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有点慌,这个小弟偷偷成武圣动物园头牌》 第01章 义字当前,兄弟为先 “谁教你来的?” “全凭自己本意。” “谁人引进?” “由引见师张魁张师傅引进!” 到了此时,堂上之人瞥向身侧长衫老者淡淡询问:“他是张老您引进的?” 闻言张师傅捋须点头:“此人确实是我引进。” 堂上之人点点头,目光重新往下看去:“我们的规矩你知道吗? 寥寥青烟,伴随着堂上魁梧男子低沉话语,好似都逸散不少。 闻言,杜浩神色肃然,朝堂上挂着的画像拱拱手高声道: “一炉清烟往上升三老四少在堂中 弟子上香把爷请迎来祖太潘钱翁 二炉香烟升过空三老四少喜盈盈 师太迎来上面坐弟子上香把礼行 帮内十禁,三谈三不谈、三露三不露,义气千秋,师徒如父子,同参如手足。 道义正宗,义气为先,弟子知道!” 闻言,堂上之人与身侧几人对视一眼都是满意点头:“不错,不过入门后,犯了条款,就要受训,你不怕吗?” “若犯了条款,私通外人,或是不志不义,愿受三刀六洞之罚!” “兄弟吃的三分米,七分沙,你能受这种苦吗?” “兄弟能受,我也能受。” “你可知本帮不请不带,不来不怪,入帮容易出帮难,千金买不进,万金买不出的规矩? 正所谓,头戴红缨脚踏泥,落在人间夜夜啼。今晚捉尔来作证,反骨奸心照此鸡。 进来后若想出帮必须要先挨三刀,刀刀穿体而出,你可想清楚了。” 所谓三刀六洞,便是每一刀都要穿体,一刀两个洞,三刀也就是六洞。 “弟子明白!”杜浩再度拱手抱拳。 堂上之人点点头:“既然如此,开设寄名香堂,受洗吧!” —— 当走完繁琐入门流程,杜浩已经是面色有些疲惫。 “你想跟我巴青讨口饭吃?” 坐于首座的巴青八爷,眼睛微眯,摩挲着玉扳指,慢条斯理,好似随口一问。 杜浩却不敢怠慢忙再次下拜:“是!” 这是他重生以来,做出的最重大决定,且入门仪式一旦开启,那绝无退出中断可能,除非想被这群帮派分子乱刀斩死。 “能混上一口饭的堂口的老大多的是,脚行三十三签我子承父业,乃是最下等的一签,油水也是最少的,为什么要跟着我?” 八爷轻敲着扶手,似乎在沉吟着什么,目光也是微微低垂。 轻轻的敲击声,却好似捶打人心脏,在这寂静香堂内极具压迫感。 杜浩毫不犹豫的答道:“因为只有跟着八爷才能出人头地!” 他决心来投奔这位巴青,当然不是毫无缘由的。 巴青,青帮悟字辈二十三! 津门作为京畿地带,下辖五县之地,紧临港口漕运,走南闯北贸易往来频繁,常住居民有近百万。 这个年代的津门,乱象横生,京城的达官贵人,下野的军阀纷纷来此地定居更是带来了大量资金,洋人的入驻。 还有各家武馆在此开立门户,帮派在这里拥有肆无忌惮滋生的资粮。 有达官贵人的资金,有洋人的生意,交通极其的便利,漕运海运加持之下。 大大小小的混混帮派在这里盘根错节,很多大混混刚打出一点名头,明天就会被另一伙大混混给斩掉。 且武馆众多,混混帮派的厮杀也更为激烈,天天都有人厮杀,抢夺地盘,在这蛮荒野蛮的时代,谁的拳头大,谁就能赚到大洋,玩到漂亮妞,谁就能吃香的喝辣的。 其实杜浩并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而是从后世而来,也就是所谓的魂穿。 来这里一年,本以为能利用后世先进知识成为人上人,事实上,并没有。 用那句话来说,就是,出来混要有势力,要有背景。 穷人是没有试错资本的,而这个时代,试错就是死。 出生起点很低,就算你有远见卓识,也是空谈。 至于前世网文,穿越就各种搞这个搞那个,搞得风生水起的。 大多扯淡,古人没这么蠢。 至于搞个新奇发明,大捞特捞,那就更扯了。 这儿的帮派混混,就算是乞丐都得要刮你一身油下来。 他不是什么历史民俗研究人员,眼下算是他为数不多知道的事情了。 也是目前实实在在能抓到的机遇。 青帮红帮,津门两个最大帮派。 而巴青,则是一位牛人,现在看起来地盘和油水都是最少的。 脚行在津门有三十三签,代表着三十三位把头。 巴青目前是最小的把头,青帮中辈分也不大,地盘也是最小。 但这不妨碍这位八爷,日后成为青红两帮双龙头。 这人有个特点,很会舔。 古往今来,当把‘舔’用对了地方,那么他将无往不利。 这也是杜浩根据记忆,知道最快上位的方法。 这个年代做一个老老实实的普通人,那就会如祥子一般最后逐渐被这个吃人社会所吞噬。 至于找组织,寻求那股红色力量。 抱歉,这个年代哪里去找? 现如今这股红色力量都还未真正崛起,还受到光头的围剿,通讯也极其不发达。 出门在外,想要平平安安都是一种奢求。 现在是31年,也就是民20年,军阀割据虽然已经结束,但到处都流窜着乱兵,战争依旧时有发生,就算是权贵出行都得请一队护卫。 而城内也不安全,杜浩能走到上梁山,拜山头这一步,实属被逼无奈。 “跟着我才能出人头地?哈哈!” 闻言巴青顿时一拍扶手放声大笑着。 他这一笑,身边的几位混混小弟都是附和的大笑起来。 笑声之中,虽然不含任何情绪,但却透着一丝嘲弄。 巴青上首看着下方的年轻人,对方这体格还算壮实,虽然皮肤黝黑,但生着一张宛如刀削般冷峻面容,倒有点混江湖的凌厉之气。 “你八爷我现在都没能混出头,你凭什么就能混出头?” “八爷,弟子听说过您以前的事迹,您够狠,我也够狠!” 杜浩的声音在堂内响起,众人笑着笑着渐渐都笑不出来了,目光都是纷纷看向八爷,因为这一刻八爷的笑声顿住了。 堂内气氛霎时间凝固,八爷笑容收敛,面上有些肃然,魁梧的体魄微微前倾。 那张宛如虎豹般的脸型一下子放大,宛如猛兽在审视着猎物,上下打量着。 半晌八爷方才咧嘴一笑,脸上那不怒自威尽皆转为满脸喜色,猛地一拍扶手。 “好小子,的确够狠!” “不过.......你一个外人当时为何敢锉棱子?虚报是我门中之人?这风头你出了,让弟兄们怎么办?” “弟子不过是仰慕八爷,仰慕兄弟们,一心愿意入门,以此为投名状!” 听着杜浩无比坚定的话,再看双手抱拳半跪在地。 其中一只手已经满是红肿水泡,胳膊上还有几个血洞,八爷忍不住眉头微扬。 所谓锉棱子是津门这边混混的玩法,便是两个帮派间抢地盘,双方带头的大哥叫棱子。 锉棱子就是双方摆一个油锅,里面放铁签子去炸,大哥则是从油锅中捞出炸滚烫的铁签子往胳膊上穿。 双方轮流,看谁撑不住。谁先胆怯,那以后见面就识趣点滚远点,别找不自在。 在津门这块混混们也遵循这规矩,按他们的说法,那就是丢不起这个人。 在津门,混混抢地盘,大多都是这调调,打打杀杀的时候反倒是少。 玩的就是自残,玩命,比谁更有胆谁更狠。 且大多都是带头大哥出马,讲究的是...... 我是大哥,你们都得我罩着,所以我先。 杜浩也是重生一年时间在市井摸爬滚打知道的。 这里可不像是港片里那些社团大佬能吃香喝辣的,带头大哥都讲究一个带头冲锋凡事在前的道理。 除非混成龙头,不然大哥敢享乐,那第一时间就会被小弟给斩了。 第02章 这个江湖不好混啊! 闻言,八爷顿时就乐了,笑骂道:“他娘的,你这么不怕死,下次要不试试削指头和炸果子?” “弟子觉得,只要帮中有需要,谁都敢!不敢,哪有颜面跟着八爷您混,如何跟着兄弟们混!”杜浩一脸义正言辞,心里则是一阵腹诽,放屁。 所谓削指头,炸果子,算是更高级别玩法。 前者就是拿锋利小刀一点点指头上的肉削掉,露出森森白骨,最后还精细的剔掉骨头肉渣。对方不敢照做那就麻溜滚远点,有人敢照做,那就坐下慢慢谈。 后者与锉棱子差不多,不过这次不用大哥上场。 果子在津门也叫油条,炸果子就是炸油条。 双方摆开十口油锅,双方小弟抽生死签,抽到谁谁往里面跳,双方哪边先怕了,那就算哪边输。以后这块地盘再也别想染指。 可以说津门混混全特么一群硬骨头,在去年九月,杜浩就有幸见识过一次。 也的确有人敢往里面跳,不过滋啦啦瘆人的声响后,一股青烟升腾而起,没多久,先前还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就剩一把骨头。 这时,过来几人把骨头捞上来,用油布一裹,这就叫“炸果子”。 至此之后,杜浩就知道,这年头就算是帮派也卷啊。 可又能如何?风越大,鱼越贵啊! 帮派卖命,可底层又要命又穷。 杜浩就看到不少人被忽悠着被人家打包卖到了海外,也看到混混随意吃喝,小摊小贩不敢索要钱财。 一些丧尽天良的,甚至直接强抢一些无依无靠没多少关系的穷苦人家儿女,转手就是几枚大洋。 有些人看着年年产崽,却生一个少一个。 尤其是一些军阀下野时,如若在路上走慢了点,人家大兵一粒花生米就过来了。 尸体都是随意丢弃的。 这也就算了,一想到再过几年,那白色膏药出现在大江南北时,才是最恐怖的时候。 所以,杜浩想要尽快实现阶级跃迁。 而想要实现阶级跃迁,在这个年代,一定得有关系有靠山,不然啥也不是。 在这津门达官显贵,知识分子不知凡几,他们远没有后世那些人想象的愚昧。 事实上只要涉及到钱财,哪怕是一些市井之徒也能展现出远超现代大学生的机智。 后世之人在这里,不摸爬滚打多年,想要在这里玩明白痴心妄想。 哪怕帮派再如何危险,这个江湖再如何难混,他也决定搏一搏。 直至今日,一切的准备谋划都完美在进行。 “你很聪明,知道搭上张师傅的线,知道抓住机会。 不过.......张师傅武行出身,正所谓内八行,金评彩挂,皮团调柳。 张师傅可是内八行中的上四行。 正所谓行行出状元,怎么,张师傅都是快成行中状元了。 好好的内行不做,跟着我这个下九流混,说出去可不光彩啊!” 摩挲着扶手,巴青目光沉吟看着杜浩。 这也是考教,入帮有三问两看。 问出身,问缘由,问忠孝。看人品,看血性。 正所谓三问两看,双膝跪尘埃,焚香朝五台,弟子请祖师临坛把山开。 如此才为拜山头成矣! 杜浩知道这要是没说得让对方顺心,那往后保不齐会落个被冷落下场。 青帮弟子要求极其严格,一审二审的,堪称考取功名也不为过。 “张师傅曾说过,三教九流是一家,脚行中出武行,却干最累的活,做最讲规矩的人。 弟子觉得都说咱们脚行是一群扛大个儿,耍胳膊根儿。 弟子却以为不然,这得看跟谁。 正所谓船载千斤,掌舵一人,千人上路,主事一人,八爷您就是这样一人!” 一番行话,好话一通吹,说完,杜浩忍不住心下松了口气。 见到八爷那明显带着笑容的脸色,就知这关过了。 “不错!你这人说话中听,看你说话条理清晰,以前可是上过学?” 杜浩重重点头:“孩童时上过私塾,曾跟随父亲与洋人打过交道。” 巴青微微诧异:“为何沦落至此?” 杜浩知道这就是一次考察,也是自己的机会,从容道:“弟子出身河北河间县,鸿村。 父亲曾是商行朝奉,因为曾有次为东家算错了账,差点被执行家法打死,好在东家还算良善放了我父。 可从河北一路准备投靠津门亲戚寻求一件差事,半路遇上了从北边溃逃的海冷子,家财被洗劫一空,父亲反抗被毙,好在母亲与我后一脚,躲过这一劫。 如今与老母定居南楼街,老母近些年来以泪洗面双眼已瞎,弟子这辈子不求能娶到媳妇,只能尽可能为老母养老送终。让她老人家平平安安过往下半辈子。” 杜浩这番话可不是胡编乱造,这的确是他重生这具躯体的亲身经历。 闻言巴青看向杜浩的眼神柔和了许多,“家贫出孝子,国乱识忠臣,这话不假。” 片刻后,八爷起身在堂内稍作踱步,这才中气十足道:“都进来!” 一声令下,很快堂外几十名弟兄呼啦啦的鱼贯而入。 略微一数,竟是不下四五十号人,个个都是站没站相的。 大多穿一身青色的裤袄,一件青洋绉的长衣披在身上,扣子是不会扣上的,有时也披在肩上或者搭在手臂上;腰间扎着白洋绉的搭包,脚上穿着蓝布的袜子、必定要有一双花鞋;都是留着一头辫子。 而这也是津门混混这个年代常规打扮,甚至为了为了凸显与常人的气质,辫子上要接大绺的假发,美其名曰辫联子,假发越粗越好。 而且不能垂在背后要搭在胸前,有的甚至在每个辫花上插一朵茉莉花。 走路也是如同跛脚一般。 如果在街上看到有人迈左腿,拖右脚,左摇右晃的,必然是混混儿无疑。 咚咚咚! 就见八爷轻敲了三下,混混们一激灵,腰板瞬间站的笔挺,哪怕依旧没个正形,但比之先前好太多了。 八爷虽说是干脚行的,但他是统筹,是管理,讲究的是抽水抢地盘。 故而这里的弟兄们都是打手,套后世的话来说,都是团伙骨干,尤其是前面第一排汉子,倒是有几分悍勇之气,身上打扮也十分寻常没整那些花里胡哨的。 一般抢地盘或者敲打旁人,这些人手也就足够了,实在不行才会叫上干脚行的弟兄们。 毕竟帮派地盘要抢,钱也要赚,不能耽搁了。 八爷缓步在混混前来回踱行,淡淡道: “赶今儿起,杜浩已正式入了青帮是我弟子,八爷我是‘悟’字辈,杜浩就是‘学’字辈,从今往后杜浩的话,就是我巴青的话!” 闻言一众混混都是心中惊愕,旋即齐齐朝杜浩鞠躬齐齐喝道:“见过浩爷!” 好家伙,成团伙小头目了。 杜浩笑呵呵摆手:“不必多礼,都是兄弟,以后相互照应。” 虽说杜浩如此说,但一众混混可没敢当真。 要知道青帮不同于红帮,讲究的是一脚门内一脚门外。 拥有青帮正式辈分的,那就算还在考察期,那也是正式成员。可不是他们这群普通混混可比的。 红帮讲究的是入门皆兄弟,但青帮都是师徒制度。 正所谓青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 帮规也算是有好有坏,好处是足够严谨,每一位正式弟子都是经过严格筛选,并且有值得信任的担保人作证,相比之下红帮就松散许多。 八爷环顾众人,略作沉吟,这才道:“李力,熊山,你们以后就跟着浩子,以后你们手底下的脚行地盘也归浩子管。” 闻言人群中后边两个浑身松松垮垮,鞭子扎着花的汉子腰杆挺得更直了忙道:“是,八爷!” 第03章 八爷 杜浩兜里掂量着五块大洋,有些心不在焉的行走在南楼街道之上,身后李力,熊山二人则是毕恭毕敬紧随其后。 说实话,之前还只是凭借记忆,选择拜八爷的山头。 但经过此番接触,八爷虽然目前地盘小。 但通过此人拿捏帮众,树立威望的手段,可见.......此人行事做派十分老道,且深谙人情世故。 不过也是,如果没点脑子,估计早就被人给斩了。 “第一步入青帮成了。” “之后就是在帮内建立自己的威望,人脉。” “目前还是要先多搞点钱财!”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就有人脉。” 想到这里,杜浩不由心中一阵苦涩,赚钱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这年头底层工人一月能赚几块大洋就算是不错了,就算是一些知识分子教授一月也就几百大洋。 据说就连八爷,一月抽水才三百大洋,他一个把头手底下数百号弟兄,这么点钱着实是寒酸了点。 不过在津门,底层工人只要肯吃苦,还是不会饿死的。 毕竟现如今一块大洋还是可以买八九斤大米的。 脑子里思绪乱飞,杜浩扭头看向身后两兄弟:“李力、熊山,哪块地盘归你们管?” “归你大爷管!” 突的一道尖细的声音响起,杜浩一愣,左右看了看,目光最后落在熊山这大个子口袋里。 口袋里竟有个小家伙。 那是一只通体乌黑的鸟,俗称八哥鸟,又叫黑八哥、鸲鹆。 杜浩有些古怪,八爷面前养八哥,你是不是想被斩死? 见此如同病痨鬼一样的李力,一甩满是油垢的鞭子,忙笑着解释道:“浩爷,大山原名不是这名,他以前可是个贝勒爷哩。 这是他的爱鸟,叫鸡哥。 嘴碎了点,喜欢胡说八道,您别在意。” 说着李力拍了拍大个子熊山的肩膀,熊山显然有些沉闷,点点头。 “鸡哥?”杜浩一愣。 “对,浩爷,大山三大爱好,斗鸡,走狗,玩鸟。 他以前在京城有只鸡,头顶就有这撮毛。 睹毛思鸡,名儿就这么来的。” 闻言,杜浩一头黑线,咋不叫山鸡哥,黑鸡哥? 目光不由着重打量着熊山。 的确是个体面人,哪怕穿着破旧,但依旧收拾的十分整洁,不同于李力这般邋遢满是油垢。 杜浩也没询问为何沦落至此,这年代谁都有谁的难处。 他也不是愤青,人家虽然是贝勒爷,只要肯踏踏实实,没有什么遗老遗少习性,就可以当朋友。 “大山这人性格沉闷,嘴又笨。唯独和鸟说话利索,这不,他自己倒是养废了,这鸟倒是养一嘴的京片儿。一般人要是和它斗嘴还斗不过它。” 李力显然和大山关系不错,卖力的为他在新大哥面前说着好话。 “好了,回到刚刚的话题。”杜浩笑着摆摆手,现在也算是明白这两人的大致性格。 “浩爷,咱们地盘也在南楼街,靠西南楼的三条街都是咱们的地盘。” 李力咧着满嘴大黄牙笑着介绍道。 来这里这么久了,越是在东西南楼几块区域混的,杜浩当然清楚对方所指哪里。 南楼在现代什么样儿,杜浩还真不太清楚,他前世也不是津门之人。 但现在却知道,这里就是窑工和难民聚集地,放眼看去到处都是破烂、污秽,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拾粪人在用镊子捡地上干燥的夜香。 别看这东西脏,但在城里干着活也能营生,甚至还有为此抢地盘的。 脚行扎堆也称脚帮,拾粪人,粪帮? “你们每月能抽到的水多少?”杜浩环顾一圈淡淡道。 李力忙道:“嘿嘿,浩爷,大赚啊,一月少说有十块大洋,运气好,一月有个二十大洋!” “真穷!” 杜浩心中无力吐槽,不过仔细想想也知道,南楼这破地方能有几个油水,都是一群苦哈哈,这儿需要用上的脚行少,一群穷鬼身上也榨不出几斤油来。 不过他可没想靠抽水过活,需要的不过是青帮这块大旗。 扯虎皮做大旗,这块他还是明白的。 “你们跟着八爷混多久了?” 李力笑道:“浩爷,这没多久才两年半,您知道的,八爷继承老八爷那签,也不长,现在大家也很知足的。 老八爷和文爷抢总把头位没抢过,还能留下点地盘,本就不容易,八爷接手时只有三四条街,现在可比以前好多了!” 静静的听着李力谄媚的絮叨,略作沉吟,杜浩在兜里掂了掂,分出两块大洋:“小李,还有大山,这两块大洋就算是兄弟我刚来,请你们喝个茶,不要嫌少啊。” 李力诧异的看了看杜浩,旋即忙不迭道:“浩爷,您是大哥,这哪能让您刚来就破费?该我们请您才是啊!” “破费?不破费,爷今个儿要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 尖细的声音响起,三人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杜浩:“........” “拿着吧。” 说着杜浩深吸口气,又从兜里把另外三块大洋拿了出来,“这三块大洋就请大伙喝口小酒。” “谢谢浩爷!浩爷大气!” 闻言李力也就不再推辞,他怕再继续下去,这鸟会逼得这新老大乱刀斩死他们。 虽说两块大洋不多,但这代表这新老大很仗义。 其实刚开始花费重金反而让人惶恐不安,一共五块大洋,不多不少,其实就是一个善意信号。 更何况底层人,辛辛苦苦好些天才能赚到一块大洋,这也不少了。 “多谢!多谢浩爷!您以后就是咱俩亲大哥!”李力忙不迭点头哈腰。 这大佬似乎看着很好相处的样子。 —— 望海楼23号一处典雅的四合院内—— 这是八爷的宅邸,算是老八爷留下来的遗产,占地不小,地段也不错。 此时他端坐在厅堂内聆听着,思考着。 如今不过才初春,空气中还有着寒冷,不过八爷却一身短褂丝毫不在意。 “八爷,杜师弟给小李,大山两人送了两块大洋,又送了三块大洋给弟兄们喝酒。”陪馆顾有才低声道。 八爷闻言不由一笑,点点头,“的确是个机灵人。” 见此顾有才不再多言。 过了半晌,八爷放下茶盏淡淡道:“可查清楚,他是如何搭上张魁张师傅关系?” 顾有才点点头又摇摇头:“杜师弟的家庭情况与他描述相差无几,家中的确有一双眼失明老母,只是与张师傅搭上线就不甚明了,除非直接询问张师傅。” “有点意思,张师傅这年岁已经很久没收徒了,这小家伙还能让张师傅开口难得啊。” 八爷轻笑一声:“好了,之后浩子那边小事就不要告知我了,有大事再说。” “是,八爷!” 说着顾有才拱了拱手,旋即很是恭敬退下。 青帮极其讲究规矩,他是陪馆,八爷是坐馆。 这就相当于一个堂口的,副堂主与堂主。 两者既是上下级,按青帮规矩也是师徒关系。 顾有才离去不久,没多久就见一位美妇人走了进来。 女子是八爷的新纳的一房姨太,名叫红鸢,年方二八,长相算不得出挑,但很会撩人。 “八爷,刚刚才开了寄名香堂新入一弟子,怎么还是愁眉不展的?” 红鸢拿着丝绢手帕笑盈盈的来到八爷身后为其揉捏着。 “唉,还不是文爷那事。我父亲死后,这文爷就一直压着我,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那又能如何?按规矩他也没法直接动咱们,对了爷,中午可有什么想吃的,我这就为您准备准备。” “吃你怎么样?” 啪的一声,八爷一把就抓住红鸢的纤纤玉手,忍不住心中直痒痒。 见此红鸢面色羞红,也不拒绝,只是娇笑道:“吃我,那可不兴白天吃。” “走!这哪还能分时候。” —— “爷,真的要我穿上这衣裳吗?” 来到卧房,红鸢有些迷茫的看着八爷从衣柜中拿出的藏青色长衫。 “这....八爷,这衣裳,不是我前段时间您让我定做的吗?” “对,就穿这件。把头发束起来,在后面扎个辫子,对,就是这样!” 八爷双眼冒着光,这衣服如若有熟人一定能认出,这就是文爷经常穿的长衫款式。 “他娘的文爷,我给你一顿收拾!” 心中暗暗想着,八爷嗷的一声,就扑上刚刚换好衣裳的红鸢。 第04章 机遇与机缘 —— 经过一番闲聊,对于李力,大山二人,杜浩也算有了个初步了解。 李力父母早亡,独自一人照顾小妹,兄妹二人相依为命。 这年头,以李力这种混混能不拿妹子换钱,已经称得上人品不错。 而大山,如李力所言,孑然一身,无亲无故,家底都被挥霍一空,性格沉闷,但相处久了能发现此人面冷心善。 “不过这二人还须多多观察。” 杜浩很清楚,这二人说到底还是八爷的人,说不定自己稍有上位的想法,这手下转瞬间就会斩死他。 一炷香的功夫,他的头颅估摸着就呈在了八爷案上。 又聊了会,正准备让李力和熊山不必跟着自己,该忙啥忙啥。 却见就在这时,污秽遍地的街道尽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砰砰砰! 枪! 是枪! 伴随着枪响的瞬间,几乎是下意识,杜浩与李力熊山几人都是不约而同往附近巷子里掩体后钻。 枪,在津门并不少见。 无论哪里,不时都能看到背着长枪的大兵路过。 这也就现在局势逐渐趋于稳定,如若是往前几年,军阀斗争最为激烈时,听说津门还发生过大规模枪击事件。 且随着哪一位军阀上台,都会引起一阵鸡飞狗跳的清查,故而听到枪响那是再正常不过。 杜浩重活一年来,陆续看到枪击事件已经不下三次,局势稳定状态下就有如此频率,可见一斑了。 “不对啊,咱们这破地方大兵平时都不愿来,今个儿太阳打西边来了?” 李力狐疑的看了看太阳。 对此杜浩也挺奇怪的,南楼又没什么权贵,这儿都是一群穷鬼,也刮不出一两油出来。 伴随着枪声越来越近,几人也发现这是一伙人在追击一个人。 跑在前头的是个穿着一身脏兮兮的对襟短衫,穿着布鞋在不时有坑洼的街道上却是健步如飞。 这人看着还挺年轻的,顶多二三十岁。 而在他身后落后十来步则是七八个巡捕,不时停下开枪,子弹激射,枪管则是喷吐着浓烟。 “咦,武馆的人怎么招惹上巡捕了?” 见此,李力狐疑。 杜浩心里也是暗暗点头,判断这人身份还是很简单的。 这年头,敢直接剃发的,要么是权贵,上流人士,学生,知识分子,要么就是一些武馆之人了。 而前面几种很显然不会是这种穿着,目前底层人除了一些少数武馆敢于剃发之外,几乎还是保留着鞭子。 枪声愈发近了,那些巡捕的叫嚷声也逐渐清晰。 “他娘的,这还真是个滚刀肉,也忒能跑了,跟猴似的!” “老总,老总,不要急,我们马上就逮捕这人,蔫坏损的,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冲撞老总!” 此时躲在墙角的杜浩几人清晰看到不远处几名巡警的交谈。 前头几人正朝那武馆之人追击射击,而后边几人却是对一名矮个子男子点头哈腰的。 而随着那人开口的瞬间,杜浩瞳孔骤然一缩。 “浩爷,您怎么了?不就是一个东洋鬼子嘛。”李力狐疑的看向杜浩,发现老大似乎情绪有点不对劲。 “这群副爷这是在干嘛?为什么在这东洋鬼子面前跟个怂包蛋似的?” 杜浩眉头紧锁,一手用力的揉搓着眉心,他甚至都感觉现在是不是已经到了那个特殊时期。 “唉,这多稀罕啊?看着东洋鬼子的穿着应该还不是租界出来的,像是驻屯军出来的。 嘿,估计又是哪个不想活的去驻屯军那儿铺家伙了,浩爷您瞧好,这汉子不是被打死就是被逮捕交给人家处理哩。 这年头副爷们一个个手黑着呢。” 李力一阵摇头晃脑的啧啧不已。 但杜浩听得却是心里一紧。 驻屯军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一支在抗战之前就长期驻扎在各个要害城市的东洋军队。 津门这地儿有个三惹不得,租界惹不得,驻屯军惹不得,巡捕惹不得。 此时那东洋鬼子很是愤怒,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而那巡捕长官则是点头哈腰的。 见此杜浩一脸的失望,不过看到那巡捕长官口袋里鼓鼓囊囊的,再看对方面上虽谄媚,但眼神深处流露着的厌恶。 杜浩明白了。 说白了,这是一次交易。 东洋鬼子给钱了,毕竟现如今津门大半地盘还是掌握着军阀手中。 再看那边,却见那武馆汉子已经被逼到一个死胡同,几名持枪巡捕正一脸冷笑。 “这叫介叫嘛事!再能打,还想着去堵枪眼,这不就是找死么?”李力一阵摇头。 杜浩一阵焦急,反抗就得被枪杀,不反抗就得被捕。 —— “刘武!你也算是一条好汉,听说你前不久还为打赢过洋人力士,怎么就想不开呢?” 见一脸国字脸的刘武浑身灰头土脸的样子,为首巡捕长官摇头轻笑。 “甲午双周按序回,家仇国恨永堪悲。 清廷贪腐山河破,倭寇狼子心肺没。 我刘武不是想不开!而是早就看穿这群人狼子野心,可笑,名为同文同种,实则包藏祸心。 一群愚昧之辈,给人当狗都不知道!” 刘武一脸的怒容,而那几名巡捕闻言都是面面相觑,旋即都是一脸的羞恼。 “开枪!开枪!他娘的还敢骂人!” 伴随着为首巡捕长官的怒吼,几名巡捕也不犹豫,纷纷开枪就射。 对他们而言,死个把人不算什么,这又不是学生,学生还得怕他们闹腾起来。 这刘武匹夫一个,又是在这南楼,杀了就杀了。 砰砰砰! 接连几声近乎必中的枪响,相隔不过十米,就见这刘武身形如梦似幻,一步一趟之下,后脚猛蹬而出。 快迅、猛烈,如箭出弦;意一动,身一抖,子弹竟是齐齐落空。 下一瞬,他的身形动作宛如灵猴,腰脊一伸一缩,躲开子弹的同时,整个人也是一跃而起。 就如一只真正的猴儿,有缩身之法、纵山之灵、偷取之巧、攀登之能。 嗖嗖~ 这人速度飞快呼吸之间,动作快而有力。纵跳伸缩之下完整连贯。 啪嗒,再看时,此人已经灵巧落在胡同上方围墙之上,身平步稳。 在一众巡捕愕然目光中,这人嘲讽一笑,身形一跃消失在视野之中。 唯有隔墙隐约听到的灵巧落地之声。 此时近乎同样完整看了全过程的杜浩已经是目瞪口呆。 武......武术? 这是真功夫?! 第05章 拜师 在杜浩一直以来的概念中,传统武术在枪火诞生之后就逐渐没落才对。 明清时期不提,眼下这年代..... 套用某部电影里那句话。 都什么年代了,还比武功?比武器啊!枪啊! 这会那群巡捕已经无奈放弃追捕,一个个反而也不气馁,只是笑呵呵的看着那一脸憋屈的东洋鬼子。 “嘿,这是碰到高手,也是这东洋鬼子倒霉,这种高手估计整个津门不超过双十之数。这种运气,走路都得踩狗屎。” 李力这会也是看得乐呵,混混就好这口。 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你刚刚说什么?这样的人,整个津门还有十个?” 被杜浩这么大嗓门一震,李力不由揉了揉耳朵,也不敢有所怨言。 赔笑道:“浩爷,这事儿不稀罕,你要说别个,或许不知道,但咱们可都是混江湖的,哪能不知道这些江湖趣闻。” 李力似乎对这话题也挺感兴趣,笑呵呵道:“就好比那虎头少保,对,就去年。 去年,东洋人找来了他们本国的五名高手,扬言要挑战虎头少保,结果您猜怎么着。 两秒,对,就是两秒以一敌五,东洋人直接就服了。” “嘿嘿,这类猛人津门多的是,比如前些年,号称大力千斤王的王先生,更是一人一人踢翻数名洋鬼子力士。 躲火器的也有不少,比如早些年的程老师傅,这位听说可是拒绝过慈溪太后的招揽的。 这位老师傅也是为大侠,有返乡途中,见路边有一个队的洋鬼子调戏女人。 老师傅那是一个嫉恶如仇,三两下,不仅夺了枪,还击毙了这队洋鬼子。 唉,可惜,终究是为了一腔热血,最后洋鬼子找上门。 躲过数枪,结果就像今天,这个刘武倒是翻墙逃咯。 程老师傅留着辩子,你说巧不巧,这辫子刚好就被瓦片给卡住了。唉,挨了枪子,人就这么没了。 正所谓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李力本意是当趣事在谈的,他本人也没当回事。这种事江湖之间口口相传,就当闲暇时的乐趣。 说着还摇头晃脑的学着人家说书人的某些歇后语。 但杜浩却是听得心中激动。 习武! 对! 我还有一条路,习武! 杜浩现在烂命一条,他不想放过一切可以往上爬,提升自我的机会。 而且据闻这年代的武行,收入不低。 一些有名气的武行,那基本上在这年代可以做到衣食无忧。 因为前世重生之前叶问系列爆火过,还掀起了小幅度的武术热。 而那时候,杜浩就有了解,据说叶问早年拜师陈华顺,就给了这位陈师傅两千大洋作为拜师费。 在津门这边武馆遍地每隔一段时间据说就有武馆建立不是没道理的。 这儿武行出身,水平差的,没门路的,就跟着帮派混,一进去起点就不会低。 水平高的,有门路有名气的,据说给军阀当护卫,一月就是数百上千大洋进账,且受人敬仰。 且来到这儿,杜浩曾有没少看见帮派文斗武斗,文斗比狠,武斗比打。 武斗在津门少,但也不是没有,他就看到一些武行出身的打手,一个人就能挑翻十几个。 在这样一个乱世,枪,权,的确是主流,但武功会了,哪怕无权无势,总能多一分保命底气。 之前他没想这么多,只是想着靠着帮派的关系,上位,不断上位揽权。 有权了,以青帮在这年代的发展势头,想要求一份安稳日子并不难。 不少青帮红帮大佬在当年就是津门,上海滩两头跳。 外面局势动荡了,那就往租界一钻,自然也就安稳了。 而现在杜浩却想着习武,习武! “习武对我而言的确是一条路,混帮派,如果没有本事,那就算当了头目,抢地盘那也得去锉棱子,削指头,炸果子。 有本事的才能保留下来,没本事的就只能卖命。古往今来从未变过。” 一旁的李力还在絮叨着趣闻,杜浩走神了,他就拉着一脸沉闷的大山絮叨。 与两人嘱咐了句,杜浩便与两人暂做分别。 看了看日头,估摸现在才上午九点左右,杜浩没有着急回家。 自家老母是一个很强大的母亲,哪怕是双目失明也经常习惯自己照顾自己,一年下来那狭小的住处就被她老人家摸了个清清楚楚。 这个点回去,以老母的性格,说不定还得埋怨他不晓事。 摇摇头,杜浩瞥了眼四周,旋即十分明确的朝一条街道走去。 走了片刻,杜浩拐进一条僻静小道之中,左右看了看,见四下无人,这才往旁边砖块摸索了起来。 这儿已经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宅院一侧,经过观察,他发现这儿每隔一段时间,主人家总会让护院驱赶附近的闲汉混混。 这可比自己所住的南楼贫民窟要安全的多。 用从路上捡到的尖锐石块,翘掉其中一块砖石的腻子,出乎意料,稍稍一撬,这腻子就整个脱落了。 将砖块从中拔了出来,里面又抽出一块砖,再次探手,就从中摸出一个油纸包裹。 将包裹藏进衣服里用膈肌窝夹紧,旋即这才将砖块原物填好,有用石块抹了抹地上的一拖狗屎混合着灰土,又吐了口浓痰,直接往砖缝里抹。 从地上抓了一把灰,往这些还未干透的砖缝就是一甩,再看时,就与先前一模一样,看不出丝毫有重新缝补痕迹,就连表面也是十分干燥。 这是他藏钱的地方,家中老母双眼失明,藏家中,可不安全。 别看是贫民窟,一些混混穷到掉渣时,就连糠咽菜也给你偷咯。 双手交叉插入衣袖,杜浩就这么继续往张魁老爷子府邸走去。 这样的动作外表根本看不出有夹着什么东西。 津门这地带很多人都是这样,也刚好能用手臂夹紧油纸包裹。 这里一共有三十块大洋,不多,但绝对是杜浩这一年下来省吃俭用,再加上少数扣留而来。 从老家过来,财产大多都在父亲身上,可惜被人给劫了。 母亲那边有五十块大洋,都是她老人家变卖首饰所得,因为双目失明,变卖之事就落到杜浩身上,而他骗了老母,截流了部分。 “唉,也不知道这点够不够,可惜老母那些钱,她肯定是不会让我动用的。” 想到老母这辈子心心念念就想让自己讨个婆娘,杜浩也是无奈而又心疼。 对于这具身体的老母,经过一年时间相处,他已经逐渐接受,当成真正老母。 前世他是孤儿,这世在如今的老母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亲情。 第06章 亦师亦父 在临街几条店铺逛了一圈,再次出来时,手里已经提拎着几个礼盒包裹。 来到西南楼一处不大不小的四合院前,看着院门上牌匾龙飞凤舞的写着‘张府’二字。 杜浩深吸了口气,上前轻扣了扣,一轻两重,连续敲击三下。 拜访这位老爷子,礼数他得做周全。 从以往与其打交道能发现,这位张魁张师傅其实是很有钱的。 而且杜浩发现,其实老爷子和青帮没太多关系。 硬要说,那老爷子在青帮的地位叫玲珑空子。 青帮规定,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叫做‘玲珑空子’。 而青帮之所以能容忍这种人存在,那是因为老爷子这人名头很大。 据说是津门很有名的武行中人。 正所谓,江湖内外八门,无论哪一门,混到一定地位威望,那都惹不得。 内外八门又称明暗八门,而武行就相当于明八门,金皮彩挂平团调柳中的挂! 挂,也就是武术有关的行当,比如武师,镖师,卖大力丸的,杂耍卖艺的等等。 结识张师傅也算是机缘巧合,一年下来,从认识老爷子开始,杜浩就经常去孝敬这位老爷子。 没有俗套的送礼送钱,而是时不时的‘凑巧’路过,刚开始讨水,后来就变成了,唉,我刚好要去那边,帮您送个货。 亦或者正好闲暇,我就为您老打扫一下这宅子吧。 久而久之,杜浩就依仗着死皮赖脸和顺杆往上爬的舔,不,是优质服务,成功打动了老人家。 试问一个有钱却无儿无女的老爷子缺什么?缺爱呀! 缺个经常唠嗑,缺乏陪伴! 本来杜浩一开始结交张魁老爷子,本意只是为了走一下老爷子武行与脚行息息相关的门路。 但这一次,不同了。 —— “吱呀。” 院门打开,一个长衫青帽,面容苍老的老伯从门缝中探出头,看到是杜浩,他没好气道:“你找谁?” 杜浩心中苦笑,还是整了整衣袖,拱手道:“福伯,杜浩,河北人士,此番特来求见张师!还请福伯入内告知一番!” “什么就张师了?说好了,这次只是我家老爷觉得你小娃人不错,做个人情,怎么?还想赖上我家老爷了?”福伯顿时就开骂。 杜浩也是苦笑连连,他当然知道福伯为何对自己态度如此恶劣。 无他! 人家老仆干得好好的,结果自己这一年下来都快让他失业。 当然张魁老爷子肯定不会让福伯失业,毕竟人家都是跟随多年的老人了。 就是福伯有些难受,这老人家没活干,又是这乱世,实属心中不安。 “福伯,这是您最爱的桂花糕,还请您笑纳!” 杜浩很是会来事,连忙将其中一个包裹笑嘻嘻递了过去。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关键这货脸皮忒厚了点,也打不动。 福伯还是没接礼物,冷冷丢下一句“且等着”,旋即,‘哐当!’一声就见大门合上了。 杜浩站在如今时至四月津门还有些凉意的街上等了半柱香,福伯这才重新打开院门。 “跟我来吧!”福伯摇摇头转身就走。 气性真大的老头。 杜浩拱了拱手,旋即迈过高高的门槛。 张魁老爷的府邸是个典型的明清三进四合院布局。 进入院门,便是一个硕大的影壁,上有各种精美的古典浮雕雕花图案。 稍稍拐弯入内,走过抄手游廊就是垂花门,进入这里方才是正式进入院内。 所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二门,指的就是里面院落的垂花门,因门上的垂莲柱而得名。 入目所见是一片足有小半个室内球场大小的宽敞院落,靠近正房的两侧则分别种着两株柿树。https:/ 不过因为时节不到,并未开花结果。 阳光透过绿荫在青石地板上点缀着不少光光点点。 院落正中间是一个摆放呈圆形的木桩,杜浩也不知道这叫什么桩。 树下右侧摆放着兵器架,上面有着刀枪剑戟等兵刃。 院落左侧则是摆放着一个木人桩,上面呈现岁月的斑驳,因为汗水常年摩挲浸透,很是油光发亮呈包浆状态。 此外,旁边还有一些武人用于强身的石锁,大小不一而足。 福伯嘱咐让杜浩在院中稍待,自个则是慢悠悠吭哧吭哧的往正房走去。 不大一会,就见福伯搀扶着一名蓄有三滴水式的髭须,略显发福的锦绣棉袄老者缓步而出。 老者戴着瓜皮帽,脖颈处还披着熊皮围脖,手中还端着一个铜制火笼。 见此,杜浩心中暗叹,老爷子这身体还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 见到杜浩,老者脸上露出柔和的笑容,许是因为以前习武走镖,刀头舔血的活计没少干,故而老爷子面容终日都是带着一股子煞气。 而此时老爷子的面部线条却是无比柔和,“小杜,刚刚不是才见过?寻过来怕是又有事吧?” 噗通! 闻言,杜浩直接跪倒在地,旋即便是嘭嘭嘭! 连接九次,跪拜一次三叩首,共跪拜三次九叩首。 杜浩十分用力,跪完额头有血也是浑不在意,用力抱拳拱手:“张师!弟子杜浩,恳请拜入张师门下! 正所谓,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我若拜张师门下,那张师便是我杜浩之父!” 说着杜浩再度诚恳一拜。 事实上他这番拜师礼仪并不正规,不过如今这时代不同,许多事情可以能简要就简要。 关键是,杜浩必须要尽快推进此事,以免老人家顾忌老规矩心生迟疑。 而最后一句话,算是他直接掏出王炸了。 老爷子无儿无女,虽听闻有诸多弟子,但其他弟子哪有他会舔.....体贴啊。 闻言,张魁果然是迟疑了,而这迟疑在杜浩看来,反而是最大的利好。 要知道这年代,人生两件大事,一是婚姻、二是拜师。 正式拜师的要求规矩极其严格。 不仅是师择徒,徒亦择师。 张老爷子很有钱,而且很有名。 放眼整个津门,乃至整个大江南北,都是鼎鼎有名的武术家。 这样一位大师宗师级人物,又是这岁数。 如若不是杜浩足够机灵,怕是连接触的资格都没有。 说句不好听的,人家教更喜欢教富家子,能赚钱,还能赚到人脉。 “唉,小杜啊,老朽都这么大一把年纪了,你这.....” 见此杜浩心中一咬牙,将旁边的礼品高举过头,跪地道:“张师,这是弟子从药房购之。 听闻张师也有心肝风热内扰之证,故弟子询问药房,购得这生玳瑁。 以及这二十块大洋为弟子束脩。 弟子囊中羞涩,不过如若张师不弃,愿收弟子入门学艺,往后余生,弟子必定鞍前马后,为您养老送终,弟子愿一力承担!!!” 这话一出口,杜浩算是摆明车马,行不行,一锤子买卖了。 许是杜浩先前近一年的真心照料,许是之前不厌其烦的聆听老者叙述。 又许是杜浩此时的真情流露,张魁老爷子抚须笑着点点头:“呵呵,小杜,与你相处一年,你的人品我知道。 是个忠孝两全之人,我看人还是挺准的。” 第07章 习武得吃苦 说着他顿了顿,这才接着道:“而你身上也有三分静气,三分贵气,三分杀气,一分痞气,你这种人最适合走武行,混江湖。 可文可武,能与庙堂之人说笑,也能与草莽之人出入自如。 其实之前我想过收你为徒,但.......... 老夫看你之前并无习武之心才对......为何.......” 这番询问可是有缘由的。 习武除却须注重尊师重道,孝悌仁义,其中毅力同样重要。 如若杜浩只是头脑一热,便来习武,那此等人就不适合此门。 正所谓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习武贵在得法,求功尚在持久。 如若不然,这种人学了也是白学。 对此,杜浩自然明白,没做多想再度郑重拱手:“张师,弟子深知未曾学艺先学礼,未曾习武先习德。故,弟子以为之前不过是张师对弟子的考教。” “嗯,如此甚好。”张师点点头,这一关也算是过了,是为安心。 