀粉中打了个滚,等油温好了,便一手拿筷子,一手捏着鱼尾放进去炸。
“刺啦”的声音一出来,炸物的香味立即喷涌。
顾衷屁颠颠跑来,又当陶姜小尾巴。
“香香。”
顾薇瞪大眼睛看着鱼肉油炸后漂亮的形状。
她又看了眼陶姜,满眼不可思议。
陶姜笑了笑:“改天教你们,这个很简单的。”
炸好鱼身鱼头后,她将油舀出来,锅底留下一勺,将西红柿放进去炒酱。炒至浓稠,加入水,调味加盐,白醋,糖,再加淀粉勾芡。
她将鱼头和鱼身摆在粗瓷盆中,摆好造型,将炒的酱淋上去。番茄红的松鼠桂鱼就好了。
顾衷流着口水趴在旁边,不停地闻。
陶姜将锅刷了,又把笋和荸荠炒了。
米饭也蒸好了。
顾薇满脸恍惚地将松鼠桂鱼端出去。
陶姜端了两碗饭跟着。今天这条鱼真的很大,粗瓷盆刚好放下。她特地让吴阿大留的。
沈三娘将炒笋和荸荠端出来。
顾衷吧嗒吧嗒跟着鱼走,这会已经趴在桌上,眼巴巴盯着鱼,糯糯的声音不停说:“香香。”
陶姜跑到西屋:“夫君,吃饭啦!”
她脸上表情雀跃,还有些得意:“我做了松鼠桂鱼!”
“哦。”顾平章反应平淡。
陶姜瞪他一眼,扭头跑到桌边,一屁股坐下。
顾平章坐下后,大家都迫不及待。
“这什么鱼,好漂亮啊!”沈三娘惊叹。
陶姜先一筷子下去,给小孩夹了一筷。
顾衷烫得眼泪哗啦也不舍得张口:“好好吃。”
“这道菜叫松鼠桂鱼。你们看它像不像松鼠呀?”
“原来是这样。”沈三娘和顾薇恍然大悟,“太厉害了。”
陶姜很开心,她一口咬下去,鱼肉外皮酥嫩,西红柿酱酸酸甜甜,跟油炸的香味在口腔里碰撞,香得舌头都要掉了。
一口咬到底,鱼肉的清香缓缓溢出,让人不由深吸一口气:“好香啊。”
陶姜吃得满脸感动。呜呜呜太好吃了。
她偷偷看顾平章。
顾平章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跟平日里嫌弃嘲讽的眼神很不一样。
太深邃了,陶姜有些头皮发麻:“不喜欢吃是你的问题!”
“很好吃。”顾平章淡淡道。
“哦?哦。”陶姜松了口气,又生气,她干嘛那么怂,真是丢人。顾平章一定耻笑她。
不过,她小脸兴奋地发红。顾平章吃错药了?居然夸她?
她狐疑地看了顾平章一眼,管他呢,低下头狠狠干饭。
最后盘子干干净净,装鳜鱼的盆都被婶娘拿去拌饭,将酱汁都拌得干干净净。
一桌几个人,个个吃得肚子圆溜溜。
“好撑。”陶姜皱眉叹气。
只有顾平章,这人好像不管吃到多好吃的,都不会失控。
*
翌日,陶姜将后院菜园子都种好了,又在屋子后面收拾出一块地,用一上午时间翻土,耙垄,弄得平平整整,正站在旁边欣赏得意,突然听到吴阿大的声音。
她忙跑到前院,就见吴阿大正站在西屋里,同顾平章说什么。
她听到“县太爷”“抄家”之类的字眼。
她眼睛一亮,顾平章发威了啊!
忙跑进去,坐到一旁光明正大听。
“什么县太爷?”她装作若无其事。
吴阿大于是将今日进城发生的事情又说了一遍。
王大人被判抄家流放,今日县城里可热闹了,大家都看着押送王府众人的囚车过街。
陶姜立刻追问:“已经看完了吗?”
“囚车都出城了,这会估计都走到淀山湖了。”
“好吧。”陶姜还有些失望。她还没见过呢。
顾平章看了她一眼,从她失望的神色上掠过。
“这下好了,那王少爷欺行霸市,还害平章受伤,这是遭报应了。”
陶姜瞥了眼顾平章,嘀咕,是啊,报应。顾平章真是厉害,王县令在松江府经营多年,最会谄媚打点,真不知道顾平章送出去的那封信里都写了什么。
真是杀人不见血啊。
她还以为至少得个把月呢,没想到啊,几天就把人弄得抄家流放。
啧啧啧。
忽然,她感觉有些冷,不由缩了缩脖子,向顾平章看去。
“怎么,后悔了?”顾平章幽幽道,“可惜,王家现在可没有锦衣玉食。你跟着去,勉强能吃糠咽菜。”
“什么啊。”陶姜无语,瞪他一眼,瞪完又有些后悔。此人记仇,她可得小心点。抱大腿呢。
她又不自然地挤出个笑:“后悔什么,夫君你这么好看,我只喜欢你,放心好了。”
顾平章嗤笑一声:“出去。”
低下头看书了。
陶姜哼了一声,气呼呼跑走了。
没一会儿,她又大惊失色地抱着一块红布跑进来:“不好了!”
顾平章抬眸,视线掠过那块红布。
陶姜一脸气愤:“夫君,我们家进贼了!”
“我的十个银锭子,只剩五个了!”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报官,必须报官!”
“我用了。”顾平章道。
“你?”
陶姜手指一阵颤抖,心痛得不能呼吸:“败家啊,你做什么啦?”
“送人。”
陶姜现在看他那张漂亮的脸,心里怒骂败家子。
她将红布包好,瞥他一眼,嘀嘀咕咕走了。
顾平章看见她一会儿在厨房捣鼓,一会儿又钻进顾薇房里。
他失笑。
陶姜将银子藏好后,警惕地看他一眼,见他在看书,这才放心。
她算了算,这点银子,供一家子开销,还要送顾平章科考,明显不够。
看来,她得想办法增加收入了。
她又嘀咕,顾平章真是个败家玩意儿。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一个手艺人一年到头能攒下10两银子都算不错了,他倒好,一下子拿出50两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至于他说的送人,哼哼,她才不信呢,顾平章又不傻。
这厮肯定有秘密瞒着自己。
第18章 018 帅哥
018
这晚,顾衷没等到天黑,就趴在南屋床上睡着了。
陶姜也不好刻意跑过去将孩子抱过来。
到睡觉的时候,西屋第一次只有她跟顾平章两个人。
顾平章仍在看书,灯火晃晃悠悠,墙上人影歪七扭八,随着火苗晃来晃去。
陶姜玩心上来,伸出手,一会儿给“顾平章”头顶比一个爱心,一会儿张牙舞爪,嗷呜向他脑袋啃去,一会儿又踢一脚,狠狠向“顾平章”踹去。
若是火苗配合她正好一晃,那画面便像是她将顾平章的影子踹得凹进去了一样。
“哈哈哈哈。”她嘴角疯狂上扬,摩拳擦掌,玩得不亦乐乎。
“玩够了没?”顾平章冷冷的声音响起。
陶姜吓了一跳。
她挠挠头,假装在屋里忙:“哎呀,这个灯芯该剪一下。”
她跑过去剪了下灯芯,火苗烧得更高。
“你看书,看书,要考状元的哦。”
顾平章懒得搭理她。
陶姜在屋子里转来转去,地上有一只虫子,她也要趴在那看半天。
屋檐上有只蜘蛛,她跑去外面拿来一根竹竿,一杆子捅下来,一脚就踩死了。
有一只蚂蚁搬了一粒食物残渣正顺着墙根走,她蹲旁边,一路跟随,要看它搬到哪里去。
她将原主的箱笼打开,将里边的衣服一件一件摆在床上,一件一件在自己身上试。
每试一件,便要跑到水缸里去看。
昏昏麻麻的,也不知道能看见什么。
整间屋子都是她的动静。
试了半天,她终于累了,一屁股坐椅子上,双手托腮,开始盯着顾平章看。
看他的眉毛,真好看。一看这双眉毛,就是个严肃的人。
恐怕顾平章自己都没发现,看书的时候,他的神情宁静,薄唇微抿,整个人都透露着世家大族才能养出来的温润气质。很难相信他居然是农家长大,从小干农活的。
再看他的眼睛。顾平章的眼睛很漂亮,瞳孔是琥珀色的,眼睫毛很长,但是一点也不卷翘,而是直直的,垂下眼睛看书的时候,睫毛就在眼下形成一片阴影。
眼睛形状是丹凤眼,很清冷。其实他也不常笑。
反正没有她爱笑。小古板一个。
再看鼻子,鼻梁可真挺啊。鼻如悬胆,用后世的说法,那就是女娲炫技之作。
嘴唇有些干燥,但是放在这张脸上,每一处都完美。真的非常好看!她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陶姜看得恍惚,以至于引起顾平章注意,皱眉看她,仿佛她有什么大病。
“啊哈哈,夫君喝水。”真想给他润唇。这么完美的脸,一点点不完美都让人觉得奇怪。
顾平章:“你看起来像个傻子。”
“……”
陶姜脸上一阵赤橙黄绿青蓝紫。
她睁大眼睛,表情里三分愤怒四分你放屁五分真想揍你。小拳头都捏得紧紧的。
顾平章合上书,揉了揉额头,看到床上那一堆衣裳,冷静道:“整理好。”
“哦。”陶姜心虚,她本来打算歇口气就整理的,怎么还看帅哥的脸看忘了呢。
这下也顾不上生气的事情,忙跑去,将衣服抱起来,一股脑扔箱子里。
扔完,她用脚一踢盖子,“砰”一声,箱笼合上。
顾平章深深看她一眼:“你能长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你这个人说话怎么阴阳怪气呢!”陶姜无语。
顾平章坐到床上,陶姜踢了鞋子,一个飞扑,扎到床上,“砰”地一声。
“嘶!疼疼疼!”她捂着肩膀,眼泪哗啦啦流。
“活该。”顾平章跟看傻子一样。
陶姜吸吸鼻子:“你!”
她拉开肩膀衣服,白天看起来可怕的青紫,这会好像更严重。青紫从肩膀延伸到前胸后背,又红又肿。
顾平章扫了一眼,立即移开视线,皱眉:“你没抹药?”
“抹了呜呜呜。”陶姜无语死了。
顾平章扭开头:“让顾薇再替你抹药。”
“算了,薇姐儿白天干活,这会都睡着了。”陶姜爬起来,将药膏拿过来,想也没想就将外面衣服脱了,只穿个肚兜。
顾平章面色冰冷:“衣服穿上。”
墙上看起来赤条条的影子晃来晃去,避无可避,他垂眸。
陶姜看了眼肚兜,不在乎道:“我还穿着一件呢。不脱了衣服我怎么抹药。”
她扭头,瞪着顾平章后脑勺:“你不许偷看!”
“你知不知道矜持?”
