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界大佬攻略记》 1. 指环 为您提供大神 柳院灯疏 的《鬼界大佬攻略记》最快更新 1. 指环 免费阅读.[] 2. 鬼界 只见岸上飘着无数绿油油的影子,移动地极慢,动作极轻,几乎不惊动地上一草一木。 这是什么东西? 烟归本着这么多年的倒霉经历,不敢轻举妄动,窝在那水中观望了一会儿。 忽然,一道绿色精光射过来,紧跟着就是一声大喝。 “啊呀呀,那边有一个活人!” “老牛,你别是老眼昏花了,鬼界活人怎么进得来?” “他妈的你爱信不信,少污蔑人了!” “别挤别挤,你别挤别挤啊,队伍散了队伍散了,大家注意秩序……注意秩序……” “慢点,你踩到,踩到我的头了……我新砍的头啊……” 烟归在一阵叽叽喳喳声中,这才看清团团绿光竟是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人,身子虚浮,面容古怪。 她的经验告诉她,这应当是一群鬼…… 而此时鬼祟正红了眼往烟归所在的方向飞奔。 “老子都三百年没吃过活人了,噜噜噜噜噜!” “你又逗我,你昨天才吃两个……” “我说大家,大家别乱跑,队伍真的散了……” “嘿嘿,你不是说你才一百多岁吗,怎么净干这骗人的勾当!” “那你保养的还怪好嘞!你不说我都以为你八百岁了!” “哈哈哈哈哈哈呵呵呵呵呵……” 要不是柳烟归一直以来经历的怪事太多,心理承受能力够强,此刻真的要吓晕过去。 不过身为一个资深的江湖术士,烟归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说时迟那时快,烟归在那群鬼还没到来之前,就飞快攀上了岸,从腰间祭出几道皱巴巴的黄色符咒。 “别动!否则你们就会立刻灰飞烟灭!” 那几道符咒在众鬼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已经唰唰飞到为首几只鬼的额上。 那几只鬼果然不敢动了,微微扭动脖子,发出咔哒几声,面面相觑。 半晌后一只鬼颤颤巍巍地道,“老牛,我好像,好像真的不能动了……” “我也,我也是,这个术法好生厉害!” 烟归强压下心头恐惧,装作无所谓,摆摆手道,“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你们还不赶紧让开!” 那些未被制服的小鬼早已吓得屁滚尿流,大气不敢出,腾开了一条道。 得意地挑眉,烟归慢悠悠的踱着得意的步子径直走过。 一只被定住的老色鬼色心不死,还欲回头再看看这美貌女子,不料只微一转头,那颗不太新鲜的脑袋便骨碌碌地掉了下来。 不待他自己惊呼,身边众鬼先他一步大惊失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老天爷啊,福贵你的头掉了!” “完了完了福贵你要灰飞烟灭了!” “哎哟老早我就叮嘱你,色字头上一把刀啊,你现在可真栽阴沟里头咯……” 福贵的那颗头在地上溜溜滚了好几轮。 有好心的鬼上前替他捡了起来,捧着递到他怀里。 痛心疾首道,“福贵!节哀!” 福贵也不知是该接还是不该接,身子就木然地僵在原地。 那些小鬼大抵是没见过什么世面,除却对福鬼的担心外,竟还隐隐地期待着这么个灰飞烟灭的画面。 是怎么个灰飞烟灭法呢?是从头开始消失,还是从脚开始消失,还是在刹那间化成粉末呢? 不敢想,不敢想! 约莫过了小半个钟头,福贵还好好地杵在原地,并未发生任何变化。 真是太遗憾了! 众鬼发出一声叹息。 转瞬后,明白自己是上当受骗了。 齐齐回过神时,柳烟归已攀过这座山头,到了一处热闹的集市。 此处应当是在过什么节日,街头巷尾都挂着喜庆的红灯笼,明月高悬在街头尽头处的流苏古树上,皎皎月华倾泻而下,铺了满地银光,与此间的绯红相互映衬,灿然烂然,令人心神晃荡。 烟归庆幸着死里逃生,此时不免口干舌燥,便打算找个客栈落脚,走了许久,才发现蹊跷。 这个街道看似繁华热闹,实则除了摊铺,空无一人。冷风嗖嗖,吹得那些大红灯笼煞是骇人,比之葬礼上的白灯笼更多了几分诡异。 莫非自己进入传说中的鬼界了…… 正是惊惧不定之时,方才遇见的那群小鬼卷土重来。 “找到了!抓住她!” “先说好,这么多人怎么分,是按人头分还是按个头分,还是按各人的本领分……那要是有的鬼没有头岂不是分不到了,要是有的鬼没有嘴岂不是……” “他妈的就你话多,磨磨唧唧磨磨唧唧烦死了!”身旁一只鬼听不下去,一巴掌就将那啰嗦鬼的头给拍了下来。 “啊……我的头……” 那鬼慌里慌张地伏在地上找自己的头,一面大呼,一面拦着众鬼,“别踩,踩坏了得赔!我说了别踩,别……” 众鬼不耐烦地越过他,朝烟归飞奔而来。 烟归见众鬼卷土重来,拔腿就往街道的另一头跑。 这条街长的不见底,烟归跑了半个多钟头,已是累得气喘吁吁,眼冒金星。 只听咚的一声,撞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烟归在刹那间被弹出去,在她以为自己要摔倒在地被众鬼踩成肉泥时,被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揽住了腰肢,勉强稳住了身形。 慢慢睁大眼,对上两汪清亮的眼眸,清冷如山涧冷泉,皎皎如深海明珠,看得久了,也能品出些温情来,因这本身就是一双多情桃花眼。 然而剑眉横卧在美目之上,衬得那眼神也变得凛冽起来。 视线渐渐往下,滑过那人高挺秀气的鼻梁,最终停留到了嫣红但带着几分惨白的嘴唇上。 薄唇紧闭,仍是说不尽的风流天成。 烟归不敢想这唇该多么好亲,当然好亲的基础是这人长得实在貌美,若是面目可憎,即便是再诱人的唇,烟归也不会亲半口! 这就是一个比福贵更资深的老色鬼的自我修养。 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烟归就这么被那人环着,隔得太近了,太近了,呼吸咫尺可闻,以至于她只能被美貌逼得神智不清,甚至隐隐沉溺在这满怀的清香中。 这人,有点眼熟。 半晌后烟归反应过来,头皮发麻,寒意霎时涌遍全身。 柳烟归早已在和那无脸鬼的交谈中知道了池雪尽便是如今鬼界中令人闻风丧胆的鬼王之一,哪里还敢放肆。 她蓦地推开那人,腾地退后,跪倒在地,不敢再看,唇边溢出哆哆嗦嗦的几个字,“雪……雪,雪,雪……” 倒是身后的小鬼们先一步叫出声,“雪尽大人!” 这一声的语调先抑后扬,由迟疑渐渐变为笃定,充满了惊喜和奉承。只是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 契约 再次睁开眼时,不再是十里长街的景象。 烟归不敢相信地掐了掐自己的脸,居然还活着! 片刻庆幸过后,她便开始观察四下的环境。 很明显,自己所处的房间一片漆黑,难见五指。唯有雪尽的那件华美的外裳还披在自己的肩头,外裳下摆上的银线在这暗夜里散发着灼灼光芒。 烟归咽了咽口水,将手在自己脏兮兮的衣服上擦干净,而后抚上了那件令人艳羡的衣裳。 不似她穿的粗布麻衣,雪尽这件衣裳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的,触感柔软丝滑,摸起来的感觉像云朵又像流水,穿起来却是轻飘飘的,丝毫不觉累赘,果真是能令世间绣娘自惭的好手艺。 也许拿走还能卖个好价钱。 烟归借着那衣裳的银光起身,摸索着找出口,准备逃出去。 银光虽然耀眼,然而是由银线散发出的,呈一缕一缕的丝带状,照明的作用甚微。 “雪尽真是抠门到家了。这么些银线都舍不得绣满,未免太小气了!怪不得这么多年都讨不到媳妇……现世报啊,现世报啊。”烟归一边找着路一边咒骂道。 “要我说,谁嫁给他谁倒霉!虽然长得仪表堂堂,英俊潇洒,风流倜傥,气度不凡,可是终究是一只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鬼,年纪都不知道多大了,还在这儿装小白脸坑蒙拐骗少女,也是不害臊……” 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银光照出了眼前雪尽惨白的一张脸。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见鬼了见鬼了!”烟归骇得登时跌坐在地,控制不住地大喊,随后突然反应过来自己骂了什么,又开始狡辩,“那个,雪尽大人,我没骂我真的没骂……其实我有精神病,就是脑子,脑子很有问题……” 雪尽本在休憩,被烟归这一嗓子吼的睡意全无,缓缓睁开了眸子,眸色被黑夜掩映,看不出丝毫情绪。 只听他淡淡道,“谁抠门?谁不害臊?谁讨不到媳妇?” 本抱着雪尽并没有听到自己这些胡言乱语的侥幸心理的烟归这下傻眼了。 饶是雪尽看不见,她也痛苦地捂上了自己的脸,“我抠门,我顿顿剩饭舍不得倒!我不光吃剩饭我还天天去捡破烂,捡人家不要的衣服穿,一穿好几年打遍补丁也不丢……我不害臊,我天天洗澡不关门,路过的狗都要调戏一番,尤其是见了貌美的女子更是恨不得上前亲两口。还有媳妇,我生平倒霉惯了,压根没人愿意和我亲近,加上我家徒四壁,囊中羞涩,我也,我也讨不到……呜呜呜呜呜雪尽大人饶了我吧。” “我没说杀你。”雪尽的脸隐在夜色里看不真切,声音却愈发冷下去。 烟归要真相信了他的鬼话那才真是脑子有问题。她哆哆嗦嗦地跌坐在地,吓得面无人色。 半晌后,雪尽在手心托起一朵烟花,光芒霎时充盈满室。 这下,烟归看清了慵懒地卧在榻上的雪尽。 他一手支颐,一手托着火光。一袭霜色衣衫,领口微开,露出雪白的胸膛,长身舒展,一膝微曲,一腿伸直,抵到了冰冷的墙头。 而身边确实是空无一物,这里的的确确是个干净得没有什么陈设的屋子。 咦?那自己方才在什么地方呢? 正欲回头查看,却被雪尽的声音打断。 “别跪我。” 此话一出,烟归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即听话地盘坐在他跟前。 这样的姿势,烟归就不太方便把头一直低着了,但也不能盯着雪尽,只好假装看向别处。 左侧方是一个长三尺,宽约一尺半的窗户,窗外有一轮明月晃晃悠悠地挂在那棵流苏树上,灯火通明,粲然的灯火层层叠叠,打在那一簇簇垂苏上。而繁枝之间挂着条条红绸,白红相接,交相辉映,美得不似人间。 不对,这本来就不是人间。 烟归的注意力又落在窗户的边框上,其间镶满银丝,若是能撬下来一点,也能大赚一笔。 烟归立刻摇头否决了自己的想法,怎么能只撬一点呢,应该直接把整个边框偷走,卖了换钱,从此衣食无忧。 “你在笑什么?” “我没笑啊。” “……” “前天我和你说的条件……” 烟归一听雪尽又提起那事,忙不迭地打断,“雪尽大人,我柳烟归虽然是个有点本事的江湖混混,虽然常年也混迹于各大风月场所,在各地的丐帮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在王公贵族中也一呼百应,在……” “停!说重点。”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我是个有节操有情怀的有志青年,我一向卖艺不卖身,所以大人您就死了这条心吧!” “谁让你出卖身体了?”雪尽一脸疑惑,那双好看的眼眸微微弯起,似乎有笑意。 “之前您不是找过我,说要和我谈个交易,事成之后许我报酬,让我心想事成。” “不假。” 烟归说起来还有点生气,“是,听起来是很有诱惑力。因此我在一番纠结之下也答应了大人您的条件,替大人做事。可没想到大人您这个人心黑得呀……” “我怎么?”池雪尽一脸无辜,在火光的照耀下,那双眼眸更是清明。 “替您做事也就罢了,事成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各自两清。可您居然想要将我纳入你们鬼界!我知道我实在是难得的人才,很多像您这样的厉害角色都想将我收入麾下,可我不愿做的事,谁也逼迫不得。” “我真没逼……” 烟归瞧他还赖皮不承认,遂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纤细的手腕上横着半圈黑色细纹,甚是骇人。 这是风叶纹,鬼界和鬼界之外人的契约。一旦真正定下,不消三十日,生人变鬼,神官堕魂。 实在是令无数人闻风丧胆的术法。 这下雪尽也顾不得做出那派勾人的慵懒缱绻姿态了,沉了脸色,坐直身子,拉过烟归的那只手,细细察看。 确实是风叶纹不假,也确实是他揽月城独有的风叶纹。 不过此类术法的使用虽简单,但其实本质上没有多大威胁,也没有多大作用。 首先,没有人抢着来做鬼,反正人总有一死,死了就变成鬼了,提前做也没有什么好处。神官就更没有必要了,谁家好神仙不乖乖地在天上飞,堕入鬼界作甚。 其次,契约的订立简单,只要鬼界中人和外面的人达成契约,双方皆心甘情愿,风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4. 怒火 不待烟归多思索,身旁小鬼叽叽喳喳的声音打断了她。 “哦哟哟,这就是雪尽大人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此话一出,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鬼都沸腾起来,一个个踮起脚探看。 “哇塞这细皮嫩肉的,城主大人吃的真好。” “还叫城主大人呢!叫雪尽大人!” “对不起对不起,习惯一时没改过来。” “城中新规不是禁止强抢民女吗?大人怎么偷偷背着我们……” “你这小不死的,说什么胡话!规矩是大人定的,大人想怎么办就怎么办,轮得到你指手画脚!况且你看这女子,一看就不是善茬,说不定是大人被强取豪夺了……我们可怜的雪尽大人呐,年纪轻轻就……”说罢开始嘤嘤哭泣,似乎已经在脑海中脑补了一出恶女霸王硬上弓他们大人的戏码。 一个长相艳丽的女子不屑地撇嘴,“也不怎样嘛。还没我好看呢。” “绮贞你少睁眼说瞎话了,人家分明比你美得很!” “你们看雪尽大人和那个女子走的近近的,说话也轻轻的,不会是真的喜欢她吧?” “天呐我们城主开花了!我们要有城主夫人了……” …… 烟归有些头疼地捂住耳朵,美就美,美得很又是什么鬼。况且,城主夫人又是什么鬼,看吧,一男一女走在一起总是会引起人们,不对,鬼们的误解。 她偷偷拿眼去看雪尽,他道行高,耳聪目明,不至于没听见这些荒诞的言论,居然也不制止。 看上去眉眼舒展,竟然,还有一些愉悦。 烟归不由得气闷,却不敢发作,她就知道被造黄谣时受伤的总是女子…… 雪尽带着烟归走到了长街正中央,此处搭着一个精致华丽的戏台,足有两丈高,他的脚尖微一点地,便轻松地上了那戏台, 回身望烟归,等着她上来。 烟归一看这比三个她还高,难得雪尽他老人家对她这么有信心。 犹疑半晌,见雪尽在半空中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那手白皙胜雪,在夜色中散发着莹白的光芒,比玉质更加玲珑剔透,光彩夺目。 烟归有些自惭形秽地将自己的脏手在脏衣服上擦了擦,一旁一只好心鬼递了块手帕过来,语重心长道,“人啊,都有这么一遭……我懂,我懂……” 哪一遭?你又懂什么了?烟归狐疑地接过,见雪尽的手还悬在眼前等她,只好吞下那些疑惑,赶紧道谢了。 本意是想借着雪尽的力道自己上去,未曾想搭上的一霎那,自己的身子便轻飘飘地离地了,最后安然地落到了戏台上,站在了雪尽身侧。 台下众鬼流露出羡慕的目光。 “大人真会玩呐!这个桥段浪漫的嘞……” “我就说咱们的雪尽大人平常看着不吭声,做起事来那真是花样百出!” “吾辈楷模,值得学习,值得学习……” 这一次雪尽终于舍得制止了,他的目光冷冷地落下去,并不发一言。 下面一下子安静了。 “此次召你们前来,乃是有人借着风叶纹兴风作浪,识相的就自己站出来。” 没有一只鬼吱吱吱,吱一声。 “不说?”雪尽微一挑眉,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笑,下一秒手中就托起了一朵白光,在白光之上,袅袅升起一缕黑烟,“这是谁的法力,自己站出来认领,别等到我亲自查看 。” 烟归觉得雪尽能当上这鬼界的大佬果真是名不虚传的,光这通身的气派和逼鬼的气势,就是万鬼挑一的无与伦比。 “大人,小的给您抓住了,就是他刚刚鬼鬼祟祟要逃走!”下面一只细头细脚的鬼逮住身旁老鬼的头发兴奋地大喊。 “我呸!我本来就是鬼,难道还要人人祟祟吗!放开你的臭爪子,放开我哟……哎哟哟头发都要被你薅光了……” “大人,我觉得这个家伙也很可疑。” “还有他……” “哎哟哎哟我的心肝宝贝哦,你别乱指啊,别……” 又吵起来了,烟归无奈地学着下面一只老鬼的姿态抚了一下自己莫须有的胡子,叹道,“雪尽大人,你这城也真是乱……” 在街头维持秩序太久,早已心力交瘁的十里见这边推推搡搡,一个箭步冲过来,对着那几个大喊大叫的人迎面就是一脚。 “欧,你的头又掉了……” 还是长街眼尖,在这一团混乱中发现了一个正欲逃走的独眼鬼,上前一把揪住了他的领子,丢到了雪尽面前。 “是你吗?”雪尽斜睨了那独眼鬼一眼,不在意地踢了一脚。 也不知道是踢到了什么地方,那鬼登时冷汗直冒,止不住地发抖,哆哆嗦嗦地全交代了。 “雪尽大人饶命啊,是小的一时鬼迷心窍,才,才冒犯了您的人,饶了我吧饶了我……” “怎么叫他的人?”烟归小声嘟囔道。 雪尽听的清清楚楚,却偏头问上这么一句,“你说什么?” “我说,不能饶!”烟归假装未听见雪尽的话,上前一步指着那只独眼鬼,义愤填膺道,“雪尽大人,许是这只鬼妒忌我,就哄骗我定那风叶纹,我不从,他就多次骚扰我。” “半个月前我走路跌了一跤摔下山崖,手脚并用爬了一晚上才上来。然后没过两天我又掉进井里,你说我摔下山崖倒是情有可原,一个人怎么会好好地掉进井里呢?” 有鬼小声道,“摔下山崖也很离谱了。” “除此之外,我家里面的那些个烧饼馒头总是无缘无故被啃几口,”说到此处,烟归更是气闷,狠狠拍了一下独眼鬼的头,拍完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力道太大,保险起见仔细掰着他的脑袋查看几番,确认没有被拍掉,才放下心来继续控诉。 “你怎么能浪费粮食呢?你要偷吃便偷吃,好歹做个有素养的贼,怎么能东咬一口西咬一口,你这还让人怎么吃?还有,我就说我怎么感觉最近还有人在偷看我洗澡,原来是你,虽然我洗澡不关门,但这也不能成为你偷窥的理由……” 此话一出,下面的鬼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大抵也没有想到他们鬼界居然出了一只这么没品的鬼,又贪吃又好色还带着浑身的霉运。 “真是好没素质的鬼!”烟归觉得说太多自己的倒霉事也实在不光彩,又提了最后一件事,“还有,就是你拐骗我来鬼界的吧!拐骗就拐骗,还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先害我掉进溪水中,再叫来一些抠搜鬼追我……” “咳咳,是雪尽大人吩咐我带你来此处。”长街在不远处出声,声音平稳不起一丝波澜,但是面上却带着几分心虚。 哦,是雪尽啊,那没事了。 啊?那也不至于搞得这么惊心动魄吧,哪个正常人受得住被这么多面目狰狞的鬼追…… 雪尽指着那只独眼鬼对烟归解释道,“这只鬼缠着你应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5. 往生 十里很是积极地在前方开路,一蹦一跳,那把红光闪闪的剑被他舞得虎虎生风。 道路平坦开阔,一路上见不到一个鬼影,这应当是连通鬼界和人界的往生路。 “雪尽大人,有一件事我不知当不当讲。”烟归走的好好的,却愈发郁闷,终于是憋不住问出来。 十里又将那把红剑舞到烟归眼前,似乎是在恐吓,又似乎是在展示自己的英姿,“嚯哈,既然不知当不当讲,那就不要讲。” “说来听听。”雪尽负着手不疾不徐地走在烟归左侧,始终落她半步。 “起初我还以为你们鬼界穷得修不起路,可如今走这一遭,让我不免怀疑之前雪尽大人请我来,是存心捉弄。” 雪尽声音不紧不慢,“长街,现在可以解释一下。” 长街知道是自己的错,老老实实答道,“大人,我本来是弄了个阵法想直接将烟归姑娘传到您的揽月阁的,只是十里这个臭小子跑出来打断了我,又非要和我切磋,您也知道他的话又多又密,我的脑子嗡嗡嗡的,那阵法没成,不知道将烟归姑娘弄哪里去了,我后面也忘了这事。” “好啦好啦,什么事都是我的错啦。就你踏实稳重,就你做事滴水不漏,就你是城主的好宝贝儿。”十里收起剑,随意插入腰带间,抱着手阴阳怪气道。 “我哪有这个意思?” “哦?你不是在怪我的意思?” …… 两人针锋相对,丝毫不肯相让。灵光在身侧翻转,一红一粉,打斗不停。 烟归被这架势吓得躲到了雪尽身后,唯恐他们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己,只好扯着喉咙道,“好了好了,别吵了,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 那两人恍若未闻,一边赶路一边继续喋喋不休地争吵着。 雪尽的声音在前方幽幽响起,“你躲我身后,就是安全的吗?” 烟归这才注意到自己方才慌慌张张,拉着雪尽衣衫后侧的腰带走了好长一段路,此刻发觉,也不觉害怕,至少雪尽做事很有分寸,不会随意伤人。 倒是自己不知分寸,脸上不免染上窘迫的神色。 手上松了几分,虚虚搭在他的腰带上,奉承道,“雪尽大人那可是仙人之姿,菩萨心肠,自然会保护我的。” 烟归的眼神定在雪尽华美精致的腰带上,这腰带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做成,在他一袭黑衣上闪着粼粼银光,既不过分突出,喧宾夺主,也能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将人装饰得愈发贵气,正欲出口询问这是什么宝物。 雪尽堪堪站定,转过身来。 烟归没反应过来,直愣愣地撞在他冰冷的胸膛上。 顾不上疼痛,烟归首先去看雪尽的脸色。 四目相对,并不似话本里描写的那般,男女主眼波流转,眉目传情。雪尽的眸子里是深不见底的寒意,古潭无波般宁静,宁静得瘆人。 烟归的腿十分自觉地软了,跌倒在地。 前方两人听见动静,停止了争吵,好奇地回身查看。 “咦?城主你们又在玩什么?”十里看热闹不嫌事大,抱胸笑道。 倒是长街极其有眼色地扶起了烟归。 雪尽神色平静,冷冰冰的话语随口而出,“这世上,没人会一直护你。” 烟归也不知是何故又将这位鬼王惹怒了,自己本就没有真存让他相护的心思,那话只是奉承罢了,何至于动怒…… “是,是。是我僭越了。”心里怎么想不重要,烟归口头还是连连应道。 雪尽将目光移开,继续行路。 十里和长街见雪尽心情不太好,也不敢放肆,安安静静地守在两边。 一路无话。 也不知走了多久,远远地看见前方有一座破旧的古桥,悬在一条河上。 那河水被黑烟萦绕,不辨其面目。 长街指着那桥好心地解释道,“烟归姑娘,看见了吗?前方便是奈何桥,凡人死后都要走上这么一遭。为善者能顺利地通过,作恶者则被丢进河水中,受尽万般苦楚,最后顺流而下,按照自己所犯罪行进入无间地狱。” “这里也是归雪尽大人管吗?”烟归问了一个所有人都会疑惑的问题。 “不是,这里是酆都大帝玄夜的地盘。” 十里一面抚着自己的宝剑,一面打断长街,学着他的口气慢悠悠道,“玄夜大人嘛,就是在这鬼界中能和我们雪尽大人相提并论的另一位鬼王。俗话说,下有玄夜,上有雪尽。鬼界便是由两位大人共同执掌。” “那雪尽大人是管什么的?” 十里继续道,“一般人死后,要么往上走,要么往下走,往上走再次投胎做人或者是做别的东西,往下走则是去十八层地狱受罚的。那除此之外,还剩下什么呢?自然是那些无需受罚或者是刑罚执行完毕的鬼魂,有的是因为执念太深不肯去投胎,有的则是在等着排队。” “听起来十分厉害。” “当然厉害了!鬼界,看似是一个地方,实则由酆都和揽月城组成,揽月城是群鬼聚居的地方。我们来的这条路是通往揽月城,与此相对的另一条路自然便是酆都了。等烟归姑娘你死了,按照我们的交情,我十里定会为你安排一个华丽的大房子。” “那真是非常感谢十里兄弟了。”烟归心里嘀咕着我俩也并没有什么交情,真论起来自己估计连茅房都住不上。不过面上还是笑吟吟地道了谢。 到了奈何桥前,烟归这才看清那些黑烟笼罩下的东西,压根不是普通河流,而是一条遍布尸身的血河,哭喊咒骂声不绝,河水也在怨念的催动下汩汩而动,澎湃不休。 “姑娘可别往下看啊,仔细被拉了下去。”身侧传来一个妇人的苍老声音。 烟归正目不转睛地研究着那些断手断脚如何被腐蚀得一点不剩,冷不防被这么一提醒,吓得连连退后了两步。 一退可不得了,又十分不幸地撞到了雪尽。 雪尽面沉如水,没有什么反应。 “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烟归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长叹一声。 “嘿嘿长街,我就说她喜欢我们城主,撞了一次不甘心,还撞第二次,真是色胆包天……” 十里还待再说,被雪尽冰冷的眼神一扫,立即偃旗息鼓,不敢多言。 “当往生者,不可称计。苦于孽海者,不知凡几。世人在这百年浮沉中强求妄为,不过是浮生一梦,身死梦醒,万物消散。何不留在此处与我共悟天地大道……”那老妇人旁若无人地自顾自叹道。 烟归这才看清她,一身褐色棉麻衣衫,佝偻着腰,满脸皱纹堆积,却是慈悲和善的面相。 听了她的话又恍然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6. 名画 过了奈何桥,雪尽便捻了一个术法,片刻后四人悠然降临至暮雪村村口。 村口是一条封冻的溪水,波光粼粼的冰上映出四人的身影和门口高大但破旧的牌匾——暮雪村。 冷雪和尘气扑面而来,冻得十里打了个寒战。 长街因为之前来过这里,所以能忍受这里的寒冷。 “城主,为什么不直接传送到烟归姑娘家里啊?”十里显然是不想再走路,若说是在孽海道上不便使用传送阵,那此时都到了村口还要再步行则是没有道理的。 烟归在前面引路,“因为暮雪村被人设了阵法,很多术法在这里都是无效的。尤其是妖魔鬼怪想要进入的话,更是难上加难。雪尽大人法力高深,自然来去自由,但是我是凡人,你们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所以只能止步于此了。” “哦?你是凡人?”雪尽显然不信,“活了几百年的凡人?” “什么几百年?我就,就活了九十多年。”烟归有些心虚。 “有多少年的记忆和活了多少年是两码事。”雪尽一语道破,继续发问,却不指望对面能回答,“这是第几个百年了……” 烟归心里大概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可是失去记忆的人怎么能知道呢? 走过村口的那一条还算平坦的路,再往左拐,直走一百多米就能看见烟归的小屋子了。 隐在白山黑水中,方圆五里就只有这么一个破败不堪的木屋,萧瑟在风雪中,好似下一秒就要被连根拔起,随北风而去。 烟归每次去镇上买完东西回来都是一个人走完这条路,此时有另外三人作伴,依旧孤单。 “烟归姑娘,你一个人住吗?”长街道。 “我没有成家,家中也没有兄弟姊妹,自然是一个人。” 十里好笑道,“那你的屋子怎么自己冒烟了?” 烟归朝小屋望去,上方浓烟滚滚,在白云中翻腾不止,搅得云海成了一片沸腾之状。 大喝一声,烟归拔腿就往屋子那边飞奔。 三人疾步如飞,紧随其后。 到了烟归的院落门口,只见一个光膀子大汉正着急忙慌地提着一桶冰水往院里跑。 烟归一眼认出那是刘铁生,遂喊出声,“铁生!” 那汉子蓦地回头,是一张极为英俊硬朗的脸,见了烟归,眼底的惊喜之色将他的面容衬托得更为端正。 长街见到这止不住的大火,从袖中掏出一把桃红色的折扇,从左往右轻轻一扇,火势瞬间小了下去,渐渐熄灭。 铁生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有些羞愧地走过来,正准备道歉,却见这三张陌生面孔,不由得开口问道,“阿烟,这三位是?” “我的朋友。”烟归悄悄看了雪尽一眼,颇为胆寒地道。 让堂堂鬼王做她的朋友,委实是委屈了。 “怎么之前没听你提起过?”铁生挠挠头,不过也不多想,转头面向雪尽等人,十分客气地道,“不过既然是阿烟的朋友,那自然要好好招待一番。” 