不过张师却再度凝视杜浩沉声道:“可吃得苦、可吃的骂,可吃的打?” “弟子再苦再累再疼都吃的!”杜浩再度拱手高举过头。 “好,福伯,去端茶!” “是老爷!” 福伯上前将杜浩手中礼盒等物拿过,进入正房,片刻双手端着一盏茶来到杜浩面前。 杜浩神色郑重双手捧起茶盏将其高举过头顶,旋即恭恭敬敬呈到张师眼前。 张师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这就算是礼成,事情妥了。 这要是按照常规流程拜师,很显然过程要极其复杂,不过张师很显然不在意这点。 时代在变,如今正逢乱世,许多礼节能省则省,更何况他也很清楚自己这新徒弟家底很难按流程走一遍。 对此,杜浩内心是十分感动的,这个年代依旧有许多人极其在意规矩,张师其实也挺守旧的,能有所改变全是因为自己。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以后只能竭尽所能报答师父。 现如今的师傅可不是现代社会的老师可比,寻常读书拜师那都极其讲究,武行规矩更多。 师傅要一对一悉心教导,一句古话说得好:教养之恩重如山,师徒父子不一般;若无此人传帮带,估计命丧鬼门关。 师傅教的不仅仅是学识还是古代保命的能力,教你如何为人处世,如何圆滑,如何求生。 这点普适性教育下的老师并无法做到,当然后世也无需做到师傅那般。 …… 杜浩立于院中,沉腰喝马扎着马步,双臂握拳平立与前,面门上已经有豆大汗珠一颗颗顺面颊滑落而下。 而在柿树之下,张师却一手捧着火笼,一手杵着桃木棍子,悠闲坐在藤椅之上,时不时会用桃木棍子敲打杜浩,让他不断调整姿势。 啪嗒!啪嗒! 宛如藤条般的木棍抽打在身上,老爷子看着身体不太好,实则气力不小,打在身上好似疼入骨髓。 嘴里则时不时的讲述着习武的相关常识。 “练拳无桩步,放屋无立柱!无论拳脚刀枪棍棒,基础就是桩功,练拳先练功,这个功,说的就是基本功,也叫桩功。” 杜浩感觉有些难受,虽然经过一年的劳作,他也算是能吃苦,可是这桩功不练不知道,一练可真要命。 “师傅,这桩功要练多久?什么时候能教我拳脚兵器?” 闻言张魁眼眸顿时就一横,啪!~木棍十分精准的抽打在他后背,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疼而不留痕。 张师的手法杜浩绝对肯定是专门练过的,这棍棒抽打每次疼得要命,就是一点痕迹也无,让人看不出有受伤痕迹。 “习武哪里是这般简单?你以为习武讲究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是说着玩的? 气又乱了,找打!” ~啪! 又是一记疼的让杜浩又是一阵龇牙咧嘴,张魁淡淡道: “所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桩功就是练这口气,现在你气短而虚浮,学了套路那也是浮于云端。 无论是南拳北腿,东枪西棍,都要讲究桩步稳。” “可....可师傅,我曾见街上混混有些去武馆学了几个月就功夫大涨,一人连挑十几人不落下风啊!” “你觉得连挑十几人就很厉害了?” 张师冷哼,轻蔑道:“一群不入流的家伙,学了一些散手就敢出来卖弄,也就是对付的是些街头混混,与行伍之人比,怕是一打就散!” 杜浩有些惊愕,张师这口气着实挺大,言语间对他之前见过的好手尽是鄙夷。 想了想,杜浩有些好奇道:“张师,如今这世道习武真有用吗?” 这话让院落中一下子就寂静了下来,仅有风吹动树叶的沙沙声。 张师挥挥手,福伯见势连忙将其搀扶起身。旋即张师自顾自的推开福伯杵着木棍微微踱步,似在沉吟。 “你有这质疑很正常,枪,很厉害,它能轻松就打死一名习武多年的武师,使用便捷,孩童也能用。” 说着张师顿了顿,眼睛猛地看向杜浩,浑浊的眸子中满是精芒,“但武人从不能质疑自己的功夫。 武道或许时至今日已然没落,但我结义大哥曾说过,无需自怨自艾,习武须一点一滴,勤勤恳恳。 死在枪炮下,那是你自己武艺不精。 本来老夫也曾经产生过迷茫,可兄长曾力敌十余名洋鬼子,从容脱身,让我知道,他从未骗我。” 说着张师的脸上也好似陷入回忆,整个人也重新坐回椅子上,颇有些意兴阑珊。 “继续吧,桩功须每日勤练,先定桩功,后上柱子,走圆,行步桩。桩功步入正轨,我再教你其他。”老爷子摆摆手。 这会,杜浩也不敢多言,心里却暗暗诧异。 力敌十几名洋鬼子? 这莫非是今天李力那小子所言的程老师傅? 时间一点点过去,杜浩也是感觉双腿酸软无力,整个就跟发软面条似的提不起劲来。 桩功这玩意,刚开始接触,简直要命,而且....... 啪!~ “身体太僵了,肩要松而沉,肘要有意撑而坠,臀要内敛,尾闾内收,吸胯、扣膝,脚趾抓地。 周身既要有拧裹之势,又要有松而不懈之意。” 既然已经确定师徒关系,张师算是彻底摆明姿态,教训人来丝毫不留手。 第08章 恩情 不过打完,张师就是一阵摇头,轻叹道:“唉,你已过了习武最佳年纪,筋骨已开。身子骨弱,却又缺乏少年人的柔软,不上不下的,唯一的优点便是骨架大,我这身功夫你要学会怕是没可能。 好好练桩功吧,肌肉架子松不下去那就别松了,气练出来我教你几手大开大合的路数便是。” 闻言,杜浩心中有些难受,这是被鄙视了啊。 不过也没办法,自己能撑住站桩就算不错了,肌肉紧绷之下哪里还松的下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当时间差不多快午时,也就是十一点左右时,张师这才用木棍轻敲了敲地面。 “好了,今日便是这样差不多了,每日你来这儿站桩一小时,须知,你本就身体积劳过度,现如今已经是你的极限,多练无益,要知过犹不及的道理。 你现在这状态,最好是去药房抓几个方子补一补。 等你身子骨强健些,便可加大力度。” 说着张师朝福伯招了招手: “进屋去拿之前还剩下的药材,写上方子给小杜。” 见此,杜浩忙道:“张师,这哪里还能让徒弟用师傅的东西!” 实在是惭愧,这拜师,能够拜到名师已是天大的机缘,现在师傅还给徒弟送东西,杜浩着实有些面颊烧得慌。 没多久福伯就从里屋拿出几个油纸包裹,张师接过往杜浩眼前一推捋须道:“这是你一些师兄们送来之物,师傅我现在也吃不完,你拿着吧。 师傅师傅,亦师亦父,你小子不是还要给师傅我养老送终吗?拿着吧。” 见此,杜浩也是无奈接下,心中则暗暗将其记了下来。 —— 走出垂花门,身后还远远传来张师那絮絮叨叨的嘱咐声。 “回去后,多多揉按双腿,以免次日过来双腿发酸发疼。入睡前可用热水泡脚,配合热毛巾擦拭热敷膝盖等关节处。 今日只是刚开始,往后桩功将是数年乃至数十年始终如一的功底。 待到桩功能做到扎地如落地生根、不动如山,人推不倒,你的桩功才算小有成效了。” 闻言,杜浩只能再度转身拱手点头回应。 见张师挥挥手,杜浩点点头再度转身准备离去。 “等等!” 闻声,杜浩步伐一顿,差点没摔倒。 心说您老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弟子这腿现在可经不起折腾。 “不知张师还有何吩咐?” 而这么一问,老爷子反倒是沉默了,那模样就像是一下子忘记了想说什么。 “老爷,办酒那事!”福伯见此赶忙提醒一嘴。 “哦,对!”张魁一拍脑袋,笑道:“这人老了就容易忘事。 是这样的,既然喝了你的拜师茶,虽然其他规矩都省了,不过这拜师宴还是要操办一二。 这样,也不麻烦,就在师傅家里办,就下月吧。你到时候准备准备,师傅会把津门你师兄弟都请来与你认识认识。” “是师傅,弟子到时候一定操办的妥妥当当的,必不会丢了您颜面!” 杜浩连忙行礼点头。 “唉,不必太铺张,说了,就相当于一场家宴。”张师笑着摆摆手。 对此,杜浩点点头,但心里还是想竭尽所能操办好宴席。 张师此举,杜浩心里是颇为感动的,张师省下其他规矩,这是为他省钱。 而拜师宴,虽然也需要花费不少大洋,但在家里办很显然就是小办,也考虑到他的经济情况。 其次,拜师宴最大的意义,就是师傅为新入门弟子引荐扩展人脉的时候。 一般师傅都会邀请自己的关系网为弟子铺路,混个脸熟,也让朋友们知道这就是自己新弟子,以后弟子出门在外,大伙能帮的就帮忖一把。 对此杜浩只能感慨,走运前,必遇贵人啊! 张师的人脉有多大,杜浩具体不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知道,人家是津门武行数一数二的人物。 拜张师,往后,他不仅仅有青帮身份,还有武术名家传人身份。 而武行,且有名望的名家出身,哪怕是在津门上层也算是有了块敲门砖,据说张师就没少参加上流社会的宴席。 “还真是有什么,都不如有个好师傅啊。” 走出张府,杜浩感觉整个人都是飘的,双腿绵软无比,走了几步踉跄着差点栽倒,好在这时迎面一人连忙搀扶,这才没摔个狗啃泥。 “唉,小兄弟,你这走路可要当心啊!” “多谢!多谢军爷!” 杜浩不敢怠慢连忙朝这人拱手道谢。 眼前这人一身笔挺军服,一看就是津门驻军中人,而且看着还不是普通大头兵,这种人还是敬而远之。 对方也不在意,两人相互点头后,杜浩也就错身离去。 不过他却没注意,身后那军官注视杜浩良久,略作沉吟转身便进入了张府。 —— “老师,刚刚我在门口可是看到一个有意思的小兄弟,那是....” 将手中提拎着的大包礼品放在屋内,中年军官略作随口说着。 “呵呵,看到了?他是你的小师弟,今天刚入门。” “老师新收的弟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人品可有保障?” “怎么?你不过是个武术教习,怎么,还沾染上这毛病了?你觉得你师傅我看人还能有看不准的?” 闻言张师顿时就指着中年军官笑骂了起来。 中年军官略显尴尬的挠挠头,松弛了下笔挺的身姿,双手抱拳拱手笑道:“师尊,这不是在那边呆习惯了嘛。师尊可还健朗?” “死不了,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反正也不惦记我这师傅,唉,还是小杜好啊。” “对了,下月师傅家里会办个拜师宴,到时候你通知一下其他师兄弟们,让他们能来的尽量来。” “晓得的师傅。” 两人又是相互闲聊着,徒弟讲述着军中趣闻,师傅做聆听状,半晌福伯就备好了酒菜,师徒二人便是就着酒水谈论着各路见闻。 酒过半巡,钱树这才笑道:“师尊,这小师弟杜浩,这么听来,人品倒是不差,不过这资质属实差了些,混江湖倒是勉强够了,可要弟子帮忖一二?” “你自己做主即可,你这小师弟看来是没法继承为师衣钵了。他以后造诣比不过你们几个。” 张魁摇头叹息,收下杜浩,纯属是看着人不错。 “嗯,弟子会照看一二的,可惜我公务繁忙,不然还能瞧瞧小师弟水准如何。”钱树淡笑道。 “呵呵,有什么好瞧的?你小师弟刚入门,看他这进度,十年怕是都难以有所成就。有空你指点指点你小师弟。好了,说了,吃酒吃酒。” 第09章 四合院 —— 费了比平时多一倍的时间,杜浩这才有些气喘的回到家中。 南楼这边的住处都是很破旧的建筑,甚至能看到不少都是破旧棚户搭建,有钱点的就是十几号人合租一个老旧四合院。 一个四合院住着四五户人家,每户有的还是祖孙三代,六七人合住。 杜浩家就是合租的四合院,虽然家道中落,但母子二人还是住不习惯更加脏乱差。 这儿虽然同样拥挤,但好在附近住户素质好了不少。 只是还未到院门口,远远的杜浩就见老母坐在院外的古井边,在揉搓着衣裳。 一头银丝在阳光中闪烁着光辉,宛如湖水的涟漪在闪烁着波光粼粼光泽。 杜浩缓慢的步伐开始逐渐加快。 “娘,不是说好的嘛,衣裳我回来洗就行,您这眼睛看不见,外面人多车多的,这要是......” 杨氏听到熟悉的声音,扭过头看向杜浩,双眼灰白而无焦距。 不过脸上却是不由自主露出慈祥的笑容:“呵呵,没事的,娘耳朵好使,在这里也住了很久,闭着眼我也知道怎么走,不碍事。” 杜浩上前止住老母搓衣服的动作,略显责备道:“娘,白天街坊都去上工了,周遭没个照应,您在家里待着安全。” 说着不由分说,搀扶着老母就往屋里走。 杨氏从始至终脸上一直都是流露着浅浅的笑容,也不抗拒,只是循着声音,笑呵呵看着儿子。 老母现如今不过才三十多,然而整个看上去已经与四十多没什么区别。 头发半白,面上也是多出不少鱼尾纹,身形清瘦。 不过面容却显得格外柔和,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是一个很温和的女人。 握着老母的手,能感觉上面满是老茧,老母是一个停不下来的女人。 在河北家中优渥时,喜欢做针线,说是家里佣人手脚笨,外面买的又不合身。自己做的省钱合身穿着还暖和。 或许也是从那时候起,就为老母双眼埋下祸端。 “小浩干拉一上午货,累了吧,锅里给你热了馒头还有鸡蛋,娘吃过了,你全吃了别下午饿着肚子上工。” 进入屋内,杨氏轻拍了拍杜浩手笑道。 杜浩看了看床榻旁用棉被遮住一半的针线之物,莫名鼻子有些发酸,又看了看老母干巴巴的嘴唇,他就知道老母根本就没吃。 看着老母挪了挪,似乎想要用身体挡住床榻上的针线物,却因为看不见,而坐到了床榻另一侧。 杜浩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眶好似遭遇了沙尘暴,有些朦胧模糊发堵。 没敢拆穿老母,声音有些干涩,道:“娘,今天上工碰到个大气的东家,还请我吃了个大饼,吃不了这么多,你也吃点,咱娘俩一人一半。” “这年头还有这么好的东家啊,那你感谢人家没?这种好人做事可要认真,吃了人家东西,做事一定要认真,咱们做人做事得实诚。” “嗯,给人家把货拉进屋里了,还帮人家搬了货,没亏待人家。”杜浩忙道,“娘,吃个馒头,等过些时候儿子赚了钱,给你请个老妈子照顾你,然后吃上大白米饭,咱们吃肉。” “呵呵,那感情好,不过娘吃过就不吃了,你上工也累,多吃点,实在吃不了就留着晚上吃。” 虽然老母推辞,但挨不住杜浩的坚持。 就着清水,吃着干巴巴的馒头,哪怕再苦再心酸,杜浩发现老母在自己印象中始终是个笑呵呵的慈祥女人,温和但骨子里却无比的坚硬。 宛如一根不屈不挠的钢铁,撑起一片天。 吃过馒头,杜浩将老母搀扶上床,让她注意休息。 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老母其实已经有着严重的后遗症,有时候坐着坐着都能头晕耳鸣。 杜浩其实也有这症状,但他年轻能扛。 可老母吃的比他还少,嘴里总是笑着絮叨。 你父走了,以后你就是家里顶梁柱,也是老杜家独苗,家里再苦再穷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 给老母盖好被子,自己则是把外头的衣物搓洗了起来。 “呼,前世五指不沾阳春水,这辈子倒是啥都会了。” 杜浩心中暗暗自嘲着,不过脸上却没有半分抱怨,反而涌现出浓浓的希望。 “是浩哥回来了?天天看你这么累,屋里屋外的活你一人就干了,要不要和姐姐凑合着过?姐姐嫁过去家里可就不用你操持了。”云九小说 就在这时,四合院其中一扇门半开,一个身形婀娜,浓妆艳抹,穿着一身大红旗袍的女子半倚靠在门框旁,手里拿着一根哈德门,一股青烟从口鼻徐徐缭绕。 杜浩动作顿了顿,瞥了眼这女人,脸上露出笑意。 “姐姐,您跟着我可是会吃苦受累的,你瞧瞧我,臭脚行一个。姐姐,我这一月工钱,连给姐姐买哈德门都不够。” 姐姐,其实也就是津门这边的方言,只要是对方女的,都可以叫姐姐。 “瞧您说的,姐姐嫁过去,那肯定是嫁夫随夫了,姐姐这百来枚大洋还不都给你了?而且姐姐干这行也是没办法。 唉,姐姐可一直想找个老实人嫁了。”说着女人双手抱胸,纤纤玉手夹着香烟一脸的忧愁。 杜浩一头黑线,自己就这么像老实人吗?老实人吃你家大米了? “算了,姐姐您我可高攀不起。” 杜浩摇摇头,这女人其实人还不错,偶尔会接济他们娘俩,至于对方所说的,半真半假。 这女人谁都可以开玩笑,荤段子张口就来,有次还把隔壁的张哥给调侃的面红耳赤,半夜还能听到张哥家夫妇俩大吵大闹。 哒哒哒!~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刚晾晒好衣物的杜浩微微顿了顿。 就见李力和熊山二人出现在门口往里左右张望,看到杜浩,忙是迈步入内,“浩爷!” 杜浩瞥了眼两人身后,看到还有不少人。 “把兄弟们都叫来了?”杜浩皱了皱眉,他是说过下午有事商量,没曾想两人把弟兄们都叫来了。 李力笑嘻嘻道:“浩爷您第一次讲话,弟兄们都想来听听。” “多少人?” “十二人。” 杜浩回头瞥了眼身后屋里,皱了皱眉,“都进来吧,声音小点。” 李力扭过头,低声道:“都小点声,别叨唠了老夫人!” 很显然李力很机灵,事先有过了解。 很快院内就挤满了人,顿时一股酸臭馊味就是扑面而来。 这都是杜浩目前手底下所有脚行弟兄,干这行的,身上几乎都是这味儿。 杜浩也是干这行的不觉得什么,目光一眼看去。 都是一群汉子,没一个胖子,全都是精瘦体格,个个皮肤黝黑,满脸的风霜。 哪怕天气严寒,大伙都是简单灰布短褂,也不觉得冷。 身上唯一值点钱的就是那双鞋,也是磨损严重。 第10章 搞钱搞钱! “罢了,有人就不错了,将就着吧。” 杜浩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能自我安慰。 许是因为杜浩让李力熊山二人发钱请大家喝酒的缘故,虽然很好奇杜浩这位新老大,但都是面露期待之色。 稍等了片刻,见大伙全都入内,杜浩这才缓缓道:“兄弟们跟着我杜某求一口饭吃,那我杜浩就不会亏待了大家。” 一开始杜浩还慷慨激昂的想要调动大伙的积极性,但很显而易见,反响平平。 杜浩也明白,没有实际利益摆在眼前,所说的一切都是虚的。 想了想杜浩环视众人道:“谁是车把,小把,出来。” 很快就有两个干瘦汉子走了出来,看着都是年约三四十岁上下。 “浩爷!” “车把,咱们的车是自己的还是雇佣的?”杜浩笑着询问。 所谓车把就是替脚行管车或雇车的。 见新大佬点名自己,这位有些精明的车把忙笑道:“回浩爷,咱们这儿都是自己的,我就管管车,不对外雇车,划不来。” “那对外雇车的价钱你是知道的吧?”杜浩询问。 “晓得,晓得,雇大车是三天一块大洋,小车五天一块大洋。”车把忙道。 “小把。”杜浩目光旋即看向另一人。 “雇人是多少一天?” 小把也就是雇拉货工人的,闻言没做思索忙道:“咱们是按月算的,一月五块大洋,如果是雇南楼本地的,一月三块大洋就行,咱们和工人是二八分账,一直都是这规矩。” 杜浩点点头,他之前就是干脚行的,对此自然清楚。 “小把,以后咱们三七分,工人三,咱们七。车把,三天后,雇车,给我多雇十辆大车。” 杜浩此言一出,一众脚行弟兄都是面面相觑,紧接着就是交头接耳明显很是躁动。 见此李力连忙小跑上前附耳低声道:“浩爷,这规矩可不能破啊,二八分账是总行下来的规矩。 如果三七,上面抽水不变,弟兄们可就苦了啊!” 正所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脚行本就是靠着剥削工人赚钱的,这改成三七,工人怎么样,他们不管,但脚行弟兄自然不能干。 杜浩自然也知道这点,他和八爷是同一个阵营,同样也是眼下这十来号弟兄的负责人。 大家可都靠着他吃饭呢。 见此,杜浩也丝毫也不急,而是静静看着等着。 直至众人消停下来,杜浩这才微微踱步淡然道:“按我说的做,上面抽水不变,咱们的抽水也能多个一两成。 实不相瞒,南楼这地段大伙也知道,活计少,不同码头站台那些地段,活计多利润高抽水也就多。 不过也不是不能做,李力,大山,你们今天就在咱们地盘粮油米面,酒楼饭店,挨家挨户和他们谈。 就说以后咱们脚行,运货全都原有价格上少两成,不过有一点,那就是他们店里运货送货全都得交给咱们脚行!如有发现与其他脚行接触,从此断绝合作。” 杜浩这番话再度让李力和大山都是一懵。 前者眼珠子飞速转动,后者完全是呆呆傻傻的。 “赚大钱,赚大钱!” 就在这时,尖细的声音响起,赫然是鸡哥在大山兜里叫唤着。 那机灵劲比谁都积极。 “对!我杜浩从今往后就带弟兄们赚大钱。”见此,杜浩也是笑了笑。 众人还有些不明就里,李力脑瓜子机灵,转了转眼睛不由一亮,拱手道:“浩爷您这一手,咱们的的确确这是要赚大钱了啊! 以前兄弟们接活那都是八爷的渠道,八爷赏饭吃。 本地的这些店铺要么是自己有自己的运货渠道,要么找关系近的脚行。咱们这价格压低,能接的活也就多了,利润自然也就高了。” 李力总算是明白杜浩的想法,说白了就是压价,走薄利多销的路线。 这点在后世很常见,这年代不是没有人会,而是脚行这门道中极其注重规矩。 一些热门地带,比如码头火车站等地,都是总行接活,然后分发给比较有势力的大把头。 每天的活都是固定的,所以总行很清楚其中的抽水多少,下面的把头自然得按规矩办事,不能轻易更改分成比例。 给工人分多了,自己利润就得大幅度减少,给自己分多一点,那总行下次就不会派活给你,这是坏规矩,工人两成本就很少,还克扣,这是往死里逼,不地道。 比如大把头们从总行接到活,每天的活多少,他们就发下去多少签,一根签招募一个工人。 工人领到签,干完一天的活,再把签还回去,算是记一天工钱。 但小地方的脚行,一半是把头给活,一半就得自己接活。 比如杜浩的地盘,之前李力熊山的业务都是靠着八爷接济给活,自然而然的,八爷抽水纯粹就是在他分发下去的活里面抽。 而杜浩自己去接活,那额外的这部分,纯利润几乎全归他。 故而,哪怕是私自更改分成比例,他也能用那部分私活利润填补,且还有极大盈利。 想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李力看向杜浩的目光已经透着崇敬。 其实道理很简单,不过是隔着一层纱,不点透之前怎么也想不明白,压低运货价还能赚钱。 “不过,浩爷,咱们这么干多少有点坏规矩啊。别人要是知道咱们抢了人家生意.....”李力心里还有些担忧。 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到时候火并那是必然的。 杜浩点点头,略作沉吟,淡淡道:“怕什么?这里是谁的地盘你忘了? 以前我不知道你们怎么干的,但现在我只知道,这里是八爷的地盘,也是我杜浩的地盘。 在这里,我的话就是规矩! 我不管你们之前怎么做,但现在...” 说着杜浩眼睛一个个扫向这群弟兄,之前他都是笑呵呵的,此刻面色凌厉,顿时让大伙都不自觉挺了挺腰杆。 “谁敢挡我搞钱,挡兄弟们的财路,我就斩了谁!” “可是...” 李力还想说什么,但见杜浩目光一横,顿时悻悻作罢。 “好了,去忙吧,三天内,我要咱们地盘所有店铺都用咱们的人,咱们的车,让咱们赚钱。” 说着杜浩挥挥手。 见此李力还有些犹豫,但熊山已经是点点头,扭头就走。 一众脚行弟兄见此也是紧随其后,大伙虽还有些迷茫,但不妨碍杜浩这番话着实让人热血沸腾。 大家不清楚大道理,只知道大佬是个喜欢搞钱的主,只要能搞到钱,大佬就是好大佬。 见兄弟们都走了,李力无奈也只好拱手告辞。 瞥了眼远去的李力,杜浩摇摇头,这个李力,人是挺机灵的,就是胆小怕事。 第11章 奇怪的梦 赚钱,就是得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 “不过还有一种可能,看样子李力不好收服啊。” 对方的心思,杜浩多少也能猜到点,估计是不想坏了八爷规矩。 但对此,杜浩觉得八爷完全不会介意,从先前接触来看,这个八爷是个狠角色。 这要是八爷管理这块,估计比他杜浩做的还要绝。 别说给商家让利,不让利,他也会强行抢活。 “地盘还是太小了,地段也是贫瘠的不行,这地儿充其量赚点小钱。想要做大做强,少不得八爷这个带头大哥也得努努力才行。 还有收服小弟,唉,一件件的,慢慢来吧。” 杜浩心中感慨,不过也无所谓,现在这波操作下去,这月下来利润将十分可观,也勉强够自己改善生活了。 “浩....浩哥?这....这刚刚那群人.....” 却听这时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女声。 转头一看,这姐姐已经是有些愕然的看着自己。 见此,杜浩脸上浮现出一抹玩味之色,淡笑道:“不要误会,我是做脚行的,结识一些脚行兄弟这很正常吧?” 见杜浩这样,株姐妩媚的一个白眼,也是平复下悸动的心情。 “浩哥,你现在混得可好了,以后可得罩着你株姐。” 株姐美眸看着杜浩,眼中水波流转,含情脉脉的感觉,似乎随时随地都可以帮杜浩解决一切需求。 杜浩摇摇头,这女人....自己还是少打交道为好。 色是刮骨刀啊! 自己刚习武,可不能被女妖精吸走了精气神。 —— 夜半,月儿偏西,星斗满天,露水浮地,一片凉意。 在这个年代,对于权贵而言,夜生活依旧丰满,但对于穷苦人而言,夜晚唯有璀璨星河作伴。 还别说,这个年代少了后世大量光污染,哪怕在津门依旧能看到星空。 可惜,也就刚重生那会杜浩经常仰望星空,搬来这津门,更多的则是入夜就睡。 穷苦人家就是如此,大半夜不睡,随着饥饿来临只会更睡不着。 头一仰,腿一伸,浓烈的睡意便是袭来。 这个年代可没有精神内耗之说,都是干的累成狗,杜浩白天还有这伤,这就更加扛不住。 思绪如同被一个旋涡吞噬,昏昏沉沉间,杜浩就感觉意识再度清醒。 这次的清醒让杜浩有些惊愕。 “果然!不是巧合!” 看着眼前的张府四合院内情景,这分明就是白天习武时的场地,自己在梦中回到了这里。 杜浩此时心情有些激动,但激动过后又是沉吟。 因为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上次出现还是刚重生那会,梦中出现了一个名叫詹姆斯的老外。 那是杜浩重生后经常打交道的一个洋商,因为重生后想过学点洋文,未来跟着父亲经商,说不定还能借借洋人的势。 结果世事难料,父亲犯了事,又发生一连串事故。 “两次的情况,时间上貌似不存在规律,那么就是学习这件事上?” 杜浩思索着,自己与詹姆斯那老外的关系是亦师亦友,与张师的关系就是纯粹师徒。 “所以,规律就是学习?学习能触发梦境!而且还不能单纯浅尝止可,而是一定要用心在学才行。” 思索之际,一声苍老的低喝打断了思绪。 “习武岂能懈怠?!” 闻言,杜浩一看,果不其然,不远处出现了张魁张师身影,与当初在梦中看到詹姆斯一样。 接下来,不用杜浩多想也知道,绝对是惨无人道一遍又一遍的练习。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是一直在站桩。 当杜浩站到双腿彻底没知觉,眼前一黑之际,再次睁眼又是张魁师傅的低喝,然后又是站桩。 一遍又一遍,宛如重复在无间炼狱。 而且诡异的是,这个梦境无比真实,杜浩感觉自己的身体真的如现实中的一模一样,痛苦,难熬,肌肉抽搐的感觉一模一样。 “又错了!架子天天盘,功夫日日增,架子马虎不得!” 啪! “错!练功先练桩,大鼎增力量,别小觑了桩功!” 啪!~ “头要正,肩要松,手要张,膝要屈,腰要直!” 啪!~ “又错!气要均,桩功其效初不甚觉,但积累百余日,功用不可量,比之服药,其力百倍。” 啪!~ “虚灵顶劲、沉肩坠肘、含胸拔背、松腰敛臀,立身中正、心静体送! 何为虚灵顶劲?头顶颈带动腰腹,形成身弓姿态,以后脖颈蹭着衣服领子把颈部松直。 也只有整条脊柱尽量挺直,全身上下才会有“有下即有上”的“提顶吊裆”的感觉。 如此顶如悬钟之耳,掤起臂弓为钟体,自顶及踝如钟摆!做到虚灵顶劲后,骨架节节上提,则气沉涌泉;骨头节节沉落。” 梦境中,张魁明显比之现实中话还要多,也更加残暴,对!就是突出一个残暴! 现实中的张魁深受病痛折磨,许多时候一句话都得喘半天,但梦境中的张师却龙精虎猛。 杜浩都怀疑这是不是披着老爷子皮囊的年轻小伙,这抽起人来,堪称一个快狠准。 不过渐渐的杜浩就享受其中,这就是一个过程。 起初很痛苦,然后很折磨,之后反抗,发现无法反抗,那就只能享受了。 而这效果也是极其明显,因为老爷子每次抽打的部位准是不标准的区域,再配合老爷子的谆谆教导,杜浩的桩功火速标准,并且还在老爷子的‘指点’下,形成近乎本能。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渐渐的梦境逐渐模糊,再次睁眼时,印入眼帘的是阳光明媚满是蛛网的房梁。 阳光照射进来,伴随着翻身起床,空气中能清晰看到各种飘絮尘埃。 咕噜噜~! 刚一起床,杜浩就捂着肚子,起初还不觉得,此时一股滔天的饥饿感席卷全身。 饿! 极致的饿! 视野一阵发黑,杜浩连忙撒开腿丫朝着炉灶走去,揭开锅,里面还有昨晚剩下的三个馒头,二话不说就往嘴里塞。 杜浩清楚,这就是这梦境的副作用,容易饿! “不过....这次怎么比之前饿这么多?” 因为太过饥饿,脑子一团浆糊,懒得去想,一口气将三个大馒头全都解决,又是在院里用勺子舀了一大瓢水往肚子里逛。 不过水哪里能解饿,就是缓解了一下馒头的干巴。 第12章 张师的惊讶 出去溜达了一圈,在馒头铺连吃了二十个大馒头,这才在店家一脸震惊中,打包带着五个馒头外加一杯豆浆回家。 将吃食在老母有些埋怨浪费的语气中还是硬塞给了老人家。 杜浩很清楚,老母这一年下来已经养成了勤俭的习惯,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与老母说了一声出去上工,杜浩方才浑身气爽的走出家门。 “似乎这次的梦境让我的身体素质强大了不少,明明就是一次又一次的站桩,但是浑身都好像血液循环变得无比通畅。 难怪梦境中张师曾言,积累百余日,功用不可量,比之服药,其力百倍。” 杜浩仔细感受了一下,原本因为日夜操劳早晨总是有气无力,但此刻,却犹如服用过龙精虎猛药方,好似浑身都有着使不完的气力。 呼吸也变得十分深沉均匀,精神头也变好许多。 “上次梦境让我迅速掌握了口语能力,而这次梦境却让我掌握站桩技巧的同时增强了体质,在梦境中锻炼似乎也能影响到现实。” 杜浩细细思忖做着自己的分析,他这具身体早年的生活条件本就不错,不过是这一年下来,远超常人的辛苦劳作让他看的有些瘦削。 但此时却能隐约感觉他好像精神头发生了些许变化,就连身体素质或许再过不久就能略强于一般未经训练的普通人。 “还是身体亏空严重,抽空将张师那些药材熬煮一番,也是该补一补了。” 察觉到梦境异常后,杜浩开始愈发期待习武这条路了,权和钱他想要,个人勇武更不能少。 这年头,身体素质不硬朗,不能打,很容易病死横死。 在医学并不发达的当下,没有一具好身体绝对不行。 按照惯例,杜浩先去了趟张师府邸,按照张师的说法,前面三个月,有空就得每日前去,主要是为了调整他基础,之后看情况可直接过去请教,无需太在意。 简单来说,张师对杜浩的态度,就是随性教导,也并未当成日后能为他挡踢馆的弟子。 对此杜浩也清楚,人家教自己功夫不过是一个人情关系。 如果是一板一眼按以前的规矩,徒弟住都要住在师傅家里,须得每日照顾师傅起居,负责师傅家的卫生等琐碎事情。 但凡师傅想得到的,想不到的,弟子都应该得想到。 “今日来的晚了些,可是因为昨日站桩双腿酸软胀痛?” 一进门,就看见张师已经大马金刀坐在院中一张太师椅上,福伯在旁边为其小心的端来一盆暖炉。 闻言,杜浩也不好说自己梦境离奇之事,只是讷讷点头。 “习武一道须的一张一弛,但也得要吃苦,哪怕再痛,今日也得继续。开始吧!” 张师手持长藤条杵地,淡淡道。 “弟子晓得!” 杜浩点点头,连忙开始摆开架子就站了起来,不过这一站,张魁就眼睛一眯,感觉到不对劲。 他挥挥手,福伯连忙会意将其搀扶。然后就见张魁自顾自的杵着藤条围绕着杜浩转了一圈,眼睛死死盯着杜浩的站姿。 半晌他脸上不由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气血下沉、虚颈收颌、虚胸实腹、圆背松腰、溜臀坐胯.....不错,不错!你昨晚回去也加练了?” 张魁满意点头,心里也是格外好奇,这桩功分明就是有点火候了,姿势无比标准不说,还隐隐达到第一阶段圆满的地步。 “呃......回张师,弟子的确是加练了。” 杜浩连忙点头回应,梦中加练那也是加练。 “胡闹!我说过,习武须得一张一弛,下次切忌不能如此。不过你这加练效果委实不错......” 张魁满脸困惑的捋了捋须,他怀疑,是不是这小子在自己这里有些紧张了。 其实这小子是个天才,不过因为在这里放不开,紧张之下大脑就容易一片空白,导致昨日看着动作完全走型,气,神,形皆是不对。 “不错,不错,你已经快真正明悟第一阶段重心,只须再勤练一段时日,便可彻底圆满,试试感悟下一阶段了。” “第一阶段?第二阶段?师傅,这桩功莫非还有很多说法?”杜浩有些好奇。 梦境中的张魁,貌似更像是昨日白天的复刻版本,只会讲述基础的桩功,故而一些深层次的杜浩还真不懂。 “当然!”许是因为杜浩今日表现优异,张魁的态度好了许多,他重新坐回座位,捋须悠然道。 “对于我等习武之人,正所谓力从地起,故而站桩的第一阶段,为师姑且自我理解为趾踵。 这一阶段,当你什么时候摆出架子,做到落地生根,不动如山,人推不倒,那这一阶段你算是大成了。” 说着他瞥了眼杜浩那比之昨日稳固太多的双腿,心中暗暗点头。 “至于第二阶段,为师个人理解可称腰胯,又可称之为腰马合一。 我等武术,技击之法,许许多多都得以腰胯为核心,正所谓练拳不练腰,必定艺不高。 想要功夫好腰胯就得好。 力从地起,故而根在于足,但有主宰于腰胯,力达与脊背,运于双臂,击于双拳。 这便是你平日在街上看到一些武行一拳可轻松撂倒旁人的真相。” 杜浩细细听着,自然是将这些暗暗记在心里,虽然现在不太明白,但不意味着以后无用。 “张师,我曾在街上,看到一人身形如猴,轻松躲过数名副爷围捕,躲了几下火器,这人功夫是不是很厉害?” 杜浩想到那日所见,也是趁着老爷子心情不错询问道。 闻言张魁瞥了他一样,旋即将藤木就是往杜浩腰肋就是猛地一撮。 “平息静气,站桩气不能乱!” 以往和张魁交谈那都是一副慈祥老人模样,但教起徒弟来,当真是一个严师。 看着虚弱不堪,但这戳刺的力道着实不小,这一点,差点没让李长生架子给散咯。 “哪看到的?如果为师没猜错,这是形意路数。” 张魁摇头不屑,淡笑道:“形意还算不错吧,有几位功夫不错的名家。 不过如若说是那几位名家,断然没有副爷胆敢抓捕他们几位,想来是层次尚可的形意猴形门人在炫技罢了。 形意门人攻防尚可,要说步法不够看,这块还得是为师这一脉!” 第13章 何为功夫何为武术 “按你说的这些,为师大致都能猜到这小子是谁,无非就是形意门师承号称‘赛白猿’的唐师傅,猴形还算不错的话,还惹上了副爷,那八九不离十,就是刘武那小子了。” “对!张师,这刘武还真是英雄好汉,做的事让弟子佩服。”杜浩竖起大拇指笑道。 闻言张魁却是懒洋洋倚靠在太师椅上,一脸的嗤笑淡淡道:“这小子的确有几分血性,不过要说功夫算不得什么,欺负一些庄稼把式还行。 碰上真正的一流高手,三两下就能把他给收拾咯。” “这....不会吧?” 杜浩有些惊愕,同时心里也是大为好奇,不由询问道:“张师,这刘武到底是什么层次,那什么一流高手又是什么层次?” “想知道啊?” “张师,瞧您说的,弟子以前压根就没接触过武行,您是师傅,还不得为徒弟解解惑?” 说着杜浩干脆笑嘻嘻的撤销架子,连忙三步并两步来到张师身后,很是轻柔的师尊坐着揉捏按摩。 “嗯,按得不错,下次不要按了。” “呃.....” “咳咳,不过这些武行之事也不是不能与你说。” 张魁,摆摆手,示意杜浩这毛手毛脚的小子憋特么按了。 杜浩讪讪一笑连忙收回手,见此张魁从福伯手中接过茶盏,轻轻用茶盖拨弄着茶水,笑道:“这习武之人,其实所谓的一流,二流,划分并不是太过明确。 不过最近些年津门的格局变化想来你也听说过,王朝落寞,外强林立,军阀割据,现如今京城的达官显贵大多都迁往咱们津门。 这些权贵入驻,自然免不了带来大量高手,有的还是祖上就是侍卫统领出身,这些人有的已经脱离宫籍。 这些人为了营生在津门广收门徒,而现在津门武行为了扼制这种局面自是立下了不少规矩。 甚至为师与一众名家也曾商议过习武之人实力强弱的划分。 其中如能做到形松劲自整,意静神自明,那就是三流好手,一般来说这种好手除非首席亲传弟子,大多是可以出师了。 而如能做到练筋入槽,伸筋拔力,在劲力层面上由明转暗,圆活灵巧,外柔内刚,便是二流高手,如若拳脚功夫也极其了得,不拘泥于一招一式,那可在津门之地立足。 按武行四杆:坐杆、行杆、撂杆、戳杆。这一层次,可当戳杆,也就是自立门户,收纳门徒。” 说到这里,张师轻呷了口茶,而杜浩则是若有所思。 所谓武行四杆他在这儿混了一年,自然也听说过。 所谓坐杆,也就是护卫,给人看家护院亦或者为达官显贵护佑左右的高手。 行杆,便是镖师行当的武师,因为需要走南闯北,故而为行杆。 撂杆,也就是撂地卖艺的,这类在武行之中最是低下的,一般传承有序的都不会干这行当。 而戳杆,算是里子赚的最足的武行行当,戳杆也有立起旗杆的意思,表示开设武馆收纳门徒。 “那张师,这一流高手又是什么层次?那个刘武又是哪一层次?” 杜浩愈发好奇,前世他对传统武术了解不深,此番真正接触才发现这里面门门道道还真不少。 且,现如今这些天看到的一幕幕与前世一些所谓的武术大师一拳被撂倒的形象有着天壤之别。 刘武,其实也不算他见过的个例,事实上他还见过一些帮派武行出身的好手,打人都是干脆利落,快狠准,而且还见过一人三拳,连杀三人的。 “所谓一流........” 张魁说着沉吟了片刻,他似乎也有些犯难该如何为杜浩这弟子解释。 半晌他才想了想道:“如若你日后看到有人的功夫能做到,浑身上下都是拳,浑身上下都是刺。无论如何都难以下手,一出手就被对方率先发觉时。 那就代表遇上一流高手了。这种人你根本无从下手,也无从看到他如何出手,拳就碰到了你。至柔至顺,神光默运而锋芒不露。为一流之境!” “至于你说的刘武,充其量就是二流高手,按你说能躲火器.....呵呵,这对为师这一脉而言更是不难。 形意猴形如果练到高深处同样如此,不过想来当时的情况应该那些副爷也没想真杀人吧?” 闻言,杜浩一愣,仔细回想还真有这点意思。 记得当时看到那刘武干净利落翻墙遁走,那些副爷一点也不气恼,反而是幸灾乐祸的看着那东洋人,由此可见一斑。 “看来,为师没猜错。火器的确厉害,一两杆枪猴形高手不怕,真要是碰到好几杆枪,猴形功夫再好也得一命呜呼。 我这一脉好点,不过你小子到时候学了点功夫切忌莫要自大。被糟了黑枪,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似乎是想到了某个人,张师神情有些低落,摇摇头轻叹了口气。 “好了,你继续。” “武行三流不过是为师与一些名家之间小圈子里的划分,如果仔细考究,大致可将三流分为三种练法。 即,三流练筋,二流练骨,一流练髓。诸如此类说法许多,也有炼精化气,练气还神,炼神反虚,也有明劲,暗劲,化劲之说。 三种说法不一而同,事实上都是殊途同归。 练筋的过程其实也就是炼精化气,也就是打熬身体,提炼自己的气力。 身体强健了,自然气力也就大了。 同理练气还神,与练骨也是同理。 劲力宛如从主要关节骨骼中迸发而出,由精神意识所主导,意识的集中,劲力更为集中,这也是为何有些人说有些高手功夫练到骨子里去的原因。 明劲暗劲化劲为三种练法,易筋、易骨、易髓则为三步功夫,炼精化气,练气还神,炼神反虚则为三层道理。 三者结合,辅以,一胆,二力,三功夫,那功夫就算不到化劲,不是一流那也胜似一流!” “张师,您的意思是说,只要思路,练法,功夫,道理皆是正确,那就算是二流高手也能干翻一流高手?” 第14章 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 闻言张魁倒是笑了笑,他看着杜浩一副你还很年轻的表情。 “你以为,所谓的层次划分就代表实力划分了? 错! 大错特错! 就如为师现在,四十五岁,赶上末班车踏入易髓一流,你觉得现在我能打赢谁?”云九小说 “这......” 看着张师这孱弱近乎病痨鬼的模样,杜浩怀疑就算是一些十多岁的小孩都能干翻这位一流高手。 “俗话说拳怕少壮、棍怕老郎。功夫再高,那也得看年纪。 为师这一脉算是可做到内壮养生,外壮伏虎。