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糕儿》 第01章 谁娶你当媳妇,谁家以后倒大霉! “耀林哥,你天天给我带好吃的,我长大了给你当媳妇吧!” 年糕儿吃着炸知了,满嘴香。 孙耀林是生产大队长的儿子,个子高学习好,还给她带炸知了,她最喜欢了。 孙耀林却摇头:“那不行,我娘说你吃得多,长得胖,还咬下过你奶脚脖子上都肉,以后肯定不孝顺,还说你跟你娘都是扫把星,谁娶你当媳妇,谁家以后倒大霉!” 年糕儿嘴里的炸知了都不香了。 隔天,老年家的年糕儿八岁就想男人的流言,传得人尽皆知。 丁秀正在水井边洗衣服,筐子里堆满小山一样的衣服,其中老三媳妇崔莺莺的内裤和奶罩也夹在衣服堆里。 丁秀顺手抓过一块布,这才发现是小叔子骚哄哄的裤衩子,被气的抹泪。 年奶奶从外面冲了进来,对着丁秀破口大骂:“老年家娶了你这个浪货,真是到了八辈子霉!老大不在家,你就发浪想男人了是不是?你养了个什么浪货?贱丫多大就开始想男人了?丢人现眼的东西,当初就该把她按尿桶里淹死,扔泡桐树下当粪肥!” 贱丫是年奶奶对年糕儿的称呼,带着咬牙切齿的恶意。 当初要不是办户口的人觉得难听,户口本上年糕儿的名字八成就叫年贱丫。 年糕儿刚出生时,年奶奶站在产房外破口大骂,什么话脏捡什么骂。逢人就说丁秀去卫生所生孩子,就是为了让人看x,还骂年糕儿是赔钱货,以后肯定跟她妈一样骚,最后还把丁秀坐月子用的馓子和鸡蛋顺回去吃了。 年糕儿打小就跟她奶势不两立,因为丁秀是个“好强”的软蛋。 丁秀“好强”在哪怕月子没坐好,也要拼死下地干活,大冬天用凉水洗全家的衣,就是为了不让婆婆有机会说她好吃懒做。 软蛋在哪怕被年奶奶抓着头发照扇脸,她为了不让村里人骂她不孝,连推开婆婆的动作都不敢。 但年糕儿不一样,三岁就知道反抗,看到妈妈挨打,嗷嗷冲过去咬她奶的脚脖子,最后被年奶奶一脚踹晕,但她是个天生坏胚子的臭名声,早被年奶奶传遍了前后三庄。 别问年糕爹哪去了,问就是死了。 丁秀埋头洗衣服,年奶奶骂了半天,几步冲过去,一脚踢翻丁秀的洗衣盆,溅了丁秀一身水,“老大媳妇,我跟你说话呢,你装什么死?贱丫在外头发浪,你这当娘的不管,是故意败坏我们老年家的名声是不是?” 丁秀褂子和裤子都湿了,“娘,年糕儿只有八岁,什么都不懂,怎么可能勾引男人?别外头人说什么就是什么,那些人就爱嚼舌根……” 丁秀话没说完,年奶奶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下三滥的东西,我倒贱丫好好的发什么骚,原来是你这当娘的教的!你不教着她好好做人,还帮着她说话?” “她裤子都脱了还不是发浪?不要b脸的贱货,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养出这么个玩意,我不打你打谁?我要是再不管,隔天你都要母女一起上了!” 脱裤子什么的是年奶奶自己瞎编,外头传的难听,年奶奶丢了老脸,一肚子气没处撒,丁秀就是她的撒气桶。 全家就老大媳妇收拾起来最容易,自己心情不好不收拾她收拾谁? 越穷的地方结婚越早,也没别的事,关了灯就生孩子,年奶奶有三儿两女,都成年了,她今年不过才四十六,正是身强力壮的时候,骨子架还比丁秀打,抓住丁秀的头发,就是一阵熟悉的“啪啪啪”。 丁秀的骨气都用在忍耐和不吭声上头了。 