语气中的熟捻不禁让人好奇他们的关系。 “烟归姑娘,这是你的夫君吗?”十里心直口快,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其余四个人的脸都黑了。 烟归一个清白的姑娘,平白无故地被扣上有夫之妇的帽子,心里自然不大痛快。 况且她刚刚说过自己并未成家…… 长街作为局外人,又洞察人心,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也不好插嘴。 雪尽整日里本就板着个脸,除却心情好时会在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情绪,其余时候都是一脸漠然。黑不黑的,也不重要了。 至于铁生,他自从成年后就一直在追烟归,只可惜流水有情,落花无意。此话听起来像是在打他的脸。 只好干笑几声,“各位误会了,现在还不是。” 现在不是,意味着以后…… 众人都听清他宣示主权的言外之意。 烟归虽心有不满,可对于这三位合作伙伴,自己也没有解释的必要,遂跳过这个话题招呼着众人往里走。 面前是一个十分宽敞明亮的院落,院落四周种满了柳树,按理说在这样寒冷的气候下是不能存活的,可是偏偏生长得极好,负着一树的白雪,怡然自得,俯仰于天地间。 一路垂枝从院落附近蜿蜒到了溪边,数不清有多少棵,纵目望去,不失为奇景。 而头顶那座宽大的木门上有一副牌匾,字体遒劲灵秀,肆意洒脱,人们自然不会认为这是贪生怕死的柳烟归的亲笔。 “卯下馆,这个名字好生奇怪。”十里看着那题笔,乐出声。 烟归无奈地叹口气,弯下腰从雪地里捡起一个残片,举到十里眼前,“看好了,是柳下馆!” 长街憋住笑,接过烟归手里的那个“木”字,随手捻了一个术法,手中的残字飞上牌匾,焕然一新。 五人进入院内,这才看清起火地点是在西北角,那处正是烟归的厨房。 烟归看着在茫茫白色中的那一抹焦黑,眉心也蹙了起来。 “阿烟,对不起啊,我就是最近学了几道新菜,想要做给你尝尝,没想到一个不小心烧了你的厨房。”铁生满脸愧色,手足无措。 烟归见铁生本是好意,也不好再责骂他,又顾及有外人在此,遂摆摆手道,“没事没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今日我的朋友到访,铁生你先回去吧,我们改日再叙。” 铁生还待再说什么,被烟归推推搡搡地送出门外。 关上门锁好,烟归这才长吁了一口气。 铁生的声音在门外嘹亮地响起,“阿烟,我过几天再来看你!” “阿烟,你这位生铁朋友很是厉害啊,改天让她和孟婆婆切磋一下厨艺。”十里在背后抱着手道。 “首先,你别叫我阿烟,我听着恶心。其次,我的朋友叫铁生,不是生铁。”烟归转过身,径直越过十里往正对门的屋子走,“最后,铁生的厨艺很好的,只是今天出了一点意外。” 她进屋时,身后的雪正一点点化掉,雪色褪去,显现出院落本来的面貌,崭新如洗的青石板,茂密葳蕤的矮木,亭亭如盖的古树,以及一个还不停地往下滴着水的亭子。 烟归回过头,看见这番景象,眼中喜悦一闪而过,“雪尽大人,你们就暂时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说罢掀开屋子右侧的竹帘,走进了一条长廊,长廊的尽头是卧房。 雪尽丝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堂屋的正位上,阖目休憩。 长腿交叠,烟墨色长袍随意地垂落到地上,隐入其间。 十里的眼神不安分地四处游走,这屋子看着不大,却五脏俱全,有桌案,太师椅,供桌,供桌之上摆满了瓜果和一盏香炉,里面却并无半点香灰。 而在供桌背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幅画,只不过被一块黑布遮住,难辨真面目。 十里微勾手指,那黑布应一道红光而落,背后的画作展露无遗。 “啊?阿烟怎么这么自恋,在自己的屋子里还供了一幅自己的画。”十里瞠目结舌。 长街顺着十里的目光看去,一幅画工精湛的画映入眼帘,饶是长街将揽月城里的画师鬼都召齐,也没有一人能有这样出神入化的画技。 那画色彩瑰奇,笔法诡异,分明是在一张普通的白色宣纸上,却能铺陈勾勒,变化万千,将一人的风采尽数展现。 雪尽也慢慢睁眸,侧身看向身后。 只见一人形貌佚丽,眉如远山,眸似繁星,唇若点朱。头上一顶白玉焕彩冠,身着一袭绯色牡丹镂金镶银坠珠宫裙,肩披流霞彩带,随风摇曳,逶迤一地。 灿若云霞,皎若明月,貌胜洛神,美艳冠群。 她一手执明灯,一手撒繁花,缠绕在纤细白皙手腕上的银白系带在白灯红花的映衬下熠熠闪光,似要与日月争辉。 脚踩一朵徐徐盛放的圣洁纯白莲花,莲花底座下是彩琉车轮,原来这是一辆正在疾驰的华美车撵。车前是八匹稀世罕见的银角鹿,也是浑身披金戴银,艳丽绝伦,在身后百姓的欢呼中奔跑不停。 而女子眼底被周围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7. 客栈 人去屋空,凉风穿堂,院内不知何时又落下了大雪。 一层覆一层,不多时便已是满院的冰天雪色,寒意无边。 雪尽的眉眼被无端自燃的烛火打在那幅画作上,凉如寒玉,静如长夜。 在彻底看清那画中女子的面容后,积攒百年的寒意终于在顷刻间溃散,那双眸子化开一片光亮,久久留存,久久不灭,代替月光照亮这亘古晦暗之人间。 另一边烟归顺着划开的缝隙直直往下坠,最终坠到了一片绵软的地面。 不消她睁眸查看,双手便摸到一片潮湿温热。 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什么干净的东西,于是赶紧爬起来,借着月色往身下看。 在看清后烟归吓得目眦俱裂,几欲魂飞魄散,好在长街及时伸出援手,一把将她拉了出来。 而刚刚停留之处遍布尸身,血肉横飞,血水流了满地,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味。 竟是一片乱葬岗。 烟归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衣裙,果不其然已经染上肮脏的污血。 长街见状,右手微一翻转,一道浅红灵光洒下,烟归已然换上一身崭新洁白的衣裳。 并且衣服的面料丝毫不比雪尽那件烟墨色外裳差。虽然没有绣满银线,然而这纯白的布料摸起来柔软顺滑,穿起来轻便舒适,看着也低调不打眼,对于烟归来说实在再合适不过了。 “长街,你真是一只好珠子。话说十里呢?”烟归感激地看向长街,却发现十里并不在此。 长街左顾右盼,看了一圈,随后催动心头灵力,也没有探寻到十里的踪迹。蹙眉一阵,终于作罢。 “许是不小心掉了吧。”听上去漫不经心,并不着急,“烟归姑娘,我们先离开此处吧。” 见长街如此漠然,烟归也不好再多问,遂应了。 二人走在山间,深一脚浅一脚,偶尔有几只萤火虫飞过,在头顶盘旋几圈。 长街手心掌着一团冥火,一边在前方照明,一边对烟归讲解那季挽容的身世。 “在三百年前,季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医药世家,医者仁心,妙手回春,地位斐然。然而百年基业,就断在季挽容这一代。季挽容,是第四十七代家主,天资聪颖,年少成名,本该大有作为,造福苍生,不幸的是后期弃了医道,误入歧途,季家也因此没落。”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此事似乎让长街十分头疼,那双慈悲的眼也流露出了几分痛苦和不耐烦,“季挽容是揽月城有名的钉子户了,一只活了三百多年的大鬼,加上又有些治病救人的本事,在城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不少鬼拥护他呢。” “这不是好事吗?”有这样一位医师鬼住在城中,那些个腌臜鬼头掉了也方便续上。烟归实在是想不通长街头疼什么。 “季挽容若真正儿八经救人,不,救鬼也就罢了。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整日在城中宣扬,有病不用治,只须吃一颗他的仙丹,便可药到病除。” 烟归随手捡起地上一根枯枝,边在地上戳戳画画边行路,“呃,所以,除了吗?” “算是除了吧。十里之前买过一次,吃了后上吐下泻,闹了半个月肚子,那段时间确实除腹泻外没有什么别的大病了。” “还真是回春之术啊。”烟归恍然,“原来我的任务是要从根源上阻止季挽容误入歧途,这样他也就不会成为一只厉鬼,长久地在你们的揽月城中扰民了。” “不愧是烟归姑娘,就是聪明。” 两人说说笑笑,已到了镇上。 阴风飒飒,吹得烟归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已是深夜,家家户户紧闭,唯有十米开外的一家店灯火通明,在长夜里分外显眼。 走近一看,大门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济世客栈。 一个客栈还能济世救人吗?烟归摇了摇头,觉得好笑。 “姑娘为何发笑?”从门内传来一道声音,稚嫩青涩。 烟归闻声望去,却没看到人影,疑惑地看向长街。 却见长街低着头。 烟归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可算是看见了那道声音的主人。 只见门右侧的矮凳上坐着一个身长约莫五尺的小儿,上衣穿着黛色短袄,下面穿着褐色七分裤,露出两截白皙小腿,悠闲地踢着。 “小朋友,这客栈名字为何叫济世啊?”烟归蹲下身子,和那小儿直视,温声道。 “我想叫什么便叫什么,我便是要给它取名为灭世客栈也不为过,也没人管得着!”那小儿腾地从凳子上起身,有些气闷地跳到烟归跟前。 摇着折扇,一副老气横秋的姿态,继续悠悠道,“况且,老夫的年纪怕是比你爹都大,叫什么小朋友,恶心死谁了!” 烟归尴尬得咳了咳,却听那小老头道,“几位啊?” “两位,两位。” “哦?刚好还剩两间房。”小老头抚着莫须有的胡子,朝柜台走去,抓起一本簿子就要登记。 这时身后转来一阵脚步声,随之而来的是十里气喘吁吁的抱怨声,“错了错啦!是四位!” 怎么是四位? 烟归朝十里投去不解的目光,却在他的身侧见到了一个陌生的人。 那人长身玉立,姿容出众,眉眼沉静,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宛如一块上好的冷玉。分明是一个少年模样,却俊美异常,也冷淡异常,有点像…… 烟归咽了咽口水,没敢说出口。 那少年轻轻咳嗽一声,自我介绍道,“烟归姑娘你好,我是阿夕。是十里、长街的朋友。” 声音低沉略带点沙哑,恰到好处的动听。 烟归一愣,见十里神色如常,长街也没有什么反应,便觉得是自己多想了,遂平复心情介绍自己,“我是柳烟归。” 少年微微颔首,露出一个微笑,恰似在那幅水墨清雅的画上蘸了一滴朱红颜料,绽开一朵菡萏。 “十里,你去哪儿了?”长街见十里满头大汗的,客套性地问了一句。 要说他担心,那真是一点不担心,他巴不得十里不来才好。 十里似是累极,随手拿起桌上的一盅茶就往嘴里灌,喝完了才慢慢解释,“不知道怎么回事,感觉被人绊了一下,就落后了,还是阿夕发现不对,找到我,我们才得以及时赶过来。哦对了,阿夕就是你手上那个指环的指灵。” 烟归闻言,蓦地对上那少年的目光,便觉有些心惊,倒想真是在哪见过一般……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8. 诅咒 夜间,烟归翻来覆去地,始终睡不安稳。 此时应当是夏天,窗外风声呼啸,不轻不重地拍打着那扇窗棂。 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地叫了起来。 这时她才想起来昨夜自己那到了嘴边却忘却的话。 从前天到现在,竟是滴水未进。 虽说她的体质不能以常人对待,可始终是凡人之躯,也会感到饥饿。 木桌上的那支蜡烛已燃了大半夜,此时飘飘忽忽打下一道微弱的烛影,显现出衰败的迹象。 烟归在心里冷哼一声,苟延残喘。 她披上外衣,随便套上床底的那双木屐,推门而出。 走廊上凉风阵阵,冻得烟归拢紧了衣衫。 分明是盛夏,为何夜间还这样凉呢。 烟归借着黯淡的月光勉强视物,扶着走廊的栏杆慢慢摸索着下楼。 栏杆上已落了一层灰,摸上去是细碎的硌手的感觉。 她隐约记得昨日初入客栈时,正对大门的桌上摆着两壶茶和一盘冷馒头。 此刻夜间,店家也歇下了,也不能为难人家点餐,只能将就着吃点。 想着,渐渐走到了那桌边,借着漏进屋内的微光看清了那盘馒头。 烟归忽地感到庆幸,舒颜坐下,抓起一个就打算往嘴里塞。 “你就吃这个?” 一道声音从头顶冷冷落下,年轻但不失稳重。 烟归的手停在了半空中,顺着那道声音望去,见到了站在楼梯最末层的阿夕。 隔得太远,看不真切。 烟归还欲再吃,但有种做坏事被抓个正着的窘迫感,那馒头就这样被自己攥在手心,不上不下,进退两难。 可转瞬一想,自己又没偷吃他家的东西,做什么心虚? 于是坦然地无视阿夕,自得地将那馒头送入口中。 有些馊,有些硬,不过还能吃。 烟归伸出另一只手扶起那壶茶,正欲斟一杯,却被一只手打断。 阿夕雪白的手斜斜落下,虚虚搭在烟归的手腕上,阻止了她进一步的进食。 “嘿嘿,我说阿夕兄弟,你也想吃吗?”说着就开玩笑似的把自己咬过一口的冷馒头递到阿夕眼前。 阿夕沉眸一瞬。 居然接过了。 烟归在心里感叹,这小子就是存心想坏自己好事。 正欲开口调侃几句,却见,阿夕他居然把那馒头拿到嘴边。 吃了! “诶!你……这馒头,我刚刚咬过……你……”烟归不知从何阻止,开始语无伦次。 也罢,他爱吃就让他吃吧。 烟归气败地垂下眸,又拿了一个馒头。 阿夕囫囵吃完了那个馒头,说道,“别吃了,这馒头有古怪。” “你也吃了。” “我不是人。” 所以受伤的只有她一人…… “你刚刚为什么不阻止我?” “阻止了。” 是阻止了,但要早说这馒头有古怪,不就阻止成功了吗? 雪尽手下的这些人做事,真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我吃了才知有古怪。”阿夕不痛不痒地补充了一句。 早知全让给你吃好了。 烟归捂着心口,神色怏怏,半晌吐出一口气,“我要死了。麻烦你给雪尽大人说一声,我不是不愿替他做事,只是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实非我愿!” “不会死。只是会变成孩童形态。” 孩童形态,变成店家那样的五尺孩童吗? 烟归愣了片刻,果然是觉得自己好像被一股力量强行挤压。 片刻后,她的脚已经够不到地面。 烟归低下头看自己,俨然是一副孩童的形态。 似乎比店家还要矮,还要小。 “店家也是因为吃了这个才变成那样吗?” “你猜他为什么是店家?”阿夕的声音不紧不慢,一点也不着急。 烟归气闷地锤了一下桌子,愤愤道,“原来他是罪魁祸首。我们赶紧把他找出来逼问解药。” 然而她是幼儿形态,委实没有什么威慑力,相反的,显得十分滑稽。 “他已经走了。昨夜他鬼鬼祟祟进入我的房间被我一道灵光攻击,已料到不是我们的对手,就灰溜溜地跑了。” “怎么不追?” 阿夕没有回答。 真是个傻子!捉住店家逼问一番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况且既然店家有古怪,自然店里的东西都不靠谱,还需要以身试毒才能验证吗…… 这下烟归彻底相信阿夕只是一个指灵了。 十里的声音从上方响亮地落下,“阿夕,阿烟呢?怎么只你一人坐在这儿?” “烟归姑娘中毒了,现在在我旁边。” 十里丢下一团焰火,点燃了大堂正中的那支巨烛,顿时灯火通明。 照得烟归的脸色不太好看。 “哇塞!幼儿版阿烟,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娃娃呢!” “滚,别碰我!” “哎呀别这么凶嘛,让十里哥哥抱一抱嘛。” “我说,滚!” 十里才不管烟归怎样抗拒,一双大手在她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揉来揉去,那张娇嫩的脸不消片刻就被搓得通红。 烟归挣脱不得,见阿夕的目光投向这边,虽然说没有什么情绪,但她还是想要抓紧这根冷漠稻草。 “阿夕,救我!”求救的话脱口而出。 “哎呀阿烟妹妹,我又没欺负你,干什么找帮手。十里哥哥带小孩子可有经验了,想当年揽月城第一批奶娘都是我一手教导出来的,那些鬼娃娃可比你难养多了。你别……” 十里顿住了,缓缓回头,挤出一个惨淡的笑,“阿夕,你拿灵力对着我要害做甚?” 烟归大哼一声,一把推开十里,跳下矮凳,扑到阿夕脚边,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大腿。 虽然阿夕也不是什么好人,可比较的对象是十里…… “阿夕,真不人道。你不知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道理吗?” “别乐了,这镇上有蹊跷,我们赶紧离开!”长街推开客栈大门,露气冷霜结了满眼,一身的冷气混合着血腥气扑面而来。 阿夕及时地捂住了烟归的口鼻,她才没被这刺鼻的气味冲击到。 说来奇怪,捂住她鼻子的那只手方才分明拿了馊馒头,却丝毫臭味不显,反而有淡淡冷香萦绕鼻尖。 像是一朵经年的红梅埋在雪地里,历经无数个春秋,残了又开,开了又败,行人匆匆,无人留意。 终于在某一个不甚寻常的夏日,被有心人悉心挖掘出来。雪尽花现,一缕混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9. 避祸 烟归已经完全适应了窝在阿夕怀里的感觉,温暖且安心。 索性头也不抬,埋在他的颈窝里休憩。 虽然肚子还有一点饿,但是人嘛,就是饱一顿饿一顿的,正常极了。 阿夕抱着烟归,很是自然地坐下,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直接把难题丢给了长街。 因为十里这个棒槌,已经完全愣在原地。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后悔多嘴问这一句。 长街拱手做礼,温声道,“婆婆,多谢您的收留。方才那句是我弟弟不懂事冒犯到您了,还请您不要介意。” 婆子欣慰点点头,也不多言,自顾自地进了里屋。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这里阴风阵阵的啊?”十里捂着胸口,悻悻道,“而且那婆婆和孟婆生的如此像,真的不是孟婆失散多年的姐妹吗?” “你要是害怕,就去街上站着。”长街毫不留情。 “诶长街你他娘的还真是个天才,要是有其他选择我会在这儿吗!” 长街平日里温文尔雅,一对上十里也毫不相让,他俩不愧是吵了这么多年的死对头。 “你在骂谁?我好意为你指条明路……” 十里不客气地打断他,“我看你就是存心想害我,你看我不顺眼好久了。我早就知道了!我什么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整日里只知道听途说,你个没脑子的家伙。” “老牛他们可跟我说了,你就是妒忌我比你聪明能干,比你更得城主喜爱!” “你这话说的毫无凭据,城主分明更器重的是我,我何来妒忌你一说。” “怎么?长街你还真是自信啊!城主趴在你耳边悄悄告诉你的,他更器重你?” 阿夕:“……” “停停停!别吵了!”烟归好梦被打搅,睁开眼便做这和事佬。 十里正在气头上,扫她一眼,不屑地道,“你说不吵便不吵?你又不是城主?你又不是城主夫人?你现在就是个小屁孩,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 诶,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真是冤。 烟归扒拉着阿夕的衣襟,自觉自己没有劝和的身份,“吵也行。文明用语,切勿扰民。我是真的有点困了……” 又饿又困的。 长街见烟归变成五岁孩童形态,精力确实不比成年人,也该休息了。自己也确实懒得和十里争执下去,便服了软,“好了,我今天看在烟归姑娘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你说不计较就不计较,你……” 十里的话戛然而止。 在长街身后的小小的四方窗口处,伸进来了一只鲜血淋漓的手,晃晃悠悠,眼见着就要触碰到长街的后颈。 十里顾不上多言,一把拉过长街,拔出腰间长剑一劈,那只手刹那间被斩落。 阿夕很自然地退后了两步,估计是不擅长战斗。 长街很快回过神来,捻了个符咒堵住了窗口。 与此同时,屋外的哀嚎声、呼救声、咒骂声响了起来,不绝于耳。 有一黑一白两道身影,摇着两只铃铛,驱赶着那些鬼前进。 已然是一派沸反盈天之态。 “别担心,他们暂时进不来,现在我们需要考虑一下对策。这么躲在这里也不是个法子。” “净说废话!”十里不屑地对长街翻了一个白眼,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张粗劣的榻上休息。 阿夕带着烟归坐在床尾,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包云片糕,也不说话,直接揣到了烟归手中。 还真像是在带孩子。只不过阿夕不苟言笑,他的孩子说不定也是一板一眼的。 烟归揭开包着糕点的油纸,几片雪白的云片糕显现出来,她拈了一片含入口中,细腻香甜,入口即化,唇齿留香,味道比那馊馒头好多了。 长街有条不紊地分析着,“你们看那老婆婆的姿态还有那堵墙,便知这些事不是在我们来之后才发生的。这些来势汹汹的怨灵,古怪的客栈,空无一人的小镇,突然出现的黑白无常,都十分奇怪,处处透露着蹊跷。” “若此处确有冤魂作怪,那黑白无常为何今日才出现?”烟归这下是没法休息了,从阿夕怀中跳下,站到了桌上。 十里挠着脑袋又坐起身,百思不得其解,“这,难道是他们俩消极怠工?” 他很快推翻了自己的猜测,“不能吧。他俩虽说是脾气暴躁了一点,抠门了一点,衣品极差,不爱洗澡,不爱和人说话,心眼儿小的不行,动不动在城中寻衅滋事,还喜欢暴打无辜的鬼魂……” “停!说重点!”烟归此刻确实很想暴打十里一顿。 长街补充道,“黑白无常的工作能力还是可以的。像此处这么多冤魂的情况,十分少见。况且三百年前,我不记得哪处有怨灵作祟。再者,他们也是会和我们进行业务交接的,良民入揽月城落户,恶鬼或是有投胎资格的就被他们带走。一般这种情况是会登记入册的。” 十里继续道,“是了,黑白无常两位老兄常常因为工作量太大,在城中酗酒发泄,喝醉了还会骂街一晚上。这里这么多怨灵,他俩就这么闷不做声了?实在是不太合理……” 确实不合理。 众人陷入沉默。 使用法力就可以逃出去,可是会暴露自己。烟归不是鬼界中人,阿夕常年待在城主身边。可是十里、长街是黑白无常的老朋友了。 本来只是来此拨乱反正,消除季挽容的执念,如果真和黑白无常这样的阴差撞上,该怎么解释…… 烟归突然想到十里和长街的本体是两颗玉珠,便问道,“你们俩不是能变珠子吗?” 此话一出,十里和长街再次沉默了。 “我们是城主的人,被下了禁制,不能随意变幻形态。”十里靠着墙,叹了口气。 长街转头看向阿夕,阿夕却垂着眸,始终不理会他。 烟归看外面的动静虽一直不停,但因为那几道符咒,此处还算得上安全。 “这样啊,那我们就暂时待在这里吧。也许等到天亮就好了。” “目前来看,也只能这样。”长街捏了一道符咒,将他们四人圈在了其中。 这是为了防那个古怪的婆子。 十里和长街自觉地把榻让给了烟归,自己趴在桌边小憩。 烟归还待再看看外面是怎么个情况,遂把头凑到窗边。 只见黑黢黢的街道上,人头攒动,那些“人”移动地极其缓慢,步态像极了烟归第一次遇见的那群鬼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0. 永夜 估摸着过了大半个晚上,天也该亮了。 按照往日的习惯,从不赖床的烟归悠悠醒转过来。 睁开眼的第一瞬,一张清秀的面容就赫然出现在她面前。 阿夕还在睡梦中,睡相极好,安详地靠在墙头,一动不动,双手还环在烟归肩头,生怕她掉下去似的。 双睫长长地垂下,覆下一片浓密阴影。 淡淡银光从脸颊上散发,如一块上好的羊脂冷白玉。 “阿烟,我们家阿夕好看吧!” 十里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烟归被吓得浑身一抖,往上一挪就重重撞到了阿夕的下巴。 阿夕闷哼一声,睁开冷眸,双手与此同时也松了开来。 “阿烟,聪明的十里老早就看清你色心不小,之前暗戳戳地偷看我们城主,现在又来勾引我们的大兄弟阿夕。你还真是胆大包天啊!” 烟归闻言有些恼怒,从阿夕身上起来,坐到了一边,不快地骂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没有……” 她本只是单纯地垂涎美色,况且也没有对他们实质性做什么,十里此话说来倒像是她水性杨花,前脚勾搭雪尽,后脚又搭上阿夕。 把她描述的如狼似虎,如饥似渴的,而被她荼毒的雪尽和阿夕则是被辣手摧残的娇花一般。 扪心自问,烟归对雪尽只是奉承。至于阿夕,也就是喜欢逗逗年轻小伙子罢了。 所谓勾引,先有欲望才能引诱。 而她根本没有欲望。 “那你不喜欢阿夕?”十里紧追不舍。 “不喜欢!你爱喜欢自己喜欢去!” 十里看烟归是真的生气了,正在措辞怎么道个歉,余光突然飘到窗外。 惊呼出声。 “你们看!窗外怎么还是黑夜!” 众人往窗外望去,果然还是一片漆黑,只是怨灵早已散去。 街道恢复了初来时候的万籁俱寂。 看来可以出去查看情况了。 有了十里方才的讥嘲,烟归再也不肯让谁抱着了。 他说得对,做人还是要懂点分寸,以免引起他人误解。 按照人类的寿命来算,烟归也算是一个老婆子了,行事确实不该如此肆意。 十里在前面开道,谨慎地推开了屋门,在长街的碎碎念中确认了好几遍外面安全无虞,才将脚踏出去。 长街断后,在合上屋门的那一刻,看见了正坐在里屋铜镜前梳发的婆子。 脸色惨白,皱纹横生,嘴角的弧度诡异至极,似笑非笑。 在注意到长街的眼神后,那婆子蓦地抬起头,目光如冰冷的毒蛇一般袭来,骇得一向稳重的长街背后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双手一抖就将那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而满屋子的鬼气也被隔绝在内。 正举着罗盘在全神贯注搜查鬼祟的十里被这关门的声响吓得不轻,大骂出声,“你干什么被鬼吓破胆了啊!毛手毛脚的!” “那婆子有古怪。”长街稳了稳心神,开口。 烟归道,“我们早知她有古怪,可是昨夜也没办法,只能暂时屈居于此。” “是,我昨夜一夜未睡,就是想看看她意欲何为,可是她安分守己地待在自己的屋子,并没流露出恶意,好似真是好心收留我们。并且我的阵法也是完好的。” “那她是一只好鬼?”烟归问。 “我的直觉告诉我,定有猫腻。也许只是不敢招惹我们。” 长街的直觉一向很准,是好是坏一眼就能看出,如果一眼看不出,那便多观察一会儿,总能发现蹊跷。 烟归觉得,或许只是因为没有可以图谋的,他们里面有三个非人之物和一个体质怪异的人,实在是,太没有价值了。鬼也是要挑嘴的。 “你们没有想过季挽容和这些事的关联吗?”很少说话的阿夕突然道,此话一阵见血,惊醒三人。 是啊,他们此行是为了季挽容而来,而此刻连他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被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中。 而季挽容会和这些事有关吗? 长街从怀中掏出一个蓝色的破旧不堪的册子,翻到了最后几页,信誓旦旦道,“我们从判官那里拿来的生死簿准确地记载着,天辉五十九年,就是今年,季挽容于浮沉镇殁,原因不详。按理说,他会在此处。” 原因不详?烟归憋住笑。真的,很难不怀疑这些资料的真实性。 十里一向看不起酆都的阴差,觉得他们都是酒囊饭袋。大抵是因为他掌管揽月城最大的酒楼,见过他们声色犬马、花天酒地的样子,因此对他们的工作能力也持怀疑态度,虽然判官年纪大了,风流不起来了,可归根结底是酆都中人,一丘之貉,没什么好说的。 