还不算明显,为师现在这状态,别看半只脚踏入棺材。 不过真要是打起来,我一招可打服你。” “啊?!” 杜浩愣住了,有些不可置信。 “不信啊?来,你过来!”张师顿时笑了,招招手。 见此,杜浩犹豫着谨慎上前,然而就在距离将近一两米左右时,忽的就见张师动了,手腕一翻,手中藤条竟然如同一柄长剑径直戳刺而来,速度之快,完全不像是一个迟暮老叟。 啪啪~ 噗通! 接连几下戳刺,杜浩愣愣的,然后就感觉自己失去双腿掌控,直接跪了。 膝盖与坚硬的青石地板猛烈碰撞,竟是没感到丝毫疼痛,这是真的没感觉,好像彻底失去了这两条腿。 足足过了七八个呼吸功夫,杜浩方才感觉双腿掌控力逐渐回归,随之而来就是膝盖钻心的疼痛。 “嘶~,张师,这是什么啊?点穴?” “嗯,点你下三梢,让你力不能达。点你太冲穴让你双足无知觉,点你承筋穴让你双腿发麻战栗痉挛不可自拔。” 虽然张师如此说,但杜浩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要知道张师这年纪可是六十好几了,而且还身体有隐疾,又受病痛折磨,平日走路都费劲,怎么能这么快戳出这几下,关键每一下力道惊人的大。 “呵呵,觉得老头子我老了就打不动人了?” 张魁笑了笑,但许是因为刚刚的出手他又接连咳嗽了几下,缓了缓他这才悠悠道:“习武内练一口气,我这口气可还没散,功夫自然还有点。 不过真要是等我内里这口气散了,人也就离死不远了。” “至于这点穴功夫你别问,这功夫高手交锋,以弱胜强的交锋均不适用。你就是现在还没学多少功夫底子,行家一看就能够看穿你动作,闭着眼睛都能点你穴。 这种小把戏,也就是吓唬吓唬一些上门挑事的混混还行,如果你想学,日后自己买本医术好好研读。” 说着张魁摇摇头,不过杜浩却是心凉了半截。 感觉这不就是前世武侠小说里才有的桥段吗?怎么现在听着,感觉实用性并不强的样子? “张师,咱们习武也需研读医术不成?”杜浩好奇询问。他实在有太多太多需要了解了。 “想要功夫高,就得医武不分家,不然你运劲,行气那条筋,那一穴位都不知,如何能细细感悟? 一些杀招,禁招都要打穴位要害,关节疼痛敏感部位。而且我等武行中人,想要混口饭吃,跌打损伤就难免。 这看大夫不花钱啊?如果稍稍一些关节扭伤就看医生,家中颇有资产都得败个一干二净。” 张魁一脸的没好气,显然早年老爷子他算是没少吃这块的亏。 “知道了,张师!” 杜浩连连点头,好家伙感情自己伤了自己治。 “好好学,学医这块你无需着急,一步步来。 之前我还觉得你想要踏入三流之境少说得五年左右,现在来看,你这桩功也有些底子了,气色似乎也好了不少,昨晚可是服了为师给你的药方?” 听着张师这般询问,杜浩愣了愣。 药方他碰都没碰,不过他明白自己气色好是因为什么,梦境貌似正些许强化了他一些体质。 桩功练得深,比得过百幅药方可不是说着玩的。 “嗯,昨日回去后弟子先熬煮服下药方,又苦练桩功感觉在家颇有感悟。”杜浩自然没法解释自己这奇怪梦境,只能随口胡诌。 对此,张魁觉得倒是合理,点点头。 “既然你在家更有感觉,以后你可每隔五日来一次,为师看看你的进度,感觉差不多了再教你其他功夫。” “多谢张师!”杜浩练功拱手作揖。 “呵呵,你也不要以为你这进度就算不错了。就算以你现在这进度,想要成为三流好手,少不得要一两年功夫。 三流高手虽然看似在江湖中不起眼,然而除了拳脚功夫到位,还得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 十八般兵器中,九长九短,起码得精通一两手,其余皆是须了解熟悉才行。” 听着张师这些谆谆教导,杜浩都是暗暗记在心里,对武行这行当也是更多了一些了解。 只能说,这年头任何行当想混口饭吃,还真不简单,要学的东西太多太多了。 时间渐渐流逝,杜浩在站桩途中也是发现一些不同之处。 “今日我站桩似乎远没昨日那般痛苦,双手双足好似都涌现出一股股暖流,这就是张师所说的炼精化气么?” 杜浩对这一现象并未感到惊愕,反而是心中窃喜。 要知道张师可是说过,站桩发热方才算逐渐初窥门径,排出因为酷暑导致的中暑现象。 那这就是阴阳调理,增强体力,内气充足,气在肢体流动从而导致的全身发热症状。 这种感觉让杜浩十分舒坦,就连站桩的痛楚煎熬都消散不少,反而因为这股暖流在体内不断流窜,感觉浑身有使不完的气力。 而此时,张师似乎也看出杜浩的异常频频点头。 “你这桩功越来越有点样子了。”张师微微捋须笑道:“正所谓,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你现在就是在练那口气。 保持住,每日勤练寻找这种感觉,架子只有天天盘,这功夫才会日日增。” —— 离开张府,杜浩心情很不错,不过大脑依旧在细细思忖着张师所说的每一句话。 这种能够切实感觉一点点在进步的感觉,让他感觉十分充实。 让他重生之后总有些虚浮之感得到了踏踏实实的安定之感。 “照这样练下去,这才多久我就能明显感觉到力气增长,虽有梦境辅助,但长此以往,一年,五年,十年......这功夫高手随手打死人还真不难啊。” 随着对武术的逐渐了解,杜浩能清晰感觉到,真正习武之人与常人的那种差距。 来到自家南楼四合院附近,正准备推门而入呢,就见李力与大山竟是远远而来朝着他吆喝起来。 走上前,两人齐齐弯腰行礼,尤其是李力今日竟是一方昨日模样,又是那副谄媚模样,且更加谄媚。 主要是喜悦,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杜浩见此,心中顿时了然。 第15章 刘爷 “浩爷,您这法子真就是绝了,现在附近茶楼,酒楼一听咱们的意见,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平日里咱们手里的活也就自个兄弟消化还不够。 现在倒好,一早上小把光是招人,就多招了五十来号弟兄,现在人手还有些不够。这一天下来,就算利润多让点给弟兄,咱们油水也比平时多几块大洋。” 李力十分高兴,这要是平时哪有利润,一个月抛出上缴给八爷的,他们两弟兄总计也就十块大洋。 之前杜浩调来,心里还寻思着这新老大过来,他们两弟兄这日子,说不定会更加苦哈哈。 现在倒好,人家新老大这脑子里有活儿。 “嗯,地盘应该还没彻底消化,可以询问一些有钱的,如果顺带捎货的,便宜点我们也拉。”杜浩点点头笑了笑,能赚钱他也不在意李力的见风使舵。 “得嘞。” 李力再度嘿嘿直乐,这都不用杜浩去说,他也会这么做。 不过他想了想,上前几步,低声道:“浩爷,这事儿,昨天我们谈之所以这么顺利,那都是隔壁刘爷的帮衬。” “刘爷?哪好人物,是南楼茶馆的刘爷,还是戏院子那位刘爷?”杜浩狐疑,这怎么还扯出一个刘爷出来了。 “唉,浩爷,这都不是。是咱们自己人,刘文武,和您一样,都是‘学’字辈,管着西楼几条街。 咱们靠西街的几家铺子本来都是刘爷的买卖,人家刘爷一听是您要,二话不说就把这买卖给咱们了。” “哦!” 杜浩有些诧异,点点头,询问道:“咱们每月给八爷的那份是什么时候?” “每月初一,如若不宽裕,可延缓至十五,再往后就不行了。浩爷可是要急用钱?”李力是个机灵人,低声道。 “现在距下月还有段时间,这样三天后,你和刘爷说一声,就说南楼沁园我请他看戏。” 杜浩淡淡道。他现在有些摸不清这刘文武什么路数,不过既然入了这帮,人情世故定是不能少。 而自己做事想要赚钱,想要扯虎皮做大旗,帮里没人说话,很容易被人使绊子。 俗话说的好,君子不难防,小人难防啊! —— 之后几日,杜浩发现自己这思路的确是不错,起码进账翻了好几倍,流水更是不断往上翻。 不过杜浩也发现了问题。 “还是地盘太穷太小,上限就在那里,除非是秋收时分,那会时价贵些,但相应的雇佣费也贵啊。” 轻叹了口气,杜浩心里还算是满足的,起码赚了点开销。 三天,总计纯利十块大洋,看个戏喝个茶顶多也就花一个大洋,所以多余的,事后还是得和弟兄们分润分润。 沁园是南楼附近一处还算是比较上档次的戏园子,当然仅限于中低层所谓的档次。 看着这栋明显有着年份,看似都有些摇晃的二层建筑,杜浩一阵无奈。 津门这一年下来他去过很多地方,四大戏园子更是听闻过,远远看过,那才叫真正的上档次。 那儿都是中西合璧的格局,就如前世电影里那些百老汇的大剧院,坐落地都是租界,进出不是鬼佬就是本地权贵。 但还别说,这儿也有这儿的好,起码这儿能体验到原汁原味的老戏曲。 可能看不到那些穿着旗袍露着雪白大长腿的舞女,也看不到穿着和服的东洋歌姬,更是看不到穿着暴露的西洋舞女。 但这儿咿咿呀呀的,仔细品味,却别有一番滋味。 李力要管理大小事宜,故而跟在一旁的是大山,今个儿他还将鸡哥放在了鸟笼里,穿着体面,看起来就跟玩鸟的老大爷没什么区别。 而这里,类似之人还挺多,有带鸟的,也有带蛐蛐的,穿着也都是老一派。 虽然清已经亡了,但剃发的也不多,故而随处可见都是戴着瓜皮帽穿着长衫或者袄子的大爷。 “唉,两位,入门齐嚷这边瞧,空座随凭自己挑。最是桌头容易卖,绝无人贴也粘条。” 刚一进门,迎客的小厮就是行业贯口张口就来。 接着就是一带座儿的迎了过来,这种也是戏园子的职务,你说个地儿,他就给你领过去。 “客官,再给您一个蓝布面儿的棉垫子,免硌。” 说着带座儿的,就将肩头的蓝布棉垫子贴心的放在座位上。 见此杜浩随手给了一个小洋。这是比大洋更小的银币,一般有伍角(半圆)、贰角、壹角面额。 这儿不是什么大戏园子,也不是看的名角儿,故而壹角足以。 如果是看名角儿的戏,就算是再小的戏园子那也得一块大洋才行,这也是规矩。 接过赏钱,带座儿更是面露喜色,直接拿着茶壶沏上一壶茶。 做完这些,带座儿的才鞠躬退去。 至于这茶钱之后也是要给的,不过按规矩都是得等到戏唱到中轴子了,茶房才到座上来收钱。 之所以有着规矩,那是因为这是茶钱,也是看戏的钱。 对此,杜浩也是第一次,许多规矩都不懂,但谁叫旁边坐着个贝勒爷呢。 要说吃喝玩乐,这位爷以前那才叫专业,一个词,讲究! 因为是宴请,故而专门挑了二楼雅间,这种地儿有个别称,名为‘池座’,意思就是喝茶为主,看戏顺带,方便聊天品茶看戏,谈生意往往都是如此。 这是有桌椅的,往后还有用高凳看戏的,那儿花钱少。 还有一种名为‘背大墙的’,花的钱最少,给伙计点小费就可以坐,不坐不花钱也行,靠边站着,看到精彩时吆喝一声也行。 这叫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临近戏开场半盏茶的功夫,一个身高一米八九,手中把玩两枚盘出浆核桃的北地高大短衫汉子,领着两名短褂精装汉子走了进来。 这人还隔着数米远,这爽朗的大笑便响了起来:“哈哈哈,浩爷,来晚了哈,抱歉抱歉,脚行有些家伙不长眼,耽搁了。” 闻言,杜浩连忙起身,笑着起身上前拱手同样大笑道:“哈哈!好事不怕磨,好戏不怕晚,来来来,刘爷,坐!快请坐,大山,让带座儿的再添几盏茶。” 杜浩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位刘爷,之前入帮时可没见过这位。 第16章 死人帮 刘爷这体格属于典型的古代将军体格,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似乎有点蒙古那边搏克的感觉。 肩宽体阔的,杜浩也算是骨架颇大的那种,再加上以前日子过的不错,一米八多的体格,身上也有些腱子肉,但比之刘爷就像是整体小上一号。 对于刘爷,这几天杜浩也打听了一下,据说这人除了脚行生意还搞了点别的买卖。 但再问,李力这小子死活也不肯说,对此杜浩心中已有计较,大概是见不得光,而且这年代干一行就是一行,跨行干其他的可是坏规矩的事。 “听说浩爷生意不错吧?”刘爷刚一落座,就大大咧咧拿着茶盏猛灌了一口,凸出一个豪迈。 不过他这一落座,杜浩眉头就是微微一皱,这刘爷身上洗的倒是干净,但不知为什么就是有股子臭味。 压下这股恶心,杜浩笑道,“呵呵,不过是小把戏而已,再者也是刘爷抬举小弟,不然哪有现在喝汤汤水水的。 而且价格压低,这事可是遭人嫉恨啊,就钻个空子,赚个快钱,后边还是得调回去的。” 此番他也算是开门见山了。 他不相信这刘爷如此痛快答应见一面,又是让利,就是因为帮里关系。 说实话,杜浩看来,帮内关系在大义上还能有点用,涉及到利益啥也不事。 自己压低行业价格,这肯定是会引起同行嫉恨的,杜浩还真不知道这刘爷的让利是不是一个提醒,先礼后兵。 “嗯,不错!是这理儿,你清楚就行......” 刘文武点点头,放下茶盏,忽的话头一转,“之前听李力那小子说,这点子都是浩爷一个人想出来的?” 杜浩暗暗皱了皱眉,这刘文武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这是因为坏了规矩要兴师问罪? 如若如此,那他对此人评价就得再调低不少了。 杜浩哈哈一笑:“怎么?刘爷这是有点意见?还是觉得兄弟我这事做的不地道想代八爷对我说教说教?” 他的确急需用钱,但也不至于被对方吓一吓就会退缩,这年头捞偏门坏规矩的多了去了。 如果他再大捞特捞,别人眼红还好说,可这么点蝇头小利,就算是闹到八爷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唯独担心的就是自己初入青帮,贸然得罪帮里老人多少有些不地道,以后少不得被穿小鞋。 “哈哈哈!”闻言刘文武顿时大笑起来:“浩爷这话说的,可就在打我刘某人脸了,我刘文武虽然上不得台面,但兄弟之间还是会相互照顾的。 况且,你这事儿,还真就不算事。这年头谁还没点坏规矩的,只有不饿着兄弟们,这都是小事。” 杜浩心中暗暗警惕,不为这事,那就是为了更大目的而来。 “浩爷做事敞亮,咱佩服,不愧是八爷一眼相中的帮内弟兄,你我算是同辈,以后可要多多照应啊!” 刘文武都把氛围存托到了这一步,正好底下此时却是在唱【锁五龙】单雄信就义痛骂兄弟背信弃义的桥段。 这听着那一句句自戳人心肝肺腑的言语,刘爷有些尴尬,这戏园子老板是谁?改天得找他好好谈谈。 好在,杜浩此时主动端起茶笑着拱了拱道:“敞亮不敢当,不过兄弟间如果有用得上我杜浩的,那一定不要跟兄弟见外,都是自己人!” “好!浩爷你我以后就是好兄弟,今日你我以茶代酒干一杯!”说着刘文武也是个来事人,连忙举杯相碰,旋即一饮而尽。 不过当放下茶盏,刘文武就把那大脑袋靠近了几分,低声笑道:“比不过今日过来,除了与兄弟见个面联络感情,还真有一事需要麻烦兄弟,还望兄弟给指一条财路啊!” 果然! 杜浩心中暗暗叫苦,但还是道:“指点不敢,只要兄弟能用得上的,但说无妨!” 闻言,刘文武面色大喜,左右看了看,挥了挥手,见此杜浩也是让大山先行退远些。 “是这样的,兄弟我这人平日里花钱没个数,平日又喜欢和兄弟们吃喝玩乐,大手大脚惯了。 这不....除了脚行行当,兄弟我就干了点其他买卖,不过这买卖有点伤阴德,老哥也是怕以后生儿子没腚眼。 兄弟你这脑瓜子好使,听说你以前还上过私塾,所以老哥就舔着脸想问问兄弟有什么别的发财门路没?” 听着刘文武这番话,杜浩有些直犯嘀咕,这干什么能损阴德? “你现在这活计到底是什么?” 被杜浩询问,刘文武面色明显有些不正常,他嚅嗫了半天,这才小声道:“就是.....钱货两清死人行当。” 闻言,杜浩有些迷茫,但很快想到了一个偏门行当,顿时脱口道:“以前死人帮的勾当你也干?!” 所谓死人帮勾当,也就是夜晚潜入偷窃他人尸体,同时书写讯息要对方索要赎金。 这主要是针对大户人家,穷人兜里都没几个子,也敲不出几个钱来。 但这行当损阴德是损阴德,但来钱是真的快。 只因这年代对家族长辈入土为安的观念极其浓重,且不说如今,就算是现代,谁知道自家老爷子尸体被盗了还不得急的团团转。 甚至有的大户人家下葬前不好偷,人家就直接下葬后偷,还能顺点陪葬品,简直就是暴利。 刘文武脸上有些尴尬,无奈道:“兄弟也是没办法,都说下九流贱,但要我看,还是咱们更贱。 江湖上都有说咱们的顺口溜,脚行脚行,人拉肩扛,扁担炖肉,一筐连一筐。 兄弟你瞅瞅这叫介叫嘛事。 都是青帮弟兄,别人在牙行、鱼行、码头,这哪一行当不比咱们赚钱,不比咱们轻松? 八爷他老人家不急,可弟兄们急啊,这么多弟兄要养家糊口难啊。” 听着这些,杜浩心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脚行的确是苦,可再怎么苦也苦不到你这个小老大。 不过想到之后的计划,他想了想还是道,“这大一点的财路没有,小一点的财路倒是有,不过就怕不入刘爷法眼啊。” 刘文武一听,顿时就急了,忙问道:“什么小不小的,只要有财路,不管大小都行,就是让我刘文武去抽死签和人玩命,我也不皱一下眉头!” 第17章 财路 对此,杜浩就当听个笑话。 真让对方抽死签,那他刘爷就能要了他的命。 杜浩环顾一圈,目光落在下面那群乐呵看戏曲的看客,指了指,“刘爷,你看这些人除了看戏,还会有什么乐子?” 刘文武狐疑看向那些看戏之人,有些迷茫不解,摇摇头。 杜浩也不藏着掖着,“刘爷,你那边是西楼,西楼什么最多? 正所谓温饱思淫欲,五子,厨子、戏子、窑子、剃头挑子你那儿都不缺了,但你不觉得缺个澡堂子吗?” 所谓五子,是津门早年间对服务行业的统称。 而此时,杜浩还真有点羡慕刘文武,无他,西楼那边着实比他南楼这地要富裕不少。 虽然都是难兄难弟,但人家起码有不少老派有钱人,这些人藏不露白的,看着跟一些苦哈哈似的。 但人家都是本地人,经营数代数十代,只是因为王朝覆灭,京城权贵,军阀下野全来了津门,这才导致他们并不显得多么富裕。 而且他们一没权二没枪的,这年头哪敢表露出来,但不可否认,西楼地盘是这东西南北楼之中最肥的一块地儿。 记得没错的话,津门的澡堂文化在三十年代左右才达到鼎盛,也就是说,现在也是上船的好时机啊。 杜浩说着,笑呵呵朝刘文武比了个三的手势:“一个澡堂子,刘爷,多的不敢说,但每月起码这个数,只会多不会少!” 闻言,刘文武眼睛一亮,不确信道:“三十块大洋?” 杜浩摇摇头。 哐当~! 刘文武双腿一软,直接跌落在地。 “三....三百块大洋?!” 杜浩这才微微点头。 多? 其实并不多,这个数很合理。 如果是开在租界,装潢弄得奢华一点,这数还要往上翻至少十倍。 就杜浩所知,目前津门第一池的玉清池,每日招待的都是达官显贵,不少军阀都是时常光顾。 这也是杜浩的下一步谋划,要知道现如今还没达到中低层澡堂大面积铺开的地步。 这也意味着广大的市场。 原计划,杜浩是打算借着八爷的风,地盘扩大了,手中资本多了再搞这个,毕竟南楼那地儿,搞了也是亏本。 现在暂时给刘文武一点甜头也不是不行,这货一看就不像是会做大做强的那种人。 这货要是有那魄力,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干死人买卖。 眼下卖个人情,日后自己在帮内地位更加稳固,八爷起势前自己则慢慢积攒底蕴,等八爷起势地盘扩大,就是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 “兄弟你这买卖真有你说的这么好?这澡堂子要弄起来怕是要不少钱吧?” 刘文武果然是没多少魄力,此时他反而是犹豫起来。 杜浩心中暗暗摇头,“刘爷,这穷有穷的玩法,在咱们这地儿其实还是苦哈哈居多,缺得反而是一个能舒舒服服洗个热水澡的地儿。 这意思......刘爷懂?” “懂懂懂!兄弟脑子就是好使,这要是真弄个澡堂,还不得亏死。还是兄弟想的周到,都是一群泥腿子要学什么款爷泡澡,洗个澡就行。 这省钱,办起来也不难,租个库房就行,随便请几个木工似乎捯饬捯饬就行!” 说着刘文武已经是双眼泛光,仿佛已经够看到清脆悦耳的袁大头入账。 这些都被杜浩看在眼里,对这个刘文武的评价是格局小了。 想了想,杜浩还是好心提醒道:“刘爷刚刚兄弟有些托大,这样顶多一月赚个百来块大洋。” “百块也够!也够了!这比发死人财舒心多了,也不少了!不少!” 刘文武哪还在意杜浩前后言语不一,只是他这表现,完美印证杜浩对他的第一判断。 —— 刘文武那边自从商谈过后,杜浩就再没与其交谈过。 最近他可谓是忙的热火朝天,一边忙着习武站桩,一边则是忙着经营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习武的进度杜浩并不着急,虽然梦境只是第一次,也就是初次接触新技艺时才会触发。 但那次入梦算是直接省去了打基础的功夫,让杜浩直接入门了,相当于迅速掌握了这门技艺。 接下来只需要自己下苦功夫慢慢打熬就行,而且现在这进度也让杜浩喜人。 那次梦境似乎提升了杜浩不少体能,最近几日配合服用张师的方子,每天站桩都能感觉浑身发热发麻,身躯宛如一个熔炉。 而脚行行当这边,其实也不用杜浩太过操心。 不过少了刘文武可能会给自己穿小鞋的可能后,杜浩就更加主动起来,开始时不时与南楼地段的商贩喝茶聊天联络感情。 生意就是如此,人情往来,几番交谈,这就能发展成固定客户,日后就算还有旁人坏规矩钻空子,这些商家想转档,那也得给他提前打个招呼。 一连数日,杜浩都是如此渡过,渐渐就到了临近月底的功夫。 杜浩今日起了个打大早,准备带着李力和大山去各大商铺转悠转悠,顺带收一收还没回来的尾款。 有些如今的固定客户也不是日结,这些老客户想要月结,杜浩也是大方同意。 也不怕人家敢拖欠,除非不想在这混了。 逛了一上午,很快所有尾款就清楚入账,一文不少一文不多。 一共五十块大洋,抛出上缴的十块大洋,以及分给弟兄们,杜浩依旧有二十五块大洋。 要知道,如今这年代,有些地儿,三十斤棒子面就能换一个丫鬟小姑娘。 就算是放在经济生活还算稳定的津门,三块大洋就能买个农家姑娘。 如果用来吃喝,二十五块大洋都够在东西南北楼这地儿吃喝玩乐一月了。 不过杜浩也不是喜欢享乐之人,随手从自己那份中取出五块大洋随手拍在大山手中。 “浩爷浩爷!大气大气!” 大山这沉闷性子没开口,反倒是他兜里的鸡哥开口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大山刻意训练过,这鸡哥每次看到杜浩都会用尖细的嗓门高喊,浩爷您吃了没,浩爷今个儿天气不错,浩爷事情办妥了。 诸如此类的回复,杜浩也是很无奈,这大山还真就把鸡哥当传声筒了。 不过此时,大山拿着大洋有些惶恐不知所措,偏偏他教给鸡哥的词库没有相关词汇。 见此杜浩忍不住笑了,“这些大洋分下去,给弟兄们的。都辛苦一月了,就算加班费。” “加班费?”见大山半天坑不出一句话,李力这时有些迷茫,不过还是忙道,“浩爷,这不用的,弟兄们都拿了自己该拿的那份。 而且浩爷,您是头儿,头那大头,这是规矩。再者这月大伙每天都有活,可感谢您了。” 第18章 捞过界 “我曾经说过,不管以前如何,现在我的规矩才叫规矩。怎么....要我说第二遍?” 杜浩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李力。 见此李力额头隐隐有细汗流淌,忙道:“好,浩爷您说得对,弟兄们也该吃点好的补补身子,我这就代弟兄们感谢浩爷,有您这样的.....” “好了,明天你们把八爷那份送过去,我既然来了这里,就不能让八爷让弟兄们看扁,以后八爷那份定时定量上缴。” 杜浩摆摆手,他还有一些话没说。 那就是他准备逐月加量。 虽然足额就行,这就符合规矩。 别人都是这么干的,但作为员工,得知道表现自己。 想要出头,其实旁人的帮衬都是虚的,最主要的还是在老大心里营造出一个能干的形象。 或许这样坏了规矩,别的小头目看了会嫉恨上自己,但事情非得摆在台面上? 不见得,足额的那份他会给,但谁能管得了他送礼呢? 对此,杜浩不敢保证这群丘八会不会这简单的套路,但肯定存在一些玩这种手段的。 不过他不在乎,事情办不成,那只能说明钱不到位,钱比其他人更多就行。 就在杜浩一人在前,李力大山紧随其后行走在街上时,忽的远远就看到一群人聚集在不远处,似乎在议论着什么。 这些人杜浩知道,是大山和李力麾下小弟。 “出什么事了?” 听到杜浩的声音,那几人连忙转身,齐齐朝杜浩行礼,“浩爷!” 杜浩顺着几人先前目光,赫然看见,就在不远处,对面商铺旁站着几个生面孔正在不断往木三轮小推车上搬运货物。 这些是脚行弟兄没错.........不过...可不是杜浩手底下的弟兄。 杜浩顿感不悦,沉声道,“这是谁的人?不知道规矩?” 这里可是南街他的地盘,在别人地盘搬卸货,这就是捞过界了! 李力附耳低声道,“这几个是东子的人。” “东子?” “刘爷手底下那个张东?” 杜浩眼睛已经眯起成危险的细缝。 一旁的李力忙是点头。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像就今天,昨天都没看见他们来这儿。” “呵呵!” 杜浩冷笑不已,“这东子还真个走鸡下贱货色,tui!” 走鸡算是津门老话,代指,不按套路出牌丢脸的货色。 他不惹事,没想到这东子还敢占他地盘。 真以为他杜浩好欺? 杜浩略作沉吟,瞥向李力,“最近刘爷那边有打过招呼么?” “没!刘爷最近没怎么和咱们联系。” 闻言,杜浩更是心中冷笑连连。 刘文武最近在忙什么他当然清楚。 不过要说这东子来捞过界,他刘文武不可能不知情! 既然招呼也不打,要么是刘文武授意,但又不好闹大,让手下小头目出手,这样事情就算闹上去,查清楚,他也能把这什么东子丢出去顶锅。 要么就是这东子自个擅自主张,但这不太可能。 他和刘文武都是在八爷手底下混饭吃的,地盘划分十分明确,根本不存在捞过界的可能。 这八爷都还没做大做强呢,底下人现在内斗,这不是打八爷脸么。 所以这些头目都很清楚,捞过界不行,但财帛动人心啊,谁能忍受钱财诱惑,不在暗地里做些小手段呢。 瞥了眼这地界,紧邻西楼,又是南楼为数不多的富裕店铺林立地带,杜浩一下子就明白刘文武打的什么注意。 人心不足蛇吞象! 还真是一个白眼狼啊! “我就知道他娘的刘文武不老实,这混账玩意,我看人就没打眼过。” 杜浩还没发话呢,李力却是一反常态的愤怒,他咬牙低声道,“浩爷,要不,咱们今个儿就去西楼问问他刘文武要个说法,这事儿咱们占理,闹到八爷那儿也是咱们站面!” 杜浩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诧异,这李力平日看着缩头缩脑的,今天反倒是硬气了。 其实杜浩不知道的是,他做的这一切,李力看在眼里,底层摸爬滚打出来的,这就是老大考察小弟,小弟也在考察老大。 再加上之前杜浩微不可查的将大洋分发任务交给大山,这让他感到些许危机感。 杜浩细细一想,倒也想明白了,轻笑着摆摆手,“没必要,闹大了,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的。” 在这里一年,杜浩别的没学会,但很清楚一个道理。 在这吃人的年代,要么不搞,要搞就把这人玩死,玩到他永无翻身之地。 况且李力他们只看到了表面,闹大八爷那儿,事情是处理了。 但且不提刘文武事后阴招,自己在八爷那儿也有了个底子不硬气的形象。 这又不是混其他行当,混帮派,不够硬,不够狠,是会被人瞧不起的。 “这事儿先放着,你们盯着点,靠近西楼的几家店铺先不管,剩下的给我稳住,先别急着动手。” 闻言,一众小弟虽然不明所以,但最近杜浩的所作所为让他营造了足够的威望,都是纷纷点头,“我们晓得轻重的浩爷!” 杜浩点点头,他不怕别人明着来,就怕别人玩阴的。 —— 入夜时分,远远还能依稀听到外面有着卖卤煮豆腐,硬面饽饽的小贩在卖力叫嚷着。 杜浩小心将刚刚服下药汤老母搀扶上床,又从旁边炉灶上端起刚盛好的药汤,旋即踮起脚慢慢的走到院中蹲坐。 这药方他询问过张师,体虚之人都可服用,不过老母体质太差,他也只敢每日让老母服小半碗。 闻着空气中飘散的中草药香气,并不算好闻,甚至带着股怪味,不过杜浩却格外小心,生怕撒出去半滴。 要知道,就张师这些药材,杜浩专门拿去过药房询问过,全都是一些名贵药材,诸如人参,党参,黄芪,灵芝孢子粉,鹿茸。 价格嘛,人家药房是按几钱几钱来算,一钱也就是三克多,按照这些药材的价格,一钱就得要五块大洋。 张师这些药材分量足有十两八钱,足够他熬煮十几次了。 杜浩小心翼翼的用汤勺轻轻搅动药汤,嘴里不住的感慨,“老话还真是不假,穷文富武,没钱习武那就是在玩命。” 第19章 腿法繁多的掌法? 光是就这么一炉,就得价值十几块大洋花了出去,如果是上了年份的,这价格还得往上升。 而张师这些药材,有几样那可是几百年份的,也就是分量少,要是一整根山参,价值少说得数千大洋! “穷逼没资格习武啊!” 一阵唉声叹气,杜浩慢慢将汤水吞咽,最后更是将碗里药材给咀嚼细碎再吞咽入腹。 —— 一碗药汤入腹,杜浩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好似有股热流在体内流窜。 这种感觉延绵不绝,好似腹中有着一个熔炉,正在源源不断朝四肢百骸散发着热量,输送这能量。 现在睡肯定是没法睡了,杜浩也不想浪费药效,忙是将碗放在一旁,迅速摆开桩功架子。 “虚灵顶劲。” “含胸拨背。” “松腰沉胯。” “气沉丹田。” 脑海中不断按照梦境与现实张师教导自己的一幕幕,身体自然而然的摆出最正确的姿势。 起初念头还容易被远处叫卖声所纷扰,但渐渐的呼吸平稳下来,杂念也渐渐摒弃。 在平心静气后,渐渐做到了内念不外游,外界不内侵。 杂音悉数被摒弃,有的只有绵长的呼吸声,以及心脏,血管澎湃如大江大河激荡之声。 有微微的风声吹拂面门,汗渍开始在体表慢慢浮现滑落。 渐渐的咕咕热气自体表蒸腾而起,看起来好似如蒸桑拿。 如有外人看来定会觉得神异,虽这节气还很冷,但热气除非剧烈运动很难出现。 仅仅只是站着不动,却如熔炉咕咕蒸腾冒烟。 也不知过去多久,感觉到浑身有些绵软酸疼,方才从那种感觉脱离。 活动了一下关节,这才发现浑身已经湿透了,汗津津的。 稍稍动了动双腿,又用力挥了挥双拳。 “错觉吗?感觉肌肉越来越饱满了,力量也是。” 他点点头,他对是否真实强大不在意,他只要知道自己不断在强大就行。 以往因为长期苦力活,回家后总是无精打采如抽走了精气神,但这几日,却感觉颓势一扫而空,逐渐朝着龙精虎猛转变。 外面响起平日准时出现卖疙瘩汤的叫卖声,这让杜浩微微一愣。 “这么晚了?” 卖疙瘩汤的老马一般都是十二点左右准时出现,就是给一些夜猫子打牙祭的。 记得先前是八点来着...... “所以说,我桩功不知不觉,站了两个时辰?” 杜浩都被自己吓到了。 记得一开始自己站桩能站半小时那都是咬着牙,事后双腿软的更是面条似的。 梦境让自己桩功更久了一些,但怎么也达不到两个时辰地步! “是这药汤大补,还是因为我资质很好?亦或者两者皆有,相辅相成动作正确之下,我才能坚持这么久的时间,甚至都没察觉时间流逝,沉浸其中。” 杜浩若有所思,感觉这个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人体的确很复杂,有的人吸收率强,有的怎么吃也不长肉。所以我这算是吸收率极好的?” 天色太晚了,杜浩没再多想,嗅了嗅,身上一股子汗臭扑鼻而来。 连忙用水瓢在院外水井旁,连打了两桶水将身上冲洗了一番,稍稍活动了一下让身体暖和一些,这才入屋躺下就睡。 —— “不要急!这是新东西,原理还是和站桩差不多,不过是定点桩变成行桩,动起来,转起来。” “注意腿的支撑!先别急着扭腰,主要体会迈步的感觉,前三后七,踩的时候三分力,后腿七分力。 无需太过纠结,感觉差不多就行。” 一大早,张府四合院内,杜浩就在张师的不断絮叨喝骂下,仿佛不会走路的婴儿摇摇晃晃的。 啪! “弯步!说过要弯步!腿弯下去!” 啪! 接连被打,杜浩原本今天的好心情彻底没了。 本来是兴致冲冲过来汇报今天站桩有成的,张师反应平平也不含糊,直接开启下一步骤。 结果杜浩直接遭重。 不断被藤木抽打,杜浩感觉自己的腿都不是自己的。 “张师!咱们这到底是练得什么功夫?怎么来回都是这样?您不是说咱们这门不是一套掌法吗?” 他着实有些无奈,接连被打,就难免有些心浮气躁。 “急什么?方知,走为百练之祖!你连走都学不会还想学套路?” 闻言,张师更加不悦,又是一记抽打,这次直接打在脸上,杜浩面上顿时出现一条血痕。 对此,杜浩丝毫不敢吭声,师如父不是说着玩的。 不过这一下,也让张师消了点气,“习武就是如此,别说是我这一门,就算是其他拳腿掌法路数,想要学真本事就得脚踏实地。 除非你去街边武馆花点钱学一些套路,短时间却有成效,然..不久矣!” “记住,本门不比其他,对腿法步法更为看重。为师现在就教你本门歌诀,平时你也可细细琢磨,或有感悟。 未从动梢艺动根,手快不如半步跟,出入进退只半步,制手避招而安神。” 说着,张师摆摆手,“好了,你继续。” “我记住了张师!” 杜浩点点头,心里则是将这歌诀牢记在心,不过对自己所学,还是很好奇。 到底是什么功夫? 难道是一门腿法? 可是张师又说这是一门掌法? 渐渐的就是一个时辰过去,看了看天色,又瞥了眼已经浑身湿了干,干了又湿的杜浩,摇摇头。 “今日便如此吧,你回去细细琢磨。功夫本从弯步来,两手变化随步开。须得切记,功夫高不高,全看这双腿。 手随步开,只要腿上基础打的牢,就算以后不会什么套路,收拾几个地痞混混不在话下。” 说着,张师已经不再多言,端茶却又不喝,端起放下几番。 见此,杜浩点点头,拱手行礼后便恭敬退去。 这是端茶不喝,亦是送客的道理。 心中顿感一暖,张师还是这么外冷心热之人。 以往他是不懂这些礼仪的,毕竟现代重生而来,除非经常喝茶品茶,否则难有几人会懂。 而在这里自从结识张师后,张师就经常性的教他一些规矩。 别看这些规矩对现代人而言有些繁琐无用,实则这代表着张师有意要用他的关系,让他进入另一个圈子。 第20章 那就掀桌!(上) 哗啦~ 茶壶再度给张魁续上一盏茶,七分满,福伯做完这些伫立在一旁。 “有事?” 似有所觉,张魁呷了口茶淡淡道。 “老爷,您会不会对小杜苛刻了一些?今个儿我瞧着,他表现比其余几位以前可是快多了。” 福伯低眉顺眼低声说着。 “嗯,不错,这小子着实让我眼前一亮,如果他还和一开始那般,我还不会这般严苛,眼下,却不同了......”张师说着一阵摇头晃脑似在品味那唇齿留香的茶香。 福伯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旋即点点头,“我明白了老爷,我明天多买一份早点。” “呵呵,你个老滑头。” 张魁笑了笑,放下茶盏,“话说,你之前不是挺不待见这小子吗?怎么发现他不错了?”云九小说 “老爷您说笑了,小杜是老爷的徒儿,我一老奴哪能不待见他呢。”福伯连忙叫屈。 “好了,不说了。不过这小子说来也怪。” 张魁眉头微皱,略略抚须,叹道,“桩功进展迅速,要我看,都赶得上老孙了。不过这行桩就不忍直视。” “孙老能早早名声鹤起,号称打遍京师无敌手,说不定小杜也有那般成就,许是刚接触新事物有些不知所措罢。” “哼!什么孙老!不过是我师侄,一人拜多师,这岂不是三姓家奴?我叫他一声老孙都算是抬举他。 不过这家伙资质是前所未见,小杜......怕是不如。算了,老了,不计较这么多了。 老孙与我师兄也算有点香火情,我不跟他计较。” 听着自家老爷在这儿长吁短叹,福伯心中憋笑,自家老爷还是如此执着于门户之见。 —— 杜浩刚回到南楼街,就被无所事事街头乱逛的李力和大山看到了。 很快三人就开始巡街。 杜浩也不想这么做,但这就是津门混混的常态,你不经常看场子,人家还以为你好欺负。 不过还没走多远,就看到所谓的东子,张东! 张东穿着一身绣荷花灰布袄子,鞭子盘起,有着一张大黑脸,也是个身宽体胖的家伙,看起来就像是胖号张飞。 “嚯!这不是浩爷吗?今个儿巧了,要不咱们去喝碗疙瘩汤?我请客!” 这厮也是瞧见了杜浩,顿时就大笑着迎了上来,不过嘴里怪里怪气,很是不讨喜。 一些行人脚行兄弟闻言,都是纷纷侧目看向杜浩,弟兄们也是想看看头儿要如何应对。 这已经摆明,估摸前日没反应,东子就蹬鼻子上脸了。 “罢了,我这人吃不惯那玩意,不喜欢吃陌生人的东西,怕遭罪。”杜浩摆摆手,脸上已有些冷意。 张东则也不在乎那话中讽刺,笑道,“呵呵,杜浩也不要生气,都是自家兄弟,大家一起发财嘛。” “有道理啊~” 杜浩双手抱胸,踱步来到东子身后正在搬货的脚行兄弟前,“所以,刘爷澡堂子的买卖,兄弟我是不是也可以掺和掺和?” “哈哈!浩爷只要想掺和,尽管和咱们刘爷说,只要他同意,您尽管做。”东子很是大气的一挥手。 闻言,杜浩挑了挑眉,嘴角扯过一抹冷笑,没有搭腔。 兄弟嘛,兄弟之间能动手就别逼逼。 既然现在不动,那就没必要多做纠缠。 看了看张东那些搬货卸货的弟兄旁时,杜浩步伐顿了顿,目光扫视着。 但下一瞬,瞳孔猛地一缩,心中顿有勃然怒意。 就见张东旁若无人的吆喝,“街坊邻居,今个儿我张东在这里做买卖,以后脚行生意都找我东子! 价格十里内三七,五里内四六。” 听着这些,又看着张东那儿分明有个曾经的自家兄弟也在其中,杜浩拳头捏的咯咯作响,但始终没有吭声,只是大步往外而去。 李力忙是跟了上来,低声道,“浩爷,这样不是办法,要不咱们也按这个来?” 杜浩顿足,轻拍了拍他身上尘土,低声道,“不必,之前如何,现在依旧如何。” 李力面色扭曲的点点头,只是疑惑浩爷今个儿手劲,怎滴就这么大? —— 这个张东很显然并不像外表那般粗鲁,相反,他还是个很会学习的机灵人。 这样做极大的分润了杜浩这边货源。 哪怕他率先实施这一举措,并且还是这块地儿的负责人,但人家商铺店家可不管这么多。 除非是八爷那种把头,否则人家凭什么给底下小把头面子? 在商铺老板看来,只要我们在你八爷地盘给你们货源,那就没事。 而东子这种手段,杜浩不能跟。 本来就已经是薄利多销了,还得给工人让利,杜浩当然可以做到黑心,但工人二八已经很低了。 遇到物价暴涨,还得食不果腹。 他现在家底不厚,和东子这么玩,玩不起。 就在杜浩还在思忖自己,忽的附近一些脚行弟兄在议论着什么。 皱了皱眉,杜浩挥了挥手招呼李力,“你问问什么情况。” 李力也不含糊连忙小跑着走了过去。 看着李力的背影,杜浩还算满意,虽然这人有点墙头草性子,但眼下能稳住,还算有救。 如果大山有这嘴皮子,他倒是更乐意扶持大山,可惜,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没多久,李力返回,走近几分低声道,“浩爷,问清楚了,这张东竟然昨晚邀请了附近几条街的商家一起喝酒,今个儿咱们不少弟兄手里头可是没活啊。” 杜浩顿时脸一黑,果然,这个张东还真是和刘文武一个尿壶里出来的,就会玩阴的。 “浩爷,怎么办,再这样下去,兄弟们怕不是都有意见了。” 李力有些焦急。 杜浩如何不急,不过他面上却是异常沉稳,他很清楚这时候他绝不能慌。 玩阴的是吗? 喜欢当白眼狼是吧? “你和东子说一声,就说今晚我南楼坊设宴,有些事想和他当面聊聊。” “唉,唉。” 李力有些不解,但还是连连点头。 —— 南楼坊是南楼一处档次很一般的酒家,都是农家菜,不过今夜杜浩却也是摆出了四菜一汤,荤素皆有,酒水齐备。 就在街上行人悉数,夜幕降临之际,张东就带着几个满身汗臭味的汉子走了进来。 杜浩起身相迎,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浩爷,哪敢让您破费,今晚咱俩可一定要好好喝一杯!” “东哥,里边请!” “哈哈,都别傻站着,去,你们几个再打点酒来,我要和浩爷不醉不归!” “得嘞,东哥,咱们这就去。” 第21章 那就掀桌!(下) 杜浩举起酒杯,大声笑道,“东哥啊,你这就不地道了。你是刘爷的人,那就是自己人是兄弟。 兄弟之间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没道理?” 闻言,张东也不以为意,也是笑着举杯碰了碰,打着哈哈道,“浩爷,您可是和刘爷一辈的,咱就是个小弟,哪能和您称兄道弟? 这要是传出去,八爷可是要斩死我的。 再者,我东子有点没听明白浩爷您意思啊。” “东哥,你这哪里话,我和刘爷是兄弟,你是刘爷兄弟,难道就不是我兄弟了? 如果兄弟有什么做的不对的,我罚酒三杯,就当赔罪,这事你抬抬手,以后还是兄弟?” 