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青不见我》
第1章 第 1 章 “回去,就是自寻死路。”……
为您提供大神 云一泽 的《汗青不见我》最快更新
第1章 第 1 章 “回去,就是自寻死路。”…… 免费阅读.[]
第2章 第 2 章 “人各有志,问心无愧足矣……
“阿宁,大哥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呀?”
“郢都?”
“去那里做什么?”
“我要向王上求情,让他饶你一命。阿宁,大哥想让你活下去。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活下去……”
伍宁正趴在伍员肩上,恍恍惚惚看见一双大手从黑暗深处向她伸来,要将她剥下,她吓得一个激灵,猛地摇头道:“不要!我不要去郢都!我不要死!”
她拼命拽住身前之人的后背,生怕真的就这么被那双手给带走,但体力不支,细瘦的十指很快就使不上力气。
“二哥!我不会轻易死掉的!求你别丢下我!”她大喊起来。
虽然用尽了力气,但声音却始终软绵绵、虚飘飘的,根本没法传达到前面那人的耳中。
“……求你……别……丢下……我……”
“知道了。”
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伍宁在梦中高空坠地,浑身一颤,睁开眼睛,登时被扑面而来的阳光晃了神。手垂在前面,身体上下颠簸。
她发现自己仍好端端趴在伍员的背上,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之前信誓旦旦说不会拖累他,但自奔逃上路,她一直因病弱而无力行走,只能由他背着。又因为先前的一番挣扎耗尽精力,没多时就睡死过去,活生生一坨累赘。
也不知距离出发已经过了多久,热度似乎还没有退下,身上阵阵发冷,四肢依然酸痛。看太阳的方位,此时应是清晨。周围是一片未经修葺的荒野,离城镇应该已经有些远了。
“大哥……一个人回郢都了吗?”伍宁想起方才的梦魇,从伍员背上抬起脑袋,小声问道。
伍员动作一顿,才说:“父亲与大哥皆已受刑,车裂于市。伍家上下,均被斩首。楚王正派人四处通缉伍氏余族。”
伍宁先是一愣,不痛不痒地想着自己这一觉睡得可够久的。从伍员的话听来,从城父出逃之后,似乎已经过去好些天,接着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好像过于漠然。她现在可是一个一夕之间遭遇灭门剧变的命运悲惨的幼女,从此只能与次兄相依为命……表现得过于置身事外,不太符合角色设定。
是不是应该洒几滴眼泪才像话?
然而她现在撑死了也只能说有些惆怅和胆寒,或许再有些内疚,唯独没有太多伤心。
毕竟对她来说,“大哥伍尚”不过是有着一面之缘的陌生人,“父亲伍奢”则是连长相都不知道的谜之存在,剩下的伍家上下,更是与路人甲乙丙丁无异。
对伍员来说,这才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诛族惨案。可是偏偏听他语气,也不像悲痛万分的样子。
是要在妹妹面前逞强,还是天生性情凉薄?
正当伍宁暗自在心中思忖的时候,伍员突然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前站定,侧身弯腰,将她从背上放了下来。
“哥,怎么了?”她有些不确定地抬起头,对上一双黑得看不出感情的眼睛,心里一阵害怕。他总不会是真的嫌她累赘,要将她扔在这里?
“你在此处乖乖呆着。”他说。
伍宁着急起来。她又不是有意要当这个包袱,谁让这具身体一直高烧不退,连自主行动都成困难?若此时被扔在这里,她的下场恐怕只有一个,正如伍尚所说——横死荒野。
“喂!别走!”眼看救命稻草转身离去,她猛地一挺身子,脸朝地栽去,顾不得形象,赶紧用双手抱住他的小腿,像条小狗似的。没办法,生死关头,就是要放下面子。
“二哥,我可是你唯一的亲人了!求你别丢下我!”她声嘶力竭、涕泪交纵,要不是身体疼得要命,双手实在用不上劲,不然非把自己焊在兄长腿上不成。
伍员回过身,将她从地上提起,靠着树干放稳,然后像是怕再被她赖上似的,一个闪身拉开距离,大步流星地走开去,不多久便没了人影。
该死……伍宁咒骂了一句。果然在大祸临头时抛下全家远走高飞的,都不会是什么好人,怎么能指望他带着自己浪迹天涯?
骂完了,又强打起精神,开始考虑接下去的生存策略。然而林风一吹,她就浑身发冷,上下止不住地打颤,脑子亦仿佛烧成了一锅浆糊。除非这场要命的高烧能立马痊愈,否则她似乎注定要命丧于此。
死了之后,是不是就能回到原先的世界了?还是说……死了就死了?事关性命,赌不得。
正当她一面叹惋,一面自嘲,不远处纵横交错的落叶林间忽的冒出一条人影。她下意识想要出声求救,又顿然扼住。
方才伍员说楚王正在通缉他们两个伍氏的余孽,万一这就是捉拿他们的追兵呢?向他求救岂不是等同找死?想来伍员一定是觉察到被人跟踪,不想被拖慢脚步,才会狠下心将她丢在这里的。
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划算。
过高的温度让身体备受煎熬,她已经连咒骂命运的力气都没有了,稀里糊涂地捯饬出以前背过的课文。
……只求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她的要求不过是活着而已,然而开局的两个选项,回郢都是死,逃亡也是死,选左选右都是死。千年前的乱世,果然是噩梦难度的副本。
“阿宁?”
浑浑噩噩之间,伍宁听到有人叫她小名,她晃了晃脑袋,勉强地让眼睛对了一下焦,发现从树林间冒出来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行至跟前,一身深衣,正弯腰看着她。
是认识的人?
正当她试图辨认那人的模样,只听叮当一声兵刃相接,将她与来人俱吓了一跳。
伍宁一个哆嗦,看见她那神出鬼没的二哥不知何时又折返回来,一身素衣,仿佛一只鬼魅,他手中长剑被不知何物击落在地。刚才一声惊响便是来源于此。
现场三人一时皆僵在原地,面面相觑。伍宁突然间明白过来,原来伍员并不是想要丢下她。
一个头戴面具的人拉弓执箭,自林中现形,打破了这一时的僵局:“背后伤人,非君子之举。”
深衣男子伸手制止了弓箭手:“侠士等一下,是误会,是误会。”
说着,又转头看向伍员:“子胥,这是怎么回事?我见阿宁躺在树下,分明是重病模样,怎么不让她在家中休养?郊外风凉,恐是要加重病情。”
伍宁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样子确实是认识的人。只是听他口吻,好像不知道伍家已经被楚王一锅端了,还毫无自觉地戳人痛处。
她觉得有些不忍,哑着嗓子替兄长作答:“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深衣男子面露惊愕,那张唇红齿白的脸上满是不解。
而弓箭手微微歪了一下头,想到了什么:“听说楚连尹伍奢因进谏而触怒楚王,楚王又因费无忌谗言,以车裂之刑处死连尹与棠君,斩首伍家上下,眼下正张榜通缉伍氏次子。缉拿伍员者,可得粟五万、封爵上大夫。”
伍员神情一变,警惕地自地上将长剑拾起,剑锋直对弓箭手。
弓箭手在面具下轻笑一声:“看来是真的。”
“莫要开玩笑!”深衣男子赶忙站至二人中间,生怕这二人一言不合便厮打起来,“子胥,果真如这人所言?王上他当真……”
伍员漠然地看着他:“若是当真,你可要拿我换赏?”
“怎会?!”深衣男子皱起了眉,“难道在你心中,我不过是个见利忘义的小人?此事王上无道,我怎能助纣为虐?你快走吧,我必不会泄你行踪。”挚友生离,氛围凝重得恰到好处。
伍宁没有闲情体会这人情真意切的告白,只觉得在地上坐得生冷,喉咙又干得发痒,实在忍不住,不解风情地咳嗽起来。
深衣男子弯腰将她从树下抱了起来,又用宽大的袖子为她挡了挡风:“是觉得冷吗?”
她有些紧张,边咳边问:“你……咳咳,是谁来着?”
男子有些尴尬。
伍员走上前来,不动声色地从男子手中将幺妹夺过:“你别介意,她发烧伤了脑子。”
又对转头伍宁说:“这是申包胥。”
伍宁有些不满地嘟了一下嘴,但没说什么。她眼下虽借着伍家幺女的身份,但对前尘往事一无所知,“烧坏脑子”倒是个极好的说辞。
申包胥听闻伍员所言,有些怜惜地看了她一眼,好像是今生的最后一眼似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3章 第 3 章 “与楚为敌,无异于以卵击……
迎着太阳向东走了半日,伍宁被晒得昏昏沉沉,又开始打起瞌睡。
伍员突然耸了一下肩,害她磕到了下巴。
她抬起头。伍员背手从箭袋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向西拉开。仔细一听,那边的道上传来马蹄和车轱辘的声音。
“是追兵吗?”她问。
没有回答。
一辆二马拉持的车驾出现在地平线上,远远地可以看见车上有两人,一人驾车,一人持戟,身着楚兵装束,看来八成是来捉拿他们兄妹的了。也不知是从哪里得到了他们的踪迹。
不等车驾靠近,嗖的一声,一支箭矢破空而去,驾马之人应声而倒。
箭术不错……
马匹受惊,加快了速度。持戟之人显然慌了神,赶忙放下武器,跳到车前,试图御马,又怕被弓箭所伤,一时张皇失措,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伍员又搭上一支箭。
两骏失控地向他奔来,他却不为所动,拉开弓弦。伍宁害怕血肉飞溅,猛地闭眼,将脑袋埋在他肩上,下意识喊了句:“别!”