“是你老古董。”陶姜眼泪汪汪地给自己涂药,一边涂,还一边吹,“嘘,嘘,不疼不疼,吹一吹就不疼了。”
顾平章眼前闪过她在牢里给自己吹伤口的画面。
他垂眸,眼神平静。
陶姜泪流满面终于把能看到的地方涂完了。
见她半天没动静,顾平章淡淡道:“衣服穿好。”
陶姜鼻音很重:“晾一晾,不然沾衣服上了。”
于是顾平章只能继续跟她僵持。
晾了半天,陶姜窸窸窣窣又跑到地下,打开箱笼翻找。
顾平章额头跳动:“衣服穿好,若是有人进来,成什么体统。”
陶姜弯着腰找了件丝滑的里衣,不高兴:“这有什么,更少比基尼的我也穿——”
她感觉身后有些冷,忙打岔:“这就穿好,这就穿好。”
感觉顾平章要杀人了。
“至于么。”陶姜穿了件丝滑的里衣,白色的衣服,衬得她唇红齿白,头发披散下来,乌黑油亮,漂亮得不像话。
她故意跑到顾平章面前,大大方方转了一圈,炫耀:“诺,穿好了,你看!”
顾平章直接熄灭了油灯。
“哎!我看不见了!”陶姜站在床边慌了神。
她不敢动,等眼睛稍微能看见影子,便摸着上床,一边生气,“我要是摔了,我就趴你身上睡!”
顾平章静静看着她。
陶姜慢慢能看清了,便站起来,迈过顾平章,往另一边走。
突然,不知道绊到了什么,整个人一慌:“顾平章!”
她吓得魂不附体。
顾平章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陶姜慌乱之下,一屁股坐在顾平章身上。
她先是松了口气,幸亏没砸到肩膀。
接着又紧张地向顾平章摸去:“砸你哪了?胳膊有没有事?”
顾平章语气森冷,几乎是一字一句:“起,来。”
陶姜感觉屁股下是硬邦邦的腹肌,几乎无意识地磨蹭了下。她的手不知道摸到哪里,顾平章浑身气息更冷。
陶姜忙起来,坐到旁边。
她感觉顾平章真生气了。
“抱,抱歉。”她心虚,接着小声逼逼,“谁让你熄灯么……”在顾平章越来越冷的气息下,连气也不敢生了。
暴君。陶姜心里暗骂。
她乖乖躺倒,只敢盖一点被角,也不敢像平时那样扯。
她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
不一会儿,旁边传来轻轻的呼吸声。陶姜睡着了。
顾平章侧头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眼中杀意消失,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
陶姜揉着眼睛醒来时,顾平章竟然还没有起。
她惊呆了,低下头一看,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盖。
她扭头,顾平章平躺着,闭着眼睛,睫毛很长,看上去很安静,比睁开眼睛稚嫩很多。
怎么会有人给人感觉一会儿年少一会儿又长大了呢。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忘记什么事了。
她蹬蹬蹬跑下去,拿起顾平章桌上的笔,没找到纸,她挠挠头,又将笔丢下,穿好衣服出去。
“嫂嫂?”顾薇惊讶。
“哈哈薇姐儿,早呀!”
西屋,她走后,顾平章睁开眼睛。
他起身,将陶姜胡乱扔的毛笔放回原位。
陶姜走到厨房,顾薇自动跟来。
陶姜准备烙点葱油饼,再煮个青菜粥。
顾薇见她又拿出了那袋面粉,乖乖坐下去烧火。
陶姜先将米洗好,将青菜切好。
顾薇张了张口:“嫂嫂,白米精贵,你吃。我们吃面就好了。”
“放心,嫂嫂会赚钱养你们的。”陶姜笑了笑,将米下锅,盖上锅盖。
她一边用开水烫面,一边道:“薇姐儿,你说,我要是去县城卖炸鸡,是不是可以赚钱?”
顾薇一愣:“卖炸鸡?”
这超出了她的想象:“可是,县城好远。人都不认识。嫂嫂一个人,不怕?”
陶姜笑出声:“我可以带上薇姐儿嘛,薇姐儿力气大,见到坏人就打跑了,保护我嘛。”
陶姜往另一个热锅里倒上油,将揉好的面团搓成长条,又揪成一个一个的小面团,摁平,用竹子临时做的擀面杖擀成一张张大饼。
面团擀得薄薄的,撒上葱花和一点点盐,卷起来,划几刀,重新盘成一团,再擀成合适的大小,这样子饼就会有很多层次。
然后放到油锅里煎。
“刺啦”一声,香味一下子窜出来。
陶姜一锅拍了三张大饼,油将外皮煎得酥脆作响,两边都煎得金黄,铁铲敲上去发出“当当”的声音。
然后捞出来晾着。
再拍三张饼进去。
她掀开另一个锅盖,粥已经煮得粘稠,米粒颗颗饱满晶莹。
她撒入盐,胡椒,放入青菜和荸荠粒,用勺子搅拌。最后再加一勺油进去。
陶姜一回头,顾衷又光溜溜地迈过门槛,吧嗒吧嗒跑过来,糯糯道:“嫂嫂,香香。”
她笑了:“衷哥儿呐,你可长点心吧,你长大了我要笑话你的,你小时候天天光屁股往厨房跑。哈哈哈。”
顾薇都扑哧笑了。
顾衷完全不知道她说什么,趴在葱油饼旁边,小狗一样闻着香气。
小盆友虽然馋,但每次都只是眼巴巴看着,手都乖乖背着,一动也不动。
而且他还长得那么漂亮。
真是让人爱惨了。
陶姜牵着他的手:“走,洗漱去,洗完脸再来吃。”
“哦。衷哥儿乖乖。”小孩软糯糯道。
陶姜心都化了。
洗漱完,给小孩穿上衣服,顾薇已经将早饭摆好。
葱油饼切成块放在盘子里,每人一碗青菜粥。
“吃饭吧!”陶姜兴致勃勃道,“今天的早饭是青菜荸荠粥和葱油饼。”
大家都夹了饼。这饼子香味太浓了,老远就闻到。
沈三娘一口下去,“咔擦”一声,酥得掉皮。清油浸透了饼皮,每一口下去都有葱香味爆出。
“这薄薄的饼,里边竟然这么多层次!”她瞪大眼睛。
“嗯呢,层次越多越酥,越好吃。”
“陶姜,你做得比县城大厨都好吃!”
顾衷两只小手捧着饼,怕掉渣,便将脑袋放在粥碗上面,用粥盛着渣。
顾薇喝了一口粥,一口下去,白粥软糯,米味香浓,更妙的是,荸荠清脆的口感,让这一口粥回味无穷。
葱油饼吃完了略油,但是配合青菜荸荠粥,让人根本停不下来。
陶姜扭头,就连顾平章都多喝了一碗粥。
正吃着,突然有人敲门。
顾薇忙前去开门,陶姜抬头,只见她红着漂亮黝黑的脸领了一名容貌出众的少年进来。
这少年穿一袭月白色纱道袍,腰间系五彩丝绦并玉佩等物,走路时环佩倥偬,气质非凡。
头戴白玉冠,五官昳丽,唇红齿白。
陶姜眼睛亮了。
帅哥。
第19章 019 难民
019
“平章兄,在下欧阳来凤。”少年一举一动说不出的好看。
陶姜眼睛更亮了。
欧阳桐,字来凤。是男二啊!以后跟顾平章分庭抗礼,平分秋色。世人称为松江二绝。
陶姜立即起身,小跑到西屋夯吃夯吃将顾平章看书的椅子搬来。
她往美少年旁边一放:“请坐。”
又看看桌上吃完的盘子,跑到厨房端了一碗粥和一盘子葱油饼。
“乡下粗茶淡饭,这位公子不介意的话可以填一填肚子。”声音都软软的。
顾平章盯着陶姜看了半晌,才淡淡道:“欧阳公子,久仰大名。”
欧阳桐郑重道:“平章兄之才名,早有耳闻,今日特来探讨学问。”
陶姜坐在一旁,满眼惊叹,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
这什么颜狗盛宴。
不光是她,顾薇和沈三娘都脸色发红,不敢多看。
陶姜当然要看了!
“请。”顾平章起身。
欧阳桐冲着陶姜几人颔首,眼神不多看一眼,唯恐失礼。
“一大早来,不吃点东西吗?”陶姜关心道。
“多谢夫人,不必。”
“好吧。”陶姜惋惜,眼睛更亮了,好有礼貌,温润如玉,容貌昳丽。脾气还那么好。她嘀咕,怎么没穿成男二的妻子呢!
顾平章深深看了她一眼,那一眼微妙得陶姜心里咯噔,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惹他生气了。
哼哼,脾气那么差。跟欧阳来凤比差远了。
两人在西屋探讨学问,陶姜不时抬头看向西窗,痴痴欣赏美人,嘴角微笑,笑容诡异,不知道在想什么,小脸发红。
她喝了口水,视线转到水碗上,眼睛一亮,对着水缸理了理头发,看看衣服,清了清嗓子,提着茶壶一路小跑向西屋走去。
顾平章停止说话,看着她走过来。
陶姜拿出家里唯一完好无损的碗,倒了两碗水,对欧阳来凤笑得礼貌又柔软:“公子,喝茶。”
又对顾平章笑了笑。对上顾平章平静的表情,将有豁口的碗给他。
顾平章面无表情瞥了一眼豁口。
她又对欧阳来凤笑了笑:“你们聊。”
“多谢夫人。”
少年站起来颔首。五官分明是昳丽的,神情却温和而严肃。一板一眼的。
陶姜美滋滋提着水壶走了。
头发丝好像都知道她的兴奋。
这一早上,陶姜“不经意”从西窗前经过十几次,每次对上顾平章的眼神,她就寒毛直竖。
罢了罢了,顾平章大概嫌她丢脸。
哼,她蹲门口揪着狗尾巴草,脑子里思考自己的赚钱大计。思考着思考着,又吐槽顾平章。
除了脸比人家好看,哪一样比得上男二,早知道抱男二大腿好了。欧阳来凤要家世有家世,要性格性格好,要钱有钱。
唉,可惜她这个身份,骤然扑上去怕是会把美少年吓坏。
欧阳家是真正的世家大族,世代为官,世代科举,家教严苛。欧阳来凤长了张风流倜傥的脸,性格却是一板一眼,温和有礼,不知道脸红了好不好玩,哎逗他一定很有意思。
陶姜叹了口气,欧阳来凤一看就是家教严苛的乖孩子,一定斗不过顾平章这心机深沉的。
怎么就穿成陶姜了呢!
她垮下个脸,继续思考赚钱的事。
正思考着,听见院中传来欧阳来凤的声音,忙站起来。
没一会儿,少年出来,看顾平章的眼神,那犹如看一个偶像,眼神里流露出的敬仰、佩服,都快把陶姜溺毙了。
她嘴角一抽。
“吾不如平章兄远矣。”少年美目炯炯,自惭形秽,“来凤回家定当勤奋读书,明年秋闱,盼与平章兄一决高下,我在松江府静候顾兄。”
得,成了顾平章迷弟了。
他冲两人作揖告别,便下山去了。
陶姜盯着人家连走路都那么好看的背影看了一会儿。面露惋惜。
“还没看够?”顾平章的声音响起。
陶姜回过神,见他浑身都冷,讪笑:“啊哈哈哈,看什么?我看河边的船呢?夫君你说什么呀?”