便道,“我觉得这生死簿啊,未必靠谱。判官都一大把年纪了,老眼昏花的,出纰漏也是常有的。” 整日里听十里骂各种人也是极有意思的,好像就没有谁能让他看得上。 阿夕蹙眉,沉声道,“不可对判官无礼。与其在此处质疑信息的真实性,不如好好去探查一下此镇的情况。” 声音中虽带着青涩稚气,话语里却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十里有一刹那恍惚,差点以为是城主在对他说话,忙唯唯诺诺地应是。转瞬反应过来,阿夕哪有命令自己的资格? 不由得气闷,然而阿夕一行人已经走远。他忙小跑着跟上。 已到了济世客栈,大门半敞着,里面阴森森的,空无一人。 阿夕掏出一颗夜明珠,置于大堂正中那支巨烛上,霎那间客栈内亮如白昼。 烟归眨眨眼,看见三人并肩站着,还是阿夕最漂亮。 十里是一种英气硬朗的好看,然而空有莽夫之勇,行事实在不太靠谱。 长街过分心思细腻了,和他待一块压力真的很大,他总是能看透你在想什么。或者他没有看透,但自以为自己看透了,喜欢瞎揣测。 虽然十里也喜欢瞎揣测,但他的揣测一看就是不用心的,胡说八道一通,不必在意。 不像长街,他的每一个结论都是有理有据的。 还是阿夕好,人美话少,而且也挺聪明的。 烟归意识到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发觉没人注意她,忙抠着脸坐下。 “现在是打算怎么办?”烟归看他们三人跟竹竿似的杵着,问道。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1. 店家 先是一只手扒住了门槛,鲜血淋漓,可见白骨。 阿夕回头,随手拿起一只茶杯精准砸了过去。 只听“啊”的一声哀嚎,那人便探出了头, “公子救我!”那人惨白着脸,虚弱地道。 烟归怀疑这可能是邪祟假扮的凡人,拉住了欲去查看的阿夕。 阿夕轻轻拂开烟归,温声道,“无事,我去看看。” 蹲下身子,掀开了遮住那人面容的黑发,阿夕喃喃出声,“季挽容……” 季挽容?! 烟归一惊,跳下凳子,一蹦一跳地到了季挽容跟前。 只见他虽浑身血污,面容还算干净,五官端正,眼神清澈,一瞧便知是名门正派出身。 两人将季挽容扶起来,放到长椅上靠着。 他微微喘着气,喝了口凉茶后开始道,“公子,我本是淮安季家家主季挽容,途经此处,见此间百姓饱受病痛折磨,便留下来救助。谁知这些原是一场阴谋!只是想要诱骗我为他们安魂。” 烟归疑惑问道,“什么病痛?如何安魂?” “你们所在的这间客栈名为济世客栈,然而它的目的并非济世,而是灭世。这里的店家是个无赖,因自己身有残疾,便想要让世间所有人都变得和他一样,于是研制出了一种药丸。”说着他看向烟归,“想必姑娘也中招了。” “服此药者,起初会变成孩童形态。三日后骨头会被腐蚀,最终只剩下血肉。而我当初留在此处便是想要研制出解药,谁知那店家竟将我抓起来为那些无辜枉死的人安魂。安魂术是季家独有秘法,可以控制那些灵魂的怨念,以免自己被反噬。” 原来如此。 烟归抚着心口继续问道,“那季公子能有法子治疗这个病吗?” “我救不了。” 阿夕观察季挽容许久,冷哼一声,将手攀上他的脖子,道,“季挽容不可以,而你却可以,我说的对吗?店家。” “你在说什么?”季挽容受人桎梏,脸涨得通红,仍嘴硬道。 “别演了,你刚进门那一刻我就觉得蹊跷。此处这么多怨灵,你如何能安然无恙活下来。” “我会安魂术。” 烟归道,“真如你所言,你会安魂术,这一身伤又是怎么来的?” “季挽容”愣了片刻,随后放声大笑。 一缕黑烟从头顶升起,那具身体很快地枯萎了,双眸失焦,四肢无力垂下。 烟归眼看着那黑烟就要飘走,不假思索地喊出声,丝毫不怀疑阿夕没有这个本事,“阿夕,抓住他!” 阿夕反应极快,伸出一手向那缕黑烟袭去。 竟然徒手抓住了它! 一缕诡异的黑色在他莹白的手心,浮浮沉沉,难以逃脱。 阿夕又伸出一手将那身体抓过来,轻轻一拍,这缕黑烟再次进入了季挽容的身体。 双目蓦地再次迸发神采,只不过满是惊惧,舌头都捋不直了,“你,你,你是什么东西?” 阿夕不答反问,“你又是什么东西呢?” 好孩子,很有气势,深得雪尽真传! 烟归简直要给阿夕这帅气的回答鼓掌了。 阿夕将手覆在了“季挽容”的头顶,慢悠悠道,“交出解药,否则我会让你灰飞烟灭。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在开玩笑。” “好好好……有话好好说,先把您的贵手拿开……” “好,不拿开也行,我交出解药,你答应帮我。” 怎么还得寸进尺了呢?烟归腹诽着,觉得这店家脑子真是好使,一点亏不吃。 只听阿夕冷冰冰道,“我从不和人做交易。” 你从不和人做交易?这一点不像你主人,你主人可是整日威逼利诱和人做交易…… 还好,学的都是好习惯。 烟归看着他,赞许地点点头。 注意到烟归的目光,阿夕的神情柔和了几分,虽然清冷,不失温柔。 那店家见阿夕是个倔骨头,只好作罢,手掌微动,凝结出一个黑色药丸。 “这是解药。” 烟归看着那药黑乎乎的,摇着头退了两步。 阿夕狐疑地拈起凑到鼻尖闻了闻,又用灵力探了探,确认是无害的后,递给了烟归。 烟归怂了,要是有毒,岂不是在玩命? 她一向很惜命。 阿夕看出烟归的顾虑,温声劝解,“有我在,他不敢耍花招。如果真有问题,我再拷打他。” 说的也是。豁出去了。 烟归接过那药丸,含入口中。 有些苦涩,带着些汗津津的味道,烟归差点没呕吐出来。 她控制不住,露出痛苦的神色,看见阿夕正关切地看向她。 “怎么,这药有问题吗?” 烟归被那药丸恶心到,半晌说不出话来。 她这辈子吃过很多难吃的东西,唯独这个,真是不能忍受。 很像是陈年的茶垢被泡在臭袜子里,封了好几个月,拿出来后又揣在大汉的怀里,浸满了汗水又风干,如此反复。那馊味带上些经年的稀世罕见的珍奇感,细细品味又流露出几分历史沉淀之味,千层百叠,细腻留“香”。 烟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双手扒在阿夕的肩头,呜呜咽咽。 “烟归,怎么了?说话啊!”阿夕第一次唤烟归的名字,听起来像是风动银铃,清脆空灵,声声入耳。 十分可惜,烟归并没有心情去欣赏。 她的脸色一会儿煞白一会儿铁青,双目圆睁,神情呆滞。 阿夕面容染上怒色,狠狠地揪住店家的衣领,冷声道,“你下毒?” “冤枉啊!我哪敢啊!您娘子这个情况,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谁?谁娘子? 烟归本就一口老血堵在胸口,听这厮又在信口雌黄毁自己清誉,颤颤巍巍地伸出一指,对着“季挽容”的脸,咬牙切齿,“你……你,你……” “姑娘,你倒是开口为我说句话啊。这药有没有毒,你吃了应该清楚。不要瞎冤枉好人呐……” 你还真是个好人。 烟归气急,两眼一翻,往身后倒去。 阿夕忙接住烟归,在身后召出一条银绫捆住了“季挽容”。 药效开始慢慢发作,烟归的形态逐渐发生变化。 原先还是一个稚嫩孩童的形态,站立时只能与蹲着的阿夕堪堪直视,躺在他怀中时也只是极小一只,毫无存在感,此刻在解药的作用下,渐渐恢复本态。 阿夕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上的重量加重了。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2. 济世 阿夕的衣摆被烟归紧紧揪着,感受到她的畏惧,将身子挪了挪,挡到了她身前。 身子挺拔如青松,月光投到他身上,照出莹莹温和的银光。 烟归贴在他身后,目光很自然地凝落到咫尺处的后颈上,白皙胜雪,如连绵的雪丘。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一点点上移,见到了茫茫雪原上唯一的黑点,那是位于右耳后的一颗黑痣,如黑曜石般,冷冽锋利,将雪色搅成一滩稀泥。 鬼使神差地,烟归将两根手指伸出,摸到了那颗痣。触感光滑,像是真的宝石一般。 还未等她再细细品味一番,阿夕身子剧颤,朝一旁躲开了,回过头震惊地看向她,目光中隐有不悦,似乎对她的举动颇为不满。 手中一下子空了,唯有指尖还散发着余热。 烟归意识到自己失礼,朝他抱歉地讪讪一笑。 毕竟她就这么个好色德行,阿夕应该也能谅解。 铃声越来越近,那店家的笑声也愈发猖狂。 烟归听着心烦,从腰间抓出一张符咒,贴在了他嘴上。 声音顷刻间消失了。 烟归苦修符咒术法多年,最擅长的,也是仅仅会的,只有这禁言术。 门被阴风吹得吱呀作响。 这是恶鬼现身的前兆。 烟归屏着呼吸,等待着黑白无常的精彩亮相。 约莫过了十几秒吧,黑白无常确实是亮相了,只不过—— 是被两脚狼狈地踹进来的。 这踹人,不对,踹鬼的大爷自然是抱剑挑眉而笑的十里。 黑无常一身黑衣,鬓如刀裁,眉如点墨,只不过两道眉毛被拉得长长的,与鬓角连成一片,又黑又粗,煞是滑稽。大抵是想为自己树立铁面无私、冷血无情的形象,也许是成功了吧,在夜间看见准会吓一跳。 白无常一袭白衣,白眉粉面,眼神柔软多情,像是人间的妓子。虽然这么评价一个男阴差不太好,但整个人的气质委实是过于阴柔,让人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扑进黑无常怀里撒娇或啜泣。 此刻二人的脸色都不大好,像是坏事被戳破,不敢见人。 老老实实地站到一边。 看见了阿夕和烟归也不多问,倒是在看见被捆住的“季挽容”的那一刻时,脸色双双变得更难看。 烟归观察着那两位阴差,不解道,“长街,怎么回事?” 不是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能和阴差对上吗?怎么不但对上了,还把人家降得服服帖帖。 十里将那柄红剑潇洒地往身旁一抛,直直插进了桌子里。 一跃而上那木桌,和自己的剑并肩而坐,双腿交叠,悠闲地抱着胸。 “白无常老兄,你来说。” 白无常浑身一怔,首先望向阿夕和烟归,期期艾艾道,“你先说,这两口子是谁?” 声音尖尖细细,原来是个娘娘腔。 不愧是个娘娘腔。 等等,什么两口子? 烟归和阿夕对视一眼,阿夕神色淡然,烟归眼神中的情绪千变万化,精彩至极。 你们才是两口子吧…… 十里眉心拧成一个川字,纠正道,“人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什么两口子?这是我的朋友。左边这个,叫阿夕,右边这个是烟归。” “他们和鬼界没关系吗?不会去告密吗?” “有关系,但你若再不说,我和长街可真去告密了。” 烟归见那无常面露犹豫,往后解开了店家的禁言术。 他的哀嚎响彻整个客栈,“大人!你们怎么也被抓住了!救我啊……” “你们出门在外,自称大人啊!真是会作威作福!有意思哦,白大人。”十里噙着丝不怀好意的笑地拍了拍白无常的头。 黑无常本就蹙着眉,此时更是不悦,冷冷地看向他,“十里,虽说我们是犯了错,但你和我们是同级,好歹放尊重一点。” 长街道,“是同级吗?你们若是不实话实说,此事闹大了,十八层地狱都不够你们下的,还妄想和我们平起平坐吗?” 白无常朝黑无常递了一个安抚的眼神。 看长街神情严肃,料想此事已无可转圜,长叹口气,慢慢将实情道来。 原来店家本名祁清心,在此处小镇开了一家医馆,名为“济世”。 他医术高超,药到病除,在此间颇负“医仙”盛名。 后来一场疫病突发,夺去了许多人的性命。 祁清心为炼制出解药,以身试药,不幸暴毙而亡。 那天晚上,黑白无常前来索魂之际,他苦苦哀求,声泪俱下,“我祁清心一生浸淫医药,不求荣华富贵,功名加身,只想尽绵薄之力,拯救这脆弱黎民于水火之中。还差一点,还差一点我就研制出解药了!求求你们放我回去吧,求求你们……” 每一个鬼魂都想要回去,也都有非回去不可的理由。 黑白无常虽是阴差,可也曾为人,懂得苍生艰辛和百姓易碎。然而天道秩序不可破,生老病死本是最为寻常之事。 他们带着祁清心的魂魄前行,一路上收了半个镇子的魂。 那些鬼魂见到了死去的医仙,心中又惊又悲,知晓了医仙还一心挂念着他们,想要回到尘世救人,更是大为感动。 遂齐齐下跪,哀求阴差。 一个中年大汉抹着泪水,“鬼大人,我的女儿那样小,她不该死的。若是医仙回去了,说不定我的女儿能得救,千家万户的女儿也都能得救……” “是啊,是啊。我的母亲都操劳一辈子了,本该在家安享晚年,却跟着我染了这病。她年纪那般大了,怎么受得住。” “求求鬼大人,放过医仙吧。我们这些人死了也就罢了,你就网开一面让他回去,让他救救剩下的人吧……” …… 众鬼说法纷纷芸芸,令人动容。 黑无常一向铁石心肠,只想赶紧收了这一批魂回去喝酒。 遂摇着铃铛催促,疾言厉色道,“天生万物,自有规律。人死魂归,向来如此。若是他回去了,世间少了一个本该死的人,这空缺由谁来补?” “我,我来补!”那中年大汉忍着铃声带来的疼痛,声如洪钟。 “你是亡魂,补不了!” 白无常长叹口气,问道,“况且你们就真的如此笃定祁清心能有救人之法吗?” 众鬼不假思索,齐声应道,“我们相信祁医师,他可是医仙啊!若他不能救人,世上就真的没人能救我们了。”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终究是动了恻隐之心。 白无常道,“也不是没法子。找一个生人替祁清心即可。” 只是这个法子可不可行,还得看人心。 于是无常造了一场梦。 一场幻梦。 在梦中降下“神谕”——以一人之命,换祁清心重回人世。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3. 灭世 白无常继续悠悠道。 “可惜天不遂人愿。哪怕祁清心是一个天才,哪怕他拥有世间无二的回春之术,他也没能研制出解药。况且当时正是战乱的一年,没人会在意这样一个小镇中百姓的生死。” “当时他回天乏术,整个人已经陷入疯癫的状态了。比起人们的死亡,更让他感到挫败的是自己的失败,是自己承载着无数人的希冀,最终却亲手打碎。从来没有什么奇迹发生,他没有研制出解药,他食言了。” 黑无常补充,“我们当时被派到另一处收魂,整日忙得焦头烂额,就忽略了此处。当收到土地来信,我们才得知祁清心已经屠了整个小镇。” 白无常抚眉苦叹,“那些本不该在那时死去的人,早早地死了。” 他将手拿下来,已然是满指的脂粉,见无人注意,赶紧若无其事地掩在了身后。 十里翻了个白眼,意思是说,别掩饰了,就是你们起初的妇人之仁和后来的玩忽职守才导致这些事的发生。 祁清心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嘴唇发白,似乎也回忆起了那血雨腥风的一夜。 圆月冰冷地高悬天际,丝毫不在意月下世人是如何地煎熬,是如何地不得圆满。 千山横叠,万魂同悲。 那位仁心仁德的医师放下了医书,卸下了责任,也彻底摒弃了痛苦。 他在凉如水的月色中举起了屠刀。 那本是曾活死人肉白骨的手术刀,曾救下千万人,将自己捧上世人尊崇的神坛。也是一把死神之刃,杀死了曾经风光无限的自己,杀死了那位光风霁月的医仙,最终屠刀刺向了他心心念念,不惜逆天而行也要救下的苍生。 满月华芒洒在他森冷彻骨的眼眸里,将他衬得比鬼魅还要可怖。 一步一高歌,一步一回首。 他亲手叩开了每家每户的门。 有人皱着眉抱怨,有人沉着脸怒骂,有人张着嘴疑惑,也有人欣喜着眼看向他…… 都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祁清心已经不在乎人们怎样看待他了。 他就是一个废物,拯救不了世人,也拯救不了自己。 与其活活被病痛折磨而死,不如送他们一程。算是尽了这些年的情谊。 那把刀毫无例外地刺进了每个人的心脏。 医师的手极稳,十分精确地插进了要害。 他可以保证,绝不会有更无痛的死法了。 只需痛苦半刻,便可结束这痛苦的一生,不再成为疾病的奴隶。 这样,是不是可以算作战胜了病魔了呢…… 同归于尽,也是一种胜利。 黑白无常赶来时,看见往日温文尔雅,朗月清风般的医仙祁清心已经杀红了眼。 一缕缕幽厉的光穿过苍翠繁枝,绕过朱红檐角,落到了他煞白染血的脸上。 一如初见,分明还是那个人,面容没有任何变化,周身的气质已然截然不同。 祁清心魔怔了。 无常知道,闯大祸了…… 然而先他们一步出手的是,那些无辜惨死的怨灵。 祁清心亲手举起了屠刀,结束了他们的性命。 他们染疫病,迟早会死。可却不能容忍自己的生命无故被他人终结。 大抵总还是抱着一丝渺茫希望,自己也许能有一线生机呢…… 正如当初抱着一丝希望,求回了祁清心。 鬼魂的怨念滔天,如江河般滔滔不绝,如烈焰般熊熊燃烧,摧枯拉朽,毁天灭地,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然涌向祁清心。 他猩红的眼中闪过惶恐和畏惧,唯独没有愧疚。 诚然祁清心怕死,可他也要拉着他们下地狱。 他不欠任何人的。他已经尽力了。 怪就怪,天意如此,没有给拼尽全力的他一个奇迹。 无常催动索魂铃,想要阻止这一场悲剧的发生。 然而怨念太多太重了,其间也有无常造的那场幻梦的功劳。 所有人都相信,神谕是真的,医仙真的能救下他们。 希望和信仰达到顶峰,最终被承载一切信念的人亲自摧毁了。 万千鬼魂积累的怨念无穷无尽,唯有毁灭掉痛苦的源头才能得以安息。 一团团黑色烟雾涌向祁清心,将他吞没。 他无力挣扎,垂下了双手,束手就擒。 那把刀顺着台阶滚下,落到了躲在角落里一个小人的脚边。 只听她叫,“祁叔叔……” 声音细如微蝇,却清清楚楚地落进了祁清心的耳中。 祁清心本已失焦的双眼再次恢复光彩,他木然地看向那个小女孩,嘴唇微动,却不知该说什么。 他该如何解释自己杀人的恶行呢?他该怎样去面对这样一个单纯的灵魂呢? 就在不久前,她还靠在他腿边,满眼希冀地说,“我相信祁叔叔,你一定可以创造奇迹的,你一定可以的。” 祁清心的眼角有些湿润了,身体上承受着那些怨灵的攻击,牵扯出撕裂般的疼痛,然而都比不上心上的那道口子。 虽然细微,但是痛意连绵,永无穷尽之时。 那个小小的身影和记忆中的某人重合了。 他也曾蜷在祁清心的怀中,脸色苍白,但嘴角挂着笑,下巴高高扬起,望向祁清心的眼神充满了笃信和崇拜,声音虽然稚嫩但比任何至理名言都更有力量。 他说,“爹爹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医师,怎么可能会失败呢?” “爹爹,济世不怕疼不怕死,你先拿我试药吧。” “我不疼的,我不疼的……只是如果我死了,你用什么试药呢?爹爹……” 祁清心隔着许多光阴,听见了自己铿锵有力的声音,他说,“济世,我不会失败的,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 世事弄人,他失败了,辜负了许多人的期望,也辜负了自己最爱的儿子的期望,更辜负了那位无辜女童的期望。 一丝恐惧和愧疚忽地涌上心头,黄泉碧落之下,他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儿子呢? 那个总是眨着天真双眼跟在他身后的济世,是那般地信任他,是那般的怀着殷切的期望和世间最纯粹的崇拜。 他有何颜面去面对乡亲父老呢? 不,他不能死,他不能这样下地狱! 在自己的灵魂要被撕咬殆尽的最后一刻,铺天盖地的勇气生出,祁清心反噬了那些怨灵。 不过他自己也不好受,身体已然被撕成碎片,灵魂碎裂成渣,现于煌煌天日之下。 无常惊呆了。 这么多残魂,他们该如何交差…… 魂魄虽残,却并非不可修复。 至少祁清心还保持着半分神智。 那团幽幽鬼火飘到无常面前,带着闯完大祸的心虚开口道,“大人,完蛋了……” 是的,确实完蛋了。 不但祁清心完蛋了,黑白无常也完蛋了。 这么多残魂在此,要修复起来也是一个大工程,至少不下五年才能完全恢复。 况且怨念深重,该如何平息? 黑白无常思来想去,打听到人世间有一地,名为淮安,医术鼎盛之地,有一个医药世家——季家。 季家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14. 初心 月华如水,流转在他身侧,将那本是季挽容的容颜衬托得更是眸光清正,正气凛然。 烟归突然意识到,祁清心也曾是这样一个如明月清风般,纤尘不染的人物。 可她怎么也没办法把大名鼎鼎的医仙和那位牙尖嘴利、尖酸刻薄的店家联系到一块。 “我俩工作真的很忙,也管不了祁清心怎么作乱。我们光是每隔半月来这里赶魂一次就已经很辛苦了。况且我们在这里设了秘境,少有生人闯入,他再是鬼迷心窍也翻不起波澜。”白无常赶紧解释自己并不知情。 祁清心抬起眸子,里面隐有哀伤。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为何是那般形态,又是为何投毒将人变成孩童形态?” 他顿了顿,像是要撕开心头最隐秘的伤口般,沉重地道,“我的名字被无常大人从索魂册上划去了,因此和那些普通的鬼魂不同,我可以凝聚新的身体。可是无论我怎么修复,我都只能是一个幼儿形态。并且,还是我儿子的身体,我儿子的脸。第一次发现此事时,我吓坏了,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以为我的儿子回来找我了……” “每日每夜我都在恐惧中度过,我不敢面对他,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对我失望。而唯一不让他失望的法子便是,研制出真正的药……” 也许是因为这是祁清心内心最大的恐惧,罪孽深重,反噬己身,便成了那般形态。 可到底是因为愧疚还是因为想要继续完成那未果的事业,无人知晓…… “我的躯体终归是假的,无论怎么试药都不会成功,我便有意无意地诱使过路人误入此处秘境,为我所用。” 本是想要济世,却再次伤害了无辜的人。 “而孩童的躯体是疫病最好的温床,也是最好的试药体。因此我研制出了一味药,服用后能将身体变成孩童形态,成为我的试药体。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你们四人竟和无常大人是故交,给你们下了毒,然而只有这位姑娘中招了。” 烟归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这话说的她很没用的样子。四个人中,就她,就她中招了。 “那晚我潜入这三位公子的房间,想要看看情况如何,谁知一道银光劈来,我抵挡不住,落荒而逃。可我不想放弃这位姑娘,她的身体是绝好的试药体,分明是凡人的躯体,五感尚在,神智清明,却不老不死,不生不灭。实在天助我也!” “所以你贼心不死,又借了季挽容的身体回来了。”烟归悠悠叹口气,自己真是太可怜了。又被人觊觎上,要拿来试药。 “我听见你们此行便是要来寻他的。料想这副身躯最是能骗到人。” 烟归不知该说什么了。 阿夕道,“那真正的季挽容在哪?” 白无常眼珠子溜溜转了几圈,和黑无常对视一眼,不知该不该开口。 十里把剑架到白无常脖子上,“知道你们俩感情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还眉目传情……” 黑无常摇动手中沉重的黑色索魂铃,一缕青烟袅袅升起,落到了地上。 形态有些模糊,但烟归知道,这便是季挽容了。 他一直在这里,知道了此事的来龙去脉,神色有些怔怔,眼中流露出茫然,目光飘忽不定,看了看黑白无常,又瞅了几眼十里和长街,再凝落到并肩站着的烟归和阿夕身上,最后总算是望向了自己的身躯。 祁清心占用了他人的躯体,总归是有些心虚,将头转向一边。 “祁兄,你……”季挽容不知该说什么,好似有一口闷气堵在胸口,想要对祁清心发泄,可又觉得祁清心也是一个无辜的可怜人。 而自己为何会落到这样的境地,最深层的原因是自己同祁清心一样误入歧途,失了仁心。 事已至此,两位故友目光交接,有皎皎月华在身侧流转,将他们的身影打在同一处,分明是不同的两人,命运轨迹却在某一时刻重合了。 煌煌如画,如坠梦中,将昔年旧忆牵连出来。 那些画面已泛着陈旧的黄色,话语却字字清晰,落在耳边。 当初有多么雄心壮志,如今就有多么讽刺。 “祁兄,你的抱负是什么?” “以一人之仁心,解救万民于伤病。愿天下万民无病无灾,安乐一生。” “若是有朝一日走至我们无能为力的境地呢?” “你我兄弟二人为天下医术集大成者,若是我们都束手无策了,那还有谁能救他们呢?” “祁兄的意思是?” “鞠躬尽瘁,不死不休。若无解救之法,我愿永不安息。” “好一个永不安息!” 曾经济世的誓言还在眼前,走到如今二人都已失了初心。 济世灭世,原来只在一念之间。 “对不起,挽容。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一人之错,还要拉你下水……” 什么鬼迷心窍?可真是冤枉死鬼了。 白无常:“……” 黑无常:“!” “祁兄不必愧疚,若是我自己有能耐,也不会沦落至此。” 两人开诚布公,将话说开。 无怨无恨,只有同病相怜的凄楚和无能为力的无奈。 烟归突然想到长街的话,季挽容不愿去投胎,久久滞留在揽月城中,打着医师的名头却并不救人,是不是也有这层原因呢? 曾经以为自己拥有济世之能,最后却被命运迎头一击,一败涂地。 与其再次失败,不如从未开始。 不过既然一切都是祁清心干的,生死簿上为何写的是季挽容误入歧途,酿成大祸,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烟归和长街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眼里都是同样的疑惑,可又不能直接询问黑白无常,毕竟他们应当也不知道为何如此,这些都是后话了。 最终还是阿夕开了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将这些人的魂魄修复之后,怎么向判官交代?”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不敢说话。 他们自然是要想法设法将自己摘出去的,毕竟饭碗重要。 可碍于季挽容在此,不便直说。【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不悔 此处是无穷无尽的黑夜,光明被人为地抹去,留下无声无息的晦暗。 烟归只知季挽容执念深重,却不知祁清心也困在人世,浮沉不能。 身处乱世,自保尚且艰难,何谈济世,何谈渡人? 宁做太平犬,不为乱世人。 而这两位医者,却在乱世中选择了同样艰险的道路。 见季挽容不说话,祁清心也沉默着。 烟归问道,“你们都说自己做错了,可你们有悔吗?若是重来一次,你们是会选择就那样无牵无挂两袖清风地死去,还是依旧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然为心中道义归来?” 十里和长街也没有料到烟归竟如此犀利地指出了症结所在。 诚然他们承认自己有错,错在不该失心智弃医道,可这一条路不是在此时成为歧路的。而是在他们选择回到人世,所有人命运的齿轮都被拨动之时,便错了。 若是就那般死去,也能全一个身后美名。 偏偏,就是他们这般清风明月般的性子,驱使着他们回来了。 他们会有悔吗? 祁清心低垂着头,依旧不语。 季挽容霍地抬眸坦然道,“季某非贪生怕死之辈,当初以一腔孤勇回到人世,是抱了必胜的决心。固然有错,但错不在妄图以蜉蝣之身在这纷繁尘世中,对抗天命,济世救人。而是错在……” 他顿住了,目光流露出哀伤,悲戚之色难以言表,眸色如孤远的山峦,飘渺遥远,无依无靠。 祁清心沉沉的声音响起,补充道,“错在,天道。” 黑白无常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对于这样的言论似乎已经听过无数次了,都感到十分头疼。 十里赞同地点点头,但他的性子便是怼天怼地这般无所忌惮,此刻的赞同显得十分肤浅而虚浮于表面。 长街谨慎地沉默。 阿夕若有所思,静静地注视着烟归,眼神中意味不明。 烟归见大家都不说话,只好继续由自己发问,“此话何意?” “姑娘,若是你,在当时那样的情况下,只有你才能将凡人从洪流中捞起,你会选择毫无牵挂地撒手而去吗?” 烟归素来贪生怕死,只求独善其身。 可在祁清心灼灼的目光下,那个“会”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撒谎了,“不会。” “可是如何确定只有我才能救世人呢?