他竟真的没有将箭射出,转而对那人说道:“今日留你一命,回去告诉楚王,伍子胥要亲自斩他头颅,生食他血肉,毁楚国宗祀,让他且等着。”
那名幸存的戟兵显然不想撞上箭眼,立即收紧缰绳。然而马匹始终没有冷静下来。眼看着离执箭之人越来越近,最后不得已跳下马车,抱首而逃。
“你给我等着!王上不会放过你!”他留下这么一句话,在一阵烟尘之中,转眼就见不到人影了。
“哥……”伍宁遥遥地望着远处跌落在黄土上的御者尸体,心中有些后怕,“为什么要让人给楚王带话?楚王若是知道你志在复仇,一定掘地三尺也要将你找出来的。”这不是平白增加逃生副本的难度吗?
伍员再次无视她的问题,将多出的那支箭收回袋中。伍宁看见他手指泛青,几乎要将箭翎捏碎,于是抿了一下嘴唇,知道自己失言。她还是下意识地将这场奇遇视作一场游戏,可这一切对他而言却不一样。
从出逃至今,应该已经过了好几天,不知道在这几天里他究竟经历了什么。
或许他回过郢都,看到了父亲和大哥受刑的样子,看到了伍家空空荡荡的宅院,听到了刑场上的哭泣。所见所闻,皆是对他内心的鞭笞。
他心中的仇恨已经到达极致,哪怕是做一个愚蠢的决定,也必须发泄掉一点。
他看似淡漠,也许是因为内心已经煎熬得无法再表现出更多感情。
她不能共情就算了,总不能老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巴。况且,这还是她现在唯一能够依靠的人。
“哥……”伍宁的心情有些复杂。
被追兵丢下的马车在不远处停了下来,伍员走上前去,将伍宁放在车座中,脱下外衣裹在她身上,自己站到御者的位置上,拉着缰绳,在马屁股上轻轻鞭了一下。
马匹开始走动,车轱辘的声音通过车板鲜明地传到伍宁耳中。那韵律仿佛她在那个人胸前听到的鼓动。
眼下有了武器,有了坐骑,伍宁忽然联想到一些事。
方才追兵驾车而来,手持长戟,于速度远在徒步负重之上,于攻击范围则远在长剑之上,若不是以弓箭提前射杀御者、惊扰马匹,不要说逼得追兵落荒而逃,他们两个能否在车戟追杀之下活下来还是个问题。
如果还是出发时的那套行头,他们几乎必死无疑。可偏偏在此之前,有人送了他们一副弓箭。
那人自己本就处境不佳,且与他们不过萍水相逢,根本就没有理由这么做,除非预料到他们会遭遇此劫,想帮他们一把。
可他为什么要帮他们呢?
简直像是游戏策划为了保护新手而特意设置的固定流程一样……
伍宁想了一会儿,没想明白,一阵疲惫感又在颠簸中不知不觉席卷而来,她又一次稀里糊涂地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三个陌生人。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孩,看上去像一家三口。
总不会是搭顺风车的人。她可不觉得伍员会发这种善心。大抵途中又发生了什么。只是她因为高烧,睡得太沉,对此间的事一无所知。
恐怕又睡了很久。
这具身体……到底行不行啊……
车上的三个陌生人穿着同款不同号的单色深衣。一男一女神情不安,唯独那个孩子,也许是因为年幼,看起来和伍宁一样的没心没肺,见她醒来,还咧嘴一笑,转头对身边男女说:“姐姐醒了!”
男女便齐齐向她投来目光。
她努力用酸痛的手臂支起上身,看到自己仍躺在抢来的车里,前方御车的也仍是她所熟悉的身影,这才放心了一些。
看周围的景象,似乎已经进入了城镇,有齐整的建筑和行走的人群,比起荒芜的郊外要鲜活许多。
“这里是……”
这里一定是某座城池之内,看起来好像已经脱离被追杀的危险了。
坐在车缘上的女子露出了一个讨好的表情,小声回答:“这里是郑国。”
伍宁这才问:“你们是谁?为何会在车上?”
这回轮到男子作答,他微微扬了扬下巴,说:“连尹之女,竟会不认得我?我是楚太子芈建。身边是我妻陈氏,我儿阿胜。”
伍宁有些没弄明白。
楚太子,即是楚王之子,也就是她“杀父仇人”的儿子。太子一家为什么会搭他们这对亡命兄妹的车?
她想问问伍员,但找不到机会。胳膊很快就因为支撑身体而疲惫不堪。她决定不要多事,于是又躺了下去。
才刚躺下没多久,就听伍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到了,下车。”
也不知是到了哪里。
伍宁叹了口气,慢吞吞地从车上爬起来,陈氏见她行动困难,俯身拉扯了一把,才抓住她的手腕,便惊呼一声:“好烫。”
这该死的热度还没有退,自然是烫的。
她乍一起身,脑袋有些晕乎,于是一边扶着陈氏的手,一边抓着车缘,小心翼翼地从车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4章 第 4 章 “向郑公告发太子建的人是……
因为一路车马劳顿,芈胜在驿馆的房内吃了下人送来的小食和茶水,很快就躺在陈氏怀里睡着了,反而是伍宁由于先前睡了太久,眼下清醒得很。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伍员和芈建一同回来。
陈氏抱着芈胜迎了上去:“郑公可否愿意收留我们?”
芈建说:“郑公倒是想留,但子胥说要借兵攻打楚国,他立刻就不吱声了。想也知道,以郑国的兵力怎么打得赢楚国。”
陈氏的目光游移了一阵:“那……”
“郑公让我们去晋国。”芈建拍了拍衣摆,在屋内的一角坐了下来,“我本来觉得在郑国谋个官职,安生下来,倒也不错,但郑公这么一说,也提点我了,要是哪天父王想着要我性命了,派兵来郑,郑公哪里拦得住?”
“所以?”
“要谋差事,当然要去大国。子胥,你觉得呢?”芈建说着看了伍员一眼。
伍宁躺在榻上,歪着脑袋,也眼巴巴地等着他的回答。
郑国虽小,但郑公为人热情又宽厚,对芈建和伍员二人相当礼遇。就这么留下,当然不错。
不过想也知道,伍员是不可能驻足于此的,恐怕他在郑公面前直言伐楚,也是为了借郑公的口打消芈建留郑的念头。
“我想暂时先留在郑国。”他如此说道。
伍宁和芈建二人同时睁大了眼睛。
“为何?子胥,以你的才能,留在郑国这种小地方,那完全是浪费。”芈建说,“郑公不也说了,他可没本事和我父王作对。”
“晋国虽大,但西有秦,东有燕,绝不会贸然和楚国结下梁子。”
“你既这么想,那随你。哎,我可说了啊,你想留在郑国,我便管自己去了。”
芈建伸手揽住陈氏的肩:“你同我一起去。生活琐事,还需你一一打点。胜儿就先留在这里,让子胥帮忙照应,等我们在晋国站稳脚跟,再接他过去。”
伍员不去插嘴他俩的夫妻对谈,在伍宁的榻前跪坐下来:“身体感觉怎么样?”
“似乎好一些了。”伍宁受宠若惊地答道。
她还以为伍员会很乐意去晋国呢。就算她是个历史小白,但也知道晋国可是雷打不动的春秋五霸之一。
芈建是个颇具行动力的家伙,头一天才打定主意要去晋国发展,第二日一早便携陈氏向郑公辞行了。
伍宁一觉醒来,就听见芈胜这熊孩子哭着要爸爸要妈妈,她不得不顶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脑袋去安抚他。
“你不在郑国谋个职位?”吃早饭的时候,伍宁问伍员道。
昨日她从陈氏那里听说,郑国的上卿公孙侨刚去世不久,郑公身边急缺人手,伍员要是留在郑国,可谓皆大欢喜。
然而他只淡淡看她一眼,答道:“等你病好,我便打算出发前往吴国。”
“吴国?”
