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男主他师尊》
1. 私逃 “搬回去就是我夫君了。”
为您提供大神 槐侬 的《拿下男主他师尊》最快更新
1. 私逃 “搬回去就是我夫君了。” 免费阅读.[]
2. 老东西谢衡 这个女人不仅丑,还恁地凶……
谢衡的意识游离了很长的时间。直至听到一句“搬回去就是我夫君”,才稍稍恢复一缕清醒。
好半晌,他才迟钝地意识到身旁有生人。
然眼下他筋骨尽碎,识海封闭,体内灵气疯狂翻涌。莫说用灵识探查周身,就是连方才那声音是男是女,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都并不能很清楚。
紧接着,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挪动他。
他素来并不喜与人亲近,也无人能轻易近他的身,哪怕是宗门内的长老们,也会保持一定距离,还不曾想过自己竟有这样任人摆布的一天。
怪只怪那突生变数的渡劫天雷。
修真界中将修炼进阶的等级分为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合体,大乘,渡劫。
谢衡自幼时被前宗主捡回凌霄宗就开始修炼,二十八岁便迈入金丹期,一百八十岁执掌凌霄宗时已经是大乘期的大能,只差一步就能渡劫飞升。
在修真界,这样的修炼速度谁不赞他一声修真天才。要知道当时修仙界称霸一方的霸主大多都已经上千岁的年纪,且也不过修炼到化神期的修为。
然而外人不知道的是,自他跨入大乘后期,整整一千年,他的修为便再无任何进益。他们还只当他是因为放不下凌霄宗的众弟子,才会压制自己的修为。
可事实上,这些年他渡劫天雷都引来几十上百次,可惜,原来什么样被雷劈完还是什么样。
就这么被天雷劈了一千年,他都快习惯成自然了。
结果这一回,他分明只是在跟门中长老商讨宗门事务。也不知怎么回事,这天雷猝不及防就落了下来,竟将他生生劈晕了过去,似乎还劈出了苍梧洲,眼下也不知是落到了哪个地方。
又过了好一会儿,谢衡才感觉到一抹力道隔着帕子落在他眼角,柔软,又有些温热,缓了脸上雷灼之痛。
他思绪清明了些,一个声音忽然自额头上方飘落。
“太黑了,好丑。”
嗓音清甜,说话的应当是一女子。
只是,丑?说的是他?
谢衡费力睁开眼。
最先印入眼帘的是摇摇晃晃的马车顶棚,很快,这陈旧灰暗的颜色便被清浅双眸代替。尽管其中夹杂了一缕惊慌之色,也不能掩盖住澄澈眸光。
随后,他眼睁睁看着她高高抬起了手,一巴掌拍了下来。
“你个老东西,还敢瞪我?!”
谢衡:“???”
陆晚菀一掌下去,人就没动静了。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看过的某个小说,结局就是男主被女主的小手给一推脑袋推死的。
坏了,别给她拍死了。
陆晚菀当即一惊,伸出手又探了回鼻息。
还好还好,还有气。
修仙的人体质就是好啊。
她打发了车夫的问询,这下也没心思再给人擦脸了,随手扔了帕子,靠在马车壁上闭目休息。
即使在这个修仙背景的世界中,马车乘坐起来也并不舒服。颠巴了一整日,到日落时分,陆晚菀整个人都快散架了,马车才赶到了个较大些的城镇。
这城镇比陆晚菀醒来的地方要热闹许多,外头店肆林立,人头攒动。她扒着车窗东张西望,最后挑了家看起来比较顺眼的客栈住下。
店小二手脚利索,却在看清来人后顿住了迎上前的脚步。
为首的女子身形消瘦,披着件老旧的大氅,皮肤黑黄,相貌平平。左侧耳根到脖颈处一片疤痕,满满地蔓延在颊畔。
店小二自认见过不少风浪,毁了容的女子而已,不值得大惊小怪。然而跟在女子身后的车夫身上却还架着一个浑身焦黑,血肉模糊的……呃,尸体?
不能怪店小二胡乱猜测,那个被他称为“尸体”的人连吐纳都浅到几乎无法辨明,若非在店小二瞟向他时不经意察觉到那人眉间浅乎其浅的蹙紧,他当真以为他已经死透了。
不过即使现在没死,离死也不远了吧。
店小二像被咬了舌头似的:“这……这几位……客…客官……”
陆晚菀不等他说完,不耐烦地掏出银子拍在桌上。
“一间客房。”
店小二盯着她:“……”
“看什么看?!还不带路!”陆晚菀喝道,吓得店小二浑身一抖。
这个女人不仅丑,还恁地凶。
店小二不敢再拖,小心翼翼拿过碎银,领着几人往客房去。
陆晚菀看过房间,指挥着车夫将人安置在床榻上,这才支走店小二,又结算了车夫的工钱。
她只聘用了车夫一天,原打算到了城镇再换,眼下倒是有个现成的劳力,不用白……呃,虽然看上去暂时不太好用。
车夫拿了银子退出房间,关门的时候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句“看着挺虚,就凑合用吧”。
车夫:“???”
用?用什么?怎么用?
难道……
她她她……她该不会还想着要和那人洞房吧?!?
车夫吓了一跳,脚下一个顺拐,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他扶着墙壁站好,惊恐的眼神在身后的门板上定格几息,下一瞬好似见鬼了似的,连滚带爬跑出了客栈。
正在换衣服的陆晚菀自然没注意到门外的异状,她只觉得自己快冻死了。冰冷的衣裳贴在肌肤上,仿佛一块冰块,冻得她直打颤,还有鞋子,马车上她都快感觉不到自己的脚了,连履袜也难受地冰着她的脚趾。
她解下大氅,接着是土黄色腰带和夹絮襦袄,肌肤还没完全接触到空气就已经先爬满鸡皮疙瘩。
实在太冷了。
解裙绳的手加快动作,眼看襦裙就要落地,余光忽地掠过床榻。
呃…她忘了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
不过也不打紧,别说他现在还昏迷着,就算醒了,她也不过是脱下了最外头的厚襦袄,内层白衫不还稳稳当当地套在身上嘛。这才哪到哪啊。
陆晚菀动作麻利地换好衣服,捞过一件蓝绸襦袄穿上,这才看向床榻上的人,开始思考着要不要叫个大夫来瞧瞧。
她踱步过去,在床榻上坐下,扒住谢衡破得不成样子的衣领往下拽了拽。
“呲啦呲啦”几声过后,床榻旁的地上便多了几片破布。
这实在是怪不得她暴力,他身上这衣服,其实也就只是一条条挂着罢了。
然而眼前的景象实在算不上养眼。
血肉模糊也便罢了,有些地方皮肉都掉了,隐约可见断裂的白骨,左臂上,骨头甚至穿透血肉戳了出来。
实在是……太恶心了。
陆晚菀扶着胸口转头就开始干呕。
“哕……哕哕……”
不过大概是因为她今天吃得实在不多,所以什么也没吐出来。
等她稍微缓过来,做足了心理准备,这才用眼角余光又瞥了眼,决定就暂时先不扒他裤子了。
他身上的伤实在太重,若是凡人,放任伤口不做处理,只怕一经感染,伤势会恶化,不死也……不对,是早凉透了。
陆晚菀一双眼睛x光一样扫遍谢衡的全身,脑中还在不断算计:
修仙的人肯定没那么容易死的吧。既然死不了,那她随便搞搞糊弄一下得了。
谢衡是在躺到床榻上以后才逐渐恢复意识的,但除了听觉与脑中知觉外,其余三感尽失。
隐约间他似乎听见之前在马车上的那个女子正在……干呕?
谢衡:“……”
他一向爱洁,实在不太能接受有人在他身旁呕吐,然此刻他就是人案板上的一条鱼罢了,甚至连翻身都做不到。
过了会儿,她似乎是往自己嘴里塞了什么东西,他能感觉到那东西里蕴含充沛的灵气,好似是聚灵丹。
服用聚灵丹者,可以迅速吸收一定范围内的灵气入体,用来修炼或是疗伤,在修真界不算稀奇,甚至在他的宗门里,弟子们几乎都是人手一瓶。
可即使在苍梧洲常见,价格却也不菲,更不曾在苍梧洲以外流通。她一个凡人女子,又是从哪得来的?
这样看来,这女子对他也算得上是大方了。
一颗聚灵丹下去,周身涌动着的点点灵气也迅速被他的身体吸纳。
虽然此地灵气比不上苍梧洲的灵气来的纯净浓郁,却比服用聚灵丹前的情况好上太多。
慢慢地,谢衡离家出走的痛觉和触觉也一点点回来了。
他能感觉到女子正在处理他的伤口,尽管凡人的伤药于他并没有太大的用处,却也聊胜于无。
他想睁眸,眼皮却有如千斤石般的沉重,他试了十数回仍无法睁开,索性放弃了逞强,让自己沉浮在黑暗中半昏半醒。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好些天,终于,谢衡的灵识有了复苏的迹象。虽然仍是无法睁开眼睛,却也能够通过灵识看到外面发生的一切。
一个身形纤瘦的女子正扒在他床榻边,抻着脖子,一边伸出手指头戳他,一边翻来覆去念叨:
“又黑又丑。”
“半死不活。”
“赔钱货。”
“有多少钱都不够你嚯嚯的。”
“再不醒就把你扔去喂狗。”
“……”
类似这样的抱怨,谢衡这几天早已听了十数回,起初他还觉得难以置信。
自他执掌凌霄宗以来,莫说本门弟子长老,放眼整个修真界,在他面前谁不是恭恭敬敬,笑脸相迎?
即便有心里对他不服气的修士,也根本没人敢在他面前表现出来,更不要说这么明目张胆地编排他了。
然此刻他再听这女子说的话,却是已经麻木了。他甚至在想,喂狗怕是不成的,普通的狗又哪里能啃得动他的皮肉,恐怕还会废掉一口牙。
谢衡的灵识接着探过去,才看到这女子的脸。她五官很端正,只是颊畔一片暗红色疤痕,破坏了她轮廓佼好的容貌。
他对外表其实并不怎么看重,毕竟在修真界,只要修为到达一定境界,想要驻颜或是调整相貌,也不过是信手拈来的事。
然而在这个女子的脸上,除了疤痕,他更是看到了一副苍白羸弱的短命面相。
罢了,一介凡人,又活不了几年,他何必跟她计较。
就在谢衡打算仁慈地放过她一马时,他忽然觉得腰间一松。
那女子竟是解了他的腰带,抓住他裤头往下用了扯了扯!
“我倒是要瞧瞧,难道是那里还有伤没好透。”
谢衡浑身一僵,一瞬间杀人的心都有了。
以他的地位,谁人敢近他的身,更何况像她一样的凡人,简直是……不知廉耻!
陆晚菀对谢衡此时暴涨的杀意浑然未觉。这也是她第一次脱男人……呃……别人的裤子。她扯了下没扯动,还想换个角度再继续,刚一挪动指尖,便被人一掌拍开了手。
哟!醒了。
陆晚菀动作一顿,下一刻,变脸似的,抬起一张粲然笑颜,迎上谢衡视线:“夫君,你可算醒了。”
夫君???
等等……
她究竟对他干了什么?!?
3. 夫君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
谢衡很快反应过来,这个女人根本就无法对他做什么。
莫说他已经恢复了些许意识,即便没有,以他的身体情况,这几日也压根……
不是,等等,他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个女人……
谢衡平复了一□□内略显紊乱的灵气,再抬眸,认真看了眼面前的女人。
她笑靥如花,一脸小人得志的表情。
谢衡缓缓坐起身,从床榻上下来,冷声斥责:“莫要胡言。”
“我可没有乱说。”陆晚菀“啧”了声,只管睁着眼睛说瞎话:“是我在路边瞧见你都快被雷给劈死了,实在是可怜,这才把你捡回来。我这几日又是给你请大夫又是买吃买穿,对你悉心照顾……”
她说得这般言辞凿凿,要不是谢衡确定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灵识也早已恢复,他都要怀疑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了。
却听那厢陆晚菀还在继续:“人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何况我还为你花光了所有的银子。难道你不愿意报恩吗?”
“再说了,这几日我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身上衣服还是我给你换的,怎么着,你现在是想逃避责任?”
谢衡垂眸看了眼身上半新不旧的袍子:“……”
“你是不是嫌我长得丑?可是你长得也不好看啊。”
“又黑又丑年纪还大,我都没嫌弃你,你自己心里难道没点数吗?”陆晚菀越说越上头,还假惺惺地抹了抹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你是想一走了之是吗?你这几天吃我的用我的睡我的,现在人好了就嫌我丑不愿意报恩了。”
“你个不要脸的老东西!”
一连串的责问连珠炮似的砸下来,谢衡只觉得自己脑瓜子“嗡嗡”的,就像是被门夹了一样。
他想,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她不要救他,就让他一个人落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好了,起码耳根还能落个清静。
“你说话呀!”陆晚菀一刻也不给他喘息,连责问带推搡,爪子毫不留情拍向他胸膛,用力之大,将毫无准备的谢衡搡了个趔趄。
他倒是也得要有说话的机会啊。
谢衡突然觉得有些胸闷。
他用她那张素来面无表情的脸,兼自认为威吓的眼神看着陆晚菀。
但是没有用。
陆晚菀根本不能从他原来就黑如锅底的脸色中看出更黑的颜色来。
当然,她如此咄咄相逼,也不是真的要他以身相许,而是要借着他,更顺畅地踏入凌霄宗山门。
在这个修真世界里,灵根是凡人踏上修真之路最重要的敲门砖,决定了凡人修仙资质。
灵根分为金、木、水、火、土这五种。体内灵根越多越驳杂,修炼所消耗的灵力越多,修炼难度就越高。而只有一种属性的单一灵根,则被修仙界称为“天灵根”,是修炼的天之骄子。
本文的男主和女主就同是纯净的火灵根,平日修炼起来事半功倍。男主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凌霄宗的首席大弟子,女主虽年纪小,却也已经表现出不俗的资质,在不久的将来被凌霄宗三长老收作关门弟子。
而作为书中的对照组,陆晚菀现在这个身体不仅没有一点修炼基础,且体内金木水火土五灵根齐聚,也就是对修仙来说最没卵用的“伪灵根”。
她要想通过凌霄宗这次的弟子考核,哪怕只做个外门弟子,恐怕都不是件容易的事。
之前她甚至打算,实在不行就在凌霄宗山门附近找个地方住下,但现在既然有了个现成的凌霄宗弟子,不让他给她开个后门岂不是大大地浪费资源。
但陆晚菀也知道,如果直接提出让他开后门,不用想他肯定没那么容易答应。
所以她现在提出的要求是让他“以身相许”,等他严词拒绝后,她再退而求其次,表示他实在不愿意娶她就算了,让他帮忙给她弄个外门弟子的身份……嘿嘿嘿……
这事十有八九就成了!
陆晚菀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直响,嘴上却依然不饶人:“我不管,你必须娶我,否则我就闹上你宗门,让凌霄宗的长老,不,宗主来评评理。”
谢衡:“???……”
陆晚菀看着他一张黑脸,自己都快要憋不住笑了,看来不能再继续装泼妇了,毕竟这个角色和情绪她并不拿手,再下去肯定得露馅,于是决定马上收尾。
“我问你,你是真的不愿意娶我吗?”她停顿了下,并不给谢衡回答的时间,自己立马接过话:“好!你不愿意娶我也不逼你,等我们一起回到凌霄宗,你必须得——”
“长老们不会同意。”谢衡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几乎咬牙切齿地打断她的话,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宗主更加不会同意。”
凌霄宗修的虽然不是无情道,但他也绝对不可能同她有牵扯。又或者说,他不会同任何女子,有男女之间的任何牵扯羁绊。
陆晚菀被他这斩钉截铁的话一打岔,脑子里忽然断了根弦似的,竟顺着他问道:“他们不同意怎么了?他们娶我还是你娶我?”
呃不对,她不是要说这个。
陆晚菀在心里“呸呸”两声,将话又掰了回来:“你如果不同意,那你就给我弄进你们凌霄——”
“我不会娶你。”
“!!!”
个老东西能不能让她把话说完!
“你有完没完?”陆晚菀实在忍不了,又抬手戳了戳谢衡的前胸,直将他戳到了床榻边才停手:“给我闭嘴!”
如果说刚才谢衡是因为毫无准备才被陆晚菀推搡,那么现在他却是不敢还手。他当然不是打不过她,甚至他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将她从这房间里丢出去,但是,接下来呢?
他完全无法预料这个女人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于是谢衡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指捏了又捏,才从嘴里说出来一句苍白无力的话:
“是你让我说的。”
陆晚菀挑了挑眉:“我让你说你就说,我让你娶你怎么不娶啊?”
“你还修士呢,两面三刀,不要脸!”
“……”
谢衡这下是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觉得他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无语过,但他偏又不能真对她来硬的。毕竟确实她将他从雪地里拖了回来,他即便不能如她所愿,也合该妥善了结这份因果才是。
他甚至都在想她若是真想嫁,或许可以从门中弟子里让她挑一个了,陆晚菀却自己先松了口。
“不过呢,我也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你实在不想娶我也不是不可以啊。”
谢衡:“?”
你刚才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强扭的瓜不甜嘛,你要是不心甘情愿,即便咱俩成了亲,最后受苦的不还是我自己。”
陆晚菀从他这张脸上瞧不出表情变化,不过想也知道他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她当然完全不在意。
给自己找好了台阶,她冲谢衡婉转一笑,脸上神情从咄咄逼人变换到善解人意,中间只隔了个眨眼的功夫:“所以,你换个报恩方式我也不介意的。”
“比如,在这次凌霄宗招收弟子的时候给我开个后门什么的。”
谢衡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说了句实话:“你灵根混杂,并不适合修炼。”
事实上,说“不适合修炼”都还是比较委婉的。他第一眼便瞧出来她体内蕴含的是对修炼来说最无用的“伪灵根”,即便是入了凌霄宗,这样的灵根,有生之年能不能筑基都还是个问题。
然他话音才落下,猝不及防地,陆晚菀已经一步跨到了他面前,语气略有点凶狠地道:“我不知道吗,用的着你来说!”
“你只要把我弄进凌霄宗,别的又不用你管。”
“还是说,你其实是想娶我的,所以不愿意让我做你的小师妹?”她说着,拉了拉谢衡的衣角,脸上神情又变得娇羞起来。
谢衡这辈子就没遇上过陆晚菀这样的人,他从小就在凌宵宗长大,师尊师伯,师兄师妹各个严肃正经,即便是下山历练,所遇之人也都是敬重有加。眼下遇上陆晚菀这个翻脸比翻书还快,行事又毫无逻辑的人,他竟然只有投鼠忌器的份了。
不过,她为何执意要入凌霄宗?
陆晚菀见谢衡不答,晃了晃他的袖口再接再厉:“我就知道夫君是喜欢我的,要不咱们就尽快上路,去凌宵宗请你们宗主为我们主持婚事吧。”
谢衡:“……”
他受不了她再这样黏黏糊糊地说话,想往后再退一步,却被床榻挡住了路。
罢了罢了。
凌宵宗也并不是容不下她。她天赋低身体又不好,但凌宵宗有的是丹药,给她喂到筑基保她百年寿命应不是什么难事。即便她进入凌霄宗还有别的目的,在他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谢衡闭了闭眼。
再睁开,便对上了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眸。
“夫——”
“我可以助你拜入凌宵宗。”
清冷的嗓音落下,陆晚菀当即唇角一勾:“嗯?夫君确定吗?”
她伸手戳了戳谢衡的胸口,用矫揉造作的声音继续说道:“可是我其实还是更想跟你做夫妻呢。”
谢衡立刻偏开身,就像被电了似的,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出来了。
此刻他无比确定,别说她想要拜入凌宵宗了,就算让大长老收她做关门弟子,他都可以给她办到。
旁边陆晚菀仍在自个儿嘀嘀咕咕:“不过呢我也不是嫁不出去,想娶我的人多着呢,错过一个丑八怪嘛,倒也是不可惜的。”
她知道谢衡长得不丑,虽然眼下他被雷劈糊了看不清楚脸,但一个人的骨相是没法改变的,他不仅不丑,兴许还是个大帅哥。
但她就是没有理由的,想要气气他。
谢衡实在无语,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跟“丑”这个字有什么关系,他眼下都快不知道丑这个字是什么意思了。
又或者,他是真的给天雷劈毁容了?
谢衡自己都没意识到,他已经被陆晚菀给带跑偏了。
陆晚菀瞧见他茫然眼神,心下狂笑。她抬起手按住谢衡双肩:“你身体还没好,说这么多话累了吧,快躺下休息。”
谢衡倒是没有挣扎,只是皱了眉,侧眸看一眼搁在自己肩上的白皙手指,不动声色地以灵力探入陆晚菀的经脉。
他做好了会被她内府或是识海反抗的准备,然而出乎意料地,他的灵力却十分顺畅地探入了她的经脉,完完全全被她接纳了。
她确实是个毫无灵力的普通凡人,内府灵根杂乱,甚至识海都未曾成形。
谢衡微微怔了怔,陆晚菀却并不消停。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谢衡刚才做了什么,扶着他卧在榻上了,这才笑嘻嘻地又开口:“不过现在还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
谢衡的后背无意识地紧绷起来。
“救命之恩呢我就当你报了,但是这几天你吃的穿的住的,花的可都是我的银子,”陆晚菀掌心朝上伸到谢衡面前:“所以你看……”
眼前是陆晚菀白白嫩嫩的掌心,但谢衡压根无心多看,他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自己的资产。
他私库里的东西多不胜数,可随身携带的也就只有储物袋和储物戒指。储物袋早被天雷劈了个粉碎,也只剩个储物戒指了。
果然,下一瞬,陆晚菀指尖已经不客气地指向了他的手:“把你的储物戒指给我吧。”
谢衡抚了下指上的储物戒指,里面大多是高阶的丹药和法器,灵石数量并不多,更不要说凡间用的银子了。
“你不舍得?可是我剩下的银子不够再要一间房了,要不我委屈一下跟你住一间?”
谢衡听到她要跟他住一起,立刻不再犹豫,利索地撸下戒指扔给陆晚菀。
她现在还没开始修炼,并不能使用储物戒指。不过这也无妨,现在用不了,总有一天能用。
陆晚菀很认真地跟着谢衡念了两遍口诀,见他从里面拿出不少灵石,登时乐不颠地接了过来。
“道君你可真大方,我真是太喜欢你了。”
谢衡:“……”
方才还夫君呢,改口倒是改得快。
陆晚菀把灵石塞到自己的钱袋子里,说了两句好话,又抬头冲谢衡笑了下:“那道君你快休息吧,我不打扰你啦。”
陆晚菀有一双狐狸眼,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好似盛着一汪秋水般,端的是明艳照人。
谢衡只觉得自己呼吸都窒了窒,立刻闭上眼开始修炼。
陆晚菀见状也不在意,哼着小调出了门,还体贴地给他关上了房门。
等走出了十多丈远,陆晚菀的歌声都还能传进谢衡的耳朵里。
她唱的是“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明天是个好日子,打开了家门咱迎春风,哎~”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08-3110:01:46~2023-09-1317:13: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牛顿的苹果9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 瓜主竟是我自己?! 吃瓜吃到她自己头……
谢衡按了按额角,漠然地瞥了眼门外。
他不知道自己眼下身在何处,身上通信玉牌也不知在哪,也只能试上一试了。
他垂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衣服半新不旧,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弄来的。
他从衣服下摆上撕了一条布,双手结印在上面做了记号,将布条扔向窗外。那布条就仿佛长了翅膀似的,飞向空中消失了。
然而不过几个瞬息的功夫,布条便又自个儿飞了回来。
谢衡垂下眸子,神色未变,只抬手收起了布条。
看来此地定是存在禁制,一时半会儿的想要联系上宗门怕是不太可能。
而此时,苍梧州第一修真大宗凌宵宗内早已经炸开了锅。
堂堂凌宵宗的宗主,在几位长老的眼皮子底下被雷一劈,消失了。
长老们起先并未察觉到不妥,毕竟谢衡的修为在修真界是数一数二的,谁又能伤得了他。
他们甚至觉得这天雷虽然来的突兀,但谢衡这回兴许是渡劫成功飞升了呢。修真界已有几千年未曾有人飞升,他们的宗主若真是飞升了,那可是修真界的头等好事啊。
但很快就有看管命灯的弟子来报,宗主的命灯突然爆起一大簇火焰,紧跟着燃起了灯身,差点将整一盏灯燃烧殆尽,现下只余一簇微弱的命火。
几位长老立时便赶到命火阁,随后也被眼前这一幕惊了下。他们纵然没见过成功飞升之人的命火,但也肯定绝对不是如这眼下这般,好似被风一吹就会熄灭的样子。
几人面面相觑,只觉得心中万分后怕。
宗主若不是飞升,难道是被人当着他们的面给掳走,然后险些折磨至死?
执事长老息尘浑身打了个激灵,声音有些恍惚:“这不太可能吧。”
确实不太可能,谢衡身为凌宵宗的宗主,修为在这苍梧州几乎无人可及,又有谁有那个胆子和修为能将他掳走折磨?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当然,倘若他真出了事,凌宵宗上下定是要一怒震山河,找出罪魁祸首来的。
善渊长老挥了挥手,对小心翼翼捧着命灯的弟子嘱咐道:“小心看管宗主的命灯,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那弟子躬了躬身,却在这时,伴随着突兀的“噼啪”轻响声,命灯上的火苗突然颤动起来,下一瞬,原本微弱的火苗便大了一圈。
长老们见状,一口气还没舒出来,火苗却在他们眼前从底部一点点开始分裂。眨眼的功夫,一簇火苗便成了两簇。
火光轻缓摇曳着,映照在几人脸侧,晦暗不明。
息尘长老眉心骤紧:“这是怎们回事?”