凡尘中人不可计数,不是我,也会有别人。” “事实证明,在那时,确实只有我一人。若是人人都抱着姑娘你这样的心态,此事我不做,自有旁人来做,那此事可就真的没有人能做了。” “我无怨无悔,只是对自己失望了。本以为自己能有这样翻云覆雨的能力,可是在天道面前,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 “何必同天抗衡呢?”烟归虽然不解,但还是充满敬意。 “天无道,人却有情!”季挽容的影子模糊不清,声音却字字铿锵地响起,“为什么,为什么天灾人祸说降就降,灭世之劫如同儿戏一般,万般苦果要由我们来承受?为什么恶人可以长活,善人却命比纸薄?为什么在那般的拼命之后仍然换不来一个结果,哪怕是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的希望呢?我告诉你,没有!一点都没有!”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逻辑仍旧十分清晰,“让我来告诉你们,天地不仁,万物皆为刍狗!行走在青天白日之下,不过是天为主,我为奴罢了。什么人定胜天,皆是愚昧世人自欺欺人的话术!” “你们没有经历过那场疫病,惨烈至极,无情至极。我们何错之有,不过是想要活下去罢了!不是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吗?不是说多行善事,自有神护吗?在我们最无助的时候,没有旁人相助,亦没有神明降世……我们只能靠自己,我们错了吗?” 他的话语强有力地捍卫了祁清心。 烟归觉得他们与天斗实在太不理智,还是坚持着自己的说法,“生老病死,本是最为寻常之事,强求不得。” 祁清心字字如刀,“你有至亲吗?你有所爱吗?你在这尘世有不能割舍的东西吗?” 两人一唱一和,将大道讲得冠冕堂皇。 烟归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她张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求助地望向阿夕。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应该求助长街的。毕竟此处最长袖广舞的便是长街了。 阿夕出乎意料地维护了她,“有,所以我愿逆天而行。” 他的声音清傲冷冽,蕴含着无穷希望,莫名使人信服。 烟归茫然看向他,很多旧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有些站不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朝阿夕身旁偏了一下。 阿夕反应极快,伸出一手扶住了她。 四目相对,视线相接。 烟归的手搭在阿夕小臂上,感觉到指尖所触一片冰凉,但没有撤开。 季挽容一愣,他没料到这位年轻人竟也有这般惊世骇俗大逆不道的想法,“可是天道不可逆,强行为之必会失败,落到我和祁兄这般境地。” 是的,他和祁清心便是最好的例子。一意孤行,最后惨败。 “逆天固然艰难,可凡事并非求个结果。我乐意,便做了。”阿夕的声音十分平稳,好似他们讨论的话题并不是天道人伦这样的深奥的问题,而只是家常闲谈,饭后闲聊。 “况且,我不会失败,我有必胜的把握……” 十里见阿夕的话头神气得不行,唯恐刺激到季挽容,手忙脚乱地给他递眼色,见不奏效,赶紧大叫了一声。 这一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黑无常不满地瞪他一眼,“瞎叫什么?” 十里挠挠头,绞尽脑汁,在心底懊恼自己的莽撞,那些天地大道他毕竟一窍不通。 但还是硬着头皮道,“那个,我有话说。既然季挽容你和祁清心都是为了苍生想要逆天而行,也都不后悔自己的选择,这样很好啊,值得学习……可是你们错在自视过高,错在对苍生的期望太高。因为你们既不能完全做到实现承诺,也不能完全无视他们的失望,所以你们也怨不得他人……” 他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这一通解释是在火上浇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赶集 月华倾泻,一地明光辗转流连,寒凉如水,静静流淌在阶前。 黑白无常面无表情地,例行公事地摇着两只铃铛。 祁清心的双眼霎时失去神采,魂魄离体,站到了季挽容身侧。 对视一眼,无需多言。 亘古长夜,百鬼夜行,归去无声,一如降世。 烟归见他们走远,终于松了口气,坐下来吁吁喘气,“虽然说,挺轻松的,但还是累死我了!” “听故事是挺累的,费嘴皮子也是挺累的。” 十里从怀里掏出几个果子,递给烟归,道,“在林子里摘的,没毒。” 烟归接过,嘎崩一口咬下,清脆可口,带着点酸涩,正合她意。 “你们怎么和无常对上的?” 一说这个,十里可来了兴致,一跃而下那木桌,兴冲冲道,“我俩本来只是偷偷摸摸到了镇外,没想暴露身份。结果黑无常太警觉了,一下子发现了我们。哎,你都不知道,我俩当时吓坏了,尤其是长街,被唬得说不出话来……” 烟归噗嗤一声笑出来,满脸的不敢相信。长街哪会被轻易吓到? 长街的脸比黑无常还黑,“无常心虚,都没多想我和十里为何来此处。不过仔细想想,这也符合常理,毕竟无常出城了,自然不会知道我和十里在何处。加上他们心中有鬼,回去了也不会多打听。” “是啊是啊!之前是我们俩把无常想太聪明了!殊不知心中有鬼的人啊,嘿嘿嘿……”十里道。 外间静下来,天日渐现。 这预示着任务完成,他们也该回去了。 十里突然大叫,“等等,我有个问题!城主不是给我和长街下禁制了吗?那我俩怎么跟着你回去?” 长街看向阿夕。 “阿夕是雪尽大人的指灵,身上的灵力和雪尽大人同根同源,自然能解。” 十里转瞬也了然,又想起为躲避无常心惊胆战的昨夜,“昨天是我蠢,没想到。阿夕你也就这么逗弄我们?” 阿夕也不看他一眼,冷冷道,“你们没问。” 话是这么说,十里却不敢讥讽阿夕,于是转头骂长街。 “长街你也蠢!怎么今天这么聪明了!” 长街:“……” 烟归看阿夕神色淡淡,无喜无悲,遂起了打趣他的心思。 “阿夕,你方才说的有,是有至亲?所爱?还是不能舍弃之物啊?” 说话间,十里和长街已经变成了两颗玉珠,漂在阿夕手中,闪着璀璨的光芒。 阿夕递给烟归。 烟归接过,动作麻利地戴上,殷切地看着阿夕,等着他的下文。 “别问了,不重要。”阿夕语气冷漠,听上去没有丝毫不耐烦,可是也没有丝毫想要和人交谈的欲望。 烟归气馁地止了话头。 她一向很有分寸,别人不想说,她就不多问。 阿夕化作一缕轻烟,飞入指尖。 烟归感觉指尖有些发烫,没有多想,按照雪尽的指示催动指环,面前出现了一条黑色裂缝,她一跃而入。 再次睁开眼时,是在暮雪村柳下馆里,自己的榻上。 身侧再无一人。 这,交易算是完成了吗? 烟归疑惑地起身,感到浑身酸痛,头晕脑胀,小指上的那只指环却散发着寒意。 咦?难道交易还没结束? 鬼界的怨鬼这么多…… 烟归说不上自己心头的感受是庆幸还是别的什么,这样也挺好的。 好像确实做了一件有意义的事。 拯救了两位好医师。 好像她也很想继续做这件事。 念及此处,心情也愉悦起来,目光再次落到指环上。 阿夕是指灵,岂不是住在指环里? 烟归终于想起来了自己屡次想要问阿夕的问题。 之前捉弄指环,屡次带着它洗澡,那阿夕…… 她可真是人面兽心,禽兽不如啊…… 思及此,烟归将小指凑到唇边,轻柔地问,“阿夕阿夕,你在吗?” 指环没有反应。 烟归摇了摇手,仍旧没有反应。 也罢,下次亲口道歉更有诚意。 烟归推门而出,见大堂的木桌上摆满了佳肴。 她有些震惊,这是铁生又来了? 烟归没有梳洗,头发乱七八糟地随意拢在脑后,很是洒脱地坐下,徒手就抓起盘子里的一只鸭脖,毫不顾忌形象地啃着。 啃着啃着,听见了一阵轻慢的脚步声。 烟归头也没抬,旁若无人地啃着。 只闻一阵冷冽的香风袭过,那人已走至近旁。 真是奇怪,铁生还熏香了? 烟归随意地抹了一把嘴,嘴里嘟囔道,“铁生……” 她的话断在抬头的一刹那。 不是铁生! 而是——阿夕! 烟归一时间感到又是惊讶又是窘迫,满眼的不可思议。 “怎么是你……” 阿夕垂眸掩去眼中失落,以为烟归不欢迎自己,声音冷冷清清,“雪尽大人命我在此处照看你。” 照看?恐怕是监督吧! 她还能跑了不成? “哦,原来是雪尽大人啊。那下一次任务是什么时候?” “不知。” “你要一直待在这里吗?” “是。” “那我去给你收拾住的地方。” 烟归嘴上说着要给他收拾房间,却逃也似的跑回了自己卧房。 对镜梳妆了一番,穿上了自己稍显整洁的素白衣裙。虽然还是略显寒酸,但对于一个不修边幅多年的人来说,这样已经算是很正式的打扮了。 不要误会,她可不是喜欢阿夕。 只是家里平白无故多了一个人,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臭烘烘、乱糟糟了。 做人,最重要的是体面。 出来时,饭菜已经凉了。 但桌上多了几盘糕点,其中正有阿夕那夜给她的云片糕。 风声轻浅,搅起一阵细密叮咚的卷帘声。 阿夕静坐风口,神态宁静,眉眼沉着,安静地入了庭前那幅古旧苍绿的画中。 绿叶红花,褐衣白面,竟完美地融成了一片。景静,人亦静。 那一瞬,烟归竟生出了天荒地老的感觉。 阿夕像是等待离人归来的少年郎,天长地久地坐在此处,不知等了多少年。 她收回目光,拈起一片云片糕,惊喜地问道,“阿夕,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阿夕这才回头,淡淡日光洒在他脸上,照出他宁静的眼,“雪尽大人说烟归姑娘不会做饭,就交代我多做一点……吃的。” “哦……”烟归心里暖暖的。 “我的房间呢?” “那个,阿夕,我……我家实在太穷了,没有什么多余的被褥。你有钱吗?我们去街上买点?” “你没有钱吗?”阿夕反问。 “你看我像是有钱的样子吗?”烟归无赖地摆摆手,丝毫不为自己没钱这件事感到羞耻。 不过烟归也没真的打算让阿夕自己出钱添置物件。待客之道,还是要有。 庭院角落躺着一堆前些日子砍的柴,拿去集市也许还能卖个好价钱。 见庭院依旧无雪。 烟归有些感动。 毕竟暮雪村,飘雪是常态,要想保持无雪的状态需要耗费法力,虽然这对雪尽来说算不得什么,然而费一点心思和一点心思不费相比,还是有差距的。 烟归背起装满柴的竹篓,抓了一顶帷帽戴在头上,顺手递给了阿夕一顶。 烟归带着阿夕走出暮雪村。 一边行路一边介绍,“方才我们只是出了村子。但想要去镇上还要翻过这座山,山路崎岖,路途险峻,因此暮雪村少有人涉足。我们村里人也极少下山,除了添置必要的物件,基本是不会出去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动心 日头正好,金色的阳光慵懒地洒在街头每个人的面上,镀上一层生机盎然的浅色光晕。 烟归微微侧身看阿夕,他的侧颜近在咫尺,隔着素白色的纱,将他的美丽笼罩在云烟缭绕中,只一眼便见其绰约风姿,卓尔不群。 她忽然生出一个念头,不否认也罢。 阿夕是指灵,不会受她影响。他能留在此处永远地陪着她。 她,柳烟归,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无所有。 原来并不是不渴望陪伴,只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平和地站在她的身侧,可以安然无恙地站在她身侧。 阿夕注意到烟归的目光,也投过来一道眸光。 烟归忙将头扭回来,压下心头遐思,摆手否认,“顾婶,不是我相公,您误会了。” “那这位公子是?” 烟归想了想,挤出三个字,“我弟弟。”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长得像吧,我乡下来的弟弟。” 顾婶在心底暗暗叹了口气。似乎是在可惜,还以为烟归终于觅得良人…… “柳姑娘啊,我说实话,你年纪也不小了,难得铁生他不嫌弃你,我看他也是真心喜欢你的。不如就许了这门亲事吧。” 他不嫌弃有什么用,跟着自己有什么活头? 烟归不愿多谈论自己的感情问题,便打着马虎眼想跳过这个话题,“顾婶,我不喜欢男人。” “你又来了!这话术你二十年前就拿来敷衍过我!说真的,我同你相识也有这么多年了,你这命格……” “顾婶,好了别说了,我如今真的没有心思谈婚论嫁。你看我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吗?” 顾婶看烟归面露不耐烦之色,也止了话头。揭开热腾腾的白布,用油纸包了三个烧饼,递给了烟归。 “得,知道你没钱,不收钱。” “谢谢顾婶!”烟归伸手接过,拉着阿夕就快步离开了这里。 顾婶哪哪都好,就是喜欢瞎操心。 阿夕问道,“烟归,方才为何说我是你弟弟?” “不然是什么?” 阿夕想了想,确实也想不出来他同她是什么关系。 只好垂着头妥协了,“你说是那便是吧。” 街上人流攒动,两人顺着人潮走得极快,不多时便到了一个宽敞的铺子。 一个老伯懒洋洋地窝在摇椅中,瞧着有六十多岁,精神头却很好,自顾自摇着蒲扇,带起凉风阵阵,消散了酷热暑意。 “刘伯伯,这是今日的柴!”烟归走到他身前,弯腰温柔恭敬地道。 那老伯似是没听见,置若罔闻。依旧半眯着眼睛,眉眼弯弯,嘴角弯弯,自得其乐。 “刘伯伯!刘伯伯!”烟归将柴放到地上,在他眼前轻轻挥动着双手。 老伯这才听出来是烟归的声音,将眼帘掀开,仔细地瞅了瞅,面露惊喜之色,“阿烟啊,你今日怎么来了?铁生念叨你好久了!” 说着他就回头朝屋内大喊,“铁生,铁生快出来,看看谁来了!” 这一叫,没叫来铁生,倒吸引了四邻的注意。 行人纷纷停下脚步,周围铺子里的也探出脑袋来。 “哟!看看谁来了!原来是灾星柳烟归啊……” “真是晦气,大家赶紧回家去吧。” “哎我说老刘,你也真是嫌自己命太长了,非上赶着要把这个丧门星替你儿子娶进家门!” “别说了,别管了,赶紧走吧……” 刘伯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向烟归,似乎是愧疚,可眼底却有隐隐的一丝窃喜。 众人七嘴八舌,说着要离开,却一直站在五米开外的距离看热闹。 大约因为烟归戴着帷帽,众人有恃无恐。 烟归觉得那些声音忽远又忽近,这些话语好像近在眼前又仿佛隔着许多年的岁月重现。 在很多个近似的街头,也有许多人站在她的对立面,投之以白眼,辱之以秽语。 分明都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分明和多年前并非同一批人,为何说出来的话同样的恶毒…… 烟归并未被这些话语刺痛,挤出一个大大的虚伪的笑。便打算拾起背篓,准备离去,在她正欲弯腰之际—— 突然间,天地间安静了。 那些嘈杂的,难听的,锥心的话语,都消失不见了。 周围人的嘴一张一合,不必用耳朵听也能知道是难以入耳的话语。 阳光一如既往地投下,浮光明灭,将她和世人割裂开来。 他们站在光明的彼岸,她却不再是一人站在黑暗的此岸。 原来是阿夕将他的双手覆在了自己的耳边。 烟归微怔,缓缓转身,隔着帏帽望向阿夕。 微风徐徐,吹动阿夕的衣袂翻飞,带起一阵香浅的风,顺着九月金桂的馨香一同侵入她。 眼前人的面容被白纱遮去大半,她却从薄如蝉翼的轻纱中望见阿夕的璀璨明眸。 在煌煌日光之下,更为耀眼,更加摄魂夺魄。 烟归不知为何,呼吸一滞,四肢百骸僵住,胸膛好似被一块巨石阻塞,发不出丝毫声音。 明明今日有人维护她了,与她同在一处,站在她的背后,为何自己却有点难过…… 他的手凉得如一块寒冰,贴在烟归的耳际。 其实并不能传达温暖,烟归周身的血液里却燃起一簇火苗。起初微末之势,渐至燎原。 她的耳朵被烧得滚烫,红得如相思泣血,衬得阿夕的手更是白上三分,如世间最好的,最举世无双的美玉。 “你们说柳烟归是灾星,是瘟神,是天煞孤星,可有证据?”阿夕的声音依旧温和而坚定,神色却不悦。 那群人嘁了一声,似乎觉得这个站在烟归身侧的少年简直是不自量力,正撞枪口。 “二十年前,这个女人刚来这里,就闹得我们镇鸡犬不宁。那日我家大黄叫了整夜,第二天跑出去了再也没回来过。” “她来买了我家的猪肉,没几天我家的猪都死绝了。” “她摸了我孩子一把,当夜就发起了高烧……” “你说,这不是命中克我们是什么?” “你说你好好的待在暮雪村啃你的树皮不行吗,非要出来祸害我们?” “王姨你这话说的不对,暮雪村的人也是人啊,他们难道就该被她克吗?” 顾婶听见这边喧天的动静也急匆匆赶来了,看见烟归和阿夕被围在人群中,怔愣在原地,犹豫着是否要上前说几句公道话。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欲望 清冷寡淡的口吻,混在夏末秋初的日头下,被秋风一吹便能散尽锐利锋芒,显露出温润的柔情。 烟归明白了这是阿夕骨子里带出来的骄矜羁傲,非关喜恶。 阿夕便是这样一个皎如霜辉,温如玉粹的人,总是以温和的姿态示人,喜藏在心头,恶也藏在心头。 许是非尘世中人的缘故,有几分目空一切的不在乎和从不将俗事挂怀于心的淡然。 然而这样一个清清淡淡的人,为她动怒了。 烟归不是阿夕,不是个能藏住喜怒的性子。此刻越想越是得意,眼角眉梢都染上七八分志满意得的喜色。 阿夕的怒气已散去大半,见眼前人不知死活地笑着,硬是不知她究竟在乐什么。 “笑什么?” “我觉得我很厉害。” 被人骂得不敢还嘴,这也叫厉害? 阿夕没有反驳她,顺着她的话问下去,“何处厉害?” “我柳烟归,有朝一日,也能被人维护!这还不够厉害吗?”烟归得意地晃着脑袋,走到阿夕近前,明眸璀璨,笑靥如花。 阿夕比她高上半个头,隔着半米距离,默然凝视。 哪里是她厉害,分明是他厉害……阿夕转瞬想到烟归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能如此开心,心头五味杂陈。 他弯下身子,捞起地上那一竹篓柴,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 “阿夕,你要回家吗?我们还没买被褥呢!”烟归见状忙提脚跟上。 “还有人会卖给我们吗?” “那我们就这样无功而返了吗?也太可惜了。” “也不算毫无收获。至少知道了刘铁生并非良人。” 烟归闻言一怔,脚下步子都有些踉跄,回头看了一眼那熟悉的铺子,辩解道,“铁生他是好人的……” 阿夕眸也没抬,肯定地道,“他不是。” “不是人人都像阿夕这样勇敢,愿意维护一个不详之人。” 阿夕不置可否,这种事并不需要勇气,他觉得对便做了。 “你伤心吗?” “伤心什么?” “刘铁生分明在家却不愿意出来帮你,还有他那装腔作势的父亲……” 说不伤心是假的。当初她初来此处,是刘伯伯给她指了暮雪村的路,忙前忙后,让她有了安身之处。 铁生成年后,也一直围着她转,多有照拂。 她不是不知道分寸的人,即便不看在刘伯的面子上,她也不会接受铁生。 而刘伯今日此举,倒像是割袍断义一般,将这么多年的情谊付诸一炬。 铁生呢,那个口口声声说想要娶她,一辈子待她好的那个青年,退缩了…… 不过烟归并不感到特别惋惜。 人生天地间,所遇之人本就是过客,携手走过一程已是万幸,何必苦求不离不弃。记得那些美好的瞬间,曾经拥有过珍贵的记忆就好,至于如何惨淡收场,都不重要了。 她没有奢望,也没有期待。因此并不伤情。 “阿夕,你非凡人,不知生之艰辛。超脱于情感之外的,有许多许多,譬如名誉、生计以及生死。孰轻孰重,各人有各人的判断,所以他们的做法我能理解。他们不是觉得我不好,只是,我没有那么重要,不值得抛下其他而选择一个柳烟归,不值得为了一个柳烟归而去对抗世俗。” “然而我也并非冰雪襟怀之人,说不怨都是假的,可这样的事经历多了,也就释怀了。与其最后失望,不如一开始就不抱任何期待。” 烟归也不明白为何自己要多嘴解释这么多,说完嘴角扯开一个自嘲的笑。 阿夕转过身子站定,头顶一轮飞彩凝辉,将暖煦的日光映入他澄澈眼眸。 他望向烟归,目光灼灼,字字珍重。 “我愿意帮你,和我是谁没有关系。只是因为那个人是你,只因为是柳烟归。” “你在我这里是最重要的,我没有其他选择,也不会做出其他选择。 “你可以永远相信我。你可以永远对我抱有期待,我不会让你失望。” 纵然烟归知道守护她是雪尽给阿夕的任务,可这般动听的话,难得一闻,或者说,闻所未闻。 眼前飞絮飘过,辗转坠落于他的肩头。 雪白一点,落在褐色衣衫上,不知是衣衫衬得这飞絮皎洁得如珍珠一般光泽潋滟,还是飞絮衬得褐衣莫名华美贵气,亦或是眼前人将万物都变得生动可爱起来…… 烟归眼角一弯,伸出一手将那飞絮掸去。 与此同时,阿夕的手也轻柔地拂过自己的发。 他拈下两片落入烟归发间的飞絮,展示在烟归眼前。 飞絮横扫,斜落入两人面前,她倒是生出了几分渡头飞雪的意境。 而阿夕眉眼温润,温柔地注视着她。 烟归已分不清到底是日光柔和还是他的目光柔和,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好似饮了一坛陈年美酿,酒劲撩人,醉在其间。 阿夕会护着她,会与她同在,在漫长的岁月里作伴吗? 她忽然生出了欲望…… 想要他,想要阿夕。 月缺了又满,日子过了却不再来,她为什么不能为自己求一求呢? 阿夕是不懂情爱的指灵,那又怎么样,她只想有一个人永远陪着她…… 静谧的街道,本是凉意涔涔的初秋,烟归却觉得有些热了,从四肢百骸传来的燥热,成席卷之势,将她击得一败涂地,溃不成声。 那双凝视着她的明眸好似有着致命的魔力,分明只是一双人世间最普通的眼眸罢了,为何那样珍重地噙着一个柳烟归,一个为世俗所不容的柳烟归…… 旧忆如潮水袭涌而来。 是的,她记起了。这九十多年的岁月,她从来没忘记。 起初是苏醒在一个陌生的山林,周遭黑得骇人,她昏昏沉沉,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处何地,亦不知该去往何处…… 唯一记得的,便是自己的名字——柳烟归。听起来倒是个轻佻的名字,她不禁自嘲地想,莫非之前是在妓院打工的? 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值钱的东西,一袭布衣,一个银钗以及一个破旧的帷帽。 她拿起那帷帽,看了又看,除了破还是破,实在没有带走它的必要。 于是那顶帽子被丢弃在了幽深山林里。 烟归借着头顶月光,慢慢地走着,不明来路,亦不知前路。 有时候没注意便一脚踩空,跌进坚硬地上,扑一身灰。 实在是疼,可是没人来搀她一把,烟归只能拍尽灰尘慢慢地起身,继续孤独地行路。 不知走了多久,从黑夜走到了白天,又从白天走到了黑夜,她终于到了有人烟之地。 是一个热闹的小镇。 然而热闹不属于她。 烟归人生地不熟,加上囊中不名一文,每一步都极为艰难。 第一天就被两个馒头骗去了青楼,这下可一语成谶,真是在妓院打工了。 老鸨见了烟归,啧啧称奇,将那些花枝招展的衣裙都套在了她身上,什么华丽的精致的珠钗宝石样样不落,一一都配给了烟归。 她看了又看,满意至极。这么多繁复的身外之物堆砌,丝毫掩盖不了烟归的美丽,倒衬得这些俗物愈发华贵。 烟归骇极,她记忆虽一片空白,对于这些常识性的东西却很清楚,譬如铜钱,譬如青楼。 老鸨很是看好她,想要将烟归培养成头牌。 每日不落的琴舞练习,烟归惊诧于自己的学习能力,就好似这些东西她生来便会。 不过三五日便已是绝然出众,无人能出其右。 在烟归正思忖着如何脱身之时,青楼里的人在某个夜里都死了。 她不知缘由,也无暇去考虑缘由,这是绝好的离开机会。 趁着月黑风高,她离开了这个小镇。 不知走了多久,到了另一个繁华之都。看着像是治安有序,许不会再发生坑蒙拐骗的事了。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对于一无所有之人,美貌也许会招致无尽麻烦。她这一次机警地戴了面纱。 在行路途中烟归发现自己竟能识得许多药草,仔细一思索,脑海中涌现出系统的药理知识。 原来,她的老本行竟是医师。 烟归下定决心到了新住处要好好治病救人。 天不遂人愿,她第一次问诊便出了大岔子。 那老翁出身贫苦,没钱去有名诊所,便退而求其次来了烟归开的新药馆。 这药馆还是她拿着从青楼赚的钱建立的,费了好些功夫,看着虽新却十分气派。 老翁拿了烟归开的药回家后,第二日暴毙而亡。衙门的人遣仵作剖尸,追根溯源找到了烟归。 她便以庸医治死人的名义被押入死牢,秋日问斩。 伊始她并不明白自己的药有什么问题,任刑讯逼供也不画押,日复一日地喊冤。 令烟归真正恍然的是,与她同在一囚房的人,无端死去了。 一个,两个,三个…… 原来有问题的不是药,而是她…… 而青楼的那些人,也是因她而死。 烟归纵然不想承认自己身负厄运,也不得不承认,确实是自己害死了那些无辜之人。 罪孽深重,一死并不足以谢罪。 难道柳烟归真是个不详的妖物吗? 行刑日,日头高照。 底下围满了人,大抵对狱中之事有所耳闻,义愤填膺地叫嚣着诛妖女,灭灾星…… 他们眼尾猩红,眼中满是愤怒、厌恶。 烟归颓然垂下头,欣然接受自己的死亡。 刽子手手起刀落,然而那刀钝而重,并不能一刀了结了她的性命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飞雪 烟归方如梦初醒,冲他咧嘴一笑,“在想阿夕是个好人。” “不是什么好人。” “明明就是好人!”烟归忙摇头道,语气里满是笃定。 阿夕拗不过她,只得应了这夸赞。 倒也稀奇,很少有人说他是好人。原来自己也能称得上好人么,那世上之人该有多坏…… 烟归走在阿夕身侧,想到出门的目的,不甘心地叹道,“今日都是我的错,害我们没有买到被褥。” “指灵不会感到寒冷。” “话是这么说,可还是要做做样子,有点生活的仪式感。譬如你们鬼界之人,分明不是生人,不会感到饥饿,也不会感到困,可揽月城里还是有很多酒楼客栈。譬如我们下山本可以使用术法,却坚持步行,这也是生活的小乐趣。” 阿夕听烟归还惦记着下山几乎走断腿那件事,哑然失笑,“可以使用术法不假,但我可没有坚持要步行。是烟归姑娘太热情,非要给我讲清楚这路有多么艰难险阻,多么崎岖难行。实在是盛情难却。” 原来是这样啊…… 烟归气败地垂下头,起初还想着会不会是因为阿夕灵力低微,压根不能带上她,顾及他的颜面,才没有提出来,反倒说成是为了生活的乐趣。结果人家本就有这个能力,倒是自己顾虑太多,自作自受,白白走这么多路。 “好了,现在知道烟归并不想在行路这件事上追求仪式感,我带你回去。” 阿夕拉起烟归手腕,眸光一动,霎时间流光飞舞,似万千萤火坠落眼前。 迷雾朦胧,暗香浮动。 一个眨眼的功夫,眼前已然是暮雪村破旧的门口。 铺天盖地的冷气涌来,烟归感觉足底都被雪水浸透,寒意无双。 她拍着手,眸光闪闪地望向阿夕,奉承道,“阿夕,你真是太厉害啦!怎么什么都会呀!这个术法真是实用又威风。太酷了!” 阿夕淡淡笑了,并不觉得这是多么大不了的事。 漫天袭地的雪,纷纷扬扬落下,如柳絮如飞花,白茫茫一朵朵落在两人肩头。 阿夕撑开一伞,替她遮去了这世间飞雪。 烟归状似无意地往身子左侧挪了挪,离阿夕更近了。 嘴角浮起一抹得逞的笑。 头顶那把油纸伞,伞面纯白得泛着皎皎银光,反射着穹隆下的天光,其上盛开着一枝鲜红欲滴的梅花。 隐有暗香来。 带着雪气和梅花的香味扑面,将他们笼罩住。 阿夕莫非是喜欢梅花?不过他和梅花倒是十分契合,霜雪般的气节,孤梅般的风骨。 纵使撑伞,仍有白雪斜斜飞入伞下,将二人染上霜雪尘色。 人间光阴流转,寒来暑往几十载,飞雪白头者,能有几人? 她想到此处,偏头看阿夕,阿夕却并不看她。 烟归忽地意识到,她好像,有点喜欢阿夕,喜欢和阿夕同在一处。 这是这么多年来她第一次生出眷恋一人的感觉。 初见时便觉惊艳,渐渐相处下来,心头有了几分安定。 虽说只认识了短短几天,可世间多的是相处几十年仍离心离德的夫妻,多的是结交十几载仍分道扬镳的朋友。 情谊之深厚与否从不必用时间来衡量。 正所谓白头如新,倾盖如故,如是而已。 柳下馆立在远处风雪中,玉似的一双人走进。 院内无雪,一片晴光正好。 阿夕收了伞放在门口,手腕微动,一个白金色的玉瓷瓶出现在手中。 他揭开瓶盖,一只通体雪白剔透的大白虫爬了出来,浑身闪着灵光,在空中翻腾不停。 烟归没见过这等好东西,按捺不住好奇,上手摸了一把。 触感那真是和普通的虫子不太一样,软乎乎中带着些细腻,这烤着吃也必定十分美味。 “这是天蚕,其吐的丝,刀砍火烧都不会有分毫损伤。”阿夕见她面露惊奇之色,介绍道。 