“与楚接壤而暂无后顾之忧,且新近壮大,正需可用之才。”伍员看上去不愿与她多说,但还是将理由一一道明。
伍宁点点头:“与楚国接壤,方便日后出兵作战;眼下没有后顾之忧,才有对外征战的可能性;而缺乏人才,就意味着,有才之人很快就可以崭露头角,在吴王身边占据一席之地,得到话语权。”
伍员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
伍宁登时得意起来。她现在还是个“小孩”,能想到这些,已经很厉害了。
伍员虽然没有留在郑国的打算,但郑公显然是存了心思要将他留下的。
正如陈氏所说,郑公如今正缺人才,如今送上门一个特别优质的,当然不肯轻易放过,于是便通过各种手段笼络伍宁,希望她能替自己打通关节。
伍宁知道自己根本左右不了她哥的想法,不过还是将郑公特意遣人送来的吃食玩意照单全收。眼看着身上热度差不多要退干净了,她甚至开始琢磨再装病拖延几天。就是这个时候,芈建又风风火火地带着陈氏回来了。
芈胜几天没见爹妈,想念得紧,一见陈氏就粘了上去,议事时也死赖在母亲身上不愿离开。伍宁见状,不甘落后,跟着围在几个大人身边,听他们商谈。
“子胥,我与晋公已经谈过,说想借兵伐楚,你猜怎么着,他一下子就答应了!”芈建一开口就扔出一颗炸弹,“不愧是大国国君,就是有气度。”
伍宁小心地窥探了一眼二哥的表情,发现他看上去不为所动。
奇怪……
“晋公,向你提了什么条件?”他说。
芈建露出一副“明白人”的表情看他:“你倒是清楚。晋公伐楚,确实提了条件——”
他压低了声音,谨慎地说道:“晋公让我在郑国为间,等晋国灭了郑国,就可以借道出兵楚国了。”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份印了国君印信的契书,在众人面前展示了一番。
“郑公好心收留我们,你这样做也太不讲义气了!”不等将契书上的文字仔细看遍,伍宁就忍不住出声批评。
令她意外的是,伍员竟也同意了她的话:“背刺郑国之举,有失信义,这般道理,连阿宁这样的孩子都明白。”
芈胜也从陈氏怀里探出头来,说了一句:“郑公是好人,父亲,我们不能恩将仇报。”
“郑公是有恩于我,可惜郑国太弱。”芈建将契书收起,觉得有些扫兴,继而又替自己辩驳道,“我已经答应了晋公,如果不照做,岂不也是失信?我本就不是来讨你同意的,不论你意下如何,这事我反正是干定了。”
伍宁看了看伍员,等他如何应对。然而他也并不阻止,一副“随他去”的模样。
入夜,伍宁本已入睡,突然被人摇醒。睁眼一看,一身白衣的伍员像只野鬼似的站在她榻前,头顶上有一条突兀竖立的影子,是弓弦的形状。自家中带来的那柄长剑也已佩在腰间。
“哥,你干嘛吓人?”她揉着眼睛,有些不满地说道。
伍员沉声道:“太子建计划暴露,郑公要将他与陈氏问斩。”
“什么?!”伍宁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唰地从床上跳了起来。
白天才让他别去,晚上竟就被人识破。
郑公好意收留,却遭他背叛,想是十分生气,不然也不会趁这大半夜的就要杀人。
伍员将她提溜到地上:“我们留在此处定会遭到牵连,得赶紧走。你先去马车那边,我去接芈胜。”
伍宁觉得自己心脏怦怦直跳,脚底虚浮,在地上晃了几晃,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踉踉跄跄往屋外走去。
才过了几天好日子,转眼又要开始逃命了。
街上几乎没有灯火,只能借着一丝月光往马棚走。到了马棚,倒是一眼就能看到停放在那里的马车。伍宁踮着脚解开马车的栓绳,抓着车辕爬上车身,接着跳进车内。
一条白影从头顶掠过,伍员把芈胜带来,像扔小猫似的把他扔进车厢,自己拉扯缰绳,调转马头,挥鞭驱马,在夜色掩饰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驿馆。
芈胜刚从沉睡中醒来,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紧紧抓着伍宁的胳膊,惊惶地问道:“姐姐,出什么事了,我父亲和母亲去了哪里?”
伍宁不知该怎么回答。伍员的声音从前面传来:“太子建与陈氏因触怒郑公而问斩,如今二人正在黄泉路上。”
芈胜一下睁大了眼睛,像是没听懂似的,失魂落魄地跌坐到伍宁怀里,过了好一阵才哭了起来。伍宁有些不忍,勉强将他抱在怀里,拍了拍他的背,以作安慰。等马车跑出了好几十里地,芈胜哭累了,没了声音。
夜风吹来,有一点凉。或许是因为烧了好几天的热度终于退下,伍宁觉得此时大脑清醒异常,忽然觉出今夜的剧变疑点重重。
太子芈建的确不像一个做事细心的人,但他暴露的速度也太快了。才半天而已,根本就来不及规划布局,更不用说实际动手。那郑公是怎么发现问题的?
——告发!只能是有人告发了那张契书的存在!
可又会是谁告发了太子建?
她坐在车中,越想越觉得不对。抬头向前,视线在那条白色的背影和前方的一团黑暗之间不停游移着。
她惊觉自家兄长似乎有作案动机。
他说过,等她病好了,就辞别郑国,向吴国进发。但她却流连郑国的舒适生活,迟迟不愿动身。他是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所以才假借此事强行上路?!
尽管芈建还未采取行动,但他身上带有印信的契书便是最好的证据。只要契书被发现,郑公就绝对不会留芈建性命,如此一来,他们自然不能再留在郑国。
为了报仇不择手段,是他能干出来的事。
伍宁回过神来,感到手脚一片冰凉。
不知过了几个时辰,车驾来到了一座山前,山道狭窄,而且是肉眼可见的崎岖。
伍员停车下马,将马匹拴在附近的一棵树上,让伍宁和芈胜下车。
“山道行不了车,接下去的路,就要靠走的了。天亮之前,先在山脚睡一会儿。”
芈胜丢了魂似的贴在伍宁身上,而伍宁则心情复杂地看着那个白衣的少年。
伍员没有理会她的眼神,选了一处空地,砍断了车轴车轮,堆在一起当做木柴,又聚拢了一些干草,生了一个火堆,指了指边上那堆草,示意两个孩子睡到那里去,自己则在另一头坐下。
芈胜本就精神不振,哭得累了,又是贪睡的年纪,躺到草堆里之后很快就睡死过去。
伍宁睡不着,爬起来挪到伍员身边。
“不去休息吗?明天要走很多路,我可不会再背你。”伍员用一根小棍挑了一下被压在底下的木板,让火燃得更旺一些。
“向郑公告发太子建的人是不是你?”伍宁冷不丁问道。
没有回答。令人难捱的沉默。
“不然他不可能这么快就暴露!”
“……确实。”
“是因为我不肯离开郑国,你才这么做的吗?其、其实是我……害死了太子建吗?!”
火焰哔哔啵啵地跳跃着。
“如果你早愿意走的话,的确就不会有这些事了。”少年声音清冷,“但太子建的死与你无关。”
这是不是……承认?
“你——”伍宁睁大眼睛,脱口而出,“……你怎么可以为了一己之私而毫不在乎地利用别人的性命?”
伍员的反应异常平静,他看着火堆,火光在他眼底不断地颤动:“以一己之身向一国复仇,如果瞻前顾后、心慈手软,是不可能成功的。你如果看我不惯,那就离开我,自己找个地方,安静善良地活下去吧。”
伍宁盯着他的脸,赌气般说道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5章 第 5 章 栗子,小吏,渔父(大修)……
山间温度低,山风一吹,更显夜凉。
睡觉的时候,伍宁觉得浑身发冷,将身体蜷作一团,紧紧挨着芈胜。伍员将外衣脱了下来,盖在两个孩子身上。
第二天,伍宁的病情没有好转,反而比刚从城父出逃时烧得更厉害了。伍员背上背着伍宁,手上牵着芈胜,顺着山道,一路往昭关的方向走去。
及至昭关附近约六十里的地方,道路开始变得宽阔平坦,来往行人也渐渐增多。沿街路牌上,张贴着画有人像的通缉令。芈胜眼尖,才扫了一眼,便认出令书上的人物:“伍哥哥,那人像画的不就是你吗?”
……郢都的追兵,已经抵达了昭关。
伍宁说的不错,因为从复命的追兵处得知了伍子胥的毒誓而心中恐惧万分,楚王正以掘地三尺之势,四处寻找他的下落。
恐怕楚王也知道,伍家次子性格刚烈,且为经纬之才,让他活着,指不定哪一天就真能带兵杀回郢都,将他送上黄泉。
怎么办?这昭关,暂时是过不得了。可眼下且不说追兵,伍宁的病情也不容耽搁,若找不到行医救治,再寻一处屋檐好生休养,或许真的要客死在此处。
“伍哥哥,我们还往前吗?”芈胜见伍员停下脚步,小心问道。
身后有一列商队走过,有人注意到路旁的告示,仔细看了几眼,伍员来不及细想,带着芈胜沿来时的道路快步回走。
先前从山道中走出,离大路不远处便有一条溪流。眼下不得前进,先去水边稍作休整,查看一下病人的状况,再考虑之后的路途。虽毫无着落,但也只能这样了。
山中溪流分外清澈,伍员找了个水流徐缓的地方,将伍宁放下,往她嘴里灌了些水,用湿布帮她降了降温。她也不知现在还有没有神志,口中一直喃喃地说着胡话,听不出来到底说的什么。
“姐姐会不会死啊。”芈胜忧心忡忡地看着自己的同伴,一张肉乎乎的小脸皱成了一颗核桃。
伍员瞥他一眼:“不要胡说。”
“以前给我看病的医生说过,小孩儿高烧不退,很是危险,五日不退,就容易夭折。就算之后能活下来,脑子也多少会受损伤,甚至变成废人——”芈胜没觉得自己在胡说。
“谁!”伍员突然站了起来,右手扶在腰际的剑格上,警惕地看向林间一处。
芈胜被他吓了一跳,缩着脑袋闪到他的身后。
不远处树影晃动,走出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老者身着粗布短褐,背一竹篓,篓中皆是草药山菜,看样子是山中住人。
见不是追兵,伍员略松了一口气,手从剑上挪开。
正要坐下,却听老人问道:“足下可是伍氏子?”
芈胜屏住了呼吸,抓着伍员的衣摆,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伍员神情一凛,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按住剑柄:“阁下何人?何出此言?”
老人笑笑,顺手捡起路旁的一株草,丢进背后的竹篓:“我乃扁鹊之徒,人称东皋公。看你脚边那女娃,似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可要让我替她看看?”