顾平章淡淡道:“欧阳家已与国子监祭酒定亲。他家教严苛,你死了这条心。”
他冷漠地转身离去,给陶姜丢下一个嫌弃的眼神。
陶姜:“你!”
她气笑了。鼓着腮帮子,气呼呼地跑下山去。
顾平章听见院门拍得“砰”一声。
陶姜跑到河边,听见每天熟悉的“吧嗒吧嗒”声,猛地回头,见顾衷傻兮兮地跑来:“嫂嫂,嫂嫂。”
她傻眼了:“衷哥儿?”
小孩仰头冲她笑得糯糯的:“衷哥儿,乖乖。”
陶姜心都化了,抱起小孩狠狠亲了一口:“呜呜呜你真是我的小天使。”
小孩害羞地往她怀里躲。
吴阿大的船来了,陶姜将小孩一抱:“走,咱们今天去城里,带衷哥儿吃糖葫芦!”
“糖葫芦!”小孩眼睛亮晶晶的。
*
到了城门口,顾衷走在陶姜脚边,扬着圆圆的后脑勺到处看,漂亮的眼睛满是好奇。
陶姜抓着小家伙的手:“要紧紧跟着嫂嫂知道不?”
“好,衷哥儿乖乖。”小孩软糯糯道。
陶姜一眼看到城外跟上次完全不同的情景。
城门口多了很多拿长枪,穿褐色盘领短袍,腰佩箭袋的侍卫。
沿着城墙,或坐或躺,或站着很多衣衫褴褛、神情憔悴的人。
是难民。他们求着侍卫想进城,侍卫奉命阻拦。
“往后退,往后退,难民不得进城。”
陶姜得亏了有熟人带领作证她是金田村人才进去。
侍卫要看户籍文书。
陶姜打听了下,太仓发大水,好多人家田地被淹,没办法,只能背井离乡,一路逃难到青浦,希望能在青浦落户。
顾衷吓得脸色发白。有个难民想要硬闯,被侍卫一枪钉死在城门口。
陶姜吓得立即捂住小孩眼睛,抱着他跑进了城里。
两个人买了糖葫芦,总算开心了一点,一人拿着一个在街上大摇大摆,高高兴兴舔着,一蹦一跳。
走上一座石桥,桥上围着好多小孩子。
陶姜挤进去,惹来一阵埋怨。
原来是个吹糖人的。
老人用一根木棍从糖稀里挑出来一块,将下端弹断,放到一个小孩口里,让他吹。
小孩鼓起腮帮子使劲吹,那糖球便膨胀起来。
“小少爷,轻点,轻点吹。”老人一边耐心哄着,手指翻飞,随着小孩吹气,很快便拉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
“哇!”一群小孩子围着发出欢呼声。
老人将一根细竹签插在小兔子腹部,掐断小孩嘴里那一截糖管,将戳在竹签上的小兔子递给小孩。
“两文钱。”
陶姜忙抓着顾衷挤到跟前:“老爷爷,我也要我也要!”
顾衷眼睛亮晶晶的:“衷哥儿也要,衷哥儿也要。”
“这位小娘子和小公子想要吹个什么?”
陶姜和顾衷虽穿着普通,但两人长得太过漂亮,那两张脸,一看就很贵气,大家便也不骂她挤上前了。
“我要个小狗!”
陶姜问顾衷:“衷哥儿想吹什么样的?”
顾衷茫然,突然指着旁边一个衣衫破旧的小孩背篓里背的小鸭子:“小鸭子,小鸭子。”
老人乐呵呵地笑了。
不到一会儿,陶姜和顾衷都拿到了自己亲口吹好的糖人,两个人兴高采烈地钻出人群,举着糖葫芦和糖人儿,笑得一脸傻样。
“小姐!小姐!”
两人走着走着,听见背后小孩气喘吁吁地叫唤。
她疑惑回头,见是刚才那个背小鸭子的男孩。
他怯怯地跑过来,紧张道:“小姐,您要买小鸭子吗?一个只要二十文钱。”
顾衷从刚才就偷偷盯着人家的小鸭子看,这会小少年将一只小鸭子直接塞他手里,顿时慌乱无措,轻轻捧着,漂亮的眼睛凑近看了一会儿,用脸蹭了蹭小鸭子软软的羽毛。
小鸭子乖乖地呆在他手里,一动不动。
“好软——”他眼睛亮晶晶地看向陶姜。
见陶姜表情迷茫,小少年忙紧张道:“十五文,十五文也可以。小姐您买一个吧。”
陶姜看着那毛茸茸的小东西,心都要化了。刚才偷偷看了好几眼,还以为是人家养的。
小少年见她无动于衷,以为她不喜欢,顿时满面沮丧,很是伤心,垂下了头,准备离开。
“我要了我要了!”陶姜从他背篓里掏出另一只,跟顾衷的凑在一起,两只小鸭子毛茸茸的,羽毛是纯白色的,鸭嘴嫩黄,互相啄羽毛,好可爱!
“买一只的话,另一只失去小伙伴会伤心的。”陶姜摸出三十文钱。
小少年喜极而泣,将背篓取下来:“这背篓送您!这是我自己编的!”
陶姜喜笑颜开,兴高采烈地给顾衷背上小背篓,将小鸭子放进去。
小少年捧着钱跑走了。
顾衷捧着糖人和糖葫芦,蹦蹦跳跳跟在陶姜脚边,一会儿又仰头看看背上的背篓,抿着嘴偷偷笑。
陶姜带着顾衷,走到县城华兴桥附近,全是吃食店肆。她打算看看吃食的物价,自己以后也来这里摆摊。
来来往往的人,整个县城就数这里最热闹。
城隍庙外摆摊的,杂耍的,算命的,还有挂着“治痔疮/阳痿”招牌的摊子,陶姜瞥了两眼。
人群中,好多人回头看她。
他们同村卖蔬菜水产的,也在附近。平时都这么热闹,不敢想象庙会会有怎样的光景。
顾衷高兴坏了。
他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脖子伸得长长的,站在杂耍摊前走不动路。
陶姜自己也走不动道,两个人玩得忘乎所以,等抬头一看天色,不好,忙拉着顾衷一路跑。
出城的时候,他们看见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人站在一群面黄肌瘦的小孩中间挑挑拣拣,他们的父母悲哀痛哭。
陶姜抓紧小孩的手:“跟紧了啊。”
两人高高兴兴回到家里,沈三娘和顾薇蹲在地上,盯着那两只三十文钱买回来的小鸭子,一脸肉疼。
顾衷喜欢得跟什么一样,嘴里“小鸭子”“小鸭子”地叫着,屁颠颠跟着跑。
“三十文钱都能买一只大鸭子了,小鸭子能干啥,都不够塞牙缝。”沈三娘道。
“嫂嫂应该被人骗了。”顾薇发愁。她的武功还没练好,要是嫂嫂碰上坏人怎么办。
沈三娘蹬蹬蹬跑到西屋,发愁地跟顾平章说:“陶姜三十文买了两只小鸭子,她被人骗了。”
顾平章看了眼院子里被顾衷追着跑的小东西:“嗯。”
沈三娘着急呀:“你可别再让她生气,万一跑到县城,让人把银子都骗完怎么办?”
“她现在那么好骗。”她强调一句。
顾平章不知怎么一笑:“好骗?”
“对啊!谁花三十文买两只不够塞牙缝的小鸭子,还要花功夫喂。”沈三娘愁着脸出去了。
陶姜把小狗糖人送给顾薇。
小丫头满脸惊讶:“给我?”
“衷哥儿有,薇姐儿当然也有!”陶姜将糖葫芦也给她。
陶姜又跑到婶娘面前,拿出一块靛青印花布料。
“婶娘,给你买的!”
“给我?”沈三娘喜不自禁,又心疼钱,“哎我有衣裳穿,费这钱干什么。”
陶姜冲她笑笑。
沈三娘身上衣服全是补丁,都不知道穿多少年了。
沈三娘捧着布料,高兴地对着水缸,搭在身上比对。
顾薇一手捏着糖人,一手拿着糖葫芦,脸蛋都激动红了。
她也跑到顾衷身边,蹲下看着小鸭子啄食。
它们的羽毛那么白,那么柔软,眼睛那么干净,扑扇翅膀的时候,太可爱了。
顾薇感觉心里软软的,她默默下定决心,要每天多多喂它们,让它们赶紧长大下蛋。让它们早点赚回来三十文钱。
小鸭子感觉有些冷,扑闪着翅膀跑得离她远一些。
陶姜高高兴兴抬头,对上顾平章的视线。
她眼珠子一转,缓缓踱步,靠近:“想要礼物啊?”
顾平章懒得搭理她。
“谁让你惹我,惹我就没有。”
顾平章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陶姜被他盯得后颈发凉。
“咳咳,你要是表现好,我就给你。”
顾平章淡淡道:“出去。”
“你!”陶姜气死,她一跺脚,决定不给他了。
作者有话要说:
道袍,本文中是一种男子普遍穿着的外衣。。——源自中国古代汉服“褶”(相传周武王亲制),在明代演变为道袍,是明代男子居家时的外衣,也可作衬袍或平民男子婚服。后在清初“剃发易服”的政策下消亡。其特点是直领,大襟,两侧开衩,有暗摆,为汉民族最具特色的传统服饰之一。——百度百科。当然它还有另一种意思,道士袍。我觉得挺好看,就让文里的帅哥穿。咱们陶姜有眼福了。
第20章 020 挨打
020
晚上睡到半夜,顾平章察觉旁边传来动静,他突然挣开眼睛,看向陶姜。
雪白的月光洒进屋子,陶姜满头汗水,紧紧闭着眼睛,整个人都在发抖。
顾平章看了一会儿,抿唇道:“陶姜。”
陶姜缩成一团,整个人往他怀里缩去,死死抓住他的衣摆,仿佛抓住救命稻草。
顾平章将她推开,起身,点上油灯。
陶姜说着梦话,不安地蜷缩。
顾平章蹙眉,将她身上被子掀开,踢了她一脚。
陶姜感觉自己猛地坠了一下,眼睛突然睁开。
正对上顾平章平静发凉的目光。
“做了什么亏心事?”