左邻右舍都说,前后三庄找不到第二个像丁秀这样的绝世好儿媳,真正做到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丁秀挨打,两边邻居听到了,但都习以为常,大家该干嘛就干嘛,那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们多管什么闲事? 再说了,那丁秀八成就好这一口,要不然怎么就这么乐意挨揍呢? 年糕儿中午放学,背着书包从外头进来,抬眼就看到她妈被她奶骑在身上,一张脸被打成了猪头,只敢用手捂脸,就连哭都是呜咽的。 年糕儿叹了口气,然后几步冲过去,抡起书包,“嘭”一声打着年奶奶的脑袋上,年奶奶一下倒在地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泼妇式哀嚎,“唉哟,老天爷哎,这日子没法过了,天塌啦,我这坏种孙女儿打她奶了,我不活了!” 丁秀一见,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拽女儿,“年糕儿,你干什么?” 年糕儿一把甩开丁秀的手,走到那堆脏衣服旁边,特地挑了男人和女人的裤衩子,翻过来,朝着年奶奶的脸上揉,“奶,你快别哭了,我给你擦擦鼻涕。” 年奶奶一开始还以为是毛巾,拿过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嚎,一会儿过后觉得味道不对,理开一看,这才发现是裤衩子,难怪她闻着一股尿骚味。 “呕——” 第02章 媳妇不听话就得揍! 一见大儿子回来,年奶奶抢先道:“老大你回来的正好,你看看你娶的好媳妇,养的好闺女!丁秀前天还在外头伸着脖子跟生产队的大队长说话,这小贱人跟她妈有样学样,小小年纪就想男人,人家都告到我家门口来了!” 年文景在窑厂上班,做瓦的,因为需要配合砖机工人轮着用机器,所以作息跟其他人不一样,年糕儿经常有种自己没爹的错觉。 年文景难得白天回来,见媳妇的脸都被打肿了,完全看不出原来漂亮秀气的模样,哪里肯信老娘,“丁秀,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丁秀动了动嘴唇,满腹委屈,这还用问吗? 当然不是真的,他老娘什么不讲理的脾气,他能不知道?装什么装? 但丁秀就是不说话,倔强的姿态摆出来,又委屈又恨,恨眼前的男人装不知道她自从嫁过来,到底有没有过上好日子! 年文景不耐烦地抬头,“丁秀,这到底怎么回事?“ 年糕儿急了,“妈,你那嘴长了就是好看吗?爸问你呢,你倒是解释啊!大刘叔不是说咱家扒河沟的工分不够,得掏钱买工分吗?“ 丁秀撇过脸,满腹委屈,“有什么好说的?人家回头过来要钱,他还能不知道吗?” 年糕儿抓狂,“那也是要钱的时候才知道的,奶都说你勾三搭四了,你还不说清楚?” 年文景显然也清楚肯定是老娘瞎说的,只是村里人多嘴杂,这左邻右舍之间大多沾亲带故的,一个不小心,他当儿子的就能被人唾沫淹死。 年文景知道丁秀委屈,但他也没办法,这没分家,在一块过的,干啥都得带着老娘,他总不能把老娘按着打吧? 那以后他在村里还怎么待下去? 年奶奶可是拿捏着了她这大儿子,读的书越多就越要脸,自己说东,大儿子要是敢往西,她就不活了。 年奶奶见年文景不动,当即骂道:“你听到了没有?听到了没?我亲眼看到她勾搭男人,贱丫还替她妈狡辩!这对母女就是天生的浪货!” 年奶奶掐腰,想起手里还抓着骚裤衩,抬头往丁秀脸上砸去,“脏玩意!老大你还干啥?要我教你怎么打媳妇?