不多时天蚕便织出了两床被子,看上去雪白无暇,摸着柔软却不失韧性。 烟归目瞪口呆,垂着手,讷然无语,“原来你真的不缺被子……” “早说了盛情难却……”阿夕眼里含笑,语气却一如既往地淡漠。 烟归觉得阿夕变了,不再像从前那般冷漠淡然,话也多了一些。虽然说他从不主动说话,但再也不是那个惜字如金的阿夕了。 她是个话多的人,自然希望身边人句句有回应。 其实若是阿夕性子聒噪,如十里那般,烟归兴许会厌烦。 现在这样,很好。 “阿夕,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很好看。” 阿夕沉着脸,否认道,“我没有笑。” 烟归才不和他掰扯这事呢,“那以后多笑笑。” 她抱着天蚕被到了东面的屋子,将被子铺好。又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番。 整个屋子虽然没有什么陈设,好在位置极佳,推开窗户便能看见一棵生机葳蕤的碧树,竹亭的一角也入画来。 烟归满意地环视了一周,展颜离去。 阿夕十分自觉地承担起了伙夫的职责,在厨房里忙前忙后。 斜倚门上,烟归静静看着他。嘴角噙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 阿夕做了多久,烟归就看了多久。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亦或是压根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添柴、烧水、切菜。 可不是烟归懒惰,实在是阿夕做这些做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压根不需要旁人帮把手。 她去了兴许会添乱。 难道阿夕在雪尽身边是做饭的?真是辛苦他了…… 少年身姿颀长,身板笔直,却有些清瘦了,那衣裳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愈发显得他瘦弱。 得好好补补。 不过撩起衣袖裸露在外的小臂肤白胜雪,青筋若隐若现,灵巧地翻飞在眼前。 他手下的好似不是食材,而是即将被斩首的敌军。 说是武将也未尝不可——年少成名的少年将军,看着孱弱,实则十步杀一人,千里取敌首。 像这般性情温和的人,既能一人单挑数人,英勇至极,又做得一手好菜,贤惠至极。加上相貌极佳,实在是做夫婿的不二人选。 烟归看得痴了。 小半个钟头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醉酒 夜间凉风瑟瑟,雾霭沉沉,少了肆虐的风雪,烟归还有一些不习惯。 阿夕屋子灯火通明,门窗却紧闭,看上去真是生气了。 她该拿什么去哄他呢? 将碗筷都洗净后,烟归信步走到古树下,蹲了下去,撩起袖子,拿出树旁的铲子,开始铲土。 那扇窗不知何时被风吹开了,一些微光泻出。 烟归的心神全然已在手边工作上,丝毫未觉。 夜风习习,绿叶簌簌而落,吹动她的发丝,衣裙下摆被泥土浸脏,她索性将下摆挽起,眼不见心为净。 两条莹白的小腿露出来,在月色的照耀下愈发纯白,如玉质一般无瑕。 那扇窗又悄无声息地慢慢合上了。 土地绵软,刨了数十下后,终于挖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烟归的动作变得轻柔,慢慢地将硬物周围的泥土刨开,露出一个紫红色的器皿。 初秋寒意深重,她做完这些却出了一身薄汗。 “咚咚咚——” 阿夕的门被轻叩。 烟归将另一只手负在身后,弯腰听着屋内动静。 过了小半刻,屋内依旧无声无息。 这是睡着了吗? 烟归复走近一步,整个人趴在门上,沿着那门缝往里瞅。 门缝太窄,只透出些浅淡的烛光。 烟归紧闭另一只眼,将贴在门缝上的那只眼睁得更大了,竭力想要看清屋内。 门吱呀一声开了。 烟归的身子趴在门上,重心不稳,来不及反应,踉跄着就往前扑去。 眼前是阿夕惊异的眸色。 她暗叫糟糕,然而整个人不受控制,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欲哭无泪,她能想象到阿夕沉沉的神色和冷冰冰的语气。 扑进一个冰冷的胸膛—— 那藏在身后的酒壶随着她的身子砰地摔在地上,碎裂在耳边,霎时间酒水四溢,浅红酒水浸透两人身下衣衫。 香气轰然散开,层层叠叠地攀着空气而上。 冷冽柔和的馨香将他们包围,猝不及防涌入鼻尖。钻进酥软的身子里。 醉人得很。 烟归吸了那酒香,身子登时绵软无力,无力趴在阿夕身上,难上难下。 她感觉到自己的头顶着阿夕的下巴,那一处冰凉得不似活人。 鼻息却是滚烫的,气息吐在她的发间,好似有一根羽毛在她头顶轻轻挠着。 那酒是她当初离开连云山时偷的梅花酿,一杯便可使人飘飘欲仙,忘却世间烦忧。 对于烟归这样不胜酒力的人来说,自然是闻也闻不得的。 本意是带着这坛百年佳酿来向阿夕赔罪的,结果酒也洒了,还将事态弄成这样。 烟归心中又羞又愧,然而头重脚轻,昏昏沉沉,勉勉强强抚着阿夕的胸膛想要坐起来,未及坐稳,她又往下栽去。 阿夕闷哼一声。花香馥郁悉数涌入将他包围。 秋衫轻薄,隔着单薄的衣衫能清楚感受到她身子的滚烫,柔软热烈,像是一坛烧红了的酒,肆无忌惮地侵入他。 眼前一片模糊,阿夕的面容忽近又忽远,重重叠叠好似有两张脸。 烟归揉了揉眼睛,伸出一指往前戳了戳,结果戳了个空。 阿夕这次伸出手扶住了她,抓住了她的手腕,触手依旧是一片滚烫,“烟归,你醉了……” “瞎,瞎,瞎说!我都没喝酒,怎么会醉……”烟归嘴角咧开一个笑,双眼却失焦。 酒劲上头,烟归此时完全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也没有了那些顾忌。 她毫不顾忌地打开阿夕抚在她肩头的双手,莽撞地凑近,要看清面前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居然有两张脸。真是前所未见。 近在咫尺,烟归睁大双眸,先是仔细地瞅了半晌,又探出脑袋俯下去细细嗅了一番。 从脖间往上,她的唇一路蹭过阿夕的唇,鼻尖,眼角。 阿夕如遭雷击,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痒意从脚底迸发,直冲心头。 “你这梅花妖,生得真是俊俏!”她不知死活地戳了戳阿夕的脸。 阿夕的意志一点点被瓦解,亦或是,伊始就没有想要抵抗。 此时被人压制,只能将头偏向一边,低声催促,“别,别胡闹,快起来!” “嘻嘻……”烟归天生反骨,不但不起来,还将头凑到他的脖颈间蹭了蹭,戳了戳他滚动的喉结,伸出一手将他的头扶正,强迫他正视自己,“小妖孽,害羞了?” 阿夕心跳如擂鼓,他被迫看着眼前的烟归,只见她面色酡红,艳压千树万树桃花,风光潋滟,姝容无双。 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美的人了。 酒意褪去她平日里的苍白单薄,为她的姿容描摹上色,染成一幅举世无双的春日海棠图。 春意醉人,令人心驰神往。 她眼中揉满了星子般的琉璃碎光,含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 唇边噙满浅淡笑意。 那唇,嫣红中泛着莹莹水光,娇艳欲滴。 见阿夕的眼神凝落在自己唇边,烟归笑意更甚,一手钳住阿夕下巴,逼他凑近自己,调笑道,“怎么?这么如饥似渴地盯着本姑娘,你也为我的姿容绝倒,为我折腰吗?” 阿夕不说话,似心事被戳破,脑海中一片茫然,目不转睛地望着烟归。 “大胆!” 阿夕被她这一声大喝震慑住,羞上心头,忙又将头偏过去。 不知为何,他分明是千杯难醉之人,此时在那强劲酒香的催化下,也有些神智不清了,完全不知该做什么。 至少随便做一点什么,都不会落到被烟归无所顾忌调戏的境地。 身上人没了动静。 他轻吁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一串细密的吻落在了阿夕的脖间。 轻舔慢啄,似乎在品鉴一道可口的佳肴。 温柔中带着无限眷念。 烟归的指尖软的似水,烫的如火,覆在他的脸颊两侧,仿佛捧着人间至宝。 阿夕愕然回头。 烟归见他又落入虎口,忙将唇凑了上来,野蛮霸道,毫无章法,粗鲁地撬开了阿夕的唇。 像传闻中吸人精气的山妖精怪那般,她的樱唇在他唇边辗转流连,香气逼人,蛊惑得人心神不稳。 阿夕神思昏聩,仿佛也醉透了,忘记反抗,顺从地随着烟归。 他的双手不自觉地覆上烟归的腰间,将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了些。 细腰柔软,不足一握,可触手的衣料十分粗糙硌手,他想该给她添置一些新衣了。 他的身子被烟归捂热了,如烈焰燃烧,要将烟归烫化。 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忘忧 晨光熹微,窗下疏影零落,金色光影流动。 屋子里没有烧炭火,却暖得如同春日。 烟归睡得安稳,一夜无梦。 此时悠然醒转过来,意识到已是日上三竿。 慵懒地伸展了一下身子,却觉得四肢有些沉,手脚发麻,腰酸背痛,就好像和人打了一架似的。 嘴唇微微发麻,她不由得伸出手摸了摸。 怎么,怎么肿了? 她百思不得其解,忙起身照镜查看。 只见镜中的自己鬓发散乱,衣衫不整,唇角泛红发肿,像是被人,啃了一般…… 难道是被蜜蜂蛰了? 烟归竭力去回想昨日发生了什么,头脑却一片空白,甚至隐隐作痛。 她想不出来一丝半点,只得垂首作罢。 况且昨日不是想要去向阿夕道歉的吗?怎么这歉道着道着,自己却睡着了。 好生奇怪。 算了,也许是老毛病了。 不管怎样,还是要求得阿夕的原谅。 烟归随意地用银钗将头发松松挽起,推门而出,芳香扑鼻的饭菜味迎面而来。 她兴冲冲地提脚往大堂赶—— 却不见阿夕的身影。 烟归望院子里望了望,又去厨房看了看,最后推开了阿夕虚掩的房门。 房内还暗浮着阿夕的气味。 却没有阿夕的踪迹。 难道是走了吗? 烟归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感觉做什么都没了兴趣,那可口的饭菜也变得索然无味,味同嚼蜡。 不过她还是慢慢吃完了所有的菜,毕竟是阿夕亲手做的,不能辜负了一番辛勤劳动。 吃完饭,她将碗筷收了,去厨房洗净收好。又走到院子里将落叶扫做一堆,将庭院外积雪扫尽。 做完这些,又去阿夕屋子里,将床铺了一遍,把门窗都擦拭得洁净锃亮。 一个上午过去了,阿夕还是没回来。 不会是回揽月城了吧,不会再也不想见到她,不再回来了吧…… 烟归怎么也静不下心来。一会儿觉得屋子脏了,一会儿觉得衣服该洗了。 反反复复做完这些,再次陷入无所事事的状态。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呢? 烟归愈想愈烦躁,可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这些莫名的情绪,都是在自找苦恼。 阿夕既不是她的朋友,也不是她的家人,只是受人之托照看她一段时间,她在希冀什么?难道他还真会永远待在这里陪着她吗? 走了,也是正常的事。 烟归佯装释然地长舒一口气。取了斧头,背了竹篓,像往常一样上山去了。 大抵是想要在砍柴事业上开疆拓土,更上一层楼,她来到了从前从未涉足的一片密林。 从前有刘伯伯的照拂,她砍的柴都能拿到他的铺子里卖个好价钱,然后她便可以拿着这些钱去买些日常用品。 如今刘伯伯和自己划清界限了,这些柴火也只能砍了自用。 待到和雪尽的交易结束,烟归会再次回到从前平静的生活。 她的柳下馆会再次飘雪,亘古寒日,只能自渡。 没由来的烦躁,她一下一下地凿着树身,身上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悉数发泄在了这可怜树木上。 不多时便已是满筐的木柴。 烟归满意地收起了斧头,丢进了背篓里。 转身往山下走。 耳边传来一个童稚的声音,清脆悦耳。 “姑娘留步!” 烟归果真听话地站住脚,回过头来寻找那声音源头。 “嘿!我在这里!看脚下,在你脚下!你踩到我啦!” 烟归忙抽开脚,顺着那童声的指引朝下看去。 只见一棵青葱碧绿的小草,浑身散发着微光,脱颖于周遭其他野草。 那草看烟归不但不害怕,还打量起它来,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你,你,你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干什么?” 烟归惊讶道,“不是你叫我看你的吗?” 草妖十分诧异,“你不害怕?不怕我?” 烟归乐了,这山里的野怪精灵往往在她来之前便销声匿迹,向来都是他们怕她。 于是反问,“你不怕我?” “我为什么要怕你?”那童声听起来甚是狂傲不屑。 烟归觉得有趣,蹲下来看它,见它歪了歪头部,自己也跟着歪了歪脑袋,伸出手指戳了戳它,“因为我是灾星,会给世间生灵带来厄运,所有靠近我的,都没有好下场!所以他们都怕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烟归本以为这草妖会害怕。这反应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笑那些生灵都是胆小鬼。” “这和胆量有什么关系,生命才是最重要的好吧。”烟归说着拨了一下那草,那草登时往一边倒去,瑟瑟颤抖,发出求救的声音,“你做什么,你别摸我的腰!你这是非礼!” 烟归闻言更是不知死活地在那草上摸了几把,“小小妖孽,我还就非礼你了怎么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痒啊,救救……救命啊……你这个采花贼,你这个登徒子,你居然……哈哈哈哈哈哈哈求求你放过我,放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烟归玩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不再捉弄这草妖,松了手,起身欲离去。 没走几步,那草妖在身后大喝一声,“你,站住!” 这妖怪怕不是有什么毛病? 烟归蹙着眉回头,目光炯炯地盯着它。“你想做什么?有话直说。” “我们做个交易。”草妖绷直了身子,严肃道。 又是交易?怎么这么多人都想和她做交易? “什么交易?” “你帮我离开这里,我可以消除你的烦恼。” “你知道我的烦恼?” “不就是,不就是那个吗……” “什么?” “就是,就是那个大家都很愁的那个呀。”草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 “你耍我!”烟归意识到被骗,转身就走。 那草妖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声音像五岁孩童般,听起来煞是可怜,“我被封在这里好多年了,没有一个人理我,我真的很孤独,真的很想要离开这里,我想知道外面的人间是什么样了……” “姐姐你帮帮我吧,帮我解开封印,让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消愁 “忘忧草?你不早说?”早说我就直接救你了。 忘忧草讨好地扭了扭身子,亲呢地凑上前,“我没说你也救我了呀。” 这,这能一样吗?烟归白它一眼。 忘忧草掐着嗓音,装出人畜无害的姿态,“所以你的烦恼是什么呀?可以告诉我吗?” 烟归正欲开口,想到阿夕已经走了的事实。便道,“我没有烦恼。你走吧。” 忘忧草不解地晃了一下身子,“真的没有吗?” 如果没有,为什么要救它呢? 烟归不欲与它多言,转身就往山下走。 忘忧草连忙跟上。 “你跟着我做什么?” “姐姐是好人。” “不是什么好人。” 话一出口,烟归觉得这番对话似乎似曾相识。 她摇摇头无奈地笑了。 转身恶狠狠地对忘忧草做出鬼脸,想要赶它走,“我背负厄运,所有靠近我的都不会有好下场。你趁早离开吧,免得到时候追悔莫及。” 忘忧草置若罔闻,轻巧地跳到烟归肩头,“你不是能控制吗?” 难得有妖要拿命来赌,既如此,后果如何也是它自找的。 忘忧草大抵被封印了太久,好不容易重获自由,像是要把几辈子的话都一股脑吐出来。 “嘻嘻,我叫忘忧。虽然这个世上有很多叫忘忧的忘忧草,但我是暮雪村唯一的忘忧,也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忘忧。” “不过如果你要是觉得不好听,也可以重新为我赐名。” “但是,但是哈,我建议你还是别赐,忘忧就挺好听的,朗朗上口又好记,低调又不失内涵,寓意也十分不错。” 烟归一句话没回。忘忧意识到应该说些能引起互动的话,便问,“你叫什么呀?” “柳烟归。”烟归头也没抬。 “哇!柳,烟,归,多么优美的名字啊!每个字都像诗一样美丽浪漫,真是闻所未闻呢。” “不如以后就叫你柳柳吧。又好听又顺口,还是我亲自取的,是我对你的爱称呢。” 烟归在心里骂道,“土包子,神经病!”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算是啰嗦的了,没想到和忘忧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柳柳,你,你翻白眼做什么……你走这么快又是做什么,慢……慢点!” 忘忧十分有活力,一会儿在她眼前手舞足蹈,蹦蹦跳跳,一会又化成一个绿油油的少年,坐在她肩头悠闲地踢着脚。 见烟归自始至终将它当做空气,忘忧也不气馁,继续兴致勃勃地散发着浑身光芒,替她照亮前路。 一个人话说多了,忘忧也口干舌燥的,安静下来,盯着烟归沉思。 半晌后,他得出了自己的结论,“柳柳,你不高兴。” “没有。”依然是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我可以闻到你的情绪。你就是不高兴了。”忘忧笃定道。 “是啊。可是你并不能解决我的不愉悦呢。” 忘忧还以为烟归会再次否认,都做好了和她辩驳三百回合的准备。结果,她居然,就这么承认了? 忘忧只好收起那些辩词,老老实实问道,“所以柳柳的烦恼是什么?我能帮得上的话一定帮。” “我惹怒了一个人。他走了。” “怎么惹怒的?” “我强迫他,”烟归措辞了一下,“强迫它和我一起洗澡。” “那人是男是女?” “男,但不是凡人,是一个指灵。” “他为什么要生气?这不是占了你便宜吗?柳柳你长这么漂亮,那人不是赚大了吗?这也值得生气,也太矫情了吧。” “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就叫强迫,强迫就不是好事,没人喜欢被强迫。这和美不美没有任何关系。” “话是这么说不假。可若是那人喜欢柳柳,也不至于生气吧。” 烟归足底生风,走得更快了。要是阿夕喜欢她,她还会在这里生闷气吗? 这件事归根结底就是因为阿夕并不喜欢她,所以可以生气,所以轻易离开。 他愿意留下来照顾她,他会在众人面前维护她,也只是因为雪尽的命令罢了。 “柳柳,你很在意他?你喜欢他?” “没有。” “不喜欢就是讨厌咯。讨厌的人走了应该值得高兴啊。” “柳柳,柳柳柳柳柳柳柳柳……” “干什么!” 忘忧咯咯笑起来,“可怜的柳柳,这么伤心做什么呢,火气这么大做什么呢。那就是非常喜欢咯。” 烟归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也从来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人。若真说起来,她只是希望有一个人可以一直陪着她,让她不那么孤单。 “我只是想让他永远陪着我。” “只是陪伴吗?陪伴我也可以给柳柳的。” 忘忧见烟归不搭腔,露出了然的笑,“你想让他喜欢你,像恋人那样永远陪着你对吗?别灰心柳柳,他现在不喜欢你,不代表以后也不喜欢你,只要你按照我说的……”他露出一抹坏笑凑到烟归耳边低语。 “真的有用吗?” 忘忧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膛,“我很有经验的!” 两人轻车熟路走得飞快,推门而入。 庭院伸手不见五指,使人疑心一脚踩进去四肢便会消融在黑夜中。 烟归托着小孩形态的忘忧,忘忧浑身散发着碧绿的光芒,照亮了前路,也照亮了坐在阶前的阿夕。 他双手放在膝盖上,神态平静,只在看见烟归的一瞬间眸光一闪,从黑夜中起身,满身的霜雪,“你回来了。” 烟归没料到阿夕这么快回来,她还以为至少也得要些日子,吐出相同的一句,“你回来了。” 见他一身冷气,想必是在这亭中等了许久,烟归忙拉着他进屋子。 “我看你这么晚还没回来,有些担心。” “我就是上山砍了些柴。” “砍柴做什么?” “这里是雪山,不烧炭火是活不下去的。” 阿夕嘴唇翕动,却没说什么,目光沉了一沉,落在烟归手中的忘忧身上,没有多问。 倒是忘忧一挑眉梢,声音也由原来的甜美变成了少年的青涩动听,“阿夕你好,我叫忘忧,是柳柳费了好大功夫救下来的。” 忘忧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惊叫一声,“柳柳你的伤是不是还没处理呀。” 若是不提醒,恐怕伤已好透了。 阿夕闻言忙道,“什么伤?” 烟归伸出手,阿夕从善如流地接过。 “这是小伤,只是为了破一个诅咒。” “就为了救他?” 忘忧急了,在一旁气鼓鼓地瞪着阿夕。什么意思?他难道不值得被救吗?怎么还瞧不起人呢? 阿夕处理完伤口,指着身后的衣物道,“我白日里回揽月城去锦衣坊添置衣服,顺手替你带了几件。” 烟归意外地看向长椅上的那几件衣物,她一进门便注意到了,只是不能确信是给她的。 她拿起看了又看,月白的,鹅黄的,靛蓝的,绯红的,黛紫的,各色应有尽有。 “不知你喜欢什么颜色,所以各色都带了一件。” “都很漂亮,我都喜欢。不过我最喜欢的是白色。” “为什么?” 为什么?烟归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醒来时便是一身素白,应当是喜欢白色的吧。而且白色素雅低调,极为适合她。 “其他颜色太花哨了。” 阿夕想过烟归爱穿白衣的许多原因,唯独不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贪欢 穹隆之下是静谧的夜,似乎亘古无尽。 阿夕回味着那个拥抱,桃花眼慢慢地漾起笑意,耳垂那一抹绯色扩散开,将眉眼染得鲜活起来。 看起来就像,烟归的触碰点亮了阿夕。 忘忧咯咯笑起来,“阿夕你真没出息……” 阿夕一下子就不笑了,周身冷意流动,将周遭空气凝固。 而忘忧也被一道灵光狠狠打在地上。 阿夕都没多给它一个眼神,负手往自己的房内走去。 只落下冷冷一句,“你才是笨蛋。” 忘忧摸摸屁股,小声地骂骂咧咧站起来,屁颠屁颠地想溜进烟归房间。 却在靠近的那一瞬间被一道银光打飞。 不是吧阿夕你…… 忘忧两眼一横,气死过去。 接下来十几天,一人两灵相处得极好。 阿夕承担了伙夫的角色,他的手艺将烟归和忘忧伺候得极好。 烟归和忘忧时常结伴上山打猎摘果子砍柴。 话说砍柴这个事吧,烟归有执念,总觉得多备点没坏处。毕竟肚子饿了可以忍,冻着了可忍不了一点。 忘忧不知是从哪学来的好为人师的坏毛病,每每和烟归在一处时总是免不了指导几句。 “柳柳你今天的表现很不错,就是要在无意间增加肢体接触,这样可以拉近距离。” “你这妆容很好,继续保持。虽说柳柳你天生丽质,可是美人也是要打扮的,看阿夕那小子都被你这装扮迷得五迷三道的……” “对对对,你的小嘴要再甜一点儿,无时无刻都要夸夸阿夕,满足男人贪婪的自尊心。” …… 烟归有时候虽然不太赞同忘忧的做法,比如经常口灿莲花,会不会显得不太真诚?常有肢体接触,会不会显得自己太过轻浮?打扮得过于隆重,会不会适得其反…… 但烟归老老实实地践行了这些法子,效果,意外的好…… 不过效果好不一定是法子不错。 但烟归信了。 并将忘忧的教诲奉为圭臬。 作为一个合格的月老,忘忧自然不会让它的柳柳单方面付出。 忘忧有事没事就跑去给阿夕洗脑,“阿夕,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盯着你看吗?” 阿夕卖力扫着地,头也不抬,说出口的话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因为你有病。” “我在思考你究竟在想什么。如果你要接近柳柳,为什么要制造一个假身份。既然制造了假身份,那自然是为了能够为所欲为,可是你却——” 阿夕蓦地抬头,“什么?” 忘忧为了能更好地融入这里,早已幻化出一个小人模样,虽只是拳头大小,但也能看出来是个十岁出头的少年。 一头绿色头发,像顶了一堆生机勃勃的绿草,穿着一身绿油油的衣服,半截小腿露在外面。笑起来眼睛弯弯,露出一排洁白牙齿。 他撇撇嘴,谨慎地环顾了一下四周,确认好逃跑路线才开口,“却十分扭捏。” 阿夕面色倒是不变,许是赞同。 忘忧见他不生气,继续有条不紊地分析,“若是凡人百年寿命,自然抓紧光阴,珍惜眼前人。可你和柳柳皆不是凡人,难道就能虚度岁月了吗?” “不是这样的。正是因为寿命漫长,所以每一段记忆都弥足珍贵,所以才要在相守的日子里留下鲜艳一笔,否则生命那么,那么那么那么长,人家凭什么记得你?” “她不需要记得我。” 忘忧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怎么会有人不希望被心爱之人记得呢? 他从前在人间四处游历时可看过不少话本,此刻胡说八道信手拈来一些微末枝节,也能戳中某人痛脚。 “我知道你顾虑什么。若是为了一个不确定结果,就拒绝了开始,拒绝了一切美好的过程,不觉得本末倒置了吗?既然真心喜欢她,那就应该满足她的所有要求。你知道她想要什么。” “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我说的很有道理,你也不必崇拜我,若想拜师,我可以准许你做我的关门二弟子。” 阿夕神色隐在日照的朦胧光影下,不辨情绪,“就是你给烟归出的些馊主意。” “这话说的,怎么,怎么能叫馊主意呢?你不喜欢吗,我看你小子受用得很!” 忘忧唯恐看见阿夕那阴沉面色,说完就化作一溜烟跑了。 阿夕并没生气,他觉得忘忧说得很对。 他其实,很希望,很希望烟归能记得自己,一辈子,两辈子,永生永世…… “阿夕,阿夕!”烟归清脆的声音响起,随着温柔风声送到他耳边。 他放下扫帚,唇角弯起,向那声音源头走去。 到了烟归卧房门口,他的手迟疑在空中,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毕竟上一次推门烟归扑了他满怀。 受用不假,会不会进展太快了? 阿夕其实是个矜持的小伙子。活了一千多年的小伙子…… “阿夕,你怎么还不进来呀?”烟归不满地催促。 阿夕轻轻推开了房门。 只见浅淡的金色日光透窗而入,一点一滴洒在窗下铜镜前,烟归正对镜梳妆,光晕流转在她身侧,为其镀上一层细碎的金光,圣洁美丽。 那些胭脂水粉皆是阿夕在揽月城最好的铺子精心挑选的,成色好,对皮肤伤害小,此时用在烟归脸上,将她的容颜勾勒得愈发美艳,其实并不输那幅画。 阿夕愣怔在原地,经烟归再次呼唤才提脚上前。 他蹲在烟归腿边,歪头听着她絮絮叨叨地说着。 “阿夕,你看这脸会不会抹得太白了呀,我感觉,有点奇怪。” “不奇怪,程度刚好。而且没有比你原本的肤色白多少。” “是吗,我感觉你们鬼界的脂粉也太夸张了,把人涂得跟个唱戏的似的!还有还有,这眉毛我怎么也画不好,你看看……”烟归说着将脸凑到阿夕面前。 咫尺距离,阿夕都能看见烟归脸上细细的绒毛,微微颤动的睫毛,像是簌簌扇动翅膀的娇嫩蝴蝶,美丽却脆弱。 他站起身子,托着烟归的下巴,像是托着世间无二的珍宝。 烟归调皮地眨着清丽的眸子,看着阿夕专注的模样,突然开口,“阿夕,你知道在人间,男子为女子画眉意味着什么吗?” 阿夕动作一顿,没有答。 继续专心地画着眉,一寸寸挪动地甚是郑重,仿佛手中握的不是眉笔,而是刀刃,需要极其准确地划过敌人的脖颈,既能一剑封喉,又不至于使血水飞溅。 烟归闭上眼眸,感受着眉间那被眉笔轻轻划过的酥麻感觉,以及阿夕冰冷的温度,从下巴,额间扩散开来。 