陶姜抹了一把脖子上的汗,脑袋这才清醒。
她跑到桌边喝了一碗水,缩着肩膀忙跑回来,整个人往顾平章身边凑。
顾平章嫌弃移开。
陶姜拿袖子擦了擦脸,幽怨地盯着他。
顾平章转身准备吹灯。
“别!”陶姜忙把人抓住。
顾平章看了眼她扑上来的手臂。
陶姜瑟瑟地缩回去。
她瞪了他一眼:“小气鬼。”
“我害怕嘛,我今天在城门口看见杀人了,眼睛直直瞪着,好吓人。”
“来了好多难民,太仓发大水,他们背井离乡逃难,还有好多人卖儿鬻女的。”
陶姜开了口就停不下来,一方面也是害怕,靠说话转移注意力。
发觉顾平章没反应,她害怕地看过去。
顾平章正用一种稀奇的眼神盯着她看。
“怎么?”陶姜打了个呵欠。
“死人而已。”顾平章毫不留情熄灯。
陶姜心里捶打顾平章的小人,咬着牙偷偷往他身边挪,见他没有反应,一点一点,越挪越近,最后趴在他身上睡了。
等她传来平缓的呼吸,顾平章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轻轻将她掀下去。
*
翌日,陶姜起床时发现自己小腿青紫一块。
她忙低头凑近,满脸疑惑:“我腿怎么青了一块?”
顾平章视线扫过,雪白细腻的一节小腿,脚趾圆润光泽,那块青紫足有巴掌大。
他睫毛一颤,移开视线,淡淡道:“下次睡觉安分点。”
陶姜摸了摸,幸好只是看着严重,不疼。
她这身皮真是没用,随便碰一下就青紫。
挠挠头,将此事抛到脑后。
闲来无事,她嘴里寡淡,跑去后院围着自家桑树转了一圈,甚至爬上去揪着每一片叶子仔细观察,终于发现桑树正开着花。
桑树的花是浅绿色的,已经有了桑葚的雏形,一粒粒针眼一般小的花苞串起来,组成一串桑葚形状的花。
她皱着脸叹了口气,这得多久才能吃上桑葚嘛。
她真的好馋啊。
想到什么,她跑到顾平章跟前,向他打听那日的桑葚是哪家的。
顾平章就是不说。
她鼓着脸生闷气,暗骂小心眼。
她又旁敲侧击问沈三娘和顾薇,甚至问了顾衷,村里哪家桑树结果了。
果然教她问了出来。
于是第二天,下着雨。沈三娘和顾薇出去了,顾衷留在家里。
陶姜撺掇顾衷跟自己去玩,顾衷屁颠颠跟上。两只小鸭子也迈着八字步跟在后头。
毛茸茸的小东西,偶尔甩一甩小脑袋,有时候会摔跤,别提多可爱!
她带着小孩鬼鬼祟祟出门,利用小孩指路,摸到了沈三娘说的那家。
透过低矮的白土墙看去,高大的桑树上果然结了满满的桑葚。
紫红紫红的桑葚点缀在碧绿繁盛的桑叶间。
有很大一枝甚至高高越出墙来。
可惜高了点,站在地上摸不着。
陶姜四处看了看,下雨天,没人。
她弯下腰叮嘱穿着小雨披的顾衷:“衷哥儿给嫂嫂看着点,嫂嫂摘点桑葚,不能让人看见,有村里人来了就咳嗽知道吗?”
“知道!”小孩满脸兴奋。
陶姜严谨地给自己和小孩都蒙了脸。
万一被发现,不至于太丢脸。
她轻手轻脚爬上去,默默忏悔:“我就摘一点点,以后我家的下来了还你。”
她小心翼翼站起来,抓住那枝桑葚摘起来。
忍不住先吃了几口,好甜,呜呜呜她太不容易了,有一天居然沦落到要偷桑葚吃。
她心惊胆战的。
顾衷一直没吭声,她也就放心摘。
摘了一包,她准备撤了,做人不能太贪心。
小心翼翼往脚下看去,正对上一双狭长冷漠的眼睛。
吓得脚下一滑,她惊呼一声,从墙上掉了下去。
她泪流满面,几乎做好了摔个狗吃屎的准备。
但也有一丝期待顾平章这狗男人能不能良心发现救她一回。
结果,顾平章冷眼旁观,稳稳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她吧唧一声摔泥里,果然摔了个狗吃屎。
她眼泪汪汪,后槽牙都咬碎了。
要不是顾平章突然出现吓自己,她也不会摔下来。
更可气的是,她的桑葚。
呜呜呜。全砸成了稀巴烂。
顾平章低头,看着她的狼狈样,视线从她蒙着脸的布巾上扫过,淡淡道:“掩耳盗铃?怎么不直接跑到主人家面前,说你要偷桑葚?”
陶姜敢怒不敢言,漂亮的眼睛水汪汪的,直喷火。
一炷香后。
顾平章带着灰头丧脸的陶姜和满脸茫然的顾衷给主人家道歉赔礼。
“抱歉,他们两个太调皮,摘了你家桑葚,我带他们来道歉。”
陶姜又囧又羞:“对不起,我错了。”
“没事没事,想吃来说一声,吃不完的嘛!”主人哈哈大笑,“想吃多少摘多少。”
陶姜更懊丧了。
最后陶姜和顾衷各自抱着一包水灵灵的桑葚回家。
陶姜决定给顾平章点颜色瞧瞧,决定再不跟他说话。
她生气了!
回到家。
顾平章冷冷地看着他们两个,顾衷害怕地往陶姜身边缩。
“说,错在哪里?”
顾衷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害怕道:“摘桑葚,错。”
顾平章拿出细竹条:“不问而取是为偷。偷东西是错的。张手。”
顾衷委屈巴巴捧出小小的手掌,掌心向上,眼泪汪汪,哭着看向陶姜:“嫂嫂呜呜呜,哥哥打。”
陶姜不敢置信:“不是已经道歉了?”
顾平章淡淡道:“没教好弟弟是我的错。不长点记性,你以后杀人放火也敢做?”
陶姜理亏。心虚。
她害怕地看一眼竹条:“打,打多少啊?疼不疼?”
顾衷抱着她哭。
“小孩子没做错,就不必罚了吧?”她道,“都是我的错,打我好了。”
“一人十下。不疼怎么长记性?”顾平章冷漠道,“你想替他,那就挨二十下。”
“呃,那还是衷哥儿自己挨吧!”陶姜立马将顾衷往前推了推。
顾衷卷翘的睫毛上挂着泪,傻眼。
“啪!”
“啪!”
“啪!”
……
顾衷哭得撕心裂肺,十下打完,他满脸委屈看向陶姜,哭得可伤心了。
也不知道是疼的,还是被嫂嫂抛弃难过的。
顾平章嗤笑一声:“以后别那么轻易相信别人。”
陶姜心虚,她在顾平章冷漠的视线里,犹豫着伸出手,顾平章刚打下来,她立马缩回。
顾平章面色愈冷。
陶姜:“呃我害怕嘛。”
顾平章静静看着她。
陶姜咬牙,眼睛一闭,用壮士断腕的决心将手伸出去。
“啪!”
陶姜懵了。还没反应过来,第二下已经落了下去。
“啪!”
陶姜看见自己一双白皙细腻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发青涨紫。
她抖着手,眼睛里哗啦啦涌出泪水。
“呜呜呜好疼!”
不打在自己身上永远想象不到有多疼。王八蛋顾平章真狠,他是真的往死里抽啊。
顾衷吓得眼泪都不敢流了,傻傻地看着陶姜嚎啕大哭。
沈三娘和顾薇一进来,就看到这幅景象。
两人被顾平章脸上的冷漠神色吓到,再看陶姜哭得那么惨,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这是怎么了?”
顾平章浑身冷气,沈三娘和顾薇不敢触霉头,在旁边听着都疼。
十下打完,陶姜哭得眼睛红鼻子红:“你公报私仇!你小人得志!你——”
顾平章皱眉看了眼她充血可怕的掌心:“以后还敢吗?”
顾衷哭泣道:“哥哥,衷哥儿错,不敢了。”
陶姜在他越来越冷的视线里扭过头,鼻音浓重:“不敢了。”
沈三娘和顾薇这才围过来:“我的天!怎么下手这么狠!”
顾薇忙取来药膏。
顾衷的小手肿得像红色馒头,陶姜的简直是发黑的馒头。
陶姜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呜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讨厌这里!”
顾平章脚步一顿,脊背挺直,冷漠着脸,走进屋里,坐在西窗边看书。
院中几人手忙脚乱上药,陶姜喊着要回家,哭得从未有过的委屈伤心。
第21章 021 出走
021
当晚,太阳落山后,顾平章在桌前看书。
陶姜在屋子里搞出叮叮当当的动静。
她鼓着腮帮子,捡了几件衣裳,艰难地用脚塞进包袱里,再在地上蠕动着将包袱挎自己身上。
蠕动的时候,顾平章起身,看了她一眼。
陶姜冷哼一声,扭过头去,屁股一扭一扭,继续往包袱的袋子里钻。
挎好包后,她蹬蹬蹬跑到厨房,请顾薇帮忙装一壶水,再带了两个饼塞包里。
顾薇不知道她要做什么,看她红肿着眼睛,气鼓鼓的,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嫂嫂,你做什么用?”
陶姜哼哼两声:“你不管。”
等看着顾薇把东西装好后,她趁人不在,跑到顾薇房里,将自己藏起来的五十两银子,拿出一个银锭子塞荷包里。剩下的就留给顾薇他们好啦。
然后她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往家门外走。
“陶姜,天要黑了,你做什么去?”
陶姜后脑勺圆圆的,回头看婶娘和顾薇一眼,再看看龇牙咧嘴地给手掌呼气的顾衷:“我要离家出走!”
说完她蹬蹬蹬就跑了。
“啊?!”
沈三娘忙扔下簸箕,解了围裙往旁边一扔:“发什么呆,还不赶紧去追!天黑了出了事可怎么办?她那副样子——还那么傻——”
顾薇立即跑了出去,顾衷眼睛红了,也要跑,被沈三娘拉住:“你可别去,再把你也丢了。”
“呜呜呜嫂嫂——”
顾平章抿唇,放下书,站起身。
陶姜心里想得好好的,她要回原主娘家看看。顾平章这里她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大不了这个大腿不抱了!
她长这么大,还没挨过打,顾平章还下手那么重。太过分了。
顾薇追出来前,她跑到一处草丛藏起来。这事她经常干,从小到大,离家出走无数次,经验相当丰富。
等顾薇看不见她了,趁沈三娘还没追到,陶姜撒腿就跑。
她看见挂在天边的夕阳,照红了一大片云彩。她跟着太阳跑,跑得气喘吁吁。
跑过了山涧,再爬到山顶,她的脸红彤彤的,郁闷的心情缓解了,看着四处莽莽山林,她脑子反应过来:“原主娘家在哪里来着?”
她记着原书说隔壁村,翻过一座山就到。
她这方向对不对呢?