媳妇不听话就得揍,这村里的媳妇,谁家不是揍出来的?你看看她把我打成什么样了?儿媳妇动手打老娘,你还放任了?” 年奶奶又指着年糕儿,“还有贱丫,跟她妈要给德行,离了男人就活不了!以后十有八九跟人搞破鞋!” 年文景脸色铁青,“娘,你这话就不怕让人听到?” “她们母女干的出,还怕让人听到?我就问你打不打,娘儿俩对着我一个老太婆打,我现在全身都疼,我告诉你,你今儿要是不打你媳妇,我就跳河!” 年奶奶一脸狰狞,她想起鼻子上弥漫的骚裤衩味就来气,今儿她就非得出这口恶气! 年文景看向丁秀,他还要怎么打?丁秀的脸都成啥样了?她脸成这样了,身上成什么样就更不用说了! 自己老娘那是什么体格子?丁秀这是什么纤细的骨架子? 两个丁秀都不一定打得过一个年奶奶,更别说年糕儿还是小丫头。 年文景抿了下嘴,“秀儿,你给咱娘道个歉,以后注意着点儿。” 年糕儿回头看向丁秀,丁秀的眼里满是眼泪,就是摇摇晃晃不掉下来。 丁秀心里的委屈没处发,只有闺女心疼她,可是闺女太小,小小年纪就因为保护娘亲,被自己的亲奶奶把名声给做臭了。 她不让闺女动手,就是想替闺女把名声拗过来,结果小闺女跟她一块挨打,娘家指靠不上,男人也指靠不上。 她还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年糕儿察觉她妈情绪不对,立刻嚷嚷道:“我妈还要注意什么?她要是道歉,不就等于坐实了我奶的话?” 年奶奶一下跳了起来,“你这小贱胚子,一天天不学好。今天你能动手打你奶奶,明天你就能动手打你爸,都是你妈把你教成的这样。老大,我要她道什么歉?我就问你,你打不打?你现在不打,我、我就……” 年奶奶转身冲进灶房,握着一把菜刀拿出来,横在自己的脖子上,“我就死在这了!” 这可是年奶奶的杀手锏,只要她使出这一招,谁都得听话。 丁秀停了女儿的话,开口了,“年糕儿说得对,我要是道歉,就是坐实了娘说我勾搭野男人的话,我就是不道歉,有本事你今天就打死我……” 话没说完,丁秀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啪!” 丁秀僵着原地,她在这个家撑到现在,就是因为年文景跟村里其他男人不一样,不打媳妇,没想到…… 丁秀原本就肿胀的脸,在挨了这一巴掌之后,丁秀嘴里的血都流了出来。 年奶奶在旁边看到了,顿时得意的冷哼的一声,“活该!” 说着,把菜刀拿回了灶堂,转身走了。 她要的就是这个,丁秀跟那个小贱种就是挨打的少了,多打几次,把人给打服了,她们就知道怕了。 就在这时,丁秀突然转身,朝院子的井冲去,几乎没有犹豫,直接就往下跳。 “妈!”年糕儿整个人扑过去,死死抓住了丁秀的衣服。 年文景也被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把丁秀拽了上来。 年奶奶已经走到门边了,看到老大把丁秀从井里拖上来,也被吓了一跳,下一秒,她对着院子“呸”了一口,“装什么装呢?有本事就真跳下去!” 年文景疯了,吼道:“娘,是要逼死丁秀啊!” 这嗓子着实结实,顿时把年奶奶唬了一跳,她怕左邻右舍听到,咬牙切齿的骂道:“丢人玩意儿,嚷那么大声干什么?” 年文景抱着丁秀贪在地上,嘴里一个劲的道歉,“丁秀,秀儿,是我不好,我不该打你,我不该打你的……” 年文景的心里,头回生出想分家的念头。 他是大孝子,总觉得分家老娘的日子不好过,可现在来看,不分家他媳妇都快没了。 