半晌无人应答。
命火一分为二,共歇一盏命灯,这样的情况别说是凌宵宗了,放眼整个修真界,上万年了都没有听说过。
好在即使命火分成了两簇,火焰却没有因此减弱。
眼下宗主应是没有大碍。
善渊长老眉心渐渐舒展了些:“宗主已经缓过来了,眼下应是没有性命之忧,不然我等当真是万死难赎其咎。”
“即便如此,也不可大意”息尘长老主应声道:“命火一分为二,这事究竟是好是坏还未知,我们需得好生查明缘由。”
几人又观察了好一阵,好在命灯再没有其他变化。
一直未曾出声的宁翊长老这才亲自捧了命灯放回去,随即他抬手点了两个弟子:“烛光,霄明,你二人带上丹药灵器,即刻去碧灵秘境外面守着。你们大师哥手中的玄翎剑可以感受到宗主气息。”
宁翊长老掌试炼堂,对各秘境开启关闭几乎了如指掌。他这么吩咐,定是碧灵秘境即将闭合。
而大师哥穆云辞正是是宗主谢衡的亲传弟子,他手中的那把玄翎剑便是谢衡注入自身心血后锻造而成的极品灵器。
如此,只要穆云辞从碧灵秘境中出来,玄翎剑就一定能感受到谢衡的气息,找到他的踪迹。
烛光和霄明立刻躬身领命,转身下了山。
而那厢,陆晚菀一走出房门,转头就找客栈掌柜重新要了间天字号房。
房间宽敞,比谢衡住的那间大上许多,里面设施齐全,陆晚菀表示自己相当满意。
打发了店小二出去,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往榻上一倒,抓着被子来回滚了三圈儿才舒服地叹息了声。
在椅子上窝了这几晚,她一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幸好啊,不算是白费力气。
陆晚菀在脑中想象了一下未来的美好生活,迷迷糊糊地捧着脸笑了声。这时才感觉到脸颊一侧的手感不对。
啊,忘了卸妆了。
这特效妆的效果不错,上辈子吃饭的手艺算是没丢掉。自己一路顶着这张脸,几乎没人会想要多看她一眼,省了不知道多少事。
她一翻身从榻上起来,仔仔细细给自己卸了妆,面前的铜镜里衬映出她此时的脸。
皮肤白皙如雪,眉目如画,红唇皓齿。
陆晚菀自认上辈子自己也算是个长得还不错的清新小美女了,但陆菀菀的这张脸,五官虽是跟她同样的模子,却比她那张脸精致了不止一倍。
如果说上辈子的她是小家碧玉,那么陆菀菀可真就是属于明艳张扬,又高不可攀的美。
原主长了这么一张脸,自己跟自己过得了,竟然还要对着男主发花痴……
果然是恋爱脑没跑了。
陆晚菀看着铜镜自我陶醉了会儿,这才恋恋不舍地躺回了榻上。
诚然,她其实也有点想不通,这样的一副容貌,原主是怎样才能在原来的村子平安长大的?
又或许原主之前还经历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吧,才会养成那样骄纵跋扈的性格。
不过转念又一想,这个世界本来就只是一本小说,所有这般种种,也都不过是作者的设定罢了,她搁这卡逻辑bug,这不纯属自己脑子有病吗。
现在对她来说最重要的,就是避开剧情设定。如今她已经成功跨出了第一步,第二步还会难吗?
当然不难。
陆晚菀给自己加了把劲,然后拉开被子,果断睡觉。
***
翌日,谢衡的五感已完全恢复。
他睁开眼,从榻上缓缓起身,甚至没动用灵识,只视线粗粗一扫,就将整间屋子的所有角落都看了个透彻。倒不是因为别的,只这间屋子实在小的可怜,除了自己躺着的床榻,就剩榻边的两张椅子。
所以前几晚,她就是在倚在椅子上睡的吗?
谢衡抿了抿唇,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时候,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打开了。
陆晚菀从门缝中探头进来,乍一眼就瞧见人正站在床榻前。
谢衡长手长脚的,这么垂眸冷冷看着她,倒是有点高高在上的样子。
陆晚菀一觉睡到了太阳高高挂起,原本是想礼貌性地来问一声他要不要吃饭的,现在瞧见他这眼神,顿时就不乐意了。
拜托,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哎,他这眼神是什么意思,瞧不起她吗?
于是,陆晚菀粲然一笑,一下便跨进房门迎上了谢衡:“夫君,你醒了啊。”
谢衡的思绪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下,这才淡淡应了声:“嗯。”
嗯......
嗯?
这人是耳朵坏了?还是睡一觉给睡傻了?
他竟然这么一本正经地应了她,也不反驳,反倒是弄的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晚菀眨了眨眼,不自在地咳了声:“那个,我饿了,要去吃点东西。你既然醒了,要一起吗?”
谢衡自从筑基开始就已经辟谷,这一千多年,早不记得俗世间的食物该是什么味道了。
但不知怎么,瞧着她满脸期待的样子,他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陆晚菀当下茫然了片刻:“那……我先去点菜。”
他或许只是想趁机下楼放个风?
又或者探查一下周围情况?
但陆晚菀又哪里知道,谢衡的灵识早已将整个客栈的情景尽收脑海中了,又哪里需要亲自去探查情况呢。
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
此时已经过了客栈最热闹的用饭时间,大堂仅有两、三桌客人仍在品茗聊天,有一口没一口夹着快空的残肴。
店小二绕过那几桌,双臂迭满的热菜送往唯一一桌桌面都几乎要摆满的人面前。
“姑娘,上菜啰!”店小二一边布菜,一边将空盘整齐地迭起:“叉烧肉、麻婆豆腐、糟溜鱼片、雪花鸡,牛杂拼盘加葱不加姜,还有一份翡翠蟹粉。请慢用!”
多数人此前并未注意到这桌客人,但此时听着店小二报菜名,视线都禁不止往坐在角落的两人扫去。
这是哪里来的大胃王,上这么多菜能吃得完?
陆晚菀对这些视线恍若未觉。
她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了。刚穿过来时,原身养父母百般磋磨,她根本没吃得上几口饭。前几天又顾着剩下的银钱不多,都是啃着干粮将就过来的。
这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小康家庭,从来没短过吃穿的人来说,简直就是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
陆晚菀这时埋头在一堆堪称色香味绝佳的菜肴里,又哪里还顾得上别人怎么看。
直到一桌子菜都几乎进了肚子,她才想起来边上好像还杵着个人。
她不着痕迹用眼角余光瞟了眼谢衡,考虑到她的天字号房和这一桌子饭菜都出自他的储物戒,于是往他碗里夹了块剩在盘里的,嘴一瓢道:“夫......呃......道君你吃呀,别客气。”
谢衡瞥了眼那块肥得流油的叉烧肉:“......”
他是个极有自制力的人,这一桌饭菜并没有勾起他的食欲。方才瞧她吃饭这样狼吞虎咽,心下也只觉得兴许这客栈的饭菜做得不错,但现在……
罢了,他还是眼不见为净吧。
陆晚菀见他没有动作,也并不觉得奇怪。
她当然知道修仙之人大多已经脱离俗世,几乎没有凡人吃喝拉撒的需求。方才问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也只是客气一下罢了。
但他竟然点了头,现在又装木头,果然只是来放风的,哼哼......
而客栈中其余客人在看到角落里陆晚菀和谢衡的脸后,也早已将目光投向了别处。毕竟一个毁了容的女子和一个黑炭一样的男子,确实没什么观赏性。
正谈笑间,客栈门口的一阵骚动引起了大伙儿的注意。
客人们转头看去的同时,陆晚菀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方才还门可罗雀的客栈前,此时已被七八个肩宽腿长,穿着统一黑色劲装的人堵住了大门。
一名轻纱半掩的女子被簇拥着走了进来。
那女子一袭月白素锦衣衫,身形纤瘦,瞧着也就十七八岁的年纪。她生了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眼尾有一颗并不明显的痣,只淡淡地瞥了眼客栈里面,找了个人少的位置坐下了。
客栈里有片刻的安静,食客们悄悄打量着这个容貌好似仙女一般的女子,却又在她身旁一众侍从的瞪视中低下了头。
而陆晚菀就是个相当识趣的人了,她在几个侍从看过来之前就已经收回了打量的目光。
惹不起的人,她绝对不多看一眼,免得给自己找来不必要的麻烦。
但方才这一眼,她又分明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看到过。
那厢,侍从在那女子的示意下点好了菜。等上菜的功夫,又有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穿着紫色符文衣袍的少年进了客栈,在女子另一侧的凳子上坐下了。
得益于两桌人离得近,陆晚菀并不费什么力气就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少年自己抬手倒了杯水,语气很不耐烦地抱怨起来:“这破地方,吃不好住不好,我真是待够了。”
那女子无奈地叹了口气:“都怪姐姐,要不是为了姐姐,阿尧也不用吃这种苦。”
哦~原来是脾气急躁的可爱小弟和善解人意的温柔姐姐。
“姐,这怎么能怪你。”少年将手中水杯重重往桌子上一磕,咬牙切齿地道:“要不是那个不知好歹的陆菀菀,我们现在早回了苍梧洲了!”
陆晚菀:“?!?”
什么情况?
吃瓜吃到她自己头上来了?
5. 恶毒女配vs替嫁新娘 你说这扯不扯?……
陆晚菀沉默了。
实际上,这本书里对于陆菀菀那个所谓的家的描写几乎是一笔带过。
她能回想起来的,也都是一些很笼统的东西。比如陆家,江家以及南宫家是苍梧洲所谓的三大世家。其中江家算是真正的修真世家,有自己的宗门,族内子女都具有较高的修仙天赋。南宫家的直系子女体内则有着四灵之一朱雀的传承。
而陆家有的,是一座灵石矿山。
因着这一座灵石矿山,陆家在几千年前曾赚得盆满钵满,一度成为修真之人闻言垂涎的地方。
陆家子女并没有太多的修炼天赋,但因着这一座灵石矿山的供养,陆家也曾出过一位化神初期的修士。那人的修为虽是被灵石养出来的,比不得那些靠实力修炼出来的修士,却也称得上是当时修真界的大能者。
但也只出了这么一个。
几千年下来,陆家人仗着前人的庇佑,在苍梧洲坐享世家之名。而外人不知道的是,陆家人挥霍无度,那灵石矿山早被挖了个干净,陆家如今也就只剩个空壳子罢了。
这对陆家现在的当家之人陆鸿晟来说,是一件极其头痛的事情,也是他急于攀附凌霄宗的原因之一。
而现在客栈里正聊着天的这二位,想必就是陆鸿晟和陆夫人所生的那对子女,也就是和陆晚菀现在这具身体同父异母的姐姐和弟弟了。
至于他们跟原主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龌龊,陆晚菀就实在想不起来了。兴许是原文中并没有详细提及,也可能是提及了她并没注意。
陆晚菀耷拉着眼皮,看似正在专心致志扒拉桌上的残羹剩饭,实际上脑中思绪飞快,两只耳朵也竖得老高,生怕漏掉那姐弟俩对话中的一丁点有用的消息。
谢衡一抬眸,就发现陆晚菀对着个空碗扒了好几下,显然心神都放到偷听上去了。
有什么好听的?
不过是几个修为低下的修士,尤其是那个黄毛小子,甚至只有炼气中期。
修为这样浅薄,若是几大宗门的弟子,甚至都不会被允许下山历练。
也就是那几个修真世家的公子小姐,才会不知天高地厚,带着几个侍从就敢到处乱跑。
这女子也真是没见识,难不成还觉得他们厉害?不过是几个他动动手指就能扇飞的货色罢了。
呵!
“不吃了?”他忽然出声问道。
陆晚菀听到谢衡的声音,只是拧眉,头也不抬地呵了句:“你别说话。”
从来没有被人这么嫌弃过说话的谢衡:“???”
那厢陆蓁蓁似有所觉般转头朝二人看了眼,见只是两个长得十分丑陋的普通人,便又淡淡收回了目光。
侍从还在向陆尧和陆蓁蓁禀告:“属下方才去城门口问过了,守城人都说没见到过二小姐。”
“什么二小姐,陆菀菀她配吗!”陆尧本就因为这事心中不快,脸色霎时阴沉下来:“陆晚菀她就是有病,乖乖等着我们去接不好吗,乱跑什么!”
陆蓁蓁依旧轻言细语:“阿尧你别这样说,再怎么样,菀菀她也是父亲的女儿。她年纪还小,兴许只是贪玩,过两天就自己联系父亲了。”
“姐,你就是太善良,都这会儿了还替她说什么好话,她现在还没回陆家就敢这么任性跋扈,等回了陆家还不把你往死里欺负。”
陆晚菀:“???”
“阿尧,菀菀她即使回了家,也住不了多久。找到她以后,这些话你别在她面前说。”陆蓁蓁劝说道。
陆尧顿了下,冷哼一声,这回说话的声音放轻了许多,嘀嘀咕咕的,陆晚菀完全听不清他讲了什么。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这陆尧和陆蓁蓁必定是得了陆鸿晟的吩咐来接她回陆家的。更显然的是,陆家人并不喜欢她,而他们丝毫不欢迎她,却又不得不把她找回去的原因,就值得好好思考了。
直到陆尧和陆蓁蓁去了客栈房间休息,陆晚菀才收回了思绪。
不管是为了什么,想找到她,做梦去吧!
她美美地吃完最后一口蟹粉,脸还没从碗里抬起来,便听得谢衡问她道:“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啊。”陆晚菀摇头,看向谢衡的目光可谓十分坦荡。
毕竟傻子都知道,当你想让别人相信你的话时,就一定要看着对方的眼睛,才能表现出你的赤诚之心。
再说了,她确实是不认识他们的嘛。
谢衡不疑有他,淡声道:“他们是苍梧洲陆家的人,世家家族门第森严,你是没法跟他们攀上关系的。”
陆晚菀:“……”
啥玩愣儿,你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想攀上他们了?
不过他这一问倒是提醒了陆晚菀,想要弄清楚陆家的事,眼下不就有一个最好的人选。
“道君知道的可真多啊。”陆晚菀捧着脸,望着谢衡道:“道君可否跟我多讲讲,我喜欢听。”
她看着他的目光比方才还要直白些,谢衡仿佛从中看出了些不可言说的心思,忍不住捏了捏指尖。
哪有她这样的女子?
一上来就喊人夫君,还满口喜欢喜欢。修真界中那些人,即便是有意与人结为道侣,也万不敢将自己的心思如此袒露于人前。
她却是直白到让人难以抵抗。
谢衡叫她这么盯住了,恍惚间,有种被她的目光烫了下的错觉。
他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你想知道什么?”
“听说你们修仙的人五感俱佳,”陆晚菀眨了眨眼,“那你一定能听见很远地方的声音吧?”
谢衡心道,这是自然。
一般来说,化神期的修士就能听见方圆十里内的动静,更遑论他迈入大乘期都已经上千年。
可以说,只要他想,这方圆几十里范围内的动静都逃不过他的耳朵。虽然眼下受了伤,身体尚未完全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但仍是要比大部分人要强上许多。
这时陆晚菀忽然侧过身,小声同他道:“刚才那两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陆家的那两个,你有没有听到他们俩后来说了什么悄悄话?”
怎么,她对陆家就这么感兴趣?陆家有什么地方比得上凌宵宗?
却听陆晚菀疑惑地皱了皱鼻子,又问他道:“怎么了,你是听不见吗?”
谢衡实在是无语了,想说他当然能听见,他只是不想像个长舌之人一般,将别人的私事当成谈资与人嚼舌根。
他顿了下,这才声音冷淡地道:“陆家是苍梧洲三大修真世家之一,刚刚那两个人就是如今陆家家主的一对儿女。听他们的意思,他们此行是为寻找陆家家主的另一个女儿,找到后,是要这位陆家的二小姐替大小姐代嫁。”
陆晚菀:“代嫁?”
怎么回事?恶毒女配的剧本她还没玩明白呢,又来个替嫁新娘?
你说这扯不扯?!?
作者有话要说:
短小君你好短小君明天见感谢在2023-09-2116:01:11~2023-10-2319:3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天星期天1个;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6. 一步登天 病弱又好骗的道君
陆晚菀抿了下唇,问道:“是要代嫁给谁?”
谢衡顿了顿,低眸瞧着她:“南宫家的公子南宫钰。”
哟呵,这又是书中的一个熟人。
虽然陆晚菀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陆家要她代嫁,对方必然不是什么好货色。但不得不说,这南宫钰吧,他在原文中也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南宫家自古就有朱雀血脉,在修真界也是赫赫有名的世家。而这南宫钰身为南宫家这一辈的唯一的子嗣,自小就被惯得不成体统。
据书中描写,这个南宫钰自恋,虚荣,不勤加修炼也就罢了,还喜好收藏各色美人,男女不限那种。
理所当然的,他最后也成为了女主的爱慕者之一。他为女主遣散后院,甚至将自己娶来的夫人都丢到了脑后,妥妥的渣男一个。
想来这南宫钰定是瞧上了陆蓁蓁的美貌,而陆鸿晟虽知道南宫钰的为人,又舍不下南宫家带来的好处。他不愿自己捧在掌心的宝贝女儿去填了南宫钰这个坑,才把脑筋动到了陆菀菀身上来。
然而即便是在书中,陆菀菀最后也并没有成功代嫁,反而是嫁给了男主穆云辞,那么书中南宫钰原来的那位夫人,究竟是陆蓁蓁,抑或是是另一个被陆鸿晟推进火坑的人呢?
陆晚菀虽好奇,到底也知道自己如今能自保已是不易,她又不是什么圣母白莲花,哪里能管得了那么多人。
于是她也没再问别的了。
谢衡侧眸去瞧她,一瞧,便又对上了一双热切的眼眸。
陆晚菀指着他碗里的五花肉:“道君怎么不吃?”
谢衡动了动唇,还没说话,又听陆晚菀仿佛大发慈悲一般地道:“道君是因为不舒服吗?要不要回去休息?”
“无妨。”谢衡看了眼她,淡声道:“但此地不宜我养伤,我必须得尽快回到苍梧洲。”
他无法联系到宗门,可天穹洲不仅灵气匮乏,于他而言更是全然陌生的地方,甚至,他眼下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陆晚菀闻言点头:“道君说的对,那我们再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赶路吧。”
她本来就是急着要往凌宵宗去,就因为这人还耽误了好几日呢。
不过眼下陆尧和陆蓁蓁都还在这里,怕是打死他们都想不到,他们要找的人就跟他们住在一间客栈里吧。
她只是想想都觉得好笑。
陆晚菀这会儿心情特别好,心情一好,她就不介意做点顺手而为的好事,比如做做样子,搀扶一下这位“病弱”的道君回房。
而客栈中其余客人也都在讨论方才的陆蓁蓁和陆尧。
“方才这两位公子小姐好大的派头,定是从京中来的。兴许还是哪位王宫侯爵家的小侯爷小郡主呢。”
“要我说,倒也不一定是京中来的。你们可曾听闻,在我们天穹洲之外是有仙人的?”
“仙人?当真么?你别是道听途说,编来忽悠我们的吧。”
“那自然是真的,我骗你们这几个做什么。听说那里的仙门每五十年就会到我们天穹洲来挑选弟子。只要被选上,那就已经是半个神仙了,可以腾云驾雾,活个几百上千年哩。如果能够踏上通天梯,那可就一步登天,成为真正的神仙了。”
“说的这么玄乎,你见过吗?”
“我是没见过,但我那堂哥刚从沇川镇回来,听说那里就有河神降临。不信你自个儿上沇川镇去看看。”
吃瓜群众陆晚菀立即捕捉到了“河神”这个关键词。
这个世界还有神吗?怕不是什么河妖吧。
真不怪她想多,实在是从小受到电视剧和文学作品的太多熏陶,一提到河神,就想到什么“河神娶新娘”之类的传说故事。这要挡放在她原来的世界中,不说人人倒背如流吧,也是耳熟能详。
她歪了下头,看了眼身旁的人:“你见过神仙吗?”
谢衡自然不曾见过,即便他们这样的修士已经是凡人口中所谓的“仙人”,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他们并不是什么真正的神仙。
更何况,凡间根骨俱佳适合修炼的人本就不多,就算被选中参加入门试炼,也有大半会在试炼中落选。
即便最终能够顺利入拜入宗门,初时也只是学习修炼的基础方法。这个过程兴许就要耗费几年,再一点点开始炼气到成功筑基,少说也要花费个几十年功夫,甚至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成功筑基。
至于所谓的通天梯,便是连他这样大乘期已经千年的修士,也还不曾见到过,一步登天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赤口白舌,游谈无根,果然只是一群无知凡人。”
回答陆晚菀的并不是谢衡,而是楼上一道十分不屑又高傲的声音。
陆晚菀一抬头,就见陆尧身后跟着侍从,正从二楼下来。
楼梯狭窄,只可供二人并行。陆晚菀这么扶着谢衡,自然是挡住了陆尧的路。
自小便被溺爱和灵石堆砌出来的小少爷金尊玉贵,向来被人捧着敬着,高高在上,又岂会平等待人,尤其是一点修为都没有的普通人。
陆尧就这么抬着下巴站在楼梯上,显然是等着陆晚菀自己让开,但陆晚菀怎么能如他所愿。
本着敌不动我来动的原则,她抓着谢衡的手臂,硬是将陆尧挤到了楼梯一侧。
陆尧眉头一拧正要发作,店小二却在这时候擦着额头的汗跑了过来。
“客官,房间已经按您的要求重新布置过了,您要过去看看吗?”
陆尧顿了下,回话的功夫,陆晚菀趁机从他身旁顺利挤了过去。
等回到谢衡的房间,陆晚菀刚关好门,一转身,面前已经杵了个高大挺拔的人影。
谢衡垂眸盯着她,面色仍是一贯的黑。
好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你拿他东西做什么?”
陆晚菀抬头看他:“嗯?”
谢衡:“既然拿了就藏好,别给人抓住把柄。”
陆晚菀盯着他舔了舔唇,心下暗道:
这病弱又好骗的道君,还是挺上道的嘛!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后天更哦,保证不短小,我发4
7. 变脸如翻书 “我也会对道君好的。”……
陆晚菀本来也没想顺手牵羊,只是两拨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那挂在陆尧腰侧的玉牌就那么恰恰好在她手边。
这要是不拿,简直就是不给老天爷面子啊。
此时她被谢衡当着面揭穿,也并不觉得有什么,索性将东西拿了出来。
这是一块长方形的玉牌,玉质的材质光华如水,边沿雕刻着一些繁复的符文,大小倒是和现代的手机差不多。
陆晚菀看书时就知道这个世界有许多法器,而她现在手中这一枚,大约就是书中提及的通信玉牌了。
她翻来覆去看了两遍,这里摁摁那里摸摸,玉牌并没有什么反应。
“通信玉牌需要相应的符文密码,同时注入灵力才能使用,”谢衡说着,从陆晚菀手中拿过玉牌,又道:“将通信玉牌接入相互联络的符文阵法,就能联系到相应符文对应的人。”
关于什么符文什么阵法陆晚菀是半点都不懂的,她只看见有一道细碎的光顺着谢衡的指尖流入通信玉牌,而后那玉牌便发出了柔和的光芒。
谢衡将通信玉牌递给回给她:“你还未开始修炼,无法使用灵力,只能先随意看看。”
陆晚菀应了声,这才细细打量起这块通信玉牌上的界面来。
除了刚才说的联络功能,通信玉牌的界面上还分为了好几个板块,其中分类非常繁杂,有专门剑修,符修,丹修等等专业领域的划分,也有吃瓜人八卦闲聊的板块,修为高一点的大能,甚至还能在通信玉牌上自行创造板块,修士只要往通信玉牌上注入灵力,就能留言联络。
乖乖隆地咚~
这不就是某信吗?
这不就是论坛吗?
这不就是个能上网的智能手机吗!?!
这怕不是哪位穿书前辈发明的好东西吧。
陆晚菀兴致盎然地点开吃瓜板块,还没找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一旁的谢衡忽然道:“通信玉牌通常都会留有追踪的符文,若是不慎丢失,原主人可凭借符文追踪找到玉牌。”
陆晚菀:“……”
得了,连定位系统都装上了,这手机还能要吗?
陆晚菀恋恋不舍地将通信玉牌往桌面上一拍,咬牙道:“你是故意的吗?现在才说这东西能定位,你是想让人给我抓个人赃并获吗?”
谢衡:“……”
“只要你不启用玉牌,只是随便看看的话,追踪符文不会启用。”
他虽然没听过“定位”这个词,也很快从陆晚菀的话中推敲出来意思,于是又补充道:“就无法给玉牌……定位。”
哎?这不就是有信号能定位,没信号就不能定位的意思吗?看来这手机的定位功能还有改善空间啊。
陆晚菀勾了谢衡一眼,语气缓了缓:“有话就一次说完,你看你给我弄的,一惊一乍的,真是的。”
谢衡:“......”
他这一辈子,就没见过有人变脸能变得如此之快,前一刻还恨不得把他骂个狗血淋头,后一刻竟然……竟然就用这种眼神看他。
他想说点什么,却发现那边陆晚菀已经重新拿起了桌面上的通信玉牌,两眼炯炯地看着什么。
陆晚菀可没时间去管谢衡怎么看她,她手中的玉牌方才也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好巧不巧的,现在的页面竟然恰好停留在陆尧和陆鸿晟的通话页面上。
乖乖,这可真是打瞌睡的捡来个枕头——求之不得。
陆晚菀打起十二分精神,将两人的对话从头到尾看了个遍。也幸好,兴许是顾及到什么,这两人没用个什么语音视频聊天,不然她现在也只有干瞪眼的份了。
通信玉牌那头的陆鸿晟十句里有八句在斥责陆菀菀骄纵不懂事,并叮嘱陆尧尽快把她找回去。
除此之外,陆晚菀还从两人半遮半掩的对话中找到了原书中陆家能够攀上穆云辞的原因。
原来穆云辞的长辈在多年前曾与陆家长辈是至交好友,两家曾经还开玩笑要为自己的后辈指腹为婚。
玩笑自然是玩笑,穆家多年后没落,但多少还有些联系。因此穆云辞在拜入凌霄总前曾投靠过陆家一段日子。
陆晚菀用头发丝想都知道,以陆鸿晟的为人,且不提那婚约,穆云辞在陆家寄人篱下的那段日子定然不好过。
而如今,穆云辞成为了凌霄宗的首席大弟子,这陆鸿晟便又想起这桩婚约来了。
狗血,实在是狗血。
不受宠的私生女陆菀菀嫁给纨绔子弟南宫钰,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陆蓁蓁就嫁给前途无量的凌霄宗大弟子穆云辞,真是打得一手的好算盘。
虽然最后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才导致这两桩婚事出了差错,但现在没了一个新娘子,陆鸿晟的算盘珠子怕是要掉满地了。
还真是有些期待呢。
陆晚菀心情舒畅地笑了下,忽然站起身走到窗口,大半个身子都趴在了窗口。
这间房恰好临街,外面说不上多热闹,来来往往的行人倒也有一些。
她瞧准了一个无人路过的间隙,将手中的通信玉牌随手一扬。
谢衡只听到一声沉闷的轻响,陆晚菀已经“啪”一下把窗户关上了。
他顿了下,问:“怎么又不要了?”
陆晚菀两手一摊:“他现在是还没发现玉牌不见了,等一会儿反应过来,保不齐搞出什么麻烦事来呢。”
主要吧,她之前觉得丢块通信玉牌对陆尧来说或许不是太重要的事,但现在她既然看到了通信玉牌上的内容,大约也能猜到陆尧定不会轻易让这通信玉牌落到别人手上。
与其到时他大张旗鼓地找人,不如让他自己找回去吧。
谢衡动了动唇:“我既然让你把东西放好,自然有能瞒过去的法子。”
陆晚菀诧异地看向谢衡,脑子里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嘴巴已经自己说了话:“道君你对我真好!”