芈胜听说老人愿意医治伍宁,扯着伍员的衣服小声恳求起来:“伍哥哥,说不定他能治好姐姐,不如就让他看看吧。”
伍员一脸戒备。
“楚王以食禄五万石、封爵上大夫为赏,缉拿伍子胥,不过足下放心,我安于山野生活,并没有拿你换赏的打算。”东皋公知道他疑心什么,毫不介怀地说道。
他沉默片刻,终于收手作揖:“如此,还请东皋公引路。”
这老人若真敢图谋不轨,这把长剑也并非摆设。况且,他真能救阿宁一命也说不定。
东皋公一边采药一边带路,左弯右绕,路上一直絮絮叨叨,伍员不应,他也不恼。
“楚王派了蒍越前来镇守昭关。恰好就在昨晚,蒍将军身体不适,传我去看,我在关隘处见到了悬榜画像,上面的人物画得确实传神——”东皋公一边说,一边瞅了伍员一眼,“我一看到你,就认出来了。”
伍员终于有了些反应:“蒍越?”
“足下认识?”东皋公反问。
“同朝共事过,虽然未曾深交,但也彼此面熟。”伍员皱眉,“若是他在,这昭关更加难过。”
东皋公嚼住一截草根:“别想那么多了,先把妹子的命保住再说。”
走了几里路,来到一座草堂前,东皋公一把推开堂前的篱笆门,将一行人迎了进去。又将那堆满书简的床榻清理出来,将病人放上去。
“因为受凉和惊悸而引起的高烧,再普通不过的病。只不过这孩子年幼,体质虚弱,故而格外凶险。”东皋公替伍宁把完脉,沉声说道,“若是放在你这样的少年人身上,不出三日也便好了。”
“老先生可有办法?”伍员问。
“给小孩儿用药最是麻烦,”东皋公捋了一把胡子,“剂量用得小,药便不灵,剂量用大了,身体又受不住,稍不小心便会用药过猛,伤及脏器。我且给她煎上一副,你待会儿喂她喝下。”
他从药屉里取出已经炮制好的药材,过了好几遍秤才定好用量,拿去厨房煎制。煎了有一个时辰,端来一碗浓黑的药汤,药汤散发着一股味儿,即便不尝,也能嗅出苦来。
芈胜闻到这味,一下便皱起了脸,捏着鼻子:“好臭……”
伍员站在边上守着,迟疑片刻,问道:“先生,此处可有糖水或是板栗?”
东皋公有些好笑似的瞪他一眼:“这娃儿现在连意识都没有,你还怕会苦着她不成?”
他将药碗送到伍员手上,告诫道:“这药喝下之后,今晚就成了一个坎儿。若能熬过今晚,病便会速速好转,若熬不过……也能死个利索。”
少年盯着那深黑的药汤,仿佛盯着一座无底的深渊,沉默半晌,才说:“多谢。”
*
伍宁觉得自己大抵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她知道自己身边有人,知道自己被喂了很苦的汤药,知道有人替自己擦拭额头,也知道有人一直拉着自己的手。
而意识深处,又有一段既属于她,又不属于她的记忆浮浮沉沉。
楚太子连尹伍奢膝下有二子一女,幺女为老来所得,自幼病弱,常年流连病榻。
为她看病的大夫总说她活不长,但好歹活过了最容易夭折的头三年。
经常生病,便免不了经常喝药。虽然是药罐子里泡大的,但她始终习惯不了汤药的苦味,每逢喝药,都得她那个劳碌的大哥在一旁好言好语地哄上半天。
一日,又到了用药的时辰,她说什么都不肯喝,非要大哥去街上给她买栗子吃,然而当日天降大雨,雨帘密得像是用水盆泼出来的一样。这样大的雨,要上街是极难的。
即便是冒雨出到街上,那卖板栗的店家也未必开张。遇上这鬼天气,没有客人,商家大多会提前收摊。
伍尚无奈,拿饴糖哄他那个任性的幺妹。若要除苦味,甜味更浓的饴糖总要比板栗效果更好。但这女娃说什么都不依,一副非栗子不可的模样。
伍尚说等雨停了就去买,她仍不高兴,且因为身体被顽疾折腾得难受,又是哭又是叫的,闹得整个府邸都不安生。
不过毕竟是小孩子,还生着病的,哭闹了一会儿就没了力气,药没喝下,人先睡了过去。虽叫人忧心,但好歹落了清净。
一觉睡了约摸有一个多时辰,醒来的时候雨还在哗哗地下。
睡了一觉之后,脑子似乎冷静了不少。
病重的女孩想着自己今天大概是真的吃不上心心念念的栗子,又后悔将大哥闹得不能安生,决定乖乖将药喝了。
她努力用胳膊将自己从床上撑了起来,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药碗,然而手指先触到了另一样东西,滑滑的、温温的、软软的。
是一小盘刚刚剥好的板栗,还微微带着点热。就放在药碗的边上。
她看了看靠坐在一旁打着瞌睡的大哥,用力地摇了摇他。
伍尚当是出了什么事,一个激灵地醒来。
“大哥,你去买栗子了?这么大的雨,你从哪儿买的?有没有淋到?”
伍尚表情无奈:“是你二哥替你寻来的,等下次见到,可得好好谢谢他。”
他从盘里捻起一粒,塞进小妹口中:“他在这儿陪了一会儿,顺便剥好了这些栗子。”
那个性子冷淡又偏激的次子,居然还会替妹妹做这些事情?
……总觉得像是大哥善意的谎言。
不管怎么说,她在那个暴雨的日子吃上了思念已久的板栗。药喝着也没那么苦了。
那个二哥啊……
伍宁努力地睁开眼睛,看见从茅草堆砌的屋顶中透过来的熹微光线。
扭过头,是伏在榻边,铺陈在床单上、垂悬在地面上的一头长长的白发。
身上的被子有一点潮气,还有一股淡淡的馊臭味儿。伍宁有些嫌弃地将它掀到一旁,身上一凉。她这才发现被子上都是她昨夜闷出来的汗。
倚在榻边的白发人觉察到她起床的动静,醒转过来。
满头霜白之下,是一张略显憔悴而仍不失凌厉的年轻的脸。不是她那兄长是谁?
“你……”她动了动嘴唇,不可思议地盯着那张脸。她二哥那一头黑发,什么时候覆满了霜雪。
一夜白头的故事,原来是真的。
然而,到底什么事能让他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愁成这样?在她昏迷不醒的夜里,他究竟想了些什么,能将那满头青丝想成白发?
总不会是担心她的病吧?
这个……看上去好没有心的二哥?
门口一条人影闪过,芈胜像只兔子一样跑进房中,见到伍宁榻前一头白发的人,一个急停,警觉地问道:“你是谁?!”
伍员转过头去。两人大眼瞪小眼,芈胜发出一声惊叫:“伍哥哥!你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莫要大惊小怪,惊扰了病人。”身着短褐的老人从门外拾级而来,看到草堂中的景象后,却也不免愣住,“这……”
伍员一无所觉地回过头,伸手摸了一下伍宁的额头:“老先生所说的命坎,看来已经跨过去了。”
伍宁觉得他似乎松了一下肩膀的力气,像是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她心情复杂地从榻沿抓起一把头发:“哥……你的头发都变白了。”
就算这头长发不全是一夜之间为她而白,但她恐怕也无法完全脱去干系——这样说,到底有没有自作多情之嫌?她不敢妄自揣测。
而伍员看到她手上那把头发,微微一愣,旋即竟笑了起来。
芈胜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不会是愁傻了吧?”
这孩子,才过了几天,又变得口无遮拦,孺子不可教也啊。
短褐老人悟出他为何而笑,也舒了眉头:“原来如此——这下,你一行人便无需发愁过关事宜。难题得解,伍家妹子又脱离险境,可谓好事成双。”
伍宁连日昏睡,不知其中事由,但看两人神情,想来不是什么坏事,加上寒病初愈,身体轻快,心情也跟着愉快起来。
三人在东皋公处蹭了一顿稀粥配野菜的早饭,加上先前剩下的肉类,也算得上营养齐全。
吃饱歇足,伍员开始张罗上路,东皋公却劝三人再等上一等,以求万全。
伍员起初不愿多待,东皋公便以女娲才刚病好,稍需休养为由,硬是将他留了下来。伍宁没想到自己的病情是这么好用的借口。
伍宁还宁可他态度凉薄一些,好让她不会那么内疚。她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个……感情骗子似的。
东皋公的草堂位于山林深处,人迹罕至,空气清爽。山中野菜野果四季轮换,又有野鸭野兔,溪中有鱼虾石蟹,不愁吃食。前走几十里,又有关隘城镇,可满足日常采买。
乱世纷争之中,这也算一片净土。若在这山林深处当只闲云野鹤,度过余生,春来播种,夏至采果,秋来狩山珍,酿浊酒,冬来数雪落,烤火炉,又怎不是一种神仙日子?
报仇什么的,说到底,与她何干……
转眼三日过去,期间有东皋公时时替她把脉,三餐又辅以清淡的药膳,这回可是真的拔了病根,将身体也调养好了大概。
“今后应该不会再那么容易生病了。”东皋公将二指自她手腕收走。
伍宁早先还怨过这具体弱多病的娇小姐身子,听东皋公这么说,自是喜不胜收:“真的?!”