杜浩这番话姿态可是放得很低。 见此,李力忙道,“浩爷!” “唉,都不要说话。”杜浩挥挥手,示意身后大山,李力都不要动。 见状,张东眼珠子转了转,旋即笑呵呵道,“我还是没太听明白,不过浩爷要是想喝酒,那喝完或许我就明白了。” “好!东哥有你这话就行。” “浩爷!” “都给我闭嘴!” 说着杜浩笑着端起酒杯,道,“人在江湖走,不能离了酒。东哥第一杯我敬你!” 话音刚落,杜浩便是一饮而尽。 “好!” “相聚都是知心友,我先喝俩舒心酒!” “好好!浩爷不愧是读书人,这喝酒说话够意思!” 听着杜浩一句句敬酒话,东哥连连鼓掌。 杜浩笑着端起第三杯酒,再次举起笑道,“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连干三杯酒,东哥说苦不苦?” “好!好!” 张东更是连连鼓掌,然后....没有然后了.... 看着这个张东只是鼓掌,没有丝毫表示,杜浩心中已经一片冷意。 他今日姿态已经放得足够低了,以自己在帮里的身份,这就是屈尊,结果这个张东丝毫面子也不给。 “东哥!你这就没意思了。” “啊?浩爷,喝酒就喝酒,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东双手抱胸干脆仰躺在椅子上,一脸无所谓看着杜浩。 杜浩眼睛微眯,沉声道,“东子,俗话说,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这酒也敬了,好话说了,真要撕破脸皮?” 嘭!~ 几乎是话音刚落,张东就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杜浩鼻子就是一通怒骂。 “你算什么东西,叫你一声浩爷,你还真把自己当爷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就是个脚行工人,有什么资格在我东子面前谈规矩?” 说着他随意用筷子戳了戳桌上酒菜,啪,一甩。 “瞅你那揍性,当了几天爷就把自己当爷了?怂包一个,想要规矩,就和咱刘爷去谈,什么时候刘爷理你,你再和我谈! 兄弟们走!” 说着张东一挥手,一行人就这么仰首阔步离去,身后几个小弟路过杜浩身边时,还嘟囔了一声,似在说什么脏话。 从始至终,杜浩一言不发,宛如一个老僧木讷的坐在椅子上。 “浩....浩爷...这...这...”李力哆嗦着说不出话来,他有些怕,心里又有些悲戚,似乎因为自己押宝早了而后悔。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陌生而浑厚略显生涩的声音开口了。 “浩...浩爷,你发句话,我这就斩了他!” 杜浩狐疑转头,愕然发现,这竟然是大山开口了。 “你会说话?” 这下,大山没回,又恢复一言不发状态。 “浩爷!浩爷,现在咱到底是咋办?要不还是给八爷通个信,有八爷从中调和咱们....” 李力一脸焦急,杜浩挥挥手则是打断道: “我已经好话说尽,礼数给足。我和他讲仁讲义,讲兄仁弟义,他张东不给我面子啊。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啪! 手中酒杯顿时被摔落在地碎成一片。 “既然不想玩,那就别玩了!” 杜浩一直以为自己在青帮就算没站稳跟脚,那也有点话语权。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得给点面子。 现在才发现,自己在这群强人眼中从始至终就不是一类人,是随意可欺的弱者。 “还是受到了前世的三观影响啊,这个时代,虽有规矩,但往往很多事情规矩行不通啊。” 心中叹了口气,杜浩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起来,宛如下定了一个决心。 —— 皎月当空,月光宛如柔和的薄纱遍布整个津门,照亮了贫穷的街头巷尾。 张东与好几个小弟勾肩搭背摇摇晃晃行走在街巷之中。 几人醉的全是大舌头,迈着二五八万的步伐,很是嚣张跋扈。 深夜的街巷,时不时能响起一阵犬吠,亦或者影影绰绰的叫卖声。 “哈哈!那个杜浩笑死我了,他一个怂包还什么浩爷,我呸!” “就....就是!东哥您都不是爷,他凭什么就是爷了。” “这个杜浩也是个蠢驴,让刘爷发财,刘爷还不得把他连人带骨头都给吞了,也不打听打听刘爷曾经是干什么的。” 旁若无人狂妄的声音在寂静的街巷荡漾。 许是马尿喝多了,弟兄们这一起哄,张东这会也是没个把门,他醉醺醺低笑, “刘爷说了,八爷现在一门心思想扩大地盘,压根没心思管下边。 等时机成熟,就找机会插了这个杜浩,他这地盘迟早都是我的。” “东哥说得对!这杜浩就是个泥腿子,他这位置坐不久!” 弟兄们闻言纷纷附和叫好,不过走着走着,大伙就有些马尿上涌。 “东哥,我这要放放水。” “东哥我也是。” “同去同去,他娘的,把我也勾起来了。” 张东骂了一声,于是几人就朝着旁边漆黑巷道走去。 稀稀拉拉的水声不绝于耳。 但就在几人准备勒起裤腰带时,忽的巷口传出一声低喝。 “动手!” 话未落,几道黑影就迅速钻了进来,带着凌厉的呼啸声朝着几人就是招呼。 隐约间,在黑暗之中张东好似看到了一抹寒光,光芒好似划破漆黑,当头落下。 巷道中传来一声惨嚎,但很快就变成闷哼,最后化作几声噗通沉闷落地声。 附近街巷住户并无任何反应,这估计又是哪个酒鬼撞到哪家门墙,亦或者踩到夜香摔倒。 第22章 想要站住脚就得比谁狠 躺在床上,杜浩又一次陷入那无尽梦境之中。 这点杜浩早有所料,因为今天张师教了行桩。 “咦!” 然而这次的梦境却有些不同,竟是出现了两个人。 一人自然就是张魁张师,而另一位赫然是一身绣花袄子盘着辫子的张东! 两人一个神情严厉,一个神情凶恶宛如看到了生死大仇! 一晚上,杜浩就这么在这种奇怪梦境中度过,前半段经历了张师严厉的教导,行桩在突飞猛进中进步。后半段则是一遍又一遍的和张东厮杀。 一开始各种王八拳,自然被打的找不到东南西北。 嘭~ 又是一拳被重重打实,杜浩眼前一黑,画面一转竟是直接重来。 “我这是被直接打死了?他这拳头.....” 看着张东那五大三粗的体魄,就是胖号的张飞,手臂就跟自己大腿粗细,这往死里打还真有可能要了他小命。 一次又一次,杜浩在不断重复着,打倒,站起,打倒,死亡,重来.....https:/ 渐渐的王八拳开始变得有点针对性,主要是针对张东的路数,慢慢的虽然对旁人而言依旧是王八拳,但对付张东却显得游刃有余。 “这个张东身体优势太大了,如果不是他醉酒,当时想要做掉他根本不可能!” 而且这样一次次生死搏杀之下,杜浩那种紧急避险逐渐摸到一点脉络。 最后一次,杜浩行桩的灵活步法险之又险躲过一记重拳,腰腹发力一拳将对方撂倒。 打没打死不知道,梦境已经结束。 悠悠醒转,睁开双眼的瞬间,一种浑身的酸疼感疲劳感就席卷全身。 好像经历了一整夜的操劳让杜浩哪哪都疲惫疼痛酸软。 床榻上缓了缓这才吃力起身。 因为起的有些晚了,老母不忍叫醒,还做好了早食,一锅五个馒头。 自己吃了三个,剩下给老母,自己则是重新点燃炉灶,开始熬煮药汤。 今日这状态不喝点药汤,杜浩感觉怕不是要落下什么病症。 一壶药汤入腹,杜浩感觉那种疲惫感稍缓不少,又出去花了点钱买了点吃食,这才缓解余下一些饥饿感。 与店家又要了一碗咸豆腐脑带回去给老母,在老母埋怨浪费的言语下,杜浩急匆匆走出家中。 他今天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此时院外李力和大山已经一脸焦急的候着了。 “我的这种梦境能力好是好,就是太费钱了,现在这点钱还能维持。等张师这些药材喝完,再遇到这种情况,家底都得败光啊。” 杜浩心中暗叹,不过再次入梦,他能明显感觉身体有略微提升。 关键是对生死的克服,从排斥恐惧,再到如今的平淡。 “浩爷!您可算是出来了。” 看到杜浩,李力忙是有些焦急道,“浩爷,昨晚那事......” “现在事情传开了?”杜浩侧头询问。 “还没有,不过东子手底下那些人都在找他呢。这是要不和八爷......” 听着李力的建言,杜浩想都没想就不耐摆摆手,这个李力,动不动就喜欢提八爷。 说得好听为人做事很稳,说的不好听就是还不够信服自己。 “东子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这事先放两天,不用管,尸体我们处理的很干净,就算找到那也是几天后的事情。 几天后我再和你们说怎么处理。” 杜浩压根就不把这当回事,就算尸体找到,刘文武一口咬定是他做的,他只要一口咬定,在八爷那儿,他也不会有事。 再者,这种人严格意义上都不算青帮弟子,八爷就更不会理会。 唯一麻烦的就是刘文武,不过那也是几天后的事情。 “浩爷,这刘爷那边......”李力为难,想到昨晚自己脑袋一糊涂竟然跟着浩爷把人家东子给做了。 现在想想他心里还有些哆嗦。 事实上他李力还没亲自杀过人,别看他也算是混到一个小混混头儿的地步,但津门这地儿,文斗居多。 如杜浩这般,一言不合就下杀手的,近些年规矩败坏才逐渐多了起来。 但想想浩爷入帮才多久,竟然就敢如此,再联想人家上位的经过,李力就不禁一阵胆寒。 这个浩爷,不可貌相。 如果因为年龄,因为那看起来略带着书生气的外貌就被欺骗,那真是怎么死都不知道。 李力侧头瞥了眼浩爷,发现这浩爷正一脸平静看着自己,他就更加慌了。 昨晚浩爷也是这么看着口出狂言的张东,然后人家当晚就被做了。 “李力啊,你有些地方要跟大山学学,脚行是干嘛的,这么多年你还不知道吗? 别说我杜浩,就算是八爷他老人家,把头与把头之间,那也是你争我夺,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白刀子进红刀子。 整个津门想要活的体面,要么有权,要么有枪。咱们两者都没有,凭的是什么?命! 拿命去拼! 都说滚刀肉遭人嫌,但也谁都怕,你怕刘文武,他刘文武只会觉得你可欺。” 杜浩看着李力,可谓是语重心长,如若是没救他才不会说这么多。 “可....可是浩爷,到时候他刘爷....” 闻言,杜浩一把抓住李力衣领,巨大的力道直接将本就瘦弱的李力提的离地。 “我告诉你李力!服软了,就是怂了,走基了,栽跟头了,土豆搬家。那你就从我这儿滚蛋吧你呐。” 放下对方,杜浩摇摇头,径直过了李力身旁,往外走去。 大山紧随其后,路过李力身边,沉默的拍了拍他肩膀,旋即继续跟上。 看着杜浩离去背影,李力感觉有些迷茫。 他错了吗? 按照以前的规矩,没错,大家讲究文打,可现如今不同了。 随着王朝崩塌,权贵军阀齐聚津门,各方就如唱戏一般,均是各方唱罢我登台,为了争夺利益完全就是不择手段了。 只是他李力不敢,真的不敢啊! 他想到自家的小妹,如果自己死了,小妹怎么办? 杜浩沉默走在街上,大山落后半步默默紧随。 忽的,大山在身后有些生涩笨拙开口,“浩...浩爷,你....你别怪李力,他....他不怕死的。” 第23章 张师良苦心 杜浩摇摇头。 “我并没有看不起他,不过有些事要他明白而已。” 对李力,杜浩其实还是挺看重的,他不求这个人真的敢打敢杀,但一定要有血性。 这他就看出来了,李力根本不适合干这种脏活,那下次这种活就不会找他。 杜浩也清楚对方的情况,别看这小子平日对家中妹子各种嫌弃打骂,但别提多么护着这妹子。 有次喝醉了,杜浩还问过这小子,他家妹子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就没想过找个婆家。 结果这小子醉醺醺说了真话,他不想让自家妹子嫁给这穷地方的汉子,说这里的汉子要么大骂婆娘,要么就是转手把婆娘卖咯。 也有些老实木讷的,但那种在津门这穷苦混乱之地,根本就守不住人的。 “好了,这事你就别为他操心了,东子消失,他那些人多半运行不起来,过两天让李力把地盘重新接收一下。” “好,浩爷!” 大山点点头,他从不会问东问西,只会遵循一切杜浩下达的指令。 —— 张府—— “见血了?” 张师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端着茶盏,神色淡然。 “嗯。”杜浩点点头。 “不错。” 张师的反应让杜浩有些诧异。 似乎是看出杜浩脸上的惊愕,张师呷了口茶悠然放下茶盏这才淡笑道,“怎么?觉得我会报官抓你? 还是说训斥你一顿,说非君子所为?” 闻言,杜浩摸了摸鼻子,张师这话当然是打趣。 就见张师神色正色道,“我告诉你武行,从来不是说规矩就是一切,功夫强弱才是关键,你能打你就是最厉害的,打不了,名头威望够大,也是空谈。 你可知....武行有师傅教会徒弟,外放徒弟历练数年的规矩?” “知道。”杜浩回道。 “嗯,这就是了,这年头,军阀横行,战乱四起,走个夜路都得提心吊胆。 津门混混们这点斗争在武行看来都上不得台面,武行遇袭,无论对错,深更半夜敢悄摸靠近来。 那就是上打咽喉下打阴,哪里薄弱打哪里,无所不用其极,招式只要能杀人就行。 当然那都是功夫不到家,无奈之举所为。 真正的高手,摔、打、擒、拿、拍、按、推、等等,哪哪都能制敌,你要记住真正的功夫都是脱枪为拳,都是战场功夫。 故而只杀人不表演,一动不如一静,一动就得杀人。” 听着张师这番话,杜浩听得一愣一愣的,没想到张师这么猛,动不动就要杀人。 “那张师,一些武馆平日师兄弟对练,岂不是..岂不是....” 听着杜浩这迟蹉言语,张师顿时笑骂出声。 他指了指杜浩,骂道,“你是想说岂不是会死个精光是吗?你小子怎滴还迂腐起来了。 对练自然有对练的比法,如若功夫稀疏者,自然是直接上手。 功夫精神者就不行了,一些专一练拳脚掌法的,在各自擅长方面打中他人,轻则筋骨断裂,重则一命呜呼。 这时候就会有摔跤作为对练方式。” “摔跤?”杜浩有些好奇。 张师点点头,“嗯,在我们武行圈子里就有一句老话,三年拳不如一年跤。 说的就是摔跤是一门危险性极低,但却能短时间不断实战对练的功夫,在能反复对练下,功夫技击之法,自然进展飞速!” 就见张师微微捋须笑道,“不过那是军营流传的法子,以前清廷有善扑营里面就全是擅长摔技好手。 而除此之外,就是比较常见的木人桩了,就像我这院子里的这个。” 顺着张师所指方向,是一个充满岁月痕迹的木人桩。 这个木人桩,杜浩第一次来这里时就见过。 每天都能看到福伯细心打理。 “木人桩是由戚少保率先提出来的,可练到拳脚,手法,身法。不过一些王侯权贵富庶者习武,则会刷人桩。 何为人桩,木人桩是死物,而人桩为活物,但那种法子也就以前一些高门大户用,手段残忍,人桩有的一次就废,有伤天和。” 张师说着摇摇头,挥挥手,“好了,为师此番主要是告知你,你既然已经见血,那为师以后就教你杀人技,重手禁招都会教你。 不过须得注意分寸,对了,你此番是为名还是为利杀人?亦或者乃一己私欲?” 说到此处,张师眼睛眯缝起来,神色平淡,但不怒自威。 见此,杜浩心神一紧,连忙抱拳,正色道,“弟子非为一己私欲,虽为利,但有人要砸我饭碗!” “砸你饭碗?这倒是该杀,自古以来,砸人饭碗如杀人父母。”张师满意点头,这点武行也有类似规矩。 例如公然挑战踢馆的,便是要砸人饭碗。不给面子硬要公然挑衅,那就签生死状,以生死定胜负。 这年头,武行名声胜过一切,你坏了人家名声,与砸人饭碗无异,名气被你打没了,这块招牌也就坏了,以后想招学徒难。 “不过......杀人可以,但麻烦要从根上解决,否则后患无穷啊。” 张师状若随意说着,接着慢条斯理的再度端起茶盏呷了口茶,“本想过段时日再教你套路。 不过看你今日这行桩也算是小有入门,便教你一手能配合简单步法而用的套路,福伯拿刀来!” 杜浩心头一惊,张师这话似乎话里有话啊。 来不及多想,此时福伯已经从架子拿了把大刀就递给了张师。 在福伯搀扶起身,张师单手持刀伫立神色无比凝重。 “本来是要等你基本功扎实,拳脚精通再学兵器,然....事有所变,我就破例传你一记刀招,仅此一记,熟练习得,面对好手虽不敌,但对付等闲之人可出其不意。” “这招名为转身拖刀式,架势不难,很适合眼下的你。你习武尚短,气力和发劲之法尚有不足。 而此刀招以腰胯旋转惯性出刀,劈,旋,撩,甩,行刀之间配合步法,犹如马上缇骑,拖动上撩甩劈时犹如拖刀计,无需太多气力,可做到力透石穿之举。” 说着,张师挥挥手,福伯识趣退到一旁。 第24章 大刀如锄地 “老爷很少出手了,你且好生看!别辜负了老爷一番苦心!” 就在这时福伯突然开口,杜浩郑重点头。 “多嘴!”张师横了眼福伯,旋即深吸一口气,消瘦的身形动作不快,但却格外沉稳厚重,好似搬山挪岳。 腰腹一扭,右脚向前一挪,脚尖一扣,身姿一下子就如同一张弹起的弓弦,手中大刀就是一挑一劈。 铮~! 刀刃下劈的瞬间宛如有虎啸龙吟之声划过带着阵阵刀鸣之声,靠近的稍近,杜浩忍不住侧头捂耳。 杜浩注意到,张师上挑的动作极慢,这可能是与对方身体状态有关,但下落时却格外迅猛快捷。 “呼...呼!” 一招还没打完,张师就已然有些气喘,他稍匀了匀气,这才道,“刀之利,利在借势!大刀尤为如此! 武行之中有刀如猛虎,剑如飞凤,枪如游龙的说法。不过发力都大差不差,都是凭借腰腹发力,力先发于足,主宰于腰腹。 但大刀有些许不同,你可看见为师刚刚几乎是身随刀走,刀落时,全身之力也压了上去。” 杜浩点点头,刚刚张师那一手的确很难想象这是一个病弱老者所能劈出来的。 接着就见张师缓了缓旋即再度一个扭腰带动臂膀外旋,刀身翻动,接上撩。 此时这一刀已经横提到胸前。 “注意,此横刀时,既是蓄力也是格挡,套路是套路,但灵活运用方才是真。 如遇袭,横刀格挡,然后拖刀一甩!” 话音刚落,就见张师左腿猛地一个进步跨出,行桩跨步的同时,如同马上将军在拖刀而走。 不同的是,这是横拖刀。 下一刻,跨步扭腰的瞬间,一刀抡圆一甩,铮! 又是一道悦耳的刀鸣之声炸开,一股微风顺着刀锋贴地而走,好似要犁出一条浅浅细痕。 一刀甩出,张师显然有些力竭,面色有些涨红,身形踉跄差点跌倒,好在杜浩赶忙上前搀扶。 “咳咳...咳咳!我没事,扶我坐下缓缓即可。” 按照张师吩咐,杜浩小心翼翼的将其搀扶回椅子上,心中自是感动不已。 老爷子这身子骨,这一年相处下来他很清楚,平日走几步路都气喘的不行,今日肯如此真的是在拼着老命对自己了。 “张师我...” “好了,习武之人就别婆婆妈妈的,想要对得起我,就练好这一板斧,学会了学精了,不至于出师未成身先死。” 张师这话让杜浩有些尴尬,自己梦中打个毫无拳脚功夫的张东都不知道死了多少回。 不过按照老爷子刚刚演示这声势,杀个张东还真就变得手拿把掐。 “这刀就送你了,拿着练,练完拿回去继续练。” 说着张师将刀挪到杜浩跟前。 见此,杜浩就要拿起刀刃。 嗯?! “不对!这重量!” 杜浩面色骤变,手上猛地用力方才将这刀给提了起来。 这.... 感受着刀身传来的重量,杜浩看向张师已经是满脸不可置信。 “张师,这刀....” 这一刻,杜浩在张师脸上看到一抹幸灾乐祸之色,虽然老爷子依旧装的一本正经,但分明就是在憋笑。 福伯见此自傲道,“大刀王武先生赠予老爷的大刀,重五十斤。与他摆在镖局的百斤偃月刀差五十斤,不过等闲之人想要挥舞此刀难!” 五十斤?! 杜浩咽了口唾沫,他总算是明白,刚刚福伯拿刀时为何是拖着的。感情不是人家老头身子弱,而是这太重了。 “这样看来,张师能挥动这刀....” 杜浩有些无法理解,老爷子这身子骨还能提得动五十斤大刀,耍起来更是虎虎生风。 还真就是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啊! 试了试,杜浩发现自己挥动都费劲,更别提像老爷子那样精致完成每一步动作。 “可是觉得提不动舞不起?” 见杜浩咬牙切齿吭哧吭哧模样,张师再度恢复品茶悠然姿态淡淡道。 杜浩无奈点头,自己又非大力士,如何能挥舞自如。 他现在别说提至头顶,光是横刀都费力无比。 “你还是没记住我刚刚说的,大刀须借势!何为借势?利用浑身之力撬动这大刀之重,想象自己与刀乃是一个圆,发力如圆,重心如汞,借腰腹之力。 你回想刚才为师的动作,多以缠头裹脑为主,这同样借助惯性在抡动。 以全身之力出刀,即可攻亦可守,故而也有,刀走黑的说法。” 听着张师这般述说,杜浩点点头,一边印证着刚刚老爷子演示画面,也的确如此。 似乎老爷子一直都在用浑身重量来撬动刀身,出刀甩刀都是借用惯性。 又多方尝试被老爷子用藤木抽打数次,杜浩隐约摸到了一点感觉,渐渐的就感觉没那般吃力。 “不错!有点那感觉了,你如若以前是农家子或许学的会更快,可惜,有空或许你可以试试用锄头锄地锄草。” “嗯?张师,这锄地也能和刀法联系在一起?”杜浩有些懵,总感觉眼下的功夫已经与印象中的功夫渐行渐远。 “瞧不起锄地?”张魁瞪了杜浩一眼,没好气道, “锄地才是一门大学问,自古以来功夫很多都是源于生活的点点滴滴。 有的通过观摩各种飞禽走兽,有的则是简简单单的耕田锄地。少林有门功夫名为心意把,又名锄撅头,这便是从锄地耕种中领悟而出。 挥舞大刀就如那锄地,经常锄地之人就清楚,如何借力更能省力。 不信你有空可去城外看看,别看你这年轻力壮,实则锄地比之田间妇人还不如。 娴熟的农妇一天可耕地锄草一亩左右,而你半亩都做不到!” 张师这番话可是让杜浩汗颜不已。 要说锄地,今生他还真没做过,虽不是富家子,但前身日子也不差,朝奉之子出身家庭不差。 前世家庭条件不算多好,但也达不到经常耕地锄草的地步,且前世农村许多地方都实现了自动化耕种。 但也别说,老爷子说的不错,没怎么做过的十分痛苦。 杜浩前世锄过几次草,仅仅半个小时不到,不太沉重的锄头就重若千钧,浑身汗流浃背,手掌磨出血泡。 第25章 李力的变化 “大刀如锄地么?” 杜浩这下是真的有所触动。 锄头,四合院那儿有,一个院子里郭大爷的,人家老两口经常在院里种一些蔬果。 收成也会给大伙分享一些。 他决定回去就试试锄地。 “看来你已有些想法,记住一点,功夫好不好,看腿也看腰,拳脚看腿,兵器更看重腰。 拳法讲究拳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而兵器一道,更讲究腰似车轴,手似车轮。上下九节劲,节节腰中发。” 说着张师顿了顿,微微捋须,目光瞥向杜浩那公狗腰,点点头。 “你现在这腰腹比之一年前有劲不少,脚行行当让你这块不算短板。 但你现在这腰有些僵了,练武不活腰,终究艺不高。 多练练锄地,什么时候能做到腰似蛇行,形如游龙,许多套路上手便可进涨迅猛!” 杜浩点点头,莫名就联想到前世一些记忆。 “莫非这锄地与一些拳击手练习有点类似?” 杜浩记得拳击手训练其中有一个核心训练课程,那就是抡大锤打轮胎。 “似乎是锻炼腰腹的核心肌群以及平时难以练到的小肌群,以及能锻炼臂力。此外最主要还是对抗来自轮胎的反弹力,提升出拳的渗透劲!” 想了想,杜浩更是坚定了锄地训练法,奈何这年代想要找到轮胎太难太难了,不然他还想进行锄地法之余还进行轮胎训练法。 —— 离开张府,巡视一圈,果然,今日张东手底下那群人果然是乱了。 李力依旧有些焦急,不过也不知道大山和他说了什么,倒是比之前沉稳许多。 “你比大山能说会道,但你别瞧不起大山,他比你更加沉稳。记住,这时候不要慌!刘文武他有什么反应不要管。” 见李力状态好点,杜浩也是提醒一句。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把刘文武也给做掉,奈何,刘文武不同于张东。 且不说人家人手众多,就说帮规,同门相残乃大罪! 虽现在帮规逐渐败坏,但杜浩刚入青帮,人微言轻立足未稳,没个十足理由,就是找死。 “浩爷,我晓得,那些商家.....浩爷您看是一起设宴敲打敲打,还是......” 李力的确有些变化,说这番话时,能明显看到他面上有些狠厉之色。 杜浩有些诧异,瞥了眼一旁沉默不言的大山,突然感觉这大山似乎不像表面那般木讷。 “这事,你和大山去办,不要急于一时,等张东一事逐渐平息后再行处理。” 吩咐了一句,见李力大山点点头,杜浩就准备离去。 不过就在这时,李力突然再度开口。 “浩爷,今日就是给八爷上供的日子,这数额是否有所变动?” 闻言,杜浩不由顿足,转头看向李力心里是有些满意的。 略作沉吟这才道,“足额,另外去鼓楼,给我挑一个海柳烟嘴,别挑次的,就挑十五块大洋左右的。” “浩爷,明白!我刚好认识一个熟人,以前是搞文玩的,后面被人设套,现在家底倾家荡产。 您要是好这口,我能从他手中买到便宜好货!” “呵呵,我对这玩意不感兴趣,你看着去办。你有门路,不过还是按十五块大洋价格去办,东西买好了给我。” “得嘞!”李力笑着拱手。 让两人去办事,杜浩看着两人背影,脸上闪过一抹淡笑。 “这个李力,是个机灵人啊!大山也不简单,这两人之前能占据这一亩三分地不被吞掉,不是没道理的。” 或许这两人或多或少有点缺陷,但也各有各的优点。 刚刚一方交谈,李力询问数额有所变动,就说明在人情世故方面不俗。 这种关头,八爷那边肯定要打点,李力也是看出来这点,不过他没自己做主,而是给足了杜浩面子。 既然懂这点,那更不会问出是否是杜浩好文玩这口。不过是装傻充楞,依旧是给面子的行为。 想到这里,杜浩不由轻笑摇头,这李力要是在现代,绝对是老板御用秘书,他太懂怎么添了。 不过想到李力的出身和家庭情况,对方有这圆滑性格不难理解。 回家途中,杜浩买了份卷圈馅儿和酱豆腐,这也叫素饺子,价格实惠,配合酱豆腐简直是难得得的底层美食。 杜浩对此不太感冒,不过老母喜欢。 老母以前在家中偶尔早餐就喜欢买点这个,而这一年下来,已经快忘记这个味道了。 “唉,可惜,上月刚赚了点钱,这月就快没了。” 看着仅剩下的将近五枚大洋,杜浩一脸郁闷。 如果不是这个张东,他哪里要花这冤枉钱。 “张东一事,八爷虽不知道,但有些事,不用证据啊。” 杜浩心中叹息,他从不把谁当成傻子,因为自己觉得谁是傻子,那自己才是真的蠢货。 —— “小浩,你这钱也不省着点花,我这也不喜欢这东西,你买了作甚?留着点钱,以后好娶个婆娘,你爹就你这一个儿子,虽然咱家落魄了,可这香火得传下去啊。” 看着老母死活不肯吃一口卷圈馅儿,杜浩有些无奈。 “娘,我这才多大,娶媳妇还早着呢,再说,我现在能赚钱了,今天拉了很多货。 而且我和上边的小把关系不错,分成不少,比平时多了两成哩!” 杜浩笑着宽慰,他不好把自己加入青帮之事告知老母。 老母这人是个比较保守之人,在她印象中,帮派混混就是拿命过日子的人,不安生,她还想着让杜浩为老杜家传香火呢。 这要是知道加入了帮派还不得气个半死。 “这年头还是好心人多,你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人家。咱家虽然穷,但你爹一直教你做人要记得讲究恩情。 这做人就和做生意一样,要懂得人情世故....” 老母还是老样子,絮絮叨叨的,经常灌输一些大道理,做人做事之类。 但杜浩一点也不觉得烦闷,反而不时笑着点头附和。 小老太太年纪大了,眼睛又看不见,平日里院里其他住户又上工去了,哪有人陪她唠嗑。 杜浩自然也是愿做一个聆听着,老母讲述的道理不会错,老一辈可能絮叨了点,但拳拳之心为了子女,都是为了让他们在这世道上有活下去讨生活的本事。 第26章 梦中现实两头开花 入夜,戌时二刻—— “小浩,你这大半夜的锄地是作甚?” 此时院中,糖人师傅老郭头双手插袖,感受现如今时节还有些凉气的晚风缩了缩脖子,他有些惊愕的看着赤裸上身挥舞锄头的杜浩。 “嘿,郭叔,我这练功夫呢。这锄头借我用用,平日我帮您锄地。”杜浩笑着回道。 “锄地也叫练功夫?” 老郭头有些无法理解,看杜浩犹如在看傻子。 “锄头借你没事,不过我没见你这样使得,锄地可不是这样的,这多费力啊。”老郭头摇摇头。 “对了。郭叔要不您教教我?” 杜浩突然醒悟,对啊,这不就是个老农吗? 这年头会锄地的还真不少,别看老郭头做糖人一绝是个手艺人,但以前人家在老家还有着几亩地呢。 “你这也不叫功夫,我看人家那些武行拳脚师傅,可不是这样使得,你想学锄地倒是可以教教你。” 说到锄地,老郭头绝对是行家,接过锄头,就见老人家动作很是麻利的翻着土。 “你瞧,锄地没什么难的,你这小年轻没做过就觉得难。” 老郭一边锄地一边笑呵呵的说着。 杜浩看的十分认真,老郭头的动作不大,也不看他怎么用劲,这锄头很轻松就翻开土块。 “瞧,前腿弓,后脚蹬,脚步扎稳,劲使匀,这样锄地他就不累。看你那样似的,不出一炷香就得累的前腰贴后背。” 郭老头不愧是老农兼手艺人,这教人也是一把好手,简明扼要。 “你瞧,这软土和硬土也不同,这以前家里没个耕牛咋办?就得用锄头刨这硬土。 这种硬土就得把锄头举高,这样抡起来,刨的时候落下去用力就成,落下去的时候用前手往下压。 再用另一只手抬起锄把,这样一刨一撬就轻松很多。” 听着老郭头话语,又见他这高举抡锄头,再用力抡下动作,这一刻,竟是与白日张师挥刀下劈动作完美重合。 “原来张师还真没说错,下落后再上撩也是用了一个撬力。” 还别说,这锄地与大刀颇有些相似。 刨硬土是一种借势下劈,而刨软土同样有着一个起伏的惯性,并且杜浩仔细看,却是发现这锄地的动作竟是与行桩也有颇多相似之处。 前腿弓,后脚蹬,脚步扎稳,锄地之中还真是蕴含大道理。 “也对,老祖宗都锄了这么多年地,这要是没点大道理在其中,要是没点省力借力惯性之法,这锄地种田有口饭吃那也得累死个人。” 老郭头演示了几遍,接着就是杜浩上手。 起初依旧有些费力,但随着老郭头的不断讲述,杜浩渐渐感觉锄地也不是那般吃力。 但随着时间流逝一个小时过去,杜浩还是感觉这腰都不属于自己。 关键双手也已经磨出了水泡。 “嘿,动作差不多,多锄一段时间你就知道怎么最省力了。差不多等你手掌磨出厚实老茧,你这棒小伙锄地肯定是把好手。” 老郭头笑嘿嘿的拍了拍杜浩那满是腱子肉的腹部,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笑容。 “啧啧,可惜啊,我那孙女儿走得早,不然就说给你小子了。” 说着老郭头摇摇头笑着朝自家走去。 看着老郭头那背影,杜浩有些无奈,更多的则是对这社会残酷的深刻认知。 老郭头的孙女没死,而是失踪了,可能在某个大户人家当丫鬟,也可能成了不知人家的媳妇,亦或者..... “我要变强,尽快变强!无论权,名,还是自身。” 这一刻,他心中涌现一股急迫感。 这是最坏的年代,也是最残酷的年代,更是豪杰英雄并起的年代! —— 冲了个冷水澡,许是因为太累,杜浩沾床就睡。 很快梦境再一次出现,这次梦境又有些不同。 “果然啊!” 看着眼前熟悉的张师,杜浩目光挪动旋即又看向一侧的老郭头。 不用想也知道,张师今晚准备加大力度训导他那手转身拖刀式。 而老郭头应该是锄地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就如他所料一般,上半段几乎是一遍又一遍的练习转身拖刀式。 不过这次杜浩没有叫苦,而是惊喜发现,梦中张师经历旺盛,竟是可以多次展示转身拖刀式。 偶尔还会与杜浩进行实战对练。 “噗嗤!~” 刀刃破体声响起,血液飙射,杜浩只觉一抹凌厉刀锋从肩胛骨落下,径直斩碎骨骼将小半边身子都给砍了下来。 擦! 虽是梦境,但这痛感太过真实。 眼前一黑,画面重启。 接着又是残酷的无尽炼狱。 杀到最后,杜浩能感觉自己的转身拖刀式愈发娴熟,但怎么也比不过张师的凌厉老辣。 明明反反复复就那么一招,但张师却能将其玩出花来。 不断的打乱出招方式,亦或者稍稍变幻挥刀角度,快慢节奏,刀法又有不同。云九小说 偏偏白天的张师就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在这里就是龙精虎猛,披着苍老皮囊的棒小伙。 杜浩完全被杀的没一点脾气,这是一种无论如何也反抗不了的绝望感。 张师就如杀鸡一般,一刀一个杜浩。 好在后半段轮到郭老头主场,杜浩这才缓了口气,他再被杀下去白天面对张师会不会下意识当个逆徒。 一遍又一遍的锄地除了枯燥倒是没什么,反而到了最后习惯那种发力技巧后,有些享受其中。 梦境逐渐模糊,再次睁开双眼,已是一缕阳光照射进来。 “唉,以后有钱了我一定要专门请个厨子。” 不出所料,再度感受到肚中饥饿。 就好似梦中所做一切清晰反馈到了现实,体力极度的消耗,让杜浩有些双眼发黑。 好在这次昨晚熬煮了一碗药汤,看了看炉子,里面还散发着热气,顿松了口气。 将药汤倒入碗中,还有些温热,没有丝毫犹豫一饮而尽。 温热药汤入腹,饥饿感依旧存在,但气力渐渐恢复些许。 又是连干了几个大馒头喝了几口水,这才有所缓解。 稍稍感受了一下身体,杜浩双眼逐渐明亮。 旋即又拿起从张府带回的大刀,走出房门来到院中。 这时院中住户都早早上工,唯有一脸打着哈切的株姐走了出来。 “浩哥早....” 株姐依旧是往日那打扮,不过今天却是浅青色旗袍,裁剪得体又十分好的将那双修长大腿暴露在外,雪白而晶莹充满诱惑力。 朱唇叼着刚刚抽出的哈德门,白皙手指拿着一盒火柴,正准备点火了,不过看着手持鬼头大刀的杜浩,已经惊在原地。 香烟更是不知不觉从唇齿间滑落。 第27章 事有反常 “株姐早啊!” 杜浩也是笑着打招呼,不过株姐怎么抖起来了? 这大长腿就跟打摆子似的,这年头也没那玩具啊。 “杜....杜...杜哥...你别杀我,您要是看不惯我这行当...以后....以后我从良,我给您当暖床丫鬟。” 听着株姐哆嗦言语,杜浩看了看手中鬼头大刀顿时明悟。 不过听到后半段,他脸一黑,“株姐,你可别嚯嚯我,这话要是被我老母听到,气到她老人家,看我不收拾你!而且我也没想杀你,我这就是练些庄稼把式。” 杜浩摇摇头,这株姐还真是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哼!~收拾好啊,可把我一顿收拾咯。” 株姐美眸一翻,又是一句话让杜浩一阵尴尬。 摇摇头,杜浩不再理会株姐,持刀而立开始按照转身拖刀式开始练习起来。 咦! 然而刚一上手,杜浩就明显感觉到自己耍这大刀不再那般沉重,颇有些举重若轻之感。 但刀锋下劈时那凛冽厚重风声却真实告诉他,这刀重达五十斤! “梦境记忆已经形成肌肉记忆,完美镶嵌在身上。不过还是十分费力,自身体能力气不足是一方面,技巧不足也是其一。” 对此,杜浩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勤加练习。 杜浩挥舞大刀的动作算不得多么好看,甚至可以用笨重来形容,但是那威势却是不小。 哪怕是株姐不清楚这刀身之重,亦是感觉这刀似乎重量不一般。 只是株姐美眸却很少落在刀身之上,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时不时因为动作而裸露的腰腹。 但她也只敢看看而已,美眸瞥向杜浩家那间房,透过破旧窗户看到里边正摸索什么的老妇人,面上闪过一抹自卑。 一刀又是一刀,转身拖刀式杜浩耍了五个来回,就已感觉双臂腰腹有些乏力。 “过犹不及,但比昨日好太多了。” 杜浩将刀用破布裹起,旋即将其背在身后。 这是张师要求,美其名曰人刀合一,一名真正的刀客应该先从刀不离身开始。 当然杜浩知道真实原因就是锻炼他体能。 对此,杜浩倒是听闻过一个传闻。 这还是从李力这小子口中得知,这货对江湖叙事很有兴趣。 据说这前段时间曾有一直隶香河县而来人士,直隶也就是津门京城两地,香河县则是紧邻津门,背靠京城通州之地。 而此人在京城开设武馆并且站稳跟脚之辈,来津门就连败数人,不过这人为人仗义,本以为是来津门戳杆立旗的。 来之前,大家很是人心惶惶,据闻此人曾任某位大帅私人保镖,又在京城武行圈子打出偌大名头。 但来津门,此人竟真的仅为切磋,以武会友。 而且也因为此人豪爽性情,被些好事之人尊称‘东方大侠。’ 让杜浩所惊讶的是此人竟是刀法高手,据说四方有名士,每与之较者,刀必落地,可见其能。 而此人从小习武负重而行,常年穿一双每只二十斤的铁鞋与铁背心。 故也有‘铁鞋’的称号。 知晓也有类似之人,杜浩自然不会不懂张师之意。 背着鬼头大刀,杜浩侧头看向一脸发呆走神的株姐,“株姐,家母多有不便,如有情况,帮忙照看下家母,亦或在附近随便寻个脚行工人说一声,我自会速回。” “知道了!”株姐美眸一翻。 “小浩,娘不用照看,娘怕脏。” 突的里屋传来老娘那阴阳怪气的声音,闻言杜浩脸上有些尴尬,只得朝株姐抱以歉色。 嘴唇比了个唇语,像是在说,这小老太太就是这脾气,您多担待,麻烦您。 而株姐也是无奈摇头,朱唇亲启同样比了个口型,我知道。 点点头,杜浩转身离去,对此也是没办法。 老母对旁人都是和和气气的,唯独对株姐很是厌恶。 杜浩清楚,这很正常,老母脾性就是如此,以前据说还是老家那边乡绅人家出身,虽算不得多么富庶,但也家教女规甚严。 可以说旧社会那些优秀规矩和糟粕规矩都学了个全。 自己对株姐并不排斥,人家凭本事挣钱,现代而来他并没有瞧不起这种人。 况且这年代,谁不是迫不得已会做这行当呢,这可是下九流的最次等。 俗话说,一流高台二流推,三流马戏四流吹,五流池子六搓背,七修八配九娼妓。 可以说是极其低贱一档。 心中叹了口气,他无力改变老母观念,正如他无法改变这世道。 —— 今日并未去张府,杜浩先是买了一些肉包顶肚。 这自从梦境修行愈发频繁后,他发现馒头这些米面食物已经不顶饿了。 “真怀念前世的自助餐啊!” 杜浩心中嘟囔了一句,如果可以,他发誓,自己绝对可以吃回本。 唔....还能让老板小亏。 好在这年头肉包分量还是挺足的,价格虽然略贵,但..... 唉!~ 又是一声长叹,杜浩感觉自己这五块大洋压根就撑不过这月。 “得想办法搞钱啊!” 心中如此想之际,李力已经远远发现了他。 “浩爷!浩爷!” 今天只有李力一人,他略有些气喘的来到杜浩跟前。 “大山呢?” “浩爷,大山今个儿忙着镇场子呢,张东那些手下今早就有点不消停,说是肯定是咱们害了他们东哥。” 李力无奈摊手。 闻言杜浩点点头,“镇得住?” “没问题,小事,没领头的他们就只能闹闹。” “刘爷没让人递话过来?” “没!” 见李力直摇头,杜浩眉头一皱,总感觉有点不对劲。 就在杜浩思忖之际,李力接着邀功似的笑道,“浩爷,您要的好货找来了,您瞧,就是这小东西,好家伙那老货说这玩意市价少说一百块大洋!” “哦?” 被李力打断思绪,杜浩也不多想,接过这小玩意仔细打量起来。 这是一个略微带着点弧度的东西,摸着是木质感,不过许是有些包浆很是光滑,中间空洞,一端有着些许雕花纹理,看着就很精美。 海柳烟嘴杜浩前世知道一些,价格据说是按每克来算,贵的上万不等。 之所以选这玩意送给八爷,也是他见八爷有喜爱文玩的爱好,又喜好抽烟,但却缺一烟嘴,此物倒是恰到好处。 “没被骗吧?此物当真价值一百大洋?” 东西看着挺好,但杜浩此刻唯独比较在意这点。 “没!那老货正缺钱呢,又好面子,自己去买,行内人都清楚他这号人物,免不了就是一方冷嘲热讽。 老货心里膈应,便是低价出手了。 当然小的也是留了个心眼,去鼓楼那儿问了问,估价不等,但大差不差。” 李力办事还是靠谱的,杜浩点点头,就怕送个水货给八爷。 第28章 阴沟里翻船 “事情办的不错,最近辛苦你了,今晚叫上大山咱们一起喝一杯。” 杜浩笑着拍了拍李力肩膀,对方的改变他看在眼里,不怕小弟愚笨就怕小弟不听话,很显然李力这种人又机灵又十分圆滑。 一个团伙不能缺这号人物,八面玲珑许多事都可以交给他。 “行,浩爷,那我今天叫大山早点收工,不过也也不能让浩爷请咱们,浩爷为手下弟兄们谋了财路,弟兄们心底里感激,这一顿怎么也得我和大山请您才是。” “呵呵,你小子倒是会来事,行,就给你们个机会,随便找个馆子喝一顿就行,现在大伙手里头都不宽裕。自家兄弟随便一下就得了。”杜浩笑了笑。 “行,唉,浩爷,昨天我就看您这背着个东西,这是嘛玩意?” 实在是杜浩背后的鬼头大刀太过扎眼,哪怕布匹裹着,那大小还是让人不容小觑。 “不该问的不要问!” “唉,得嘞!” 李力立马老实,看着这轮廓他隐约明白了什么,心说浩爷最近好像有点变得不一样。 尤其是今天拍自己这劲好像又涨了。 李力本身就是竹节虫体格,身子脆弱。 他判断力量的标准只有三种,一种他感觉到疼,第二种,感觉到身体晃动还疼,第三种差点摔倒。 