丁秀一动不动的瘫着,心如死灰。 年糕儿下午还得去学堂,她就是中午回来吃饭的,家里闹成这样,她小小的人儿开始做饭,爸妈也要吃呢。 拿了盆把仅有的面粉倒盆里,和面揉面条。 丁秀在床上躺了十多分钟,人也冷静下来,爬起来去灶房,到底舍不得闺女。 “年糕儿,妈来做。” 年糕儿看了的丁秀一眼,搓了搓手上的面,转身走了,不多时,她又跑了进来,摸出两个大白片,拿了碗,用擀面杖的一头一点点把大白片给捣碎,捣成粉。 丁秀站在灶台前,“年糕儿,这是什么?” 年糕儿抱着碗看着她,“我先前三天没拉屎,六爷爷给了我拉稀药,说吃多了会拉肚子,我一直没敢吃。” 说完,年糕儿把碗放锅台上,也不看丁秀,绕到后面去烧火。 丁秀看着碗里的药粉,抖了抖嘴唇,没吭声。 午饭吃的手工面,这是家里最后一顿面粉。 年文景心事重重,一想到丁秀绝望的眼神心里就难受,吃了半碗就怎么也吃不下去了。 年奶奶跟大儿子的斗争中大获全胜,心情大好,吃了足足两大碗,才抹嘴放下碗。 第03章 年奶奶屎拉裤裆的那点事 年文景见媳妇和年糕儿久久没出来吃饭,特地去灶堂看一眼,就看到丁秀和年糕儿一人捧了只碗,已经在吃了。 年文景动了动嘴唇,想跟丁秀说什么,结果丁秀和闺女正眼都没看他一眼,年文景自觉没趣儿,悄悄退了出来。 下午的时候,年奶奶跟邻居左大娘唠嗑,“老大媳妇不行,又懒又馋,当初嫁过来之前,媒人说得可好了,实际上特别懒!” “外头人看我凶,我那不都是被逼的?她那模样叫好看?那叫浪,这村里的媳妇,有几个像她那样的?” “一天天的正事没有,就爱打扮,老大每个月赚的那点钱,都叫她花了……” 年奶奶正说的兴起,突然住了嘴里,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有什么东西好像刹不住车了。 她一挺腰,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本能地想堵住下面的泄露点,“他大娘,我、我得去趟茅厕……” 左大娘嗑着瓜子,指指自己家后面,“就在这上呗。” 年奶奶不理她,她拉自己家茅坑,到时候沤成粪肥,浇的可是自家菜地,怎么能便宜她家? 年奶奶夹着裤裆往自家茅厕跑,只是人还没跑到茅厕,就听“噗噗”两声,漏了。 左大娘目瞪口呆,伸手捂住鼻子,“他小奶,这是怎么了?” 年奶奶还不到五十,屎尿都失控了? 年奶奶只觉得有热乎乎、臭烘烘的东西伴随着块,沿着腿往下流,她当然知道那是憋不住拉出来的稀屎啊。 “啊……不是……不是……不是……啊啊啊……” 紧跟着“噗噗噗”,又是一阵开闸泄洪,挡不住也拦不住。 年奶奶堵洞的手沾了一手湿哒哒的屎汁,肚子一阵阵的绞痛,很快就有了飞屎直下三千尺的千古奇景。 不过一个晚上,年奶奶屎拉裤裆的那点事,就传遍了前后三庄。 村里人都太闲了,除了上工时听听村里的大喇叭,也没别的娱乐,但凡村里有点风吹草动,就能传得沸沸扬扬。 这世道最不缺的就是口舌能人,哪怕隔壁大妈讲出来的时候不精彩,也会有人添油加醋再加工,把过程描述的精彩绝伦。 要不然,八岁的年糕儿想给孙耀林当媳妇这种话,也不至于传的满庄庄子都是。 年文景午饭吃的少,但他也没比年奶奶好到哪里,不过他比年奶奶运气好,觉得肚子不舒服就去了厕所,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在厕所里蹲了大半天,屁股都抬不起来。 晚上年文景回来,整个人都虚脱了。 