天已经暗下去,她心里毛毛的,肚子里的郁气消失,勇气也随之不见。
周围都是摇摇晃晃的树影,跟鬼影似的,她吓得瑟瑟发抖,脸都白了。
她往前走两步,总感觉身后有鬼影跟着走,还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猛地停下,身后的影子也停下。
“谁!出来!”陶姜吓得魂不附体。一瞬间她连自己死后尸体什么惨状都想到了。
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阴森森盯着她。
陶姜吓得连声音都不能发出,脑子里一片空白。
完了。吾命休矣。
早知道,早知道该好好骂一顿顾平章,好亏。
那些狼仿佛看穿她的恐惧,开始向她走来。
陶姜拼命往后缩,她迅速思考,在被狼咬死前能不能先撞死?总比咬死好吧。
她又开始想有没有自救方法。
看了看自己裹成粽子的两只手,再看看身后那粗壮高大的树,再回去看看那十几只狼。
恐怕不等她爬上去,狼一口就将她扯走了。
要不躺平等死算了。她泪流满面,感觉胳膊突然碰到包裹里的东西。
“嗯?”她也顾不上手疼,忙将包裹里的饼子扯出来,向狼丢去。
一张大饼,正好迎面拍在最前头那匹狼脸上。
陶姜:⊙▽⊙
她尴尬一笑:“狼兄——”
那匹狼,甩了甩头,闻了闻饼的味道,抬起头,目露凶光。
陶姜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那狼仰天长啸一声,一个纵身,向她扑了过来。
行动中透露着被羞辱的愤恨。
“啊啊啊啊啊啊!”
陶姜闭着眼睛尖叫。
忽然,“扑通”“扑通”几声,一阵风过,四周恢复寂静。
陶姜没感觉到疼。
她睁开眼睛。
“薇姐儿呜呜呜呜呜!”陶姜一个猛子扑上去,顾薇惊恐地睁大眼睛。
“嫂嫂嫂嫂子……”她被陶姜扑倒了。
陶姜埋在她怀里嚎啕大哭:“我好爱你哦,薇姐儿你真好。”
顾薇忍不住脸红,感觉到另一道冷漠的视线,她推了推陶姜:“嫂,嫂子,哥哥。”
陶姜一挥手,满脸嫌弃:“什么哥哥,别跟我提,一提我就生气。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这么倒霉。都怪他!”
“嫂,嫂嫂,哥哥——”顾薇颤巍巍用手指向站在她们旁边的顾平章。
陶姜顺着她指的看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脚。
再顺着洗得发白的衣摆往上看,从修长有力的手,到那张灯火中明灭不定的脸。
顾平章视线冷漠,看了她一眼,抿唇,提着灯转身。
陶姜本来提起全副武装准备对付他的冷言冷语。
结果这厮竟什么都没说。
她一身气势没有用武之地,由着顾薇将她扶起来,跟着顾平章回去。
“回去?”陶姜看了看身后黑漆漆的树林子,吓得打了个哆嗦。
乖乖跟着回去了。
“嫂嫂,你还生哥哥的气呢?”顾薇看见她包成粽子的手,“哥哥是下手重了点,但嫂嫂你……”
她在陶姜越来越凶狠的眼神下不敢说了。
“他那是小惩大诫吗?他那是公报私仇!”陶姜义愤填膺。
顾薇怯怯道:“有一次,我偷偷摘了别人池塘里的莲蓬,哥哥打了我二十板子呢,还不是竹条,是竹棍。”
她讪讪的:“我觉得哥哥这次明显没下多大劲……”
她在陶姜“嗯”一声威胁的眼神里,咽下了对嫂子能力的质疑。
“我,我皮糙肉厚,耐打。嫂嫂手嫩。”
陶姜望天。
难不成,顾平章还真的手下留情了?
那她闹这出离家出走岂不是很尴尬。
她偷偷看了眼顾薇,又看了眼在前面提灯的顾平章。
她想起什么:“刚才那些狼,被你吓跑了?”
“对!”顾薇眼睛发亮,“我用嫂嫂教的招式,将它们打了一顿,它们就跑了。”
陶姜眼神复杂。
这人和人,差得未免太大了吧!
“那,那你们是如何找到我的?”陶姜尴尬。
“哥哥说你往这个方向走的。”顾薇满眼敬佩。
陶姜狐疑地盯着顾平章看了两眼。
不知道是顾平章走得慢,还是她俩走快了。她们渐渐走到顾平章身后。
“顾平章。”陶姜忍不住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顾平章侧眸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陶姜无语。
她再跟顾平章说话她就是狗!
顾薇看向哥哥,眼露迷茫。
干嘛要惹嫂嫂啊。
唉。
翌日,陶姜刚起来,在院子里洗漱。
吴阿大上门,兴高采烈地进来,道:“老天报应,那王柳一家流放,坐船渡青龙江,船翻了,王大人和王柳都掉河里了。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被野狗啃完了。”
陶姜手里的柳条掉地上,缓缓回头看向顾平章。
这结局,怎么跟书里一模一样。
书里是顾平章派人干的。
那,那,那这回是……
顾平章在她惊恐的视线中,对她懒洋洋笑了笑。
陶姜:“……”
她迅速回顾昨晚自己的作死行为。
更惊恐了。
顾平章跟吴阿大出去,说有事去县城。
陶姜脑子里不知道脑补些什么,全都是原主死亡惨状。
第22章 022 顾剑
022
陶姜坐门槛上,托着脑袋绞尽脑汁。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顾平章上回出去一趟,第二天王家下狱,第二次出去,王柳和他爹变成了上辈子的结局。
这次又出去,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呜呜呜她以为结局已经改了呢。
她迅速将赚钱养家提上日程。
想到这里,她再也坐不住,叫上顾薇和顾衷:“走,咱们去山里转转。”
三人背上背篓,陶姜循着昨晚的记忆走了没多久,便看见一株爱玉子。
橄榄球形状的果实,绿色,她凑近闻了闻,掰下来一个,敲开看里面的种子。
就是这个!爱玉子!手搓冰粉她来了!
“嫂嫂?”顾衷和顾薇蹲下,跟她一起盯着看。
嫂嫂脸上欣喜若狂的表情,让两人迷茫。
“薇姐儿,衷哥儿,看见这个了吗?我们就要采摘这个回去。”
“这个不能吃。”顾薇怕她不懂,解释道,“不好吃。”
“不吃这个,我要用它做一种好吃的食物。很好吃哦。”陶姜笑眯眯道。
“好吃的?”顾衷抱着啃了一口,漂亮的脸皱成了苦瓜。
委屈巴巴看向陶姜:“嫂嫂,苦。”
陶姜□□了一把他软软的卷毛:“不是吃这个呀。”
接下来的时间,三人背着小背篓钻进林子里找爱玉子。这种植物喜欢湿润的环境,他们在顾薇带领下,很快找到几株,一上午,顾薇的背篓装得满满的,衷哥儿也背了大半背篓。
再看陶姜,她背着半篓子,尔康手让顾薇和顾衷慢点走。
两人走半天,得站那等陶姜半天。
陶姜觉得太丢人了。
最后顾薇看不过去,硬是将陶姜死死抱着不肯给的背篓提了过来,挂在自己胸前。
小姑娘瘦瘦小小,皮肤黝黑,漂亮的脸笑得纯洁无辜:“我力气大。”
陶姜简直羞愧欲死。
回到家后,她将爱玉子果实倒在院子里暴晒。
顾衷惦记着好吃的,过一会儿,就跑过去仔细观察,看见没什么变化,便噘着嘴背着小手离开。
两只小鸭子跟雏鸟似的,整日跟在顾衷屁股后头。
顾衷走哪跟哪。晚上睡觉,小家伙甚至要将小鸭子抱怀里,被顾薇冷血无情拒绝。小家伙还哭了半天。
结果没人理他。
他便自己将小鸭子的窝挪到床边,乖乖爬上床睡着了。
结果第二天醒来,小鸭子跳到了他脸上,小家伙醒来,别提多高兴,在床上蹦蹦跳跳,被顾薇赶下去。
顾衷现在俨然成了村里小伙伴羡慕的对象。他可真威武啊,遛弯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两个鸭子小弟。
一群小伙伴天天跑来顾家门口探头探脑,果然看见顾衷屁股后面跟着的小鸭子就兴奋地欢呼:“啊!”
陶姜一看,他们又缩回脑袋,等会再探头过来,又看见小鸭子,又欢呼:“啊!”
顾衷发现小伙伴,吧嗒吧嗒朝着门外跑去,一头蓬松的小卷毛迎风飘荡,像一只小狗。
两个小鸭子忽闪着翅膀急急忙忙追着他跑。
顾衷一出去,就面对小伙伴们羡慕的目光。
他抿嘴笑,给小伙伴展示自己的小鸭子。
“大鸭,小鸭。”
陶姜汗颜。头一次觉得,自己起名水平有些草率。
“啊!”小孩子们又欢呼一声。
他们家里,只有人和狗才能有个名字,顾衷的鸭子都有名字!
好厉害的样子!
大家于是用更羡慕的眼光看着他。
这可把顾衷高兴坏了。一招手,带上小鸭子,带上小伙伴,往山上吧嗒吧嗒跑。
远远看去,可真威风啊,有鸭子小弟,还有一群孩子跟着他。俨然一副老大的派头。
陶姜都有点羡慕。
顾平章回来的时候,正看见顾衷上山的背影。
陶姜给地上的爱玉子翻了面接着晒,一抬头,就看见顾平章站在门边。
他身后,跟着一个乞丐一样的小男孩。比顾薇还小点,八九岁的样子。脸上又黑又脏,衣不蔽体,头发乱糟糟的,还光着脚丫,露出来的皮肤都是黑色的。
对上陶姜的视线,男孩像凶猛的野兽,眼神猛地警惕。
陶姜心里震惊,这小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好凶啊。
她看向顾平章。
顾平章丢下六个字:“捡回来的乞丐。”
小孩亦步亦趋跟着顾平章,警惕地看向她。
陶姜看见他脚掌上一道足以贯穿的伤口,看起来没有好好治疗,就这么赤脚走来的?
她对小孩道:“你站住。”
小孩看向顾平章。
顾平章想了一下,道:“他以后就叫顾剑。”
陶姜刚想吐槽他起名水平也不怎么样嘛,比她的大鸭小鸭好不到哪里去,还读书人——
等等,顾剑?
她睁大眼睛:“顾,顾剑?”
这不是书里顾平章身边那个从不离身的抱剑侍卫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冷血杀手。
她又盯着小乞丐看。
顾剑小兽一样的眸子看向她。
陶姜害怕地缩了缩脑袋:“你的脚有伤,过,过来,我给你治伤。”
“去吧。”
顾平章发了话,小孩才跟陶姜走。
陶姜总觉得后颈冷飕飕的。
顾平章杀她,也用不了武功高手吧?