刚刚就是第三种,浩爷这气力简直就是一天一个样。 杜浩不清楚李力所想,至于他这身气力自己的判断还是挺模糊的。 不过大概率比当普通脚行工人时要提升不少,当然还是比不了那种身宽体胖,身形魁梧之辈。 将那海柳烟嘴收入怀中,杜浩没打算现在就送给八爷。 “眼下去送颇有些此地无垠三百两,待刘文武发难时再行送去。就算刘文武闹到八爷那儿去,我也能有转圜余地。” 心中有底,在外面稍稍逛了一圈,杜浩心中愈发狐疑。 “这刘文武到底是闹什么幺蛾子,莫非我看错了,此人并非睚眦必报之人?不对,最近一定要小心。” 正所谓树欲动而风不止,刘文武眼下如此毫无反应,甚至坐看自己重新拿回地盘,这事情让杜浩嗅到了一丝不对劲的气味。 —— 戌时临近晚上九点之际,银月从云雾中露出,洒下洁白的光辉。 浅浅的辉月宛如女子面纱,犹如淡淡的霜雪铺满大街小巷。 已经酒过三巡都有些醉意的杜浩,李力大山三人摇摇晃晃的行走在街道之上。 本来是酒过后各自离去,但李力大山都说要送杜浩回家。 只是,这两货反而是醉的踉踉跄跄,说话都是舌头打结。大山好点,但也有些双腿虚浮。 杜浩虽面有红润,但脚步沉稳,很显然他并未喝醉。 他也不知道为何,这具身体似乎天生就是个酒罐子,喝酒十斤都不带含糊的。 当然杜浩今晚并未喝多少,“习武可不能多喝,以后除了跟自家兄弟喝点,亦或者不得已场合,我不能喝酒。” 虽说张师挺喜欢小酌,但却时常告诫他,武人喝酒乃是大忌,尤其是习武上升关键时刻最是碰不得酒。 否则手脚虚浮,不过而立年这刀剑可就提不起来了。 行走在寂静而时刻充满恶臭的破旧巷道内,杜浩看着那明显不同于后世的夜空,莫名让他有些回想前世的点点滴滴。 自己前世虽是孤儿,但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三十岁已经算是有点成就,积攒下一笔还算不菲的财富,正准备自己享受之余回馈福利院时,一切就重新开始。 虽是更加糟糕的开局,但杜浩却在这儿找到了久违的亲情。 “我还有什么能快速发家致富的法子呢?” 杜浩努力回想着前世的知识,可苦恼的他发现,难,太难了! 不说那些知识大半都还给了当年福利院教授自己学识的院长,就说现代的经营理念放在这个弱肉强食无比野蛮的时代很多都行不通。 唯一保留下来的,也就是那远见的卓识,以及那为人处世之道。 走着走着,忽的杜浩顿了顿。 “你们有听到什么动静吗?”被拥挤在中间的杜浩侧头看向大山一侧角落。 “啊~浩爷,您醉了!” “对!浩...爷醉了,浩爷您还说咱们,您这酒量也不行啊哈哈!” 听着李力大山这喝高含含糊糊的言语,杜浩摇摇头。 正以为那只是自己错觉,忽的就在他脚步再度迈开时,忽的那漆黑角落里忽的响起一声低喝。 “铺家伙!干他娘的!” 话音未落,就见数道身宽体胖的汉子猛地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带着凛冽之风朝着三人就是挥舞着雪亮大刀。 李力大山懵了。 杜浩同样也是懵了。 完全是被这一突变给镇住了。 在生死关头,除非是天天刀头舔血的亡命之徒,否则谁都会有一瞬间的愣神。 然而在这生死一刻,杜浩只觉一股推力猛地从旁边撞了过来。 “浩爷,快跑!” 是大山! 杜浩身形踉跄,整个人被撞靠在一侧土砖墙上,而抬头瞬间,就看到一抹在月光照映的雪白刀光,撕裂黑暗与空气,笔直落在大山胸前.....而那赫然是自己先前所在。 此时杜浩总算是反应过来。 但紧接着却没有丝毫恐惧,只有一股在胸腔飞速酝酿的怒火! 一种无从言说的怒意直冲脑门。 “我日尼玛!” 这一刻杜浩就连自己脱口说出后世经典国骂都忘记了,嘶声大吼一声就宛如发了疯般朝着那持刀之人冲了过去。 砰! 毫无章法,纯粹蛮力冲撞,撞的那将近两百斤汉子身形踉跄后退,差点跌倒在地。 这一刻杜浩甚至都不清楚,他这含怒撞击力量多大,虽是毫无章法,但顶撞时却是下意识用处了桩功虚灵顶劲的发力方式。 配合这段时间,现实梦境修行,爆发力实属惊人。 铮!~ 几乎在撞开那人的瞬息,杜浩立足未稳,但一侧却听到一阵悦耳的刀鸣之声。 是另一人持刀砍来,太近,来不及躲闪。 雪亮的刀光照在杜浩双眼之上,让他大脑一阵空白。 他终于明白张师所言,一招功夫,一千次苦练乃是坚持。 三千次苦练是肌肉记忆,五千次苦练是无与伦比的自信与胆气! 故而习武贵在坚持,贵在十年之功,否则临战时,就是王八拳! 第29章 尽皆斩!(上) 锵!~ 然而杜浩身体本能的一个扭身躲闪的动作身后却是传来金铁交击之声。 刀! 对!我还有鬼头大刀! 杜浩此时方才醒悟,侧头瞥了眼那人,虽看不清对方神情,但他脑海中莫名感觉对方有些愣神。 下意识往前一滚,在接连与死亡擦肩而过后,杜浩那惊慌的情绪逐渐缓过来,反而有种浑身充血之感,脑海中开始回想着梦境与现实中的许多记忆。云九小说 尤其是梦中与张东不断死亡循环的对决,心思飞速沉淀。 再次站起时,背后鬼头大刀已被他取下拖在地上,手腕轻轻一抖,已经被划破条口子的破布顿时散落一地,露出其狰狞厚重的庐山真面目。 看到杜浩手中竟是多出一把大刀,很显然四名魁梧汉子都是愣了愣。 但仅仅一个对视,四人纷纷再度挥刀从冲杀而来。 原本已经冷静下的杜浩,此时看到四柄高高扬起的雪亮大刀,莫名思绪又有些空白。 虽然已经杀过一次人,但那是有心算无心,而眼下这种直面四柄刀锋时感觉又不同。 “怎么办?” 这一瞬,杜浩有心用出张师教的转身拖刀式,可招式衔接此时却有些忘了,甚至有些手忙脚乱。 习武还是太短,无论是梦境现实加在一起,杜浩所学时日依旧尚浅。 他就如那初出茅庐的江湖菜鸟。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此时,本该撒丫子就跑的李力,忽的从一侧飞扑过来,一下子就抱住了其中一人。 “浩爷快跑啊!” 李力惨嚎着,那人一刀直接下劈砍在他干瘦背上。 如竹节虫般的他甚至无法限制对方分毫,然而他依旧死死抱住对方。 就连原本砍倒在地的大山也是从后抱住其中一人脚踝。 看到这一幕怒火再度上涌,瞬间冲散了所有惧意,心脏跳跃这一下宛如达到了顶峰,血液飞速冲顶。 “跑尼玛!劳资砍死你们!” 杜浩怒吼一声,他终于明白为何一些人打架时总是来来回回就几句骂人的话,甚至还觉得这些人词穷没文化。 此时他方才醒悟,什么提振士气的话都不如这简单干脆的言语,突出的就是一个痛快! 在刀刃挥砍而来时,杜浩动了,身体这一刻下意识就用出了转身拖刀式。 朴实无华的扭腰带动臂膀外旋,简简单单宛如老农翻硬土的干脆,浑身一带,数十斤大刀就被带到高空,高高抡圆。 前半段动作慢,但下劈时速度骤然加快。 呼!~ 猛烈的风压让几人纷纷色变,最前一人下意识横刀上挑格挡。 然而大刀碰撞瞬间,那人甚至都来不及色变,咔嚓一声,持刀手腕脱臼。 噗嗤!嗤啦咔嚓~ 嘭~! 刀刃入体声,撕裂血肉声,骨骼斩断声,双膝跪地声。 这一刻几乎连成了一片。 快!太快了! —— 圆月已经遁入乌云,最后一声喊杀声戛然而止。 杜浩用了用力想要拔刀,但已经深深嵌入碎骨中的大刀根本拔不出来。 呼呼~呼呼~ 肺腑如同要炸开般,嗓子更是如破锣嗓子已经沙哑。 短衫湿漉漉紧贴背部勾勒出明显的肌肉弧度。 喘了几口气,杜浩一脚抵住此人胸口,手臂用力右脚猛蹬,嗤啦~ 带着刺耳的骨渣子与金属磨砂声,噗通,惯性作用下杜浩坐倒在地。 哐当~ 奋力将宛如千钧重的鬼头大刀从胸前推开,杜浩呈大字型仰躺在地大口喘息着。 这一战,他一共劈出了四刀,四刀无一落空,皆斩! 但他背后也被砍了三刀,都是因为他发现实战情况下,大刀很容易卡在骨头堆里难以拔出来。 仅仅只是躺了会,杜浩立马如同灵猫般再度抓起鬼头大刀。 哗啦!~哗啦~ 鬼头大刀在地上拖动的声音响起,地面有着一条拖拽的血线,不远处一个大腿被斩断的汉子咬着牙拼命往前爬。 噗嗤~ 一刀,两刀,三刀~ 杜浩追上去就是一通砍,他也不知道砍了多少刀,只是感受到温热的血水溅射在面门上。 手中的鬼头大刀更是沾满了血水,滑腻的血水更是沾满刀把让杜浩都难以握紧。 月色遁入黑暗,杜浩不清楚大山和李力的情况,脑子彻底被怒火填满。 直至黑暗中传来李力的声音, “浩爷,浩爷!别砍了,死透了都死透了!” 闻言,杜浩方才感觉到浑身一松,紧绷的神经彻底松懈下来。 他就这么静静杵刀矗立,宛如失了魂一般垂着头,血水从手臂一路下滑,直至沿着鬼头大刀在地面形成一个浅浅的血洼。 乌云散去,圆月再度照亮整条街道,也照亮了杜浩。 只是背后的血水在月光照耀下十分醒目刺眼,低垂的脑袋让人看不清他神情。 “你们还好吗?” 终于,杜浩开口了,但那声音已经破了。 “还能再喝一顿!” 开口的不是李力,而是沉闷的大山,他撑地吃力起身,魁梧的身形有一瞬的踉跄,但很快稳住身形。 胸前的血痕十分醒目,但看得出并未破开肚皮。 “都还提得动刀否?” 过了半晌,杜浩再度开口,依旧破音,但却多了几分低沉,如同一记低沉战鼓在发出沉闷声响。 “浩爷砍谁!” 再次搭腔的还是大山,这个始终不苟言笑的贝勒爷此时却是露出狰狞的笑。 但低头抚摸兜里受惊吓的鸡哥时,却又露出难见的柔情。 杜浩扫了眼同样也站起身的李力,两人身上都有不少血,但都未伤及要害,行动不是问题。 嗤啦~ 杜浩一甩手扯碎了沾血衣裳,将其中一截布条扯下在刀把与手之间紧紧缠绕。 “提刀,斩人!” —— 这一刻,杜浩才算是彻底有所蜕变。 之前斩张东,漆黑一片看不清,事后反应也不激烈。 而这一次,似乎是先前已经迈过了那道坎,此时杜浩丝毫没有呕吐。 哪怕眼前这四人被自己砍得可怖至极,他依旧无动于衷。 心中有的只有怒火! 被人暗算,是谁? 刘文武! 用屁股想,杜浩也清楚,除了他再无旁人对自己下手。 也只有他! 看着明亮的圆月,这一刻杜浩莫名就放声大笑起来。 他在笑自己过于天真,天真的以为帮规限制,自己不同于张东,与刘文武都是‘学’字辈,他不敢对同门下手。 天真啊! 还是太年轻了,以为帮规就是一切,以为帮派就是一个企业,自己竟然天真的把这当成企业规则游戏。 第30章 尽皆斩!(下) 自以为上头有八爷管着,这种大事八爷绝不姑息。 然而这一刻杜浩明白了,死人是没有价值的,活着的才有话语权。 这就是帮派! 江湖从来不仅仅只有人情世故,更多时候还是打打杀杀! 什么津门多文斗,那是脱裤子放屁,只有实力相当才有资格搞什么所谓的文斗。 之前杜浩还寻思着刘文武不闻不问,这憋大招再如何也不会超出规则之外。 可规则就是被打破了。 之前他还想如何应对此人,但这一刻他也明白了。 斩了他刘文武,局势即刻调转。 清廷都他娘的没了,国人的规矩早就被洋人屡屡打破。 “我一个混帮派的将他给篓子的规矩!” 杜浩心中冷笑,任何一个帮派大佬谁手里头没血? 地盘,权势,名头,这些怎么来? 都要立威,拿谁? 第一个就拿他刘文武! —— 刘文武很容易就能找到,西楼南楼紧邻,李力消息灵通门清的很。 刘文武经常去的戏园子,茶楼,外面包养金丝雀的小院,这些一清二楚。 这里贫瘠之地,白天偶尔还会有几个副爷巡街,晚上完全就是三不管地带,三人提着刀趁着夜色一路前行。 时不时有行人醉汉看到均是纷纷避让,也不敢声张。 在这里讨生活的谁不知道什么人惹不起,敢长舌,那就等着被斩死! 按照李力的描述,三人逐一寻了过去,最终在刘文武常去的暗娼家中寻到此人。 虽是寻欢作乐,但里面却是一阵喝酒猜拳摇骰子的声音。 很显然刘文武这是在等消息,等他杜浩被斩死的消息。 三人压下了脚步声,经过先前的厮杀,三人的酒意随着出汗早就散尽。 透过院门门缝,就见院子里摆着张八仙桌,刘爷搂着个浓妆艳抹穿着一袭旗袍的年轻小脚女子。 他正笑呵呵举杯吆喝着和两个弟兄喝酒聊天。 瞥了眼院中几人,杜浩转头看向李力与大山,低声道,“刘文武我来对付,你们做掉那两个小的。” 两人都是点点头。 这一刻哪怕是李力也是毫无惧色有的只有狠厉。 杜浩微微扭了扭有些僵硬的手腕,深呼吸一口气,心中暗暗倒计数,下一瞬,他猛地一声暴喝,“动手!” 砰!~ 话音未落,大山就一马当先猛地踹开院门,三人二话不说就往里冲。 “什么人?!” 听到这突兀动作,原本还在喝酒划拳的刘文武两名弟兄一拍桌子腾地的就站起来。 杜浩几人那肯废话半句,挥刀就砍。 刘文武似乎更加老辣,他反应最为迅速,在手下喝问之际,他就一把怀中小娘子,同时一脚猛踹八仙桌。 见此杜浩二话不说,鬼头大刀抡圆就砍。 轰! 八仙桌硬是被大刀砸的粉碎。 一刀落毕,杜浩保持疾冲姿态,手中鬼头大刀飞速在地上拖行。 几步上前就是一个宛如拖刀计的手法,但杜浩姿态算不得好看,依旧如老农耕地,但雪亮厚重的鬼头大刀再度朝着刘文武斩去。 “啊!~” 凄厉而尖细的惨嚎响起,血水溅了杜浩满脸,定睛一看,竟是那旗袍女子。 吃了鬼头大刀一刀,本就骨头纤细的女子定是活不成了。 这刘文武当真为了活命不择手段。 无从多想,杜浩扭头一看,就看见身宽体胖一脸凶相的刘爷,此时完全不顾弟兄,竟是动作敏捷朝着院墙就是跑去。 这份能屈能伸果决的性格,再一次让杜浩认识到何为江湖大佬。 眼看着这刘文武手脚麻利,就要三下五除二快速翻墙而过,杜浩来不及多想,几步冲出情急之下奋力一甩将手中鬼头大刀如同砖块甩了出去。 “啊!~” 被沉重的鬼头大刀砸中后背,刚双手搭住围墙的刘文武顿时如王八翻面栽倒而下,那凄厉的惨叫如同杀猪。 见此杜浩立马上前,膝盖顶住对方脖颈,挥拳就往对方脑袋招呼。 但这货的肥肉太多,几下砸去,今夜本就苦战许久的杜浩哪还有什么气力,砸了几下对方挣扎的反而越是起劲。 眼看自己这身板体力就要压不住这五大三粗的刘文武,杜浩瞥了眼旁边的鬼头大刀,也不顾压住刘文武。 双手握住刀把,全身用力,一把拖拽至刘文武胸前,刀刃对准其脖颈就要往下按压。 见此刘文武眼睛瞪大,双手去挡,奈何只是一下,他双手就被刀刃斩得血水横流。 可他如何用力又如何顶的过全身都压在刀背上的杜浩。 不一会双手撑不住,借助全身重量加上大刀自身重量,直接斩断了刘文武脖颈。 双腿抽搐了一下,刘文武脖颈血水就如喷泉般溅射。 如此重量,他脊椎都被斩断,整个脑袋粘着血肉丝线从切口处脱离开来。 已是被斩首。 杜浩双眼布满血丝的回头看去,竟是发现大山和李力还没做掉那两人。 很显然,两人虽有刀刃在手,可身上带伤,失血过多,这体力根本比不过那两人。 甚至还看到四人上演秦王绕柱的滑稽一幕。 “想活命的都他娘的给我跪下!” 杜浩一把提起鬼头大刀,厉声爆喝。 两人闻声顿时也看到地上那尸首分离的刘爷,这些津门混混血是见过,但哪见过如此血腥一幕,顿时吓得亡魂大冒。 又看了看那开口的杜浩,浑身浴血,宛如那地府恶鬼恐怖至极,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 更是忙不得的不断磕头求饶,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浩爷!浩爷!事情都是刘爷办的,咱们也没插手,这事和咱们没干系,饶命!饶命啊!” “浩爷,大洋!对咱们有大洋,我们还知道刘爷的钱藏哪里了。” “我们花钱买命!买命!” —— 次日,依旧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柔和的阳光驱散了这时节风中裹挟的凉意。 嘎吱~ 望海楼23号,巴府这栋还算典雅四合院处—— 挂这个铜制狮头锁扣的院门打开,门房老马,这位八爷亲信提这个扫帚拉开大门。 他慢悠悠来到门前道上,甩了甩肩头的抹布,伸了个懒腰看着刚刚露头的太阳,不由呵呵笑了笑, “今个,又是个好日头!” 第31章 请八爷做主 正当他准备低头清扫地面时忽的愣住了,眼睛微眯看向远处。 这时间街上已有些零星行人,但这条街道很是僻静,故而也就在日上三竿人才多一些。 然而此时远处也有一个身形略显踉跄人影朝这边走来。 老马揉了揉眼,再度眯眼打量,随着对方越走越近,他逐渐看清,是三人。 还是个三个满身是血色,到处都是斑驳已经凝固成血痂,宛如从幽冥地府刚爬出来的修罗诡怪! “啊....啊~!” 老马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完整,连滚带爬的朝着院内跑去。 而他的惨叫也惊动四合院内值班的弟兄们。 但没多久,众人就听到院门外响起一阵整齐而气冲云霄的大喝。 “请八爷为兄弟们做主!” —— 八爷原本今早心情还不错。 因为昨晚他的姨太穿的是李爷的衣裳,各种姿势可谓是玩了个遍,关键是白天教训不了死对头,晚上可算是一通收拾了。 只是很快他心情就好了,原本温香软玉的,这突然被叫醒,心情全被糟蹋了。 当看到浑身血腥气扑鼻的杜浩,李力大山几人后,他面色更加难看起来。 大早上就见红,这他娘的还真晦气。 但作为一个档口大佬,几百号弟兄的老大,好恶不言于表,宠辱不惊于身乃是基础。 此时他大马金刀坐在厅堂首座之上,一手倚靠着八仙桌,一手端着茶盏,轻轻吹拂着茶水表面热气,淡然道,“都说说,这又是怎么回事?” 杜浩并未着急开口,而是起身朝外大喝,“进来!” 很快就见几名杜浩小弟抬着几个盖着白布的木板走了进来。 八爷也是老油子,仅仅随意一瞥,就清楚,这白布下定是一具具冰冷的尸首。 此时他神情依旧平静,目光瞥了眼杜浩,但那虎目之中隐有些许寒芒。 “哪家的人?” 杜浩神色平静,“八爷我们家的。” “谁?” “刘文武!” 嘭~ 哐! 手掌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力道将茶盏震落在地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到杜浩手臂。 灼热的温度,杜浩神色丝毫不变。 “杜浩!你好大的胆子!” 八爷腾的起身,虎目喷吐着近乎杀人的目光,恐怖的气势更是展露无疑。 杜浩却是恍若未觉,神色依旧平静,深深一拜,“还请八爷为兄弟鸣不平!” 呼呼~ 八爷气喘如牛,宛如猛虎在低吼,一根根青筋在他那粗壮臂膀上不断起伏跳跃,撑着八仙桌,过了片刻方才平复心中怒意。 他瞥了眼厅堂外,发现已有不少下边的下把头弟兄闻风而动赶来,此刻更是挤满了厅外,各个都是踮起脚往里张望。 见此八爷深知此时定要妥善处理,否则底下人心就散了。 但他心中更是一阵暗骂,“刘文武!刘文武!你个发死人财的下三滥货色,惹谁不好,惹这等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莫不是忘了这小子如何上位的?” 这可是敢戳凌子的狠人,一般这种人要么不得罪,得罪就该直接下狠手。 偏偏杀人不成反被杀。 关键最近这杜浩,竟是巴结上那张魁,张师。云九小说 这小子就更加不能招惹。 身为一方档口大佬,他的消息渠道十分灵通,尤其是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 只不过有时候难得糊涂啊。 至于杜浩与刘文武最近的矛盾,他也清楚。 刘文武要抢杜浩地盘他也清楚。 可以说,这本就是他私下授以的。 如果真没他发话,刘文武活腻了才敢动手,他八爷可还没老,正是壮年之时。 别看平日里一副不管底下之事,但那也只是表象罢了,有些人犯错,他就会单约而来,私下敲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挑明。 这就是他八爷做事风格,看似粗狂实则心细如发。 本意只是试探试探杜浩与张魁关系到底如何,可远没想到,事情竟是发展到这一步。 更是没想到,杜浩时隔数日再次登门拜访,不是为了请求调节,而是抬过来几具尸首请他做主。 哪怕此时他就算有心想试探,想敲打一下这个由武行推荐的外来户,他也做不到了。 八爷心中长叹一声,重新坐了回去,淡然道,“给我个解释。” 杜浩先是拱了拱手,旋即起身环顾一圈,这才将事情原委原原本本的述说了一遍。 甚至就连自己先做掉张东之事也是原原本本的述说出来,此事他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从始至终,都是刘文武先闹事,东子更是目无尊上挑衅在先,更是言语辱骂青帮弟子,此乃大罪! 唯一犯规的便是亲自宰了刘文武一事。 此事虽刘文武行凶在前,但同门相残无论对错,此事都将由八爷定夺,是三刀六洞,还是家法伺候,都应该有八爷这个档口大佬做主。 亦或者是交由青帮总舵,刑部处决。 当然,如今时过境迁,早非青帮创建之初的帮规森严年代,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才是常态。 “事情便是如此,弟子所言句句属实,如有半句谎言,三刀六洞要杀便杀,要剐便剐!故....望八爷证,望兄弟证!望天地证!” 杜浩说着再度一拜及地。 此时厅外一众弟兄都是彻底炸锅了。 “同门相残,刘文武其罪当诛!” “同参如手足!一直以来我青帮兄弟为先,刘文武这是坏规矩,死有余辜!” “浩爷,行事敞亮!” “浩爷,有血性!” 其实不难看出,这些叫好的大多是南楼,西楼东楼的底层弟兄。 这时杜浩经常让李力多结交朋友的好处,时不时会将一些货交给这些底层弟兄,碰到隔壁兄弟能交好就交好。 杜浩一直以来奉行的就是底层路线,没办法资金有限。 上层他眼下没办法打通,那就走群众路线,朋友多好发声。 甚至就连八爷府邸那些轮值弟兄,前日让李力送例钱时也多有打点。 东西不多,就是一盒哈德门,但这玩意不再多说,就看你会不会做人。 “好了!都给我肃静!” 八爷站起身,高声喝止弟兄们的叫嚷,目光再度看向杜浩,“铁树不开花,安清不分家,铁树开了花,安清分帮不分家。 一直以来我青帮就奉行兄弟为先,同参如手足。 按帮规,先错在刘文武,但你杜浩没错,但也错了!” 第32章 帮派不看对错看面子 “不过念你受辱在先,又遭刘文武怀恨伏杀在先,家法可免,但我会上报总舵以刑部定夺其罪责。 尔后,我会让人去考证,刘文武麾下五街,五十五人弟兄均由你代为接管。” 说着八爷顿了顿,话锋一转,语气却更为肃然。 “然人死仇散,帮规底线,祸不及家人,方不失义气,你可懂?” 杜浩面色淡然,拱手一礼,沉声道,“谨遵八爷之令!” 如此判罚,与他事先料想一般无二。 所谓请八爷做主,就是为占一个大义。刘文武死人一个,死人无从为自己辩解。 而他杜浩从始至终就没说过一句谎,事情原原本本无半句虚言。 此事随便一查就知道,且说不定八爷早就清楚大致情况。 过来一趟,就是自己先把事情挑明,如此主动权在自己,自己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不过能全盘接管刘文武的产业和弟兄,这倒是出乎意料。 心中狐疑,但很快他就隐有猜测,朝八爷拱了拱手便施施然退了出去。 刚走出八爷府邸,先前围观的弟兄,亦或者八爷手下几个小把头与杜浩同是‘学’字辈的小老大纷纷朝杜浩贺喜。 “浩爷这以后可要关照关照兄弟们!” “哈哈!浩爷,有发财的机会带上弟兄们。” “浩爷恭喜恭喜!” 杜浩也是纷纷作揖回礼,怀里随时准备的一包完整哈德门也是发的一干二净。 随着混帮派,杜浩就每日必带一包哈德门,同理他也让李力每日出门就买一包,如若发完可再买一包。 至于这钱,也是走他这小团体公账。 上月到手的钱其实还能更多,多余的钱其实就是发在这点上。 对此,李力大山等弟兄们也没什么不满,毕竟他做到了削减弟兄们收入的同时,还上涨了不少。 如此大伙还有什么不满的。 而眼下这群人有的或许真情实意,但杜浩很清楚,如果今天死的是他杜浩,那同样他们也会如此祝贺刘文武。 而且眼下八爷的态度很明显,他杜浩地盘一跃成了几位小把头之最,这等风云人物自然得巴结。 这让他们清楚的意识到,这个杜浩,如今要地盘有地盘,要人有人,至于钱......有地盘后根本就不会缺。 且这人年轻气盛,更是狠厉无比。 别人辱骂他,当晚就剁了人家。玩黑的他更黑,出手就做掉同门弟子。 这份心性,这份狠辣让这些小档头叹服之余多了一些敬畏。 这人往后,怕不是一条翻江龙啊! —— 次日,天气逐渐转暖。 嘎吱~ 张府院门打开一条缝,福伯探头,见识杜浩笑着点点头,打开院门。 “老爷就在院里。” 闻言杜浩点点头,来这儿已经是轻车熟路,也没什么不好意思。 “你们两个在外面候着,找个地方喝喝茶看看戏,正午十分再来。” “是浩爷!” 两名小弟恭敬行礼,旋即将手中提着的大包小包递给杜浩。 接过东西,杜浩转手交给福伯,笑道,“这是一些羊脊骨和猪肚,张师肠胃不好,畏冷。刚好用来炖羊蝎子汤和猪肚汤,养胃暖身。” 接过羊脊骨和猪肚,福伯看向杜浩的目光更加柔和,“你有心了,快进来吧,外头风大。” 走过抄手游廊跨过垂花门,便看到正在院中烤火喝茶的张师。 杜浩稍作整理仪容,旋即十分郑重恭敬行礼,“弟子杜浩,拜见张师!” 张师微微一愣,旋即笑呵呵的看了看杜浩,捋了捋须,笑道,“不必多礼。” 见杜浩起身,张师这才笑骂道,“真滴,今个儿这么正式?这可不像你。” “弟子是感谢张师!”杜浩淡淡道。 “嗯,你有伤今日就歇歇吧。” 听着张师一语道破自己有伤之事,杜浩眼中微有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 “弟子无碍,就是背上挨了几刀,腿还能蹦跶挺欢。”杜浩笑了笑。 “皮肉伤?未曾伤筋动骨吧?”张师再度反问。 杜浩笑着拱拱手,“让张师操心了,无碍,就是皮外伤,不碍事。” 闻言,张师这才捋须一笑,“不错,须知与人厮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你正直习武上升之际,切忌不得动了筋骨,要知伤筋动骨一百天,如若伤的严重,这功夫也就不用练了。” “弟子往后定会注意!”杜浩顺从的点点头。 张师这会也是看到福伯提着的大小事物,顿时瞥了眼杜浩,笑骂道,“你今个儿看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既然如此,把大刀耍一圈,让我瞧瞧。” “好!” 杜浩连忙解开背后大刀,他今日而来就是为了感谢张师的。 张师教自己保命一招,这是救命之恩。 其二,他借了张师的名头。 昨日八爷不仅没当场责罚他,甚至还给地盘给人手。 起初杜浩还迷糊,但很快就明白,这是自己顶着张师的名头。 事后他也大致想明白全部过程。 多半刘文武之举,背后就有八爷的影子。 自己入青帮,本就是借着张师的名头进去,八爷摄于张师的名望只得腾出个位置。 但那日入帮时,自己当时与张师的关系还并未那般亲近,以八爷的眼力劲多半是看出来点。 而刘文武此举就是一个试探,试探他与张师的关系。 眼下事情闹大,刘文武还被宰了,八爷只能捏着鼻子做个顺水人情,不是卖他杜浩面子,而是背后的张师。 有了昨日的厮杀,先前梦境与现实中练出的老农锄地版本的转身拖刀式在杜浩手中变得无比娴熟。 行桩一摆,虚灵顶劲,腰胯用力,一转一提一带,浑身重量就如丝顺滑带动手中大刀高高扬起。 刀声四起,下劈时凌厉异常,带着厚重破空声。 仅仅一眼,张师就眼睛瞪大,他眼光何其毒辣,哪能看不出杜浩此时的功底。 嘴中不禁呢喃出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世间当真有习武奇才不成?” “站如老农耕地,行桩发力如藤柳抽鞭,这些我教过他吗?” 这一刻,张师不禁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第33章 这徒弟有点不对劲 “不可能啊!这怎么可能呢,没道理,没道理啊!” 张师一阵微微摇头长吁短叹,眉头紧锁成一团。 “难道又是一个孙武圣?那老头年轻时也没这么生猛才对。” 困惑! 满心的困惑! 如若说之前杜浩迅速掌握站桩行桩虚灵顶劲这些诀窍,他还能归咎这一年来杜浩当脚行工运动,触类旁通之下有所触动。 毕竟脚行也是弓步而走,推,扛,挑,这些如若运用感悟无处不是功夫。 但这实战功夫,如此迅速上手,两三日功夫娴熟无比,甚至比得上一些老刀客,这就让张魁难以置信。 “停!你前日到底杀了多少人?”张师实在忍不住出声询问。 闻言,杜浩动作一顿,刀身划过一个完整的弧度落地后,喘了两口方才道,“五人罢。” 对张师,杜浩完全无需隐瞒分毫,自是如实回应,只是心中有些狐疑罢了。 难怪! 闻声,张魁心中暗暗点头,虽同样不合理,但起码有了个合理解释。 但心中困惑依旧极多,凭什么初次实战便能如此表现,拳谚有云,诸艺不可惧.就怕出纰漏。 讲究的就是实战心态的重要性,自己教的这手转身拖刀式运用巧妙的确是一记不错实战技巧,可刚学两三日便能连斩五人,属实不可思议。 “先别练了,你且与我说说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对五人,你如何应对,如何招架,又如何取胜?” 见张师一脸认真,杜浩心有狐疑,但还是杵刀讲述着那日经过。 只是刚开口讲了一小段,张师就忍不住开口打断。 “且,等等,你说那晚是四人持刀偷袭你?” “额...是张师!不过我有两个弟兄当时拖住了其中二人,又为我挡过致命一击,弟子方有应变时机。” “你继续!” 张魁示意杜浩继续,但心中更加狐疑了。 —— “.......事情差不多就是如此,最后我用刀抵住那刘文武脖子,实在是没气力了,身子压上去借刀身之重,才将其堪堪斩首。” 随着杜浩将那晚经过娓娓道来,目光重新看向张师。 “张师?” “噢!你应对的尚可。”张师回过神,正欲开口赞赏几句,见杜浩面露希冀之色,本该吐出的话突的一变, “不过,你也不要骄傲自满,你钱树钱师兄当年可是刚学了一手拳法,就徒手制伏十名持刀悍匪。” “钱师兄?” “嗯,待这月中旬十五日,那会刚好是个黄道吉日,你来为师府邸,咱们搞个拜师宴,到时候在津门那些师兄们都会过来,你自会知晓。” “好师尊,拜师宴弟子一定好好操持。” 虽然张师曾说过,拜师宴无需他准备,甚至就只是简单做个内部的私人聚餐,但杜浩难能真这么弄。 “不要太在意,就是让你那些师兄们认识认识你,好了,你继续。” 听着张师吩咐,杜浩也是再度拿起鬼头大刀开始练习起来。 “单刀看手,双刀看走,大刀看顶手。这小子这顶手根本不像个雏啊,不过这动作老辣是老辣,怎么看着有点丑呢,跟薅土似的?” 看着杜浩那顺滑而怪异的动作,张魁心中愈发好奇。 自己这徒弟,本不抱什么希望,结果就是这么随手收下的徒弟,竟是不明觉厉,这才半月不到,基础虽还欠缺,但这已经明显看到点痕迹了。 —— 临近正午时分,本来张师是打算挽留杜浩用饭再走,但见杜浩不好意思,也就不再挽留。 “这转身拖刀式既然已经渡过危机,暂时便无需以此为主,重新回归行桩练习,须知百练走为先,要拿兵器,先学拳脚的道理。 现在你基础还未牢固,拳脚未通,切忌不得醉心兵刃,否则误入歧途。” “弟子谨记张师教诲!” 杜浩连忙拱手作揖,之前数次已经证实,老爷子可谓是金口玉言,句句良言,他自然会老实遵循教诲。 迈过垂花门,走出张府,就见远处嘴里叼着草根的两名小弟,忙不迭吐掉嘴里草根,麻溜上前。 “浩爷!” “浩爷!” “都饿了吧,走,塞饭去!” 闻言,两名小弟都是面露喜色。 跟着大佬既下馆子又能与大佬亲近亲近,简直是美差。 第34章 爱是会变吗? “哦,是吗,又碰到你小师弟了。” 张师坐于厅内一侧,呷了口茶,“感觉如何?” “嗯?” 闻言钱树心中一愣,什么意思? 我就随口说一句看到人了。 “额....师傅,小师弟看着似乎比之前精神多了,气色也好了很多,想来是习武十分刻苦。” 沉吟半晌,钱树觉得这样回答应该不会出岔子。 然而,张师放下茶盏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你还如此懈怠?” “?” 钱树愣住了。 “师傅,我没懈怠,每日除了训练那些兵油子,同样按照您的要求每日勤练武艺一个时辰。” 钱树觉得有些奇怪,啥情况? 师傅对自己以前不还夸自己不忘初心,功夫日日练,拳脚功底日日涨吗? “一个时辰就很多了?” 张师轻哼一声,声音不大,但落在钱树耳中却是让他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师傅平日可不会如此,这样代表肯定是生气了。 “那...弟子回去后加练!” 这会钱树根本不敢顶嘴,心里是有些冤的,自己这职务能每日抽出一个时辰已是不易。 然而张师却不打算放过他,轻哼道,“待会用过饭,就别急着走了。今日不是你休沐吗? 正好,我也检验检验你的功夫,待会你和福伯搭把手,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每日只练一个时辰! 你这年纪,每日只练一个时辰怎么睡得着的?” 轰!~ 钱树脑海宛如晴天霹雳,今日他原本是打算下去陪夫人孩子的,好不容易休憩一日,结果就这么没了。 而这还不是关键,关键是.....爱,真的会消失吗? 这到底是怎么了? 平日,他钱树不是一直都是师傅心中爱徒,用于训诫其他师兄的典范吗? 怎么....怎么就变了? 自己不过才半月未曾拜访师尊,可平日不也是这频率吗? 钱树感觉心在痛。 “师傅,我....” 嘭! 刚想说什么,下一瞬,张魁猛地一拍桌面,喝道, “还敢顶嘴?你想想你都这年纪了,你瞧瞧你这身功夫,不过才易髓。再不勤练,你这辈子就止步于此。 你这天赋,你想白白糟践?” 这一刻,钱树呆如木鸡,一切言语全憋肚里。 爱,原来真的会变质,师傅他老人家变了。 曾经被师傅视若小棉袄的自己,这一刻成了嫌恶的破大褂。 钱树都不知道自己这一天是怎么渡过的。 —— 与此同时,张府后续发生的一切,杜浩压根不知情。 此时他正巡视着自己的新地盘,身后两名小弟已经变成了李力与大山。 以后大概都是如此,按照李力的说法,以后他杜浩身份越来越高,势必会引起不少人嫉恨。 对于大佬的人身安全须的现在着手。 所以以后,每天都会有两名精悍敢打敢杀的弟兄跟随杜浩,随身保护其安全。 对此,杜浩也没反对,的确,那晚的情况给他提了个醒。 这可不是后世,就算是后世,十九世纪香江社团横行年代,那些大佬出行同样也要带着一大帮小弟。 否则很容易遭了黑枪。 “浩爷,这些就是刘文武所有产业了,澡堂子一家,赌坊一家,还有个小戏园子。” 李力笑着指着眼前最后巡视的澡堂子。 说是澡堂子,实则更像是一个破旧仓房,压根就没修缮一丝一毫,里面环境更是极快隔板了事。 看着这些,杜浩完全是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 刘文武这人目光短浅,财路都指出来了,结果硬是过着竭泽而渔的日子。 想让他掏钱搞一个大买卖投资是不可能的。 “浩爷,刘文武这些产业除了戏园子其实还挺赚钱的,澡堂子据说上月十天就赚了五十块大洋。 赌坊更是他的小金库,每月大概在五百块大洋进账。至于那戏园子,这就是刘文武自己好这口,自个养了个小戏班子。 平日里除了他自己听,和人谈生意也是去那里。” 李力显然有些开心,一圈逛完,他眼睛都是满眼大洋的样子。 “浩爷,您看,这澡堂子咱们要不要......” “拆了吧!” “啊...啊?!” 突的,听到杜浩这般说,李力都愣住了,他使劲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浩爷,这可赚钱了,不能拆啊!” 李力有些惊慌,这十天五十块大洋,一个月还不得上百块大洋进账,这就拆了? “拆了重建!” 杜浩摇摇头,他是真服了这个刘文武。 西楼这几条街他逛了一圈,这次实地考察算是摸了个透。 这儿有钱人还真不少,虽然依旧算不得上流社会人士,但绝对拥有数量不少的中产阶级。 这年头能在津门属于中产阶级的,一般月入都在两三百块大洋上下。 店铺商铺不少,与之相比,南楼那地段简直就是彻彻底底的贫民窟。 这里完全可以搞个上档次的澡堂子,结果刘文武这个憨货,弄了个给底层人士冲澡的地儿。 不是说那种不能弄,但不能浪费这么好的地段。 “拆了重建?浩爷,我看这就挺不错啊?” 李力还是受限于出身,眼光有限。 对此,杜浩也不奇怪,李力机灵,只要跟自己久了,日后肯定眼光见涨。 “这是五十块大洋,现在你带着大山去日租界,还有东门外天后宫的华清池那边享受一下,这算是调研,看看人家怎么弄得,回来再和我商量。” 杜浩直接掏出五十块大洋拍到李力掌心。 对于这种投入,他完全舍得花钱。 没办法,虽说体验过后世澡堂子,后世的建材装修很难复刻,最好是考察这年代的高档场所。 不求打造同一档次,只求相近,毕竟他也没那么多钱。 调研? 李力心中狐疑,但他也习惯大佬时不时吐出的奇怪词汇,迷糊而又心中咋舌的点点头。 浩爷现在还真是越来越不把钱当钱了。 “浩爷,那赌场和戏班子怎么处理?” “赌场留着吧,那个戏班子给一笔遣散费,那他们滚蛋。” 杜浩摆摆手,他哪有那心思享受,还专门包个私人戏班子听曲看戏。 第35章 开业与麻烦 七日后—— 西楼,原刘文武澡堂子旧址处,一个装潢典雅大气,挂着龙飞凤舞,‘浩海居’三个大字牌面的澡堂子今日正式开业,噼啪声锣鼓喧天不绝于耳。 杜浩今日还特意穿着一身长衫,一身收拾的干净利落,面上更是喜气洋洋不断欢迎着来往宾客。 考察了一日,第二日杜浩就带着李力去见了一些木匠师傅,这次他可算是下了血本,总计八百大洋一股脑花了个干净。 就算是如此,也只能紧巴着来,这看似上档次,兼具茶室多个浴池的澡堂子已经算是能省则省。 甚至因为资金有限,杜浩这澡堂子只能是中式与日式结合,没办法这年头,就纯木质的东方建筑相对省钱一些,那些小洋楼建筑造价都极其不菲。 只能说不同年代物价真的是恰恰相反,谁能想到,后世纯木建造房屋才是最贵的。 只是杜浩还是不甚满意,因为人手不够。 不是说兄弟不多,而是专业技师不够,杜浩有心搞一个纯粹健康养生的澡堂子。 奈何这年头,熟练的搓澡师傅难找,会花活的女子还真不难找。 故而现如今津门大多数澡堂子,但凡上点档次的都有那方面服务,对此杜浩也无奈只能被迫顺应时代洪流。 于是杜浩只能将四合院株姐请出山,倒不是让她干活,而是管事。 株姐认识一些小姐妹,价格谈好,很快人手就齐备。 就是这价格....... 想到这里,他不断笑脸相迎宾客的脸都有些抽搐。 每人每月五十大洋啊! 其实这价,不算多,挨不住人家干老本行多赚钱啊,但澡堂子这行当表面起码看着要体面一些。 一些小姐多少还是应允了。 反倒是株姐原本身价最高,要价却是最低。 据说株姐以前可没少有大老板想要包养她,甚至娶她当一房姨太,但人家就是没答应。 每月哪怕只是偶尔接客,一月也有几百大洋进账。 结果来了杜浩这儿,三十块大洋就打发了。 按照株姐的说法,老娘就管事不干活,给我烟钱就够。 得,杜浩也没矫情,实在是一分钱难倒好汉。 除了株姐,一共招了十名女招待,这一月下来就是五百大洋,也就是说好了每月月底发例钱,不然杜浩现在都可以直接宣布破产了。 一番忙碌,哪怕是负责迎宾,杜浩也是累的够呛。 因为是第一天,李力在帮忖传授株姐一些当掌柜的一些规矩和知识,大山则是负责充当安保,带着几号弟兄在附近随时观察情况。 直至入夜时分,杜浩感觉浑身腰酸背疼,因为手底下就没几个干过这活的,许多事情都不懂,他只能到处指点。 也因为第一天,帮内弟兄过来照顾生意的最多,他这个主事人还得过去一一寒暄几句。 简直就是一个人当好几个人在使,吃饭的功夫都没有。 “浩爷,刚刚买的捞面,先吃点填填肚子。” 李力笑呵呵的端着一大碗热腾腾捞面走了过来。 杜浩看了看天色,见店里店外已经没几个客人这才结果大碗,三人就这么蹲坐在店旁边台阶上大口嗦着。 “呲溜~” 一口绊住香干肉丝的面条入肚,几人都是感到了一丝满足感。 “浩爷,今个还没统计完,不过光是现在咱这店流水就有两百多块大洋,咱们发了呀!” 咽下一口面条,李力很是兴奋的汇报着。 虽然累,但这么多钱,累也是幸福的累,如果可以他愿意一直这么累下去。 然而杜浩虽同样心中惊讶,但并未吃惊,平静点点头。 “嗯,还算不错,不过第一天帮内弟兄们照顾生意,明天就得少很多。” “那也很多了浩爷,就算每天一百流水,这一月纯利那也得有个一千大洋进账,不少了。” 李力依旧是无比的兴奋,几乎是想象到以后那美好的未来。 似乎浩爷说以后带弟兄们发财还真不是虚言。 然而杜浩却是摇摇头,怎么可能有这么多。 一开始澡堂子生意杜浩觉得月纯利润有个五百就不错了,毕竟这种有点档次收费并不便宜的澡堂子,也不是谁都能消费的起的。 