“骗你做什么。”东皋公得意道,“我好歹是扁鹊之徒,又行医济世数十载,这点能耐还是有的。”
“哎——”伍宁忽的压低了声音,将脑袋凑到老人家耳边,“老爷爷,若我哥问起,你能不能说我还需休养,受不得劳累?”
东皋公笑吟吟地看着她:“这个好说。我本就有意将他多留几日。”
“哦?”
“我在等一位友人,他可保你们平安过关。”
又一日午前,伍宁与芈胜坐在草堂廊下晒太阳。
“芈胜,你爹娘被郑公杀了,你想过找他报仇雪恨吗?”伍宁忽而问道。
芈胜一副生死看淡的样子,摇了摇头:“没有。我就是有这个心,也没这个胆,更没这个本事。”
看吧,别人家的小孩多看得开……
“那你要是有本事呢?”
“大概……也不会吧。”芈胜顿了顿,“郑公一事,本就是我父亲不义在先,再加上我自己愚蠢,才导致了这样的下场。我……不怨郑公。我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
嗯嗯,果然,正常人都是这么想的。
伍宁双手抱住脑袋,向后仰躺下去:“大家都说我哥聪明有能耐,可他要是真的聪明,就应该放下复仇的念想,找个地方潇洒快乐地生活。”
“……姐姐,伍家的情况和我父亲不一样。我大父非明君,连尹乃含冤而死,伍哥哥当然想要为父报仇,这是正当的孝行。”芈胜说了意想不到的话。
伍宁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孝行?我怎么想都是自讨苦吃。我‘父兄’在天有灵,真的希望二哥替他们报这个仇吗?”
“吃饭了。”伍员的声音突然自两人身后响起。
伍宁唰地坐了起来,回过头,看到她那神出鬼没的二哥不知何时到了他们身后,一身素衣配一头白发,愈发有孤魂野鬼的形状。
她缩了一下脖子,站起身,拍拍屁股,拉着芈胜往前堂跑去。也不知道她那些话被二哥听去了多少,会不会惹他不快。
吃过午饭,东皋公忽然带了一外人来到草堂。伍宁到堂前看了,那人正在脱鞋,低头弯腰,看不见面目,但身形倒与她二哥有些相仿。
抬起头,一张少年脸庞,眉眼形状和嘴角弧度,都与伍员有五六分神似,只不过气质宽厚,温文尔雅,不见丝毫戾气。
少年看见她,微微一笑,笑容温和,如春风拂面。
伍宁站在一根梁柱后面,眨了眨眼睛:“你是谁?”
东皋公笑着从门外走来:“伍家小妹,这就是我正在等候之人。”
他将少年引入堂内,招来伍员和芈胜,为少年做起介绍。
此人复姓皇甫,单名讷,是东皋公云游之时所结识的忘年之交,之前相约近日来此地游玩。
“说来也真是恰好,或许伍氏子此行得天相助。有吾友皇甫在,过昭关之事可安稳无虞。”东皋公一会儿看看皇甫讷,一会儿又看向伍员,似乎在比对二人相貌,“你二人虽不说一模一样,但如今伍氏子发白如霜,可扮做老人,再加上皇甫混淆视听,定能将守关之人蒙骗过去。”
伍宁有些哀怨地望向东皋公。原本还指望能在这里多留些时日,但现在看来是不得不走了。
东皋公说要等人,原来是等为他们送行之人。
几人约定明日一早出发,好赶上开关的时辰。
而夜里,伍宁却迟迟不能入睡。
东皋公的草堂虽然宽阔,但只有一张床榻,本该留给身份最高的芈胜,不过这小子倒是谦让,将床铺让与了她这个病人兼唯一的女孩,自己与其余人皆席地而睡,在屋中躺得横七竖八。
伍宁小心翼翼地从一地熟睡的男人中间穿行而过,走到堂下,抬头看月。
“睡不着吗?”过了一会儿,有人悄然在她身畔坐下。
她一侧眼,还当是她哥,但看到那头鸦羽般的黑发,才发觉是皇甫讷。
“睡得着我也就不会坐在这儿了。”
“明日过关,紧张吗?”
“我是担心过关之后的事。”她老成地叹了一口气,“真不想我哥去报仇。”
皇甫讷低低地笑了起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二哥是有血性的儿郎,我很敬佩。”他说,“像他这样的人,日后定能成就功业,名垂青史。而我呢……说不定能因为这小小义举,乘了便宜,在史书故事里留下一个名字。”
“青史留名哪有活得自在重要?史书上的名字再响,那也是身后之事了,黄土一埋,谁还知道那些。”伍宁说。
“到底是个小丫头。”皇甫讷摇了摇头。
伍宁一撇嘴,又问:“你就不怕明日真被关口的兵卒当成我哥,然后被拉去杀头吗?”
“东皋公说守关将领蒍越识得伍子胥面貌,兵卒抓了我,定会让蒍越前来辨认,再加上我有正经的通关文牒,脱身不难。”
“哦。”伍宁应了一句,不再说话。她望着天,继续赏她的那弯月亮。
不圆不满的弦月,成了她跨越两千年光阴的一缕慰藉。
不知不觉,她倚着堂下的木栏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大人们已经在进行出发前的准备。她身上披着一层薄被,也不知是谁这么贴心。
东皋公用药水将伍员的脸染了个蜡黄,换上一套农家的粗布褐衣,与伍宁、芈胜扮做祖孙三人的样子。让皇甫讷穿上素衣,束好发,与此前的伍员作相似打扮。
此时天才熹亮,空气微寒,一行人已整装上路。
皇甫讷走在最前,伍员带着两个小孩不远不近地跟在后头。因为蒍越将军有令,北人东渡必须盘诘明白,放行速度变缓,故而虽时辰尚早,但关口已经排起了队伍。
几人装作过关百姓,加入了队列的末尾。
等轮到皇甫讷时,两名盘查关卒一对眼,当即拦下,喊人去报蒍越。
周围百姓听说捉到了伍子胥,纷纷伸长脖子一探究竟,有人还挤到前列,想趁乱插队,一时间关口一片混杂。
伍员抓紧了两个孩子的手,从两名关卒身旁经过。
虽然扮成了老人的模样,但若仔细查看,未必不能发现破绽。但此时关卒以为伍子胥已被捉拿,对往来之人的盘查便不再像先前那样严谨,还真让这假冒的爷孙三人混过了关隘。
走出昭关,一阵凉风吹来。与山风不同,这风裹挟着水汽,沁人心脾,转眼便吹干了伍宁脑门上滑下的冷汗。
她长出一口气:“好舒服……”
伍员拉着她的手说:“是江风。”
还没有见到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6章 第 6 章 “那么你的命,我便收下了……
渔父的家就在离江岸不远的地方,此地有一片小村落,溉着几块田,囤着几只船,看来这里的居民既捕鱼,亦耕地。
渔父将三个逃命的人招至家中,自己去外头杀鱼、烧烤,不多时便端上一条烤好的大鱼。
厨子技术纯熟,食材新鲜肥美,这烤鱼滋味堪称绝妙。
鱼皮微焦鱼肉极嫩,调味只用了一把粗盐。原生态,无污染。现杀的活鱼,尝不出一丝腥味,只有让人眉毛直掉的鲜气。再佐以几阵从江上游来的风,更让人觉得爽快不已。
“此鱼只应天上有——”伍宁一脸陶醉地赞美道,“人间哪得几回食!”
“我再烹一条?”渔父问。
“那倒不用了。”芈胜在伍宁正要应下之时横插一脚,换来她一阵瞪眼。
都什么时候了,还留着他那套王孙贵族的客气和矜持。
伍员剔下鱼骨上的最后一丝肉,吃下,然后将筷子放到桌上,站起了身:“多谢渔父。”
又对两个小孩交代:“我在外面等。”
渔父收拾好刮下来的鱼鳞,在布巾上擦了擦手:“怎么这么急?眼下江上没有船只,楚兵即便知道你来往吴国,也不可能渡江来抓你。”
“怕你泄密呗。你就住在江边,今日没有,说不准明日就有楚兵来向你问渡呢!”芈胜眼珠一转,对渔父说,“伍家哥哥没有杀你灭迹的,你该庆幸才是。”
伍宁飞了芈胜一眼,继而有些错愕地看向已经走到门口的伍员。那人看向屋外的滚滚江水,没有理会她的视线。
“我便是渡了他们,也必不会泄露三位行踪。”渔父说,“更何况,我若不渡,对岸之人还能游过江来逼我不成?”
芈胜吃完了鱼,将筷子端整地搁在碗沿上,咕哝道:“谁知道呢?”可接着又抬头,模仿伍员的样子,对渔父道了谢。也不知他到底是有礼还是无礼了。
不过素昧平生之人,怎敢推心置腹、交付性命?虽说天下谁人不识君……可正因为伍氏名扬列国,才更应该小心。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伍宁难免觉得他的态度有些过分。
眼下还什么都没有发生,犯不着把“告密者”的罪名硬安到人家头上。再说,就算明后日真有楚兵问渡,那时他们都已经跑远了,未必会被追上。
她正想教训几句,渔父却默默将布巾清洗干净,沉声道:“若诸位不信,我现在便可在此投江。”
伍宁手一抖,站起身来几步走上前去,拉住渔父的手:“你这是要做什么!”
“小公子说我不值得信赖,然而我想取信小公子。”渔父回过头对她笑笑,“死人不会说话,更不会渡人过河。这样诸位便可彻底放心了吧?”