顾薇回来看见顾剑,稀奇地瞧了半天。觉得他太脏了,指挥他站在院子中间。
她则提了一桶水,当头浇下去。
陶姜都来不及阻止。
“哎——”
算了。
顾薇几桶水下去,又让顾剑自己将身上搓干净,拿了一套哥哥小时候的衣服给他换上。
你别说,看起来是个英俊漂亮的小孩。
陶姜看看自己周围,都是好看的人啊。
最后又照了照水缸里的自己,还是自己最漂亮。
哎。
她给顾剑的脚上了药,包扎好,拿出一双鞋给他穿上。
这小孩性格很奇怪,一句话不说,跟小兽一样,静静在角落里观察,像盯着猎物的猛兽。
顾薇像完全感觉不到危险,指挥顾剑干这干那。
对于家里多出一口人,两个小孩都很新奇。
顾衷给这个新哥哥展示自己的小鸭子,屁颠颠绕着院子跑了好几圈,结果顾剑看都不看他一眼。
顾衷瘪瘪嘴,委屈巴巴跑走了。
沈三娘老是自以为悄悄地跟顾平章念叨:“怎么什么人都捡回来呢,看着跟土匪似的,怪吓人的。那双眼睛怎么那么凶。”
陶姜替她捏了把汗。婶娘真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大嗓门,就算压低声音,她站在门口都能听见啊。
不过她还是操心操心自己吧,这一家子,怎么看都是她最不受顾平章待见。
顾剑就是顾平章手里的刀,他说杀谁就杀谁。
陶姜连着好几晚都做噩梦。梦见被顾剑砍成好几段。
原主死前就被顾剑剥皮抽筋,那段描写当时别提多泄愤,现在就是她的噩梦。
这天,她半夜又吓醒。
顾平章看着她,道:“你很怕顾剑?”
作者有话要说:
这本下一章就要入v啦,感谢大家支持,爱你们~预收《虐文女主开始发疯》,点作者专栏收藏哟~裴嫣,末世第一混世魔王,一身蛮力堪称传奇,战斗机器,爱发疯,人见人躲。她死后,却回到了上辈子,——作为狗血虐文女主的一生。小时候被拐卖,人贩子当瘦马养大卖了个好价钱。认回靖国公府,各路牛马争相打压。救了失忆男主,几百章纠缠虐身虐心。嘶,牙疼。裴嫣回忆着剧情,露出地铁,老人,手机的迷惑表情。面对买她的肥猪,她歪头,一脚将肥猪踩入地下三尺。附赠断子绝孙套餐。面对自己跳下水,冤枉是她推的恶毒女配。裴嫣一手拎起湿哒哒的女配,轻轻抛出完美抛物线,女配入水冬泳,她开口:“喜欢你就多泡一会儿,别客气。”那天,恶毒女配在结冰的水里泡了一天。收获命悬一线加受寒病根套餐。面对心疼女配,替女配讨公道的男主。裴嫣回旋一脚,送他上天:“滚。”那日,男主收获踹断四根肋骨加全身骨折套餐。靖国公府众人吐血,这个裴嫣,动不动就发疯,还很能打。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妈的。*裴嫣觉得这个世界其实还不错。吃喝不愁,大家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比末世好混多了。……直到她遇上一个比她更疯的。宋璟,大业朝暴戾恣睢的太子,他性情不定,杀人如麻,虽生了一张昳丽容颜,却可怕如艳鬼,人人避之不及。突然有一天,他不杀人了,改缠着裴嫣,简直形影不离。众人害怕得不行:一个阎王够吓人了,两个加起来,还要不要活了,他们心里苦……小剧场:裴嫣对身后的跟屁虫很烦。打也打不走,骂也没反应。她打算出京,宋璟:“阿嫣,你要去哪里?”裴嫣:“关你屁事,滚,我要去游览大好河山。”宋璟:“我陪你去。”裴嫣:“你皇帝不做了?”宋璟:“没有阿嫣,皇帝有什么意思。”裴嫣:“……”进来就看武力值爆表钢铁直小可爱和恋爱脑病娇谈恋爱。
第23章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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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首辅的炮灰前妻》简介:
简介:本文将于周四入v,届时会有万字更新掉落,感谢小可爱们支持~么么啾~
陶姜很喜欢一本科举文。
男主顾平章容貌出众,从小有神童之名,21岁殿试被皇帝钦点为状元,后来更是扶摇直上,成为历史上人人敬畏的顾首辅。
这样一个人,16岁那年被妻子跟奸夫合谋下狱,受尽酷刑,落下一身病痛,最后英年早逝。
现在,陶姜穿成了大佬的这个炮灰前妻。
而奸夫已经将顾平章下了狱,十日酷刑折磨。
陶姜:???
想到原文中跟了奸夫的下场:堕胎,毁容,满脸坑洼瘢痕,野狗分尸,她打了个寒颤。
她马不停蹄去狱中见了顾平章。
昔日光风霁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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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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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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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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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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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0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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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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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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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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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0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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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0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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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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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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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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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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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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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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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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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顾平章容貌出众,从小有神童之名,21岁殿试被皇帝钦点为状元,后来更是扶摇直上,成为历史上人人敬畏的顾首辅。
这样一个人,16岁那年被妻子跟奸夫合谋下狱,受尽酷刑,落下一身病痛,最后英年早逝。
现在,陶姜穿成了大佬的这个炮灰前妻。
而奸夫已经将顾平章下了狱,十日酷刑折磨。
陶姜:???
想到原文中跟了奸夫的下场:堕胎,毁容,满脸坑洼瘢痕,野狗分尸,她打了个寒颤。
她马不停蹄去狱中见了顾平章。
昔日光风霁月 ……
打醮翁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始乱终弃了一个病娇(穿书)》作者:打醮翁
第41章 0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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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首辅的炮灰前妻》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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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顾平章容貌出众,从小有神童之名,21岁殿试被皇帝钦点为状元,后来更是扶摇直上,成为历史上人人敬畏的顾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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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0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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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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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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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0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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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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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0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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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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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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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051
在一栋豪华的别墅内的一间书房里,叶峥嵘正在很仔细的看着手里的报表,这些,都是每个月旗下所有的公司负责人交上來的业务报表,所有,他很仔细的看着,甚至,拿笔不停的在上面勾画着,因为,他清楚的知道,他需要通过这些报表,看清楚下面的那些人,更重要的是,他想,铺一条平坦大道,因为,他的时日无多。
“砰砰砰”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叶峥嵘沒有抬头,也沒有说话,因为他知道是谁,也知道对方知道自己的脾气。
门推开,罗通从外面走了进來,看到叶峥嵘正在忙碌,微微的愣了一下,说道:“我还是先出去吧,等老板你忙完再说。”
淡淡的笑了一下,叶峥嵘说道:“沒事,你说吧,我听着。”叶峥嵘沒有抬头,依旧很仔细的看着桌子上的报表。
对于眼前这个老板,罗通是打心眼里佩服,甚至有点觉得他根本不像是一个**的大哥,更像是一个生意人,而且,还是一个有良心的生意人,微微的顿了顿,罗通说道:“叶谦还在星光酒吧做事,洪天雄让他坐了保安经理的工作。”
“哦。”叶峥嵘应了一声,沒有说话。
“老板,我觉得洪天雄这么做是在收买人心,他明知道老板跟他的关系,可是,却沒有跟林放说起,显然是别有用心。”罗通说道,“老板,你应该对他多防范一点。”
淡淡的笑了一下,叶峥嵘说道:“你太小看叶谦了,凭洪天雄,还沒有资格收买他,我也很想知道叶谦到底能够折腾出多大的花样,你替我继续的盯紧一些。”
“是。”罗通应了一声,他只需要提供自己的想法,至于决策的事情那还是由叶峥嵘决定,而且,他也相信叶峥嵘的每一个决定都是正确的,这不是一种盲目的崇拜,而是,从他跟随叶峥嵘开始,直到现在,他就从來就沒有发现叶峥嵘有过错误的决定,如果一定要说有的话,那只有一个,叶峥嵘为人始终心存着一份善良,将自己辛苦打下來的产业,全部的交到了下面的人手里,让他们负责打理,这就容易形成国家和分封诸侯的关系,一旦他们的翅膀硬了,就很容易造反。