这得等以后他这浩海居打出名头,附近商行老板都习惯性来这里洗澡喝茶谈生意,他这儿的生意才会逐渐火爆起来。 —— 之后几日,果然如杜浩所料,每月流水也就在一百大洋上下起伏,低迷时甚至只有八十流水进账。 不过杜浩也已经暂时没再管澡堂子这边了,甚至就连李力大山也抽出身,让几个培养好的弟兄帮忙打理。 李力倒是还想掺和,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日入斗金的感觉,不过杜浩一通怒斥,他总算是找回本心。 杜浩很清楚,澡堂子目前就是自己一个为以后经营势力而搞出来的小金库而已。 自己的核心依旧在脚行依旧在青帮,没有青帮这杆大旗他什么也不是。 没了青帮作为靠山,他这澡堂子很快就会被人吃的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别看这里商行店铺遍地,但杜浩很清楚,每一家或多或少都有点背后的关系,小买卖不算,但凡大一点的生意,谁还没点门路? 心中思忖着最近的事情,刚刚从东楼鲜味居与东楼大佬王海升交流了一下感情,此时带着李力大山晃悠悠往自家地盘走去。 八爷麾下四大金刚,北楼霍东,西楼刘文武,南楼顾有才,东楼王海升。 其中因为杜浩的出现,顾有才干脆重回陪馆位置,不管地盘只负责给八爷收账。 故而现在仅有三人,分别就是,北楼霍东,西南两楼的杜浩,东楼的王海升。 现在三家杜浩地盘最大,目前也是势头正红,自然少不得一些人情往来。 今日还是王海升可以做东请杜浩喝酒聊天,杜浩自然也得卖个面子。 “浩爷,这个升爷貌似有求与您啊,但他怎么藏着掖着的?” 回来路上,李力有些按赖不住询问道。 李力机灵,能看出来一些东西并不奇怪,杜浩点点头,“多半是麻烦事,不好意思开口,既然如此我们也不用插手,现在我们刚刚稳住地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嗯,浩爷您说的对。” 第36章 乱世人如猪狗 对于王海升这人,经过一番交谈,杜浩觉得这人还是挺值得结交的。 为人豪爽大气,看着也没刘文武那歪心思。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仅仅一面之缘,杜浩不好做评判,更没心思插手人家事物。 “大山,上月不是给你不少钱吗?怎么不给鸡哥换个好地儿?” 杜浩瞥了眼大山兜里的这只八哥鸟笑了笑。 “鸡哥不习惯待笼子里,我也不喜欢它待笼子里。”大山挠挠头憨厚一笑,旋即再度恢复沉默不语的姿态。 杜浩笑了笑不以为意,经过那一晚,他知道大山这人面冷心热。 表面看上去很不好惹,实际上他在南楼所住的小破四合院里却是一个大善人。 每月总计三块大洋租金的小破四合院竟是没与人合租,反倒是收留了一群小猫小狗,还救下了两个遭遇过采生折割的小乞丐。 表面看上去,他是雇了两个缺条胳膊负责照顾他那些小猫小狗的佣人,实则却让人暖心。 他身上甚至看不出以前贝勒爷丝毫阔绰摆谱的形象,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说是穷苦乡野出身也不为过。 几人行走在还算有点人气的街道上,东楼这儿贸易往来还算频繁,仅次于西楼,又远超南楼,可见南楼的情景。 而就在这时,忽的就听见后方一阵喧哗尖叫。 转头一看,就见好几个持刀汉子从身后鲜味居冲了出来。 为首是之人长相凶恶,飞奔时鞭子飞扬,扯着破铜嗓大吼道,“都他娘滚开,刀剑不长眼!” 闻言路上行人小贩见是这种情况,纷纷退避,生怕被砍了一刀。 一时间整个街道乱作一团。 杜浩也是连忙伸手带着李力大山二人退到一侧。 这种事在这等穷地方并不少见,但也不多见。 虽说这儿副爷巡街力度不大,但敢当街行凶,这就是撕破脸的打法。 对这种事,杜浩自然是能躲就躲,见义勇为那是小说话本玩法,命只有一条,就算再能打也不能掺和无妄之事。 但紧接着他念头就有些变化。 只因那鲜味居紧接着又冲出一行人,手持明显是厨房里的菜刀剔骨刀,从鲜味居就追杀而来。 为首之人浑身刀痕遍布血肉翻飞,手提剔骨刀,癫狂无比,赫然就是刚刚分别的王海升! 见此杜浩心思电转,目光扫视,很快就看到一侧的平板拖车,主人已经跑了,也不管不顾,上前一把抓住车把。 “大山,准备动手。李力回去叫弟兄!” 闻言,两人分别动了起来,李力没丝毫犹豫转身就走,大山则是左右看了看,拿起附近的一根扁担。 言语间,就见那群人最前的已经快来到杜浩跟前。 见此说时迟那时快,杜浩双腿快速猛冲,一把推着拖车就是一头撞在为首那汉子身上。 惯性作用下,拖车上的各种杂物顿时砸了这人一身,他也是哀嚎一声撞翻在地。 紧随其后的一众小弟前冲之势根本止不住,纷纷被绊倒在地。 一时间原本杀气腾腾飞速狂奔的十几个人顿时四腿朝天相互碰撞在一起,甚是狼狈。 见此,杜浩迅速一扭身抽出背后鬼头大刀,手一抖,布匹应声落地。 自从经历那晚事件后,杜浩包裹刀刃时就用上了巧妙手法,只要轻轻一抖,布匹便可脱落。 二话不说,冲上去,见人就砍! 因为人太多了,杜浩没傻乎乎直接冲入人群,而是边打边退,以游走战术,拖刀而行,每次一个转身就利用惯性甩刀就劈。 谁敢追他就杀一个回马刀,谁敢逃,他就追上去一刀就劈。 逼得这群人不得不被迫拖入节奏之中,小心翼翼躲闪着那恐怖鬼头大刀。 于是很神奇的一幕发生了,杜浩仅仅一刀一人,便是拖住十来号同样持刀魁梧大汉。 当然大山也拖住两人,但碍于对方刀势,更多的是策应拉扯。 几个呼吸后,王海升也已经冲了过来,宛如一头蛮牛直冲人群,不时用那大嗓门大喝。 再加上他此前与杜浩喝了不少酒,这一下就如如虎入羊群,势不可挡。https:/ 也难怪他是八爷麾下原四大金刚之一。 这普通的剔骨刀,硬是被他耍出了程咬金那三板斧的架势,大开大合,势不可挡,再加上那一身子脂包肌。 人砍他一刀,他哼都不哼一声,他砍人一刀顿时就是一声惨叫。 这一战,让杜浩知道,帮派厮杀,与混混斗殴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更加敢下狠手。 双方几乎毫无章法,唯独杜浩这个另类,但打着打着,也没什么章法可言,完全是怎么顺手怎么来。 随着时间流逝,很快王海升的小弟也赶了过来,双方很快就出现一边倒的趋势。 ....... 黄昏之际,鲜味居二楼雅间内—— 杜浩与大山正慢条斯理得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酒是劣酒,肉倒是好肉。 但一场厮杀,喝口酒绝对是一件快事,能冲散始终充斥鼻腔的血腥味,也能麻醉那杀人后的心境。 瞥了眼旁边靠窗,下方街道上,王海升与杜浩手下人在收拾残局,清扫满是血污的地面。 动作十分熟络,显然这已经司空见惯。 过了片刻,人手撤离,紧接着就是一群点这火把的副爷赶来。 副爷们一手持火把,一手紧了紧长枪带子,似乎在昭示着什么。 帮派弟兄撤离再到副爷出现,这一切就好似约定成俗的规矩。 就见王海升出现与为首副官攀谈着什么,不时点头哈腰递上一根香烟,态度谄媚。 看到这种约定成俗的一幕幕,杜浩对这世界这时代有了更深刻的认知。 乱世人如草芥。 短短一句话,在字面上十分轻巧,却让人觉得沉重异常。 前世杜浩以为自己孤儿出身已经够惨了,但在这个年代,才知道什么才叫惨。 而这还不是最乱最惨的时候,再过几年,尸横遍野,人食树皮草根,野狗食肉,乃至人食人景象将不再是话本小说,而是现实。 甚至在之后几年,上至曾经的王公将相,军阀权贵,下至底层百姓,在一定程度上,可能连比牲口都不如。 但此时此刻,看着外面景象,杜浩只有些许触动,但更多的则是紧迫。 他不想过几年沦为猪狗,也不想任人宰割。他想守护老母,守护自己身边人,带着这些弟兄活下去。 而不是在这里自怨自艾。 怜悯? 这个情绪杜浩现在该藏拙就得藏拙,只有当自己强大起来,才有资格怜悯他人。 第37章 江湖险恶 在这个年代任何对旁人的怜悯都是对自己的残忍。 或许这一刻杜浩有些多愁善感,但当真正面对敌人,他的刀只会更加狠厉,更加残忍。 只因他不想沦为他人踏脚石,不想沦为被处理的一具冰冷尸体,这毫无价值可言。 “哈哈哈哈,不好意思让浩爷等久了,刚刚应付了一下副爷,他们就像是一群豺狼不招呼不行啊,抱歉抱歉!” 就在杜浩思绪之际,王海升那粗犷豪爽的声音打断思绪。云九小说 话音刚落,他随意扫了扫桌面的些许酒水和干巴巴一叠小豌豆,面上笑容骤然一变,转而扭身出门。 于是就在杜浩起身准备回礼惊愕之际,外头响起一阵哐当哐当的声响,伴随着王海升的一通臭骂。 “骆铁牛,你个瘪犊子,我兄弟今天为我出生入死,你就拿这么点东西招待我弟兄?老子今天宰了你!.....” “升爷,升爷!饶命!饶命啊,是浩爷的要求,我问了,可是他老人家就要了一碟豌豆加酒水,不干我....” “哎哎,升爷,您别打了,小的这就给浩爷备上上好的酒菜,荤素齐全,按小店最高规格打点,保管让浩爷满意让升爷满意!” 听着这些,杜浩不由一阵愕然和轻笑。 这王海升固然是表演居多,但也能说明此人懂人情世故,手段简单粗暴,但却立竿见影。 对于王海升,杜浩心中评价隐隐提了个层次。 果然,能够成为八爷得力干将之一,没点家伙事是不可能的。 刘文武纯属是起初小觑他,再加上被八爷给坑了。 “果然啊,这不能小觑天下人,谁都不是傻瓜。” 杜浩心中感慨,没多久,王海升再度折返,手中已经提着一壶好酒,笑道,“让浩爷见笑,这是这小店珍藏的陈年珍酿,比名窖味道不如,但小地方就当漱口,不要介意哈。”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更何况王海升这态度很不错,杜浩也是赶忙起身,拱手回礼。 “升爷客气,你我都是自家兄弟,其实没必要这么麻烦的。” 两人均是笑着点点头,各自落座。 看了看王海升身上的绷带,还能看到些许血水渗透,不由宽慰道,“如何?没伤到筋骨吧?” 王海升咧咧嘴,很是大咧咧的拍了拍胸脯笑道,“嘿嘿,我王海升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这硬骨头,这点些许小伤能奈我何?” “升爷不愧是八爷麾下得力干将,这要是早些年,披上甲,说不定还能混个上三品武官当当,小弟佩服!佩服!”杜浩笑着拱拱手。 一番相互吹捧,也别管是真情假意,总之这外在看来,两人感情就好似亲兄弟,恨不得立马烧香嗑地拜把子。 一番客套后,两人也逐渐聊到正事上头。 杜浩询问,“升爷,这些人是瘸腿七的人吧?” “嗯,就是瘸子七的人。” 王海升闷了口酒水,叹道,“这家伙外号七爷,文爷手底下的头号小把头。 你知道的,无论是八爷李爷,咱们整个青帮控制的脚行管辖地带,其实就是河北大街这一带。 三十三签,目前是被十几个把头管着,咱们八爷手里只有一根签。这李爷手里就有八根签。 这瘸子七与我等同‘学’字辈,却自比八爷那档次,这么嚣张。就是因为李爷给他的地盘就相当于八爷手里那根签。” 说着王海升又是忍不住闷了口酒水。 “不愧是目前地盘势力最大的大把头,李爷还真是大手笔,一根子孙钱说给手下就给手下。” 杜浩忍不住咋舌。 脚行行当想要当把头,这可都是世袭制度的。父传子,相互而来,又名子孙签。 当然随着如今局势动荡,以前三十三签三十三个把头,如今已经名不副实,其中就有一人掌握多签的情况。 李爷就是其中手握子孙签最多的大把头,都是靠着兼并火拼得来。 这也可见,李爷的地盘权势之大,他八根签就相当于掌握八爷八倍的资源。 “先前为首那人你看到了吧,那是瘸子七手底下一个边缘人物。就这样人家就敢召集一伙弟兄来干我。 当然这可能不是瘸子七的本意,这货估计想上位想疯了。” 说着王海升有些郁闷摇头,倒霉催的,自己在酒楼喝个酒,结果被一个年轻气盛的小年轻想上位差点给做了。 杜浩有些尴尬,那人好像和自己有点像啊。 当然自己只是强行去顶事出头,但这货竟然敢私自带人干其他同行青帮弟兄、 这就是蠢了,大佬都没发话就自顾自干活,这不是打大佬的脸么。 而且人家王海升说来说去还是和他们老大瘸子七同辈,这要是没点理由就随便做了,瘸子七老大李爷就得被千夫所指。 简单来说这就和杜浩宰刘文武不是一个性质。 他这属于八爷一脉,自家人搞自家人,自己关着门可以大事化小,更何况杜浩还有充足理由。 而这不同一脉,你手底下一个小弟无故做掉同门弟兄,这就说明你李爷管教不严。 瘸子七是你的人,他的人犯了事,那也得算在你李爷头上。 津门青帮大佬这么多,可以想象,王海升真被宰了,李爷就算不会受到直接打压,也会让人厌恶,甚至受到总舵一定的小惩大诫,关键这颜面无光。 故而,大佬之间,一般不会为了一些小事就发起冲突,除非有充足理由情况下,一击奠定局面。 这就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让你翻不了身。 “唉,可不是,我算是倒了血霉。”王海升放下酒杯,一脸的郁闷,“今天要不是刚好兄弟你在这儿,我怕不是要交代这儿。 虽说事后八爷会给兄弟安置妻女,但我这条命可就白白没了。” 杜浩点点头,他能听出王海升心中的后怕。 江湖就是这样,规矩在大佬之间的确存在,且越是身份高,越是注重规矩。 但谁又能管好手底下这么多小弟的心思呢。 今天很显然,那伙人明显是踩好点,刚好趁王海升身边弟兄最少的时候动的手。 要不是杜浩今天在这,那伙人怕不是真就把王海升给拿下了。 第38章 抻筋拔骨 两人喝着酒,杜浩目光思忖,但紧接着脑海中划过一条线。 不对啊! 这王海升被伏杀,貌似并没有太过愤怒,甚至都没问八爷去要个说法。 不对劲。 杜浩抿了口酒水,轻敲着桌面,状若随意,“升爷,这事情怕是没这么简单吧,你给我透个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的确,之前那种小弟擅自做主的行为不是没可能,但十几号弟兄还都手持刀刃出手,这没点上头授意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肯定是瘸子七的命令,就是要做掉他王海升。 王海升左右看了看,旋即身形前倾压低声,“其实还真有点隐情。 最近塘沽码头那儿因为各国运货量大涨,你是知道的吧?” “嗯,这个有所耳闻。”杜浩点点头。 随着各国在这儿的不断加大投入,以及各种投资建厂,塘沽码头的运货量也是成倍增长。 一些洋行,英法等等各国商行都需要大量搬卸货工人。 “那你也知道,总把头那儿给八爷他们这些大把头都分配了不少活计。 本来塘沽码头运货量大涨,个个大把头那而活计也就翻了个翻。 结果就八爷没分到该有的那部分,活计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查,才知道,那瘸子七把咱们那部分给抢了。” 王海升这番话让杜浩有些诧异。 他倒是知道,八爷也是有部分码头活计的,但那都是按签分发货计数额的。 “虽然是按签吧,但是也得看帮里辈分,八爷辈分比他瘸子七足足高了一倍,凭什么他瘸子七就能占咱们那份?”王海升颇有些不满。 “所以......前几天,瘸子七手底下几个小把,车把就是被你做掉的?”杜浩忽的想起前几天传出的风声。 前些天,几乎就是他宰了刘文武没多久,浩海居开业后,江湖上就出现一些动乱。 据说七爷,也就是瘸子七的码头业务突然停滞。 这麻烦可就大了。 码头货运可是会因为你脚行突然失误,造成巨大损失。 结果好巧不巧,那会他们八爷手底下的脚行工人很多都在那儿,几乎无缝衔接,接过了瘸子七的业务。云九小说 当时他还狐疑了,现在想明白了,敢情是八爷让王海升干脏活了。 “升爷这是要发财啊!今年刚好码头货运大涨,现在又拿回了本该属于八爷的那份儿,一年就能赚大半辈子的开销了。” 杜浩举起酒杯笑着和王海升碰了碰。 将酒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王海升笑着摆摆手,“唉,我这就是替八爷守住码头行当罢了,这风水轮流转,按照顺序,明年就是浩爷你的人去看守码头行当,到时候都发财。 都发财!” “都发财!哈哈!”杜浩也是笑着再度碰杯。 不得不说,在这种有帮派背景的大把头底下干活,其他时候油水是很少,但如果轮到你的人去看守码头业务,这油水可就多了。 像八爷李爷这种大把头,手中的码头行当都不会自己亲自去管理,都会每年轮替交给手底下人去经营。第二年换个其他弟兄,所谓雨露均沾。 酒过三巡,王海升也是喝得有些高了,不免有些倒苦水。 “兄....兄弟,说实话,这码头业务其实也没那么多油水。咱们就是赚个辛苦钱。 大头还得交给八爷,咱们手下弟兄大钱过过手,小钱截流一点,唯一的好处就是一整年不缺活。” 这倒是实话,杜浩点点头,毕竟码头业务能分出一部分到他们手里,也是因为八爷手里那根签,以及八爷在青帮中的辈分分量足够。 不然赚钱的门路,谁愿意给他们这些外人。 “而且,兄弟你不知道.......”王海升的确有些醉醺醺了,他一手撑着脸郁闷道, “码头那儿咱们就是一群臭脚行,人家瞧不上咱,稍有干活懈怠,人家洋人就得让总把头下来的监工对我手底下弟兄打骂。 还不能还嘴,人家洋人地位高,赚钱还得靠他们洋人,总把头的人也不敢得罪他们,所以吃苦的也是咱。 唉,兄弟我感觉,干一年,我手底下这群弟兄钱是赚到了,但兄弟我这老大的威望算是败了个干净。” 换位思考,杜浩也是觉得挺无解的。 毕竟手下弟兄被打,还只能看着,甚至还得上去赔笑。这久而久之,老大的颜面算是逐渐没了。 想了想,杜浩提醒道,“兄弟,赚钱嘛,不磕碜,受点委屈没什么。不过你可得注意咯。 这七爷可不是个善茬,还有他背后的李爷。 虽然背后是八爷在和李爷抢生意,但出头的还是你,你得小心七爷的报复啊。” 对此王海升反倒是一脸的淡定,“哼!什么狗屁七爷,就是个瘸子,他再敢下手,我剁了他!” 听着王海升这自信言语,杜浩心中不由一阵嘟囔。 拼地盘,拼人手,这王海升拍马也赶不上瘸子七。 但王海升优点就是足够血性,敢打敢杀,算是八爷手下一直以来最能打的,曾经还是武馆出身,学的一手好拳脚。 仔细回想,白天那一战,倒是没看出太多,但人家却是身手矫健。 不过接下来,真的只是小冲突吗? 或许八爷和李爷就要撕破脸开干了吧? 杜浩心中暗暗叹息。 时间还是有些仓促。 如若能给自己一年左右时间积攒实力稳定地盘,自己说不定能趁机一举上位,眼下就说不好了。 —— 夜晚时分,杜浩已经回到家,双腿微微弯曲,一步一步十分有规律的在院中转着圈。 每次呼吸之余,已经明显能看到健硕腱子肉的胸脯开始上下起伏,每次呼吸好似都要把附近空气抽空,将肺腑空气排空。 如若仔细看,能发现杜浩每次呼吸之余,脊骨好似一节节在撑开,每次活动关节处都好似有噼啪爆竹声响起。 声音不大,十分低沉微乎其微,但张师如若再次看到,肯定会惊呼。 “抻筋拔骨!我这是抻筋拔骨?!张师说过,当抻筋拔骨站桩已小有所成,届时可接触下一步功夫!” 第39章 江湖争锋不隔夜 再次挥舞数十斤的鬼头大刀,杜浩能明显感觉撬动大刀时更加轻松,双腿就落扎根于地面,轻轻一带,这数十斤大刀就如灵巧的锄头迅速划过头顶,再次下劈时威势恐怖。 “好!好好好!” 杜浩忍不住连声叫好。 张师曾经说过,练拳无桩步,房屋无立柱,而这桩功就是习武之人的基柱,没有扎实的桩功,这功夫就是花拳绣腿,无根之萍。 正所谓南拳北腿,东枪西棍,无论拳脚兵器都离不开桩功基础。 “话说行桩和站桩虽都需每日勤练,但张师说过,这一阶段小有成效后,他会再教我下一阶段,也不知道这行桩过后能否接触到本门真正的功夫。” 杜浩有些无奈,前世无论是传统武术还是搏击技法,你去学虽说同样一开始不会接触核心,但总归知道自己在学的啥,为什么打基础。 这儿倒好,入门都一个月了,硬是一点都没透露。 “罢了,慢慢来,按照张师的尿性,我估计接下来可能还是基本功练法。” 杜浩摇摇头也懒得太过纠结,没办法,谁让自己碰到的是张师。 心中有些庆幸,又有些失落。 庆幸的是,这种师傅,这种教授方法才是真正花心思去教的。 这些天杜浩也感受到了,这桩功的好处,如转身拖刀式,如若没有扎实的桩功休想用好。 而且在之前几次厮杀中,杜浩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发力比之以前要有劲的多,厮杀时难免身体冲撞,但自己就是能比旁人立得住。 街头混战,能立住脚很关键。 失落的就是因为完全没头绪啊,这别人问及这学的啥,杜浩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基本功全都练了两三个小时,杜浩方才作罢,看了看时间已经夜深人静,也就冲了个凉水澡准备入睡。 躺在硬木板床上,杜浩思绪纷飞。 “总算是混了些名头出来了,不过这还不够,充其量就是从小鱼小虾成长为大鱼大虾。” 杜浩很清楚,在津门三教九流,五行八门,光是青帮这里头,大佬就不知凡几。 而那些大佬在上层权贵面前又算不得什么,这就是一个食物链,杜浩眼下充其量脱离了最底层。 “不过眼下我的机会应该要来了,八爷让王海升撬了瘸子七这么大一块肉,这事不会这么算了。 他王海升想要守住码头那活计,怕是没那么容易。” 心中各种思绪纷飞着,不知不觉就陷入梦境之中。 次日,不出所料,天还刚蒙蒙亮,八爷的小弟就出现在四合院门口,正与门口值班站岗的乎两名杜浩小弟交谈着什么。 看到杜浩从其中一间房走出,那人如蒙大赦般赶忙上前,恭敬行礼,“浩爷,八爷请您去那儿喝早茶呢!” 听到这话,杜浩就知道,八成是瘸子七的反击来了,只是没想到这反击会来的这么快。 也不多耽搁,吩咐其中一名小弟帮忙给老母买早餐,又和老母招呼了一声,便挥挥手往外走去。 “好,走吧,八爷难得请一回客,我可不能让他等久了。” 自从杜浩接手了刘文武地盘,他住的这儿也天天安排了小弟值班轮岗。 对老母就说是请脚行弟兄帮忙照看,自己现在是脚行里的车把,算是升职了。 老母可能察觉出一些不对劲,但母子俩谁也没戳穿,就这么维持一个诡异的默契中。 跟着那小弟一路往前走着,杜浩双眼始终平静无比。 加入青帮是为了什么,一开始他只是为了扯虎皮做大旗,但现在既然能让这面大旗更大更有威风,何乐不为呢? 在八爷手底下内斗不算什么,只有打出去才算是真的扬名,而正是眼下! —— 刚进入八爷府邸垂拱门,就见一个身穿玄色宽松常服的八爷正负手而立,好似在看院内的柿子树,又好似在等待他。 见此,杜浩忙是加快几步上前,拱手抱拳,“弟子杜浩,见过八爷,让八爷等久了!” 杜浩如今是他麾下地盘最多的小把,能有如此做派,让八爷心中颇为欣慰,面上却是爽朗一笑,“哈哈!都是自家弟兄,喝个早茶而已,没必要搞得这么客气。” 边说,八爷就一把抓住杜浩手臂,拉着就往厅内走去,模样做派十分热情。 八爷如此热切,杜浩自然也是适时的露出诚惶诚恐感激无比的神情。 厅内已有人备好了津门这儿的特色早点。 烧饼、大饼、驴打滚、煎饼果子、牛肉烧饼、老豆腐准备的十分丰富,一整张八仙桌硬是被摆满。 只是准备如此丰盛的早点,八仙桌四周仅有两张坐椅。 见此,杜浩心中一惊,这意义不一般呐。 似有所觉,八爷笑着伸手做了个请的姿态,旋即随意道,“哈哈,我听说你小子最近和张师习武,习武之人就得要吃饱吃好,这不就准备的多了点,也不知道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让人备点。” 话是好话,然而杜浩却感觉这些早点颇有些烫啊,椅子也很烫。 但事情都到了这一步,不坐也得坐。 两人坐下后,就开始边吃边聊起来。 八爷也是半个习武之人,体型宽厚标准的北方大汉身形,一手抓起一个煎饼果子,一手拿着根葱,就开始入口咀嚼起来,动作不快,但吃的不慢。 “听说你昨天救了王海升?” 杜浩慢条斯理的吃着一块大饼,点点头,“嗯,确有这事,那天刚好和升哥在喝酒呢,喝完酒就看到有人动升哥,刚好在就出手搭了把手。” 这就是昨日他为何要出手的缘故,因为他们喝酒的事情瞒不住。 一旦王海升在他眼皮子底下被人给做了,那到时候他在江湖上名头也就没了。 八爷微微额首,似乎一副很满意的样子,一口咽下最后一点煎饼果子,抿了口茶,又道,“那其中的缘由,想来你是知道的吧?” 杜浩更加含糊其辞,,“嗯,听升哥说了两嘴。” 这种平平无奇的反应很显然让八爷眉头一皱。 第40章 机会 就见八爷拿起一旁的毛巾擦了擦嘴,手指轻敲着桌面。 “今早塘沽码头那边,王海升的人还没过去,半路就被人截杀。五十号脚行工人,十个我们的弟兄,均有伤亡,这你知道吧?” “此事,八爷我就不知道了。” 杜浩十分干脆摇头。 见此,八爷只是淡笑看着杜浩,身姿微微前倾,目光直视,低声道,“如果让你接替他,你做不做?之前他从中抽多少油水,你就拿多少。我只有一个要求,守住本该属于我们的那块!” 然而这种近乎于诱惑的言语,杜浩反应却是平平,只是吃完大饼就开始吃老豆腐。 “八爷,您也该尝尝这个,味道是真不错,豆腐脑上浇上卤子,辣椒油,韭菜花这味道绝了。” 然而八爷只是静静看着,丝毫没反应,见此杜浩也只好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你真不想要这块肉?如果能接过王海升这活计,你一月保底是这个数。” 说着八爷竖起一根手指,也就是一百块大洋。 这数目,说实在的对脚行生意着实不少了。 但杜浩还真就瞧不上,虽说他很看重这次扬名的机会,但眼下不是时候。 说白了,就是筹码不够,他暂时不想趟这浑水。 半晌,杜浩吃完老豆腐,放下汤勺总算是开口了,“升哥没受伤吧?” “他没事。” “那就保持原样,现在让我顶上去,不妥啊,也不符合规矩。”杜浩摇摇头,坐直了身子,好似在消食。 闻言,八爷眯了眯眼,仿佛第一次认识杜浩,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重新露出豪爽笑容。 “哈哈,既然你不想接这活,那就罢了。东西这么多还没吃完呢,别浪费咯,吃吃!吃!” 说着八爷率先抓起一块烙饼啃了起来,见此杜浩也是紧随其后。 外头几名小弟看着这一幕,都是面面相觑。 八爷这难得请麾下小把吃早茶,还真就是吃啊。 —— “浩爷!浩爷!您没事吧?” 见杜浩从八爷府邸出来,听到风声赶来候着的李力和大山纷纷上前。 “呵呵,能有什么事,八爷还能吃了我不成,他还要靠咱们混口饭吃呢。” 见此,杜浩笑了笑,看着两人心中有些感触。 几人远离了巴府,早就有些按捺不住的李力还是迟蹉道,“浩爷,这八爷突然找您喝早茶就只是喝早茶?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嗯。”杜浩点点头,边走边说道,“今早王海升的人被瘸子七的人干了,八爷想让咱们顶上。” “那同意了吗?塘沽码头那儿可是一块肥肉啊,接过来,弟兄们都能过个肥年。” 说着李力忍不住搓了搓手。 虽说如今澡堂子已经办起来了,利润不低,但这活计总归是杜浩自己的生意,虽然也会分给弟兄们一些。 但李力也知道,不能给多,毕竟那些脚行弟兄在澡堂子那儿也没干多少活,这平白拿太多钱,反而会把弟兄们给养废,久而久之,就容易好吃懒做。 帮派就是这样,看似大家兄弟长兄弟短的,但赚钱的总归是上头。 有时候也不是老大不想多给,给多了,小弟都没了血性,吃了个满脑肥肠以后还怎么去斩人? 恩威并济,偶尔小恩小惠才是最佳的驭下之道。 这道理是帮派本身就有的潜规则。 “我没同意。” 杜浩摇摇头,不等李力发问,便是再度道,“现在还不是时候,王海升根本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我们现在插手,反而就得罪了王海升这个自家弟兄。八爷这话听听就得了,他不过是舍不得他那份油水,怕王海升守不住罢了。” 说着杜浩忍不住心中一阵撇嘴。 八爷的确是一手好算盘。 “那确实不能掺和。”李力脑瓜子一转也就想明白,心中的那份热切也是逐渐降下。 “不过浩爷,您说这王海升能不能稳住地盘?” 稳住?稳住个屁! 杜浩心中冷笑,王海升是有点豪爽草莽脾性,敢打敢杀,绝对属于八爷麾下最能打最有血性的。 可地盘就这么点大,人手就这么点多。 就算瘸子七背后的李爷不下场,光是瘸子七的地盘和人手,就相当于八爷麾下所有弟兄地盘总和。 相当于一个王海升单挑一整个八爷势力这种体量,怎么打? 这也是杜浩现如今最头疼的一点,如果王海升真顶不住,自己上马,想要靠着机会扬名,真的是明智之选吗? 他王海升做不到,自己就能做到? “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杜浩心中暗暗摇头。 旋即看向李力,“你最近打探一下王海升和瘸子七的情报,有什么风吹草动立刻告诉我。” “得勒!” —— 一连数日,虽然王海升与瘸子七一直有所冲突,但双方都有所克制,王海升虽然吃尽了苦头,但勉强也算是稳住了局面。 而杜浩也没空天天观察那边局势。 随着澡堂子赌坊生意逐渐走上正轨,之前刘文武地盘也算是被杜浩彻底接管过来。 再加上杜浩为人豪爽大气,原先刘文武麾下几十号弟兄也算是彻底归心。 目前杜浩麾下总计有八十多号弟兄,这些是敢打敢杀的,那些有所顾虑的,杜浩都是让他们干活赚钱养家糊口了。 杜浩不会养太多脱产的打手,这八十号弟兄平日也需要看场子,但不会干太消磨体力的活计,能保证随叫随到。 既然自己这儿暂时无事,杜浩索性就每天进入刻苦习武状态。 自从行桩小成后,本想求张师教授下一阶段练法,奈何张师最近几日出门拜访老友,也只好暂且搁置。 但饶是如此,天天修行站桩行桩,加之药物辅佐以及肉食的供应,杜浩能明显感觉自己气力的增长。 就见此时杜浩双手合抱,四合院中间这块将近两百斤的石碾就被他托起,虚灵顶劲气沉丹田,以一个拖甩劲,一口气猛地上提。 却见双手已是将石碾举过头顶。 嘭! 举了十个呼吸,杜浩一甩手,顿时沉重石碾将地面砸出一个坑洼。 这一幕看的旁边两名小弟不由面面相觑,看向自家老大目光都透露着崇拜之色。 而这还不算什么。 却见杜浩再度上前几步,来到一堆圆心原木前。 这一堆木料是打算给四合院翻新用的。云九小说 随着资产逐渐丰厚,杜浩也是花了点钱把这破旧四合院盘了下来,总计花了两百大洋。 当时询问拉房纤儿(那个时候的房产中介),听到只是这价钱,杜浩心情很是复杂。 占地面积两三百平的四合院,后世在津门那都是数百万起步,眼下却只要区区两百大洋。 第41章 心意把 “你们两个也别光看着,这旁边有几根木头,咱们一起练练!” 杜浩笑着吩咐,同时自己也是随手拿起一侧的码放的一根木头。 两名小弟哪敢和大佬打,但耐不住杜浩的威势,只好妥协。 —— 半晌,仅仅半刻钟过去,哐当一声,杜浩随手丢下木棍看着眼前两名浑身淤青的小弟,既有高兴,也有无奈。 一番较量,让杜浩清楚认识到自己实力。 寻常四五人奈何不得他,哪怕两小弟有几次因为吃过几次亏也打中了杜浩几次,但更多则是挨打中。 而且杜浩气力大,习惯性用鬼头大刀,这很容易就收不住力。 打了几下他就没兴趣了,一来小弟扛不住,打多了这老大怕是当不长久,二来,这强度太低了,两小弟完全就是毫无章法可言。 不过瞥了眼两小弟眼神,则是发现其眼中的敬畏更盛。 之前他们这些轮岗值班的小弟很无法理解自家大佬每天这样练慢悠悠的动作有什么用。 毕竟无论是站桩还是行桩,都是基本功练法,就算是鬼头大刀,杜浩私底下练习时也是尽可能用慢动作仔细感受每一个动作的细微之处。 故而表面看起来就很没杀伤力。 且为了锻炼到臂膀,更是要放慢动作,这样在半空中滞留越长,手臂就需要更加发力,对锻炼臂膀肌肉很有奇效。 前世一些健身强化动作就有类似的训练法,诸如拳击摔跤也是有挥舞沉重棍棒的练习法,锻炼腰腹背部手臂等复合部位。 让小弟们先歇会,自己也是喝了口水,顺带从屋里一个小盒子里摸出一块参片含入嘴中。 这是张师提点过的,说是回去练功时,可口含一些药材。 参片就是不错的选择,就是价格嘛不便宜。 也就是每日澡堂子赌坊都有进账,不然杜浩还真花销不起,就连现在房子买好,建材也采购了一部分,只因没钱修缮,只能暂且搁置。 歇了会,脱下身上湿漉漉的短褂,露出浑身精悍的体魄。 经过一月的打熬,杜浩的肌肉无比分明也愈发饱满。 这在之前杜浩也能清晰看到肌肉,但那纯粹是瘦出来的,如果再瘦一点,估计就和李力一样是竹节虫了。 “嘿,前世我从未见过自己的腹肌,这辈子倒是全有了,什么鲨鱼肌,背阔肌,胸肌,全都有。 双开门,公狗腰也不远了,这要是在后世,有这体魄还不是躺着就能把钱赚了。” 杜浩暗暗唾弃了自己一声。 眼下却只能用命来赚钱,不过桩功还真是个好东西。 杜浩现在愈发迷恋每日站桩,精力体力气力日渐增长的感觉。 “张师说过,江湖中分三流,三流易骨。也是炼精化气的过程,打人的劲力整体如一流于表面,故而也称之为明劲。 我现在的底子快达到三流水准,不过打人的劲力整体如一还是做不到。” 杜浩有些无奈,所谓练到整体如一,一拳挥出如全身之力压上。 这需要对拳脚功夫有一定的了解,摸清楚其中的劲。 “可惜,张师还从未教过我拳脚,唉,也不知道张师何时回来。” 杜浩叹息着。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之前所学的转身拖刀式,事实上就做到了整体如一。 因为那看起来很不雅观十分朴实无华,如老农耕地的手法,实则却是少林心意把的母拳路数。 心意把,也就是锄撅头。 这也是张魁当时看到杜浩一手鬼头大刀玩出了锄撅头,心意把的感觉如此惊愕的缘故。 张魁哪怕是现在都百思不得其解。 虽说心意把本就是从锄地中领悟出的功夫,但如若当真这般容易触类旁通,那岂不是每一个农夫都是功夫高手了。 只是张魁也没料到,杜浩还有梦境感悟这么个金手指。 梦境中,有老郭头的锄地教学,再结合他张魁的转身拖刀式教学。 转身拖刀式本就与锄撅头有异曲同工之妙,相当于前者教了动作,后者又不断教动作的同时还讲述各种理论知识,杜浩自己都不知道,无意间掌握了心意把的些许精髓。 正所谓,人间百态,点点滴滴皆是感悟,处处都是道理。 锄地的起落,呼吸吞吐,翻身,暗合心意把的,意念,呼吸,发声,运气等法门。 心动形随,以气催力,身似铁棍撑八面,脚如铁锚抓地稳。侧身短矮八方顾,起落横顺人难进。 这也是杜浩梦境中那独特环境下,无论是郭叔还是张师都化身顶级名师,完全不乎白日的那般言简意赅,更能深刻剖析其中的原理。 加之杜浩又是接连经历血战,进步自然飞快。 武术界有一句谚语,太极奸,八卦滑,最毒不过心意把。 可见心意把其毒辣狠厉,在杀伐血战中最能得以磨砺。 —— 又是三日过去,杜浩一如既往,白日巡视一圈,见无事就一直窝在家中锤炼身体,打熬武技。 眼下正值明月当空,夜深人静之际。 杜浩依旧站在院中一点点以行桩步慢慢走着,每一步走出都好似有骨骼轻响,伴随着一滴滴汗水顺着脸颊体表不断滑落,在地面行走之处已经浸透出一条湿漉漉道路。 裸露的上身,能看到背脊好似一条大龙随着步伐动作,在起起伏伏,如好似一条潜龙在不断蠕动。 背部肌肉的颤动,则好似鱼鳃在不断拍打起伏。 累! 极致的累! 双腿好似有千钧万斤重,沉重异常。 很想放弃,但杜浩却憋着一口气 咚咚咚!~ “浩爷歇了吗?” 就在这时外头急促的敲击声打断了杜浩,原本憋着的那口气顿时就因为这一打岔给泄了一空。 “大晚上的谁啊!” 杜浩有些恼火,喘了几口气就要上前怒斥一顿。 “浩爷,是我顾达,八爷请您立刻过去一趟,他有事找您” 闻言,杜浩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顾达也就是陪馆顾有才的堂弟,同样也是八爷的亲信,这大晚上的找来,怕不是...... 第42章 惊变 杜浩心思电转,随口吩咐让这顾达先等会,便往里屋走去 “小浩啊,大晚上的谁找你呀?” 果不其然,老母也是被惊醒,披上件外袍正摸索着出来,只是目光浑浊看不清,只能直直的看着正前方神情有些紧张。 杜浩赶忙上前搀扶住老母,语气轻松道,“呵呵,没事娘,就是今个儿上头小把,谈下了笔大买卖,这不是让人请儿子这个车把过去吃酒呢。” 上次宰刘文武一夜未归,老母着急的不行,杜浩哪敢说实话。 一番好说歹说让老母安下心来。 在老母不断嘱咐着要好好表现,一定要待人接物客气后,杜浩挥挥手跟着顾达离开了小四合院。 只是在安置好老母,出门前,杜浩将鬼头大刀背在了背后。 对此顾达也不说什么,因为习惯了。 杜浩这鬼头大刀现在大伙都知道,只要是出门整日都是刀不离手。 对此大家也没什么介意的,毕竟这年代,只要你不是带刀去巡捕房前晃悠,或者去洋人租界溜达都没事。 尤其是在南楼这些地儿,更是无法之地。 就连八爷出行,护卫的小弟都是藏刀而行。 然而刚走出家门没多远,杜浩就发现顾达神色不太对。 “浩爷,事情是这样的...” 不等杜浩询问,顾达已经开口解释起来。 原来是今晚瘸子七突然发难,沉寂数日一举夜袭,大量人手冲入王海升地盘。 瘸子七准备可谓是充分无比,动手前后一点消息都没漏出,足足过了两个小时,消息才传到八爷那儿。 杜浩听着顾达的描述,此时已经抵达巴府。 还没进去,就看到里面一片灯火通明,门里门外站满了人。 走过垂拱门,就见众人都齐聚院中,此时周围都是火把照耀四周清晰毕现。 杜浩看到了旁边站着的北楼小把霍东,也看到了顾有才这位陪馆,更是看到一脸面色铁青站在院中的双手背负不断摸索玉扳指的八爷。 气氛无比沉寂,当然也看到了王海升,不过却是躺在地上的。 地上静静摆着十几副草席,都是盖着白布,其中一块白布掀开,露出一张瞪大了眼珠的熟悉面容。 赫然就是王海升。 “既然都到齐了,那大家说说这事怎么办?” 见杜浩出现,八爷环顾一圈,一双虎目十分平静,但谁都看得出其中蕴含的风暴。 然而听着这话,院内无一人吭声,一个个都是脑袋低垂不敢搭腔,也不敢直视八爷。 过了半晌还是陪馆顾有才拱拱手出列,“八爷,瘸子七坏了规矩,谁都保不住他!” “只是.......李爷发话,说这是瘸子七善做主张,他会严加管束,咱们......。” “严加管束?哼!” 闻言八爷顿时冷哼一声,没好气道,“他李玟自己管不住自己人,那就让我来管。我八爷的脸不能就这么被一个小辈给踩咯。 动了我的人,那就是和我八爷死过节儿了,这事没完。 谁敢接了王海升的活,谁敢铺家伙和瘸子七争一争?” 说着八爷环顾一圈,目光逐一在众人脸上扫过。 目光率先是落在杜浩身上,毕竟眼下王海升死了,得力干将也就是杜浩与霍东,这两位小把了。 然而很快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很快挪去,看向了一旁的霍东。 霍东是一个比较富态的中年人,穿着也是十分富态,说是混帮派的倒不如说是商贾,面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容,一副和和气气的模样。 “霍东,这事交给你,你能办?”八爷深吸口气,语气尽可能平静道。 众人目光很快纷纷看向霍东。 却见霍东不疾不徐,缓步走出,朝八爷深深一礼,旋即抬头正色道,“八爷,这事我看还是上报总舵。 这脚行行当总把头现在就有总舵的人把持,八爷,这事我们占理,我觉得总舵之人肯定会给我们一个公道!” 闻言,有不少人点点头,但更多的则是一脸的古怪。 八爷面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杜浩同样也是神色古怪看着这霍东。 什么上报总舵,什么公道。 都是狗屁! 李玟一人就坐拥8根签,规矩早就败坏。 如若总舵能主持公道,那早在瘸子七派人下黑手时,总舵就该严厉喝止。 然而直至现在总舵依旧一声不吭,很显然就是不管不问,完全凭你们自己本事去争,谁赢了,倒时候再出面。 杜浩当了这小把一月,也算是摸清楚这里面的门门道道。 八爷现在局势就很微妙,如若不是他上边有点关系,只怕总舵那边早就一边倒倾向李玟那边了。 “好了,你下去吧。”八爷心烦意燥的挥挥手,这一刻他感觉一阵无力感。 这要是以前,刘文武就是他的得力干将,王海升不行还能让刘文武顶上。 现在不同了,这个杜浩明显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想要让他出手,不丢出一大块肉是不可能的! 目光又一次扫视众人,看了看陪馆顾有才。 