她慢悠悠开口,“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 阿夕觉得眉心有些烧。 烟归凑近,眼睛里满是真诚,“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我好看吗? 阿夕不敢再看她的眼,轻轻点了点头,强稳着心神勉强画完了。 烟归对镜看了看,可以称得上完美。 她拿起一纸胭脂,薄唇微抿,那鲜艳色彩就烙在了唇边,珠光潋滟,美艳绝伦。 阿夕的目光也凝落在她唇边。 烟归莞尔,其实阿夕一直都很迁就她,事事有回应,虽然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这样已经很好了。 她凑近阿夕,飞快地落下一吻在他右眼下那颗痣上。 “这是我给你落的印记。意味着你是我的了。” 印记?阿夕哑然失笑,怎么这么像给自己的宠物戴项圈…… 然而他还是伸出一指,摸了摸那唇齿留香处。 这是烟归第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残月 烟归精心打扮的本意是想和阿夕好好地过一个节日。 虽然说不能去人间走一遭,和世人一并分享喜乐。然而山中人自有山中人的玩法。 天边圆月散发着清淡光辉,将这一孤寂庭院照亮,温柔的波光流转。寂静苍穹能碾碎一人的孤独,却碾不碎一颗渴求温暖的心。 “真是奇怪,我的酒怎么少了一坛?”烟归挖出古木下埋着的酒坛,仔细清点了一番。只有五坛了。 可是她分明记得当年下连云山时,足足拎了六坛,又沉又金贵的,差点没把胳膊提断。 她没办法,只得挑出一坛梅花酿和一坛桃花酒,将其他的又埋了进去。 这可是好东西。 阿夕这边已经做好了饭菜,悉数摆在了亭下的石桌上。 忘忧上辈子大抵是个闲散的公子哥,从来不干活,还能在他人做正事的时候,理直气壮叉着腰颐指气使。 “阿夕,大懒蛋!你今天就做这么点,一点不够吃啊!” “我就发现你最近越来越疏懒了。” “不要以为得了柳柳的宠爱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也不想想,没有我忘忧,这个家早散了。” 烟归一手环着一个酒坛,远远的就听见忘忧在大放厥词,皱起眉上前,“忘忧,你别天天使唤阿夕。” 忘忧瘪嘴,他可冤死了。他哪敢使唤阿夕…… 阿夕见烟归提着酒很是费力,忙上前接过。 烟归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是眼里有活的好孩子。 “柳柳,这是什么酒?”忘忧的眼睛亮了。 “好酒。它的名字叫一杯倒。”烟归说着挽起衣袖准备给三人斟酒。 阿夕忙按住她。 “怎么了?”烟归冲他疑惑地眨眼。 “这酒太烈,伤身。” “没关系,我们仨身体都很好。” 烟归仍坚持着要斟酒。 阿夕死死按着烟归的手,眼神炽热,手却冰冷。 好奇怪啊阿夕……难道他不胜酒力? 烟归没办法,见他这么固执,只好妥协着撒开手,“那,不喝这个酒,喝什么?” 阿夕似早有准备,变幻出一排白玉瓷瓶,“这是揽月城最好的酿酒师酿的第一香。” 忘忧没有什么见识,“揽月城是什么?第一香又是什么?” “揽月城和你没关系。”烟归懒得和忘忧解释,转向阿夕,讨赏似的回答,就差没把“快夸夸我,我真聪明”写在脸上了,“第一香是梅花酒吧。” “正是。此酒浓度极低,即便是不胜酒力之人也能做到千杯不醉。” 那真是太好了。烟归欣然接受了第一香,为他们斟酒。 三人月下对酌,不知今夕何夕。 烟归酒足饭饱后,不由得感叹道,“真好。” “现在这样的生活真好。” 阿夕附和道,“我也很喜欢。” “那,待我们明天便去找雪尽吧,早日做完交易,也好把你要过来。” 忘忧啧啧嘴,别过头去,这像极了人间话本里演的,王公贵族为了心仪的烟花女子一掷千金为其赎身的故事。 阿夕和上次一样,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 烟归以为他是顾虑雪尽,便解释道,“我之前想了很久,为什么雪尽会选中我,可能是只能以我的身体为载体,才能回到过去。因为世上像我这样的人,并不是很多。” “所以无论雪尽有多喜欢你,多器重你。如果他想要继续和我做交易的话,这件事就是可行的。” 忘忧赞同地点点头,在心里将雪尽骂成了拆散有情人的恶霸,不只是恶霸,还是满脸狰狞浑身长满触须的丑八怪。 阿夕问,“你之前想要的报酬是什么?” 是什么?也许是消除厄运吧。可是,和消除厄运想比,她好像更希望阿夕在她身边,毕竟厄运消除了,她却再难遇到阿夕这样的人。 于是囫囵道,“不知道呢,当时稀里糊涂的,还没想好要什么。” 阿夕眨了眨眼睛,清亮的眼眸在皎洁月光下泛着墨黑的水光,水波流动,映出头顶圆月。似圆似缺,也许月圆之时,并非圆满时刻。 翌日清晨,三人来到揽月城。 十里、长街似早有预料,在城门口迎接三人。 准确说来,只有两人。忘忧,委实不能算个人。 然而他很想突出自己的存在感,穿得通体碧绿,头顶还簪了一朵亮眼的大红花,悠闲翘着腿坐在阿夕肩头。 其实他本来想坐烟归肩上,但阿夕说他最近吃太多了太沉了,对烟归的肩不好。 忘忧看穿阿夕的小心思,退而求其次地换了个宝座。 烟归眨眨眼,问道,“现在还不可以做任务吗?雪尽大人呢?” 长街解释道,“本想着此次回到过去,烟归姑娘怎么也要休息一月恢复精力,没想到这么快就来找我们了。雪尽大人此时在揽月阁和玄夜大人议事,抽不开身,姑娘先跟我们来吧。” 十里没见过品味这么差的忘忧草,玩心大起,走过去和阿夕肩并肩,与忘忧搭讪。 “小绿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红人,我不告诉你。”忘忧骄傲地哼了一声,转身将背对着十里。 烟归微挑眉,好心肠地替忘忧回答了,“十里,他叫忘忧,一株忘忧草草灵。” “什么!柳柳你出卖我!我出门在外还要保持神秘感的!神秘感神秘感你懂不懂!”忘忧气得险些没一口气背过去。 十里佯装抱歉地双手抱拳,退开几步,喉咙间却扯开肆无忌惮的笑声,“你这破名字笑死我了!这跟梅花妖叫梅花,土地公叫土地有什么两样哈哈哈哈哈哈……” 忘忧丝毫不肯相让,“我名字破,你名字就好听了吗?十里,我还九里八里七里呢?你是家中老十吗?” 烟归觉得把忘忧卖给十里也不错,两人兴许可以吵好几辈子,实在有意思。 长街边走边展开生死簿,“下一个对象是方绮贞,一只活了五百年的鬼。不是怨鬼,精神也算正常,但是年纪太大了,执念一直未散,若耽误太久,恐有灰飞烟灭的危险。” 好耳熟的名字。 “死长街,你说谁年纪大呢?你也就比老娘小了一百岁,装什么嫩呢?”一道咒骂从楼上传来,接着是一盆水哗啦啦地倒下。 阿夕动作迅速地撑开银伞,那水在伞面打了个旋儿,悠悠滑下,十几缕亮丝溅开。 阿夕,烟归和忘忧三人,滴水未沾,安然无恙。 十里和长街被泼了个满身,狼狈不堪。此时湿哒哒的水沿着两人的发丝滴落。 “长街,你大爷的,我真的服了!叫你小声一点小声一点!你不知道绮贞是有名的泼皮破落户吗?”十里气闷地拨开碎发,拧了一把。【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玄夜 风声似乎静止,只有流苏树的枝叶浮动,昭示着光阴静静流转,昼夜不息。 烟归对上雪尽的目光,意外的感到心惊肉跳,不自觉就失神了。 “烟归?”阿夕在耳边轻轻呼唤,烟归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阿夕拽了拽烟归的衣袖,小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看见窗边那红衣人,觉得他……” 十里立马接腔,“很漂亮对吧!那是酆都的玄夜大人。” 忘忧是个爱看热闹的性子,闻言忙跳到十里肩头,“什么美人?” 十里很不满忘忧这样没分寸的行为,但他是东道主,想着怎么也得宽容大度些,尽些地主之谊,因此只是白了他一眼继续道,“玄夜是鬼界有名的美人,在他还没有成为酆都大帝时,便已受尽游魂野鬼的追捧了,时常有鬼为他一掷千金,或是为他跑遍无间炼狱只为摘下最美的那株曼珠沙华。” “后来玄夜大人做了血池地狱的执刑官,居然还有鬼心甘情愿尝尽地狱万般酷刑折磨,足足熬到第十三层,只为了见到当时风姿出众的玄夜大人。真是红颜祸水,痴心难偿呐……” 他见长街正在一个人研究生死簿,便鬼鬼祟祟附到烟归耳边小声道,“不过他能爬到这个位置,很难不让人猜测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毕竟年纪轻轻就有这么高的成就……” “这,兴许人家就有这个本事呢。还是不要造谣了吧。”烟归觉得他说得没什么道理,听不下去遂打断他。 “这真的不是我瞎说,民间都流传着玄夜大人的传说,我花了好多个子儿才搜集来的最齐整的版本,阿烟你若想听,回头寄给你……” 十里还欲再说,见烟归疯狂给他使眼色,没有会意,“阿烟你眼睛怎么了,进沙子了吗?要我给你吹吹吗?” “什么版本,可否给本座也寄一份?” 十里忽地懂了,身子霎时变得僵硬,为了保命只能将装傻贯彻到底,“好呀好呀,我有空就寄。” 说着一溜烟化作一颗红玉珠,烟归忙接住他,揣起背到身后。 眼前人发丝飞扬,偶有几缕斜斜垂下,搭在眼前。一张金箔面具遮了小半张脸,只余下精致的鼻尖和绯红薄唇。 面具雕满大片大片盛放的花朵,形状诡异,泛着粼粼的浅红光芒,在月光下煞是妖艳。 一双眼眸暗含笑意,与微翘起的嘴角相呼应,然而笑不似笑,让人觉得这实在是个诡谲又美艳的男子。 阿夕见烟归呆在原地,忙上前一步行礼,“见过玄夜大人。” 长街也转头,屈身见礼。 玄夜这才收回打量烟归的目光,含笑盯了阿夕一瞬,不明意味地摇了摇头,笑意更甚。 而后又转头面向烟归,“姑娘,我看你与我有缘,有空来酆都我的府邸坐坐。” 去酆都?烟归迟疑着看向他。 “不劳大人邀请……”阿夕紧紧抓着烟归袖子,警惕地看着玄夜。 玄夜将一切尽收眼底,轻笑一声,拂衣而去,落下一句,“你会来的。” 烟归不明所以,疑惑转头,“阿夕,他什么意思啊?” “别在意,不重要。” 十里见玄夜走了,又化为人形,歪头看二人,“你们俩拉拉扯扯做什么?” “和你没关系。”烟归还不想暴露自己对阿夕的心思。 十里大哼一声,抱手冷笑,“哼!可不许偷偷谈恋爱哦!否则让聪明的十里发现了,可是要大张旗鼓宣传的。” 烟归:“……” 雪尽从阁楼传音下来,“长街,带他们上来吧。” 长街得了指令,在前方施法,一条若隐若现的楼梯出现,直通阁楼,尽头是一扇金色的门。 烟归怕滑倒,便拽着阿夕的袖子。 几人入内,那楼梯和门也一并消失在身后。 雪尽的面色看着比之上次更为苍白,一双浅灰色眸子似乎也黯淡几分,目光流转在烟归紧紧攥着的袖子上,眉心微锁。 烟归忙撒手,腆起一个欲盖弥彰的笑。 雪尽要是知道她觊觎他的大白菜,指不定怎么样呢? 现在还不是时机,她必须要向雪尽证明自己有很好的能耐替他做事。 倒是忘忧骇得瑟瑟发抖,蜷在阿夕脖子后,偷偷拿眼瞧雪尽。原来不是丑八怪啊,不但不丑,还这么厉害…… “此次去的是五百三十八年前的青州城。不比上次那般,你们沾了黑白无常的光,才如此轻易地解决了……” “这次不可以沾吗?”十里抱手笑道。 这次长街翻了个白眼,“五百多年前你还不知道在哪捡垃圾吃呢,人家无常都不认识我们……” 十里也觉得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低下头不吭声了。 “青州城,是个很乱的地方。若遭遇不测,及时借助指环返回即可,不必过多纠缠。” 雪尽难得嘱咐这么多,可见青州确实是个危险之地。 他抬手,唤烟归上前。 烟归顺从地走近几步,将指环呈现在雪尽眼前。 在灵力的驱动下,指环虚浮于半空,散发着微弱灵光,烟归在雪尽指示下将一指搭在上方,雪尽也不紧不慢地搭上一指。 他的声音慢悠悠响起,带着无限从容,“你的厄运已散去许多,可以使用你那些三脚猫符咒了。” 听上去是好消息,怎么从他口中说出来这么不招人听呢?什么三脚猫…… 烟归懒得反驳,也懒得询问为何厄运消散 ,只是点了点头。 雪尽睫毛微颤,望着她的眼神中泛着灰白的涟漪,唇角勾起一个笑,然而笑意微浅,清风一吹即散。 烟归瞥他一眼,疑心这鬼王们都喜欢做出这皮笑肉不笑的姿态,以增添自己的神秘感。 指尖指环似乎在灼灼燃烧,身侧如上次一般撕开一道裂缝。 “平安顺遂。” 烟归没来得及应声,便被一股力量拉了进去。 和上次又有些不同,烟归没有直接被传送到目的地。 她在岁月洪流中,被滚滚而下的时光碎片冲击得几次跌倒,那些鲜艳的、温暖的、黑暗的、破碎的记忆朝她涌来。 全是陌生的面孔,没有一段记忆属于她。 烟归收回一丝侥幸,朝着长河上方的那点微光艰难走去。 逆流而上实在如逆水行舟,她稍有懈怠便又被水流冲了下去。 她禁不住在心底破口大骂,池雪尽是虚弱得要死了吗?做事做一半还得靠她自己走过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绮贞 谎言被戳破的烟归不敢再去看黑衣人,心虚地一步步后退。 那人轻叹了口气,似是惋惜又是庆幸,“原来你没有记起来……” 烟归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他口中所说的殿下,也不能确定若自己不是,他会如何…… 总之,她很不确定就是了。 见眼前人没有离开的意思,烟归只好再次腆起一个充满讨好意味的笑容,“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不记得,是最好的。”黑衣人给了一个让她意外的回答。 但烟归心底很不赞同,即便是糟糕的记忆,也是她的一部分。若是什么都不记得,她还是她吗? “殿下要去何处,晋康送你一程。” 原来他叫晋康,真是好名字,听起来就前程远大,光明灿烂的样子……他应该有一个很爱他的父母吧。 烟归见晋康没有过多纠结自己身份的事,似乎是十分笃定确信。莫非自己真是他所说的殿下? 可她不敢问,原先是很想知道自己的过去的。 可事到临头了又生出些怯意来,如果记忆找回,现在的自己是不是就会消失呢?若是曾经的自己是个作恶多端的大魔头,那这记忆还有寻回的必要吗…… 她到底没有问,只答,“青州城。” 晋康闻言,只牵起烟归一小片衣袖,一阵黑烟倏地升起。 眨眼的功夫,烟归就置身人潮,而晋康早已不见踪影。 身边变得空荡荡的。 烟归说不上什么感受,她又有些懊悔自己方才没有问上几句,可是问了又有什么用呢?记起来了也会忘记,她也不知下一次失忆会是什么时候? 她的心态十分矛盾,一面希望自己记起,能与这人世多一些羁绊,一面又不敢记起,不敢去了解是什么样的过去能让她背负这一身厄运被世人所唾弃…… 烟归顺着人流漫无目的地走,她没办法唤醒十里他们,只能静静等待他们醒来。 此处应当是一处繁华的城池,人流如织,摊贩叫卖声不停。 左前方是包子铺,蒸笼旁是摊贩被面粉糊满的手,白花花的面皮被翻来搅去,捏成一个个小小的拳头形状,再被有次序地放入笼中。不多时,再揭开盖时,便是雪白芳香扑鼻的新鲜包子。 右手边是烧饼摊,烟归闻着味走近。 依旧是白花花的饼被投入光滑的鏊子中,下方烧火加热,一双灵巧的手在上方摊来烙去,动作熟练而透露着疲惫。煎好后,饼外壳呈现金黄色,边角圆润略带焦黄,面上覆满葱花香菜,再不辨其本来面目。 她的视线往上,看见的是一张遍布皱纹的脸,双目晦暗,没有光彩。 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此时有了具象化的表达。 其实五百多年前和五百多年后的人间并没有什么不同,连衣着都没什么变化,依旧是穷人穿褐色布衣,富人着锦绣绸缎,款式花色甚至都没什么区别。 连摊饼的人都有着一模一样的皱纹,一模一样沧桑的眼。 人间荒唐得让烟归觉得这是一幕幕相同的戏,只是唱戏的人变了一轮又一轮,唱词相同,结局相同。 “咕噜咕噜——” 什么声音?烟归循着声音寻去,她的面色渐渐变得很不好,原来是——饿了。 她正在感怀呢,本以为自己是世外人,与尘世没有任何羁绊,可以自始至终冷漠地做个看客,看着一场场聚散别离。没想到自己还是会饿,还是溺在这万丈红尘中。 这感觉可太不好了。 那面前的摊贩似乎也听到了,露出老练的笑容,在她眼前比了个数字,“烧饼,五文钱一个!” 烟归不是不食肉糜的千金小姐,自然知道这摊贩卖的贵了,然而她一文钱也没有。 可是,实在是饿。 摊贩见她表情为难,好心肠地挥手往右一指,“没钱?不至于吧,我看你头上那簪子就挺值钱的。往东走一百米再左拐走两步就是个当铺,把这玩意儿当了,够你买我整个烧饼摊!” 烟归摸了摸自己鬓发间那一枝簪子,触手光滑,珠圆玉润,是个宝贝。 但,谁也不给。 烟归头也不回地走了。总归不会饿死。 摊贩见她面露不悦,疑惑地低声嘀咕,“没钱还生气,真是怪人……” 烟归又一个人走了很久,就像她这么多年一个人徒步跋涉千山万水一般,一路上很多行人,有人看她,有人问她,却没人同她一起走。 人之欲望,总是沟壑难填,得陇望蜀。有了虚浮的表面,又想要真心。总是觉得不够,怎么也不够。 “阿夕,阿夕,阿夕阿夕阿夕……”她将指环凑到唇畔,一声一声地呼唤着,无人应答。 她确信阿夕确实还没有醒来,方才继续戳着指环自言自语,“小骗子,骗子阿夕,你不是说你会一直在吗?怎么如今又是我一个人了。你都不知道我刚刚都要死了,被淹死被摔死被吓死。如果我真的死了,你是会伤心的吧,虽然你是个无心的指灵,但是你好歹掉两滴眼泪,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做鬼?她忽然意识到她好像做不了鬼,凡人的生命以死亡终结,她的生命却以失忆终结。 唉,连死了也不能化作厉鬼缠着阿夕。她遗憾地叹着气。 烟归慢慢地走,周围人声鼎沸,她的寂寞更甚,于是嘴边话一直不停,虽然得不到回应,她也坚持说着。 “说真的,我觉得你一点也不喜欢我。你是在可怜我吧,之前我还一直自欺欺人,以为我努力地靠近你,你就会喜欢我的。可是你一点也不像对我有情的样子,你都没有主动和我亲近。别想狡辩了,你的演技实在很拙劣。”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因为你是一个好人,不知道怎么拒绝我,就对我百依百顺。加上忘忧整日在你耳边唠叨,你就只能被动地承受。” 说实话,她对于能从雪尽那里要到阿夕这件事没有一点信心,毕竟雪尽可能不会愿意,阿夕也没有表态,跟着她有什么好呢?柳烟归哪里值得人追随呢? “算了,我宽宏大量,不和你计较。总归你也没给我什么承诺,都是我单方面恬不知耻地示爱,虽然你说会永远陪着我,这个永远尚且存疑。不过你可不要骗我,你可不许骗我,如果有一天你想走了,记得提前告诉我,我,我得做好准备……我最讨厌的就是不告而别了。” 指环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应,烟归又重重戳了一下它,“听见了吗?” “听见啦!”一道脆生生的回答传来。 烟归骇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幻兽 已是日薄西山。 烟归不知不觉已经出了城,她饿得实在没力气了,只好坐在河岸边发呆。 怎么,怎么回事?这三个灵都睡死过去了吗? 烟归想破口大骂,可是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对象。 眼前河水缓慢地流淌,静得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机。身侧土地已干涸得皲裂,像极了那卖饼老翁布满皱纹的脸。 看上去今年是大旱之年。 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和青州城中的人有什么关系?青州繁华富庶,走在其中丝毫未觉,城中人即便是靠着吃屯粮也能安度好几年,可外面的人就不一样了。 农户们就指望着老天痛痛快快地降一场雨,有个好收成。毕竟这一年到头就这一个盼头,盼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其实把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行为很蠢,但他们哪里有多余的篮子呢,哪里又有多余的鸡蛋呢?磕了碎了,也只能说一句命不好。 怪不了自己,也怪不了老天。老天可负不了责。 其实世上是有神仙的,烟归见过,可是神仙又不能事事都兼顾,人人都保护,他们愿意搭上这么一把手,便已是万幸,至于其他的,还得靠自己。 但这又是一个悖论了。若真能靠自己解决,也不必去求神问佛了。 既然神佛不能救苦救难,那他们又为何存在呢? 烟归记得那位神仙常挂在嘴边的一句便是人各有命。 然而这命是谁定的?前世的因造就了今生的果吗?然而,清清白白重活一世,为何要背负着从前的债呢? 说不清道不明,因这世间事本就是一笔怎么算也算不清的烂账。 河水依旧静静流淌,像光阴一般往下走,昼夜不息。逆流而上的人注定要付出代价,这便是不顺应自然,不顺应天道的下场。 天道又是什么呢? 烟归不修大道,自然懒悟兰因。她只是胡思乱想,任由思绪翻飞。 视线随着那流水缓慢移动,直到水天一色之处,直到再也看不清。 烟归忽然就顿悟了,不过悟的不是什么大道理,而是——阿夕他们恐怕困在那时间洪流中了。 逆天本就艰难,也不知道池雪尽用的什么法子,兴许叫这天道发现了,这一趟才来的如此艰辛。 若是如此,她也只能独自去做这任务。 只不过绮贞瞧着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天真烂漫,哪里就有痴心了呢? 夜色渐深,烟归也得找个地方落脚,待到明日天光破晓再去接触绮贞,了解一下前因后果。 她早该落脚的,只是因为没钱才耽误这么久的功夫,可是无论耽误多久,没钱就是没钱,就和这天一样,没雨就是没雨。 烟归揉了揉酸麻的小腿,慢慢起身,打算找个废弃寺庙将就一晚。 此时正是仲夏,空气中还混着燥热的尘土,扑面涌入口鼻,刺激得人呼吸困难。 月光微弱,苟延残喘般散发着仅有的光芒,烟归借着这点微光前行,终于在走了九百三十二步后看见了河岸尽头一个摇摇欲坠的房子。 她顿时来了精神,连脚下的步子都走得愈发稳健,溅起半米高的尘土。 走近一瞧,门楣上几个大字赫然映入眼帘——雨师庙。 怎的破败至此? 烟归蹙着眉,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提裙跨过那已经被踩破的门槛,四处打量着入了内。 那座神像雕得极好,眉眼温和,慈眉善目,很符合人们对神明的印象。 然而看上去已蒙尘许久,可见这旱灾不是一朝一夕之祸。 从那被踏破的门槛来看,人们曾经也是很相信雨师的,希冀着她能降下甘霖,以解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但,大抵神灵没有降世,因为这片土地已经旱了好些年了。 这座庙也逐渐废弃了。 烟归拿袖子擦了擦地面,将就着坐下。 夜已深,凉风瑟瑟,烟归冻得打了个寒颤,将单薄衣衫拢了拢,试图酝酿睡意。 正阖上眼将要睡去之时,外面传来一阵低声啜泣。 烟归的睡意彻底烟消云散了,她缓缓睁开眸子,目光沉沉地盯着那扇半开的门。 身侧的雨师神像暗淡无光,在月色照耀下洒下一片阴沉阴影,将她笼罩住。 那哭声由小变大,由远及近,脚步声也一阵轻一阵重,听得出来是个半大孩童。 烟归站起身,拍尽裙上灰尘,抬脚往外走去。 谨慎地扶着门檐,烟归探出了半个脑袋。 只见一个灰色身影正晃晃悠悠地向这边走来,步态不稳,两步一停。 烟归观察了一会儿。 那灰色身影已走近,离她约不到十米的距离。 烟归看清了这是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一手捂着脸哭泣,一手提着个装满果子的竹篮。 她缓缓走出雨师庙,朝那女童走去。 那女童不知一个人走了多远的路,此时见到一人,如久旱逢甘霖,当即大喜,止住了哭泣,往烟归这边飞奔而来。 烟归回头看了一眼那正对门的雨师神像,学着她的样子挤出了一个慈悲的笑容。 “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呀?”烟归夹着嗓子,温柔问道。 女童很是自来熟地接过烟归的袖子擦脸,这一擦不只擦去了满脸泪水,也将脸上尘垢尽数抹去,显现出一个眉清目秀的脸庞,“仙女姐姐,我……我迷路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那你的家在哪呀,我带你回去吧。” 女童又抹了抹泪,随意往身后一指,“白头山。可是太黑了,我找不到上山的路了。” 烟归哭笑不得,她一个外来者,哪里又能知道什么是白头山,哪里又能带她回家。 这要祸害人,也得先打听清楚啊…… “太晚了,明天我们再上山吧。” 女童摇了摇头,小嘴一瘪,又开始哭泣,“不行不行的,茵茵回去晚了爹娘要着急的……” 如果真的着急,怎么不出来寻呢? 烟归没问,牵着那女童的手,往她指的方向走去。 女童的手小小一只,烟归一只手都能完全包住,然而那手冰凉得不似活人,也许比阿夕的还要冷上三分。 不过也不一定,等找到阿夕后摸一摸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槐序 烟归很讨厌被人碰脖子,那是她隐晦的伤处,曾有人挥刀划过此处扯开一片血水淋漓,也曾有人在无数个日日夜夜勒住此处以使她向命运低头。 伤痕虽已隐去,然而,疼痛烙在心头,经年不散。在每个午夜梦回警醒着她,噩梦,从未离去。 见烟归没有反应,身后那人将扎进她后颈的银针又推入了几寸,一滴鲜红的血渗出,犹如一朵花盛放在雪白的肌肤上,娇美鲜艳,却也危险诡谲。 血对魔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尤其是神官的血。 他俯下头细嗅了一番,灵巧地伸出一舌,将那滴血舔去。 意犹未尽地含在口中品味了一番,发出啧啧的赞叹声。 脖子上传来一阵酥麻热气,烟归的身子控制不住地轻颤,然而她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任由身后那只不明身份的怪物作为。 那是一只魔,此刻正歪着头,观察着她,眉目锁起,十分不满意她的表现。 按理说,她应该横眉冷对,祭出斩云剑将他击飞,或者即使是冲不破他的银针封穴,也该皱着眉,以大道规劝。 那些话他都听腻了,什么法天效地啦,天人合一啦,柔弱中和啦。面前这个女子总是一板一眼地训诫他,要保持本性,无论神鬼,都要各司其位,不可乱了六道。 可是,他是魔。魔就是要来乱序的,不是吗? 况且他还是魔族千百年来最年轻有为的魔尊——槐序。 他在烟归耳边叹了口气,都六百多年没有见到她了,怎么一见面还是这么聪明狡诈,一出手就伤了他的宠物茵茵呢? 真是不乖。 槐序伸出一手,炽热滚烫,扣住烟归的下巴,迫使她和自己直视。 他有些意外,因为眼前这人早已没有六百多年前的锋芒毕露。 她的面色苍白,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害怕和无助,以及浮于表面强装出来的镇定。 他可太了解她了,每次想要欲盖弥彰之时,便是这副姿态。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 烟归被他桎梏着,咫尺距离,呼吸可闻。 一股香醇带着热气的槐花香直冲脑门,烟归被香味笼罩,被温暖笼罩。 看清了眼前这人的面容。 他有着一头浓密的浅红色头发,看上去有些乱糟糟的,似乎很多年没有打理了。高鼻大眼,瞳色一黑一红,黑色深邃,红色妖艳。 肤色是常年不见天日的苍白。但,原本应当是健康的小麦色吧。烟归直觉里觉得应当如此。 脸上横了几道难以忽视的伤疤,烟归数了数,足足有七道。最显眼的那道直接从额角划到眉心,其余都是一些指甲盖长的小疤,像是被竹叶割过,细微得无伤大雅。 说句实话,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具有阳刚气质的异域美男。 然而,他的眼中流露出了悲伤。 烟归茫然地眨了眨眼,下一秒被槐序拉入怀中,芳馨透脑,眼前陷入昏黑一片。 烟归是被疼醒的。 眼前人红发飞扬,嘴角浮着一抹诡异的笑。一袭黑衣,领口大开直到腹部。大片大片的黑色咒文,大开大合,肆意渲染,一直从锁骨处蔓延到胸口。 