谢衡面上闪过一丝迷惘:“我……”
“好了好了,道君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的,不用一再强调。”陆晚菀拉开房门,出去之前回头又补充了句:“我也会对道君好的。”
谢衡:“……”
这女子说话怎的如此大胆直白……
不多时,陆尧果真匆匆忙忙回了客栈。
还不等他找上陆晚菀,就在街道的一处污泥里找到了那块通信玉牌。
看来不是被那女人顺走的,他想着,打消了要去找陆晚菀的念头。
第二日,陆晚菀候着陆蓁蓁和陆尧二人先离开,这才结了帐,和谢衡一起出了客栈。
马车已经在客栈外等着了,陆晚菀手脚并用爬了上去,才坐好,就催促道:“道君,你赶紧上来呀。”
谢衡翻身上了车,却在进车厢时被陆晚菀拦住了:“谁让你进来的,你赶车。”
谢衡:“赶车?”
他出行从来都是御风飞行,再不济也有灵兽代步,就是当初未执掌凌宵宗下山历练也是御物飞行,何时坐过马车这种东西。
而她现在竟然要他赶车?
陆晚菀见他半天不动,也寻摸过味来了,一手撑着下巴,问道:“你该不是不会吧?”
谢衡:“……”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算他会,难道他真要驾着这辆马车去苍梧洲?莫说这辆破旧的马车能不能坚持到苍梧洲,光是这马车的速度,怕不得要花上个三四个月的时间。
陆晚菀见他脸色冰冷,连一句话都不多说,忍不住暗暗嘀咕:“不会就不会呗,承认自己不会也没什么啊,死要面子。”
谢衡:“……”
到最后,谢衡不得不承诺陆晚菀,等出了城他就带她御空飞行,才打消了陆晚菀要他学赶马车的念头。
不想等二人到了城门口,却被人拦住了。
看打扮,好似就是陆蓁蓁和陆尧的侍从,只是没在客栈看到过,想必从进了城就一直守在这里。
这陆蓁蓁和陆尧虽然走了,倒还留了个后手。
好在侍从拦住他们倒也不是刁难,只是递过来一张画像。
“二位可有见过画像上的女子?”
陆晚菀顺手接了过来,打开画像一瞧,果不其然,画像上的人不是她又是谁。
她习惯性地在心里赞叹了一下自己现在的美貌,又给自己此行变装的先见之明竖起大拇指,这才点了点头:“这人......我好似是见过的。”
那侍从已经在城门口守了一天一夜,本来拦着这两个人也是没抱什么希望的,此时听见陆晚菀说见过,不由人都振奋了起来。
“什么时候见过?在哪里见的?”
陆晚菀指了指她来的方向,“就刚才啊,那,就那条街上。”
谢衡从刚才起就一直没有说话,此时听到陆晚菀的话,不动声色地侧眸看了她。
而那侍从顺着陆晚菀手指的方向张望了一眼,才又问道:“确定是纸上这个人吗?”
陆晚菀朝他翻了个白眼:“我都说了是好似见过,‘好似’,你听不明白吗?你是傻的吗?”
侍从语塞。
他也只是下意识地这么问了一句,怎么就成了傻的了?
陆晚菀哪里会管这侍从的精神状态,一手拉住谢衡,一手指着侍从道:“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快去找啊。”
侍从连忙冲她躬了躬身,转身招呼了其他人,往陆晚菀指着的方向过去。
直到陆晚菀和谢衡影子都看不见了,那侍从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她刚才是在指使我做事吗?我为什么要向一个凡人行礼啊?
只是他再如何懊恼也没用,那城门口又哪里还有那两人的影子呢。
8. 得寸进尺 你没有心,你冷血,你无情。……
那厢,陆晚菀一口气走到看不见城门了才停下来,她斜了眼跟在身后一身不吭的谢衡:“你不是说要带我飞吗,还愣着干嘛,我走得脚都酸了。”
谢衡点了点头,从路旁的树上摘了片树叶扔向空中后,双手结印,灵力落到叶片上,那片树叶便飞到半空中,化作了一叶扁舟。
陆晚菀看得啧啧称奇,直绕着叶子转了一整圈,才摸着叶子边缘问道:“这玩意儿不会飞到一半掉下来吧?”
谢衡淡声:“不会。”
说完,大约是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一个翻身就先上去了。
那树叶只轻悠悠晃了一下,倒是稳得很。
陆晚菀于是伸出了手,冲着像个木头桩子一样杵着的谢衡道:“你光看着我干嘛?我又不会飞,你倒是拉我一下啊。”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活该被劈成黑炭。
谢衡闻言微微一滞。
倒不是说他故意不拉陆晚菀,只是他身边的人几乎都是修士,哪怕是女子,也没有因为上个飞行小舟还需要别人帮扶的。
他沉默了片刻,这才朝她伸手,下一瞬,只觉得掌心握入一片柔滑细腻的沁凉。
陆晚菀本就怕冷,走了这半天,指尖也依旧冰凉,被谢衡温热手掌一包覆,下意识地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掌心。
谢衡眉心一跳,等陆晚菀上了小舟,立刻面色如常地收回手,心下却只觉无奈。
这个凡人女子,当真是不懂男女大防吗?
下一瞬,树叶变成的小舟微微一晃,腾空而起。
陆晚菀:“!!!”
她都还没站稳,一个趔趄后,一把抓住谢衡才松开的手,以他的身体为支撑,攀住他的腰往就他背后躲,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丝毫没有耽搁半点时间。
谢衡身形一僵,他这辈子就没跟人这么亲近过,但又怕直接将人甩开,她就从小舟上跌出去了,于是也只能任她抱住了。
陆晚菀倒是丝毫不觉得哪里不对,甚至还在心里为自己的临场应变能力点了个赞,直到发现自己不会被风吹走,才大着胆子松了松手。
她探出小半个身子,感觉到有细微的温热风拂在身上,带起了她的衣衫和头发。
明明是大冬天,风怎么会是热的?
这个疑问在陆晚菀心里转了一圈儿,很快随风飘散了。
她垂眸看着自己的脚下。草木,森林,随着山峦起伏,山川河流,静静奔腾。
“好漂亮啊,要是我也会飞就好了。”陆晚菀嘀咕了一句,又忽然转眸看了眼谢衡:“不如道君教教我吧。”
她那发丝乱飞,在谢衡的脸颊上轻轻扫过,好像牵动得他身上都开始痒了起来。
谢衡垂眸,手指攥住她的发丝,绕着指尖卷了卷,这才淡淡应了声“好。”
咦?这么好说话?
陆晚菀的眼眸霎时点亮了,眸光里带了点谢衡看不懂的色彩。
她笑眯眯地抬眸看向他:“道君愿意教我?那我是不是该喊道君‘师尊’呀?”
谢衡:“......”
从夫君到师尊,仅仅只需要两天,不,两天都不到的时间。
这女子真是够善变的。
谢衡冷冰冰道:“不必。”
他谢衡的徒弟是那么好当的吗?
若是普通人被这么不留情面地拒绝,大抵也就此作罢了。
不成想陆晚菀却一点不往心里去,反倒是不依不饶道:“是不必还是不愿意?你是不是嫌弃我资质太差,觉得我不配当你的弟子?还是看我长得丑,碍了你的眼?”
这又是哪跟哪。
谢衡动了动唇,还没说话,却是一下按住了陆晚菀的手,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她的手此刻正毫不客气地掐住了他腰间的肉。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说一句她不喜欢听的,她绝对会狠狠地掐他一把。
她的力道对他来说虽然不大,也不至于会让他觉得有多疼。
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还没飞升的修士罢了,他的腰难道就不是腰了吗?
她也未免太得寸进尺。
谢衡抿住唇:“你不丑。”
他说完这句话后,陆晚菀满意地眯起了眼睛。然而她的手依然没放过他的腰,只是改掐为把玩,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着他腰侧。
一股说不清的感觉自腰间直窜进谢衡脑中,连带着方才按住她的那只手都有些使不上力。
他定了定神,按住她的手改为握住她的手臂,挪开了些距离。
陆晚菀也不再逗他玩,等他放开手,就又抓住了他衣袍的一角。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她身在高空,四周又没有什么防护措施,总得抓着点什么才有安全感。
但她不知道的是,谢衡早在这一叶小舟上设下了结界,不然光是吹过来的风都足以将她人给掀下去了。
“我们今天就能到苍梧洲了吗?”陆晚菀看着自己的手从白云中穿过,玩得开心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挂上了笑。
谢衡无意间瞥到,忽然觉得她这张略有瑕疵的脸,竟也变得十分顺他的眼。
他目光顿了下,下一瞬又不着痕迹地挪开了。
“今天还到不了。”他先是回答了陆晚菀的问题,顿了片刻,又接着道:“天穹洲虽与苍梧洲相邻,但两洲的交界地定泸城离这里还很远。我修为尚未恢复,灵力不足以支持我们日夜赶路,想要尽快到达苍梧洲,只能通过天穹洲和苍梧洲之间的传送阵。”
陆晚菀曾在书中看到过,这个世界分为四大块,苍梧洲,天穹洲,幽浮洲以及天煞域。其中苍梧洲与天穹洲接壤,修士大多居于灵气充沛的苍梧洲,而天穹洲灵气稀薄,是凡人的聚居地。至于幽浮洲以及天煞域,则是妖族和魔族的盘踞地。
而这三洲一域之间,除却苍梧洲和天穹洲之间偶有往来互通,妖族和魔族几乎近几百年来都不曾出过自己的地盘。即使偶有不识趣的,也大都被修士们斩杀殆尽。
可想而知,在书中原文的中后期,因陆菀菀无意间破坏魔尊封印而招来魔族的事,有多少凡人和修士对她恨之入骨。
如今她虽是暂时跑了出来,然而书中的剧情主线究竟会不会因此改变,谁也不知道。
就……尽人事听天命吧。
能跑就跑,跑不掉,她就躺平摆烂呗,说不定等走到原主嘎掉的剧情点,她就能穿回去了呢。
“天穹洲和苍梧洲之间还有传送阵吗?”陆晚菀出声问道。
谢衡沉默着点了点头。
这事倒真不是陆晚菀漏看或是忘记了书中内容,就连谢衡也是在偶然翻阅古籍时才得知的。
原来在几万年前,这个世界还是一整个大陆。但那时神族已逐渐衰微,人间更是妖魔横行,凡人生存艰难。修士们为了更方便地来往各地斩妖除魔,曾经在几处修建了传送阵。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支撑天界的天柱倾塌,世间最后一位神女虽以元神尽散的代价修复了天柱,但这个世界却被曾今散落的天柱砸得四分五裂。
再后来,仙族逐渐代替神族成为凡人的信仰,妖魔被仙族镇压,修士则聚居在灵气充裕之地,才渐渐形成了三洲一域之势。
谢衡昨晚曾经看过陆晚菀带来的舆图,知道他们此前住的敦宁镇距离最近的传送阵所在之地不算太远,但若是真是坐马车去,少不得也得三五日。
眼下这叶飞舟的速度虽比不上专用的飞行法器,但比起马车总是要快上不少,他们想要在日落前到达目的地,倒是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谁料不过行了大半日,陆晚菀就吃不消了。
“要飞这么久你怎么不早说啊?”她一屁股蹲坐在小舟上,主要实在是站不住了,而她的一只手仍没松开谢衡的衣角:“早知道还不如坐马车呢,起码还有凳子坐。”
谢衡面无表情:“再坚持一下,日落前就能到了。”
日落前?日落!那不就是要到晚上!
“我会死的,”陆晚菀坐在他的脚边,有气无力地道:“我已经一顿没吃了,晚饭难道也不给我吃吗?你是要饿死我吗?”
谢衡深感无力。
一顿不吃,哪至于就饿死了?
苍梧洲并不都是修士,也有许多资质一般,无法修行的凡人,因此凡人的一应吃穿住行,都可以得到满足。
更甚者,苍梧洲的客栈里还有用灵草、灵兽肉做的食物。淬炼过的灵草、灵兽肉蕴含的灵气更为纯粹,食用后也不会在体内增加杂质,若是修士食用,还能增长修为。
“我救了你,你就这么对我,你摸着你的良心……哦不对,你没有心,你冷血,你无情。”陆晚菀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就是指着谢衡一顿控诉。
谢衡张了张嘴想解释,无奈他本身就是个不擅长同人口舌之争的人。
他一低头,便瞧见她微微下垂的眼尾,心里突地泛起一股莫名感受。
罢了,终究只是个凡人小姑娘,抵不住舟车劳顿,脾气大点,身体娇弱些,也实属正常,他想。
“寻个城镇住一晚就是。”
话落,谢衡才突然发现,纵使自己活了一千多年,比这女子大了不知多少岁,竟也好似拿她没办法。
待她到了苍梧洲,他又该拿她如何是好?
9. 沇川有神 给我住手!
陆晚菀听到他说要寻个城镇,马上又精神了起来。
她站起身,眯起一双狐狸眼,笑眯眯看他:“那咱们找个热闹点的小镇去瞧瞧吧,正好我都没去过别的地方呢。”
谢衡已有几百年不曾到过天穹洲,但此前他也经常下山历练,去过不少地方。
他想了想,实在没想出来凡间的城镇有什么好瞧的。
“凡尘俗世大都长得一个模样,无甚差别。”
陆晚菀并不搭理谢衡这句煞风景的话。末了,她高高兴兴指挥着他在一个颇有江南水乡风味的城镇外降落,拉着他便进了城。
这座城镇比他们前几日歇的那座敦宁镇热闹许多。有一条被当地居民唤作沇川的河纵贯全城,在城内分流七道,如枝桠一般散布整座城。城中屋舍多沿河而立,大小石桥的数目没有上百也有好几十。
恰好今日似乎正是这沇川镇的赶集日。此时乌金西坠,整个镇的人几乎全往街上挤,好不热闹。
陆晚菀一进城,就仿佛是鱼儿入了水,左顾右盼的同时,一只手还不忘拉着谢衡,灵活地在人群中挪闪。
等终于走出最热闹的街道,又一头扎入大街转角的人群中。
人群聚集处是一家青瓦白墙红大门的人家,在这个镇子里很是显眼。
而这户人家大门侧边的石墙上则贴满了许许多多寻人、征才的公告,哪处店铺特价、哪个饭馆开张等等诸类消息都可以在上面找到。经年累月下来,贴了又撕,撕了再贴的痕迹,将淡色墙面弄得处处狼籍,点点白、点点红、点点黄褐。
此时,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小厮正在那石墙上贴上了一张一尺有余的大红榜纸。榜纸很大,几乎填满了正面墙。其上浓墨书写着两个醒目大字“征工”。
陆晚菀的视线也不由被吸引了过去,她再细瞧大字底下几行密麻小字,原来是城中巨富王金宝命人张贴。
只是这图纸说是征工也不确切,其上简单陈述的是要寻一女子作陪嫁丫头,陪伴府里的小姐一同出嫁。
这就奇了怪了,一般来说,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自小身边没有两三个贴身心腹丫头的。这王家小姐出嫁怎么还要临时寻陪嫁丫头,这不是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然而除却陆晚菀满脑子问号外,此时看热闹的镇民却是一齐安静了下来。
半晌,才有人期期艾艾叹了一句:“王老爷这是在做什么?王小姐出嫁也就出嫁了,何必还要再搭上个人。”
“你这话也不能这么说,怎么叫搭上,兴许跟着王小姐一起嫁过去就能享福了呢。”
“享什么福,简直就是造孽。”
“呸呸呸,你快把这话收回去,当心川神发怒。你想死也别连累大家啊。”
川神?
陆晚菀一手还举着方才买的檽米凉糕,注意力全被人群中的议论声吸引了过去。
她这时才想起来昨日在敦宁镇那客栈中听食客提起的河神之事。莫非镇民口中的川神就是那人口中的河神?而这位王小姐要嫁的,就是这个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河神?
我滴个乖乖!瞧她这张嘴,真是神了!
陆晚菀不着痕迹地转头看了眼周围的人,装作随意地问她身边的一个老婆婆:“婆婆,川神是谁啊?”
她的声音并不大,却引得周围的镇民不约而同看了过来。
其中一个壮汉狠狠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地对着她说:“去去去,哪来的外乡人瞎打听,当心惹怒了川神。”
陆晚菀也不恼,也不急着反驳他,依旧笑眯眯地道:“确实是我唐突了,只是我听大家伙儿说的,心里觉得这川神应当是个很厉害的人物。况且我虽然只是个过路人,但也怕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惹得川神大人不开心,这才大着胆子向各位大哥大姐打听一下。”
听到陆晚菀这么说,那壮汉原本准备好的话在喉咙里卡了一下,再出口就只有一声含糊的“啊......”
最后还是站在陆晚菀身旁的老婆婆开了口。
“沇川有神。”
不仅婆婆说得掷地有声,每一位沇川镇的镇民心里都如此坚信着。
“川神赐予我们丰富渔获,甘美的水源,我们则回以虔诚和敬畏,全心全意,敬沇川的灌溉,畏沇川的怒泛。”
川神慈悲,川水风平浪静,让镇民得以穿梭河上,捕鱼、游景,勤奋工作着。
川水汹涌淹户,则是川神发怒,是镇民无意之中激怒神祇,那时,全镇百姓集合,齐跪沇川河畔,磕头求饶,直到川神息怒为止。
“这么说来,川神大人确实是很厉害啊。”陆晚菀咬了口糯米凉糕:“那这位王小姐要嫁的就是川神吗?川神喜欢她吗?能嫁给川神,其他人一定羡慕得很吧。”
面对陆晚菀连珠炮似的问题,婆婆沉默了下,再开口时声音微微颤抖:“这一切都是天意,镇里姑娘们的八字,一并送给川老爷挑选,川老爷独独中意王小姐,这也是王小姐的福分,是其他人求不来的际遇。”
“说不定王小姐能与川神一并保佑沇川镇,日后大伙儿都可以不再受川水泛滥之苦。”
婆婆说这话也是想安慰人,可话离了口,却半点也没让人开心起来。
毕竟这镇上的所有女子,没有任何一个希望有这样的“福分”,求来这等嫁给川神的机遇。
再说,如果是福分,当初怎么会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跳出来,非要采用半强迫的手法,逼全镇未出嫁的姑娘交出八字,再将一张张字笺投进沇川,由天意去选?
谢衡在许多年前也曾听说过这类荒唐之事,大抵难脱凡间河水泛滥,凡人以为打包个年轻姑娘送给他们认为的河神,便能换取安宁。
可这世上早在万年前就没有神了。这些人却还在拜什么川神,哪来的神?
未修道的凡人,原来都是这般自欺欺人的吗?
他上前一步,正要将榜纸撕下,却被一只雪白又纤细的手掌一下拍掉。
“天色也不早了,咱们还是早些回客栈休息吧,夫君。”
陆晚菀转头瞪着谢衡,声音十分的矫揉造作,但眼神中透出来的意思却很明显——你给我住手!
谢衡愣了下,并不觉得被她拍到的手有多疼,反而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抚过般的痒。
他默默放下手,垂眸看着她,蜷在袖子里的手用力地摁住了自己的指尖,心道:
以后她若是要留在凌霄宗,他定会好好教教她,不能随随便便对别人搂搂抱抱动手动脚。
更不是一张口,就能随意喊人作夫君的。
10. 而且,你很好看 “我是陆晚菀啊。”……
谢衡愣神的功夫,陆晚菀已经拉着他钻出了人群。
等走过大街转角,再看不见那些镇民了,陆晚菀才戳着他的心口,没好气地道:“你刚刚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你想去当那劳什子的陪嫁丫头?还是你圣父心发作,想要救那王小姐一救?哎哟不得了嘛,你都会英雄救美啦。”
谢衡满脸迷茫,根本不懂陆晚菀在说什么。
“你那是什么表情,是不是在畅想王小姐为了报恩对你欣赏爱慕,以身相许?这下道侣都找着了,你可真想得美。”
“怎么会,”谢衡被逼无奈地否认了一句:“我又不认识那个王小姐。”
陆晚菀正拽着他的衣袖大步往前走,闻言,阴阳怪气地哼了声:“哟,你这意思要是认识就可以了啊。那我让你娶我你怎么不愿意啊,说到底你就是嫌弃我长得不好看呗。”
“.....”谢衡:“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晚菀瞪了他一眼:“那你是什么意思?”
谢衡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到了这个地步的。
他有点弄不懂陆晚菀的脑回路,他不就是想揭了榜纸去那个王家吗?他不就是想替这沇川镇除了河妖吗?怎么就绕到那个什么王小姐身上来了。
但同时他也很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去撕那张榜纸呢?即使他有心要为这沇川镇除妖,但也不是非要撕掉这张榜纸才能除的啊。
“我……”
“你什么你。”陆晚菀见他语塞,誓要从他嘴里撬出句话来,“那你说,我长得好不好看?若是那王小姐要你娶她,你娶是不娶?”
这话说出来,多少就有点无理取闹的意思了。他娶不娶,娶谁,说到底跟陆晚菀丝毫也没有关系。她当然也不是不想救人,也不是不让他找道侣,但自古人心最是险恶。
就像她,只是把他捡回客栈,就能仗着救命之恩在他面前有恃无恐。
而这沇川镇的镇民一看就是那个什么川神的死忠粉,像这样被蛊惑了的凡人,比起那些妖魔鬼怪来更难对付。若是被他们抓到把柄,到时候打又不好用力打,杀又杀不得,还不知道会被他们怎么对付呢。
她现在这么蛮横不讲理地逼着他要句话,主要也是怕事情闹起来不好跑路。毕竟他是修士能扛打,但她只是个脆皮啊。万一闹起来,她再被那群无脑镇民打了,那她冤不冤?
谢衡被她逼得哑口无言,就在这时候他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无师自通了哄人的本事:“我绝对不会娶她的。”
他深吸一口气,面色郑重地道:“而且,你很好看。”
陆晚菀听了之后,很轻地笑了声。
还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了,算你识相。
她最后总结道:“你要不要救人要不要除妖我不管,但我之前救了你,你的命就是我的,你可不能出事。”
谢衡低头去看陆晚菀。
原来她方才这般,说了这么多,是因为担心他,怕他出事吗?
“我不会死,”他动了动唇,淡声道:“你别担心。”
陆晚菀抬头:“嗯?”
此时天早已黑透,一弯新月斜挂天际。谢衡这么低垂了头看她,焦黑面色在清冷月辉的衬托下,竟也显出几分飘然若仙之感来。
陆晚菀心下一动:行吧,她还得靠他进凌霄宗,也算是担心吧。
这沇川镇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陆晚菀拉着谢衡,七弯八绕拐出巿集,跨过了川水汹涌,几乎要溅上桥面的大河弯桥,才算是找着了投宿的客栈。
白花花的两块碎银子递出去,换来一桌好酒好菜,店小二殷勤谄媚的笑脸,以及一间舒适的客栈上房。
“实在是抱歉,马上是川神娶妻的日子,镇子上来了好些观礼的客人,咱们客栈也就只剩这一间房了。”
掌柜的说这话时语带歉意,一张老脸上却是一整个的喜气洋洋。
也是,客栈都住满了,能不喜气洋洋么。
“一间就一间吧。”
又不能露宿街头。
陆晚菀伸出手去,将搁在掌柜面前的一小块碎银抓回来,一回头,瞧见谢衡一脸纠结的冰冷。
“你那是什么表情?跟我住一间房很委屈你吗?又不是没住过。”她拉着谢衡的衣袖,跟着引路的店小二上到了二楼。
等到了房间,陆晚菀顾不上立在门口的谢衡,自己迫不及待蹦到床榻上滚了两圈。
众所周知,人一旦吃饱了,就容易犯困。
陆晚菀原本还想挣扎着起来洗漱一下,谁料谢衡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当头就给她来了个清洁术,霎时一身清爽。
嘿!修仙就是这点好,多方便啊。
陆晚菀躺在床上,困意袭来的时候,余光看到谢衡还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门边,她含含糊糊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谢衡:不然?
“你不需要去查探一下这位川神的底细吗?万一这什么川神真的很厉害,你要是打不过,咱们还可以早点跑路。”
跑路?
谢衡:“……”
去当然是要去的,但他总不能放她一人在客栈里。
谢衡想了想,道:“我的储物戒指里有一太虚金钟——”
“这个?”陆晚菀坐起身,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金钟打量一眼,问道:“这是个什么法宝吗?”
谢衡一怔。
他虽然前日就将这储物戒指和使用储物戒指的口诀告知了她,但不能使用任何灵力的凡人即使知道口诀,也是没办法取用储物戒指里的东西的。
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储物戒指出问题了?还是……
谢衡眉头不自觉地拧了下,正打算用灵力再仔细探查一下陆晚菀的经脉和内府,结果目光一落到她脸上,又怔住了。
等等......
这人是谁?
“怎么了?你看就看,干嘛跟个二愣子似的。”陆晚菀见他这般,下意识伸手摸了把自己的脸,然后才反应过来,因为他方才的清洁术清洁得太彻底,导致她……露馅了。
嗨,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嘛。
“看呆了?你是不是现在才真的觉得我长得好看了?”陆晚菀嗔怪地睨了他一眼,道:“果然刚才说我好看就是哄我的吧。”
谢衡没说话,他站在床榻边,这么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才缓缓开口:“你究竟是谁?今日那画像上的人……”
“你不是都看出来了吗,”陆晚菀接过话,目光对上他的,说得漫不经心:“我就是陆晚菀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11. 套麻袋! 谁他妈能对美女做出这种事情……
陆晚菀往榻上一靠,一手还捏着太虚金钟,侧过脸冲谢衡露出了个笑容。
这一笑,就好似那万种风情,都落到了她的眼角眉梢。
谢衡只瞥了一眼,立刻转开了视线。
“所以你看,我从来不骗人的,我说看见了就是看见了,”陆晚菀还在絮絮叨叨地,“毕竟我走哪都能看见我自己。”
谢衡眉心拧了下,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修炼到大乘期,几乎没有任何人的伪装可以逃过他的眼睛。但就在刚才,他亲眼看见她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拿出了法器,又在瞬间变换了容貌......
他其实不信自己会看错,但事实摆在眼前,他都怀疑自己的修为是不是被天雷一下全给劈没了,不然她一个未曾修炼过的凡人,究竟是怎么能做到的?
陆晚菀此时要是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肯定要叉腰仰天大笑三声,再不屑地扬起下巴,自豪地告诉他,这就是现代最大邪术之一——化妆术!