丁秀跟年糕儿睡得早,年奶奶沾满屎的衣服就扔在水井边,年糕儿说什么也不让丁秀碰,还发誓她妈要是敢给年奶奶洗沾了屎的衣服,她以后饿死也不吃她妈手做出来的饭。 早上年文景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丁秀给年糕儿热了一碗昨天留的面条糊糊,年糕儿吃完就上学去了。 年文景原本想躺着,突然电击似的跳起来往后头的茅厕冲,人还没到门口,丁秀提醒,“你娘刚刚去了,你可别看不清里头有人,拉你娘一脸屎。” 年文景实在没力气说话,只无力的摆摆手。 丁秀吃了早饭,收拾好就去上工,头上甚至连个草帽都没戴,就顶着一张青青紫紫的脸出家门。 “丁秀,你干嘛去?你今天别出门了,在家里歇歇。” 她昨天刚要跳井,年文景不放心,再一个,院子里都快臭死了,她娘沾了屎的衣服还扔着,丁秀要是洗了,顺便在家里歇一天。 丁秀头也没回,“上工。” 她想了一晚上,觉得年糕说得对,她被打成这样,躲在家里不出门,人家只会相信年奶奶说她躲在家里好吃懒做睡大觉的话。 路上不断有人侧目,还有年长的问她脸怎么了,丁秀解释:“年糕儿不懂事,惹她奶生气,我挡了,她奶不小心碰的。” 不小心碰一下,脸就成这样了? 谁信啊?这分明是被打的呀! 哎哟,年家老太太打老大媳妇是真下得了手啊,十里八乡的大美人,竟然被打成这样了。 丁秀勉强笑了笑,“不碍事,以前我都是躲家里,等伤好了再出门,现在不成了,家里没人做上工,等不了。” 众人:“……” 这就是说年老大的媳妇以前没上工,都是被打的出不了门啊! 年奶奶从厕所出来,扶着墙挪进门,发现桌子什么吃的都没有,有气无力地喊:“丁秀?丁秀!你是睡死了?这都几点了还不做早饭?你打算饿死我啊?” 年文景惨白着脸,在门口回头:“丁秀上工去了,娘,这院子里是不是你衣服?赶紧洗了吧,太臭了。” 年奶奶再次叫骂起来,“老大,你媳妇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一天天什么事都不干,洗点衣服怎么了?这个家是打算累死我吗?” 年文景不想听他老娘叫骂,赶紧去窑厂上班了。 年奶奶想给自己做口吃的,发现家里米面都没有了,又是一阵叫骂,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年奶奶回头一看,“哟,支书,你怎么来了?” 村支书一言难尽地看她一眼,“他小奶啊,老大媳妇要做错了事,可以慢慢教,你怎么能把人打成那样?” 年奶奶一愣,“唉?不是,支书……” “丁秀的脸被打成什么样了?你就不怕外头的人说闲话?耀林她妈已经被家里骂过了,小孩子之间说话当什么真?结果到好,传的到处都是,都不能听!” 这被支书找上门,年奶奶可是丢了大脸,张开就要骂丁秀,结果支书说:“丁秀在娘家的时候,可是勤快姑娘,帮她娘干活,村里村外就没人不夸的。” 丁秀的娘还是后娘,都挑不出丁秀的理,到了年奶奶嘴里,就不像话了。 “不是,支书,我那是……” 村支书摆摆手:“行了,以后注意着点影响,儿媳妇是得教育,但是不能这么教育。老三媳妇你没打过吧?不能尽可着老大媳妇折腾啊!” 年奶奶讪笑,“老大媳妇能跟老三媳妇比吗?人家莹莹是肉联厂正式工,拿工资的!” “那你也不能逮着一个人欺负,现在好看了,村里人都看到了!”村支书知道年奶奶是什么人,不跟她多说,伸手捏了捏鼻子,”你院里怎么一股臭味?你也不上工,收拾收拾吧!” 第04章 怎么能不罚年糕儿站着上课? 