“你别听那小子乱说。”伍宁急急劝道,“性命对你来说,难道是可以随意丢弃的东西吗?”
“草芥的性命,微不足道。”渔父的声音莫名冷静,“若死可明志,一介渔人,死不足惜。”
“怎么微不足道了?”伍宁指了指挂在墙壁上的一顶小蓑笠。
她进屋时就注意到这件小玩意儿,显然是给小孩戴的。这渔家看起来近乎家徒四壁,但房屋有三进,并非独居之所。
“你家里还有孩子吧?你要是死了,他又该怎么办?对他来说,父母可就是天、就是地,你既身为人父,怎能说自己性命微不足道?”
渔父叹了口气,但并没有因此放弃先前的打算,而是转头看向门口的少年。
少年亦看着他,沉思数秒,开口道:“你若真的不在乎生死,与其投江喂鱼,不如将性命交于我。”
渔父稍稍放松了手臂的力气,绷紧的肌肉略微松软下来。
“此话怎讲?”
“我欲向楚王复仇,一条命怎么够?”伍员说。他背光而站,神情模糊,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似笑非笑,在那头白发的衬托下尤其显得冰冷,“日后定有用你之处,且将性命留到那时。”
伍宁在心里嘀咕,哪有这样理直气壮问人讨命的?人家载你过江,又为你烹鱼,结果你非但不记恩,还要人性命?
一边是随随便便投江明志,一边是不念恩情蹬鼻子上脸。这些古人的脑回路,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又或许……她继而转念想到,这莫非其实是劝渔父放弃轻生的托辞?他不是想要他的命,而是想找个托辞替他留下这条命?
可是看他脸上的表情,着实不像乐善好施之辈。
渔父低着头,略作思索,答道:“我答应将性命交托于伍公子,只不过,想要伍公子用一样东西交换。”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无声博弈。
片刻后,伍员问:“什么东西?”
“一个承诺。”
“一个承诺?”
“希望伍公子能承诺我儿一个前程。”渔父说着,那黝黑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个获胜般的笑容,仿佛他才是那个算计一切的人,“伍公子是能够建功立业之人,愿公子腾达之后,能提携我儿专毅。此乃俗子,若非今日机缘,日后不过是和我一样的草芥罢了。”
——言下之意,那个孩子若能得到被许诺的“前程”,说不准就能摆脱草芥之命。
“你叫什么名字?”伍员问。
渔父答:“专诸。”
“专诸……好,我承诺你。”伍员颔首,“那么你的命,我便收下了。”
伍宁在旁瞠目结舌,不可思议地看着那面容淳朴的渔父。
专诸——她听过这个名字。
这是她穿越之后,除了伍子胥之外,听到的第二个熟悉的名字。
对于她的那个时代来说,这算得上一个奇怪的名字。因此她印象深刻……不,倒也不全然因为这个名字古怪。而是因为它出自一篇课文。
初中的某册语文课本。《唐雎不辱使命》
“……夫专诸之刺王僚也,彗星袭月……”
专诸刺王僚……刺客专诸,刺杀吴王姬僚。
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渔父,竟是那个名留史册的杀手?
这不由引发伍宁联想:一个渔父,为何要刺杀国军?难道说……这场著名的刺杀就是伍子胥指使的吗?!
他并不是为了让渔父收起自尽的念头才说那些话的。他是真的打算在日后要专诸的命,要专诸替他刺杀王僚?!
专诸以性命为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7章 第 7 章 哥,救我……(小修)……
从大江沿岸继续向东而行,最初沿江一段还有几户渔家,不出几里,道上的景象逐渐荒芜,接着便几乎看不到人烟了。
先前的马肉早就已经被吃干抹净,沿路又只有野草,没有果树。有野兔野鸭,却无从捕捉。眼见着先前补充的能量已经快要消耗殆尽,而新的补给点仍然遥遥无期。
没有渠道获得食物。这对于正在行路的人来说成了很大的问题。
“当时专诸问我要不要再多吃一条鱼,你为什么要拒绝?”伍宁不满地抱怨着芈胜。
要是多吃一条鱼,多少还能再忍一会儿。
芈胜不愿承认错误,将脑袋别转过去,轻哼一声。
伍宁自讨没趣,考虑到要节省能量,也就没再和芈胜找茬,继续埋头赶路。
晚上,三人在一处溪流边生了火堆过夜。
本想着或许能在溪中捞条鱼烤烤,肯定不及专诸做的好吃,但至少能够果腹。结果在浅水处的溪石上埋伏半天,到天色暗得完全看不见水中景象,仍是一无所获。
“我先睡了……”伍宁失望透顶地回到火堆边上。
芈胜也从溪中回来,在岸边拧着绔腿:“这么早?不聊会儿天?”
“聊不动……”伍宁有气无力地说着,“早些睡,没准还能在梦里吃上口饭。”说着,她便揉着肚子躺倒下去。
“没劲儿。”芈胜在她背后吐了吐舌。
肚子饿,没劲儿很正常。
岸边又是一阵淅沥沥的水声,捕鱼小分队的最后一名成员也终于放弃治疗,回到岸上。
“伍哥哥,你脸上的药水似乎褪得差不多了。”芈胜说。
布料窸窣的声音。
“嗯,方才借溪水洗了把脸。”伍员说,“阿宁已经睡了?”
“她要去梦里吃大餐。”芈胜说。
伍宁还没睡着,听芈胜在背后开自己玩笑,想跳起来揍他一顿,但又觉得没甚必要,皱了皱眉,继续尝试入睡。
倒是伍员一本正经地答他:“早些睡着,便不觉得饿了,也好。我们也早点睡吧。”
到底是当兄长的,比芈胜这臭小子懂分寸多了。
周遭突然地安静了下来。
伍宁以为大家都已歇下,偷偷睁了睁眼睛,发现火堆的对面,那条白色的影子仍直直坐着。
早睡早起。第二天天还没亮的时候,伍宁就醒了。听身边还没有动静,准备睡个回笼觉,但肚子适时地叫了起来,强烈的空腹感让她没法装作无事发生。
她从地上爬了起来,摸到溪边,掬了几捧水,试图充饥。但适得其反,几口水下肚,肚子愈发饿了。
她叹了口气,用水搓了把脸,准备回去。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身子顿时不受控制地软了下去,一头栽进了水里。
哦……低血糖——脑袋砸到溪底的卵石上时,她有些事不关己地想道。
幸好溪水很浅,水流也并不湍急,她并没有就这么被水流冲走。
因为摔倒而发出的声响惊醒了她的同行者。等血液再次泵向大脑,黑洞般的意识逐渐恢复时,她已经被伍员带回到火堆边上。
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将她身上湿透的衣服扒了下来,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衣,又找来几根木棍当支架,把那些湿衣晾了起来。
虽然身体是尚未发育的小孩子,但伍宁内心还是感到一阵羞耻……好在这阵耻感很快就被再度袭来的空腹感蚕食了。
她揪着身上那件脏兮兮还带着馊臭味的外衣,委屈巴巴地盯着她二哥,像只乞食的雏鸟一样叫了起来:“哥……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聪明的伍子胥也没法凭空变出吃的,当下之计,唯有继续赶路,寄希望于前方,尽快找到食物。
秋季天燥,加上火堆炙烤,衣服很快就干了,伍宁穿戴妥当,芈胜也刚好转醒。伍员熄了火堆,便继续带二人上路。
芈胜显然也已经饿到极点,但他对此只字未提,只是一声不吭地走路。伍宁原本想佯装虚弱,骗伍员背她,可见到小胜子这副模样,觉得心虚,于是也倔强地没向伍员开口。
三人沿溪前行。这溪水的流速本就不快,向前走了几里,愈发变得平缓,但水道也更加宽阔,水位高涨,逐渐有了河流的样子。
不远处传来有规律的捶打声,三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看见河边有一浣纱女子,正握着一根棒槌,咚咚地捣衣。她身材结实,捣起衣来气势汹汹,就好像那些布料是她三世的仇敌,故而要叫它们粉身碎骨、灰飞烟灭似的。
芈胜眼睛一亮:“妇人在水边浣衣,身上说不定会带着食物,让我上前问问!”说着便松了伍员的手,一路小跑地到河边,看上去丝毫不像饿了好几日的孩子。
浣衣女听到周边动静,起初吓了一跳,见来人是个小孩,才放下戒备抬起头来。
此时伍宁与她还有些距离,却已经隐隐看见那女子左半张脸覆满红褐色的斑块,不过肤质平整,不似有外伤,也许是某种天生的皮肤疾病。不知情的人如果猛一看到,大抵会觉得骇人。
芈胜倒是神色如常,不以为怪,在那女子面前蹲了下来,应当是在与她进行交涉。
两人才说了没几句,浣衣女就直了直背脊,在腰间摸索着,从系在腰上的布袋里,掏出一团宽叶包裹的东西。
伍宁见状精神一振,拉着家长的手,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浣衣女意识到又有生人接近,警惕地抬头,乍看是满头白发的老人带着一个幼年的女孩,稍稍松了口气。但定下神来之后,又蓦地发出一声惊叫,像只鸵鸟似的,猛然将脑袋扎进膝盖,双手捂着后脑勺,絮絮叨叨,喃喃自语。
“……呜呜呜……被人看到了……”
“呜……不活了,不活了……”
伍宁想,这女子从小到大恐怕由于外貌的关系吃了不少苦头,一直在河边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此时乍见外人,既不习惯,又多恐慌。
可若是如此,为何刚才她见到芈胜时就没有这么大的反应,难道这小屁孩自带面善圣光不成?