但她现在实在是困得很,也不想去探究谢衡现在的心思,她知道他不会将她交给陆家,那就足够了。
于是她整个人又跟条没骨头的泥鳅一样,滑溜着要往床榻上倒。
那厢谢衡定了定神,这才转回头,一丝灵力自他指尖溢出,探入了她的经脉间。
他做好了会被她体内力量反抗的准备。
但,什么都没有。
内府空空荡荡,灵台一片清明,识海尚未成形,神魂只有虚影。
一圈探查下来,谢衡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她依旧如他第一次看到的那样,只是个灵根混杂,毫无修仙天赋的普通人。
谢衡停下之后,陆晚菀已经困顿得人都迷糊了,她将手中的太虚金钟递给他:“拿去吧,我要睡觉了。”
“……”谢衡没有接,只是道:“这个是太虚金钟,催动后可以阻挡大部分妖邪近身。我把口诀教给你,你试试看能否自己催动它。”
陆晚菀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关系到自己的生命安全,只得坚强地挺直了脊背。
她将金钟托在掌心,而后跟着谢衡默念口诀。
电光火石间,一道耀眼的金光从她掌心铺开,将她整个人牢牢罩在了其中。
谢衡眸中闪过惊愕。
在陆晚菀念完口诀的那一瞬间,他很清楚地感知到周围的灵气自发地往她手中去,而并非是她自身调动的灵气。
修真界中人尽皆知,灵气是所有修炼之人力量的来源,而想要将灵气化为灵力,就必须先吸纳灵气,在体内将灵气转化为自身可控的力量。
对于拥有纯净灵根的人来说,更容易感知到灵气中与自身能够互相吸引的那股纯净的五行之力,而灵根混杂的人却很难将灵气中蕴含的五行之力区分出来。这也是为什么拥有纯净灵根的人更容易修炼,而灵根混杂的人则几乎无法修炼的原因所在。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陆晚菀这个拥有五种灵根,甚至尚未修炼过的普通人,可以将灵气直接转化为灵力使用?
谢衡无论如何也看不出她到底有哪里不同,她连神魂都还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她又到底有何特殊之处?
而这件事若是被苍梧州的那些修士知道……
谢衡活了一千多年,自然知道凡人口中仙风道骨的仙人们的真面目。
修士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有爱恨嗔痴,有欲望有野心。修炼对多数人来说都是漫长而又艰辛的过程,而现在竟有人无需修炼就可以运用这样的力量,怎会不叫人眼红嫉妒。
她若是个普通人,即便没有修仙天赋,即便她是陆家那位二小姐,他也能保证她在凌霄宗可以安安稳稳地生活,但现在他又该如何对她?
那厢,陆晚菀是不知道自己在谢衡心里掀起了多大的风浪的。她起先看到这一个金光罩子还惊奇了一下,但还没惊奇完,罩子很快就消失了。
这是成功了?还是没有?
她虽然看过许多修仙小说,但压根是不知道怎么修炼的。怎么吸纳灵气,怎么使用灵力,经脉内府识海又是什么?她只知道人类的神经系统非常之复杂,复杂到她看一眼人体结构图都眼花。
那边谢衡却是淡淡肯定了声。
陆晚菀一点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既然成功了,金光罩子也看不见了,困意马上又汹涌而至。
见谢衡仍站在窗边愣神,她含糊着又催促了句:“你倒是快去啊,早去早回。”
站在这一动不动,她还怎么睡觉。
谢衡心绪复杂地看了她眼。
她这到底是装傻,还是真傻?
她是当真不知道自己有多特殊吗?
陆晚菀说完也不管他了,自顾卷住被子往里面钻了钻,意识很快就陷入了半梦半醒之间。
清冷的月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撒进来,在她脸上落下斑驳光影,看上去恬静又羸弱,是与白日里完全不同的样子。
许久,谢衡发出了他这辈子的第一声叹息。
算了,真傻也罢,装傻也随她。
他就不信在他眼皮子底下,还有人能动得了她。
夜渐深。
街道上打更声响,衬得深夜愈发寂静。
客栈的走廊里点着灯火,被风一吹,橘黄色的灯光在墙上落下摇摇晃晃的影子。
极轻的一声“咔嚓”声后,房门被打开了一条缝,一阵极淡的白烟自门缝中缓缓飘入屋内。
床榻上的女子正睡得酣沉,呼吸吐纳声清浅平稳。
来人很快便潜入了屋中,同时侧身,朝屋外勾了勾手。
三个人影依次绕过屏风,缓缓向床榻接近。
谁知道那床榻上的人影忽然翻了个身,迷迷瞪瞪地坐了起来:“......你回来了,怎么这么慢。”
无人应答。
陆晚菀脑袋还昏沉着,却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睁开眼睛,与床榻前的三人八目相对。
陆晚菀:怎么回事?
你们谁?
那什么太虚金钟失灵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抓住了手腕脚踝,而后脑袋又被另一人给套了个麻袋。
“!!!”
我艹!套麻袋!谁他妈能对美女做出这种事情来!要是被她知道是谁,就等着遭老罪吧!
然而下一瞬,她舌尖一麻,这下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了。
被装进麻袋后,那三个大汉又在麻袋外面绑了好几圈绳子,几乎把她整个给捆成了个粽子,这才轮流扛着她出了房间。
五更声响。
谢衡推开房门,隐约闻到空气中残余的甜腻气息。他正要催动气流将这味道吹散,忽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
他皱眉,抬脚绕过屏风。
屏风后的床榻上只剩两个绣枕以及一条凌乱的被褥,独独不见陆晚菀的人。而床前的曲足案上,只余一双被被踢翻的浅色绣鞋。
谢衡抿了下唇。
他不过出去一趟,前后不到一个时辰,人就不见了。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他无意识地握住指骨,发出极轻的“嘎吱”声。
片刻后,一道人影自客栈房间一跃而下,跟上了前方的一道追踪符。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
12. 绝世大圣母 没用的男人!呸!
这厢陆晚菀被五花大绑着扔进了一间屋子里。
她能感觉到扛着她的人并没有走得很远,应当还在这个镇子上。
这一路她都没挣扎,因为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她,遇事绝对不能慌,要先弄清楚敌人的目的和来头。
不过陆晚菀也没闲着,被抗在肩上被人甩得胃酸直上涌的时候,她心里直将谢衡骂了个狗血淋头。
没用的男人!还有那什么太虚破钟,我呸!
还没骂过瘾,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有人从外面进来,然后她身上的绳子和麻袋也被松开了。
陆晚菀很容易就看清楚了面前站着的人。
这是个身材中等,相貌平平的中年男人。他额头微蹙,神情凝重,一副精气神欠佳的样子。
陆晚菀起先还怀疑了下他是不是陆鸿晟,但很快又被自己否认。
如果是陆鸿晟,绝不可能用这样的方法把她抓回去。迷/药,麻袋,绳子,这显然就是凡人绑架那一套。
那么他们抓她到底有什么目的?
陆晚菀轻轻地眨了眨眼,目光又往男人身后看去,那里还站着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头,看着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怜悯?
唔……看来并不是单纯的绑架。
谢衡给她的储物戒指里有很多法宝,但她现在不知道口诀也没法用。
不过对于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成年后又一个人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人来说,她自然有一套自己的生存方法,不然也不敢一个人冒冒失失就从村子里跑出来。
陆晚菀捏紧手心,歪了歪头,心道如果只是面前这两个人的话,她应当可以对付。
但现在的问题是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刚才抓她来的那几个大汉是不是还在外面守着,又或者还有更厉害的人物。
她来这个世界并没有多长时间,即使是原身,也从没到过这沇川镇,不可能与这镇子上的人结仇。
结合她昨晚在镇子里的所见所闻,或许这事与那川神有关?
唔......她还得再观察观察。
就在陆晚菀思考的时候,面前的中年男人说话了:“对不住,我……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
“要不是为了芸儿……”他说着话,目光甚至不敢直视陆晚菀,“你也不要怪我,说不定日后你可以随着川老爷,去过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兴许……兴许你还能与它一并保佑沇川镇,你会成为沇川镇的大恩人。”
川老爷?
陆晚菀闻言,神色未变,目光淡淡打量着他。
光看这人的穿着打扮,就知道他足够有钱。
有钱,川神,还有芸儿这个显然是个女子的名字。
唔……沇川镇巨富王金宝?
所以他抓了她来,是为了让她替他女儿嫁给川神?
怪不得。
陆晚菀先前还奇怪这王老爷为何这么紧迫地要找个陪嫁丫头,谁又会自己愿意去送死,原来这却只是个借口罢了。
在镇子最热闹的赶集日张贴榜纸,吸引最多的人去看,才有更大的几率找到合适的人选。
而她这个身边只跟着个一瞧就是病秧子的过路人,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天选之子啊。
陆晚菀几乎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等王金宝把话说完了,这才试探性地开口问了句:“王老爷,这话你信吗?”
王金宝愣了下:“什么?”
很好,没有否认,看来她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陆晚菀重新组织了一下自己的需要,问道:“我问你,你方才说的这些,你自己信吗?你只是要找个人替你女儿去死罢了。”
王金宝颤抖着动了动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信吗?他当然不信!
数十年前,沇川镇也曾风光嫁出少女给川神为妻。
根据镇史文献记载,新娘在声泪俱下中遭镇民五花大绑,投入沇川。两日后,她浮肿的尸身在三里处的河流弯道被发现卡于石缝间。
他当然不信,但又不得不信。
数日前,川神曾以入梦的方式,亲自告知镇长及十数位首老,它要娶一位妻子。
那一场梦,真实得像在眼前一般。一条白龙自沇川中现出真身,传达了它的决定,它告诉入梦的那批人,它要娶一位新娘。
顺应它之言,它将平息川水,让镇民安居乐业,反之,川水的凶滥会变本加厉,淹没农田及屋舍,教全数镇民一同受难。
十几个人,同天同夜,梦见同样景象,除了神迹显灵这个原因之外,他们谁也无法解释这个巧合。
对于神仙,凡人无不又敬又畏,生怕惹怒了神,惩罚随后就到。这种恐惧害怕,王金宝也能体会,因为他也是入梦者之一。
而镇民们好不容易得到川神的显灵,只需要献上一位女子,便能换来全镇平安,谁又敢说句“不”。
他不敢,全镇人都不敢,他们承受不起川神发怒。
但……为什么偏偏是他的女儿?
他不甘心啊!
芸儿的娘亲过世得早,王金宝始终记得,那天的雪下得好大,当他的妻子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痛苦得恨不得随她一块去。那时芸儿才不过八岁,是她一直陪伴他,与他一同挨过丧亲之痛。她是如此的贴心、善解人意,她是他唯一的女儿,他怎么舍得……
陆晚菀不是没瞧见王金宝脸上那副为难又痛苦的神色,也知道他不会放她回去。
放在平日,这王金宝兴许不是个坏人,可如今事关自己女儿的性命,他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人性大都是自私的。
“投入河里,无论如何挣扎,也只能活活溺死。”陆晚菀说着,还真的又认真思考了下王金宝说的话:“也是,到时不是成仙就是变鬼,保佑或者诅咒沇川镇,应该也不难。”
王金宝沉默了许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一张脸上老泪纵横:“全镇百姓都会感激你的……”
他说着便要跪下朝她磕头,是身后的老管家模样的人扶住他,才及时阻止。
“纳采之礼、大聘嫁妆、花轿亲迎、凤冠霞帔,我王家不会有半点马虎和怠慢,一定当成自家嫁女一般隆重盛大,你只管安心当新娘子便好……”王金宝难掩歉意,道出这番话时,微微颤抖。
陆晚菀听着却只想笑。
不管他说得多动听多感人,却也掩盖不了这桩喜事背后的龃龉。
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披上嫁衣,扑粉戴花,坐上婚轿,嫁给沇川河神,迎亲办得风光,沿途鞭炮声绵延。
众人嘴上说恭喜,心里谁不明白,哪来的喜?
坐在轿里的新娘,目的地也并非温暖新房,而是连人带轿被投入沇川中,完成河神娶亲仪式。
没有半丝喜气,只有血腥残酷。
若这些镇民真是愚蠢也便罢,却分明只是装愚蠢,不敢反抗不愿反抗,最后只得想出李代桃僵的法子,将这样的血腥残忍转嫁到别人身上。
陆晚菀叹了口气。
她懂。
懂归懂,人家都要你去死了,她还装什么绝世大圣母!
这王金宝真情假意说了一大通,陆晚菀压根没怎么听进去,心里想得是怎么才能敲他一笔再逃出去。
死道友不死贫道,管他狗屁的父女情深,关她什么事?这世界上最重要的当然还是自己的性命。
于是陆晚菀变脸似的,立马做出一副被王金宝感动得不要不要的姿态来。
她扯着自己的袖子假装擦了擦眼泪,配合王金宝说:“真的吗?王老爷真的愿意把我当做自己的女儿吗?那我以后是不是就是王家的二小姐了?你真的愿意当我的父亲吗?我可以喊你父亲吗?”
“???”
王金宝闻言,灰白色的眉蹙得扭曲,眉心烙下深刻皱痕,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陆晚菀当做没看见,抽了抽鼻子:“我很小的时候我那亲爹就把我扔了,我从小到大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如果真的能做王老爷的干女儿,过几天好日子,就是死了也是值得的。”
话都到这份上了,王金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压住险些上翘的嘴角,当即吩咐人给她现在住的这间屋子又重新布置了一番。
天还没透亮,各种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金玉首饰就已经往陆晚菀这儿送了过来,另外还送了两个贴身的使唤丫头。因为陆晚菀说她这辈子从来没被人伺候过,出嫁前也想过过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王金宝自是没有不答应的。
他有的是钱,这些东西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哪里比得上芸儿的一根手指头。更何况再过一日就是川神娶妻的日子,任她再怎么折腾,也就这么一天了。
“一日后就是迎亲之日,我会打点好一切,你……好好休息。”
王金宝努力表现出自己的慈祥,一抬头却见陆晚菀的心神几乎都放在了妆匣中的金银发饰和耳坠王镯上,嘴角抽了抽。
按常理推断,得知自己将沦为祭品的女孩,通常下一步都是逃。她倒好,满心满眼看见的只有那些金银,果真只是个乡下来的穷酸丫头。
不过说到底,这事还是他自己不地道。
王金宝无比汗颜,也没敢再多待,又交代了些琐碎杂事,便带着管家匆匆离开。只留了几个家丁在院子外守着,避免节外生枝,在最后关头让她逃掉。
然而等天色大亮,几个丫头捧着要试穿的精致嫁衣再回来时,却只见之前那两个被要来的贴身小丫头早被迷晕倒在地上,而那位新得不能再新的二小姐,连同送来的好几妆匣的金银珠宝早就没了影子。
坏了!
二小姐这是跑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一周随榜更哦~
13. 晃眼 烘得他脖颈都好似有些发烫。……
陆晚菀趴在院子里的歪脖子大树上,看到一行人全都慌慌张张跑出了院子,这才呼出一口气,转头看向身侧院墙的高度。
她还在琢磨着从上面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一抬眸,就见不远处,一道人影正纵身飞来。
那身影很是凌厉,眨眼的功夫就已经飞到了她面前。
陆晚菀拢住身上被风吹乱的衣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谢衡自知理亏。
太虚金钟可以挡得住妖邪,却防不了凡人。
他活了太多年,以至于时常不把凡人的那点手段放在眼里,才会被他们用那样不入流的方式钻了空子,不小心把给人弄丢了。
他还等着陆晚菀瞪完他以后再骂他两句,面前的少女却是不声不响地纵身一跃,一下撞入了他的怀中,插了满脑袋的金钗玉环霎时在他耳边叮当作响。
谢衡下意识伸手扣住了她的腰。
陆晚菀身上被风吹得冰凉,呼吸却是温热的,轻飘飘落在他颈侧,烘得他脖颈都好似有些发烫。
谢衡神思恍惚一瞬,就听陆晚菀在他耳边喘了口气,催促道:“快走,一会儿他们要回来了。”
他们?
谢衡当然是不怕这些凡人的,甚至来的路上,他都已经想好要怎么教训他们了。但他这会儿揽着她,只觉得她身上实在是太凉,也不知道她在这树上待了多久了。
于是从她手上的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件衣衫,将她牢牢裹住了,这才转身一路飞回了客栈。
客栈房间里还是之前的样子。
陆晚菀很自觉地从谢衡身上下来,随手将方才裹在她身上的外衫搁在一旁。
之前为了迷惑王金宝,她之前便故意将那些插了满头珠翠,又换了件十分华贵的艳红色大袖襦裙。这么折腾了半天,头上金钗半掉不掉,扯得头皮疼。
她抬手去摘金钗,另一侧的大袖就往下滑落了些,露出一点圆润的肩头和雪白的颈背,冻得她打了个颤。
谢衡觉得她穿得实在是太单薄,单薄到他方才随意一瞥,就好像隐约能瞧见里头的窈窕身影了。
他拧了下眉:“......换身衣裳吧。”
陆晚菀闻言,视线从铜镜里看住谢衡,故意问道:“怎么了?这身衣服不好看吗?”
这衣服可是她精挑细选,从两大箱子里挑出来的最好的衣服呢。
谢衡沉默了一下。
陆晚菀的面容本就生得分外精致,穿上这一身自然是很好看的。
他抿住唇沉默好一会儿,这才淡声道了句:“太晃眼。”
陆晚菀:“?”
她垂眸,目光在自己身上溜了一圈儿,又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谢衡。
唔……就这都看不得,这位道君的眼睛也未免太柔弱了些罢?
陆晚菀一翻身又钻回了被子:“可我没有别的衣服了,你难不成是想让我穿你的吗?”
谢衡:“……”
他方才取衣服的时候,分明瞧见储物戒指里有着成箱的,不属于他的东西,也不知是她从哪里弄来的。
他按了按额角,目光落到方才被她搁在一侧的他的衣衫上,也便作罢了。
过了会儿,谢衡低声问道:“昨晚那些人为何抓你?”
陆晚菀从被子里钻出个脑袋,面上故作懊恼:“可能是看我长得美,所以想让我代替那个王大小姐嫁给川神。”
谢衡皱了皱眉:“做梦。”
却是没有反驳她那句说自己长得美的自吹自擂。
陆晚菀这才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摸出了这人的性格。
这个道君竟然是个一根筋的,似乎只要他认同她是自己这边的人,不论她说什么他都信。
陆晚菀都有些不敢逗他了,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那你呢?昨晚有没有解决那个川神?”
谢衡摇头。
他昨晚并没有发现那所谓川神的踪迹,只是在沇川川底的某一处发现了它留下的痕迹。
陆晚菀好奇心起来,连忙追问:“那个里川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谢衡淡声道:“河蛟。”
嚯!竟然是蛟。
蛟这种生物陆晚菀也是听过的。
蛟者,龙之类也。
简而言之,蛟,不过是像龙的一种生物。蛟龙蛟龙,可蛟若是想要成为龙,就必须经过重重考验。然而即使岁月淬炼,耗费无数时日,也并不是所有蛟都有化龙之日。
沇川镇的这一只蛟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跑来的,竟然敢冒充白龙,在凡间招摇撞骗,还学人类娶起妻来,胆子真是够大的。
陆晚菀在心里感慨了几句,一抬头,看见谢衡端端正正坐在凳子上,似乎没有再出去的打算。
“你不去找那只河蛟了?”
谢衡冷淡地点点头:“你睡吧,我在这儿。”
陆晚菀眼珠子一转,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了。
那王金宝赔了钱又没得到人,依他对自己女儿的宝贝程度,说不定今晚还要再来一次。
她虽然有把握不第二次被绑走,但有个现成的保镖不更省事吗?
于是陆晚菀心安理得地躺下了。
躺了还没一刻钟,悠悠的声音就飘到了谢衡耳侧:“道君,我饿了。”
现在距离晚上可还有一整个下午,她不吃饱怎么睡得着。
谢衡:“……”
到了晚间,果然又有打手想偷摸探进房间。
不多时,门自己打开了。
还不等他进去,就见一个身形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
乌漆麻黑的也看不清脸,只知道男人正垂眸盯着他,眼神晦暗不清。
那打手没来由地哆嗦了一下,顿时生出一股转身就跑的冲动。
脚尖才挪动一下,想起来自己已经收了王金宝的钱,身后又还有两个帮手,连忙鼓足了勇气,狠狠将手里的斧头砸了下去。
下一瞬,一股巨大的力量抓住了他的衣襟,然后连同着其他两人一齐被甩了出去。
随着“嘭”的一声,三个人几乎同时砸到了地上,衣衫被木头断裂处的木刺撕出一条长长的口子。
他们顿时脸色发白,艰难地撑起上半身望去。
谢衡的神色冷得简直能冻死人。
打手头子不由打了个哆嗦,眼角余光瞥见旁边那道断裂的栏杆,尖锐的木头离他只有一寸远,若这人再来这么一下,他们几人怕都是要肠穿肚烂了。
“大……大侠……放了我们罢,我们也是……是受人指使,下回再也不敢了。”明明昨日屋子里只有那明少女,今天怎么就多出这么个可怕的男人来。他虽然收了王金宝的钱,但那钱也不是买命钱啊。
“道君,算了吧。”房间里忽然传出个娇俏的女声。
陆晚菀早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拥着被子懒懒道了声。
虽然昨夜她确实想让他们遭老罪,但她已经拿了王金宝送的那些金银发饰,耳坠玉镯和绫罗绸缎,也算是补偿了她的精神损失。
拿人的手短嘛,总不好得寸进尺的,她迷迷糊糊地想着。
三个打手听到了,连忙扶着墙壁,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谢衡皱了下眉,转身进门。
陆晚菀也不管他,自顾自翻了个身,很快睡了过去。
夜凉如水。
不知过了多久,在软榻上打坐的谢衡睁开了眼。
对面的床榻上,面容娇俏的女子阖着眼眸睡得正熟。她呼吸清浅,嘴角微微上扬,脸颊上漾起两个浅浅的酒窝。
谢衡的思绪有些放空,唯一在他脑中盘旋的念头就是:
她就当真对他这么放心?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14. 娶妻 要不要,玩玩?
陆晚菀这一觉睡了个昏天暗地,醒来的时候都还有些云里雾里。
她闭上眼又醒了醒神,再起身的时候看到窗外透亮的霞光落进来,才知道已经是第二天了早晨了。
房间里除了她没有别人。
陆晚菀正要掀开被子,抬起的手蓦地一顿。
床头整整齐齐放着一套她没见过的衣服。
陆晚菀抬手摸了摸,这料子是极好的,比王金宝送她的那些绫罗绸缎都要好。
想也知道是谁拿过来的。
唔......看来昨夜她从王金宝那顺来的东西是用不着了。
她忍不住抿唇笑起来,一双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这头,谢衡坐在楼下,面前的桌上放了一碟糯米凉糕。
等到天大亮了,陆晚菀才从楼上下来。
她的头发只随意挽了下,发间簪了只颤巍巍的金蝶。一件雪白大氅,领口处镶了圈儿狐毛,衬得她愈发面容娇俏。
客栈中不少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去。
陆晚菀察觉到了,却并不怎么在意,只三两步就走到了谢衡面前。
瞧见桌子上糯米凉糕,忽然心思一动。
她在谢衡对面坐下,两眼直勾勾地盯着他。
谢衡面上只是漠然,问道:“怎么了?”
怎么了?
陆晚菀眨了眨眼,突然有些心猿意马。
虽然她穿书前没谈过恋爱,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他这样子,实在很难让人不多想呢。
不过谢衡的脸实在太黑,陆晚菀看了好一会儿,愣是没看出来他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倒是看出他的五官真的是非常俊朗。
想必等他恢复原本的容貌,一定是很哇塞的。
她有不着调地想着,
要不要,玩玩?
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根据她的观察以及多年阅读小说的经验来看,像谢衡这样一根筋的人,要么不喜欢,一旦喜欢上,也许就是不死不休。
只要有这种可能,那这对一个只想玩玩的人来说,风险就有些大了。
能不大么?那可是一不小心就要把自己都搭进去的。
唉,好不容易遇上个让她有想法的,可惜了。
陆晚菀戳着糯米凉糕,叹了口气。
谢衡:“?”
这又是怎么了,她看他的眼神,她这口气叹得怎么好像他是什么负心薄情郎一般。
不过谢衡本身就不是个乐于表达的人,即使很想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却也很少会主动去问。
他见陆晚菀没说话,也就作罢了。
客栈里渐渐热闹起来。
周围客人们谈论的几乎都是今日川神娶妻的事。
陆晚菀随意地一转头,看见外面主街道上,铺子与铺子之间都已经连上了红色的绸缎。
乍一看,整个镇子都被这些绸缎装饰得一片火红,喜气洋洋的。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娶妻呢。
“一个河蛟娶妻,竟然弄这么大阵仗。”陆晚菀咕哝道。
谢衡扫了一眼外面:“那是引仙锦。”
“引仙锦?”陆晚菀禁不住探头望出去,压低了声音问道:“是做什么用的?”
“修真界里曾经用来接引上界仙人降临的。”谢衡说到此处,顿了下,才接着道:“只是许多年不曾有仙人降临凡间,此法也就不曾再被用过了。”
一只河蛟,竟然还用上这种东西了,是真把自己当神仙了啊。
这世界上若是真有神仙,怕不是得怄死。
不过陆晚菀没怎么花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不多时,外面就响起了震天锣鼓声。
她遥遥望去,果然是从王金宝的宅子方向传来的。
不知道那王金宝是认命让自己的女儿嫁给川神,还是重新找了个倒霉鬼来顶替。
这时候方才还坐在客栈里的客人们都已经一窝蜂似的挤了出去。
谢衡不知从哪摸出个长及脚踝的幕篱:“要出去的话把这个戴上。”
陆晚菀如今的样貌即使在修真界也算得上出色,可容貌美丽的前提必须是强大。即使在修真界也有强取豪夺,见色起意,更何况是在凡间。
她现在还是个毫无自保能力的普通人,虽然他会在她身边,但是前天的事已经告诉他,最好还是从根源上防患起来。出去时遮挡住面容,多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陆晚菀接过幕篱,忍不住感叹:“早知道就化了妆再出来了。”
白色的幕篱长及膝盖,陆晚菀戴上后只露出一截裙裾,别说脸,身形都遮挡的严严实实。
谢衡没追问什么她口中的化妆是什么意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跟在她身后出了客栈。
花轿已经抬进了另一头的大街。街道被无数镇民挤得水泄不通,轿子行经之处,长长人龙相随。
陆晚菀拉着谢衡混迹在这些镇民中,跟随人流一同前往沇川渡口。
渡口那儿建了座河神庙,庙不大,但香火鼎盛。
据说这是镇民们特地选的位置,是最靠近沇川河面的最宽阔的一块地方。
不多久,花轿终于止下摇晃,被平稳地搁在河畔。八名轿夫纷纷退开,花轿中的新娘让人牵了出来,伫立在渡口处。
镇长与含老们进庙焚香享告,镇民们鸦雀无声,远处只有川水奔腾,轰轰然作响。
过了大约半盏茶的功夫,水势忽然变得异常猛烈,很快便逼近了渡口。河水哗哗四溅,拍打到圆木桥头的时候,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惊然的撞击声,仿佛要将桥头整个打垮一般。
流川激流,澎湃翻腾,整条河面都在颤。一波一波的河浪,逆着方向躁动起来,与平时的川水泛滥很不相似。水与水相互撞击,激起的漫天水珠变成了雾,薄凉的烟岚,氤湿了每个镇民的衣裳头发。加上突来的风势,教人肤发寒颤,忍不住发起哆嗦。
河面上传来了吼声,一种……并非家禽家畜那种耳熟能详的嘈杂。
那声音越来越近,由河底快速驰来,吼声逼袭,震得众人耳膜刺激难忍,开始有人试图捂住耳朵,来抵抗这样尖锐的声音。
下一刻,沇川河面便乍然轰开,大量水花四溅,喷洒而来的水珠,力道猛烈。
渡口充斥着镇民们凉慌失措的尖叫声,一声响过一声,此起彼落,连绵不休。
陆晚菀出于本能,在看见异常时反应十分迅速地双手捂面抱住头,然而预料中的倾盆水势并未砸下来,反而好似是砸到了某层坚硬外壳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她小心翼翼抬头看了眼。
身前似乎围绕着一层无形的屏障,水珠一砸过来,就被阻挡在外。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手笔。
看来这男人还是有点用的,陆晚菀想着,又抬眸去看渡口的情况。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3-10-3117:02:46~2023-11-0322:37: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牛顿的苹果2瓶;46097640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15. 是仙人! 神仙怎么还和神仙打起来了?……
一身红色嫁衣的新娘此时正站在渡口最靠近河面的地方,只能抬起宽大的双袖,试图去挡住风浪溅起的水花,惹得满头凤冠珠翠乱晃。
就在这时,新娘面前的沇川河中,一条巨大的白龙正腾舞半空,长到看不到头的尾巴没在水底,身躯如蛇般不断蠕动着。
只有镇长和几个镇民在梦里曾有幸看见过的白龙,此刻货真价实地出现在所有镇民们的面前。
众人震憾、畏惧,齐齐跪在沇川河畔,或磕头求饶,或惊惧哭泣。
“新娘子来了……求川老爷息怒……”
“川老爷息怒……别淹没我们家园子……”
“求川神保佑我们沇川镇……”
陆晚菀躲在谢衡给她的结界里,也几乎看得呆住了。
光是一条河蛟就有如此的气势,那真龙又该是什么模样。
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模糊的画面,下一瞬,就被前方沉闷的说话声打断了。
“我的新娘……”那河蛟嘴不动,嗓音由腹腔深处发出,带着一种令人喘不上气的沉闷。
“我的新娘,跳进河里来,我载你回我的龙宫,继续我们的婚宴,来吧——”
陆晚菀实在是觉得憋得慌,不由伸手抚了抚胸口。不过就在她抬手的时候,有一道光芒自她头顶落下包裹住了她整个人。这股子憋闷之感也就很快散去了。
谢衡重新加固了结界,瞧见陆晚菀面色好转,这才收回了手。
那头,河蛟的话甫说完,天空便倏地暗了下来。
镇民们一时惊恐无比,抖抖索索地抬头望去:
“天怎么突然黑了!”