烟归顾不上多观察,因为她的脚正被他托在掌心,像托了一朵纯白芍药。 灼烧感正源源不断从那处传来。 那人眉目低垂,睫毛慢慢地眨着,专注于将手中红烛的烛泪滴到她的脚踝上。 烟归惊骇地看着这一切,她拼命握拳,直到指甲嵌入肉中,才将腿上的疼痛勉强转移。 “你,你是什么人?意欲何为?” “小神官,你不记得我啦!”眼前人头也没抬,语气里满是轻松,熟稔得仿佛他们认识了很多年,同样的,动作小心地仿佛他不是在灼穿烟归的脚踝,而是—— 是什么呢? 难道是为她包扎伤口吗? 烟归摇了摇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我叫槐序,是你的丈夫。” 烟归的眼睛睁得更大了,满眼的不敢相信,她没有失去理智,“你方才说我是神官,而你,是魔。神魔不两立,你怎么可能是我的丈夫呢?” “所以你被贬了呀。”槐序停下手中动作,转头看向她,满脸的真诚,“当年你执意要和我在一起,天君不允,便将你打入红尘,受尽人世八苦。而我,则被镇压在魔渊之下,足足五百年。我们,实在是一对苦命鸳鸯。” 听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但烟归自己就是个骗子,说谎可比捡垃圾什么的简单多了。 “你有证据吗?” 槐序轻笑一声,勾住烟归的脚踝微一使力,她便被带着坐入了他怀中。 红烛被丢到一侧案上,碰击金盏发出叮铃咣当的声音,微弱烛芯点燃了案上金缕衣,火光乍起,如金戈铁马,气势磅礴向烟归涌来。 她唯恐被火烧到,顾不上其他,只往槐序怀里钻,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 槐序嘴角笑意更甚,他一手紧紧揽住烟归腰肢,将她护在怀中。 另一手抚上她的脸庞,一面感叹她怎么消瘦至此,一面慢慢往下滑,从眼角一路往下,滑过唇畔,脖子,锁骨。 “你的左边锁骨下方,有一颗痣。” 他抬起手,故意在烟归胸前晃了几圈,而后落在了腹部。 指尖温热,烟归不自觉地颤了颤。 “这里有一个桃形胎记。”他说完,看了看烟归惊疑不定的面色,“还要我说下去吗?” 烟归瞪着他一言不发。 槐序笑得愈发猖狂了。 “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到了槐序右脸庞。 “你居然扒我衣服!你这个禽兽!” 烟归不顾后果地说完,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 槐序抚了抚自己被打的那半边脸,嘴角抽了抽。 有些稀奇地想,这个人居然有羞耻心了,实在难得…… 实在,有趣。 烟归一颗心忐忑到了极点。但愿不要死的太难看。 她等着死神的降临,但等来的是一个轻吻。 烟归不敢置信地睁开眼,槐序的气息温热熟悉,将她紧紧包裹住。 他的吻小心翼翼地落到了她眉间,如蜻蜓点水般,珍重,温柔。 槐序吻完含着笑看烟归,搂在她腰间的那只手重重向下按了按,将她彻底纳入自己怀中,仔细感受着她的细腻柔软。 一手托着烟归的后脑勺,将她的脸埋入自己胸膛。 “我怎么会做那样的事呢?感情讲究你情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29.成亲 揽月阁内,冷意漫天席地。 忘忧捂着脸,冻得哆哆嗦嗦,蜷曲在墙角。 他没那个胆子,也不敢拿命去赌。只能尽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纵使如此,好奇心过于旺盛的他还是没忍住从指缝里往外看,观察着端坐在不远处的池雪尽,这位横空出世的绝世鬼王。 传说每位鬼王都会有自己的厄难期,在此期间气血逆行,灵力反噬,可谓十分凶险。 池雪尽此时面色苍白,不会是入了那什么期了吧。 据说厄难期之人,都会失去理智,狂性大发。 忘忧害怕得瑟瑟发抖,又往墙里蜷了蜷。 之前烟归和另外三人掉进那黑洞之中,自己被劈了出来。雪尽解释说,是因为他太弱了,所以进不去。 没关系,进不去就进不去,他本来就不想去。 可是没人告诉他留下来是要陪鬼王渡厄难期啊。 烟归一走,忘忧就感受到了雪尽身上的冷意骤然增强,他都没来得及逃命,就被雪尽的禁制一并锁住了。 忘忧欲哭无泪,在脑海中将各种后果都考虑了一遍,从失身开始,到魂飞魄散。 雪尽仿佛入定般,一动不动,整个人宛如一座冰雕,冰雪塑就的面容在微微摇曳烛火的照耀下,愈发皎洁,如天上月,水中花,虚无缥缈,高不可攀。 忘忧咽了咽口水,又小心翼翼踱了几步凑近。 雪尽的睫毛很长,漆黑浓密却覆着一层薄霜,像北极白茫茫天地之上将化未化的黑水。光阴悄无声息地流过,白山黑水却千年万年地凝固在此处,没有寿命一说,它们固执而永恒,默立人间。 神灵应当是这样的。 雪尽本该是神的,他不该在地狱匍匐。 忘忧第一次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你在看什么?”眼前人眸子霍然睁开,冷冽的目光落在忘忧身上。 忘忧不知为何,感到喉咙有些干涩,浑身也发起热来。 完了,自己不会是个断袖吧…… 忘忧痛苦地捂上眼,不敢再看雪尽。 再看,他可就真乱了。 雪尽面色苍白得几乎像是一张薄纸,轻轻一戳便破成碎渣。 他嗓子微哑,听起来愈发勾人心魄,“他们,出事了。” 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忘忧却觉得这房间里面就两个人,铁定是在同他对话,像是得了天大的赏赐般,他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问道,“什么事?” 没人回应。 雪尽再次闭上眸子。 方才的醒来和对话像是忘忧的一场幻梦。 只是雪尽的脸色愈发苍白,藏在衣袍下的指尖隐隐渗出血来。 忘忧感觉自己的心也被揪住了,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叫牵肠挂肚。 灯火煌煌,屋内陈设集尽华丽和妖艳,金色壁上挂的那副公主出游图也被渲染得诡异至极。 红帘外是漫天星辰,魔气喧天,帘内红黄相接,映下一团纸醉金迷的橙光在烟归面上。 她被换上了一身繁复精致的大红嫁衣,其上绣着无数只纷飞的蝴蝶。 烟归伸出一指抚过,忽地觉得这许是槐花,并非蝴蝶。 她没有上妆。 槐序手笨,莽撞地试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烟归感觉自己的脸皮都要被槐序搓掉一层。 他最后索性丢掉那些胭脂,掩饰道,“小神官天生丽质,这样,极好。” 但槐序还是替她编了发。 烟归头发很多,他依然盘了很多次没有盘起来,只得再次退而求其次,将一缕缕头发编成了辫子,辫子被精心地固定在它们该待的位置,其上点缀着数朵小槐花,像是夜空里的点点繁星。 槐序就像是一个极有耐心的主人,认真地打扮着他的玩偶,不肯假手他人。 他神情温柔,嘴角带笑,仿佛真是一个即将娶到心爱女子的情郎。 如果烟归的手腕脚腕没有被他的如意流云纹金锁链束缚住的话。 烟归试过,那金锁链被下了禁制,越是想要挣脱,越是箍得紧。 “我不喜欢被强迫。”烟归做着最后的挣扎,双眼含泪地看着槐序。 她没有说假话,泪水也不是假的。即便槐序曾经是她的爱人,即便他们曾深深相爱过,这也不该成为束缚她的理由。 槐序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姿态,仿佛天底下邪魔就该如此,强他人所难,从我心所欲。 他笑了笑,一只温暖炽热大手抚上烟归脖子,“我们早该成亲的。这是你答应过我的啊,我只是想要将六百年前那件事做完罢了。” “有始有终,善始善终,可是你教导我的啊。小神官……” 烟归别过头去。 槐序又掣起她的下巴,吐了一口热气在她面上,“你会喜欢我的气息的。你会习惯的。” 烟归不置可否地冷笑一声,身子却不受控制地向槐序靠了过去。 槐序从善如流地揽过她的肩,牵起了她的手,带着她走出宫殿。 “你看,下面都是我们的臣民。他们正看着我们,衷心祝愿我们的结合。” 脚下是一座富丽堂皇的明台,其高足有三千丈,上可接星河,下不沾凡尘。万千萤火随着水雾而上,飞舞在他们身侧。 偶有幽香入鼻,烟归往身下看去,才意识到他们所在之处,居然是一棵参天古槐。 这是一座建造在古槐树上的宫殿。 烟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在明台之下,人头攒动,人声鼎沸,那些不辨面容的邪魔正高举明灯,挥舞着火烛,肆意欢呼庆祝,好似她和槐序真是一对珠联璧合的新人。 槐序搀扶着烟归,面向银河尽头跪下,一字一顿,“槐神在上,今有槐荫族槐序和明华殿下柳烟归在此发愿,以星河为引,山河作证,千秋续期,永结同心,白首不离。” 他转头望向烟归,目光灼灼,满含殷切欢喜。 烟归喉头微动,静默在原地,怎么也进行不下去下一步。 她不能,不能在稀里糊涂的情况下就和人订这么珍重的海誓山盟。 槐序的笑容凝固,他揽着烟归的手力道加重了,似乎要将她的腰勒断。 正是此时,一道银光从上空劈下,直冲槐序命门而来。 他反应极快,衣袖一挥将烟归往怀里一带,一个转身便轻松避开。 反手就是一道幽暗黑光回敬来人。 那人身如轻燕,侧身便躲开了槐序的攻击,那道灵力落空掉到了不远处的海里,惊起一滩鸥鹭。 烟归掀开槐序的衣袖,往空中定睛一看,只见那人一袭白衣,束发银带在空中猎猎而动,一双桃花眼里满是杀意。 是阿夕! 烟归察觉到阿夕的目光也落到了自己身上,被撞破这一幕,她没有终于要获救的如释重负,反而心头被窘迫、羞耻、恐惧包裹。 “来者何人?”槐序察觉到烟归的情绪变化,蹙起眉,浑身魔气控制不住地外泻。 烟归有些受不住这气息,踉跄着往一旁躲。 槐序自然不会放任她远离自己,大手一捞,烟归再次跌入他怀中。 “放了她。”阿夕衣袂翻飞,翩然降临在明台另一端,面色沉沉,不辨喜怒。 他好看的桃花眼里没有笑意了,他好似又变成了那个没有情绪的指灵。 烟归忽地觉得自己的情绪都是多余的,阿夕没有如她预想中那般发怒,悲伤,他只是平静,永恒的平静,让人哀伤的平静。 槐序了然地发出一声笑,在烟归耳边小声道,“小神官,有人要来抢你啊。你说怎么办呢?” 他加重了语气,唇齿与此同时咬住了烟归耳侧,“杀了他好不好?” 烟归蓦地抬头,正撞上槐序玩味的眼神,“你,你不许伤害他!” 槐序却像是抓住了烟归的软肋一般,效果兴许比扼住她的咽喉更有用。 不过,他生气了。 “你不肯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这个男人吗?那我一定会让他死的很惨。” 烟归不知道槐序和阿夕交手谁的胜算更大。可是,槐序是魔尊,魔应当是很厉害的吧。 她担忧地看向阿夕。 “小神官,你乖乖站在这儿,否则我的金锁链可是会让你吃苦头的。受伤了我会心疼的。”【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0.雪尽 烟归秀丽的面容被怒意扭曲,隐晦而昳丽,迷人却危险,是一朵染血的芍药。 正如她此刻,狠心地将槐序从她头上摘下来的玉簪插入他的心。 他还记得他取下来的时候,把玩了一番,赞叹这是上好的昆仑血玉。烟归不动声色地笑看着他,这是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和颜悦色,她说,“这是一个很贵重的朋友送我的,我很喜欢,不想弄丢了。” 槐序想了想,不过一个毫无威胁的玉簪而已,就和她一样毫无威胁,便无所谓地归还给她。 原来那个时候就想好了吗,即便那个废物没来,也要将这簪子狠狠插入,一如当年。 槐序有些失神,双目怔忡。 比槐序反应更快的是那有了灵性的如意流云纹金锁链,在察觉到主人有性命危险时,第一反应自然是反击。 因此烟归紧握簪子的手很快松开了,那金锁链发了疯地绞住她,刹那间鲜血横飞,筋脉尽断。 她“啊”的一声,面色煞白,跌坐在地。 槐序的伤其实不重,那玉簪极钝,若不是烟归发了狠,也不会伤到他。无意催动金锁链的是他波动的情绪,他心头之恨大于生理之痛。 反应过来时,烟归已痛苦地蜷成一团,那金锁链绞断四肢后,又沿着身体不依不饶地攀上去,去锁她的咽喉。 槐序眸色一沉,抬手劈去,金锁链登时被掌力击开数丈远,碎成几段,小心翼翼聚拢却不敢再靠近,在空中瑟瑟发抖,似乎是在疑惑,为什么自己明明在帮主人报仇,还要挨打呢…… “明华,你又背叛我!”他的语气满是怒气,丝毫不让人怀疑下一秒他会抬手拧断烟归的脖子。然而身子却蹲下来,捉住她断了的手腕,施力修复。 烟归眸光一闪,似是诧异。 “疼吗?”槐序修复完手腕后,又捉住她的脚踝,轻轻在上面洒下点点墨黑灵光,像是在泼墨一般,烟归眼看着那墨一点点地渗入自己体内。这是魔气。 魔气一步步侵入她。 两人隔得很近,烟归的脚被槐序托着,他垂着首,压抑着情绪,在为她疗伤。而他的胸口处,还插着那枝绯红珊瑚纹玉簪,血水混合着魔气缓慢溢出,将那玉簪染得更红。 烟归疑惑地眨眼,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爱自己爱得这般深,可看向她的眼神又是复杂的,里面有哀怨,有痛苦,有深深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怜悯地抬眼,嘴唇翕动,“槐序,对不起。” 槐序闻言身子一僵,抬眼看向烟归,似是在捕捉她的每一个情绪,想要看透她,想要掌控她。 她那一袭红得绚烂的嫁衣,是他采了每日的漫天晚霞亲手织就的,他手笨,也不知道将手指戳破了多少次,这嫁衣才堪堪成型,在之后数百年的等待里,他怀着很沉重的心情缝缝补补,绣上了五百三十二朵槐荫族族花。 他原以为他对她恨大于爱,可真正再见到她时,才明白多年苦恨不过是由爱而生。 槐序想要学着爱她,想要在高兴时欢喜地叫她小神官,不高兴时就沉着脸色唤她明华,如果再能亲昵一些,他兴许也是会唤她阿烟或者阿归的。 此刻他想要尽力去爱的人却因他受伤,面色苍白,神色哀戚,在他掌中瑟瑟发抖。 槐序感觉自己的脸色也愈发苍白了,他抬手想要拍拍她的头安抚一下她,就像她当年安抚他一般。 然而在靠近的一瞬,他从烟归的眸中看见了另一人的身影,银光闪烁,正慢慢逼近。 槐序在反应过来的刹那,一柄银剑猝不及防穿胸而过。 剑尖刻着一朵小小的红色花朵,花纹简单,颜色却深深,深得像五百年都望不穿的不归川。 他猝然长叹,手握上了那剑。 是破云剑啊。 时隔六百年,它再次被送入了他的心口。 槐序唇边溢出一丝惨笑,另一只手还搭在烟归滴了美人泪的脚踝上,用力地握住,仿佛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离开。 化烟前他气若游丝,吐出的最后一句话是,“我还会再找到你的。” 烟归眼睁睁看着槐序在眼前消逝,他的眼神充满了积攒数年哀伤,充满了毁天灭地的恨意,充满了绵绵无尽的痴恋。 最终化为乌有。 那柄染血的银剑哐当一声,落在了她的腿边。 而亲手取下槐序性命的人,正负手望向她,眼中无爱无恨,身上纤尘不染,默立半晌后向她伸出一手。雪白冰冷,如冰山般静默。 他是雪尽。 那阿夕呢?阿夕去哪儿了? 烟归茫然四顾,像是什么都抓不住。亦或是从来便没有抓住。 失了槐序法力的润泽,手腕脚踝处被金锁链绞碎的伤又开始作痛,痛入骨髓,痛不欲生。 她鼻子一酸,眼泪很快积蓄满眼,却不敢轻易落下。 雪尽似乎是叹了口气,慢慢蹲下,银光与此同时也如星光一般洒下,落她满身。 疼痛锐减。 冷冽的香逼近,他轻轻环起烟归膝弯,那香就落她满怀,她忽地就入了北国极寒之地,漫无边际的雪朝她涌来,白得惊心,美得动魄。 烟归识得这香,是初见那日阿夕掩住她口鼻时溢出的一丝幽香,是她欢喜地环住阿夕脖子时吸入鼻中的爽朗清香,亦是她将印记落在阿夕眼角时闻到的馥郁甜香。 她仍是不敢相信,小心翼翼抬眼看雪尽,他冷漠如往昔,甚至比往昔愈发不近人情,眉眼如冰雪般雪白莹润,却也冷意骇人,使人疑心万物触之即化为冰雕。 然而烟归还是将一指搭了上前,按在了雪尽右眼角之下,那里雪白无暇,她喃喃道,“阿夕呢?” 雪尽抱着她,一步步走下明台,往天光乍破处走去,往银河尽头处走去。 他走得慢,走得稳,神色也沉着如常。 “死了。” “不回来了吗?”烟归预料到他的回答,仍坚持问下去。 “不回来了。” “那我怎么办?”她怎么办,阿夕说好陪她一辈子的,说好永远在她身边的,他走了,她怎么熬过那些孤独…… 雪尽冰冷的手环着她的腰身和膝弯,说出来的话也冷意逼人,“你还有忘忧。” “还有呢?” 可是忘忧怎么能和阿夕比呢?烟归不死心地问,她双手紧紧揪着雪尽胸前的衣衫,银光潋滟,皱作一团。像是她的心一般。 “没有了。” “原来你也知道我什么都没有了。”她抽了抽鼻子,压着哭腔,“可是我只想要阿夕……” “阿夕有什么好。”这句不是在质问她,而是陈述一个事实,代表着雪尽也认为阿夕死了没什么值得好伤怀的。 也是,只不过是他雪尽大人游戏人间,玩弄感情的一个微不足道的分身罢了。 烟归忽地扯开一个自嘲的笑,她自以为是的陪伴,原来只是人家无聊时打发寂寞的游戏。 但是她还是郑重地开口了,像是宣告爱意于天日之下,又像是在缅怀一段逝去的爱恋,“也许在你眼中,阿夕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人,可是对于我来说,他真的,真的很重要。”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1.沉沦 雪尽的步子很明显地缓了下来。 在高可接天际的万丈阶梯上,萤火虫纷飞在两人身侧,嫁衣灼灼如火,银衣湛湛胜雪,衣袂纠缠在一起,随着星河垂落,在风中肆意飞舞。灵光流转,波光流动,像是一场盛大绚丽的斑斓美梦。 可嫁衣不是为他而穿,他也不全然为她而来。 雪尽语气平静,“你这样说,阿夕反而会不舍得离去。” 烟归像是赌气似的,故意大声地说,“阿夕,大笨蛋,大笨蛋!我才不喜欢你呢,我不喜欢嘴笨的人,不喜欢沉默寡言的人,不喜欢总是迟到的人,不喜欢随便就被打死的人!你是个懦夫,是个废物,是个骗子!你快些走吧,再也不要回来了!我,柳烟归,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她说得又快又急,话语被狂风悉数吞没。因太过激动,脸上因缺氧而浮现一抹凄惨的红,嘴唇煞白,微微颤抖着。 手腕的伤又开始流血,顺着手臂倒流入了衣袖,灼热滚烫很快冷却下来,自然地融入血红色嫁衣。而脚踝悬在雪尽右臂之下,也在一滴滴地往下渗血。不过身侧空气太冷,像是正在飘雪的暮雪村,任何液体现于天日之下都会在顷刻间被凝固成霜。 因此她并不担心自己会因失血过多而亡。 烟归咬牙,垂下眼问雪尽,“现在阿夕走了吗?” “走了。” “真的不回来了?” “嗯。” “真的不回来了?” “嗯。” “他不该来的。”阿夕不该来救她的,他不来就会好好活在她的记忆里,活在她的梦里。至少,不会是戳破幻梦之后目睹现实的千疮百孔。 烟归揣着恐惧坐在槐序为她编织的金丝笼里时,无数次抚过那只指环,想过求助雪尽,可是雪尽说过,没有人会护她。 她最终没有催动指环,阿夕还是来了。可阿夕死了。她宁愿他没有来。 “他不来,难道任由你嫁给那个魔头吗?” 烟归这才想起那个说要和她在一起千千万万年的男子,他叫槐序,望向她的眼中有柔情万种,有痴恋缱绻。而不是一双冷冰冰毫无情绪的眼。 她也沉了声音,像雪尽那般吐出冰冷刺骨的话,“阿夕不会任由我嫁给槐序,那雪尽呢,雪尽大人,你又是为什么来?” “我们的交易还要继续。” 烟归她早知自己在他眼里只是交易,早知一切都逃不开一个利益交换。仍然把刺刀递给了雪尽,任由他冷着脸无情地将刀刃插入她的心房,像是要亲手斩断自己的痴心。 然而心绪还是被搅得一团乱麻,比想象中还要痛,痛得她喘不过气来,不知是被雪尽的冷漠刺痛,还是被槐序留下来的魔气侵入体内,乱了心智,乱了心神。 烟归之前心中满是悲伤,如今被一股无名怒火填满,烧得她浑身都疼,似乎浑身都在流血,一直要流尽也不肯罢休。 她咬紧牙关,却咬破了嘴唇,一字一顿地说,“你杀了我的丈夫。” 雪尽垂眸看她,她的脸色苍白得几乎不能看,却满是泪水,一双眸子噙满怒意,正恶狠狠地瞪着他。 他软了声音,温声道,“他是魔。” “是吗?那又怎样?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不在乎。” “他说,他六百年前就和我相爱了,如今只是完成当年没有做完的事。他说他会永远爱我,永远陪着我。” “他伤害了你。”雪尽的银光又落下几道,温柔地覆在了烟归的伤处去缓解她的疼痛。 “你若不来,他也不会伤害我。” 烟归没有说错,槐序那般喜爱她,无论如何也不舍得伤她。不会像雪尽这般伤她至深。 她痛恨这些围绕在身边的银光,伸出手将它们挥开,然而千万点银光洒落,怎么也挥不散,像她对阿夕的思念,对雪尽的愤恨,怎么也散不尽。 可是她不要接受这虚假的好意,明知徒劳无功还是锲而不舍地挥舞着双手,不要接受雪尽的任何好意,不要和雪尽有一丝一毫的联系,她即便是痛死了也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雪尽沉默地看着她,叹了口气,“别哭了。” “你在可怜我吗?你也觉得我很可怜吗?可是我需要的不是你的怜悯!” 烟归泣不成声,却不能肆无忌惮地发泄,只能逞些口舌之快。 周身血液似乎都被凝固了,四肢沉重,头痛欲裂,失去阿夕的痛苦,被欺骗被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愤怒,做命运之奴的无奈屈辱,潮水般涌来,将她淹没,她渐渐失了理智,几乎嘶吼出声,“你不肯来爱我,又不许别人爱我,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池雪尽,这个游戏很好玩吗?捉弄我很好玩吗?我柳烟归就该被人玩弄,被人践踏吗?” “我没有。”他惜字如金。她痛恨他的冷漠。 没有什么,没有捉弄还是没有爱过…… 烟归头痛得好似有千万根针扎入,连正常思考都变得十分艰难。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脖子后面确实还埋着一根银针,而槐序残留的魔气正源源不断地从那银针处侵入。 他要把她变成同类,变成如他那般凶残无道的魔。 然而烟归不会告诉雪尽,不会让雪尽替她取出来。正如她不会告诉他,槐序是怎么捉住她的脚,花了一夜时间将滚烫烛泪滴在她纤细雪白的脚踝上,烙了一朵鲜红的属于他的槐花。不会告诉他,槐序如何紧紧揽着她的腰拥着她入睡,吐着炙热的气息在她耳边,半是威胁半是恐吓地说,要将她永远锁在身边,要和她永远纠缠在一块。不会告诉他,槐序是如何在每个日夜将大手覆在她的脖颈上,一面吮吸着瑟瑟发抖的她的鲜血,一面倾吐绵绵无尽的爱意…… 而这些委屈和无助,本该说予在意她的阿夕听。 阿夕死了,连骗人的阿夕也死了。 烟归心头像压了一块巨石一般,她喘不过气来,她也哭不出声来,她要窒息在这绵密无绝期的痛苦之中,她要溺死在这没有过去不知前路的晦暗人间里。 浑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她蜷在他怀里,他毫不在意。 烟归见过很多死牢里的人,他们不是天生恶人,他们和她一样,是被抛弃的人,因为没有人在意,没有人对他们有期待,所以可以放纵心中的恶,可以任由自己被欲望淹没,一直沉沦,直到尝到苦果。 但,她明明一直有在努力生活,有谨言慎行约束自己,哪怕没有人看着她,没有人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2.遇铃 雪尽沉默地坐起来,将她揽入怀中,沉默地拿起她摔得指节破碎的手,施着灵力疗伤。 彻底地,烟归彻彻底底醒悟过来,无论是雪尽还是阿夕,都从来没有给过她什么承诺。 他只是一个温和的好人,待所有人都是这般好,只是她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好,以为这便是偏爱,遂得寸进尺,一厢情愿地苦苦痴缠,以至于不能接受这凄惨结局。 扯开一个凄楚的笑,她将手从雪尽怀中抽了出来,轻轻道,“对不起。” 雪尽抬起眼,望着烟归,里面堆积的情绪不多,她却读不懂,泪水攻城略地蓄满眼眶,模糊了她的视线。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些虚弱,“是我对不起你。” 对不起没有爱她吗? 烟归从不是一个会跪在他人脚边求爱的可怜虫,没有爱又不是活不下去,她只是不能忍受她赖以信任的爱,她好不容易得来的温暖,是镜花水月,是黄粱一梦。 阿夕可以不喜欢她,只是阿夕不能是假的。 她装作不在乎地摇了摇头,想要站起来自己走,然而双脚在触地的一瞬间便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她疼得抽了一口气,强压了下去。 一只冰冷的手揽住了她的肩,另一只手环住了她的膝弯,再次将她打横抱起。 烟归沉默地受了这好意,将头埋在雪尽怀中,泪水缓慢地淌着。 不知在哭什么,只知道悲伤绵长无尽,长到她一生也走不完。她不知该怨谁,没有人做错,错的是她的存在,可是她不想怨自己,没有人爱她,她只能自己爱自己。 雪尽也没有说什么,仿佛方才的一切只是一场闹剧,一戏终了,生活还是要回到正轨。 两个人心有灵犀地保持着缄默姿态,走下了那明台,那其实是槐花台,槐花之上,是只能在春日盛放的爱意。 此时,已入烁玉流金之夏。 烟归睡了很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有温柔慈爱的父母,会含笑看着她,夸她写得一手好字,夸她厨艺精湛,夸她出落得亭亭玉立,是个人人都喜欢的好姑娘。 阿夕就站在她身边,比她高出一个头,总是温和地带着无限爱恋地望着她,会牵起她的手,也会拥她入怀。 梦中的阿夕不是冰冷的,他是有温度的,真真实实存在的人,有喜怒哀乐,有爱憎欢忧。 看向她的目光是暖的,蕴含着爱与欲,言语倾诉不尽的情意。他的身体是暖的,将她温暖地包裹,动作轻柔地将她捧在怀中,眷恋地吻着她,在她耳边微微喘着哑声叫她的名字,怜惜地慢慢侵入她。 窗外春花灿然烂然,开了漫山遍野,这里不是凛冬之境,而是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锦绣人间。 风动檐下银铃,叮咚作响,摇曳不息,惊动此间绰约风光,将绵绵低吟,缱绻缠绵送出。 多年苦难碾作零落尘土,随春风倏然散去。 她醉在眼前人面前,痴缠地勾上他的脖子,眉眼带笑地望着他,肆无忌惮地同他纠缠。 终得圆满。 她没有问眼前人,你的眼角痣去哪里了,正如她没有问,为何九十三年来从不做梦的自己,会罕见地入梦。 这是她的梦,还是他的梦…… 可清醒了太多年,烟归想要醉下去,就这么醉在此处,永不醒来。 春泉清冽甘甜,滴沥而下,泽被万里雪原,催化一川冰雪,继而是流水潺潺,流入江南十川,流入百代不息的惆怅孽海,迎着人间晴和曦光而去。 阿夕炽热的双手扶着她的腰,如崇山般连绵起伏,点点星火燎起,渐成焚原之势,将颓败枯草焚尽,将流入此间的澄澈溪水烧得灼热滚烫,浑浊不堪,送上云霄,又眼睁睁看着她再次沉沉坠入烈火之中。 要将她拉下神坛,与他一同沉沦。要永远纠缠在一块,不死不休。 潮水起起落落,人世万般苦忧都被冲淡,天地间,只有她,和他。 她在一叶浪里行舸,不再是孤独一人。 她有阿夕。 千里霞光如瀑布般倾落,迢迢云汉倒下璀璨银光,正如维护那日洒在他面上的凝金日辉一般,将阿夕的面容勾勒得如同神灵。是的,他是她的暗夜明灯,亦是她的降世神祗。 银铃剧烈颤动,铃声不止不休,催促着沉溺在欲海中的有情人。 在被送上云端的那一刻,烟归猛地抱住阿夕的脖子,哪怕疼痛和快感交织,浑身颤抖不止失去所有力气,也要牢牢握住不肯松手,她不忍这只是一场梦,不忍这么快醒来。 她不成佛不成仙,她偏要颠倒日月,沉湎此间。 身下渐渐没了动静,潮水退去,温暖散尽,她怅然若失地在空中抓了两下,什么都没有握住。 韶光如流沙般,逝去。 阿夕也逝去了。 烟归后知后觉地忆起曾经的每一次触碰,倘若她知道自己会念他念得这么深,之前每一次心悸,每一次不由自主的靠近,每一次情不自禁的拥抱,她绝不会欺瞒自己,将那些无法自拔的沉迷称之为溺死之人的自我赎救。 泪水缓慢地如涨潮般爬了上来,积蓄满眼。