“对了,我让你查的事情你查的怎么样了,上次刺杀我的人到底是什么來路,查清楚沒有。”叶峥嵘放下手中的报表,伸了一个懒腰,抬起头,冲罗通招了招手,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
“那些人都是隔壁市道上的一些人物,在当地有些小名气,为人心狠手辣,干过不少绑架的事情。”罗通说道。
眉头微微的蹙了一
下,叶峥嵘接着问道:“那查出來谁是幕后的主使人了吗。”
微微的摇了摇头,罗通说道:“沒有,我亲自去了那边一趟,可是,却是一点消息都沒有,我想,对方从那么远招过來一批人,就是怕让我们查出來,老板,我觉得这件事情不是韩冬做的,就是仇寒江所为,他们一直都想除掉老板,只是苦于找不到机会,他们的可能性最大。”
微微的沉吟了片刻,叶峥嵘摆了摆手,说道:“肯定不是仇寒江,仇寒江这个人一向自大狂妄,如果他想对付我的话,绝对不会采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而是会光明正大的跟我较量,这也是我比较欣赏仇寒江的一个地方,虽然我和他的路不同,至于韩冬吧,这个人十分的阴险狡诈,城府很深,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也不像是他所为,以韩冬的精明,如果他要对付我的话,绝对不会有这么低劣的手段,也不会找那样的几个人,所以,我猜想,这个幕后的主使者是怕我猜出他的身份,所以,大老远的从东北那边招过來一帮人动手,因此,我怀疑这是我们内部的人出了问題。”
眉头微微一蹙,罗通的身上顿时的迸射出一股杀意,说道:“老板,你是说我们里面有内奸。”
淡淡的笑了笑,叶峥嵘说道:“不是内奸,而是想除掉我,取而代之,这个人倒是很深谋远虑啊,想的倒是很周到,不过,他似乎太小看我叶峥嵘了啊。”
“老板已经心中有数了。”罗通说道,“老板,要不要我去把他除掉。”
微微的摇了摇头,叶峥嵘说道:“这还只是我的猜测而已,并沒有任何的证据,而且,我也想个他一次机会,让他改过的机会,毕竟,都是跟随了我多年的兄弟,始终都有些不忍心下手啊。”
无奈的叹了口气,罗通说道:“老板,你太仁慈了,你给他们机会,可是他们却一点都不知道珍惜,不知道感恩,却还想置你与死地,这种人,根本就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或许吧。”叶峥嵘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不过,我还是想保留自己心中那唯一的一片净土,那一点的善良,如果连这些都失去了,我怕,我从此再也找不回自己了,在这条路上,我已经迷失的太远了。”
罗通微微的愣了愣,愕然的看了叶峥嵘一眼,心里暗暗的叹了口气,或许,叶峥嵘说的对,他根本就不适合这条路,只是,却无奈的走上了这条路,挣扎了这么多年,努力了这么多年,坚持了这么多年,但是始终,他觉得自己有些不像这条道上的人。
……
“老板
,你來了。”
一大清早,赵四正准备回去休息的时候,洪天雄从外面走了进來,慌忙的凑了上去,说道。
以前,洪天雄很少來酒吧,半个月能來一次那都是不常见的事情,可是,自从叶谦來到酒吧之后,洪天雄似乎來的有些频繁了,这也让赵四越发的意识到自己的地位在洪天雄的心里越來的越不重要,他的心里不由的有些紧张起來,他担心,如果再这样下去的话,自己的位置就被叶谦给抢走了。
“刚办完事情,所以过來看看。”洪天雄淡淡的说道,目光四处的撇了一眼,“怎么样,酒吧最近的生意还不错吧,有沒有什么事情发生。”
赵四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一个打小报告的机会呢,慌忙的凑到跟前,说道:“今天叶谦招了两个保安,我本來是不同意的,可是,老板很看重他,所以,我也不好反对,老板,你是不是对他有点太重视了啊,这小子的态度越來越嚣张了,我怕将來有一天他会连老板也不放在眼里。”
淡淡的笑了笑,洪天雄沒有说话,在沙发上坐了下來,抽出一根雪茄点燃,他很喜欢抽雪茄,因为,他觉得这才符合他的身份,他觉得,抽雪茄好像是高人一等似的,这些也都是正宗的巴西雪茄,很昂贵。
赵四微微的愣了愣,有些琢磨不透洪天雄到底是什么意思,略微的沉吟片刻,赵四接着说道:“叶谦这小子真的太不靠谱了,很显然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嘛,可是,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找來的人,上班第一天竟然跟客人动起手來,这样的人,太不靠谱了。”赵四将今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來,自然也进行了一定的加油添醋,恨不得直接告诉洪天雄,叶谦想杀了他取而代之,以便重新建立起自己在洪天雄心中的位置。
“哦,是吗。”洪天雄的反应还是那么的冷淡,眼中闪过一丝的阴霾,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赵四的心里不由的一阵嘀咕,眉头微微的蹙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微微的笑了笑,洪天雄抬头看了他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赵四,你跟了我有多少年了。”
“九年了。”赵四说道,心里不禁有些微微的发憷,弄不明白洪天雄到底是什么意思,浑身竟然忍不住的出了冷汗。
微微的点了点头,洪天雄说道:“是啊,九年了,虽然你沒用什么能力,但是有一点你很让我欣赏,那就是你的衷心,也正是因为这个,我才一直对你很器重,可是,你最近却有些让我失望啊。”
赵四的心里不由的“咯噔”一下,顿时的凉遍了全身
,有些紧张的看着洪天雄。
“叶谦那小子的确是一个人才,不过,始终还是初出茅庐,我很诧异,你竟然会那么的惧怕他,这是为什么,是你已经沒有了血性,还是这么多年只学会了拍马屁。”洪天雄说道。
赵四一阵愕然,越发的琢磨不透洪天雄是什么意思了,他这是在暗示什么,暗示自己去跟林放斗上一斗吗,“老……老板,我……我只是想一心一意的服侍你。”赵四说道。
“狗屁。”洪天雄说道,“我要你一个大男人服侍什么,赵四,如果你真的想我对你另眼相看的话,那就拿出你自己的本事出來证明给我看,那个叶谦不是赶走了他的兄弟吗,那倒是一个可以用的人。”
赵四微微一愣,顿时恍然,连连的应道:“是啊,是啊,还是老板考虑的周到,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满意的点了点头,洪天雄起身站了起來,说道:“好了,多余的话我也就不说了,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该怎么做了,证明给我看,知道吗。”说完,洪天雄转身走了出去。
洪天雄这么做,自然有着自己的目的,虽然他现在很想拉拢叶谦,但是,他也要清楚的知道这个小子是不是对自己衷心,而且,他也很想知道叶谦的能力到底有多大,究竟可以替自己办成多大的事情。
做大事的,必须要懂得牺牲,牺牲一两颗的棋子,对洪天雄來说,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棋子就是棋子。
第52章 0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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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0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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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其实也不用这么严肃!”妮可儿见到梭罗等人那一脸严肃的表情之后,顿时嬉笑道:“老祖对你们血杜鹃这么些年来,克忠职守十分的欣慰,他老人家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了先辈们的心愿,希望你们能够辅佐我,继续带着血杜鹃,守护我们国家的子民而已。”
原本这应该是一个严肃而又沉重的话题,不过被妮可儿这样嬉笑着说出来,反而就没有那么庄重了。但梭罗等人却不由都是面色凌然,这是他们每一个人在宗门里生存的信仰。
如果说之前的血杜鹃之所以会崩解,不单单是来自白羽门的威胁,更多的还是这个他们耐以生存的信念已经渐渐的模糊不清,自然就少了该有了凝聚力和团结。
现在,阿契厄斯大帝虽然还是没有回来,但是他的传人出现了,这塔姆祭坛打开了,这份信念自然就变得清晰和坚定起来了。
“少主,从今以后血杜鹃愿意听候你的差遣。我梭罗,也愿意用一生的心血,全力辅佐少主,完成大帝的心愿。”梭罗/ ,以至于之前她还想用自己救命之恩来约束梭罗他们几个。可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了。就算之前没有她出手相救,梭罗他们四个听到妮可儿成为了阿契厄斯大帝的传人,也一样会带着血杜鹃听命于妮可儿的。
信仰的力量是很可怕的,人也因为有了信仰,才会变得更加的伟大。
“谢谢,谢谢你们大家对我妮可儿的信任!”妮可儿十分的感动,一时间也只能说谢谢。
就在血杜鹃四人都愿意跟随妮可儿之后,叶浩然也为他们高兴。不管怎么说,妮可儿,还有梭罗都是他愿意结交的朋友。尤其是妮可儿,之前在塔姆祭坛之中的话,两人其实早已经彼此信任了。
“对了,妮可儿。现在血杜鹃的人都愿意追随你,你有什么打算吗?”叶浩然看向妮可儿。现在的血杜鹃早已经遭受了重大的打击,背后还有白羽门的威胁,妮可儿必须要有个长远的打算才行。
听到叶浩然这话,梭罗也对着妮可儿说道:“叶浩然兄弟说的没错,少主,你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妮可儿笑了笑说道:“我现在对血杜鹃的具体情况知道的也不多,所以暂时也没有想法。不如我们回去之后,等我将血杜鹃现在的情况都弄清楚了,咱们大家再一起商议今后的事情?”
“少主说的没错,咱们要立长远的计划,就必须弄清楚血杜鹃的现状。而且,最好还是要明白咱们国家异能者
势力的情况。”梭罗点头,支持妮可儿的话。
“既然梭罗你也没有意见,那么我们就先回去吧,这荒郊野岭的还真不适合人住的。”妮可儿毕竟是个女孩子,在这样的地方,有很多的不方便。
众人出了塔姆祭坛之后,很快就找到了驻扎在此的军队。这些军队本就在血杜鹃的控制之下,虽然血杜鹃影响力最大的两位大校已经死了,但梭罗一样有着一定的影响力。
叶浩然等人,直接乘坐军机回到了雅典城外,然后他们坐车回到了城里。
根据梭罗所说,血杜鹃的总部是设置在了雅典。手下控制了军方不少的势力,还建立了一个完善的情报机构。而现在x腊国国内异能者势力状态也比较的分散,大致分为六大势力。
血杜鹃和荡魔党都是老牌的流传下来的异能者势力。余下的都是一些比较松散的势力。除此之外,还有新进入的白羽门。
此刻,叶浩然和妮可儿他们来到了血杜鹃的总部,其实这是雅典一家有名的大企业。在知道这个企业原来是血杜鹃的企业之后,妮可儿真的很吃惊。
因为,原来妮可儿家族的企业,和血杜鹃的这个企业是对头公司。
在听到妮可儿这句话的时候,梭罗最为吃惊,说道:“少主,你是说莱克集团是你家的企业?”
“没错,有什么不妥吗?”妮可儿疑惑的看着梭罗。
梭罗微微皱眉,说道:“少主,你应该知道我跟你说的荡魔党吧!”
“知道,你说荡魔党和我们血杜鹃一样,都是有着长远传承的异能者势力。但他们已经迫于白羽门的威压,归顺了白羽门。”妮可儿点头说道。
“少主,你说的没错。荡魔党已经归顺了白羽门。而你家的企业……”梭罗说话有些欲言又止。
“我家的企业怎么了?难道和荡魔党有关联?”妮可儿看着梭罗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当即猜测道。
梭罗点头,说道:“据我们可靠的消息,少主家的莱克集团,跟荡魔党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听到这话,妮可儿显得十分的意外。她显然没有想过,自己的家族企业,居然和异能者势力有如此大的关联。
但在叶浩然听来,却并不奇怪。越是大的集团,基本上背后都会有异能者的影子。就比如叶浩然的华龙集团,也一样有异能者在背后支撑。
“梭罗你放心,既然我知道了这件事,那么将来的莱克集团只会跟血杜鹃有密切的关系。”妮可儿一脸肯定的说道。
梭罗并没有说话,显然这件事绝对不会如妮可儿说的那么简单。对于异能者来说,或者异能者势力来说,不管是和哪个大型集团有关联,但真正掌控者集团命运的人,绝对不会是这个集团的董事长,而是那些异能者,那些异能者势力。
所以,妮可儿想要让莱克集团变成血杜鹃的企业,就必须要从荡魔党手里争夺。这绝对不是简单的因为妮可儿的关系,就能够改变的。到了异能者的世界里,那么普通人的那些常识就都不作数了,更多的是讲究实力,只有在实力相当的时候,才会利用普通世界的手段来决定最后的归属问题。
这件事,叶浩然自然看得很清楚。于是对着梭罗说道:“梭罗兄弟,其实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我之所以留下来,就是为了帮助你们血杜鹃彻底站稳脚,不说让你们控制国内的所有异能者势力,但绝对会帮你们剔除白羽门!”
梭罗听到叶浩然这句话,顿时就放松了不少。血杜鹃现在因为内乱,早已经实力大打折扣。如果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异能者坐镇,他们血杜鹃的结局不用想都知道会是怎么样。
别说白羽门那样强大的势力,光是和血杜鹃一直明争暗斗的荡魔党他们都没有能力招架。这便是异能者世界的残酷,一切以实力说话。
“有叶浩然兄弟出面帮忙,那么情况就会乐观的多了。”梭罗一脸感激的看着叶浩然。
妮可儿虽然刚刚进入异能者世界,可她也明白了异能者世界的残酷。她更加明白叶浩然留下来帮助她建造血杜鹃,有多么大的好处。
“叶浩然,谢谢你!”妮可儿一脸感激的说道。
叶浩然笑了笑,说道:“没什么,如果换做我将来有什么事情,我想你们也一定会不顾一切的帮助我吧!”
对于叶浩然来说,帮助血杜鹃重建,不单单是为了妮可儿的承诺,更是为了梭罗这个难得的人才。所以,这件事,虽然现在是叶浩然在帮助他们,但其实,也是叶浩然在为自己招揽帮手。
“那是当然!”妮可儿和梭罗都一脸肯定的保证道。
“好了,你们继续商议,该怎么重建血杜鹃吧!需要我帮你们做什么,到时候只管说就是了。”叶浩然呵呵笑着。
“少主,我绝对咱们要重建血杜鹃得分成三步走。”梭罗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梭罗,你说说看!”妮可儿说道。
梭罗说道:“我们血杜鹃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补充足够的战斗力。而要补充战斗力,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
的。所以,我觉得我们第一步是要立威!”