伍宁虽然对那几个滚了一地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8章 第 8 章 “你从哪儿学来的诗?”(……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浣衣女垂头丧气地回到岸上,低着脸,将伍宁交到伍员手中,一边心虚地说着,“我只会给周围的人添麻烦……”
“多谢……”伍员接过自家幺妹,有些迟疑地道谢。
芈胜安慰道:“大姐姐,你别这么说,方才若不是你,我们的大小姐可就要成为水中亡魂啦,她要是死了,这位伍家公子还不知要发什么疯!”
伍宁趴在兄长身上瞪了他一眼。
“可要不是我,这位小姐根本就不会遇险。”浣衣女说。她捋了捋头发,用湿发将自己的左半张脸遮住。
“无论事由如何,家妹的命确实是姑娘救的。总之……谢过姑娘。”伍员说。
浣衣女缩起了肩膀,受宠若惊又诚惶诚恐,小心地瞟了他几眼。继而把脸扭得更加过去,几乎达到了匪夷所思的150度。
芈胜站在她侧旁,刚好同她对上眼神。他仰着脑袋说:“我听闻江东人善水,果然是真的。你凫水的动作真漂亮,好似河中鱼美人。”
伍宁嘴里已经没有水了,不然还能再喷一口。
浣衣女看着芈胜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唰地涨红了脸,姑且搁置了投河自尽的念头。她恐怕从未被人夸过“美”,哪怕是“鱼美人”呢……
一番折腾之后,三个饥肠辘辘的旅人终于有机会坐下来进食。
浣衣女所赠的不过是用芦苇叶包起来的糙米饭。但由于实在太饿,这普普通通的米饭吃起来格外香甜。
“看三位似旅途辛劳,要不要去我家中歇息一会儿半刻。手头这些饭团仅能暂时解饥,但不管久,我家中还有多的食物,三位不如吃饱了再上路?”
浣衣女不知何时已经洗完了那盆衣服,正坐在河边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歪着脑袋看着他们,神情还留有一丝羞怯,瞅了一眼伍员,又像触电一样缩回目光,转而看向队伍中唯一的女孩。
“这位小姐衣服都湿透了,如果就这样上路,风一吹就要生病,若是到我家中,还能换套干净衣裳。”
这次芈胜长了教训,没有再急着回绝。而伍宁听到有饭吃,能管饱,还有干净衣服换,立刻高兴地点了点头,根本没有要过问家长的意思。
浣衣女的住处离河岸不远,正如伍宁所料,附近没有其他人家,是避世独居之所。
据浣衣女自述,因为脸上的胎记,她从小便在旁人白眼中长大。邻里孩童皆取笑她嫁不出去。而事实上,别说嫁人,她就是日常上个街都要受一通白眼。
所幸生身父母并不嫌弃她的模样,一家三口姑且在镇上过着平静的生活。
然而到十岁左右的时候,双亲遭遇意外而双双过世。她独自一人在城镇中难以生存,便索性逃离人群,在少有人烟的河边独自隐居,过起了自给自足的隐居生活。
回到熟悉的家中,浣衣女便立刻开始张罗饭菜。伍宁换过衣服,也主动在一旁帮忙。
“对了,你叫什么?”她蹲在地上看着灶火。
浣衣女动作麻利地将刚洗好的一把野菜丢进锅里:“潥游。”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是比溧阳的溧多两笔的潥。”
名为潥游的女子身材高健,五官狂野,加上红色胎记,无论如何也够不上世俗意义的好看,但眼中笑意盈盈,倒是让人感到分外可亲。
伍宁用手指戳了戳灶台:“溧阳?”
“是此处的地名。”伍员在她身后解释道。
一听他开口,潥游便不再做声。伍宁回头瞪了他一眼。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伍员面不改色,迎着她的目光,“你从哪儿学来的诗?”
她愣了愣,不知该如何作答——总不能说是从义务教育的语文课本上。
“伍宁”好歹是楚太子太傅家的女儿,难道还不能读点诗了?
嗯,不对……《秦风·蒹葭》,出自《诗经》,又称《诗三百》,为孔子编订,成书于春秋时期……
春秋时期。眼下就是春秋,只不过不知前后。
难道这个时候,《诗经》还未完成?又或虽已完成但尚未流传?
不确定,不敢轻易开口。
“我记得是《诗》里的句子吧?”芈胜突然横插一嘴,打破僵局,让她松了一口气。
这小子为了卖弄学识,继续说道:“两三百年前,尹国国君尹吉甫采风编纂了这部《诗》。我听说,最近有人正周游列国,准备重新编订此书呢!”
“鲁国孔丘?!”伍宁一个激灵,又是张口就来,但说完就后悔了。
她一个足不出户、缠绵病榻的“士族小姐”,该从哪里知道这些世间的传闻?若伍员疑心,她该怎么圆谎?
幸好伍员没说什么,待她窥探他神情时,他已转头看向窗外。
芈胜一下来了兴致,眼睛睁大半分:“没想到啊!姐姐你不仅读书习字,还博闻广识,知道列国间的时事,连尹还真真重教。”他以为伍宁肚子里这些墨水都来自她那个被五马分尸的老父亲。
难得这小子好言好语,然而她不敢接应,支支吾吾地糊弄着,心里不停打鼓。毕竟她也不清楚“连尹之女”到底有没有读过书,若是读过,又读过些什么,但伍员这个当哥的却应该有数。
看他刚才的反应,分明对她能背诵《诗》里的句子感到意外!
八成是露馅了,伍宁想。但是只要他不追究,她也不是不能装傻到底。不过日后得小心些,别再炫耀学问,免得弄巧成拙。
做好的饭菜很快就被端上了桌。方才的饭团确实没能让三人吃饱,这第二餐转眼便被他们如狼似虎地横扫干净。
原以为潥游这儿只会备些生长在河边或是河中的野生蔬果,顶多再有些河鱼,没想到屋后的栏杆上还吊着几只已经拔好毛的野鸟,其中的一只就在刚才成了他们的盘中餐。这一顿饭比想象中要丰盛很多。
伍宁看到了潥游挂在屋中的几张长短弓,张口问道:“这些野鸟莫非是你自己打来的?”
这位自卑女子脸上第一次流露出可以称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9章 第 9 章 “哥,你教我射术吧。”……
过了溧阳,继续一路向东,途经一片野树林,林中有栗子,伍宁欢天喜地捡了一大堆。
她原先并不爱好栗子,因此总觉得自己对食物的喜好或许受到了高烧时那个梦境的影响。再加上前些天忍饥挨饿的痛苦回忆,让她充分体会到了储备粮的重要性,因此对屯粮一事格外上心。
林中有野生走兽,伍员用潥游赠与的短弓猎到两匹野兔,手法生疏地剥皮切肉。看他动作稚拙,伍宁不免联想,此前杀马取肉,又该花了他多大力气?
趁伍员生火烤肉的时候,伍宁好玩地拿起潥游所送的短弓比划了一番。
刚从城父出逃时,被离曾送他们弓箭一副,为了过昭关而弃于东皋公处,眼下又得浣衣女潥游相赠,足以说明弓箭在此时显然是一种实用性很强的武器。
射作为六艺之一,有君子修身之用,是士族男性的必修科目,又有射敌杀人之用,是战事必备之术,还有狩禽猎兽之用,是野外求生的重要技能。
“我要不要也学学看?”伍宁试着用空弦摆了个架势,对着雁过无痕的秋空自言自语道。
“周朝之礼,男子十三学舞勺,十五学武舞射御,你才七岁,又是女孩,想学射箭……嗯,是不是太早了一些?”芈胜对她的突发奇想持保留意见。
“艺多不压身。”伍宁说。射箭既是攻击技能,又是生活技能,对于资源稀缺且生存能力低下的RPG新人来说,这不得是个前期必须学爆的综合性技能?
若要等十五岁再学——她能不能平安活到十五岁还是个问题呢!
“哥,你教我射术吧。”她不理会芈胜,转头看向正在为他们准备餐食的伍员。
伍员看都没有看她:“我便是想教,你可拉得开弓弦?”
伍宁心想这有何难。以前上大学的时候,学校附近的购物中心开了一家射箭馆,她抱着尝试的心态去玩过一次,虽然射击精度约等于0,但张弓拉弦还不简单?
她正了正身板,按照想象中弓箭手的姿势,以左手四指握弓,拇指抵住弓弣,右手用食指和中指勾住弦,转动肩膀,试图将弓弦拉开。
看上去一本正经的样子,但那弓弦虽然不能说是纹丝不动,但也大差不离。场面顿时有些尴尬。
“噗——”芈胜先笑了出来。
“喂!”伍宁不满地冲他嚷道。虽然说她现在的生理年龄只有七岁,但这力气也太小了吧?