“那、那是什么?”
“是仙人吗?仙人降临我们沇川镇了?”
陆晚菀也抬头望去,只见半空当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巨大的扇子。
是扇子吧?
那扇面上描绘着栩栩如生的百鸟图样,色彩斑斓灿烂,其上还站着一紫一白两个身影。
这是......
“是仙人啊!”
当即就有人朝那扇子的方向拜下。
陆晚菀原本就站在最靠后的位置,头上又戴着幕篱,视线受阻,只隐约看到其中一人手里挽着弓,似乎是要对付那条巨大的河蛟。
她正要将幕篱撩开想看清楚点,忽然被一只修长的手握住了。
掌心触到一片柔软,谢衡蓦地顿了下,“戴好。”
他帮她将幕篱重新整理好,这才接着道:“是陆蓁蓁和陆尧。”
陆晚菀立马放下手乖乖站好。
她可没忘记自己是为什么会来到沇川镇,比起看热闹,她当然更不愿意面对被陆蓁蓁和陆尧找到而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事。
她最怕麻烦。
但这两人前头明明比他们先离开客栈,也不知这会儿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当然她要是知道谢衡的修为有多高,也就不奇怪为什么一片树叶也能比陆蓁蓁和陆尧的幽凰扇飞得还快了。
却说那头,陆尧手中的炽焰弓已经瞄准了河蛟,在陆蓁蓁用定身符将河蛟定住之时,便毫不犹豫地朝河蛟射去。
然那河蛟的反应和修为都不容小觑,定身符很快失去效果化为灰烬。失去牵制后,河蛟便一把将站在渡口的新娘抓在手里,挡在自己的心脏之前。
陆尧这一箭直奔河蛟心脏,几乎是擦着那新娘的脖子飞了过去,而那新娘也不知是吓傻了还是吓晕了,整个人便如一块破布娃娃似的,一动不动。
陆晚菀似乎能看到新娘脖子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线,她倒抽一口凉气,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这该多疼啊。
这时,谢衡终于忍无可忍地低低斥了句:“自不量力。”
这河蛟既已生灵智,修为起码已经到了妖丹期,又岂是一个刚筑基和一个炼气中期的修士能制得住的。
果然,那携带着火焰的箭矢飞入河蛟身体,却并未伤及要害。
它狂怒着仰头嘶吼,咆哮声震天撼地,屋瓦噼噼啪啪,河神庙的一根柱子,甚至被吼到断裂,砖瓦迸碎。
河蛟纵牙咧嘴,看起来毫无耐心和慈心,火眼金睛烧着怒焰:“你们是谁?怎么,这个镇不想要了,是不是?不怕河水暴涨了,是不是?!”
又是一阵瓦裂砖碎声,哗哗剥剥,底下的沇川震起巨浪波涛。
镇民们瞪目结舌,个个惊慌无比,谁也说不出话来。
神仙怎么还能和神仙打起来了?
这么呆愣了片刻,镇民们开始双手合十,跪地求取川神原谅。
立在幽凰扇上的陆尧好不容易稳住身形,见状只是不屑地哼了声:“不过是一条河蛟,也值当你们这样跪拜,愚蠢。”
“河、河蛟?”镇长声音抖得快散了,身子缩在庙柱后,只探出半颗脑袋。
沇川河神……是蛟?
不不不......即使是蛟又怎么样,那也是他们的神,要是没有川神的保佑,他们沇川镇早已不复存在。
陆尧瞧着这些愚昧又固执的凡人,还待再说几句,一个浪头忽然冲着他打过来。
“别跟他们废话了。”陆蓁蓁扯住陆尧,眼疾手快地朝天上扔出了个护盾符,才算是及时撑开护盾挡住了巨浪猛烈的势头。
然而此时川水澎湃,浪头一个接一个,根本没一刻消停。
很快,那护盾就被浪头打得没了形,幽凰扇也摇摇欲坠。
陆尧手里的炽焰弓几次都没射到河蛟要害。
陆蓁蓁不由得有些着急。
她原还想着父亲给自己的高阶符咒应能对付一个小小河妖,这才纵着陆尧,陪他来这沇川镇捉河妖。不曾想这河妖并不是他们以为的小妖,修为也远在他们两个之上。
陆蓁蓁心里一阵后悔,眼见情况不妙,只得一股脑儿将储物袋里的符咒全扔了出去。
霎时一阵的五光十色。
然而这样多的符咒也仅仅只拦住了河蛟几个呼吸的时间,很快她就感觉到一股腥风从身侧袭来。
糟了!
这时一股清正浩淼的灵力忽地从身后袭来,一个眨眼间,那河蛟大张的嘴中便被夹了一根寒气森森的冰柱。
众人定睛望去,只见半空中一个穿着青色道袍的修长人影正持剑,凌空与河蛟对峙。
河蛟想要合上嘴,但还不等它把冰柱咬断,一股剑气便从前而至,一下撞得它往后退了好一段距离。
谢衡落在陆尧和陆蓁蓁面前,冷声斥道:“还不快走。”
话落,又是接连几道剑招,便将河蛟生生逼退了渡口。
陆尧本来还因为逃过一劫觉得侥幸,谢衡这一声夹杂着威压的低呵声落下来,差点让他当场腿一软。
要知道来自越了好几级大能的威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陆尧自小就被家里惯坏了。他如今才十五岁,已经是炼气后期的修为,这样的修炼速度在修真界也算是小有天赋的,家族中谁又敢这么小瞧他。
他气劲一下上来了,梗着脖子就又要用炽焰弓去射那河蛟。
陆蓁蓁急忙拉住他:“阿尧,我们先走。”
16. 不要脸的东西 “难道你不行吗?”……
陆蓁蓁想起来,眼前这满面焦黑的男人,她分明在敦宁镇的客栈见到过。
那时她并没感觉到他身上有修为,但方才只看这人刚刚挥出的剑中蕴含的强大灵力威压,就知道此人修为定然不低于金丹期。
尽管不知他为何要掩盖修为,又为何出现在这里,陆蓁蓁却也知道他和那河蛟一样,是他们惹不起的人物。
因此她只是深深看了谢衡一眼,就拉住一脸不服气的陆尧,控制着幽凰扇落到了远离渡口的地方。
而此时沇川镇的镇民们都已经傻了眼了。
这又是来的哪路神仙?
这一个又一个的,到底是要对沇川镇做什么?
他们惊恐又畏惧地望着谢衡,只觉得这个人瞧上去比方才那两个仙人厉害许多,也似乎、似乎比川神还要厉害上一些。
再看另一头,河蛟被谢衡携带着狷狂灵力的剑气刺伤,猛然发怒,丢下爪子上的新娘,狂怒着仰头嘶吼。
那一身沉重嫁衣的瘦弱新娘从河蛟爪子里落下时早已头昏眼花,根本没注意到自己马上就要砸到地面上。忽然有一个力道将她托起,然后她就被这股力道带着进到了没有水雾的干燥地方。
她脖子上被炽焰箭划开的伤口灼热无比,灼热之后又变成刺骨的阴寒,这种阴寒深入骨髓,好似要将她整个人都冻成冰块一样。
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问了她一句:“你怎么样?”
她用力睁开一条眼缝,就见面前一个白色幕篱遮挡住了全身的女子,正半跪在她身旁。
陆晚菀动作轻柔地扶住倒霉新娘的上半身,让她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把手中的药粉一点点敷在她脖子的伤口上。
新娘穿着并不合身的红色嫁衣,脸颊上几颗淡淡雀斑,身材细细瘦瘦的,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分明还只是个小丫头。
陆晚菀不用多问,就知道她必然不是那位王家大小姐。
这王金宝可真行,就他自己的女儿是个宝,别人的女儿都是草是吧?竟然还对个小女孩下手。
“你可真是个倒霉鬼,”陆晚菀说着,停下了上药的动作,朝不远处正走过来的两个人看了眼,“我这金创药对那弓箭造成的伤口可能没什么效果,不过我会帮你拿到药的,忍一忍。”
这时候从幽凰扇上跳下来的陆蓁蓁和陆尧也发现了陆晚菀。
要想不发现都难,这里是渡口附近唯一一块没有被水打湿的地方。
一身红色嫁衣的新娘躺在这里,加上水珠时不时地打到结界上,发出“砰砰”的声响。
周围的镇民见到结界发出的微光,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这里。
镇民们不知道这是什么,陆蓁蓁和陆尧却是知道的。
而此刻有能力在这地方布下结界的,也就只有方才那个人了。
二人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心照不宣地往结界的方向过来。
陆尧走得快一些,在靠近结界的地方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地看着结界中的两人,命令道:“让我们进来。”
陆晚菀依旧半跪在原地,白色的幕篱被风吹得轻轻飘动,和雪白大氅连成一片,根本看不清身形和容貌。
幕篱下,她的视线也落在陆尧身上:“你先把你身上疗伤的丹药给我。”
陆尧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提这个要求,当即神色一变:“你要丹药来做什么?”
“你自己干了什么事自己不清楚吗?”陆晚菀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嘲讽,她朝陆尧伸出手:“能治你那弓箭造成的伤口的丹药,拿来。”
陆尧看不到幕篱下陆晚菀的表情,只是挑了挑眉,目光轻蔑地从福佑身上掠过:“这可是灵丹,你要我就给吗?这些蠢笨的凡人,谁叫他们要把那河蛟当成什么河神,死了也是她应得的。”
陆晚菀忽然觉得自己的拳头有点痒,她动了动指尖,但很快被一个细弱的力道握住了手。
陆晚菀安抚地轻轻拍了拍靠着她的小丫头,仰头又对上陆尧:“哟,你也知道她只是一个凡人啊。一个修士连一只小小的河蛟都对付不了,还对着一个凡人放箭,也亏你做得出来,修仙修得人都不如。我看你啊,全身上下也只有一张嘴还管点用,不要脸的东西。”
陆尧一愣,不可置信一般看向陆晚菀,咬牙切齿道:“你!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一个凡人竟敢这样骂他!谁给她的胆子!
陆晚菀挑眉笑了声,幕篱上的白纱跟着随风飘动,露出一点白皙的下巴。
她确实没本事,但她现在可是抱着谢衡这个金大腿呢。
她刚才可没漏看陆蓁蓁和陆尧躲在谢衡身后,灰溜溜地逃开的模样。
“你是什么东西,你让我说我就说吗?”陆晚菀毫不畏惧地盯了眼陆尧,眼角余光看到陆蓁蓁终于也过来了,嘴角不由翘了翘:“你有本事就打破结界进来,没本事就别在那里乱吠。”
周围的镇民们不知是谁没忍住笑了声。
陆尧面色瞬间涨得通红,察觉到越来越多的视线落到他身上,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时候陆蓁蓁可算是走过来了,见状蹙了蹙眉头,一手压住陆尧肩膀,拦住了陆尧要打破结界的动作。
“好了阿尧,别吵架。”她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药瓶,往陆晚菀的方向送了送:“这是清虚丹,可以祛除炽焰箭带到体内的寒气。”
啧啧啧……果然是朵白莲花。
要不是之前她在客栈里遇见过陆蓁蓁和陆尧二人,恐怕还真要以为陆蓁蓁个心地善良,天真无邪,人畜无害的好人呢。
可惜啊,如果真是个好人,又怎么会想出找自己妹妹来替嫁这种主意。
陆晚菀接过丹药,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耶”。
“姐!她——”陆尧还是火大得很,他实在不明白陆蓁蓁为什么要把丹药给她们,不过是两个凡人,救来又有何用,况且戴着幕篱那个女子实在让他厌恶。
陆蓁蓁打断陆尧:“这事确实是我们没做好。”
陆尧咬了咬牙,深吸一口气压住火气,对着陆晚菀咬牙切齿道:“现在可以让我们进来了吧。”
“咦,我什么时候说了让你们进来了。”她将清虚丹喂给几乎奄奄一息的小丫头,嘲讽道:“你不是修士吗?你不能自己布个结界吗,怎么还需要进结界来躲水,难道你——”
她说到这里顿了下,转过头目光从陆尧的头一直扫到脚,这才似笑非笑地接着说下去:“难道你不行吗?”
陆尧闻言,一瞬间脸色青紫一片,就在他差点要跳起来打人的时候,感觉到袖子被一个力道轻轻地扯了下。
“姑娘别生气,我替我弟弟向你道个不是,他心眼直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陆蓁蓁面带笑意,“我们姐弟确实学艺不精,姑娘可否让我们进来暂避一下。”
“姐!”陆尧这会儿十分窝火,可惜被陆蓁蓁压制着不好发作,只得凶狠地瞪了陆晚菀一眼:“罢了,懒得跟这种人计较。”
陆晚菀嗤笑一声,只当自己没听见没看见,反正被瞪一瞪也不会怎么样。
至于拿了药就让这两人进结界这种事……
她又不是个傻子。
陆晚菀双手一摊,状似无奈同陆蓁蓁道:“你们也知道这结界是那位道君设下的,我只是个凡人,什么也不会的,怎么能打得开这个结界让你们进来呢。”
陆尧额头上青筋都出来了:“你——”
陆蓁蓁打断陆尧的话,道:“既如此,我们也不为难姑娘。只是姑娘可否告诉我,那位道君是何人,姑娘你又是何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他是谁你自己问他去,至于我,”陆晚菀拢了拢随风飘舞的长纱,头也不回:“你管我,我就是不想露面。”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劲风。
陆晚菀只觉得这风来得甚是怪异,下一瞬眼前一亮,面前的幕篱就被吹开了。
风吹起陆晚菀的长发,一张明艳娇俏的脸就这样出现在陆蓁蓁和陆尧的视线中。
陆尧一时没反应过来,短暂的愣了下后,落下的幕篱已经重新挡住了视线。
还是陆蓁蓁先醒过神来,目光紧紧盯住面前的人,迟疑道:“菀菀?”
17. 我是废物 靠!难道她是个……
陆晚菀先是愣了下,她能感觉到这阵风来得诡异,但更奇怪的是,她似乎能感知到这瞬息之间,引起风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流动。
而流动的源头——
陆晚菀不着痕迹地看了眼陆蓁蓁的手。方才幕篱被吹起的瞬间,她眼角余光似乎瞥见陆蓁蓁做了个奇怪的手势。
但如果是陆蓁蓁做的手脚,理应穿不透这层结界才对,除非……
除非结界的防御功能减弱了。
另一边,陆蓁蓁话音落下,陆尧才反应过来,他恨不得自己的视线能够穿透幕篱将方才那张一闪而过的脸看个仔细。
陆菀菀虽说是他们同父异母的妹妹,却自小被扔在天穹洲的穷山村里养着,她没见过陆家人,陆蓁蓁和陆尧自然也没见过她。
他们在陆晚菀从小长大的那个山村里遍寻不着她,又从村民口中得知她一个人离开了村子以后,那找人的画像还是陆鸿晟着人送过来的。
陆蓁蓁没想到竟然在这里看到了陆晚菀,她脑中思绪翻滚,立刻上前几步:“菀菀,是你吗?我和阿尧找了你好久,父亲也一直很担心你,每每想到你一个人在外面受苦,我们就担心得不得了。”
她说完后,眼睛里竟还漫上了些雾气:“现在总算找到你,实在是太好了。”
陆晚菀看完了陆蓁蓁从疑惑到激动再到悲伤的一系列表演,心里暗啐一声“晦气”。
他们要是真担心陆菀菀,怎么可能将人扔在外面十七年不闻不问,又在即将要跟南宫钰结亲的当口把她找回去。
怎么,她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陆晚菀并不搭理陆蓁蓁,也没否认自己是陆菀菀,就算否认了,大概率没什么用。反正她还有个金大腿呢,打起来那么厉害,带着她跑路总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陆菀菀!”陆尧见她这样的态度,火都要从头顶冒出来了,他就要伸手去扒拉她,却被结界阻挡在外。
正在此时,河蛟突然仰天怒吼,它的声波威力太大,震得许多人站立不稳。
陆晚菀抬头望去,原来是那河蛟被谢衡一剑刺中了身体。
而地上这些人类在它看来都是蝼蚁,现在它竟然被一个蝼蚁打伤,自然非常愤怒。
果然下一刻,那河蛟张大了嘴,忽然从嘴里喷出了大片火焰。
陆晚菀察觉到情况不妙,几乎是扯着嗓子冲还愣在渡口的镇民们大喊了一声:“跑!”
渡口的镇民在之前谢衡与河蛟对战时就已经跑了大半,剩下的一小部分,也在陆晚菀的一声大吼之后迅速离开了渡口。
这边陆尧还想再动手,陆蓁蓁一把扯住他:“先走,这里太危险了。”
就在陆蓁蓁和陆尧离开后的下一瞬,无数火焰犹如漫天流星一般落下来,噼里啪啦砸到了结界上。
火焰不断落下,落到陆晚菀身边时被结界挡住,结界无形,只有在被火焰砸中的时候,会浮现出一朵冰蓝色的雪花,流光溢彩,煞是夺目。
但这样紧密的攻击,这结界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
陆晚菀当机立断,拖着还在昏迷中的倒霉小丫头,在火焰间断的空档,赶紧跑到了河神庙的另一侧,找了个能隔绝火星子的地方。
这一跑她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手里还拖着个人,累得弯腰直喘气。还没等她把小丫头安顿好,胳膊就忽然被人拉住了。
陆晚菀用力甩脱陆尧的手,仍是先将小丫头靠墙扶好,才直起腰去看陆尧。
虽然隔着一层面纱,她目光中的锐意也分毫不减:“你做什么动手动脚的,我跟你很熟吗?”
陆尧本来就被她气得脸红脖子粗,当下沉下脸,又去拉她的手臂:“你不要捣乱,随我们回去。”
陆尧看样子想要来真格的,他虽然修为不高,但对付她这个一点修为都没有的人问题倒是不大,况且他身后还有个陆蓁蓁正牢牢盯住她。
陆晚菀立刻后退一步,手腕翻转间摸到了藏在袖口的匕首。
但一把匕首能对付得了陆尧和陆蓁蓁吗?
她没有把握,只得扯开嗓子喊了声:“谢衡!”
几乎是她开口的下一瞬,一排冰锥忽地从天而降,拦住了陆尧伸向陆晚菀的手。
陆晚菀刚刚站稳,眼前就挡住了一个青色背影。
谢衡极自然地护在陆晚菀前面,剑光一闪,细长锋利的长剑直指陆尧的喉咙。
此刻那些被河蛟和谢衡的打斗震慑了心神的镇民们也大多回了神,看到谢衡直接拿剑指着陆尧,齐齐在心底倒抽口冷气。
完了完了,那边还没打完,这里又打起来了。他们沇川镇怕不会毁在这几个仙人手里吧?
陆尧见状也顿时怒上心头,瞪着眼睛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敢!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要是伤了我,以后就别想在苍梧洲混了!”
谢衡面上带上了点不悦:“想死?”
声音不大,却瞬间让一旁的陆蓁蓁找回了神志。
“道君且慢。”她拉开陆尧,脸上露出个还算柔和的笑:“小弟性子耿直,道君莫往心里去。”
陆蓁蓁又指了指躲在谢衡身后,只露出一点白色幕篱的陆晚菀:“菀菀是我的妹妹,性子大,前些日子闹脾气离家出走,我们已经找了她好些日子了。今天好不容易在这里遇到,菀菀又不肯跟我们回家。阿尧也是担心菀菀一个人在外面吃苦,心里太着急,所以口气差了点。”
“他可不只是口气差,他是想打我呢。”陆晚菀从谢衡身后探出个脑袋,煽风点火道:“要不是道君来得快,我一个凡人怕不是就要被这个厉害得不行的修士给打死了。”
陆蓁蓁听她这样说,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心下难免有些焦急。
陆家和南宫家的婚事近在眼前,若是今天不把陆菀菀带回去,父亲为了给南宫家一个交待,一定会让自己嫁过去。南宫钰那个人,她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但陆菀菀不一样。
一个从小在天穹洲的山村里长大,毫无修炼天赋的废物,她能嫁到南宫家那可她天大的福分。
这陆菀菀不感谢她,怎么还这般不懂事。
陆蓁蓁捏了捏指尖,心底忍不住生出些委屈来,立时对陆晚菀的不识时务生出些怒意。
没有人说话,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不过也没有冷太久。
谢衡方才察觉到陆尧靠近陆晚菀的时候,挥剑召出一大片水花,落到河蛟身上时瞬间结了冰,将河蛟困住。他自己则立刻收剑,回来救陆晚菀。
河蛟毕竟修为不低,困得住它一时,却困不住太长时间。很快,冰层在它的挣扎下迅速裂出细纹,“砰”的一声破碎了。
一众人仰头看去,就见那巨大河蛟似乎很快就要脱困。
陆晚菀也侧眸看了眼,忽然对谢衡道:“道君修为受损太多,如今以一己之力对抗河蛟,难免被动。若是有人能牵制住河蛟的行动,让道君可以放开手脚攻击河蛟命门,肯定就能一击拿下了吧。”
谢衡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她说的很对,这河蛟若是落在几日前的他手里,恐怕撑不住他的一剑。可眼下他修为几乎掉到了金丹期,且那日剩余的天雷残力仍在他经脉当中游走,每挥一下剑,经脉都被牵动得几乎要撕裂一般。
不过即使没人能牵制河蛟,想要拿下它,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而陆晚菀说完,视线就落到了陆蓁蓁脸上:“我呢,是个什么也不会的废物,但我瞧着姐姐的修为倒是比我和我们这不成器的弟弟强一些呢。不如姐姐就帮帮忙牵制一下河蛟,想必姐姐和道君配合之下,这河蛟很快就能被拿下了。”
废物?
她说自己废物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件多让人自豪的事。
谢衡无奈地垂眸看他一眼,最终也没说什么,任由她胡说八道。
她是为了他才跟别人吵架的,他又有什么立场去阻止她。
而陆蓁蓁听到这话,身体都晃了下:“你......”
她如今才刚筑基的修为,方才一急之下把身上所有的符都扔了出去,也没见对河蛟造成什么伤害,眼下要让她再去牵制那河蛟,岂不是自寻死路。
“陆菀菀你是不是有病!”陆尧这时候又冲上来了,却在谢衡望过来的冰冷眼神中止住了脚步。
陆晚菀“切”了一声:“我让你去了吗?你这么气急败坏的做什么?”
谢衡对此不置一词,时间紧迫,他握住陆晚菀的胳膊道:“小心,站在这里不要动。”
此刻河蛟已经彻底挣脱束缚,河蛟被激怒,咆哮着朝谢衡冲来。
他重新给陆晚菀设了结界,又加固了好几层,随后踏空而起,直接迎着河蛟的面门而去。一剑出,隐隐有龙吟声缭绕。
陆尧看谢衡不闪不避,竟然直接冲着河蛟而去,面色阴沉得仿佛要低出水来:“真是个疯子。”
“自己怕死,还好意思说别人,”陆晚菀翻了个白眼,“废物!”
陆尧几乎目眦欲裂:“陆菀菀!”
光会狗吠,半点咬不到人,啧啧。
陆晚菀隔着谢衡重新给她设置的牢固结界,一点都不担心陆尧能对她怎么样。
但其实对陆晚菀来说,她可以抱别人的大腿,可以仗着谢衡狐假虎威,但事关自己性命,当然还是只有自己最可靠。她不可能永远待在谢衡给她设置的结界里。
可惜她灵根太杂,从来没有修炼过,也压根不懂怎么修炼。
要是她也能控制这些就好了。
这么想着,陆晚菀手指微微一动,下意识学了学方才看到的陆蓁蓁的手势。
下一瞬,身边的气流忽然绕着她的手指转了个圈儿。
陆晚菀还以为是错觉,她低头看去,就见自己的衣袖已经被一缕微风轻轻拂起。
这是?
她心有所感,指尖微微动弹,周围的灵气渐渐凝聚,一丝一缕,很快就拧成了一条麻绳一般的气流。
靠!
看一眼就会,难道她是个万年一遇的修真天才?!?
九重天雷 劈了没两下,然……
陆晚菀试图控制这条由灵气拧成的麻绳,但她才小小打了个旋,那股细风就消散了。
这就没了?