只是目光扫去,却见顾有才微微退后半步,这一幕看的八爷又是一阵无力。 此时顾有才哪里愿意出头,好不容易升到这陪馆位置,不用管事,每月固定进项,下边小把和一众弟兄们也得像对待八爷一样恭敬对待他。 这种不用拼死拼活就能名利双收的事情,习惯这种舒适环境下,哪还愿意下场厮杀。 毕竟顾有才年纪也不小了,倒是他堂弟顾达有些蠢蠢欲动,但被堂哥眼神瞪了一眼,顿时就缩了缩脖子。 将这一幕幕看在眼里,八爷无力挥挥手。 “好了,大家都散了吧,杜浩留下。” 闻言,众人如蒙大赦,现在八爷手底下能打的都死了,他们都不太想掺和进去,一个个都是步法匆匆,没一会就走了个干净。 很快院内就仅剩下杜浩与八爷,就连几名候在一旁的小弟也退到外边。 八爷挥挥手,率先朝厅内走去,杜浩客随主便也是紧随其后。 两人一左一右各坐厅内两侧,佣人奉上热茶便匆匆退去。 第43章 要做就做把大的 桌上茶盏表面热气寥寥升腾,杜浩与八爷坐了足足良久谁也没率先开口。 杜浩是完全有恃无恐,果不其然八爷还是没忍住,手指轻敲桌面。 咚咚咚~ “谈谈吧,你如何才肯出手?”八爷手指敲击桌面同时,手指同时摩挲着玉扳指,双眼闭合似乎在闭目养神。 “八爷说笑了,我这随时都能出手,不过我才斩了刘文武,再动手,底下弟兄还以为我杜浩贪图地盘,此前也是故意为之,我这压力很大啊!” 杜浩一阵摇头叹息,看着一侧悬挂的字画,满脸的愁容,仿佛真承受了巨大压力。 此时八爷敲击桌面动作为之一顿,也不知是不是被这话给噎的。 八爷徐徐睁开一对虎目,就这么静静看着杜浩,双眼微眯,一股压迫感油然而生。 不过杜浩一点也不虚,同样与之对视。 直至片刻,八爷方才笑道,“哈哈,我早就看你小子是个人才,刚入门就有胆量有气魄。 这样吧,我们还是谈谈实在的,这面子你帮我找回来,码头行当的收入除了要上缴给总舵的那份,我的那份分文不取,全归你,就算是我这个做大佬的给底下兄弟一些好处。 如何?” 这条件,在八爷看来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杜浩却是一脸为难的拱拱手,叹道,“八爷哪里话,再苦再累,咱也不能苦了您,这事就算我同意,我手底下几十号弟兄也不同意!” 别看这话听着很好听,但八爷却是面色一沉,这是嫌好处还不够啊。 “说吧,你到底要什么?”八爷沉声道。 他上头的确有点关系,但那关系是帮内真正的高层。 正所谓天高皇帝远,如若连这点面子还需要靠着上边大佬帮忙照拂一二,那他在大佬心底里的分量可得降一降了。 这就是人情,用一次少一次,他自然想着能自己解决就解决。 杜浩笑呵呵的挪开目光,状若随意的把玩着一旁的桌椅扶手。 嘴里随口道,”升哥死了,他与我关系不错,我肯定得为他报仇,他这些弟兄和我关系也不错。 升哥的妻儿家小,我这个当兄弟的也得照顾,他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 此话一出,八爷瞳孔微微一缩,脸上神情微微有些僵硬。 帮里规矩,帮弟兄照顾妻儿家小,乃至兄弟,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地盘人手他全都要。 这个杜浩,他是想要王海升那块地儿啊! 沉默良久,八爷这才阴晴不定的开口,“这条件能换?” “换不了,升哥死了我难受,不帮忙照顾嫂子家小,还有他那些弟兄我更难受。”杜浩直接摇头。 这就是他上次谈话时并未答应八爷出头的原因。 那时候出头,固然抢过了码头行当,但这一来容易让王海升心生怨怼,二来,之前斩死刘文武的事情说不定也会被别有用心之辈拿出来做文章。 三来嘛,自然就是利益还未最大化。 看了看杜浩,八爷重新恢复舒服的坐姿,他端起茶盏呷了口茶,陷入良久的沉思。 这一夜,谁也不知道八爷和浩爷私下谈了什么,但大家却是发现,次日一大早,原本塘沽码头,那些王海升的人手全部换成了杜浩的人手。 但仔细看,却发现杜浩仅仅只是稳住了原本最初属于八爷的那份码头活计,至于总舵额外分配的依旧被瘸子七的人所把持。 看到这一幕,无论是霍东的人,还是八爷的人,亦或者其他手握子孙签的大把头的人都是不屑撇撇嘴。 大家还以为八爷派了个年轻的小把过来,能有多么血性。 还以为能看到一场与瘸子七的厮杀,亦或者极其血腥的文斗,炸果子啥的,结果..... 看到这一幕,一些原本准备看好戏的好事者纷纷没了兴趣。 同样,此时正在组织人手搬运货物的瘸子七也是不屑撇了撇嘴。 “七爷,那人就是八爷手底下目前头号红人,叫什么杜浩,浩爷。”一名机灵的小弟,指了指码头不远处的杜浩笑着解释道。 呸!~ 一口浓汤从瘸子七嘴里吐出,他咧了咧满嘴黄牙的大嘴,不屑道,“什么浩爷?耗子还差不多。 还以为他个老王八一晚上没动静在憋什么大招,结果派了个怂包过来。” 瘸子七形象并不算好,满身的痞气,穿的花花绿绿的,很有津门老混混的模样打扮。 唯一打理不错的就是那根摩挲包浆的拐杖,以及一头清理的十分干净,扎着小红花的辫子。 “对!七爷您说得对,这家伙胆小如鼠,叫耗子才差不多。不过咱们怎么应对,要不改天兄弟们把他也给斩了?” 小弟本意是奉承捧哏,结果瘸子七几个脑瓜崩顿时就打了过来。 “斩!就知道斩人!我斩你妹!之前八爷多余的那份咱们已经抢下来了,本就坏了规矩,再斩,你是想让李爷拿我出去给总舵刑部执行家法吗? 想害死你七爷?!” “七爷!七爷!我错了!哎哟诶,您消消火,今个儿马尿喝多了,喝多了。” 小弟连连求饶。 不过打了会,七爷也是没想真打疼小弟,停下手,神色稍正。 “好了,这事先别提,最近让几个能打的弟兄跟着我。” 虽然感觉那什么浩爷就是个怂包,但该做的防范还是要做的。 —— “浩爷,咱们就这么看着?这好多人看着咱们呢。” 李力有些尴尬,他发现不少其他大把头的人都用不屑乃至讥讽的目光看着他们这儿。 在津门,别的都可以没有,但混帮派,面儿一定要有。 无论是比狠,还是心狠手黑直接开干,出了这般大事,一点表示没有,在旁人看来就是怂!属于丢人现眼的家伙。 闻言,杜浩完全无视周遭旁人那异样目光,看着李力,“急什么?我什么时候让弟兄们吃过亏了?” 说着杜浩顿了顿,旋即沉声道,“想不想干票大的?” 李力有些懵,但更多的则是好奇。 第44章 风暴前夜 一连数日,杜浩那儿一点风声也没有。 起初瘸子七还有些忌惮,但看着那什么浩爷,一天天的老老实实守着八爷那一亩三分地,他也就逐渐放下心来。 “他娘的,害老子白担心这么多天,感情还真就是个怂包,没卵蛋的种。” 瘸子七很是不屑的骂骂咧咧,他之前还担心这是一头披着狼皮的羊,表面的伪装只是让他放松警惕,晚上下黑手呢。 “七爷,要我看,咱们过几天还能过去抢点活过来,估计他们也不敢吭声。”小弟笑呵呵附和着。 虽说如此,但瘸子七依旧保持着冷静,挥挥手。 “不急,先试试水,让弟兄们嚣张点,看看他们敢不敢还手。” “得嘞!” 很快就见几名瘸子七的人在杜浩手下人面前时不时故意撞一下,将好不容易扛起的麻袋给撞了下来,人也是撞了个四脚朝天,顿时一阵哄笑。 杜浩手底下那些脚行工人本就憋了一肚子火,这一下子顿时就炸了,就要上前理论。 但还没开始,就被赶来的李力给喝止,这让原本想看戏的其他大把头脚行工人顿时看了个寂寞。 “呸!这么怂?” “八爷是不是老了?派了这么个孬种过来?” “嘿,这什么浩爷年纪轻轻还是没吃过苦啊,瞧好咯,不用多久,八爷码头上仅剩的这点基业也得被瘸子七吃干抹净。” 听着其他大把头的脚行工人一阵毫无顾忌的轻蔑言语,又看到瘸子七那群人一阵哄笑,李力心中怒火滋生,不过还是强行压下,顺带着也将刚刚那弟兄给按了下去。 “李爷,这不是个事儿!他们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 “对,李爷再这样下去,他们都得在咱们头上拉屎拉尿了!” “李爷,只要您一句话,弟兄们直接抄家伙干他们!他娘的太气人了!” 这些弟兄们本就是年轻气盛的年纪,再加上前不久自家大佬刚斩了刘文武,士气正盛,只要一句话,他们还真敢抄家伙斩人。 “都嚷嚷什么?要斩谁用得着你们嚷嚷,都给我老实点,每天这么多活还用不完你们精力了? 用不完就给我去找个窑姐好好发泄发泄,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 一通怒骂,很显然,李力这话依旧没啥效果,大伙依旧双眼泛红。 见此,李力也是一阵头疼,他也不知道为啥浩爷让他最近让弟兄们克制一点。 但他这人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的道理,很快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挥挥手,示意大伙接着干活,李力来到一旁刚刚走来的大山跟前。 最近他忙活着调度码头弟兄干活,而大山则是经常带着几个弟兄看场子,偶尔也会来这逛逛。 “大山,刚去浩爷那儿没?他老人家最近在干啥呢?” 闻言,大山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见此李力也习惯了。 半晌大山才闷闷道,“浩爷在家练功。” 闻言,李力眉头皱的更紧了,摩挲着下巴,狐疑道,“除了练功还有别的么?” “磨....磨刀!” 闻言,李力眼睛微眯,一抹精芒在缝隙中闪烁。 ——https:/ 随着这段时间,码头那儿风平浪静,各种流言蜚语自然也早就传到八爷耳中。 啪!~ 伴随着茶盏清脆落地瓷片碎裂,热腾腾的茶水溅射开来。 “这个杜浩到底是怎么回事?” 八爷腾的从椅子上起身,面色极其难看,“现在外头都怎么说我的?说我老巴日落孙山,说我怂了! 说我没卵子,说我昏聩无能,选了这么个没胆儿的废物看场子。 他杜浩到底想干嘛?他不要脸我还要脸呢!” 说着八爷胸腔一阵剧烈起伏,很显然气得不轻。 在津门这里面儿实在太重要了,无论是小弟还是大佬,出门在外都得讲一个面。 现在杜浩这么做,无异于把他八爷架在火上烤。 一旁站在厅内的顾有才有些尴尬,轻咳一声还是硬着头皮上前拱手道,“八爷,您消消火。 这事儿兴许杜师弟那儿他有自己的想法,稍安勿躁兴许很快就会有变化。” “变化?能有什么变化?变着法让我出糗?沦为笑柄? 给我告诉他杜浩,这事最近没点动静,他不要脸我还要脸,我不废了瘸子七,先废了他杜浩!” 听着八爷这近乎于咆哮的言语,顾有才心里也是无奈,咋办,这钱收的有些烫手啊! 没错,他前些天是收了杜浩一些黄白之物,要求很离谱。 竟然是在八爷发怒之际稳住对方,似乎这个杜浩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 “不管了,稳了这么多天,眼下八爷是稳不住了。” 心中暗叹口气,顾有才这个陪馆就准备给八爷这位坐馆大爷传达一下旨意。 “唉!等等!” 就在顾有才准备迈过大门之际,身后八爷再度道, “告诉他,他要是斩不了瘸子七,那就把动静闹大点!” 听着这话,顾有才也是一阵无奈。 眼下这局势对八爷对他都是极其不利。 本以为这个杜浩干掉刘文武逐渐坐大后能挑起大梁,哪成想是个内斗行家,外斗怂包。 现在八爷甚至都一再降低要求,只求可以尽可能对外挽回点颜面。 —— 临近傍晚,顾有才用过晚饭,这才优哉游哉按照地址来到杜浩住所。 看着眼前这栋破旧四合院,他不禁暗自咋舌。 “奇怪了,这个杜浩对外出手阔绰,对内如此节俭。古往今来能对自己狠的往往都不缺血腥可闯下一番事业。 奇怪,奇怪!” 顾有才满心的疑窦,常年与人打交道,按理说他自认为自己看人不会错。 抱着狐疑,他上前,见门口站着两名混混,就知道这应该是自己人。 “你们浩爷在不在?让他出来,就说顾某请他喝茶。”顾有才还算是客气,主要是对金主客气。 闻言,负责保护自家浩爷家母的两名小弟面面相觑。 “这个....顾爷您请回吧,我们浩爷今晚不在。” “不在?”顾有才皱了皱眉,“那他可说什么时候回来,回来了让他去南楼茶馆,就说我在那儿等他。” 说着顾有才就准备先走,然而身后那小弟却是再度开口。 “顾爷,您还是改日再约吧,我们浩爷今晚一整晚都不会回。” “你说什么?!” 顾有才猛地转身,目光死死盯着那说话的小弟,一瞬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45章 杀穿长街(上) 浩富赌坊—— 原刘文武经营赌坊之内,此时早早就关店歇业,然而屋内却站着密密麻麻窜动人影,一个个神色肃穆有着腾腾杀气弥漫开来。 半晌,李力合上手中花名册,来到杜浩跟前躬身道,“禀浩爷,有三人未至!” 几乎是话音刚落,就见两名明显迟到的弟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跑了进来,旋即一脸惊恐不安的看着杜浩。 大佬号召,迟到者,未到者下场极其惨烈,不是被剁手指就是被斩死。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是迟到未至还是怯战,贪生怕死。 杜浩扫视两人,轻轻挥了挥手,“好了归队吧,只此一次!” 闻言两名弟兄如蒙大赦,赶忙点头道谢,“多谢浩爷!” 待这两人也站入人群,杜浩这才是环顾众人淡淡道,“未到的,是谁的人?明日送到这儿让大家瞻仰,剐去一耳,逐出我青帮!” 杜浩自从做了这大佬一位,对待弟兄不可谓不好,平均水准可以说直线拔升。 其他大佬手下只能吃糠咽菜,他这儿能吃白面馒头,偶尔还能吃吃荤。一些惩罚也是小惩大诫,很少拿青帮的严刑酷罚惩治手下弟兄。 但这也就是他没发怒,真正怒起来,惩罚不会比青帮刑罚要弱多少。 杜浩没有说什么让人热血沸腾的套话,而是直接将鬼头大刀高举过头顶,横刀一立,猛地一跺地面,暴喝,“今夜杀人夜,够胆的,跟我去斩人!” 宛如虎啸山林,震耳欲聋。 这一刻,所有人没有如电影电视剧那般附和吆喝大吼。 但此时站在前面的李力,大山二人惊愕发现,身后的喘息声明显变得粗重急促起来,侧头一看,赫然看到一双双满是血红的双眼,那凶厉的目光看得他们寒毛倒竖。 此时当属大山最为震撼。 他是八旗子,曾经祖上也阔过,虽然他成年时八旗子已经没啥兵权,就是一群遛鸟斗狗混吃等死的富家子。 但小时候他家和九门提督有点关系,也因此去过军营。 所以他见识过真正的军阵军队。 虽然表面上他从未说过,但内心对帮派的打打杀杀一直是很瞧不起的,这种瞧不起不表露于外而是浸入骨髓的那种。 然而他此时此刻才知道,原来九门提督练出来的兵根本不算兵,他们缺少了那股子可以斩死一切的战意,更是如同狼群缺乏一头真正敢于捅破天的头狼。 九门提督没有,那就是一个被金钱酒色腐蚀之人。他手下士卒们也缺乏血性。 正所谓将熊熊一窝。 有些人天生就适合作为领袖,就适合战场冲锋,他总能在极其无关紧要的事情上轻易调动众人士气。 有些人举弓,尚未射箭,刀没砍下,剑没刺出,你就已经丧魂失胆了。 —— 津门南市,在后世也被称之为南市老街。 由南至北,从东往西,总计22条街。 其中瘸子七手握一根子孙钱,其地盘囊括其中十二条街,相当于八爷总计所有地盘大小。 这个年代的南市老街已经初现繁华景象,当然肯定没法与那些租界乃至紧邻地带相媲美。 属于底层人颇为富裕的地带,其平均水准要比八爷的地盘繁茂不少。 随处可见点心铺,茶叶铺,钟表铺,绸缎庄,鞋帽庄,理发馆,照相馆。 在这儿还能看到后世比较出名的店铺,也就是全聚德,等等产业,戏园子数家,出名的澡堂子数家。云九小说 在这儿,杜浩想要继续澡堂子那一套行不通,只能走中低层。 哪怕入夜十分,此时大街小巷依旧通火通明,能看到各种小贩叫卖声,也能看到行人在一家家店铺逛着。 然而下一刻,各种尖叫声,关门声,步伐凌乱鸡飞狗跳,鞋帽跌落在地,众人争先恐后好似在逃避瘟疫,大半条街一下子顿时人去楼空。 一群黑压压的人宛如潮汐迅速涌入街道之中,然而丝毫没有理会那些躲藏在角落里的行人,更没理会那些半掩着的店门,目的好似十分明确朝着某个方向狂奔。 见这么近百人就这样秋毫无犯迅速消失在视野内,众人都是不禁狐疑。 “这些是谁的人?看着挺面生,不像是七爷的手下。” “难道有人要对七爷下手?” “七爷手底下几百号弟兄,他这才多少点人?说不定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我猜这些人很快一半就得抬回去。” 一行人议论纷纷,而与此同时另一边。 在一群小弟簇拥下,略有醉意的朝自家大院走去。 人逢喜事精神爽,最近瘸子七生意火爆,面儿大涨之下这各路商铺都得卖他一份面子,底下想要拜码头的越来越多,这活也是越来越多,俨然就是一副即将成为李爷麾下最红的红人。 “狗蛋!今个儿那娘们真不错,你这眼光越来越不错了。” 瘸子七笑呵呵拍了怕身边小弟的肩膀。 闻言,那小弟宛如受到了嘉奖,忙是谄媚道,“七爷,您想要改天我把那娘们送您府上。” “那不好吧,狗蛋这可是你.......” “唉,七爷,您想要,咱兄弟当然不能含糊,女人随便都可以换,兄弟可不能换,对不对兄弟们?!” “对!” 顿时一群有眼力劲的兄弟们均是附和着,大家都是带着一股子酒气,不过都为了陪老大,大佬开心了,他们日子也就好过。 然而就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很快被大家所警觉。 “今夜我好想没什么动作吧?你们谁手底下有什么大动静?” “没有啊七爷!”小弟忙是摇头。 “那最近那些副爷可曾打点?” “打点了,当然打点了七爷!” “不好!” 七爷还是反应迅速,猛地高喝道,“摇人!摇人!怕是有人手黑!” 话音刚落街道那头就传来一阵喊杀声,好几名弟兄被当街砍刀,紧接着一群上身赤裸的汉子气势如虹杀了过来。 首当其冲是一个年轻而熟悉的面孔,那人身形健硕,浑身腱子肉,手持鬼头大刀所过之处无人可挡下一刀。 赫然是那往日看着温顺如绵羊的杜浩! 第46章 杀穿长街(中) “就知道这小鳖孙心里憋着坏,他娘的以为我七爷行走江湖不会想到这些?” 瘸子七吐了口浓痰,一身酒意瞬间清醒,嘴里骂道,“把屋里打牌的弟兄都叫出来,想掀桌子,那我就先掀了他!” “七爷!那个杜浩要不要留活口?”名叫狗蛋的小弟询问道。 “留个屁!想斩我?那就斩死他!都斩了个王海升,小爷今天不介意再斩他乌龟八一员大将!” 瘸子七咧嘴冷笑。 事情都到了这地步,他也算占理,事情闹到上头,那也没事。 很快大量人手从两侧宅院中涌出,密密麻麻一个个都是抄着明晃晃刀子的混混。 瘸子七这人怕死的很,光是小弟就有三四百号人,其中有将近两百号人就住在他家附近这条巷子里。 此时这一声吆喝,不亚于集结令,原本一边倒的趋势瞬间扭转。 那气势如虹迅猛疾冲的杜浩一群人很快就如深陷泥沼。 —— 与此同时,一番强行逼问,总算知道事情原委的顾有才只觉一阵晴天霹雳。 “所以,发生这么大的事,你们都不知会我一声?” 顾有才怒视两人,此时他心里十分恼火,也有惊惧,更多地是无力。 闻言,两门兄弟有些惭愧,不知所措的垂下头,但嚅嗫着嘴什么也不肯多说。 见此,顾有才一阵气急,因为这两个便是他安插在杜浩身边的亲信。 类似于这种的他还安排了七八人,然而才过去多久?这群家伙就杜浩那厮给忽悠瘸了。 心中对杜浩蛊惑人心的能力多了几分警惕。 但此时他无暇他顾,痛苦的揉了揉眉心,骂道,“你们知不知道,瘸子七此人有多难缠? 想要让他放松警惕斩死他还不如斩死李爷!” 此时顾有才后悔,很后悔收杜浩些许钱财稳住八爷,甚至此前在杜浩上位掌管两块地盘时帮忙说话。 这人就是个疯子! “完了!完了!杜浩死了事小,他这一死,这天可就塌了!” 顾有才心中焦急,指了指两人,气得也说不上话,转身急匆匆就往八爷住所赶去。 “快!一定要快!” 顾有才难得的不顾仪态,狂奔着冲出巷道,招了辆黄包车直接往八爷宅院赶去。 “要快!一定要快!杜浩这小子一旦死了,八爷独木难支,局势危矣!” —— “什么?!你说什么?!” 半晌,厅堂内响起八爷那宛如振聋发聩的声音,一双虎目死死盯着下首的顾有才,胸腔剧烈起伏。 “还愣着干嘛?带上你的弟兄,然后叫上霍东那家伙,我不管他有什么理由,立刻马上给我过来! 他杜浩该死,但绝不是今晚!” 说着八爷捂着自己的胸脯,那蒲扇大的手将衣裳扭成一团,面露痛苦之色。 一旁的姨太太见此忙是轻抚着八爷后背良久方才捋平那疼痛感。 “八爷....您没事吧?”顾有才一脸的担忧,人已经吩咐下去了,不过能不能来得及难说。 “还死不了!” 八爷接过姨太太递来的茶水喝了口,轻呼了口气,脸上满是疲态。 “人到齐了,我就不去了,老顾你带队,希望还能来得及。” 说着八爷顿了顿朝一侧挥挥手,旁边的姨太太犹豫片刻,还是转身进了里屋,半晌再次出来,手里端来个木盒子,“五百大洋,碰到瘸子七,让他卖我个面子,饶杜浩一命。” “八爷,这....” 顾有才一阵唏嘘,谁能想到原本野心勃勃准备大干一场的八爷,仅仅月余功夫,手下两员大将接连折损,现如今就连刚刚赋予厚望的新秀也将折损。 —— “呼呼!浩爷,这杀不过去,人太多了!” 李力喘着气,他整个人就如又瘦了一圈,衣裳紧贴着皮肤浑身湿漉漉的。 而在李力身边则是大山,大山同样不好受,那壮硕如熊罴的体魄,此刻已经有不少刀痕。 嗤啦~ 油纸包裹别扯开,旋即一把丢在地上,杜浩仰头将手中一大把的参片,囫囵着含入嘴中,开始如同牛嚼牡丹般咀嚼着。 他没有回应什么,只是细细感受着体力的恢复。 “锵!~” 一声轻响,鬼头大刀在地面拖行,杜浩速度越来越快,刀刃在地面划拉出一阵火花,眼前则是一片黑压压厮杀的人群。 “杜浩!还不束手就擒,你想这些弟兄都跟着你一起死吗?” 但更多地则是瘸子七的人手,就在此时一声大喊从人群中响起。声音穿过人群,带着得意洋洋之感和戏谑之意,好似已经看到杜浩扔下大刀乖乖俯首的一幕。 瘸子七并非真的想要放过杜浩,不过是尽可能挫败此时这摇摇欲坠的士气罢了。 杜浩此人也是真的猛,以及他此番带来的近百号人。 起初还不觉得,当真正打起来才知道这群人有多狠,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好几次险些被他们撕破包围。 如若继续厮杀下去,固然能胜,但那绝对是惨胜。 这种情况下,硬碰硬,杀死了杜浩,他七爷也残了。 杀不死杜浩,更加麻烦,后患无穷,这种凶厉之徒,如若不当场斩死,后续麻烦不断。 今晚杜浩本就是打算放下一起大干一场,疯!就得疯个彻底! 拼!他今晚有可能一飞冲天,不拼,他一辈子就是八爷手底下的马仔。 哪怕八爷做大做强,以他与八爷的关系也走不到核心地位。 虽说清楚张师那儿也有上升途径,但那事情八字还没一撇,谁也说不准。 更何况什么地位,结交什么人脉,你自己不够强大,就算有一个师傅在背后推你一把,你也站不住跟脚,别人该看不起你还是看不起你。 想要往上爬,在这年代,关系硬只是其一,更重要的还是自己。 殊不知多少青帮洪门大佬靠着关系上位极快,但陨落的也极快,打铁还需自身硬。 本身能不能打,他能凭借金手指和勤学苦练去提升,眼下他却一次真正打出名头打出威风的机会。 “废话你妈!都给我杀!” 杜浩面色狰狞,一股股热血在体内流转,心脏剧烈起伏大量血液输送往四肢百骸,磅礴气血让他面容更显狰狞。 下一瞬,拖刀而行的杜浩便是一马当先,如那脱缰野马笔直冲杀而去,如策马疾驰的持刀大将,冲入敌阵。 那些近日受尽羞辱蔑视的小弟紧随其后,一个个双眼泛红,爆喝着,“杀杀杀!” 一瞬间,原本杂乱无章各自为战的杜浩手下弟兄,此刻好似找到了主心骨,开始齐刷刷追随杜浩脚步猛冲急速向前挺近,远远看去,好似一个长矛笔直插入敌阵之中。 第47章 杀穿长街(下) “杀!” 数十号弟兄此刻跟随杜浩,化作一股笔直洪流,齐齐涌出,那近乎于嘶吼的声音声势极其浩大。 正所谓,两人互殴比狠,死斗比不要命,群斗相比不要命,气势声势嗓门更为重要。 杜浩的狂傲,让最前面的那群瘸子七人手一个个躁动不已,有人不断往前挤显得杂乱无章,不是能听到,‘弄死他!斩死他!’之类的污言秽语。 而此时,已经逐渐熟络,被杜浩再度拧成一股麻绳的弟兄们此刻却爆发出不可思议的冲击力。 原本在瘸子七那群人看来,对方岌岌可危的局势开始出现变化。云九小说 甚至就连隐藏在人群后方的瘸子七,此时也没想到,这种人数悬殊之下,这个杜浩竟然还敢主动反扑,心中又惊又怒。 这一刻,什么算计什么想法全都滚一边去了,嘴里只有谩骂大喝,“杀!给我斩死他!斩死八爷麾下杜浩,赏三百大洋!” 闻言,瘸子七手底下这些兄弟士气再度大振,喊杀声不断。 然而,此时此刻已经晚了。 应该说已经没用了,就算金钱诱惑下刺激了一番,但也不过是达到最初杜浩他们那群人的士气。 可眼下在杜浩的率领下,他手底下数十号弟兄已经汇聚成一团,在前面杜浩武力开路下,速度一路狂飙,速度提升上来,就如骑兵对战步兵,冲击力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古代为何骑兵为百兵之首?为何只有精锐才能成为骑兵,皆因骑兵所带来的冲击力,是冲破一切防御的最佳长矛。 轰! 杜浩一马当先,凭借鬼头大刀沉重的力道,接连施展近乎于拖刀计的技法,以巧力惯性不断斩出一刀又一刀。 鬼头大刀每次扬起,沾满殷红鲜血的大刀就如一面鲜红的旗帜,落下时,速度骤然激增,划过一道惨白的弧线,刀落血肉飞。 在如此混乱局面,厚重的一刀,很可能要了一个乃至两三个人性命。 哪怕不死,被刀身重重砸下也得骨断筋离。 一名明显有点功夫底子的瘸子七底下得力干将持有短刀就要斩了杜浩。 然而下一瞬,厚重大刀落下,速度快到极致。汉子持刀格挡,但巨大的重量根本无可阻挡,半晌,血水溅射人头落地,很快被混乱人员相互踩踏。 “死了!死了!海哥死了!” 有人惊呼,但很快就被惨叫声所掩盖。 这一刻,能明显感觉到瘸子七一众人,好不容易刚提起来的士气再度滑落。 就连后方看不到那边情况的瘸子七,此时也是心里咯噔一下。 张阿海是他手底下得力猛将,武馆出身,学了两年半的拳脚功夫。 属于他手底下一等一的猛人,年轻体壮,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砍人,打人,没曾想就这么没了。 此时,双方交战区域,血肉横飞。 谁都没见过这么疯狂的帮派厮杀,以往瘸子七他们这群人从未见过,如此生猛的猛人。 尤其是为首那人,一手大刀,硬是被他玩出了战场冲杀的感觉,一人一刀,无人可挡。 而他身后的小弟,似乎也是被自家大佬所激,一个个更加不要命起来,砍起人来毫不留情,仿佛那些常年打家劫舍的山匪瘤子,却有着宛如军队般的气势,一往无前。 这边气势大涨,自然瘸子七那边士气大跌。 前边的被杀破了胆,后边的又着急往前挤,但挤进来,就沦为刀下亡魂,恐慌一下子扩散开来。 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此时瘸子七这群人,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彻底被压下去,不,而是直接被杀下去了。 狭路相逢勇者胜,便是这道理。 一条长长的巷道,有进无退,双方只有一方败亡。 而最主要的还是主将之人,杜浩一马当先冲杀在前,一人一刀无一合之敌,硬是撕开了最前沿,宛如一把锥子硬生生凿开了一条豁口,身后一众弟兄就如开闸放水的洪流,一发不可收拾,势不可挡。 杜浩宛如横刀立马的战场将军,刀来,刀断!人来,人亡! 有不长眼的想要蛮力冲撞而来,一刀砸下,脑袋也给砸个稀碎。 为何有段时间曾经战场上风靡大刀作战,无他,近身砍杀突出一个如丝顺滑。 刀砍卷了,刀身之重也能砸死人。 此时李力因为体力不支已经落在后头,唯独大山时刻紧随杜浩左右,宛如战场上将军亲兵,护其左右。 好几次杜浩差点被几个练家子给下了黑手,都是多亏了大山在左右保护,以人肉硬抗。 此时他那厚实的脂包肌已经被砍得血肉翻飞,如若不是身体强壮,皮肉厚实,一般人早就躺下了。 这就是一次小型的冷兵器战场,功夫高,在这里发挥的作用十分有限。 到处都是凌乱的刀片砍杀,如若没有大山帮忙挡住这些明刀暗枪,杜浩根本不可能一往无前冲杀如此顺畅。 古时齐技击,为何打不过秦锐士,还不过是战阵之道,非一人一力。 乱到处都很乱,唯有以杜浩为首的一群人。 累!这一刻杜浩他们每一个人都很累,但每一个人都被热血所充斥,冲散了那股疲惫。 而杜浩更累,好在每日的苦练,多次的厮杀,让他近乎完美掌握了重刀用法,每次挥刀都能尽可能节省气力的同时砍出最具杀伤力的一刀。 他始终憋着一股气,他知道这口气不能泄,正所谓习武之人内练一口气,如若此时这口气泄了,他会直接瘫倒在地,连刀都握不稳。 冲冲冲!杀杀杀! 他要狠!比敌人更狠! 他不要命!比敌人更不要命! 渐渐的时间一点点过去,不知不觉,杜浩都不知道自己砍了多少次,斩了多少人。 只看到入目所及全是血,刀上满是血,身上也全是血,有自己的也有敌人的。 握住刀把的手黏糊糊的,血浆导致握把处无比滑腻,好在出发前每人都提前用布匹将其缠好。 当杜浩一刀落地,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声响,抬头再看,他微微愣了愣。 因为眼前是空荡荡的巷道,他已经杀穿这条长街,耳边依旧有喊杀声,不过已经消弭太多太多。 第48章 大义在我 “浩爷!浩爷!他们投降了!投降了!” 这会身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就见李力气喘吁吁跑来。 明明一个是边打边杀过来的,他硬是没追上。 “投......降了?瘸子七呢?” 杜浩有些迷茫,他的眼神有些恍惚游离,一口气始终还憋在心里,不过一只手却是下意识杵刀而立,尽可能缓口气。 哪怕服下了不少参片,此时依旧疲惫不已,任何药物也无法短时间起效果。 “瘸子七他死了死了!刚刚浩爷您杀的忘了?” 李力此时也感觉杜浩状态有些不对劲,只得尽可能言简意赅。 说着这会大山也是提着一个东西走了过来,抬手展示在杜浩面前,赫然就是瘸子七那死不瞑目的脸。 一张脸还维持着惊恐神情。 看到这一幕,杜浩一口气顿时松懈下来,身形踉跄就要一头栽倒。 “浩爷!浩爷您没事吧!” 好在李力与大山连忙一左一右搀扶这才没让杜浩摔倒。 “扶我坐回,水!给我水!” 杜浩呼吸沉重整个人意识都有些恍惚。 这一战他太累了,先前还不觉得,此时脑海中那根筋松懈下来,那种疲惫感和疼痛感就如山呼海啸般席卷全身。 他是习过武,有梦境金手指的缘故,一月之功,堪比常人一两年,再加上有一位名师,以及每日药材梳理身体,他的身体素质还要超出寻常同龄人。 但他终究只是肉体凡胎的人,人力有时终有尽。 如若真是单打独斗,持有兵刃下,他一人撑死砍翻十几人。 能够杀穿两百多人,绝非杜浩一人之功,更何况这两百人还都是持器械的狠人。 一个人在群战面前,再怎么如何,也不可能杀过数十倍乃至百倍千倍之敌。 古时一些拥有万夫不当之勇的武将,之所以能七进七出,杀穿战阵,具备的因素和先决条件很多。 其中最主要的就是战马和甲胄,也得看对方军阵是否整齐,有无斩杀自己的决心。 在没有甲胄战马的帮派混战,没有弟兄帮忙照顾后背与左右,杜浩早就被斩死不知道多少回了。 这也是古代骑兵将领,往往冲锋时都有亲兵卫队在左右护持的缘故。 哪怕最锋利的长矛也需要最稳固的三角结构,如此才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其次,这一战的关键,也是因为地形占了天大便宜。 瘸子七的人手很多,是他们这边的一倍多。 随着厮杀越久,瘸子七聚集的人手也就越多。 但这条长街左右宽度总计就这么长,能同时递过来的刀就那么几把。 故而只要砍翻前面这一批人,就能进一步,以此往复,不断推进。 宛如无论是哪里都适应的道理,永远让自己一次只面对一个敌人! 加之杜浩他们那整齐的前压打法,杜浩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宛如一杆长矛扎入敌人之中。 这就是头狼效应,当领头的那头狼足够凶猛,那这个狼群将是不可战胜的。 这与后世企业宣扬的企业文化完全风马牛不相及,那些所谓的狼文化企业,只要求员工如狼,自己不承担头狼所需要承担的责任与担当。 真正的狼群,头狼永远是最强健最有智慧的存在。 此时坐在一侧石阶上,就见长长的巷道上已经横七竖八全是鲜血淋漓的尸体。 大多都是瘸子七的人手,其中瘸子七的人头还被大山提在手中。 当然也有少部分是杜浩手底下弟兄的尸体。 而剩下站着的弟兄更是个个带伤,就连李力这个怕死的家伙,身上也多出了好几条刀口。 在火把的照耀下,地上满是醒目的殷红献血,染红了长街,将本来干燥的地面弄成了一片鲜血泥沼,形成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血洼。 浓郁到风都吹不散的血腥味扑鼻,配合此情此景,令人作呕。 而在中间还一群放下兵器抱头蹲下的瘸子七人手,这群人还有近百号人。 然而此时他们看着两侧不过数十人却忍不住哆嗦恐惧,有个别胆小的已经裤腿湿漉漉的,显然尿过。 这很正常,不是谁加入帮派都是来打生打死出人头地的,更多的还是混口饭吃。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群人一个冲锋下来,就如屠鸡宰狗般杀了他们近百号弟兄,这谁能不心里发虚? 帮派械斗厮杀,每年都不乏一些。 但在他们看来,那都是上边大把头之间交锋才会纠集如此多人手下狠手。 至于他们七爷,虽说最近风头正盛,但也不至于参与到如此血腥厮杀之中,发生的太过突兀,他们被杀怕也被打蒙了。 相比于今日,无论是之前斩王海升,还是更早之前与其他小把的厮杀冲突,都是小孩子把戏。 缓了缓,杜浩已经缓过劲来,杵刀起身,微微在一众缴械投降之人面前来回踱步。 “听说瘸子七有个心腹,叫李狗,哦对,俗名狗蛋,在哪?” 杜浩这话出口半晌无人回应。 就在以为这人也被自己给宰了之际,忽的人群有些躁动。 “浩....浩爷...他...他就是狗二爷,七...不,瘸子七的心腹!” 说着就有跪地之人指着不远处其中一个瑟缩在角落里的家伙。 “你就是李狗?” 感受着刀刃托举自己下巴,李狗心里一阵哆嗦,双腿止不住的颤抖。 这李狗和李力虽然是本家,但李力精明归精明,但看着绝不会让人讨厌,只会觉得喜庆。 而这个李狗看着两个成语深刻体现其人样貌气质,獐头鼠目,贼眉鼠眼。 “浩....浩爷,我就是李狗。” “今晚你将谁送给瘸子七睡了?”杜浩摩挲着刀柄淡淡询问。 闻言李狗有些懵,来不及多想,老实道,“是我...自家刚到手的婆娘。” “杀了他!” 留下一句轻飘飘话,杜浩直接抽刀,似乎懒得挥刀动手。 刚一转身,身后大山就朝两侧弟兄使了个眼神,很快两名汉子上前一个按住李狗,一个就要挥刀。 “浩爷!我...我知道了!不是我婆娘,是我鬼迷心窍,想巴结七爷,绑了王海升他媳妇送给了七爷。” 就在那雪亮刀刃即将落下之际,杜浩闻言终于是抬起了手,下落刀刃戛然而止。 第49章 他怎么敢的? “孬种!” 瞥了眼地上的水渍,持刀弟兄不屑撇了撇嘴,旋即收刀站在一旁。 迎着一众人的围观和讥笑,李狗是一句话不敢吭声,恐惧环绕心头,他彻底怕了。 应该说他本就是不是敢于面对死亡之人,他就是个俗人,谄媚之徒。 “今天这事.....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杜浩转头,脸上有着和煦笑容,只是这笑容配合那浑身血污,近乎于呛人的血腥味,李狗只觉恐怖异常。 他点头如捣蒜,脑袋接连在地上猛嗑两下发出嘭嘭沉闷声响。 “我说,我说!都是七爷,不,瘸子七他不是人!他不顾帮规,杀了同门师兄弟王海升,后枉顾兄弟情,凌辱兄弟亡妻。据闻,此人家有糟糠之妻,每日对其打骂,老母更是被其活活气死。 此等就是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我....我李狗与他势不两立,之前与其为伍,我...我羞愧难当!” 李狗充分演绎出,何为变脸。 听着这番话,杜浩满意点头,环顾一圈,振臂大喝道,“都听到没有?这是瘸子七其心腹李狗所言。 此人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就算今日我杜浩不斩他瘸子七,改日他也将受到帮规严惩,三刀六洞,经受兄弟姊妹千刀凌迟而死!” “浩爷!大义!浩爷大义啊!” 李力率先附和,一下子顿时所有弟兄都开始高呼起来。 谁都不是傻子,自然都得为自家大佬助威。 只是在高呼之余,李力悄悄看向杜浩时,忍不住心中佩服不已。 他终于明白浩爷隐忍多日是为了什么,根本就不是为了抢夺那点失去的地盘,而是不屑,因为他的胃口更大。 —— 巴府—— 几名轮值弟兄有些胆战心惊看着正在院内不断来回踱步的八爷,眼下八爷明显心情不佳,大家都担心殃及池鱼。 “报!八爷,顾爷回来了!” “回来了?这么快?快请!” 八爷一惊,看了看天色,这一前一后不过半个时辰,这点功夫就能平息冲突? 很快顾有才孤零零的身影就出现在院内。 看到这一幕,八爷眉头微皱。 “杜浩呢?还有霍东呢,事情如何了?” 见顾有才只是风尘仆仆,身上并无任何血迹,但脸上神情却十分复杂,双眼无神,好似丢了魂般。 听到八爷话语,顾有才这才恍然惊醒,连忙先拱了拱手,只是嚅嗫着嘴,一时难以开口的模样。 “说!到底如何了!” 八爷心中焦急无比,杜浩身死事小,自己往后怕是在江湖上威望大损更为关键。 哪怕此番自己占据公道,总舵责罚李爷和瘸子七,可往后上头大佬又将如何看自己? “八....八爷,事情....事情....有些结束了。” “嗯?什么意思?” 八爷神色一凝,上前几步,目光逼视对方。 顾有才咽了口唾沫,这才声音干涉,道,“瘸子七已死!” “死了?果然么.....什么?!” 猛地,八爷醒悟过来,掏了掏耳朵,有些不可置信。 却见顾有才已经接着道,“今夜,杜浩率八十余众,夜袭南市十二街,直面瘸子七两百众,一轮冲锋,大破之,瘸子七枭首,大胜!”https:/ 轰!~ 宛如一道惊雷在八爷脑海中炸开,震得他身形有些踉跄,一双虎目瞪得溜圆,满脸的不可置信。 胸腔一阵剧烈起伏,口中发出宛如野兽般的喘息声,八爷一手撑在一旁木柱上,一阵失神。 半晌他缓过些许劲来,这才死死盯着顾有才,咬牙道,“你可亲眼去看了?当真?” 闻言,面色还有些泛白的顾有才苦笑点了点头,“看了,也吐了。双方死伤过百,瘸子七人首分离,南市十二街今夜血流漂杵,之后月余怕是血迹不除,臭味不散。” 呼! 听到此处,八爷已经再无怀疑,只是心中依旧难掩惊骇。 “但他怎么敢的?”但很快理智逐渐回归后,八爷顿时惊怒交加。 “他怎么敢的?毫无根据何故敢如此明目张胆斩瘸子七?杜浩?对!杜浩他人呢?” 一时间八爷无比愤怒,王海升被斩,虽说有可以将矛头指向瘸子七。 可人家毕竟没亲自下场,现场更无目击证人,闹到总部扯皮,哪怕最后能定罪瘸子七,麻烦也不小。 可他杜浩,率众亲自杀入瘸子七地盘,堂而皇之,如此目无帮规,谁能给他兜底? 眼下他八爷的威望是保下了,但唆使下属屠戮同门的罪责洗不干净! 然而听着八爷的怒斥,顾有才依旧是一脸的苦笑。 他叹道,“八爷,事情或许不用我们操心,他杜浩已经把一切办妥了。” “办妥了?这就是他所谓的办妥?” “这是瘸子七心腹李狗的供词,以及王海升妻女的状告词,还请八爷过目!” 说着,却见顾有才从袖中取出两张分别印有血指印的纸张。 心中狐疑,八爷接过两张纸低头看了看,然而只是看了几眼,他手就有些微微颤抖。 几个深呼吸后,八爷神色逐渐平静,但眼神格外阴沉。 “八爷,浩爷此举我觉得是神来之笔,既解决了我们会担负屠戮同门的罪责,还能因此反咬李爷一口。”顾有才拱手露出笑容。 “除了这封信,他应该还让你带话吧?”八爷瞥了眼顾有才,“说说吧,他说了些什么。” 闻言,顾有才心中微惊,低下头尽可能不让八爷看到脸上的神情。 “八爷,浩爷的确一些话,他说八爷今夜受惊了。但此事事关重大,八爷须尽早定夺上报总舵。 另外....另外....” “另外什么?” “他说......这事儿,都是八爷您英明指点的功劳,如今整个南市十二街,都知八爷您英明神武,指挥他杜浩,夜斩了瘸子七这个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之徒,为帮派正名,为兄弟发声。 