年糕儿从三岁起在村里的名声不好,那些大人都不让自家小孩跟年糕儿玩,年糕儿上学下学都是一个人。 同一个村子的有四五个适龄小孩一起上下学,结伴而行大人才放心,就怕小孩一个人走,被人贩子抱走。 这些小孩故意孤立年糕儿,故意不带她一起走,巴不得她被人贩子抱走。 每次年大全这个熊孩子最热衷说人坏话。 乡间小道上,年糕儿一个人在前面走,年大全跟其他小孩起哄,年糕儿不理他们。 孙耀林从后面小跑过来,“年糕儿,你今天上学怎么不等我?” 年糕儿一边走一边说:“你妈昨天找到我奶,说我勾引你,我可不敢跟你一块走,回头你又跟你妈说我缠着你怎么办?” 孙耀林比年糕儿大一岁,他挺喜欢年糕儿妹妹的,长得白白胖胖,还有很可爱的小下巴,眼睛圆圆大大,眼睫毛还很长,虽然胖,但是很可爱,跟城里大舅家过年时,带给他吃的白胖米糕是一样一样的。 “我、我妈瞎说的,我没告状。” 孙耀林真没告状,他本意是炫耀,炫耀年糕儿要给他当媳妇,哪里知道他妈竟然去找年小奶告状了。 年糕儿冷哼一声:“拉倒吧,我妈因为这事被我奶打了,你可别跟我说话,回头你再跟你妈说,你妈再找我奶,我奶再打我跟我妈,我上辈子抱你儿子跳井的仇,都没这么报复的。” 孙耀林不敢说话,只小心地从裤袋里掏出一把炸知了,“年糕儿,你吃吗?” 年糕儿眼珠子动了动,落在孙耀林手里捧着的知了上。 马尾镇芋头村是远近闻名的穷村子,大饥荒的时候饿死了不少人,这个村子的人大多是被山芋养活的。 如今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这些打小就吃山芋的孩子,很多人一闻到山芋味就反胃。 芋头村不靠山不靠海,只能靠种庄稼养活自己,最容易出产量的就是本地白薯。 孙耀林都是他堂哥带着他晚上去粘知了,捉了知了他就让他妈炸了,说带到学校吃,其实都是被年糕儿吃了。 年糕儿也想晚上去捉知了,但是丁秀担心她是女孩子,林子里去捉鸟挖鱼的,都是半大的小子,她实在不放心,说什么也不让她晚上出门。 孙耀林见年糕儿吃了他的知了,又喜滋滋地黏过去,“我以后不跟我妈说了,我保证不说,年糕儿你就跟我玩吧。” 年糕儿吃了人家的炸知了,态度还是不友好,“那要看你表现了。” 教室里,年秀丽正在发作业本,看到年糕儿进门,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年糕儿,你的作业本又没交,我已经跟老师说了!” 年糕儿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书包都没取下来,抖着腿,“我爱教不教,关你屁事!” 年秀丽气愤,“年糕儿,你要是再这样不写作业,我就让我奶不让你以后读书了!你以后只能当一辈子泥腿子!” 年糕儿:“哎哟,什么时候荣升当家姑奶奶,你说不让就不让?要不要我现在给你磕三头,把你摆上供桌啊?” 周围同学顿时哈哈大笑,在他们这里,磕三头上供桌那是死人才有的待遇。 年秀丽眼泪都被气出来了,“你……” 老师这时进门,年秀丽只能坐到位置上,越想越气,她伸手:“报告老师,年糕儿的作业本又没交!” 老师看了年秀丽一眼,又看了年糕儿一眼,“年糕儿,上学还是得写作业,交作业,知道吗?” 年糕儿乖乖点头:“知道了老师!” “坐下吧。” 年秀丽气死,又这么算了?老师也太偏心了,怎么能不罚年糕儿站着上课?老师太偏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