时灵时不灵的,让人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不过陆晚菀倒也并觉得不失望,兴许方才只是自己的错觉罢了。毕竟原文中的陆菀菀本来也只是个毫无修炼天赋的普通人,凭什么她一来就成了个修真天才,那修真天才也太好当了点吧。
陆晚菀又去看谢衡,一抬头,恰好瞧见河蛟一只爪子朝谢衡拍了过去。河蛟这一拍,也恰使它的命门暴露在谢衡眼前。
谢衡不闪不避,御风执剑而上,看样子是打算硬扛过河蛟的攻击,来换取绝好的攻击机会。
陆晚菀心中骤然一紧,根本来不及细想,本能地想去阻止河蛟的动作。
就在这时,那河蛟竟也仿佛被什么东西拦了一下,一击未成,反而被谢衡狠狠刺中了命门。
“吼——”
骤然响彻天际的沉雷般的咆哮,震倒好些棵巨木,湖面上波澜骤起,水浪瞬间窜至半空高。
谢衡自然也感觉到了刚才那阵灵力波动,这是有人在帮他牵制河蛟。
是谁?
谢衡尚不及思考,双眼猩红的河蛟便开始冲着他的方向喷射熊熊烈火。
然而方才这一剑已经刺中了它的要害,尽管再愤怒,速度和力量都逐渐变弱,最后,河蛟绝望不甘地嘶吼一声,轰然倒在了渡口。
沉重的身躯落地,震起漫天飞尘。
躲起来的镇民们已经傻了眼了。
他们的川神老爷被......被打死了?
镇民们一边颤抖着全身,为镇子将来可能遭遇到的天罚担心不已,一边又控制不住地偷眼去瞧那站在渡口的人。
一身青色道袍的笔直人影,手执长剑站在巨大的河蛟身旁,身上磅礴的灵气将一切阻挡在外,天地独行。
再看他身后,沇川河水不因川神的遭噬而浊乱,反倒逐渐平静下来。奔腾的水势歇止不少,轰隆隆的激流声也不再吓人。
难道这河蛟真的不是河神,而是河妖?
被镇民推出来,不得不代表发方的老镇长,手抖、脚抖、浑身骨头无一不抖。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得天空中猛地响起轰隆一声雷。
镇民们都有些立不住了,只觉得心惊肉跳。
谢衡抬头扫了眼,不由微微拧了眉心。
下一瞬,他人就出现了在陆晚菀身旁。
“是渡劫天雷,结界到时候会消失,”谢衡垂眸看着她,沉声道:“你不能跟我一起。”
这是上回那个突如其来还只渡了一半的雷劫,他没有想到,这剩下的另一半也会来得这么莫名其妙。
陆晚菀听了,还沉浸在“哇!刚才是弄的吧!”的震惊中的心神立刻抽离了出来。
她当即就要拖着才睁开眼睛的小新娘离开这个地方。
拜托!她自个儿几斤几两还是拎得清的。
天雷?就算是地雷,她这血肉之躯都扛不住那么一小个。
谢衡愣了下,似乎没想到她会走得这么干脆,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只是平静地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到底只是萍水相逢,这世上本来也没有谁能陪着谁一直走下去。
这念头刚从谢衡脑中闪过,就见陆晚菀突然回过了头,问他道:“你不会死吧?”
谢衡沉默了下,缓缓摇头:“不会。”
不会就好。
好不容易抱了个大腿,要是这么没了,多可惜。
陆晚菀“哦”了声:“那我走了,等你渡完劫记得来找我。”
说完,她便又转回了头,脚步甚至比方才还要快上一些。
这么几句话的功夫,云层很快就已经变厚变黑,好像重得要压下来似的。
蓦地,一道银色的闪电“咔嚓”一声划破了天空,像一条银龙般将天地照得异常明亮,刹那间又消失在天际。紧接着,雷滚滚而来,“轰隆隆”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
谢衡压下脑中纷乱思绪,当即调动体内灵力,转身飞到了渡口。
这个雷劫实在是来得太诡异,此时也没有人能给他护法,能不能渡过去,他自己其实也无法肯定。
震耳欲聋的霹雷落下来,闪电像雪白的利剑,挥舞在黑压压的天空,又似一条猛烈抽甩的藤鞭,只一划落,空便仿佛被撕裂出一条条光痕,好似一头巨兽咧开着血盆大口,正欲吞噬万物。
镇民们吓得两股战战,腿一软纷纷跪倒在地上。
“这般动静,镇子不会炸了吧?”
“他杀了川神,这是天罚啊,是天罚啊!”
“完了完了,我们今天都要死在这里了......”
一片呜呼哀哉中,惟有沇川镇长还算是有点见识的,他虽然同样焦灼,害怕那雷会把沇川镇和他们一起给劈了,还是颤颤巍巍地道:“不......不是天罚,兴许是那位仙人要渡劫了。”
人心惶惶的同时,沉寂的云层再度吐出一片耀眼到惨烈的火光,炸雷响起,在半空中久久回荡。
待雷声稍歇,又一道细长的锯齿形的电光在空中的更低处,犹如利剑般直插而下,它的前端并没有隐没在浓黑的云层中,而是变成恐怖闪灼的电火花,迅速朝地面的方向直直落下,一下便劈到了渡口那道人影上。
渡口的木栈瞬间被劈了个粉碎,化作一地焦黑,只剩一道依旧笔挺的身影,携着那巨大的河蛟漂浮在半空。
这么厉害的雷,那人竟然还没事。这就是那位仙长身份最好的证明了。
镇长当下只觉得喉头发紧,双腿一软便跪倒在了地上,吼得那叫一个真心实意:“是仙人,是仙人啊!”
一时之间,除了那恐怖的闷雷声,就余下镇民们不知是因害怕还是激动而响起的一阵阵抽泣声。
此时的陆蓁蓁和陆尧同样脸色凝重。
别人只当那人是仙长,他们却知道这天雷非同一般。若不是大乘期的修真大能,是不可能引来如此声势浩大的雷劫的。
“这莫非就是九重天雷?”陆蓁蓁忧心忡忡,喃喃道:“他到底是何方神圣?”
整个苍梧洲,能引来九重天雷的人屈指可数,这人究竟是谁?
陆菀菀又是怎么和这样厉害的人攀上关系的?
“九重天雷的威压之重,是能够将渡劫期的修士劈到修为倒退,甚至把大乘期的修士劈死的,”陆尧冷哼了声,“若真是九重天雷,方才也只是第一道,后面还有足足八十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呢?”
说不准雷没劈完,那人就被劈死劈残了,他们又还有什么好忌惮的。
另一边,被陆晚菀拖来拉去的小丫头被炸裂般的雷声一吓,猛得站直腿跳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噙了两泡眼泪躲到了陆晚菀身后:“这个雷怎么这么吓人,是要来劈死我的吗?”
陆晚菀:“……”
瞧这活蹦乱跳的,看来那个什么清虚丹的药效十分不错。
不过陆晚菀也没见过这样的动静,她捡到谢衡的时候,那天上也就是象征性地劈了两下雷,然后人就掉下来了,白白让她捡了个大便宜。
唔……这么想的话,还真是挺巧的,怎么就恰好落到她面前了呢?
陆鸿晟 fuck you……
到底是凑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造成的,都不是陆晚菀这会儿能猜得出来的。
她只能轻轻地拍了下小丫头的手背,声音有点虚地安抚了一句:“不是劈你,应该没事的。”
眼见渡口那边第一道雷已经过去,很快第二道粗壮非常,挟裹着蓝紫色电光的雷又落了下来。
一团狂风与雷光交错间,川河水都倒灌上了天。
耀眼的闪电的蓝光急骤驰过,巨雷随之轰响,震得人心收紧,大地震动。
所有人都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看向雷电落下来的地方。
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
直看得人心头发颤。
就在这时,天空另一头忽然隐约传来一阵马儿嘶鸣声。与轰鸣的雷声相比,这样的遥远的声音显得微弱不可闻。
陆晚菀似有所觉般转头,却见天空中,两匹头顶长角的四翼天马脚踏白雾,自云层中奔腾而来。
这是马?是独角兽吧?是吧?是吧!
陆晚菀简直要惊呆了。
这个世界里竟然还有这么二次元的生物,也太梦幻了吧!
“那是什么?!?”跟陆晚菀同样没见识的小丫头也注意到了那两匹像独角兽一样长着翅膀的白马。
她从小就在山里喂马放羊,直到昨天被后娘卖到王家,也从不曾见过这样漂亮的马儿,一时看得几乎呆住了,就连震天的雷声也不觉得那么害怕了。
不过陆晚菀哪里答得上来呢。她管它们叫独角兽,谁知道人家是不是管它们叫大角马啊。
也亏得此时镇民们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边的电闪雷鸣上,不然这样子的出场方式少不得又引来一阵惊叹惊吓。
陆晚菀远远看着那马车缓缓降落在了一个并不起眼的角落,刚停稳,就有个绿衣丫鬟轻手轻脚地扶着一位妇人下了车。
那妇人一身织花锦缎,手臂上挽着薄纱,姿态雍容华贵。跟在她身后下车的,则是一个身着锦衣,气度庄严的中年男子。
二人站定,抬头打量了一眼渡口的情形,很快就移开视线,对着不远处正朝他们过去的陆蓁蓁和陆尧露出了笑容。
陆晚菀眯了眯眼,猜到了二人的身份。
能同陆蓁蓁和陆尧这般亲近的人,也只有陆鸿晟和他的正头大夫人翟碧菡,也就是她这具身体的亲爹和后妈。
她实在是没想到,这陆鸿晟夫妇竟会亲自来逮她。
不过念头一转,想到南宫家的这桩婚事对陆家的意义,陆晚菀又觉得没那么惊讶了。
毕竟陆鸿晟这样的为人,呵!
那头陆鸿晟夫妇起先也似乎是对沇川镇这天雷感到诧异,在和陆蓁蓁陆尧二人说了几句话,四人的目光便一齐落到了陆晚菀的方向。
陆晚菀只有一双眼睛,自然是不能同时和四人对视的,所以她只是朝几人抬起手,远远地竖起了中指。
一家四口齐上阵。
fuckyou!
陆晚菀自有一套对付人的手段,比如随身香囊里揣得满满当当的迷/药,比如藏在袖口里那把锋利的匕首,又比如她精湛的化妆技术和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能力。
这也是她敢一个人从村子里跑出来的原因。
但说实话,刚开始她也并没觉得自己真的能跑掉,毕竟自己的这具身体和陆鸿晟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加之陆鸿晟的为人,谁知道他有没有在她身上下什么类似追踪之类的法术。
而陆晚菀之所以非得这么折腾一次,也是想试试看,书中的剧情是否一定会被触发,还是剧情可以被改变。
经过这几日,显然剧情对她的行为并没有任何限制,也没有出现任何疑似小说中系统的存在,勒令她必须遵循剧情。
而眼前陆鸿晟夫妇的到来,则充分说明她身上确实存在可以被追踪的某种东西,或许是血脉感应,又或许是某种符咒,并且只有陆鸿晟才能感应到,否则他们也不可能如此准确地找到沇川镇来。
毕竟陆蓁蓁和陆尧也是在几刻前才发现她,而从苍梧洲到这天穹洲却并不是一夕之间可以到达的。
因此陆晚菀比完中指后,就很淡定地站着,看陆鸿晟一家四口向她走来,并没有要逃跑的意思。
她是个很会审时度势的人。
她可以跑,但陆鸿晟能找到她,跑了也是白跑,而自己的那些手段用来对付几个普通凡人可以,用来对陆鸿晟这一家四口以及那些个魁梧的侍从,却不见得能起效果。
最重要的,她那个捡来的特别好用的打手,眼下自身难保,根本派不上一点用场。
陆晚菀想到这里,下意识地转回头又去看那边满天的雷光。
唉,好不容易训化的。
陆晚菀只转头看了眼的功夫,陆鸿晟就已经到了她面前。
他用他那双虽有些浑浊,但闪烁着锐利的精光的眼睛,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番,最终露出了点满意的神色。
“不是让你好生待在村子里等人来接吗?瞎跑什么!”
陆晚菀听着陆鸿晟的指责,内心毫无波动。
毕竟你总不能指望一个狗东西说人话。
“好了,现在这不是没事吗。”跟在陆鸿晟身后的翟碧菡捏着帕子擦了擦眼角,劝说道:“菀菀还小,任性一点,闹点脾气而已,也值当你这么发火。”
陆晚菀只觉得好笑。
这对夫妻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她还一句话没说呢,就给她罪名全安好了。
“菀菀别害怕,你父亲也是担心你,口气才急了点。”翟碧菡皱着精心描过的细眉,看向陆晚菀,眼眶湿润:“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能一个人乱跑呢,外面这么多坏人,你要是出了事,让你父亲,让我们可怎么办。”
她说着话,一边握住陆晚菀的手。乍一看,还真有几分给白雪公主送苹果的后妈味道。
陆晚菀背上直起鸡皮疙瘩,她猛地抽开手,后背一松索性靠在墙上,饶有兴致地看这二人唱双簧。
见陆晚菀这般吊儿郎当,流里流气的懒散姿态,陆鸿晟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板着张老脸,重重地哼了声:“怎么不说话?哑巴了吗?”
跟在陆鸿晟身后的陆尧见状,抬了抬下巴,神色鄙夷:“父亲母亲,你们是不知道。她可了不得了,还让人要杀了我,你们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她。”
陆鸿晟闻言,目光霎时凌厉起来:“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莫不是在外面玩野了,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我可告诉你,我不管你以前怎么样,回了陆家你若再这般乱来,我定不会轻饶你。”
就凭陆尧这一面之辞,就给她定了罪了,果然啊,原文中的陆菀菀会做出那些不长脑子的事来。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嘛。
陆晚菀蓦地笑了声,目光从陆尧看到陆蓁蓁又看到翟碧菡,最后落到陆鸿晟脸上:“怎么个不轻饶法?”
“打死我吗?”她掀了掀眼皮,直视着陆鸿晟的眼睛:“哦,你不敢。不然陆家和南宫家的婚事怎么办,或者你愿意把陆蓁蓁嫁给南宫钰。”
陆鸿晟原本升起来的怒气被她一句“陆家和南宫家的婚事怎么办”给硬生生压了下去。
这事他并没有跟她提起过,她是怎么知道的?
陆鸿晟不动声色地看向陆蓁蓁和陆尧,见二人齐齐摇头,只得沉下脸呵斥道:“胡说八道什么,你老老实实跟我回家,再让我听到不该说的话,我打断你的腿!”
话落,就要伸手去拉陆晚菀。
陆晚菀本来想侧身躲一下,这时忽然从旁边蹿出个艳红色的瘦弱人影,颤颤巍巍挡在了她面前:“你、你、你们要干什么?不、不许、打、打人。”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不更后天更哦
第20章 “她身上有我的气息。” ……
虽然是质问的话,配上泛红的眼圈儿,抖得连不成一句话的声音,实在听不出一点点气势来。
陆晚菀在后面忍不住笑,她都害怕这小丫头再抖下去全身骨头都抖散架了。
“哪来的丫头片子,”陆鸿晟嫌弃地直皱眉,“走开!”
陆鸿晟虽然修炼的天赋不高,但好歹也是被灵石喂出了金丹期的修为,这一声带着威压的呵斥,几乎要把人直接弹出去。
陆晚菀一把拉住脸色泛白的小丫头,等她站稳了,才抬头对上陆鸿晟:“要我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我有条件。”
陆鸿晟瞬间脸色铁青:“你还敢跟我谈条件!”
陆晚菀揉了下耳朵,有恃无恐地:“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行不行就一句话,别在这浪费时间乱吼吼,吵得我脑仁疼。”
这可真不是她矫情,主要那边天雷噼里叭啦震响个不停,这里还有狗东西直吠,前后夹击,她脑子里都快有回音了。
眼看陆鸿晟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一旁的翟碧菡赶紧上前一步拍了拍陆鸿晟的手:“菀菀有什么条件,咱们回去慢慢商量就是了,都是自家孩子,总不会太过分的,你发这么大的火做什么。”
说完,又转头朝陆晚菀笑了笑:“菀菀,我们不会害你的,那南宫家有钱有势,南宫公子也是个知情识趣的,你嫁过去总不会委屈了你的。你要是有什么条件,等回家了我们再慢慢谈好吗?”
陆晚菀看着翟碧菡面上的笑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左右今天这陆鸿晟是不可能让她离开的,既然如此,她也懒得再折腾。
况且她也挺好奇,这剧情究竟是怎么发展,才会让陆家在如此的重视之下,还将与穆云辞的婚约拱手相让给了原主。
至于男主穆云辞那边,她当然不稀罕当他和女主之间的夹心饼干。左右也不用走剧情,等她摆脱陆家这一家子,后面只要自己不作死,凌霄宗又有谢衡在,日子不就逍遥又自在了?
现在只希望谢衡不要给雷劈死了。
陆鸿晟见陆晚菀点了头,脸色也不青了,只甩了甩衣袖,示意一大家子人跟上。
陆晚菀拍了拍挡在她身前小丫头的肩膀,等她犹豫着退开了,这才不紧不慢跟在后头。到了马车旁近距离看到独角兽,一下仅剩的一点不甘心也没有了。
独角兽哎!
长着翅膀的独角兽哎!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陆晚菀的热切目光,两只温驯乖顺的独角兽踱了踱步,缓缓靠近她身边,亲热地低下头打了个响鼻,随即蹭了蹭她的手。
陆晚菀没穿书前就特别喜欢小动物,也特别招小动物的喜欢,可惜本身没精力又没财力,也只能看着眼馋。眼下这两只独角兽简直是长到了她的心巴上,让她欲罢不能。
她正狠狠rua着那两只独角兽,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袖口。一回头,瞧见方才挡在她身前瘦弱的小丫头正噙着未干的泪水看着她。
陆晚菀沉吟了下,问道:“你想跟我走?”
小丫头红着眼圈儿,却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爹爹说过,救命之恩,当......当......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
这句话倒还挺耳熟。
陆晚菀笑了声,想起自己拿捏谢衡的那一套,觉得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
自己现在要回陆家,不管日后嫁到南宫家也好,去到凌霄宗也好,身边有个能说话逗乐的人也不错。
她沉吟了下,问小丫头道:“可你要是跟我走了,你爹娘怎么办呢?”
小丫头本来只是噙着泪,听到这句话,眼泪珠子刷刷往下掉:“爹爹他死了,二娘有弟弟,不要我。”
陆晚菀还没说话,这时陆尧忽地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不耐烦道:“陆晚菀你有完没完,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家里捡。”
“我跟你说话了吗?”陆晚菀回头瞪了他一眼:“有你这么对姐姐说话的吗?我看父亲母亲平日对你也是太过宠溺了,家里人也就罢了,日后在外行走,难道也这么不知分寸吗?”
陆尧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主要也是陆晚菀那种自然得像是本该就如此的,姐姐对弟弟的管教姿态拿捏得分外自然,就好像她真是和陆尧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姐姐一样,就连“父亲母亲”都说得那么的顺口。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理所当然的人?!?
马车里其余的几人也同时怔了怔,好在陆蓁蓁很快反应过来,赶忙冲陆鸿晟使眼色:“爹,就让菀菀带着吧。一个小丫头而已,咱们家又不是养不起。”
这陆晚菀要是再折腾,一个弄不好又把那位正在渡劫的杀神招来,想要再带她走恐怕就难了。
陆鸿晟自然也明白孰轻孰重,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待陆晚菀带着小丫头上了马车,四翼独角兽再次腾空飞起。
陆晚菀推开马车的窗户朝外面看。
雷电一道接着一道,划过天空时,照亮了浑沌汹涌翻滚着云层和云层中那个依旧挺拔的背影。
另一边,镇民们依旧在惊恐地数着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的天雷。
他们已经看了许久,只觉得头昏眼花,却仍不愿错过这般盛景。
只是他们心中也不由得怀疑,这样厉害的雷,那位仙长真的不会被劈死吗?
谢衡吐了许多血。
他此时筋骨尽碎,体内灵气四散,就连意识都有些恍惚。
这次的天雷比以往都来得更加强悍。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挨过去。若是能也就罢了,若是不能,他是不是会死。
但他若是死了,她呢?
她日后能在苍梧洲活下去吗?她能逃开陆家那荒唐的替嫁婚约吗?
他甚至来不及传信给宗门长老,要他们将她纳入凌霄宗的羽翼之下,日后好生照顾。
他还能见到她吗?
就在这时候,跟着玄翎剑的感应而来的试炼堂长老宁翊,以及穆云辞和十数个弟子终于到了此地。
他们见到那无数渡劫天雷落下,也不由愣住了。
“那是几重天雷?”
“是九重天雷吧!”
“宗主是不是要进阶了?”
宁翊长老同样面色凝重,沉声打断了弟子们的话:“摆阵,护宗主渡劫。”
弟子们齐齐应声,正要摆阵催动灵力时,却瞧谢衡那头又有了变化。
“轰隆隆”。
第一道雷劈在河蛟身上时,它是懵的。
但当第二道、第三道雷都落到它身上,它终于反应过来,此人是在拿它挡雷劫!
它一个被他打得半死不活的金丹期妖修,竟然被它拿来挡九重天雷?!?
这就是修士?这就是正道大宗?
河蛟气得差点当场晕过去,它痛苦又屈辱,不住吼叫,几次想要冲出来,都被谢衡施加在身上的困妖阵法打了回去。
它本来就被谢衡捅了命门,能撑着一口气还是靠着那颗尚未破裂的妖丹,现在被天雷和阵法这么来回折腾了两趟,妖丹很快化为了粉末,河蛟也成了一条熟透的烤河蛟。
最终,总共八十一道雷,一道也没有落下,全数劈了下来。
雷光散尽时,夜幕早已降临。
谢衡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血滴滴答答落下来。
他顿了下,这才想起来什么,转身从一堆废墟中缓缓走了下来。
“师尊。”穆云辞躬了躬身。
弟子们也一齐拜道:“宗主。”
谢衡抬了抬手。
宁翊长老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内心惊诧不已:“宗主已是渡劫期修士了。”
众弟子闻言,兴奋道:“太好了!这样一来,宗主可是如今修真界唯一一个渡劫期的修士!”
宁翊长老压住内心的狂喜和激动,颔首:“不错。”
宗主这千年来境界都未曾提升,如今一朝突破,实在是天大的好事!
谢衡却一直未出声,目光不断扫视着远处。
人去哪儿了?
他正要调动灵气再搜寻一番,谁知灵气方一运行,一大口血就从他唇齿间涌了出来。
“快,快扶稳宗主。”宁翊长老说着,自己先抬手扶住了谢衡的胳膊:“宗主方才进阶,不可动用灵力,需得好生闭关一段时日,养好身上的伤,稳固境界才是。”
谢衡未答,宁翊长老说的这些,他比谁都要清楚。但他仍坚持着用神识扫遍了整个沇川镇,却依然未感应到陆晚菀的存在。
不是让他渡完劫要找她的吗?还是……
谢衡当即面色一凛,对宁翊长老道:“我要寻一人。”
一张嘴,唇角又溢出一大口血沫。
眼下他的状况并不乐观。
此前那天雷将他劈得只剩金丹期修为,相当于他今天是以金丹期修为硬生生扛下了大乘期的渡劫天雷,虽然成功进阶,但经脉内府也受了重创。
此时他体内灵气暴涨,若是不尽修复经脉使灵气正常运行,这具身体怕是无法承受暴涨的灵气。
宁翊长老拧着眉头,却是不疑有他:“宗主要寻谁?”
“一个女子。”谢衡顿了下,目光转向穆云辞。
如果他没猜错,陆晚菀应当是被陆家带回去了,而穆云辞在拜入凌霄宗前,似乎是同陆家有些渊源的。
穆云辞对上谢衡视线,明白师尊这是要把重任交给他了,当即躬身领命。
“只不知那女子姓甚名谁,现在何处?”
“她姓陆,”谢衡顿了下,淡声道:“她身上有我的气息,我立即画一道追踪符给你,你务必找到她,带她来见我。”
穆云辞在听到这女子姓陆时短暂地恍惚了下,然后就听见耳边极其刺耳的一声。
“你说什么?”
宁翊长老的声音拔高了不止一个调:“那个女子身上......有你的气息?”
宁翊长老一吼,这下连带着穆云辞在内的尚未反应过来的弟子们都愣了下。
那女子身上,怎么会有宗主的气息!
空气仿佛都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谢衡察觉到他们表情有异,只是掀了掀眼皮,冷声道:“我的储物戒指在她身上。”
“……”
宗主的储物戒指,当然带着宗主的气息了。
宁翊长老瞬间红了一张老脸,穆云辞以及一干弟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们刚才究竟想到哪里去了,宗主向来洁身自好,嗯......冰清玉洁,怎么会是那种人!
就在宁翊长老以及众弟子羞愧地抬不起头来的时候,谢衡已经画好了追踪符。
鲜血不断从他的伤口处滴下来,连带捏在他指尖的符纸都染上了点点猩红。
“找到她以后,把她带到凌霄宗。”谢衡将追踪符递出去,顿了下,又指了指其余的弟子:“你们一起去。”
弟子们正要领命,却听得宁翊长老仍是有些迟疑地问道:“不知宗主与那位陆姑娘……是有何渊源?”
谢衡顿了片刻,淡淡道:“她救了我。”
穆云辞当即面露肃色,既是救了师尊,自然是凌霄宗的大恩人。
他躬了躬身,立即抬手将追踪符打出去,随即带领弟子们一起跟上了追踪符。
谢衡抬眸看着一行人离开,强撑着的身体这才晃了下。
宁翊长老立时面色紧绷。
进阶是好事,但雷劫之后,身体经脉中的伤口不尽快恢复,灵气暴涨的后果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再者,宗主命灯的异常,他们几个长老查阅了许多史籍也未弄清缘由,恐怕还是需要宗主亲自去瞧上一眼。
谢衡察觉到宁翊长老神色中的一抹焦急,问道:“宗门里出事了?”
“没有。”宁翊长老张了张嘴,最终却只是道:“宗主自己回去看看吧。”
既然宗门无事,宁翊长老这欲言又止的姿态,看来大约是有关他的事。
谢衡敛了敛神,道:“距离此地不远有一处去往苍梧洲的传送阵,我们从那里回去。”
宁翊长老虽不知道天穹洲还有传送阵,却也丝毫不怀疑谢衡所说。既然有能尽快回到苍梧洲的方式,当然是最好。
他立即打开传讯玉简,朝凌霄宗内传了讯息。
二人正要离开,被沇川镇镇民推出来的老镇长拦住了路。
老镇长手抖脚也抖:“各位仙、仙人是特特特特、特地下凡……来为我们沇川除、除害的吗?”
宁翊长老看了眼那被雷劈得浑身焦黑的河蛟,很快明白了他这句话的意思。
他沉声道:“我等只是苍梧洲凌宵宗的修士,并非上界仙人。”
老镇长愣了下,很快腿一弯跪下了:“原原原来是苍梧洲的仙人……”
作者有话要说:
短暂分开几章
第21章 优秀的恶毒女配 我可以胜任!