八爷您义气千秋,道义正宗,容不得瘸子七这等腌臜之辈!如今替天行道,江湖都将知道您威名!” 言罢,顾有才又是拱了拱手,旋即退到一旁,眼睛余光却是看见八爷衣袖下的手已经忍不住捏紧。 第50章 八爷您得出名啊! 八爷深吸口气,淡淡道,“他人呢?” “浩爷此战受伤严重,如今身体有碍,来不了。” 闻言,八爷看着顾有才这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做派,他感觉心中一阵发寒。 “老顾,你跟我也不少时日了吧?” “回八爷,如若算上老八爷那会,已经五个年头了。”顾有才从善如流。 “嗯。” 八爷点点头,略作踱步,叹道,“老顾,我还能信你吗?” 声音平淡,甚至目光都未曾看向顾有才,但却让顾有才心中又是咯噔一下。 他眼珠一转,忙是拱手道,“八爷,兄弟我始终铭记帮规,忠于帮派,忠于咱们这些弟兄,更是忠于咱们这东西南北四楼。 决计不会做对不起同门师兄弟,对不起弟兄之事!” “嗯,我知道了。”八爷转过头,笑着挥挥手,“好了,老顾,今夜你也累了,就先回去歇息去吧。此事我会着手处理的。” “那...八爷,我这就退下,您也早些歇息。” 说着顾有才恭敬一礼,旋即徐徐退出垂拱门。 望着消失在视野内的顾有才,八爷神色一下子阴沉无比,好似要滴出水来。 “老爷,夜深了,喝口姜茶暖暖身子吧。” 就在此时,里屋俏丽的姨太端着茶盏,迈着小碎步款款而来。 “老爷,刚刚顾兄弟可是来了?惹您不高兴了?” 似乎看出八爷此时神情的难看,姨太太很是狐疑道。 “呵呵,惹我不高兴?不过是一条狗在急于换主子罢了。” 接过茶盏,八爷朝厅内走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没有了往日的霸气,有的只有疲惫与沧桑。 “爷,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我给您揉揉。” 享受着自家姨太太那纤纤玉手柔软的按压,八爷的心绪异常的沉重。 “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啊,年纪轻轻有这算计,好,好的很呐。” 八爷叹息着,一旁的姨太太谨慎的没开口,充当一位安静的聆听者。 但八爷接下来没再开口,过了片刻,他挥了挥手,姨太太识趣的退入里屋。 “巴东呢,把巴东那小子叫过来!”八爷朝一旁轮值小弟吩咐一声。 闻言,轮值小弟不敢怠慢,连忙往外而去。 大概半个时辰,年约二十的巴东这才吭哧吭哧进入巴府。 他有些睡眼惺忪,不满道,“兄长,何事啊,这大晚上的,能有何事用得着兄弟的?” 看着眼前的胞弟,八爷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火气腾的就起来了。 “唉,兄长,你这是作甚?” “兄长!唉,别见面就打啊!” 然而,也不知怎地,巴东只觉今夜的兄长格外暴躁,平日对自己多么疼爱,为何如此? “我打死你个不上进的东西,你忘了爹死前说过什么吗?他让我们壮大巴氏脚行,结果你小子整日就知道泡在女人堆里,看我不打死你!” 似乎是发泄今夜心中憋闷,八爷下手极重,次次都是狠手,看的旁边轮值小弟一阵心惊肉跳。 心说小八爷,您就好生受着,您吃点苦头,总好过兄弟们挨打,让八爷出出气就行了。 好在,毕竟是自家弟兄,八爷终究是没下死手。 半晌,他喘了口气坐在椅子上,瞥了眼在地上依旧哼哼唧唧的胞弟,喝道,“别装了,我下手清楚的很,起来吧,有些事要你去办。” 见自家兄长神色郑重,巴东也不敢装了,他感觉今晚的兄长气氛很不对劲。https:/ “明个早儿,天刚一擦亮,你就带上我给你准备的见面礼,去督察处求见白爷,就说我想请师傅去华清池搓澡。” “求见白爷?” 闻言巴东一惊,旋即又有些狐疑,“兄长,这等事儿,一般不都交给老顾嘛?何时轮到我了?” 见自己这胞弟推诿,八爷就知道,这小子指定就是不想早起。 顿时就骂道,“让你办你就办,记住,这是大事,耽搁不得!” “是是是!”见兄长发飙,巴东还是怂了。 —— 与此同时,另一边,看着已经初步打扫干净的街面,随着局面逐渐稳定,受伤的弟兄送医的送医,死去的也已经整理在一起。 热血消散,理性也是逐渐回归,李力顿感有些惊慌失措起来。 他看着一脸淡定在旁边用附近四合院共用的井水清晰身上血污,心里着实有些费解。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浩爷....这事儿好...好像闹大发了。 一口气死这么多人,明早儿,那些副爷老总怕是不好交代,还有李爷那边.....” 闻言,杜浩动作一顿,这顿时让李力为之一紧,感觉脖子微微发凉。 他可是亲眼看见,这把鬼头大刀前不久才连斩了多人脑袋。 锵! 大刀插入地面,杜浩瞥了眼李力,淡笑道,“现在知道怕了?” “额...怕...怕...不过浩爷您不怕,那兄弟们也不怕!”李力咽了口唾沫,赶忙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了!咱们不会有事的,明个儿什么事八爷都会帮咱们兜着。”杜浩拍了拍李力肩膀。 李力这小子是个能人,胆子小,他不怪他。 毕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优缺点,大山现在一脸淡定,但他一些事情是办事就不如李力机灵,也算有得有失。 “八爷全给咱们兜着?浩爷,您刚刚到底和顾爷说了啥?”李力很是好奇。 刚刚他是看到杜浩和顾有才聊了有一会的。 “聊了啥?也没聊啥,就是告诉八爷,咱要让他扬名,让他威名广为流传,让大家都知道八爷眼里揉不得沙子,让大伙知道咱们八爷报仇不隔夜,九世之仇犹可报!” “哈?” 李力有些懵,虽然听不太懂自家浩爷疯狂鼓吹八爷,但他隐约感觉这里面貌似有点不对劲。 就在这时,一旁磨刀的大山,抬起头,淡淡道,“八爷师傅是‘通’字辈的白爷,稽查处处长,白爷兜得住。” 哈? 李力更懵了,八爷师傅是白爷稽查处长的身份他当然知道,只是八爷凭什么帮他们兜底? 只是这一刻,谁也没给他做解答。 杜浩没有理会李力,而是若有所思的看了眼继续一言不发磨刀的大山。 第51章 恩威并施 一大早刚刚把兄弟们安置妥当,一些阵亡的兄弟挨家挨户送还了尸体,并且承诺后续会给予每人一百块大洋的抚恤。 有心想直接支付抚恤金,可实在是囊中羞涩,此次阵亡三十八号,弟兄,阵亡人数将近半数。 按照古代冷兵器两军交战,这种战损比,士气早就崩溃。 事实上在交战之中也出现过类似情况,不过杜浩后续身先士卒一马当先的表现慑服了这些弟兄。 士气这种东西就是如此,当双方战损比都很高时,比的不过是摆烂。 见瘸子七那些人更加慌乱无措,自然原本要溃散的士气也逐渐凝聚起来。 如今南市交战那条街,哪怕经过数个时辰的清水冲洗,依旧能看到血污,那刺鼻的血腥味依旧弥漫。 大早上的不少行人都是绕开此地,大感晦气。 本地人也懂规矩,没谁去报官,这事儿多一事少一事,死的在他们看来也都是群该死的混混,烂命一条,死光了才好呢。 但不管如何,发生如此大事情,副爷老总们不可能不知道动静。 眼下却依旧没有任何动静,杜浩就知道,八爷发力了。 “好了,忙了一宿,都回去歇息吧,受伤的弟兄去医馆看看,这点钱我们还是付得起的。”杜浩挥了挥手。 弟兄们抚恤金和赏钱暂时无法给到位,但该有的治疗必须要有。 等大势已定,那他再宴请弟兄们也不迟。 回到家,杜浩已经在自家澡堂子那儿换了身衣裳,饶是如此依旧有着淡淡血腥味,买了壶小酒,猛灌几口,又往身上洒了一些。 做完这些,杜浩这才迈步跨入四合院。 出发前,他已经和老母打好了招呼。 然而刚和老母吃了点刚买来的早点,外头就传来一阵敲门声。 瞥了瞥,就见窗外站着李力,不停的朝自己使眼色。 “娘,我有些事先出去一会,可能兄弟找我吃茶,不要给我省着。” 说着,杜浩就在老母一阵絮叨着,事业就得多多与旁人结交之类的言语下走出房门。 走出房间,李力就打算开口,不过被杜浩一个眼神,顿时醒悟。 走出小四合院,杜浩这才道,“何事?不是让你回去歇息吗?怎么一晚上挥霍都还不累?” 李力则是忙道,“浩爷!不是,是八爷召见!” “八爷找我?这么早?” 杜浩一惊,他想过八爷会找自己谈话,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 但杜浩来到巴府,迈过垂拱门,穿过院落,进入厅堂愕然发现厅内并不止八爷一人。 在八爷旁还坐着一位身着长袍马褂,剃着短发,发型用刨花水(发胶)梳理油光发亮的中年人。 见杜浩入内,八爷旋即笑着起身介绍道,“哈哈哈,来来来,小浩,这位就是我师傅,通字辈,白生云白爷,也就是你师爷!” 青帮以师徒辈分论,对内上下级是师徒相称,称呼往上一级的则是师爷。这有别于红帮。 白生云起身搀扶起杜浩,笑呵呵上下审视着眼前年轻人,“你就是率八十余众,夜袭瘸子七两百众,斩死瘸子七的南楼杜浩?还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八,你可是为我们这一脉挖掘出一个不错的苗子啊!不错不错!” “这全是八爷教导有功,弟子不过是尽了些微薄之力。” 杜浩心里十分困惑,但还是笑着附和着。 什么个情况? 这就见到八爷背后靠山了?八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对于八爷会寻求背后靠山的事情,杜浩心里有预案,毕竟他都把八爷抬出来了。 外人也不会觉得他区区一个八爷手底下的马仔就敢斩李爷身边红人,这背后肯定有八爷授意,否则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 引荐白爷给我认识几个道理?敲打? 杜浩心中狐疑,而接下来的情况也好似印证心中猜测。 除了一开始与杜浩有过交谈,后续这位白爷一直在与八爷闲聊,就如刻意在冷落杜浩这人。 而杜浩也不好插嘴,按规矩,这两位一位是师傅,一位是师爷,属于老大,大老大级别。 青帮不同于红帮,内部师承这种制度规矩更加森严。 很快几乎只是与白爷有过一次交谈,之后白爷就和八爷聊了两盏茶功夫,这才施施然离开了。 杜浩也是跟着八爷笑着将白爷恭送出门。 直至两人回转至厅内,八爷呷了口茶,状若随意道,“这事已经摆平了,这件事你处理的不错,大义上我们站得住脚,不然就算有白爷出面,也不占理。 所以瘸子七手里那根子孙钱现在归我们了,地盘也归我们,不过这地盘..... 你这一战人手折损严重,所以你管一半,另一半我会让顾有才帮忙管理,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闻言,杜浩面上神色不变,平静呷了口茶,忽的笑道,“八爷这是照顾弟子,知道瘸子七手里南市十二街地盘不小,我一人管理有限,自然没问题,一切全凭八爷您做主!” 说着杜浩笑着施施然一礼,态度格外诚恳,姿态不可谓不低。 见此八爷微微一愣,旋即哈哈一笑,“哈哈!不错不错!就该这样。 都说我们青帮一条线,师徒传承,你放心,我这个做师傅的肯定不会让你吃亏,好东西终究是你们的。 你还年轻,现在威望和名望不够,有空我引荐引荐几位帮派前辈与你认识。” 听着这些,杜浩点点头。 对此,心里也没太多怨言,无非就是一种制衡手段罢了。 看似自己现在与老顾关系不错,可八爷这一手下来,之前和老顾的关系也会逐渐生分起来。 毕竟之前老顾没地盘,相当于陪馆只要坐等收钱就行,现在突然有了这么大一块地盘,难保野心不会再度滋生。 杜浩也无所谓,现在自己还有许多事儿需要八爷的地方。 这次自己突然搞一波大动作,没提前打招呼,还把八爷架在火上烤,人家有点怨言很正常。 就见八爷轻敲桌面,笑呵呵道,“对了,听说你家中老母不方便,正好,这不是近些年战乱不断,渣子行那边巴结咱们,送来了几个手脚灵快的小丫头。 你回去时带回去,每天赏饭吃就行。我打听了,都是些死门丫头,不会有纠葛。” 第52章 扬名 杜浩一怔,起初没太反应过来。 随着八爷敲击桌面的声音一顿,就见隔间八爷名叫红鸢的姨太太轻迈莲步走出,在她身后紧跟着两名粗布麻衣有些干瘦的年轻女子,杜浩这才反应过来。 所谓渣子行,又称吃腥饭的。 这种行业在如今北直隶十分火爆,应该说天南地北都有,不过这边毕竟是如今的繁华之地,又刚刚经历战乱,这市场更是一大块肥肉。 分为直,旁,活,死四门。 被卖去给人做妾的叫直门,卖入青楼的则叫旁门。允许与其原生家庭通信沟通的则叫活门,断绝一切,也就是完全被亲生家庭主动买卖的则叫死门。 杜浩有些发懵。 八爷,您就是这样考验干部的? 哪个干部经不起这样的考验? 杜浩有些无语,看着眼前这两名小丫头,看起来都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 干干瘦瘦的,一脸菜色不说,还因为长期风吹日晒,皮肤黝黑,脸颊两侧还有因此出现许多皮肤干裂痕迹。 唯一的优点就是有一双大脚。 典型的穷苦人子女,一些实在穷的不行的人家裹脚都是瞎折腾,做农活都费劲。 判断这年代女子家庭情况,其实看脚就能看得出,稍微有点资产的,地主乡绅,大多都是裹脚。 当然不裹脚的也有,那都是市区上层名流家庭,那些女子已经开始接受新思想新教育。 对于眼下这种渣子行当,杜浩是深恶痛绝,然而眼下也无力改变。 甚至他还得毕恭毕敬,笑着拱手笑道,“正所谓长者赐,不敢辞,弟子代家中老母感谢八爷照拂! 老母一直对弟子教导,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八爷,主知遇之恩,弟子铭记于心,今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杜浩这番话说的慷慨激昂,起码他自己信了。 八爷也是忙起身,亲手搀扶起杜浩,上演了一番老怀大慰戏码,笑道,“你我师徒何须如此客气,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他李爷不会如何的。 此事我们占理,上头有白爷照拂,他敢怒也得憋着。” 不知道八爷尴不尴尬,反正杜浩心里尴尬癌都快犯了。 偏偏这种戏码他还得一直演下去,青帮师徒制这点规矩无法违背。 在帮内总之只有这么一个师傅,只要杜浩做的不是太过分,他八爷受限于规矩也不能拿他如何。 同理,八爷就算暗地里使绊子,只要没挑明,他杜浩就得老老实实的配合演戏。 但无论如何,总归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买卖罢了。 —— 很快杜浩一跃手握一根子孙签的消息就不胫而走,仅仅一日功夫,就传得沸沸扬扬,不少弟兄都是纷纷登门贺喜。 这次不同于先前斩刘文武,此番斩瘸子七,还让李爷一点脾气也没有引起的震荡巨大。 起码在这脚行圈子里,几乎人人都知道杜浩这位新秀,隐忍数日,不动则已,动则雷霆万钧。 虽然碍于隶属于八爷麾下,杜浩哪怕手握一根子孙钱,依旧算不得大把头。 但挨不住名声打出来了,故而此番上门贺喜的不仅仅局限于八爷手底下这些弟兄,也有附近大把头麾下小把。 大家都想结交结交这位新晋猛人,主要也是打个照面,以免日后产生冲突说不上一句话。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都是混江湖的,大家都清楚这规矩。 唯独李爷麾下几个小把头一动未动。 当然这样很正常,人家真派人来了才叫不正常。 见大伙纷纷送来贺礼,杜浩原本不打算大操大办,毕竟刚死了不少弟兄。 但这么多其他大把头麾下代表过来,这不表示表示实属过不去。 与八爷一番商议后,杜浩就在原王海升地盘的鲜味居大操大办了一场。 请来了南市十二街一些酒楼的厨子过来助阵,又让李力大山去牛羊牲畜市场弄来了数百来斤肉类,就在鲜味居大摆宴席。 更是给整个脚行圈子里小把级别的中高层送去了请帖,就连每一位大把头也是分别送去了帖子。 虽然这些大把考虑到杜浩的身价,不至于屈尊,但人家来不来是一回事,你邀不邀请又是另一回事,礼数得做足。 哪怕是李爷那边杜浩也是专门送了帖子,来不来是一回事,起码他杜浩礼数做足了。 此次,作为东道主的大佬,八爷自然是到场了。 无论私底下和杜浩有何等矛盾,自家人关起来解决,绝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 之后例如,周大把头麾下代表,严爷。 冯大把头麾下代表,陈爷。 周大把头麾下代表,周二爷。 ...... 细数了一下,杜浩就发现,一共来了八位大把头麾下代表。 这也能看到八爷背后的靠山威势十足。 人家来,当真是因为他杜浩吗? 杜浩可不觉得,无非就是一个站边的过程。 “目前一共十三个大把,眼下来了八个,虽然大多都只是手握一根子孙签,地盘势力低微,但也足以与李爷那伙人分庭抗礼了。 难怪这次李爷吃了这个闷头亏。” 此次宴会杜浩可谓是花了五百块大洋大操大办,也就是刚刚操了瘸子七的宅邸,不然他还真没法这般阔绰。 白爷虽然碍于稽查处分处处长的身份没法公开到场,但贺礼却是让人送来过来,也是表明了一个态度。 加上八爷他们这货大把小把,以及其他代表,一共十一位大佬坐在二楼雅间,而其他数百号弟兄则是在一楼大吃特喝,一些更是没地儿,只能在外头蹲着吃,主要图一个喜庆。 一碟碟肉类不断呈上桌,又被众人大口分食,一坛坛酒水刚一上桌也是被众人豪饮。 大家都是脚行出身,也不穷讲究,吃相都格外豪爽。 尤其是一楼的弟兄们更加如狼似虎的争抢着食物,突的就是一个乱糟糟的,却又格外热闹。 下边不时能传来一阵阵哄堂大笑声。 按照平时,以杜浩的体质,很难喝醉,然而今日,这酒意也是逐渐上头。 没办法,身为主角,杜浩几乎矮桌敬酒,二楼大佬这一桌更是挨个敬酒,不断推杯换盏之间,不知不觉就是一两坛酒水下肚。 可别小瞧这年头的酒水,普遍那也在四五十度左右,如后世依旧经久不衰的老白干,二锅头,在这年代也有,度数还在六十度左右。 一场宴会,硬是从正午,喝到如落西山,又喝到午夜时分,这才逐渐散场。 不得不说江湖上,感情就是在酒桌上谈出来的。 甭管这酒精上头的感情真不真实,起码对杜浩而言,也算混了个面熟。 一顿酒宴,可谓是宾主尽欢。 饶是如此,杜浩依旧是逐一将一众大佬送上黄包车,又亲自将同样醉醺醺的八爷搀扶上黄包车,还不忘吩咐小弟路上跟紧点。 临别时,黄包车上的八爷还醉醺醺的重重拍着杜浩肩膀。 “你啊,还...还年轻...不要这么急,以后师傅我老....老了,以后我的人脉,地盘势力全都是你的...嗝!~ 最近你老实点....李爷那边虽然妥协了,但也别...别触他眉头。” 说着八爷还醉醺醺的打了个酒嗝。 “八...八爷,瞧您说的。我就是您徒弟,您说的话我肯定听在心里。 师徒师徒,师在前,徒在后。我对您啊,就和孝顺老母一样孝顺您的!” “哈哈!那就好,就好...好...好啊~” 说着八爷呢喃着躺倒在黄包车上,似乎刚刚不过是酒后呓语。 看着黄包车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视野之内,杜浩那醉眼朦胧的脸,笑容逐渐消失。 摇摇头,嘴里轻笑道,“呵,这算是掏心窝子和我说?话说我最近的势头是不是把八爷吓到了?” 第53章 全凭脚打人 而这种无意识的牢骚话,传入杜浩耳中,既不会有损两人关系,也是八爷在服软的表现,有心想示好。 毕竟现在的他,有钱有人有地盘,唯一缺得就是人脉,而且他背后还站着一个张师。 当然八爷最看重的还是杜浩这几十号敢打敢杀的弟兄,那晚一战,可谓是一战成名,八十对两百大胜,这在整个津门都罕见。 往往很多时候都很难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这次不仅打出刚火来了,还创造如此惊人战绩。 而他八爷想要在白爷面前有一定话语权,有价值,就少不得杜浩这种敢打敢杀的手下。 这次是托底,也是个敲打,就如那日特意将白爷请到府邸,无非就是想让杜浩看到他的能量。 然而杜浩不是傻子,白爷是八爷的后台不假,但这年头,帮派的师承关系的确够硬,但终归是一场利益,你表现得不够足够分量价值,那就没有继续投资的必要。 这就是一场双向投资,八爷要表现出足够价值,白爷也得选择性投资。 帮派师徒关系,无非就是用师徒制粉饰过后的权力阶级,远没有武行师徒来的纯粹。 —— 杜浩十分如丝顺滑的演练完转身拖刀式,又行桩半小时,这才大汗淋漓的朝院中的张师拱了拱手。 端坐于老檀木椅子上的张魁抚恤轻笑,欣慰点头,“不错,不错,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没懈怠。” 懈怠是不可能携带的! 哪怕是要经营帮派势力,最近更是有不少应酬,杜浩依旧每日雷打不动苦练六个小时以上。 也就是梦境只有在接触新鲜技艺时才会触发,不然,杜浩梦中还得苦练一番不可。 张魁笑着点点头,“我这刚一回来,就听到你最近闹出来不小动静啊。” 闻言,杜浩正欲开口,张魁就笑着摆摆手,“好了,我也不想问你那些事情。” “行桩你有点火候了,既然如此那就可以开始下一阶段了。” 下一阶段! 杜浩心中火热,总算是要进入下一阶段了。 然而就见张师问道,“知道磨盘吗?知道打水的轱辘吗?知道绞盘吗?” 接连的反问,让杜浩有些懵,但还是点点头。 “磨豆子的磨盘,打水的轱辘,装卸重货的绞盘。”杜浩如一道。 “嗯!”张魁笑着点点头,指了指院里角落唯一一口水井,“这个,每天过来用轱辘打水三十次,每次提一桶水,再倒进去,以此往复。” 说着张魁顿了顿,这才接着道,“练完这个,最后打一桶水,七分满,双手虚提,沿中间这大圈走圈。 提水走路时须得按这个步法来,福伯!” 就见福伯点点头,松开揉按张魁肩膀的手站在中间,旋即摆出一个行桩架子。 这个杜浩很熟,看着就与平日自己学的行桩架子没什么区别。 但迈步时与平日走路很像,不同的是,身体好似有三折之形,一套走完,给杜浩的感觉就是重心很低,而且腰胯重心虽然也是按照走路是相互转换,但是重心不变分毫,沉稳无比。 每一脚踏出,都如在泥泞中拔腿,落地时又好似带着踩踏泥潭之感。 “你来试试!”福伯笑着退到一旁。 见此,杜浩也是开始按照先前福伯方式,先以一个行桩架子,然后开始走,但走着走着就感觉不对劲,很难做到如福伯那般脚掌平起平落,腰胯重心始终有不小的剧烈起伏。 原本单纯走行桩还行,但这一走反倒是之前行桩架子都有些乱了。 “这是一种名为蹚泥步的步法,是我这一门功夫的精髓基础所在。” 见此张魁也丝毫不奇怪,他现在甚至都习惯性看到杜浩每种基本功刚上手就很烂的设定。 不过虽说如此,但他该讲的要点也都不会落下。 “蹚泥步重点在趟,趟出去,趟的足够顺滑稳健,那这第一步你就算掌握了。 如你打水是让你感悟绞盘带来的拧劲,我这一门走圈旋转也是在这基础上练习腰胯拧。 腰活,手也能活,手活则拧裹钻翻打起来就让人疼,让人痛! 手活了,那自然腿脚也得活! 行桩练的是你的大基础,而步法手法,则开始细化基础。 趟泥步号称步法之王,练好蹚泥步就得知晓推磨、转磨、追磨三个身法层次。 正所谓拳谚有云:步弯脚直向前伸,形如推磨一般真;屈膝随胯腰扭足,眼到三面不摇身。 另外,行桩还得细练,之前我只是教了你第一步,这第二步,明个儿我会让福伯请一些师傅来在院子里打下几个木桩,你要绕木桩而走。” 张魁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杜浩脑子都快听迷糊了。 他挠挠头,好似带上了痛苦面具,虽然之前张师就有骂过自己,但他还是没忍住询问道,“张师,咱们这功夫您确定是掌法?不是什么腿上功夫?” 实属是这基本功学了一个多月,来来回回全都是脚上功夫,甚至眼下他都没看到丝毫手上功夫的征兆。 “怎么?”张魁呷了口茶,饶有兴致的看了眼杜浩,“觉得基础不重要?你是想学拳脚还是刀枪剑戟?” “额,张师我就是看着一直都是腿上功夫有些好奇,好奇而已。”杜浩干笑着。 然而下一瞬就见老爷子轻咳一声,神色一下子肃然正色起来,语气格外的严肃, “俗话说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定桩,行桩这是练你这口气! 而步法腿法,在拳谚中,更是有,手是两扇门,全凭腿打人一说。 为师可告诉你咯,这脚上功夫才是关键,打人不溜腿全是冒失鬼。 任何拳脚兵器发力顺序,都是源于脚,脚一进,腰催胯,胯催膝,膝催脚,以此往复一个循环!” 越说,这老爷子越是激动,他摇摇晃晃起身,旁边福伯想要搀扶,被他一把打开,脚一跺,好似一股劲直惯全身,硬是把那佝偻的脊椎好似给捋顺了似的。 杜浩看的有些担忧,自己也就是发发牢骚,老爷子您这忒激动了些。 第54章 功夫是磨出来的 就见老爷子虽然走得慢,但步伐稳健来到旁边厢房门口站定,指了指,“这扇门,不用脚踢,用拳掌,你年纪轻轻,打不打的破?” 闻言杜浩不禁咧了咧牙花子,好家伙,这门可是实心的。 可别觉得这年头的门容易破,用腿一个飞踹自然是容易,但这双手不借助工具如何能破? 以张师的财力,很显然这种门的木材都是沉重无比厚实无比,质量绝对杠杠的。 杜浩用手指敲了敲,果然硬的离谱,有点像是那种铁木打造的木人桩,出奇的坚挺。 “回张师,这门别说双手就算是用脚不冲一段距离,也是踹不开!”杜浩无奈摇头。 “哼!废物!” 张师一通喝骂,杜浩有些尴尬,心里多少是有点不痛快。 似乎是看出来了,张师冷哼道,“年纪轻轻的见识有限就觉得不行,今日我这个老头子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功夫!让开!” 见张师的确来了火,杜浩也是老实退到一旁,看了看旁边的福伯,见对方没有阻拦,心里也更加好奇。 这门,可是有成人两三根指节厚,又是实心硬木所制。这玩意就算是一些彪形大汉,不用斧头狠狠砍上几斧头都难以凿穿。 更别提张师这年纪,身体本就有碍,这.... 杜浩实在想不到张师如何能破门。 就见张魁已经站定于门前,随着胸肺张合,深吸一口气,杜浩就发现,老爷子胸腔好似骤然间扩大了一倍有余。 紧接着后背脊椎骨的骨节向下好似发生些许轻微的移动,每也有一寸骨节移动,就能听到一声声骨节脆响。 啪! 就听见张师右脚猛地一跺,刹那间身体猛地前冲小半步,但紧接着来了一个急停。 哼!~ 胸腹好似有闷响发出,前冲的瞬息含胸圆臂,沉肩坠肘,双臂骤然弹射而出,在出手的刹那,杜浩好似看到双臂猛地一抖,好似如同弹出去的弹簧。 而两只手却分别向内裹紧,弹出去的瞬息好似螺旋一般轰了出去 嘭~! 不是什么骨骼喀嚓声,而是木门轰然碎裂之声。 杜浩傻了,彻底傻眼了。 脸上身上有着不少飞溅而出的木屑,空气中漂浮着大量飞絮,然而杜浩丝毫不在意,只是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这....这...这真的是功夫? 不! 这就是功夫?!武术?! 之间在街上看到那人躲子弹,还可以用那些副爷放水解释,看到的也只是武术中的灵敏巧。 而眼下,他算是真正见识到功夫里的爆发力。 堪称一个小型爆破手雷,三指厚的实心硬木门,就这么被双拳暴力破开。 老式锁扣依旧稳稳锁紧,然而中间却一左一右破开两个破洞。 仔细看还能看到破口木屑好似被某种力量裹挟过,破开木刺都是呈左右顺时针旋转的趋势。 “一股旋转的劲?” 杜浩心中惊骇,目光看向老爷子,更是难掩心悸。 这是六十多岁老爷子能打出来的?人家身体还有疾,结果一拳简直吓死人? 不是说拳怕少壮吗? 杜浩这一刻满脑子的疑惑。 而此时福伯已经连忙送上毛巾和茶盏。 擦了擦身上好似一下子突然冒出来的大量热汗,又呷了口茶,张师这才在福伯搀扶下一晃一摇的坐回椅子,好似刚刚那一拳打光了他今日精气神,神情都憔悴了不少。 “唉,老咯,不服老不行啊,当年津门衙门当马快,连人带物三丈五尺高的城楼我说跳就能跳。一天就能缉拿十多号亡命之徒,一人一杆大旗立在门口,几百号人谁不给我知会一声谁敢动?现在.......唉.....” 张师颇有些缅怀的架势,只是听得杜浩一阵汗颜。 接连斩杀数人又是八十人破两百众让原本有些飘飘然的心气此刻荡然无存,有的只有落地后的踏实感。 心里也是愈发好奇,张师当年到底做过何等大事? 对于近代武学名人,杜浩上一世就不是混这圈子的,知道的还真不多,也就知道一位,便是号称民时武圣的孙老。 只是张师一直没肯说他以往光辉事迹,颇有些好汉不提当年勇的架势,让杜浩对张师过往依旧是一团迷。 “好了,刚刚为师这一拳,你看出点名堂没?” 闻言,杜浩知道,这是考教来了。 仔细回忆着,稍作沉吟,杜浩组织了下措词,这才不确定道,“张师刚刚先一脚猛跺,似乎在借力。 然后....出拳时...好像跟个钻头似的,带着点旋转.......” “然后呢?” 额....... 杜浩挠挠头,无奈拱手,“弟子愚钝,其余并未看出太多。” 对此,张魁也不恼,毕竟杜浩还只是在学基础,看出这点已然不易。 他点点头淡然道,“你以前家中颇有资财,想来是做过马车,可知马车那种急停后的感觉?” “知道,一种惯性,身体会前倾。”杜浩点点头,这个就跟前世开车急刹一个道理。 “嗯。对,就是惯性。”张师有些满意,自己这个弟子悟性还是不错,关键每次用词都很洽淡。 毕竟这年头,读过书的少见,读过书还能说话不那么死板的就更少见了。 “惯性这词用得好,就是惯性。出拳急停,我们人自然而然就带着一股子前冲的惯性,跺腿借力也是其一。 而刚刚疾步又急停,正是对应各路武术中的拳未到,步先到这个道理。” 张魁这番话让杜浩心中点点头,这么一解释,拳未到,步先到的道理的确显而易见。 “这就是功夫里的一种惊炸感,爆发力怎么来?无非就是制造突兀。 就如猫儿,你瞧那猫儿,你在拐角突然跳出来,那猫儿就会炸毛,就会跳起比之平日数倍的高度,这就是惊炸!” 对此,杜浩也见识过,前世看短视频就见过不少,有的被主人吓到猫魂儿都跳出来,有的突然看到绿色物体也是会如此。 就是一种惊悚炸毛之感,这让杜浩心中隐隐有些体会。 就见张师继续道,“赶明儿你去哪家抱个猫回去养着,猫的身上蕴含不少拳理,比如猫步就与功夫里的迈步如抽丝颇为类似,还有猫儿捕鼠的感觉,突然一窜,劲力远超常态,由此可见一斑。” 第55章 身备五张弓 “我知道了张师!” 杜浩郑重点头,张师说的可都是干货,仔细思虑都能感觉其中蕴含着大道理。 “嗯!”张魁欣慰点头,对于自己这个徒弟他现在还是挺满意的,肯学,肯听,而且很会来事。 这徒弟天赋好是一方面,关键聪明机灵很懂得人情世故就很不一般。 在武行这条路上,张魁就很有感触,尤其是收徒这点。 徒弟能不能打,天赋好不好,这些在他看来都是次要,最主要的还是性格。 性格不要,学武再好,那也无用。反而容易平白沾染许多仇怨,平添不少祸端。 所以旧时一些老师傅都不喜欢太过跳脱,太过冲动之人。工匠喜欢老实人,武行则更喜欢大智若愚,深谙人情世故之人。 “你现在功夫的底子已经有点成效,如若单论转身拖刀式那一招,这放在江湖上也勉强可算入了流,也就是三流。” 听着张师这般说,杜浩心中微微一惊。 他记得张师说过,三流练筋,二流练骨,一流练髓。自己这算是踏入三流炼筋行列? 也可称之为明劲亦或者炼精化气层次? 想了想,杜浩好奇道,“张师,我这就算是炼筋层次了?只是这我为啥没什么感觉?” 对此杜浩十分困惑,感觉就是比之前杀人更简单了一些,但具体感觉还真没有。 张魁一脸鄙夷的瞥了眼自己这徒弟,刚夸了一句,这小子就飘了。 不由冷哼道,“说你只是也算,自然是勉强的意思,说你一句,你还喘上了?觉得你真就炼筋了?” 闻言,杜浩心中一阵腹诽,心说还不是您老人家说的,我自个儿可没感觉踏入炼筋层次了。 “我说你只是勉强,只不过你在转身拖刀式这一招上颇有些建树,用这招你能做到散乱归形整。然而其他出拳出脚,还是一盘散沙。” 张魁摇摇头,这事儿他自己都觉得离谱,他都怀疑之前自己这徒弟是不是骗自己。 明明是商贾人家出身,从未接触过农事,但这大刀硬是把锄地那股子凝聚力给玩出来了。 杜浩则有些若有所思。 张师这话,字面意思倒是挺容易理解的,就是自己除了转身拖刀式外,其余都是力道散乱。 但这一招却达到三流水准。 “张师,何为三流?到底又是何为炼筋?” 张魁也是准备提及这点,呷了口茶这才不疾不徐,“正所谓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 这站桩行桩,各门各派的桩架子其实就是练这口气,而筋骨皮,每一种都对我等习武之人极其重要。 医书有云,筋长则寿长。而我们拳谱有云,筋长,则关节窍开,无阻滞,血管动脉更为坚韧,血液鼓荡如大江大河滔滔不绝。 其次炼筋中的筋,就是牵着骨头与骨头之间像榫头一般正好对准,如同木头的榫卯结构,以便于劲力的传导。 故而这一阶段也叫撑筋拔骨阶段,也叫打开浑身骨关节,能做到更完美的劲力爆发之用。” 闻言,杜浩摩挲着下巴,感觉张师说的有些晦涩,试探性反问道,“是否就像是那些弓箭,换了根更加柔韧更加具有弹性的弓弦一般?” “对!”张魁闻言,眼睛就是一亮,一拍大腿,心说这小子说话还真是一个人才,自己说了老半天的话,这小子一句话解释的生动形象。 “不错!不错!差不多就是这意思,炼筋就是把浑身的筋练得更长更具有韧性能更有力衔接各个关节。” 张魁微微捋须,对眼前这小徒弟愈发满意,脑海中莫名就想到许久不见的小钱了。 那小子这么久没来不会是上次要求加练,躲在军营里偷懒吧? 想到这里,他肚子里莫名就冒出一股火来。 其实以前钱树还是挺讨他喜欢的,每次教导的理念对方都能一板一眼的练习还有模有样学习进度算是一众师兄弟最快的。 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杜浩不仅学的更快,还能举一反三,能清晰简单的概括总结。 这就是差距啊! 就在这时,杜浩略作沉吟再度开口,“张师,我大概明白您之前的意思了,您的意思是我的转身拖刀式只是将部分的筋练到位了,但整体的筋还是差强人意对吧?” 这话让张魁莫名沉默片刻,心里对钱树愈发不满了。 瞧瞧人家!再瞧瞧这个不争气的徒弟! “回头一定要让阿福去军营带个话,这小子怕是又懈怠了。” 心中暗暗下定决心,张魁看向杜浩目光更加柔和。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周身筋肉练得像弹簧,你压它就弹,整体划一,这就是“颤劲”。而练出颤劲,也近乎于散乱归形整。 散乱归形整也称之为整劲,而开肩开胯炼筋的过程便是修成整劲的过程,这便是基础的重要性,如若天天练拳固然最后也可成,但事倍功半。” 张魁笑呵呵的看着杜浩,现在看到杜浩这小子思忖,他就感觉这小子肯定已经领悟了。 没办法,老师看学霸都是这样脑补的。就算学霸脑子里想的是其他乱七八糟的,下意识也觉得这小子很认真。 “张师,不知这开肩开胯的标志是什么?怎样才说明我已经修成?”杜浩反问。 “这个简单!”张魁就喜欢杜浩这点,不懂就问,比那些闷葫芦好多了。 “开肩时,我们肩关节的大筋会隐隐有拉伸绷紧之感,而在关节之中则有着一个空囊,大筋绷紧时,这个囊就会发出宛如嘭嘭的声响。 至于开胯,这就与之前为师教你的螺旋拧劲有所关联,行桩走圈也是在开胯的过程。 当开肩开胯完成,即可拉起脊椎,两者合起,就形成了一张大弓。 习武之中,最重要的便是身备五弓,而脊柱大弓开合是核心关键所在。 脊背好似一条大龙,大龙从团缩到展开是一次发力,接着可以从展开到团缩又一次发力,从一张弓转换到另一张弓,拳谚说“束也打,展也打”。 身备五张弓这一基础在许多拳脚功夫都极其重要,故而才说炼筋才算是三流,才算是真正的习武之人。 一般交钱在武馆学了两三月就出师的,不过就是花拳绣腿。” 第56章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听着张师所言,再联想先前张师破门时,腰椎拉伸如弓弦的模样,杜浩算是明白个大概。 “张师,这好似将人比作杠杆?只要人体如杠杆,那哪怕最小的力也能爆发出十分恐怖的爆发力?” “这.....” 闻言,张魁再度愣住,他捋了捋须,竟是开始细细琢磨起来,半晌点点头。 杠杆这东西,他自然不陌生,一些漕运乃至修筑房子不少都需要用上杠杆这玩意。 但越想他越是感觉杜浩这话,的确没毛病,最简单的话,竟再次总结归纳他此前所有发言。 一时间,他看向杜浩目光颇有些复杂,明明是在教徒弟,结果这教徒弟的爽感竟是莫名少了大半,人家徒弟描述的更加浅显易懂。 “嗯,算是吧,道理你是懂了,但切忌戒骄戒躁,按照我之前所说的一步步来,基础打牢了功夫自然深。 功夫不是吃饭喝水,而是磨出来的。” “是张师!” 杜浩忙是拱手抱拳,今天他已经收获太多太多了。 关键这也是一次尝试,他想试试白天如此不断套话的情况下,晚上入梦在梦中能否得到张师更多教导。 相当于解锁私教课,试试能不能钻这个空子。 没再太过纠结,杜浩开始一板一眼的练起了趟泥步,同时还开始打水练习。 只是没有梦境中的(名师级)张师教导,杜浩开始进展的很不顺利。 不知不觉就练了数个时辰,中午甚至都是在张师家中一起共进午餐。 临近下午一点,见张师似有困意,心知张师有午睡习惯,便是拱手辞行。 “唉,对了。” 就在杜浩即将跨过垂拱门,张师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师,可还有事?” “你可别忘记了,五日后就是月中,拜师宴的事情可别忘了。” 张魁这倒是提醒了杜浩。 经过王海升事件,瘸子七事件后,不知不觉已经临近这月中旬。 想到这里,杜浩也正欲点头应下,但眼珠一转临到嘴边的话却是变了。 “张师,这拜师宴弟子早有准备,这不最近弟子在南市十二街有点门路,就想着拜师宴毕竟是头等大事,还是不要在张师家中操办,不如就在南市燕春楼大办一场如何?” 说着似乎怕张魁不悦,杜浩看了看一旁的福伯又补充一句,“正好也省的在家的话让福伯收拾起来麻烦。” 闻言张魁微微一怔不由上下打量起自己这小弟子来。 今天刚一来他就发现杜浩这气质明显比之以往有些许不同,旁人看不出,但他这人老成精,这么多年什么人物没见过,哪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不过先前只是觉得这小子习武有点火候难免气质上出现些许变化,比如自信上的改变,但眼下却不然。 “看来南市那事是真的,你小子不得了啊,为师之前对你的评价倒是不假。” 张魁这番话有些意味不明,但杜浩听明白了。 便是那句说他身怀,三分静气,三分贵气,三分杀气,一分痞气。 就在杜浩有心想解释几句,张魁已经摆摆手洒然道,“好!这事儿就依你,你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为师知道你这小子一直挺机灵的,如此为师便给你再添把火,到时候多准备几桌,你想要大办,那我这当师傅的就好好给你站站台。” 说着张魁微微一顿,轻轻端起茶盏抿了口,这次悠然道,“但只此一例。” 话说完,就见张魁再度抿茶的同时小指食指指向外。 见此,杜浩知道这是仙人指路,也就是送客的意思。 一时间杜浩背后微微有些细汗流淌,拱了拱手便匆匆离去。 “浩爷!” “浩爷!” 刚出门,候在门口的小弟赶忙迎了上来。 “走吧!” 杜浩挥挥手,心里则是一阵后怕。 “还是不能小觑这年代之人,老爷子真诚待我,有时候还是说明为好。” 心中有些感慨,很明显张师是看出自己想借其名头,为自己再添一把火。 而张师不仅没有拒绝,反而提点他本就是风口浪尖,最好是低调起来,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 但人家还是同意了,不过这扬名的后果却须他自己来承担。 想到这里,杜浩不免为自己刚刚突然的想法感到后悔。 “也不知这般早就搬出张师这一武行后台是好是坏,希望不要因此坏了这师徒关系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