模糊一片,连虚构出来的幻影都看不清了。 她揉了揉双眼,将泪水擦尽,勉力睁大眼。 眼前是雪白的床帏,身下是那张坚硬冰冷的卧榻,其上绣着一朵朵被浪花打湿的孤冷梅花。 而身侧似乎有一个影影绰绰的黑色人影。 烟归大梦初醒,腾地坐起,借着灯光看那人。 眼前人一袭黑袍曳地,袍上用金线绣着数朵曼珠沙华,开得绚烂,覆满肩头和裙摆。腰间挂了两个琥珀色铃铛。 兜帽将半张脸遮住,只露出鹅蛋般的下半张脸,鼻头圆圆的像一颗铃铛,嘴唇不薄不厚,呈淡粉色。两个被编得很精细的辫子上绕了几串彩色铃铛,从帽子里面延伸出来垂在胸前。 看上去是个十几岁的少女。 她压下心头惊惧,沉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梦师——执铃。”声音不似烟归想的那般如银铃般清脆,反而十分清冷,倒是和那身严肃板正黑衣呼应。 烟归疑惑地眨眼,喃喃重复了一遍,“梦师?” 梦师点了点头,解释道,“你执念太深被梦魇困住。我受你所召前来。” 受她所召前来? 烟归迷惑地垂下眼,思索了一番,想起了自己方才做的那场春梦,原来她的执念竟是要做这种事…… 她并不感到羞耻,人的欲望本就是极其正常的。 只是她的执念竟这么深,深到惊动梦师吗? 烟归拿人好处却无以回报,有些窘迫,“谢谢梦师大人。可是我没有什么可以报答你的。” 梦师盯着她,眼珠子骨碌碌转了转,道,“神灵做事,全凭心意,不找你要报酬。” 她看烟归神色还有点怔怔,似乎仍陷在那场梦的余韵中,遂松了口气。 此地不便多留,梦师挥了挥衣袖,提着步子往外走去。 烟归盯着那扇半开的门扉失神。 缠着皂巾的双手不自觉地抚上发间,那枝珊瑚纹玉簪又回来了,她轻叹口气,拔了下来,握在手中,和银色指环轻轻一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余音似乎绕梁。 它们都在,阿夕却不在了。 对于阿夕来说,这些礼物只是随手所赠,正如自己于他而言,总归是无足轻重,随意可弃。 她也很想抹淡阿夕的痕迹,可是在这不美好的人间里,在千愁百苦中,他是唯一的甜。 这一点也不公平。这太不公平了。 她忽地忆起,忘忧无意间曾说过,天界有一位梦师,会入生人之梦,消除执念,也会在天地灵物消散之际,摇上这么一曲,为他们造一场美丽的幻梦,了却凡尘。 梦师的铃铛,是天山琥珀石做成,吸纳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能梦前尘,也能窥天机。 那是否也能找回自己的记忆?有了过去,有了完整的人生,关于阿夕的一切就会像沧海一粟,它会存在,但不再重要了。 这样才算公平。 况且,烟归确实不想稀里糊涂地活下去了,哪怕这些记忆是不好的,也是完整的她。哪怕记起来之后,柳烟归会彻底消失,索性也没有人在意柳烟归,消失便消失吧。 她只需要记起来,她是谁,她为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3.一梦 一千三百年前的人间,以不归川为界,划分作南北两境。 南国温暖和煦,满城春色,处处是花红柳绿,一派青花欲燃之态。 北国终年飘雪,百寒冻泉,无人吟寒。 柳烟归,则是南国第一百四十八位公主。 据史书记载,南国那时已大旱三年,颗粒无收,百姓苦不堪言。 公主便是在这样的天灾之年降生,其时霞光漫天,雪飘万里,冰雪覆了南国大半河山,模糊了南北两境的界限。 不归川本是一半春意盎然,一半霜雪封水,却在那日连为了白茫茫一片。也许正预示着多年后天下一统,再无南北之分。 绮丽红霞照着南境七州,将冰川催融,澄明雪水慢慢地淌,慢慢地淌,像俗世之人的生命那般缓慢流淌,昼夜不息,终于渗入了每一块土地,终于润透了每一寸河山。 万物回春。 因此,她在出生时便被赐予封号——明华。 兰膏明烛,华灯错些。她是灿烂烛火,璀璨明灯,华光万万丈,照亮稀松平常的人间。 就连烟归这个名字,也取烟归八表,终为野尘的意思,寓意云烟散入四方天地,化作雾气化作尘埃润泽苍生。 明华殿下被寄予厚望,承载着黎民的希望出生,她天生就带着泽被苍生,消尽灾害的使命而来。 国主迷信鬼神巫蛊,也坚信明华命中带雨,并昭告万民,国有明华,百世无虞。 也因此故,她在宫中待的日子不多,约莫长到七岁,便被送到祈雨寺跟随禅师修行。 祈雨,顾名思义便是祈祷老天降雨。大抵是旱灾带来的阴影太重,毕竟南国北抵不归川,东接无妄海,南有荣泽洲,西衔百川东流的昆仑山,这世间,哪里都能闹旱灾,唯独南国不行。 许是因为明华命中真带着祥瑞,自她降生以来,南境又恢复了春风十里,处处芳菲的景色。 举国上下都十分敬重这个带来甘霖的小公主,连宫人照顾她时也更加尽心尽力。更遑论国主和王后了。 明华对皇宫的记忆不多,但都极为美好。 她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公主,金玉为床榻,翡翠作栋梁,衣裙不下百件,珠光宝钗堆满了数座宫殿。 每日里下了晚课就提着裙子沿着宫墙跑,身后跟着乌乌泱泱的一大群宫人,个个都是面带愁容,生怕小公主磕了碰了。 这日,七岁的小公主又提着裙子在宫墙上蹦来跳去。 “明华小殿下,我们回去吧。这么晚了王后该着急了!” “是呀,小公主,您要是有什么闪失,奴婢们是会心疼的。” “公主,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把哪里摔着了,我们可真吃不了兜着走。” 小公主额心坠着的那颗南海珊瑚彩玉环,跟随她奔跑的步伐在月色下绽着莹莹光华。 她终于停了下来,蹙着眉打量宫墙下那群耷拉着脸的宫人,似乎是在疑惑,似乎是觉得他们的担心多此一举。 “我摔了和你们有什么关系。要爬墙的是我自己,你们又没拿刀架我脖子上。我不会向父王告发你们照顾我不力的,嘻嘻~” 总之小公主总算安分下来了,没有在宫墙上肆意奔跑。 一个年轻的侍卫上前伸出双臂,虔诚而恭敬地看着明华,“公主,下来吧,属下会稳稳接着您的。” 穿着一身艳丽的绯红牡丹流月纹宫裙的小公主调皮地眨了眨眼,随意地拨弄着垂在胸前的长命锁,那双美丽的柳叶眼绽开狡黠的笑意,“我不要,我要父王来接我!他答应了我的,和使臣议完事就来接我下晚课!我不管,我就是不要你抱!你整个人看起来臭臭的。” 年轻的侍卫额上冒出了冷汗,悻悻退下。 一个美貌的婢女上前,笑吟吟地摊开手,“公主,奴婢是香香的,您下来奴婢接着您。” 这哪里是香不香的问题。 明华将裙子铺开,垫在身下,索性坐在了宫墙上,一双小脚垂在朱墙下,不紧不慢地晃晃悠悠,嘴里哼着小调,“青青陵上柏,磊磊涧中石。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娱乐,聊厚不为薄。驱车策驽马,游戏宛与洛……” 宫人们忧思重重,呆立在宫墙之下思索着该如何让公主心甘情愿下来。 “公主,您最喜爱吃的云片糕,御膳房的人早早就备好了的,您下来吃几口吧。” 明华眯着眼思索了一番,伸出一只白嫩的小手,“递给我就行。” 宫人无奈地上前,将那食盒呈上去。 明华吃了几口觉得有些噎,又摊开手来。 宫人立刻会意,递上用七彩琉璃盏装着的葡萄汁。 “公主殿下,奴婢新学了一些编头发的花样,您下来,奴婢给你做美丽的发型。” “大晚上的编头发做什么?”她学着父王的姿态将眉头拧起来,“真是荒唐,真是岂有此理!此事明日再议。” 一个脸蛋圆圆的小侍女灵光一闪,道,“公主公主,新来了一批好看的侍卫,您不是最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了吗?您下来吧,让侍卫长带着您去瞧瞧。” 那位被骂臭的侍卫重重地点了点头。 明华歪了下头,停下了进食的动作。这话说的她很不满意,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无论男女她都爱看,怎么专门叫她去看男人?男人比女人好看些吗? “我不去。你们没有自己的事要做吗?都别管我啦,回去睡觉吧!” “你不下来,他们敢去休息吗?明华,你真是顽劣!”国王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带着无限威严。 宫人们纷纷跪倒在地,诚惶诚恐。 明华见到自己要等的人,登时咧开一个大大的笑,眼里绽开真心实意的笑意,张开双臂,如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扇动双翼,朝国王飞去。 国王无可奈何地上前一步,接住了他这无法无天的小女儿。 明华像一只小猫咪般温顺,在他怀里蹭了蹭,蹭到了国王新冒出来的胡茬又往下缩了缩,小声道,“父王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他怎么会不记得呢? 一是明华两个月前就开始各种明示暗示,比如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4.二梦 彼时公主才七岁。 国主以为她只是出于好奇,想出去游历一番,遂答应了。 百官自然是不同意的,公主琼枝玉叶,千金之躯,怎么能微服入民间呢?况且生辰宴一年一度,他们可准备了大半年,说不举办就不举办,实在浪费了他们一番苦心。 然而明华态度坚决,国王自然也依着她,此事就这么被敲定下来。 传入民间时,百姓赞公主心系苍生,体谅民间疾苦。 只不过谁也没有见到微服私访的公主。大家的翘首以盼都落空了。 后来,为了更好地祈雨,明华入了祈雨寺。 有句古话说得好,由奢入俭难。但是对于明华来说,清苦的生活其实并不算什么。 她的适应能力很强,既享受得起荣华富贵,山珍海味,也能接受村酒野蔬,过着清贫如洗的生活。 事实证明国主和王后的顾虑是多余的。 他们的小女儿不是娇嫩的蝴蝶,巡游山河也并非临时起意。 她完美地按照百姓的期待成长,长成了心怀苍生,兼爱世人的明华殿下。 在寺中苦修十二年,寺中人皆赞其性至善,心至诚。 只有在每年除夕之时,明华会被接回去。 她有七个哥哥,三个姐姐,情谊早已淡了。 哥哥们已成家立业,聊的是军事战争,如何建功立业,保家卫国,聊的是朝堂风云诡异,如何整顿腐败肃清官场。 姐姐们久居王都,聊哪家又出了新的胭脂,哪家的衣服布料如何如何好。 相比之下,明华如井底之蛙一般困在祈雨寺,实在和他们没有共同话题。 不过,她有爱她的父母。 王后总是温柔地握着她的手,叹道,“明华又瘦了,怎么不多吃点呢?” 不是明华挑食,实在是寺中人忌口,常年粗茶淡饭。 她是去虔诚礼佛,祈求雨水的,不是游山玩水,贪图享乐,自然不能搞特殊待遇。 她只带了一个婢女,照顾她的生活起居,吃穿用度也都是最简单的。 不过明华从小在国师的教导下长大,又是在百姓的尊敬和爱护里长到现在,她明白苍生之重,明白自己的使命便是为苍生祈雨。 她从来不觉得这是牺牲。 苍生和一人,孰轻孰重,她向来分得清。 正如她多年前穿着布衣融入市井时,她听见的是百姓对父王的赞不绝口,看见的是百姓欢乐的笑脸,今年收成好,明年又是一个好年,百姓安乐,上位者方能安心。 以至于后来旱灾再临,国师算出唯有明华公主祭天才能消弭天灾,她也没有任何怨言。 她的道从来便是这天下苍生,便是这万里河山。 既受了万民的供奉,自然需要回馈诚意,哪怕是付出生命。 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国主在知道此事时,力排众议,想要保下明华。 那些曾经为举办公主生辰宴劳心费神的官员们,此刻依旧劳心费神地劝说国主,不过一个公主而已,苍生和一人相比,孰轻孰重谁都能掂量清楚。 明华是在这时回宫的。 她一袭布衣素钗,朴素得出奇。然而通身的气质令人难以忽视,她在寺中吃斋礼佛多年,带上了佛性和神性,神态宁静,淡淡日晖洒在她多年不沐浴阳光的白皙面容上,像是镀了一层金辉。 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得挪不开。 这个为国隐居山林十二年的公主,回来了。 这事依旧在明华的坚持下,就这么敲定了。 祭天那日是新年的第一天,前夜举行了盛大的祭天游行。 那是除夕,是明华每年和父母团聚的日子,而如今她要为了千家万户的团圆,放弃自己盼了一年的团圆夜。 王后含着泪,将一支支金钗插入明华的鬓发,直到乌云间再也没有缝隙,直到发饰堆叠漫溢出来,她仍坚持着不肯停下动作。 明华笑着偏头说太多了太多了。 “我还记得你小时候最喜欢这些亮堂堂金灿灿的饰品,那时候个子还这么小,”说着王后伸出手比划了一下,“约莫到我大腿处,天天吵嚷着要侍女们给你编发给你弄华丽的造型,人不大一点儿,鬼主意却很多。” “我说,你这个造型太浮夸了,你摇着脑袋说就是要浮夸,要达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明华拉过王后的手,有些冰凉,于是将脸贴上了她的手心替她暖着,就像幼年那般,安静地伏在母后腿边眨着明眸听她念诗。 那首诗怎么念的来着? “人生忽如寄,寿无金石固。万岁更相迭,圣贤莫能度。服食求神仙,多为药所误。不如饮美酒,被服纨与素。” 人生忽如寄,就应及时行乐,她要攀最高的山,品最醇的酒,穿最华丽的衣服,将每一天都过得熠熠闪光。 王后摸索着明华娇嫩的脸庞,叹了口气,“我当时问,为什么要让人眼前一亮啊?你还记得你怎么答的吗?” 明华咧开一个笑,“当然记得啦!明华那时候可聪明了,我说要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来活,如果我第二天就死了,那我一定会十分遗憾前一天没有好好捯饬自己。” “然后父王这个爱听墙角的,就气鼓鼓地跳出来,”明华学着父王,瞪着大眼,将眉头拧做一团,胡子气的一起一伏,“明华!你简直顽劣至极!你简直是胡闹!哪有自己咒自己的道理,你,今天晚上,给我面壁思过,抄写道德经三千遍!不抄完不许睡觉!” 她说着笑倒在王后腿边,“那个时候四哥和六哥,还有婉姐姐,都帮着我抄书,应付父王呢!” 王后慈爱地抚着明华的发,看着她,“那你七岁那年又为什么突然转性了,讨的生辰礼物怎么是河山游?” “还不许我转性了吗?母后您也真是的,我穷奢极侈您也说,我谨行俭用您也说。您这叫,对我有偏见。” “好了好了,不说了。只要明华开心就好,怎么样都是好的。” 她倒宁愿明华永远是无忧无虑的小姑娘,每日只考虑如何将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就像她那三个姐姐一样,活的自在舒坦。 王后似乎苍老了好几岁,眼角遍布的皱纹昭示着光阴留下来的痕迹,明华有些心疼地抚摸那些皱纹,像童年时要母后少操些心。 “明华,你若不愿,母后和父王也是可以保下你的。”王后看着她,叹了口气。 话虽如此,可其中艰难险阻,又岂是三言两语能够道尽的? 明华不愿将父王置于千夫所指的地位,她是明华,这个名字天生就沉甸甸,将责任压在了她的肩头。 正如她当年被送入祈雨寺,其实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那此次的祭天,归根结底也没有询问她的必要。父王最终一定会屈服的。他不是她一个人的父亲,他也是天下万民的父亲。 她是被命运推着走的人,天命安排着她一步步往前走,向来抗拒不得。这是她的命。 而天下万民的命则是要再次迎接这旱灾。 若明华顺应她的天命而为,是否也能算是替苍生向宿命道一声不服。 顺她一人之命,逆千万人之苦难而行。 不亏。 “儿臣是愿意的。为国祭天,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其实她也有过怀疑,天灾真能以一人之力消弭吗?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这是大旱的第二年。旱灾愈演愈烈,朝着一个难以估摸的趋势发展下去。 二十二年前的那一场大旱也是如这般来的气势汹汹,毫无征兆。持续了足足三年。 土地干裂开来,像是老人的脸,毫无生机,死气沉沉。 明华没有经历过,因为她降生后,万物回春了。 这些都是她在史书上读到的。 国有明华,百世无虞。是父王对她的赞叹。 熔了百家祈平安保安乐的长命锁,是千千万万家百姓对她的期待。 明华在举国的赞誉中长大,她如何不知,如何能置身事外…… 她唯一的意义,便是为苍生献身。 这是她的幸,亦是她的不幸。 最好的结局便是如此了。 除夕那夜,全城灯火通明,纵使旱灾严重,百姓也拿出十足的诚意来迎接这声势浩大的祭天游行。 他们相信,明华便是照耀他们的神灵,是皎皎明烛,是华光万里,所过之处春风化雨。 游行仪式在明华殿下出场时达到空前盛况。 明华端着得体的笑容,如一尊慈悲为怀的佛像,立在盛放的圣洁纯白莲花上,面前是八匹稀世罕见的银角鹿,正拉着琉璃彩车往前飞驰。 她头上一顶白玉焕彩冠在月光照耀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芒,满头的珠钗丝毫不显累赘,仿佛本该如此,世间最华美的饰品都该献给明华,让美更美,让光华更盛。 那一袭绯色牡丹镂金镶银坠珠宫裙前坠着长命锁,银锁本是最普通的银打造而成,却因为佩在她的胸前,而变得璀璨不凡。 披肩的流霞彩带,随风摇曳,逶迤一地。 她一手执明灯,一手撒繁花,缠绕在纤细白皙手腕上的银白系带随着鲜花落入空中,一并肆意飞扬,如梨花欲燃,如即将逝去的昙花最后的挣扎。 百姓们站在街头巷尾,注视着明华。有人欢呼,有人高歌,有人痛哭,他们无一不为明华而动容。 他们期待着明日曙光的到来,期待着新年的第一场雨。 琉璃彩车绕着南国王都游行了二十八周,算是祈了二十八年的雨。若不是新年钟声响起,漫天烟花轰然炸开点亮夜空,将这一年草草收了尾,也许这个游行将会一直持续下去。 游行仪式结束,琉璃彩车被那八匹累得口吐白沫的银角鹿拉到了皇宫后门处,明华终于松了口气。 走后门实非她愿,只是因为那些百姓太过热情,此刻一定是手捧鲜花守在皇宫门口,要感恩戴德地跪倒在她面前。 那个场面,实在是太,太浮夸了,太让人眼前一亮了。 明华坐在车内,扶着沉甸甸的头,揉了揉酸痛的脖子,而后开始慢慢地卸珠钗。 车外传来一声惊呼。 明华推开车帘向外望去,原来是几个小乞丐在争抢那些百姓投给她的糕点,糕点散落一地,一双双黑乎乎的手在地上扒来扒去。 侍卫提着剑毫不留情地将他们驱散,那些乞丐本就瘦弱,经人高马大的侍卫们这么一推,都摔得七零八落的。 “住手!”明华扶着车檐,欲往下走。 那侍卫长极有眼色地上前,伸出坚实的臂膀让殿下搭着借力下来。 灰头土脸的小乞丐们见了明华,大抵都识得她是谁,不敢冲撞千金之躯,霎时趴伏在地上,安静了下来。 明华微笑着示意侍女们将车上百姓投递的食物分发下去。 小鬼们个个饿极了,如饿虎扑食般扑了上来,将食物一扫而尽。 唯有一个约莫十一二岁的身形瘦弱的少年,头也没抬,瑟缩在角落里。 明华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而后提着一个食盒向他走去。 “公主……”侍卫长出声制止。 明华摇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35.三梦 这日,南天门前那口不老神钟罕见地抖了三抖,霎时地动山摇,杯盏倾翻。 天君不动声色地稳住手中酒盏,继续欣赏着众仙子的歌舞。 众神都揣着好奇往外望去,又拉不下脸直接去看,遂佯装在宴会上吃撑了,需要去消消食,这一消食便是乌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只见南天门刮起一阵阵飓风,雨雪夹杂而来,掀开满目苍茫。 这是飞升了个什么神?众神面面相觑,没人敢下定论。 倒是活了足足五十三万六千七百八十四年的南华太君,摇着个葫芦酒壶,将花白胡子一吹,掐着尖细的嗓子道,“时隔两千四百零五年,想不到这雪师的职位终于有人顶上了啊。” 身旁一位紫衣仙君笑了笑,一双眼又长又媚,声音也是妩媚勾人的很,“老太君,有见识啊。不光记得自己活的岁数,连这些您也记这么清楚。” 南华太君没听出他话语里的揶揄,得意地抚须而笑,“那是,不枉老夫活了五十三万六千七百八十四年。” 雨势在此时骤然增大,雨师一袭白衣撑黑伞而来,怀里似乎搂着个人,然而她掌中黑伞堪堪将那人遮住,不见真面目。 众神探头探脑,却始终瞧不见,遂齐齐嘘了一声,“雨师大人,你全挡住啦!” “藏着掖着的,又不是你的宝贝,好歹让我们瞧瞧这新神官啊。” 一只素白的手微微掀开伞沿,露出一张素净的小脸,雨水洗涤后的脸干净异常,像是一朵轻轻一吹就会散开的雪花,又像是那雨师伞旋转飞舞溅落的雨花。 她樱唇微启,声音冷冽沉着,并不似众神意料中那般如娇花般的甜美。 “众神官好,我是明华。” 她屈身行礼,半抬眼眸,一举一动十分得体,叫人挑不出半分毛病来。 “咦,这就是新飞升的雪师大人吗?” “怎么是个娇滴滴的女娃呀?” “小明华,我是月老,我看你长这么水灵灵的,可有意愿来我殿中牵个红线?我这里男神官各种类型应有尽有,保管让你满意。现在不喜欢也没关系,先登个记,等天界进了新货再来瞧瞧……” “明华你今年几岁啦,我是活了五十三万六千七百八十四年的南华太君。交个朋友叭。” …… 众神露出稀奇的目光,不为别的,只因雪师一职实在闲置了太多年。 上一个,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前来着?噢,方才南华太君说了,两千四百零五年。 不过明华为人清清淡淡,不喜欢逢迎,和天界中人也不怎么来往。 自打飞升那日在众神面前露了个面,其余时候倒真寻不着她的身影。因此众神也就渐渐忘了这位低调的雪师。除了老顽童南华太君和当初带她上来的雨师。 人与人结交便是如此,你不主动,别人也不会主动,总需要有人先跨出这一步。 以至于她后来飞升上神时,不免有人猜测她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法子。 由一个只会布雪祛寒的雪师,一跃成为天界中的武神,其间只过了百来年,未免太快了点。 其实此事也并不全然没有契机。 这还得从明华飞升后的第九十八年说起。那时她在雪师一职上尽心尽力,也没想着往上爬,可雪师算是半个文神,以至她在遇到邪魔袭击时,用冰雪结阵,祭出所有法器后,还是坠入了深不见底的魔渊。 魔渊在不归川底下,是魔族禁地,关押的都是些十恶不赦的魔族。 明华被打的五脏俱裂,法力尽失,连驱动求救符的力气都没了。 隔着婆娑树影,她半抬着眸,有微光泻落满裙,然而远在数千里以外。 她忍着痛,将身子蜷成一团,祈祷着不要被邪魔发现。当然这种祈祷十分无用。 神官的血最是鲜美,不可避免地吸引了一众邪魔。 他们面目狰狞,张牙舞爪地靠近,眼里猩红的光将明华刺痛。 明华面色不改,藏在衣袖下的手却微微颤抖着,指节紧紧握着,都有些泛白。 她沉着声音怒骂道,“滚开!” 邪魔闻言更是兴奋,“你说滚,我们偏不滚呢。” “好漂亮的小神官啊!瞧这细皮嫩肉的。” “你说我们怎么分呢,听说神官的血最滋补了,一滴便可以延年益寿呢。” “是吗是吗?那和神官双修岂不是对于修行更有裨益……” “那我先来!先替兄弟们试试水!” 说着那魔就扑上来,狠狠一口咬在了她纤细的脖颈上,双手也不安分地去扒她的衣袍。 明华像是一朵落入黑暗中的纯白雪花,脆弱娇嫩,一碰即碎。 她忍着疼痛和恶心,奋力推那魔,然而这力道无异于隔靴搔痒,愈发刺激到邪魔。 这时一阵槐香飘过,身上那魔身形一僵,停下了手上动作。 只听一声巨物落地,继而是一阵退后的脚步声。 明华循声望去,只见一人红发飞扬,眼里噙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嘴角叼着一枝槐花,正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她被身上那邪魔打横抱起,和那红发男子的距离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最后只有不到半米距离。 明华的眼里依旧没有什么情绪,她猜测这男子应当是魔渊群魔之首。而此时自己应当是要被献给他。 抱着她的那魔谄媚地说,“槐哥,我们今儿捡了个漂亮的小神官,就等着您来享用呢。” 明华感觉一道目光落到身上,从头至尾将她打量了一遍。她索性视死如归地闭上眼,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一死而已。 那男子伸出双臂,接过了她。 臂膀温热,带来一阵清幽槐香,很是清爽。 男子一步步走得很是稳,明华的心却坠到了谷底。 不知走了多久,她感觉身子一沉,下一秒落到冰冷坚硬的石板上,被冻得打了个哆嗦。 “小神官?”他的声音十分青涩,带着少年稚气。说着还在她的脸上戳了戳。戳完后似乎觉得十分有趣,意犹未尽地又戳了两下。 明华浑身都是伤,血液止不住地往外淌,她早已疲惫得抬不起眼,只能轻轻地喘着气。 那男子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管明华回不回应,“你不会是要死了吧?你还是我槐序见到的第一个神呢。怎么你们神这么脆弱啊?” “喂,你说句话呀。” “你不会是个哑巴吧。可别,我不喜欢哑巴,你快些起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明华是虚弱得半失了意识,唯有他腆着个不谙世事的笑脸,孜孜不倦地同她说着话。 “我知道了!你伤得太重了,好可怜的小神官哦,我还以为你们神官都很能打都不会感到疼痛的,怎么你这么弱呀?” “怎么这么弱,我问你呢?你也和雪雪一样好吃懒做,不精进修为吗?不然怎么掉进这里了?” 过了片刻,槐序凑到她身上闻了又闻,大手在她脸上摸了又摸,探完鼻息后又去摸她的脖子。 “等你出去了,一定要好好修炼,不然又落到这样凄惨的境地,可就没有我这样的好心人救你了。” 明华不耐烦地叹了口气。若她还有灵力,定会一掌将他劈飞。此时只能气结于心,难以发泄。 一双手覆了上来,三下两除二地将她的衣衫剥尽。 明华再是睁不开眼,这时也惊骇地睁开了眼,不过眼底依旧是强装出来的平静,然而忍不住颤抖的身体出卖了她。 “害怕啦?这就害怕啦?”槐序作恶似的将掌心在明华身上游走。 “你的身体真美,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身体。”很纯粹的赞美,不夹带一丝一毫的邪欲。 “就像是一块美玉,可惜你流了好多血,美玉染血,就成了血玉,虽然也是美的,但是我还是更喜欢纯白无瑕的玉。” 说着,他手中变幻出一个小木瓶,打开瓶盖,悉数倾倒在她身上。 一股灼烧般的剧痛传来,明华痛得曲起了身子,双手紧紧抓着身下衣衫,面色惨白,却紧咬着双唇不发出一丝声音。 槐序偏头看着她,似乎觉得她可怜极了,遂拉起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一手覆在她满是伤口的脊背上,源源不断地输入灵力,以缓解她的疼痛。 “不疼不疼,我给你输点灵力就不疼了。” 明华的神智勉强恢复了几分,抬眼便是槐序的容颜。 她看清了。 红发飞扬,泛着火焰般美丽的光芒,眸色一红一黑,红眸像一团烈火熊熊燃烧,是少年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黑眸却沉静如水,带着忧郁和不可说的怅然。 肤色逊雪三分,却也比常人要白上一点。 她颤抖的双手搭在他半开的衣领上,再偏一点就是他炽热滚烫的胸膛。 像是一朵白花落入苍茫茫荒漠中。 明华识得他,在幻海中,她见过他很多次。 在不归川的不渡佛桥头,在南国边陲的梨花洲,在九天云霄的明华殿…… 他叫槐序,是她的孽海劫。 南华太君曾摇着头说,“小明华,你命中有一劫,注定要和一魔纠缠不清。届时撞上那魔,及时斩杀即可。” 她那时不以为然,她是神,怎么会和魔纠缠呢? 如今,她真正见到了她的劫,还衣不蔽体地坐在他怀中。 明华隐隐觉得有些头疼,呼吸滞塞,遂懒得去思考,不自觉地松了身子,彻底倚入槐序怀里。 再次醒来时,不知过了几日光景,她依旧是躺在那张榻上,只是床榻似乎比之前要柔软许多。她往身下摸去,才发现身下垫了许多柔软的绿草。 而槐序正噙着一抹笑蹲在榻前看她。 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