天色擦黑的时候,马车早已经离开沇川镇不知多远了。
陆晚菀自是瞧不见渡口那番众人一齐跪拜着恭送仙长的盛景的。她扒拉着马车窗户张望没多久就收回了视线,腿边还靠着个蜷缩成一团,完全不敢靠近窗户的小丫头。
好在这马车从外面看着小,里面却是相当宽敞,坐了六个人,除了陆晚菀和紧靠着她的小丫头,剩下四人各自都挨不着衣角,甚至马车中间还有一个小案几,放满了瓜果点心。
陆晚菀顶着陆鸿晟一家四口若有所思的眼神,旁若无人似的拿起茶几上的点心往嘴里送。
她不用猜都知道,这一家四口必定在传音说她坏话呢,兴许还在猜测正在渡劫的谢衡的身份,以及他和她的关系。
陆蓁蓁和陆尧是瞧见了谢衡有多厉害的,他们敢趁着他渡劫把她带走,就是仗着自己和原身的关系。毕竟再厉害的大能,也不能阻止他们将离家出走的小辈带回家吧。
果然没多久,翟碧菡就朝她笑了笑:“菀菀,我听蓁蓁说,这一路都有位道君在保护你是吗?不知这位道君姓甚名谁,又师从何门,我们改日好登门致谢。”
陆晚菀不想多说,当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她除了知道谢衡是凌霄宗弟子,就连他的名字,都是她在那会儿他受伤昏迷的时候,从他的宗门令牌上看来的。
她仔细回忆过,原文中确实没有谢衡这个人,不过就是一个路人甲罢了。
陆鸿晟见她不说话,正要开始新一轮的质问,被翟碧菡又摁了下去。
倒是一旁的陆蓁蓁,她抬眸看了看陆晚菀,似乎是细细斟酌了下言辞,方才小声同陆鸿晟道:“我瞧着那位道君倒似是很……看重菀菀。”
看重?
这个词倒是用得十分巧妙啊。
这几人方才密谋了半天,想来其中不乏有猜测她跟谢衡单独相处这几天,有没有做过什么逾越人伦的事情。毕竟孤男寡女的,万一她真的跟谢衡行了男女之事,回头别同南宫家攀关系不成,还遭了他们厌恨。
陆晚菀想到这里又觉得好笑,她就是想跟谢衡干什么,那人家倒是也得乐意才行啊。
但她即使心里知道陆鸿晟和翟碧菡想知道什么,也不想让他们太舒坦。
她掀了掀眼皮,不冷不热道:“哦,那位道君对我确实挺好的。”
翟碧函闻言,嘴角勾着的笑容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她顿了片刻,道:“既是如此,倒是我们不知礼数了,这一着急想把你带回家,倒是忘了好好感谢他。”
“礼数?”陆晚菀面上露出点诧异:“可是你们修士不是都讲究缘法吗?他历练途中偶遇弱小女流,顺手帮衬一把也是应该的吧。”
翟碧菡本身也就那么随口一说,一下便被陆晚菀堵住了话。
在凡人的心中,修士的确是神仙一般的存在,救苦救难自是应当,倒也确实没有同神仙讲什么礼数的。
再者蓁蓁和阿尧都说那人的修为在至少在合体期之上,她也是亲眼见到了那九重天雷的,既是如此厉害的修士,又怎么会看上个毫无修炼天赋的普通人?
苍梧洲的那些个大能修士她大多也听说过,方才那个渡劫的,她却一点印象也没有,想必也不是什么大门大派,倒也不怕他找上门来。
陆晚菀哪里会管她在想什么,吃着糕点,又顺手从案几上的盘子里抓起个果子塞到了身旁的小丫头手里:“别光看,吃啊。”
小丫头从一上马车就蜷缩在陆晚菀身边。她这辈子还是第一次在天上飞,根本不敢靠近窗边和门口,生怕马车一个不稳就把自己甩出去了。
陆晚菀已经知道小丫头名叫福佑,亲娘早在生她时便难产而亡,而她亲爹死了才一天,就被后娘火急火燎地卖给了王家,成为代替王家大小姐出嫁的二号备用新娘。
一号么,自然就是陆晚菀本人了。
至于王金宝那厮,因为害怕换了新娘引来川神的不满,早在花轿抬出王家,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川神吸引的时候,就带着女儿跑路了。
这样的操作实在太过正常,陆晚菀都懒得唏嘘。
此时福佑身上的嫁衣外面裹了件陆晚菀拿给她的衣服,她本就年纪小,因为长期营养不良,长得细细瘦瘦的像根麻杆,现下裹着件大了一个号的衣服,看上去更加小小一只。
陆晚菀给她果子,她也不敢伸手接。
倒是坐在对面的陆尧这时忽然站起身,指着她手里的鲜红色小果子咬牙道:“这可是地火血灵果,你竟然随随便便拿给一个小丫头吃!”
这地火血灵果在修真界里是难得珍贵的药材,他们陆家也是花了不少功夫才得来十数颗,其他普通修士更是难得一见。要他说,别说这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了,就是陆晚菀她自己都不配。
说着话,陆尧就伸手要将地火雪灵果抢回来。
陆晚菀眼疾手快将什么地火血灵果塞到了福佑怀里:“怎么?我不是陆家人吗?我家的东西我不能给别人吃吗?”
她表情忽然一变,看向陆鸿晟,眼框里渐渐弥漫出湿意:“阿尧和姐姐是父亲的孩子,难道我就不是父亲的女儿了吗?”
这一句带了点抱怨的话落到陆鸿晟耳朵里,就变成了陆晚菀是在向他撒娇,就连方才的那些胡言乱语和无礼顶撞都是她在向他这个父亲诉说自己的委屈。
再想想自己这些年确实对陆菀菀不闻不问,要说他对这个女儿有多少父女之情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但她到底只是个十七岁的小姑娘,对父亲有天生的孺慕之情,想要依赖倚靠父亲也是自然的。
陆鸿晟想到这里,不自在地咳了声,连声音都温和了不少:“你当然是我的女儿。”
他又转头盯了陆尧一眼:“这些年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以后不许这么跟菀菀说话,她也是你的姐姐。”
陆尧当下已经呆住了。
怎么回事,一句话而已,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等陆尧再回过神来,那边陆晚菀已经唧唧歪歪地同陆鸿晟说了一堆有的没的。
具体概括为她这十几年里有多思念父亲母亲,有多想回到陆家,又有多怕陆鸿晟不接纳她。
她思念父亲母亲?!?
别说翟碧菡这个根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母亲了,就是陆鸿晟这个亲生父亲,她见过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她思念,她思念个空气啊!
陆蓁蓁和陆尧几度想插嘴,都被陆晚菀一声声的“父亲”给挡了回来。
最后,两人只得眼看着陆鸿晟答应了陆晚菀一系列莫名其妙的要求,
比如她回陆家后要自己住一个独立的园子,因为她一个人破瓦泥房住习惯了,又不懂礼数,怕别人不喜欢她。
又比如她要养外面这两匹被她称为独角兽的四翼天马,因为她自小就要赶牛放马,看见这马就觉得亲切。
陆尧实在无语了,那可是日行万里的四翼天马,跑起来比许多飞行法器还要快得多,这等珍贵灵兽岂是那些凡间马匹可以相提并论的!
这些也就罢了,陆晚菀甚至还要讨要陆鸿晟身上的储物袋。
“女儿灵根混杂,日后大抵是无缘修仙路了,父亲能不能把储物袋给我,一来我可以带一些女儿家的私房物在身上,二来嫁到南宫家之后,也可以睹物思人,不至于再像从前那般,只能向着陆家方向的天空默默垂泪。”
陆鸿晟本来想拒绝的,他的储物袋里放的都是上品灵石和灵器,虽然家里也还有许多,但送给陆菀菀,到底是有些可惜的。
陆晚菀余光瞥一眼陆鸿晟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她于是立刻转了话头道:“女儿不日就要嫁到南宫家了,若是能得南宫公子的喜爱,想来也能为父亲和陆家谋划一二。”
她当然知道陆鸿晟要的是什么,这一点东西,如果能换来南宫家作为陆家的后盾,怎么看都是划算的。
果然,陆鸿晟不过思考了须臾,就动作利索地扯下身上的储物袋递给了陆晚菀。
“是为父考虑不周,你确实需要一样能储物的法器。”
陆晚菀接过储物袋,终于露出了见到陆家这几人以来的第一个笑容:“多谢父亲!我就知道父亲也是喜爱我的!”
主要她也实在是憋不住了。
陆尧和陆蓁蓁那二个一脸二愣子的模样实在是太好笑,搞得陆晚菀现在都有点期待了。想必他们这替嫁新娘计划失败,眼看着她嫁到凌霄宗时表情一定更加精彩吧。
至于原书剧情,她的行为既然不受剧情的影响,那她就完全可以避开原主的那些作死的操作,倒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男女主夹心饼干什么的……
唔……在男女主忠贞不渝的爱情道路上创造误会和坎坷,间接促成男女主的团圆美满大结局,这本就是一个优秀的恶毒女配应该做的事!
我可以胜任!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忽然脑子一抽,哎?我今天是不是要更新来着?
第22章 猜猜我是谁 你是个傻子吧……
马车一路疾行,第二天天才放亮,就飞过了定炉城,来到了苍梧洲境内。
陆晚菀还奇怪明明谢衡之前说过从他们在的那个镇子到定炉城需要好几天,这怎么这才一天一夜就已经飞到了苍梧洲了。
想不通的问题就不想,她迷迷糊糊抱着身旁的福佑打了个瞌睡,再醒来,已经能远远便瞧见陆家那座高耸入云的灵石矿山了。
陆家的宅子就在灵石矿山的山腰处。
陆晚菀从马车的窗户望过去,只觉得这修真界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青砖红瓦的宅子和在天穹洲的那些大户人家也差不多。
然而等到马车穿越了一层肉眼看不到的结界之后,真正占地无数的陆家宅邸才真正出现在几人眼前。
宅子到底有几园几院几厅几轩省略不提,她也懒得去数,只看宅子里碧水山石,即使外面是冬日,里面依旧葱郁常绿。
到底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陆晚菀心底暗暗哼了声,看来她从陆鸿晟那坑的东西还是少了些。
不多时,马车就悬停在了大门外面。
早有杂役仆妇在见到马车之时,便步履匆匆赶到这座院落打开了大门。
一行人从马车上下来,众人已迎面而至,躬身静候吩咐。
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人上前,不知同陆鸿晟和翟碧菡说了什么,翟碧菡回头冲陆晚菀笑了下,就带着陆蓁蓁和陆尧就先行离开了。
陆鸿晟带着陆晚菀,直至走到一座种满了梅花的院落,才对她道:“你看看这里怎么样?”
这院落陆鸿晟足昨日用通信玉牌联系了管事,特意按照陆晚菀的要求选的。
院落很清幽,种满了她不认识的灵植花草,现下正逢花期,花开得正盛,空气中都隐隐漂浮着浅淡的一阵阵幽香。
陆晚菀又往屋子里看了眼,用度一应俱全,各种绫罗绸缎,胭脂水粉,金玉首饰也送了不少过来,还派了三四个小婢女在院子里伺候着。
她扯了扯嘴角,把一个终于得到父爱,被家人接受的“乖女儿”的姿态做足了:“我很喜欢这里,谢谢父亲。”
陆鸿晟似乎是对她表现出来的乖顺模样很满意,抬了抬下巴:“接下来的几天你就待在自己院子里安安生生准备嫁人,有什么事可以派人来找我。”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并不打算让她见陆家的亲眷。也对,代嫁这事知道的人肯定是越少越好。
不过陆家的家眷族亲,陆晚菀本来也一点不感兴趣,更不可能和他们有所瓜葛,半点轻重皆无的人,见不见的都无所谓。
陆鸿晟于是又交待了几句,便借口事务繁忙,留了管事在此听候陆晚菀的吩咐,就转身匆匆离开了。
有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管事听候吩咐是假,最重要的是看管她才对。
不过陆晚菀一点也不在乎,她本来也没想着再跑,既然陆鸿晟说管事是留下来听她的吩咐,那她也就不客气了。
说起来,陆晚菀穿书前也没什么大志向,最大的愿望就是不用工作,不用担心钱不够花,每天吃吃喝喝刷刷手机上上网。可惜愿望没达成,她就一脚穿到了这个世界。
现在陆鸿晟给了她这个机会,她怎么好辜负他这番好意。
于是陆鸿晟离开后,陆晚菀又让管事给她的屋子又重新布置了一番,主要是被褥床铺一定要软,这两天赶路一直窝在马车上,腰板子都僵了。还有屋子里的家具装饰也要换成她喜欢的,每日的餐食再多加几道菜,另外还要给小丫头福佑置办些衣服物品。
福佑亦步亦趋跟在陆晚菀身后,她本就对陆晚菀感恩戴德,此时听到她的名字,立刻就跳了出来:“我要跟在姑娘身边的。”
她很喜欢陆晚菀,但也看出来了,陆晚菀和她一样,不被她的家人喜欢。
福佑想起爹爹娶了后娘以后,后娘待她却十分冰冷,总是板着脸怒斥她。幼时的她并不明白理由,总以为是自己不够乖、不够听话,不讨人喜欢。
后来弟弟出世,两人同样唤她娘亲,可吃饭时,爹若不在家,她那后娘从不许她上桌。
弟弟碗里永远堆满菜与肉,而她,便是半碗白饭加上少少菜汤;弟弟可以光顾着玩耍,她却要抱着比她还大的水盆,在冻人的大冷天里,去河边清洗衣裳;
弟弟难过哭泣时,娘会抱着他,轻声哄停,百般宠溺,但她若掉泪,换来的,只是一个巴掌、一句“哭什么?!越哭越晦气!家都被你哭倒霉了!”的责骂。
陆晚菀眼看着福佑不知想到了什么,一下眼眶就红了,她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脑瓜:“没赶你走,你去洗个澡睡个觉再来找我。”
不等福佑再说什么,陆晚菀就朝管事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带人去休息。其实认真算起来,真正从河蛟手里救下福佑的人应该是谢衡,她也就是捡了个现成的便宜罢了。
管事躬身应是,转身带着依依不舍的福佑离开了。
距离陆家和南宫家的婚礼只有十天,陆晚压根懒得出门,每天迳自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过着半悠哉半糜烂,吃饱睡、睡饱逗逗福佑,餐餐吃到撑的摆烂吃货人生。
当然着期间她也不是没尝试过再用用自己那个莫名其妙的能平地起风的能力,可惜依旧失灵时不灵,除了偶尔能把上门来挑衅的陆尧从院子里掀出去,其他一无所用,她索性也就不研究了。
不过不出门也不代表她就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收集信息的方式就很多种,就比如此刻:
天晴日暖,微风不燥,她坐在摇椅上,手边放着各种各样的小零嘴,竖着耳朵听八卦。
几名绿裳婢女正在洒扫庭园,管事严令交代,陆家与南宫家的婚事已近,整个陆家都必须洒扫一番。
工作量俱増,她们只能边做边闲聊,手动口也动,才好打发辛勤且枯燥的体力活。
“你们猜猜,南宫家的那位二公子要是知道新娘换了人会不会来找我们麻烦?”
“谁不知道那南宫公子就喜欢美人,二小姐这副容貌,可比大小姐还好看许多。”
“你们知道什么,家主怎么敢跟南宫家耍心眼。难道你们不知道这几日眷荷院有贵客吗?”
“当然知道,只是这贵客也不知是谁,管事也不许我们靠近眷荷院,神神秘秘的。颜珠姐姐知道是谁吗?”
陆晚菀听到这里,顿时来了些精神,偏偏那个婢女也知自己说的事属于不好大声喧哗的,只压低了声音在同其他的婢女嘀嘀咕咕着,只隐约能听到几个“南宫公子”“新娘”之类的字眼。
陆晚菀在这个时候无比羡慕修士们的耳聪目明,起码听八卦方便的很啊。
她心中有了个猜测,坐挺身姿,偏头朝福佑使了个眼色。
福佑这几日跟在陆晚菀身边,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整天就盯在她身上,此时陆晚菀一个眼神,福佑立刻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把手里捧着的点心放下,屁颠屁颠往院子外跑了出去。
不多时,外边就响起了一个软懦懦的声音:“颜珠姐姐,橘虹姐姐,我来帮你们。”
“这怎么好,二小姐不日就要成婚,福佑妹妹应当好生照顾二小姐才是。”
“我是二小姐随手捡来的,年纪也小,不太会照顾人。姐姐能跟我讲讲这里的规矩吗?”
......
“眷荷院里住的是南宫公子吗?”
南宫钰在陆家?
陆晚菀正听得津津有味,忽地有人拍了怕她的肩膀。
她转头往身后瞧,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
视线转过一半,先看见一头迎风飞扬的红色发丝。阳光照射下,发色炫目的程度让她当场眯起了眼睛。
紧接着,一个穿着红衣,容貌非常精致的男子凑了过来:“你干什么呢?”
陆晚菀眯着眼瞧了瞧这个骚包的红衣男:“你谁?”
红衣男子似乎也被面前这张脸惊艳了片刻,他顿了顿:“你不认识我?”
陆晚菀:“……”
你是个傻子吧?
“你看看我这头发,”红衣男子将自己的红头发往陆晚菀面前一甩,眨着一双堪称波光潋滟的眼睛问她:“认出来了吧,我可是朱雀血脉的后人。”
他一说出自己是朱雀血脉后,就挺直了自己的腰杆,等着陆晚菀主动上前巴结。可惜等了一会儿,面前的人依然悠哉游哉吃着糕点,情绪毫无波动。
红衣男子不可置信道:“你该不会不知道朱雀血脉吧?就是那个四灵之一的朱雀,朱雀啊!”
陆晚菀当然知道,甚至在他说出朱雀血脉的时候就大约猜到了这人是谁。但她仍是慢条斯理吃完了点心,从身上拽出条帕子擦了擦手,这才抬眸看住了他:“南宫钰?”
红衣男子,不,南宫钰闻言,一抹得意之色顿时浮现在眼底。
他抬了抬下颌,语气颇有些居高临下的优越感:“听说就是你要死要活的非要嫁给我?”
陆晚菀:“???”
“你长得是不错,代替陆蓁蓁嫁给我也不是不可以,但我还是要跟你讲清楚,你可以迷恋我,但若是嫁了我以后就想霸占我,那是万万不能的。你作为我的夫人,要有容人之心......”
陆晚菀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心下暗暗翻了个白眼,索性自动屏蔽了南宫钰滔滔不绝的发言。
她抬起眼,目光将南宫钰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最后做出结论:
“你看上去不大从聪明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被这一期高频词“后我”扫射到啦,虽然这个榜单不会降权,还是连夜改文名,内个啥,被扫射后我连夜改了文名,不行了,先让我笑会儿感谢在2023-11-1014:42:05~2023-11-1615:3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报!臣有事要奏!2瓶;番茄炒蛋不要番茄、天天星期天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婚约 “我找她。”
“我那几个宠姬个个——”南宫钰一顿:“你刚才说什么?”
果然是有鸟类血脉的人,自恋虚荣也就罢了,关键是脑容量还不大。
陆晚菀忍不住笑出了声:“首先,你看我这样子像是要死要活吗?”
她让别人要死要活还差不多。
这陆鸿晟就算编,他就不能编个像样一点的理由吗?
南宫钰闻言,还真的低头认真观察起她来。
陆晚菀的容貌确实比陆蓁蓁还更胜一筹,皮肤白皙,黑发如云,尤其是那双眼角微微上挑的狐狸眼,给这张绝美的脸更添上了一抹艳色。
即便在美人如云的修真界,也找不着几个容貌胜于她的女子。
南宫钰本就是个颜控,这一瞧,目光好不容易才挪开。
当初陆鸿晟不愿将陆蓁蓁嫁给他,说是陆蓁蓁已有婚约,反倒是自己的另一个女十分爱慕他,已经到了嫁不成她就要自戕的份上。
南宫钰本来还不愿意,他看上的是陆蓁蓁,但陆鸿晟这么一说,他便决定过来见一见陆晚菀,大不了就当是让她死之前满足一下心愿呗。
不过,陆晚菀现在这副闲适模样,跟要死要活确实一点也不相干。
南宫钰想不明白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陆晚菀也不管他,抓了把瓜子,不紧不慢地嗑起来,一边磕一边大发慈悲一般地说道:“你如果非我不娶我也不是不能答应,但是呢,我这人善妒。”
南宫钰张了张嘴:“?”
“做我的夫君,不仅身旁只能有我一个,心里也必须只有我一个,我听说你家里养了不少小妖精是吧,有几个算几个,趁早给我赶出去。”
南宫钰欲反驳。
这怎么能行!他家里的宠姬都爱他至深,若是离了他肯定就活不下去了!
“还有,我这人呢,奸懒馋滑,贪图享受,嫁过去以后,我希望家里的钱财都交给我管,我的夫君必须日日伴在我身边,我指东他绝不能打西,若是跑错了边,那双腿留着也就没什么用了。”
南宫钰眼角一抽。
他这是娶媳妇儿呢还是请个祖宗回去?
“对了,你也应该看出来了,我灵根混杂无法修炼,想来也就短短几十年寿命。我的夫君若是真心喜爱我,定不介意将来我容颜老去吧?兴许,他也不舍得将来让我一人孤独死去吧。”
南宫钰听这里,骤然生出一种迷惘。
她会容颜老去,但他已经驻颜了啊!还有什么叫不会让她一人孤独死去,难道她死也要他陪着……
吓!
不能细想,越想越吓人。
南宫钰盯着眼前这张如花似玉的脸,硬生生从上面看出了几分邪恶之色。
他嘴唇颤了颤,正要说话,天空的某一角忽然传来一阵轰鸣声。
陆晚菀下意识抬头,似乎看到东南角的天空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问道:“那是什么?”
南宫钰也注意到了,但显然他的见识比陆晚菀要多一些,只是一眼就知道是有人闯入了陆家设置在最外层的结界。
陆家几千年来守着一座灵石矿山,自身实力又不强,因此早在初时就集合了当时修真界的数位大能,在陆家范围内设置了大小数个结界和阵法,以防有人觊觎灵石矿山而擅闯。
第一层结界相当于是个初级防御,另有警示之用。一旦有人闯入,引起的动静足够引起到结界内人的注意,但第二层的护山大阵就并不是那么好破的了。
好在这一次的来人似乎也并没有再闯护山大阵的想法。
果然没多久,一直守在院子外的管事就带着福佑进来了,一抬眼见到南宫钰就杵在陆晚菀边上,眸光一闪,禀告道:“二小姐,南宫公子无需担忧,只是外头有人登门拜访。”
陆晚菀“哦”了声,继续“咔嚓咔嚓”地嗑瓜子。
反正就算陆家的什么护山大阵被捅了个大窟窿,也轮不到她去补,她着什么急。
但她听到这里忽然想起来……
她那天,貌似好像大概有让谢衡渡完劫来找她来着......不会是他吧?
陆晚菀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这都好几天天了,要来不应该早来了吗,兴许他早被雷给劈糊了。
但……万一呢?
陆晚菀将手里的瓜子放到一边,站起身拍了拍手,看着依旧直挺挺站在她身前,似乎并不打算让开路的管事,她忽然转身冲南宫钰勾了勾唇。
南宫钰对上她的笑,不知为何浑身一颤,下意识后退两步,惊恐道:“你干嘛?”
“出去走走呗。”陆晚菀道。
她自来熟地扒拉住南宫钰的手臂,也不等他同意,就扯了人往外走,边走还边对管事的说:“南宫公子想到处逛逛,我陪他。”
南宫钰:“???”
管事:“???”
另一边,穆云辞正站在陆家待客的正厅中的,身后还跟着一起过来的凌霄宗的几个弟子,个个脸上都露出了些疲态。
主要是因为他们跟着追踪符没日没夜飞了好几天,才终于找到此地。
穆云辞早在听到谢衡要找的女子姓陆时,潜意识里就想到了陆鸿晟。
而现在师尊要找的人,果然就在这里。
倘若是其他人倒也罢了,万一师尊要找的人是陆蓁蓁,那怕是还有得折腾。毕竟陆家这一大家子的为人,他是亲身体会过的,捧高踩低不说,若是再仗着对师尊的救命之恩而提出什么要求......
穆云辞蓦地想起月余前,陆家传送给他的传讯玉简当中提及的事,不由得皱了皱眉。
他根本不想再跟陆家有任何牵扯。但陆家曾经确实收留了他一段时间,修真之人确实讲究缘法,因此他在拜入凌宵宗以后,才会留了自己的传讯玉简给他们,没想到这么多年不曾联络,一联络就是要他履行婚约,同陆蓁蓁结为道侣。
他承认当初来求助陆家时确实有提及祖上定下的这个婚约,但那时的陆鸿晟眼中只有嫌弃厌恶,冷冷一句“你也配”便彻底打消了他的念头。
现在他陆鸿晟竟然又想让陆蓁蓁和他结为道侣,简直痴人说梦!
穆云辞想到这里,忍不住握紧了手中佩剑。
这时一直站在身后的月白问道:“大师兄,我们为何还要在这等,直接跟着追踪符去找人不就行了?”
“我说月白,你也长点脑子吧。”另一名弟子星朗对着月白耸了耸肩,道:“我们此行是来寻宗主的救命恩人,可不是来结仇的。”
陆家虽是修身界公认的绣花架子,但耐不住人有座灵石矿山啊,他们又不是来找事的,要是硬闯,那不是得罪人嘛。
这头,除了陆尧因为前些日子在经过陆晚菀的院子时,莫名其妙摔了一跤导致小腿骨折需要卧床静养外,陆鸿晟,翟碧菡和陆蓁蓁都感受道方才结界的波动聚在一起。
待得到小厮通报,说是凌宵宗的穆云辞来拜访,几人都是一愣。
上一回送给穆云辞的通讯玉简没收到回复,翟碧菡原本还撺掇了陆鸿晟,打算等这边和南宫家婚礼结束,再亲自去凌宵宗走上一趟,没想到这个时候穆云辞竟然亲自登门了。
陆鸿晟赶紧让通报的小厮去将人领到了正厅,自己也火急火燎地要往正厅赶过去。
翟碧菡牵着陆蓁蓁走在后头:“你着什么急,不过一个后辈,晾他一会儿才好。”
转头又压低声音同陆蓁蓁道:“穆云辞那小子定是来求亲的,我就说上回传给他的玉简怎么不回,怕就是想着要亲自来见你一见。”
陆蓁蓁闻言,难得的红了下脸。
她天赋不错,三年前就拜入了落霞谷,跟随同门去凌霄宗参加过宗门大比,那时就碰巧遇到穆云辞。
一身白色法袍的男子堪称风流蕴藉,形容举止贵气不凡,恍如飘然世外的谪仙,同以前借住在陆家时很是不同。
陆蓁蓁只一眼就看得脸红心跳,否则偶尔回家时也不会有意无意向翟碧菡和陆鸿晟提起这桩婚约来。
三人说着话,很快就到了正厅。
等两边人各自见了礼,陆鸿晟才端着架子道:“不知贤侄此次登门所为何事?可有我帮得上忙的地方。”
“不劳烦陆家主。”穆云辞面上带着笑:“我今日来是要寻一人。”
翟碧菡捧起茶盏喝了口,道:“贤侄可是要找蓁蓁?若是为婚约之事,也该提前同长辈打声招呼,怎么就直接上门了,未免有些唐突。”
月白和星朗听到这里都是一愣,目光不约而同落到穆云辞脸上。
大师哥竟同这陆家还有婚约吗?