“走出了第一步立威,让国内异能者知道我们血杜鹃不但没有衰败,反而更加的强大了,这样我们才能够站稳脚步,不论是在普通世界,还是对于我们异能者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梭罗解释道。
“第二步呢?”妮可儿问道。
“第二步就是低调,休养生息。因为我们已经立威,站稳了脚步,自然会吸收不少和我们志同道合的门人加入,渐渐壮大自己。”梭罗继续说道。
妮可儿点头,说道:“梭罗,你的第三步就是完成血杜鹃掌控整个国内异能者势力的目标吧!”
“少主英明。我就是这样想的。不过,对我们来说,这第一步最难跨出,我们立威的对象至少不能弱于荡魔党这样的势力。可荡魔党其实已经归属了白羽门,一旦和荡魔党开战,白羽门肯定不会袖手旁观。”梭罗喃喃的说着。他的这个三步重建血杜鹃的计划,其实一切都建立在了第一步上面。
“根据你之前告诉我的现在国内的异能者势力的情况,现如今我们除了荡魔党之外,似乎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妮可儿知道,现在整个国内的异能者势力,除了白羽门之外,最强的就是荡魔党,而荡魔党其实和白羽门本就是一家了。
第54章 0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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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首辅的炮灰前妻》简介:
简介:本文将于周四入v,届时会有万字更新掉落,感谢小可爱们支持~么么啾~
陶姜很喜欢一本科举文。
男主顾平章容貌出众,从小有神童之名,21岁殿试被皇帝钦点为状元,后来更是扶摇直上,成为历史上人人敬畏的顾首辅。
这样一个人,16岁那年被妻子跟奸夫合谋下狱,受尽酷刑,落下一身病痛,最后英年早逝。
现在,陶姜穿成了大佬的这个炮灰前妻。
而奸夫已经将顾平章下了狱,十日酷刑折磨。
陶姜:???
想到原文中跟了奸夫的下场:堕胎,毁容,满脸坑洼瘢痕,野狗分尸,她打了个寒颤。
她马不停蹄去狱中见了顾平章。
昔日光风霁月 ……
打醮翁是一名出色的小说作者,可阅读其他作品。
《我始乱终弃了一个病娇(穿书)》作者:打醮翁
第55章 055
“要注意什么?巧巧妹妹?”林奇不禁问道。
凤巧巧道:“不要凝视九凤门,心态一定要放平和,不要有敌意的心里,还有就是手上不要拿武器,也不要随意的动用功法。”
“明白了。”林奇点头。
“那一起进去吧。”凤巧巧说完,便是带头朝着前面走去。
虽然凤巧巧的年纪小,但是他在凤凰宗的地位,还真是不低,其他四人,都是跟在凤巧巧的后面进去九凤门。
林奇则是走在一侧,位置稍稍靠侧后方,这样也算是以示尊重。
只是当他们走到九凤门下方的时候,九凤门上面雕刻的九条凤凰,突然就像复活了一般,齐刷刷的睁开了眼睛,望向了他们。
林奇愕然一怔,他虽然没有凝视这九凤门,但是却是清楚的感觉到,他被这九凤门凝视了。
凤巧巧也是忽然停下来了脚步:“怎么回事?九凤门为什么要凝视我们?”
“是啊,我们之前通过几次,都没有如此凝视过我们。”
“听师傅说,这九凤门是有灵性的,那些妖魔鬼怪都逃不过他的法眼。”
“那现在是怎么了?我们又不是妖魔鬼怪,又没有冒犯之处,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我们。”
五人均是一阵狐疑。
不敢在轻易的走过九凤门。
林奇却是感觉到,这九凤门实际上是在凝视他,不由得沉吟片刻道:“巧巧妹妹,你们先过去吧。”
凤巧巧愣了一下道:“林奇哥哥,你不会觉得,这一切是因为你的原因吧?”
“试试就知道了,我先退后几步。”林奇说着,退后了几步,离开九凤门有一定的距离。
果然,在林奇达到了一个安全距离后,九凤门上的凝视,突然就消失了!
凤巧巧及四位师兄弟,看的一阵诧异,难道,真的是林奇的原因?可他不过才是一个金丹境的修炼者,怎么会有触发九凤门的凝视呢?
他们想不通,也不敢妄下定论,面面相窥了一眼之后,便是试探着朝着九凤门继续走去。
只是等到他们完全通过九凤门之后,那种凝视没有在出现过。
凤巧巧诧异道:“林奇哥哥身上,是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吗?”
“林兄弟心性纯良,按理说,不至于会冒犯九凤门。”
“是啊,虽然接触的时间短,但是林奇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们还是有大致了解的。”
“要不去禀告一下
宗主吧。”
五人的脸色都十分的古怪。
林奇不禁道:“巧巧妹妹,如果我强行通过,会不会惹怒九凤门?”
“这个我不知道,还是先行去禀告宗主在说吧。”凤巧巧六神无主,只能请凤囚心做决断。
只是这个时候,主殿内却是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不用来禀告了,让他自己走进来。”
“宗主!”五人听到这个声音,急忙抱拳跪拜。
林奇愣了一下,随后抱拳道:“宗主,在下林奇,受邀前来觐见,只是这九凤门太过奇异,若是强行闯入,只怕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九凤门有灵性,对于你这个外人,自然是有所防范,你身稳心正,不会有什么危险。”凤囚心的声音传来。
林奇道:“原来如此!有劳宗主提醒了!”
“原来没什么危险,林奇哥哥,你快进来吧。”凤巧巧在里面招手道。
林奇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朝着九凤门踏去,只是等到他靠近的时候,九凤门再次凝视他,一股无形的威压缓慢的降临。
林奇心头一凝,这个时候,他心神守一,坚守信念,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可随后,九凤门上的雕刻的九条凤凰,却是突然闪耀出了一阵红光,九道凤鸣之声响彻天际。
这九条凤凰竟是直接脱离了九凤门,化作九道凤凰虚影,猛然将林奇围绕起来,不停的打量着他。
这等奇异的现象,也让在场的几人吃了一惊。
“宗主,林奇哥哥他不会有事吧?”凤巧巧大呼道。
“是啊,宗主,这九条凤凰是真的?”
“为什么我们从九凤门过来的时候,没有发现此等异象,但是林兄弟却是能够让九条凤凰都活过来似得。”
五人都是一阵大呼。
这个时候,主殿传来了一阵波动。
紧接着,凤囚心的身形出现在了他们几人的身边。
只见凤囚心一身刺绣红衣,模样年轻,身姿卓绝,虽然是满头银发,却是不见半点老相。
随后,凤灵儿也是出现在了旁边。
“宗主,九凤门这是怎么了?”凤灵儿问道。
凤囚心看去,这九条凤凰虚影不断的缠绕着林奇,凤眼更是不停凝视,好似正在打量林奇有没有危险似得。
“九凤门沾染了真凤气息,经过了数千年的修炼,非常具有灵性,永远的守护着我们凤凰宗,如果不是出现了极大威胁,
他们一般不会出动。”凤囚心道。
“难道,林奇回威胁到我们九凤门。”凤灵儿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看看在说。”凤囚心道。
众位弟子,也只好转头看去,看看这九凤门到底要对林奇怎样。
此刻,林奇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还伴随着一股灼热之感。
这九条凤凰虚影,虽然没有实体,但是所纳涵的气息却是相当的恐怖,林奇甚至都感觉,这九条凤凰虚影若是一起冲向他,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然而,就在林奇脸色沉到极点的时候,他背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滚烫。
忽然间,他背上的六条龙纹也瞬间激活,散发出古老而神秘的波动,让林奇的压力顿时骤减。
还没等九龙圣令现形,这九条凤凰虚影,像是老鼠看到了猫似得,瞬间四窜逃亡,最后回到了九凤门之上,重新化作了雕像,不在有任何异动。
林奇全身一松,那种被压迫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恢复了正常。
只是,凤囚心等人却是看的一阵瞠目结舌,他们刚才真真实实的感觉到,林奇身上有一股比凤凰气息更可怕的气息。
众位弟子本想询问凤囚心,只是凤囚心一甩手道:“都进来主殿吧。”
众位弟子只好点头:“是。”
林奇心头虽然诧异,但看到几人进入了主殿,只好暂时打消顾虑,跟随一起进去。
主殿金碧辉煌,气势恢宏,高达十几米,人在这宫殿中,显得非常不起眼。
而在主殿最顶端,有一个巨型的凤凰图腾,图腾的下面,则是一把凤凰雕椅。
凤囚心端坐到了上面,众位弟子无不拱手低头。
林奇也是拱手恭敬道:“凤宗主,久闻大名。”
“林小友,我这几天都出去办事,本来昨天就应该接待你,不过在路上遇到了一点麻烦,所以有些耽误。”凤囚心道。
“凤宗主客气了,我在凤巧巧等几位弟子的招待下,过的很不错。”林奇道。
“嗯,你这次得到了武道大会第一,也是外界年轻一代的最强高手,只不过,跟我们如今的凤凰宗比起来,还有很大的差距,有没有考虑过,加入我们凤凰宗?让修为更上一层楼?”
凤囚心本是不想邀请林奇加入凤凰宗,只是叫林奇来交流一二,让他们凤凰宗跟外界建立起交流。
不过,刚才林奇身上有一股气息,竟然可以退败九凤门,这让她大为感兴趣,
便是想将林奇给留下来。
林奇一愣:“凤宗主,其实关于这一点,我早就跟凤灵儿说过了。”
“宗主,林奇因为放不下他的亲人和好友,拒绝了这方面的意愿!”凤灵儿道。
“哦?”凤囚心道:“你当真不想加入我们,和我们一起进入更高级的天灵域?”
“天灵域?”林奇诧异道:“凤宗主,你们已经可以进入天灵域了吗?”
这让林奇吃惊不已,他之前只听说,用全部的九龙圣令可以进入天灵域,何曾想到,凤囚心也有办法!
“想必你已经看到了,我们岛屿上有一艘正在建造的方舟,这一艘方舟就是通往天灵域的工具。”凤囚心道。
“凤宗主,那你们从何处进入?天灵域是否有什么通道或者大门?”林奇问道。
“这个等你加入我们凤凰宗,我自会相告。”凤囚心道。
林奇迟疑了起来,其实,他一直想见识一下,这个地域修炼者人口相传的天灵域,到底是一方怎样的地域。
可现在,他已经出来好长时间,哪里又不会让他的亲人和朋友担心?
左思右想,林奇还是放弃了。
“凤宗主,不是我不想加入,只是现在,我真的想回去见一下我的亲人和朋友,而且,这次我来凤凰宗,已经参观游览了一整天,收获良多,对各位的招待已经是心满意足,所以,我这次也是来告辞的。”林奇直接道。
凤囚心脸色略显不悦道:“林奇,我才刚召见你,你就要走,是不给我们凤囚心面子,还是因为,看不起我们凤凰宗?”
“凤宗主想多了,我只是归心似箭,有些急迫而已!”林奇道:“并没有半点冒犯之意,还请成全!”
“好,那我就成全你,你从今天起,不得离开凤凰宗半步!”凤囚心突然低喝一声,怒气大盛,整个个主殿内,都回荡着她的声音,震耳发聋!
林奇愕然一怔:“凤宗主,为何要为难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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