穆云辞拧了拧眉,目光在扫过站在一旁的陆蓁蓁时,总算松了口气。
幸好不是她。
“并不是为此事。”穆云辞面色平静,直言道:“况且陆家主多年前曾与我言明,陆家与穆家并无婚约,还请陆夫人请慎言。”
翟碧菡闻言,不能置信地抬起双眸看向他。
若不是为了这婚约,他来做什么?莫不是还在记恨当年陆家苛待了他?但他也不想想,若不是陆家收留了他,他穆云辞能有今天?
翟碧菡勉强忍住气,转头狠狠剜了眼陆鸿晟。
不过一个小辈,竟敢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他们的面子,简直不把他们陆家放在眼里。
陆鸿晟还端着家主的架子,沉着脸,视线扫向穆云辞几人:“既如此,那便请走吧。我陆家怕是没有你要找的人。”
“谁说没有。”穆云辞忽然侧过脸,抬手指向屋外一道窈窕身影:“我找她。”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下一章婚礼放男主出来,我保证!感谢在2023-11-1615:33:24~2023-11-1708:52: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星期天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逼婚 “找到她了吗?”
陆晚菀和南宫钰到的时候,正厅里当真是非常热闹了。
二人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厅里翟碧菡的尖利又突兀的一声:“你找她做什么!”
陆晚菀抬头,视线飞快地扫过全场,见此刻陆鸿晟正坐在屋子正中,和身侧的翟碧菡以及陆蓁蓁一起,面色怪异地看着她。
三人面前还立着几个手持长剑的男子,当前一人鼻梁高挺,眉眼深邃,身着白色法袍,倒是俊逸非常。而他此时抬起的手,食指正直直指向了她。
一时间,屋子里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陆晚菀身上。
啧!
她长得有这么抓人眼球吗?
陆晚菀不紧不慢走进屋子,装模做样地向陆鸿晟和翟碧菡见了个礼,脆声喊道:“父亲母亲。”
陆鸿晟眉头微微皱了下,似乎是顾及到南宫钰以及穆云辞几人,只是低声责问了句:“不是让你不要随便出门吗?”
“南宫公子让我陪他到处逛一逛,”陆晚菀伸手扯了下跟在她身后的南宫钰:“女儿想着既然都要南宫公子都要成婚了,总要提前培养一下感情的。”
成婚?还是和南宫钰?
穆云辞听到这里,有些意外地看了眼陆晚菀。
他在陆家住过一段不算短的时间,从不曾听闻陆鸿晟除了陆蓁蓁之外还有另一个女儿,而现在这女子竟还要同南宫钰成婚?
修真界里谁不知道这南宫钰是出了名的花心滥情,陆鸿晟怎么会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种人。
他还没想出个一二三四来,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问他道:“这位道君是要找我?”
穆云辞收回思绪,他能感应到这女子身上确实存在一丝能够同玄翎剑相呼应的气息,应当就是师尊的储物戒指。
既然找到了人,自当尽快带回凌霄宗。
他点点头,道:“是,我姓穆。我和师弟们此行是来请姑娘随我们去一趟凌霄宗。”
穆云辞?
好戏这就要开场了?
陆晚菀微妙地顿了下,只还不待她细想,那边翟碧菡和陆蓁蓁的脸色已经不对了。
陆菀菀不过一个养在天穹洲山里的丫头片子,是怎么跟凌霄宗扯上关系的?这穆云辞又为何偏偏在这时候来找她?
陆鸿晟脸色也不好看,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理智还是在的。他不得不压下心中的疑虑和怒火,问穆云辞道:“不知贤侄寻菀菀是有何要事?”
穆云辞先是怔了下,这个女子竟然没有把救了凌霄宗宗主这件事告诉给陆鸿晟。但既然她都没说,那他当然更不可能把这件事主动透露给陆鸿晟夫妇。
他看了眼陆晚菀,须臾,沉声道:“此间缘由我等暂时无法相告,还请陆家主和陆夫人谅解。”
翟碧菡听到穆云辞的话,下意识地就冷了脸:“你这是什么意思?陆菀菀她姓陆,你要带她走,却连原因都不告诉我们,这又是何道理?”
眼见着双方就要起争执,一旁的陆蓁蓁才开口劝道:“穆大哥,不是我们不让菀菀跟你走。只是菀菀不日就要同南宫公子成婚,你非要带她走,又让我陆家如何同她的未婚夫君和未来夫家交代。”
这话看似是在解围,其实是借着南宫家的名头给穆云辞施压,要是带走陆晚菀,就等于是对上了南宫家。
穆云辞顿了片刻的功夫,话题中心人物陆晚菀就自个儿昂首挺胸粉墨登场了。
“这事也不难交代,”她咳嗽两声清了清喉咙,“反正本来同南宫家议亲的也不是我,你们把陆蓁蓁嫁给南宫钰不就得了。”
“长辈谈话你插什么嘴!”翟碧菡闻言,心中十分不悦,她冷嗤了一声:“果然只是个不懂礼数的野种罢了。”
陆晚菀听了并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好以整暇地看了眼陆鸿晟。
果然,陆鸿晟在听到“野种”这两个字后明显愣了下,回过神来后差点想破口大骂。
……可偏偏不能。
他单手背后,眼风狠厉地扫向了翟碧菡。
翟碧菡这才察觉到自己方才口不择言地说了什么,眼角余光瞥了眼一直未曾开口说话的南宫钰,立时神色一凛。
这陆菀菀本身确实只是陆鸿晟同个不知哪来的野女人一夜风流之后生下的孩子,确确实实是个野种,但这事却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否则让外人怎么看?
她想到这里倒也不敢再由着性子再说什么了,只是握住了身旁同样脸色不怎么好看的陆蓁蓁的手,母女两人一起狠狠瞪着陆晚菀。
而陆鸿晟显然比翟碧菡精明得多,他沉吟片刻,却是先问了穆云辞一句:“贤侄一定要带菀菀走?”
穆云辞不疑有他,点头应道:“是。”
“何时回来?”
穆云辞顿了下:“不知。”
“贤侄若是这般说辞,就请恕我不能答应了。”陆鸿晟冷冷一笑:“我这个女儿从小就离了家,又没有修炼的天赋,受了不知多少苦。如今她就要同南宫公子成婚,你今日不说缘由就要把她带走,这婚事不成,错过了南宫公子这等好男儿,你让她日后该如何自处,日后又有谁能照顾她?”
陆晚菀听到这里差点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
这是什么封建发言,想攀上穆云辞就直说,还昧着良心说南宫钰是好男儿,南宫钰他自己认嘛!
这时旁边忽然有人插了句嘴:“这有什么难的,反正大师兄同你们陆家本来就有婚约,让大师兄和陆二小姐结为道侣不就行了。”
哦豁,这是哪来的神助攻。
陆晚菀忍住笑,分了点眼神看向穆云辞身后的两个男子。
左侧那个一张娃娃脸,看见陆晚菀看向他,冲她眨了眨眼,右侧那个脸色冷峻,束成发髻的黑发中交杂着数绺色泽似焰的红,眉心中央烙着朱砂红痣。而他的手此时正紧紧抓着旁边娃娃脸男子,生怕他再说出点什么让人措手不及的话来。
而陆鸿晟等的恰巧就是这句,他摸了把胡子,眼里闪着精光:“这位小道长说得倒是在理,只是我陆家也不是那等不讲道理之人,贤侄若是执意不愿意履行婚约,我也不强求。”
这样的强盗说法让穆云辞听了也一时愣住了。
他不就是遵循师命来找个人吗?怎么弄到最后变成他强人所难了?
这时,陆晚菀冲他眨了眨眼,当着众人的面,老气横秋地对他说道:“行了,他是不会放过你这头肥羊的,我看你也不用挣扎了,你就麻利点,看是选我还是选陆蓁蓁。”
穆云辞傻眼了,他已经顾不上陆鸿晟会不会仗着对他师尊的救命之恩而要求凌霄宗报恩了,他艰难地动了动唇:“你——”
是我师尊的救命恩人……
陆晚菀:“成。”
穆云辞:“???”
翟碧菡眼见这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就把陆蓁蓁的给抢走了,她恨恨地拍着红木镶嵌螺钿矮案,尖声向穆云辞怒斥道:“你选她?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种,毫无修炼天赋的废物,你要娶她?你是脑子被门夹了吗?”
她这一句话出来,陆鸿晟呕得险些呛出一口老血来。再怎么说,陆菀菀也是他的亲生女儿,翟碧菡当着外人的面左一个“野种”,右一句“废物”,究竟有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陆鸿晟动了怒,眼神冰冷地看了眼翟碧菡。
翟碧菡也不是个没脑子的,她能同陆鸿晟过这么些年,心里自然清楚他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比起南宫家,凌霄宗的实力自然是更胜一筹。现在能搭上凌霄宗的梯子都已经搭好了,陆鸿晟有什么理由不爬上去。
即便因此得了罪南宫钰,对陆鸿晟来说也是值得的。至于这梯子是陆蓁蓁还是陆菀菀,又有什么关系。
翟碧菡神色一凛,倒也不敢再由着性子纠缠,只是安抚地捏了捏陆蓁蓁的手。
她努力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胸口烧得厉害的怒火和烦躁,低声同陆鸿蒙晟道:“夫君莫生气,是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菀菀是个好孩子,同南宫公子或是穆公子都是相配的,只是蓁蓁她才貌,怕是配不上南宫公子。”
南宫钰听这话,一时没分清翟碧菡在反讽还是在谦虚,他视线打了个转儿,悄声问陆晚菀道:“她难道是在嫌弃我?”
陆晚菀:“……你知道就好,倒也不用说出来自取其辱。”
南宫钰:“!!!”
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应啊。
但是!
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他眼珠滴溜溜从在场的每个人脸上扫过,刚想刷一下自己的存在感,旁边陆晚菀就用力拐了他一个胳膊肘:“闭嘴!”
这一肘子直接打到了南宫钰的腹部,他痛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一会儿换新娘,一会儿又要换回来,他这个新郎连说句话的权利都没有,还要被人打……
谁他妈来管管这一家子人啊!
最终,南宫钰十分爽快地同意退了这门亲事,主要他是真的不想日后再跟陆家有太多接触。
仅仅一天,他就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此时他已经对自己美貌、智力、家世等方面的评价,全面崩盘了,他甚至可以预料到这桩婚事若是成了,不管是陆晚菀或是陆蓁蓁,日后家里怕都是永无宁日。
而穆云辞也不得不接受了要娶陆晚菀这件事,一方面是因为陆鸿晟不知从哪找出来了一块记录了穆云辞爷爷和陆鸿晟父亲当年定下婚约时的留影石,如此,他也不得不遵守约定,另一方面,他也看出来了这陆晚菀和陆家并不是一条心,她既然师尊的救命恩人,他自当拉她出陆家这泥潭。
尽管翟碧菡和陆蓁蓁还心有不甘,正厅这一场大戏,也在陆鸿晟的一句“三日后举办婚礼”中落下帷幕。
三天时间十分的紧凑。
穆云辞赶紧回了趟凌霄宗,宗主还在闭关,只得向几位长老禀告了此事。
月白和星朗在长老面前不遗余力地好好夸赞了穆云辞一番,总结为大师兄为替宗主报救命大恩,把自己都给贡献出去了。
且不说那头长老们知道穆云辞突然要结道侣时有多懵逼,陆家这边婚礼准备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婚礼当然轮不到陆晚菀来操心。其实该准备的早就准备得七七八八了,现在也不过是换个新郎,对陆鸿晟来说,除了女婿面子更大一些,其他根本没有什么不同的。
陆晚菀在这三天时间里又找了陆鸿晟两回,像之前她许诺嫁到南宫家后要为陆家谋划一样,又许诺等她嫁给穆云辞,就让他到凌霄宗宗主面前为陆家谋划点什么。她以此又换来十几大箱子的灵石和灵草灵药灵器,几乎搬空了陆鸿晟一半的私库才罢休。
婚礼这天,陆晚菀才梳妆完没多久,迎亲的车架就过来了。
迎亲的马车配了六匹四翼天马,这是陆晚菀要求的,方便她趁机把自己养的那两匹天马也一道带到凌霄宗。
马车旁御剑飞行的一溜凌霄宗弟子身着统一的弟子服,其上金色符文流动,场面倒是盛大,把陆鸿晟乐得眉开眼笑。
而穆云辞大约是为了配合陆晚菀这一身赤艳金碧的嫁衣,也穿了一身红,端的是清逸出尘。
但陆晚菀却没兴趣多看。男主属于女主,她这个恶毒女配,也就是有个过场而已。
她用扇子遮着面,目不斜视地走过穆云辞身边,搭着福佑的手迈上台阶,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经钻进了马车。
一声“启程”之后,马车腾空而起,向着远方快速飞去。
凌霄宗。望尘峰。
谢衡缓缓睁开双眼,灵气流转于他的内府灵台,仿佛世间万物都与他共鸣。
他眸光冰冷漠然,长发随着衣角猎猎佛动,越发高高在上恍若天边神祇。
守在外边的弟子齐齐拜倒。
谢衡手一抬,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半弯的腰轻轻托起。
宁翊长老忙上前去:“身上的伤可恢复了?”
“无妨了。”谢衡应了声,随即缓缓往外走去。
走了没几步,他忽然停住脚步,淡声问了句:“找到她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波剧情可算走完了,马上迎来文案内容啦ps:压字数明天不更(大概率)感谢在2023-11-1708:52:00~2023-11-1901:37: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星期天6瓶;哦哦噢噢5瓶;青山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师尊?!? 她怎么能嫁给……
宁翊长老忙点头应是,一边摸出通讯玉牌通知息尘长老赶紧把主婚人的位置让出来。
此前因着这婚事实在太赶,又逢谢衡又正在闭关的关键时刻,三位长老才抽签决定了主婚人。
眼下谢衡既已出关,穆云辞又是他的亲传弟子,由他来做穆云辞的主婚人当然最是合适不过。
宁翊长老这边正在刷刷刷地传消息,谢衡那边却是等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宁翊长老的下文。
找到了?然后呢?人呢?
谢衡扫了宁翊长老一眼。
按平日里他的性子,他是半句话也不会催促的,可今日这宁翊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只顾低着头刷通信玉牌,半点没察觉到有人还在等他回话。
谢衡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她在哪?”
“啊,在路上在路上,”宁翊长老轻飘飘答了一句,他看到息尘长老传来的消息,这时候反倒是催促了谢衡一句:“宗主,咱们得赶紧去主殿,晚了他们就要到了。”
竟然还在路上……
谢衡用力地抿了下唇。
看来最近他对弟子的管束确实有点过于放松了。不过是让他们找个人,竟然花了这么多时间。日后合该让宁翊多带出去历练历练才好。
只这么想着,谢衡外放的神识忽然察觉到了异常。
凌霄宗向来整肃的主峰落渺峰上,此时已经聚集了许多人。黑压压的一片,几乎把整个场地都要塞满了。
再一细看,那人群中除了本门弟子,竟还夹杂着近一半的外门中人。
谢衡的脚步不自觉地一顿:“怎么这么多人?”
提起这个,宁翊长老不由得意地抬起了下巴:“那些都是来观礼的宾客。”
没错,这观者如云的大场面当然得益于他们几位长老的办事效率。
尽管穆云辞这婚事实在来得莫名其妙又猝不及防,可时间再仓促,他们凌霄宗也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是不?更何况这姑娘还是宗主的救命恩人!
于是就在短短三天之内,凌霄宗的首席弟子即将举办结侣仪式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修真界,邀请观礼的帖子也送到了所有与凌宵宗交好的宗门负责人手中。
凌霄宗本就是苍梧洲的第一大宗,首席大弟子的结侣仪式,那可是一桩盛事,因此今日来观礼的宾客只多不少。
谢衡心下隐隐觉得这事有些怪异,他停下脚步,向宁翊长老确认道:“他们来是为了看……陆晚菀?”
宁翊长老顿了下。
如果一定要说宾客们是来看这位陆二小姐的话……
也对啊!
于是他重重点头:“正是。”
谢衡觉得很无语。
即便陆晚菀套了个他救命恩人的名头,但宗门里的这帮长老也未免整得太过声势浩大了点吧,请了这么多人不说,这些人竟然还真的来了?
难道这些人整日里都闲得没事干了?
谢衡实在是难以理解。
但转念一想,今日这场面虽然过于大张旗鼓了些,倒也确实是个好时机。此时向修真界众人宣告,陆晚菀是他凌霄宗,他谢衡纳入羽翼之下的人。他日,若是她身上可以驱使灵气的能力被人发现,那些人也要先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够打得过凌霄宗。
如此想来,这似乎倒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宁翊长老见谢衡停住了脚步,还待再催促几句,然一个抬眸的功夫,人瞬间就没影了。
那边落渺峰的场地上,宾客们个个翘首以盼。不多久,就看见天空中出现一队华丽的车驾,正缓缓飞过来。
此时陆晚菀和福佑两人已经吃饱喝足,正葛优摊在马车内的宽大座椅上。
这马车比陆家那辆还要豪华得多,马车外还罩了几个阵法,飞得那叫一个平稳。
等听到外边有人喊着快到了,陆晚菀才滚到窗边,掀起帘子往外瞧了眼。
马车已经穿过了一层阵法,可以看见无数岛屿和亭台楼阁掩映在氤氲的云海之中。有若隐若现的金光从岛屿间穿过,在云间拉出一道道流动的光晕。
而且这个地方的所有建筑,竟然都是悬空的!
陆晚菀承认自己没见过世面,和福佑两个挤在窗户边,看得那叫一个目不暇接。
等马车靠近了大门,二人才意犹未尽地放下帘子。
福佑手脚麻利地开始给她整理头发,将扔在一边的发冠重新给她戴上去。
等两人再整理完嫁衣,马车也已经悬停在了大门外的石台上了。
陆晚菀一手提着沉重的裙摆,一手执着扇子挡住脸,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还不忘偷偷露出一双眼睛打量四周。
只见面前的台阶上矗立着一道高大庄重的大门,再往前,琼楼仙宇此起彼伏,四处灵光缭绕,天空之中竟然还不时有仙鹤飞过。
而几乎是她下马车的同一时间,所有等在场地上的宾客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投到了陆晚菀的身上。
这些视线或好奇,或羡慕,或不屑,混合着嘈杂的对她议论声。
但陆晚菀丝毫不在意。
她拖着长长的裙摆,任由福佑搀扶起她的手,跨过大门,走在红色毯子上,还有一半路的时候,就看到穆云辞已经等在前边了。
等她走近了,穆云辞便迈开脚步往前走去。
陆晚菀从善如流跟上。
两个一点都不熟的人并肩而行,脚下生风,看起来倒是默契十足。
唯独福佑跟在两人急得直跳脚。这个跳脚是真的跳,她往前跳了两步,努力朝穆云辞使眼色,穆云辞虽然看到了,却根本没明白她的意思,甚至还因为福佑这番动作加快了脚步。
福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往前跳了一步,提醒道,“姑爷,您要牵着我们姑娘的手……”
穆云辞这才反应过来,视线一低,恰好同陆晚菀目光相接。
这还是他第一次离陆晚菀这么近。
少女生得五官精致,抬眸时,眸光潋滟,忍不住叫人多看两眼。
穆云辞一怔,下一瞬,就听得陆晚菀低声同他道:“无妨,走吧。”
苍梧洲修士的结侣仪式比起凡间成婚的规矩要少得多,但细论起来也有些麻烦。
陆晚菀前几天就被陆鸿晟不知从哪找来的喜婆苦口婆心教导了两天,可惜她压根不把今天的大婚当回事,左耳进右耳出的,压根一点没记住。
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她也不可能跟穆云辞好。
等进了大殿,陆晚菀先是看见了大殿内数十个观礼的修士。她偷偷用余光瞄了一圈儿,没看到什么面色太黑的人。
而大殿正中的高阶之上,坐了个身形挺拔的年轻男人。
那人离她有些远,陆晚菀眨了眨眼,一时也不大能看得清他是什么模样。
这时,穆云辞躬身朝那人拜道:“师尊。”
啊,原来是凌霄宗的宗主。
陆晚菀虽然没记住什么礼仪,但该有的常识还是有的。
她立马有样学样,跟着朝座上的人行了个礼,脆生生喊了句“师尊。”
高阶之上的谢衡几乎要气笑了。
从看到陆晚菀一身嫁衣走进大殿,他就觉得自己就像被兜头泼了一大盆冷水。
宾客观礼,却原来观的是她和他徒弟大婚的礼。
但是她怎么能嫁给穆云辞!
不久前,她喊“夫君”的人分明是——
谢衡忽然被自己脑中闪过的念头惊了下,理智也在瞬间回笼。
她又为什么不能嫁给穆云辞?
谢衡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就这么看着她一步步向他走近,然后听到她喊了他一声“师尊”。
师尊???
师尊!!!
在这一瞬间,谢衡眼底露出了几分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戾意。
作者有话要说:
宝子们,明天不更,周四入v,届时三更哦感谢在2023-11-1901:37:09~2023-11-2022:01:5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天星期天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红烛软帐(三更合一)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拿下男主他师尊最新章节、拿下男主他师尊槐侬、拿下男主他师尊全文阅读、拿下男主他师尊免费阅读、拿下男主他师尊 槐侬
《拿下男主他师尊》简介:
简介:【v前随榜,v后日更】
专栏《和男主be后我揣上了大反派的崽》求收
陆晚菀穿越之后,才发觉自己是个合法恶毒女配,
自己的夫君将来会爱上小师妹,
而她棒打鸳鸯未遂,最后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她尝试着挣扎了一番,未果,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新婚第二天,
陆晚菀揉着睡迷了的眼,踢了男主一屁股蹲:还不快滚!
谢衡:看清楚,我是谁
陆晚菀睁大眼,登时浑身一震:师……师尊?
谢衡:叫夫君
陆晚菀看着眼前的人震惊了,
怎么会有师尊代替徒弟娶亲这种事?
怎么可能? ……
第27章 师娘?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拿下男主他师尊最新章节、拿下男主他师尊槐侬、拿下男主他师尊全文阅读、拿下男主他师尊免费阅读、拿下男主他师尊 槐侬
《拿下男主他师尊》简介:
简介:【v前随榜,v后日更】
专栏《和男主be后我揣上了大反派的崽》求收
陆晚菀穿越之后,才发觉自己是个合法恶毒女配,
自己的夫君将来会爱上小师妹,
而她棒打鸳鸯未遂,最后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她尝试着挣扎了一番,未果,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新婚第二天,
陆晚菀揉着睡迷了的眼,踢了男主一屁股蹲:还不快滚!
谢衡:看清楚,我是谁
陆晚菀睁大眼,登时浑身一震:师……师尊?
谢衡:叫夫君
陆晚菀看着眼前的人震惊了,
怎么会有师尊代替徒弟娶亲这种事?
怎么可能? ……
第28章 惩罚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拿下男主他师尊最新章节、拿下男主他师尊槐侬、拿下男主他师尊全文阅读、拿下男主他师尊免费阅读、拿下男主他师尊 槐侬
《拿下男主他师尊》简介:
简介:【v前随榜,v后日更】
专栏《和男主be后我揣上了大反派的崽》求收
陆晚菀穿越之后,才发觉自己是个合法恶毒女配,
自己的夫君将来会爱上小师妹,
而她棒打鸳鸯未遂,最后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她尝试着挣扎了一番,未果,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新婚第二天,
陆晚菀揉着睡迷了的眼,踢了男主一屁股蹲:还不快滚!
谢衡:看清楚,我是谁
陆晚菀睁大眼,登时浑身一震:师……师尊?
谢衡:叫夫君
陆晚菀看着眼前的人震惊了,
怎么会有师尊代替徒弟娶亲这种事?
怎么可能? ……
第29章 春日诀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拿下男主他师尊最新章节、拿下男主他师尊槐侬、拿下男主他师尊全文阅读、拿下男主他师尊免费阅读、拿下男主他师尊 槐侬
《拿下男主他师尊》简介:
简介:【v前随榜,v后日更】
专栏《和男主be后我揣上了大反派的崽》求收
陆晚菀穿越之后,才发觉自己是个合法恶毒女配,
自己的夫君将来会爱上小师妹,
而她棒打鸳鸯未遂,最后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她尝试着挣扎了一番,未果,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新婚第二天,
陆晚菀揉着睡迷了的眼,踢了男主一屁股蹲:还不快滚!
谢衡:看清楚,我是谁
陆晚菀睁大眼,登时浑身一震:师……师尊?
谢衡:叫夫君
陆晚菀看着眼前的人震惊了,
怎么会有师尊代替徒弟娶亲这种事?
怎么可能? ……
第30章 入门试炼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拿下男主他师尊最新章节、拿下男主他师尊槐侬、拿下男主他师尊全文阅读、拿下男主他师尊免费阅读、拿下男主他师尊 槐侬
《拿下男主他师尊》简介:
简介:【v前随榜,v后日更】
专栏《和男主be后我揣上了大反派的崽》求收
陆晚菀穿越之后,才发觉自己是个合法恶毒女配,
自己的夫君将来会爱上小师妹,
而她棒打鸳鸯未遂,最后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她尝试着挣扎了一番,未果,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新婚第二天,
陆晚菀揉着睡迷了的眼,踢了男主一屁股蹲:还不快滚!
谢衡:看清楚,我是谁
陆晚菀睁大眼,登时浑身一震:师……师尊?
谢衡:叫夫君
陆晚菀看着眼前的人震惊了,
怎么会有师尊代替徒弟娶亲这种事?
怎么可能? ……
第31章 整活
畅读模式无法获取章节内容,请退出畅读后阅读。
章节内容获取中,请稍后……
如果长时间获取不到章节内容,请刷新本页。
拿下男主他师尊最新章节、拿下男主他师尊槐侬、拿下男主他师尊全文阅读、拿下男主他师尊免费阅读、拿下男主他师尊 槐侬
《拿下男主他师尊》简介:
简介:【v前随榜,v后日更】
专栏《和男主be后我揣上了大反派的崽》求收
陆晚菀穿越之后,才发觉自己是个合法恶毒女配,
自己的夫君将来会爱上小师妹,
而她棒打鸳鸯未遂,最后落了个身死魂消的下场
她尝试着挣扎了一番,未果,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新婚第二天,
陆晚菀揉着睡迷了的眼,踢了男主一屁股蹲:还不快滚!
谢衡:看清楚,我是谁
陆晚菀睁大眼,登时浑身一震:师……师尊?
谢衡:叫夫君
陆晚菀看着眼前的人震惊了,
怎么会有师尊代替徒弟娶亲这种事?
怎么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