芈胜丢下手中剥了一半的栗子,从火堆边站起来,跑到她身边:“远看还有模有样,近看简直错误百出。”
他毫不客气地掰开伍宁的右手,将她的大拇指内扣,勾住弓弦,再将她的食指和无名指叠在拇指之上:“喏,应该这样。”
又指了指她的左手说:“箭矢应靠在弓弣右侧。”
“嗯?”伍宁挪了挪手指,怎么动都觉得别扭。
“不过你连弦都拉不开,知道姿势又有什么用。”芈胜幸灾乐祸地说道。
伍员将穿着野兔的木棍从火焰中收了回来,插在一旁的地上等凉,一边抬头道:“阿宁方才的姿势并没有错,非要说的话,右手三指勾弦为佳。”
芈胜诧异:“怎么会?我在射箭场上看到学射的男子,都是以拇指勾弦。射术的老师也都是这么教的。”
“士族学射之弓,皆以六材复合,各材皆待以时,制一张良弓,多则需要数年。弛弓为弧,上弦反曲※。而潥游姑娘所赠之弓结构与用材都从简为之,谓之单弓,体量轻巧,以三指拉弦,箭靠于弓弣以左。”伍员说。
伍宁又改回了先前的姿势,只不过从善如流,右手多搭上了一根无名指,她看看伍员,有些意外地说:“哥,原来你竟在暗中观察!”还以为他完全没注意自己的行动呢。
伍员盯了她一眼,没应声。
伍宁识趣地收弓,坐回到火堆边上,乖巧地等待自家兄长将兔子分尸。
潥游算得不错,从溧阳出发,到第五日时,一行亡命旅人终于抵达了吴国都城,梅里。
在都城路人眼中,这就是三个又脏又臭的叫花子。
“哥,这吴都我们已经到了,接下去该怎么办?去见吴王吗?”伍宁并不是很在意路人的眼光。
曾经的楚国王孙芈胜这会儿开始别扭起来:“要见吴王,总不能以这身行头。不说焚香净身,至少要沐浴更衣吧?”
伍宁探头:“你身上还有镶金玉璜吗?”
芈胜警惕:“你要作甚?”
“卖了,买新衣服啊。”伍宁理所当然地眨着眼,“还是说你有带钱?”
芈胜一下子红了脸,一看就是身无分文的窘迫模样:“那……那以这副模样,如何见得吴王?”
模样不正经?很简单,捯饬呗。嗯?你说没钱,那——挣呗。
“要见吴王,并非穿戴整齐便可。”伍员往二人头上泼了盆冷水,“胜,你已不是楚国王孙,而我也不是楚国连尹之子,眼下,我们不过是亡命流民罢了。”
“唔……”有道理。毕竟是一国君主,不是他等屁民可以想见就见的,“那该如何是好?”
“吴王好上街游访,我们暂且等待时机。”
要在城中等待时机,果然还是得积攒些许阿堵物。
……
伍宁站在离一堵废墙几米远的地方,有些后悔方才提出的建议。
“我们可以在街头卖艺啊。”几刻钟之前,她对同行者们这样说道。
“射艺高超的美男子,就算挣不到钱两,也总能骗到点花果吧?”
伍员模样俊俏,如今一头白发,更显超凡脱俗,如今虽然脏兮兮的,但只要稍作收拾,定能收获吴国女子一片芳心。
不等当事人开口,芈胜倒是抢先表示了认可:“眼下我们之中能卖得上价钱的,也就只有伍哥哥的才色……呃,不是,才艺了。但要如何表演,才能吸引看客?”
伍宁从兜里掏出一颗栗子,放在芈胜头顶:“一定要惊险、刺激,才能让人驻足。放心,我哥准头极佳,定不会伤你分毫。”
芈胜一下子跳了起来,从头发里抠出栗子,拍到伍宁的脑袋上:“你怎么敢让堂堂王孙当靶子?!”
伍宁不甘示弱地掏出另一颗栗子扔到他头上:“没听我哥说你已经不是了吗?你这王孙头衔若还有用,那不如现在就替我们向吴王引见?”
伍员一言不发地看着两个孩子打闹,冷不丁冒出一句:“你们这般推辞,看来并不信我。”
他眼神淡漠,但透着一缕失望。于是在这场博弈中,伍宁率先认输……
她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0章 第 10 章 “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卖命……
“一弦七箭——”芈胜还没有开始吆喝,众人已经替他起了头。
有人扯着嗓子接了一句:“七星北斗!”
“一弦七箭,七星北斗!”人们跟着喊了起来,场面热闹非凡。
伍员却站在原地,久久未动,看向芈胜的眼神,带着一丝责备的意思。
芈胜这才后知后觉地心虚起来,避开他的眼光,绕着场地,扯着嗓子喊道:“诸位看官,一弦七箭,世所未闻。我家兄长虽然厉害,但也只是个凡人那!”
“七星北斗!七星北斗!”热情的群众立刻盖过了他的声音。
他们不在乎射箭者能否做到,也不在乎那个当靶子的女孩会不会陷入危险,正因为这是世所未闻之事,所以他们愈发想要见识。
芈胜的表情变得困窘起来,他有些不知所措地徘徊在场边,时不时转头去看还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的伍宁。
人群突然发出一阵骚动。
包围圈中,白发少年展开手臂,勾起弓弦,弦上,竟真有七箭!
一直闭着眼睛的伍宁似是觉察到了什么,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让大脑在嘈杂的人声之中逐渐放空。
她二哥伍子胥,箭术精妙,膂力超绝,什么北斗七星南斗六星,通通不在话下……
嗖!
“好!好啊!”
“了不起!了不起……”
“一弦九箭!羿射九日!”
“羿射九日!”
一阵惊呼之后,看客们忽然换了别的说辞。
伍宁睁开眼,猛地转身,身后墙上,七支箭矢,连缀成斗勺形。一弦七箭……七星北斗。竟然真的做到了!
她这二哥,真的是凡人吗?
不是……他真的还要来个一弦九箭吗?!
她回身望去。
潥游赠与他们十支箭矢。狩猎之后,箭矢尽数回收。因此如今他们仍有十支。七支在墙上,排成北斗七星。伍员手中,只余三支箭。
他将箭矢收回箭袋之中,转身面向观众。喧闹的人群蓦然安静下来。
“羿射九日,不过一弦一箭一日,我怎敢一弦九箭,欺世盗名。”
说罢,将弓也背至身后,迈步至墙边,将墙中七箭,一一取出。
人群竟未再起哄。
芈胜搜刮了一圈看赏,将钱两小心裹起来,老老实实到地上捡栗子去了。
“我现在知道什么叫卖命了。”
因为有了钱,伍员带着两个小孩找了间条件尚可的驿馆暂住。
一间房,床是伍宁专享的。理由如上。
她躺在褥子上面,畅享这久违的柔软。本来想将芈胜捉住痛扁一顿的,但她发现自己好像没有那个力气。
伍员坐在榻边,给她剥了一盘栗子。伍宁看到,不觉有些懵怔。
她毫无征兆地开口:“哥,那时的板栗,真是你为我买来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毕竟她还不确定那究竟只是一个单纯的梦境,还是一段“记忆”。
伍员淡淡看她一眼:“不然还能是它自己从盘子里长出来的?”
他显然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好吧,虽然他的语气有些欠揍,但伍宁一点儿也没觉得生气。
芈胜见兄妹俩氛围正好,也凑了上来:“伍哥哥,你今天也太了不得了!别说什么一弦九箭了,就算是一弦七箭,我也闻所未闻。怎么做到的?等我拉得开弓了,能教给我吗?”
伍员似乎还有些恼他,并不打算搭理,继续剥着栗子。伍宁好奇地从榻上爬了起来:“我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他这才放下栗子,从一旁的矮桌上取了弓和两支箭,为两个小孩演示起来。
“以我的射艺,一弦五箭已是极限。方才七箭,我实则分两弦而发。”
他将一支箭靠在弓弣左侧,用左手扣住,并不靠弦。另一支箭靠在弓弣右侧,右手拇指勾弦,二指叠于拇指上,是此前芈胜所说的标准姿势。
芈胜一看便明白过来:“原来是这样!”
伍宁仍然不解:“是怎样?”
芈胜嫌弃地看她一眼:“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明白吗?”
伍宁白他,又盯着二哥的手指看了半天,推测道:“嗯……是以复合弓的方式先射靠右四箭,紧接着让余下三箭靠弦,用单弓的姿势一齐射出?”
“嗯,还不算笨。”芈胜说。
伍宁懒得和他拌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伍员手中弓箭,喃喃道:“一弦三箭已是绝技,二弦七箭,还能精准控制每支箭的走向……哥,你说一弦九箭是欺世盗名,我倒觉得,大羿或许都不及你。”
“我今后最多不过当个弑君的小贼,怎比得上射日的勇士?难道你要将那楚王比拟为太阳?”
伍宁不喜这个话题,不再做声,捻了一颗剥好的栗子塞进嘴里,随后一言不发地仰躺了下去。
*
第二日,三人依然打算靠街头卖艺挣点生活费。昨日在城东,今日便往城西。
梅里城很小,看起来也就比一个小学校园大点。
三人走在热闹的商业街上。伍宁东张西望,一脸新奇地打量街边摊贩所卖物什。多是日常生产生活所需的道具,比如耒耜农具、锅碗瓢盆、短褐食料,和她想象中的场景大差不差。
西边比东边繁忙,街上没有空闲的场地可用于表演。三人逛了一圈,打算转移战场。
就在沿着城市的主干道路,经过一座拱桥时,见到前方道路似有车轿行来,像是什么大人物出行。
从桥对面走来的行商提醒他们:“是王上的车驾,你们快快换条路走。”
伍宁咽了口唾沫。说吴王喜好上街巡访,倒真不假,才来吴都一天,就让他们给碰上了。
只不过他们目前仍是灰头土脸的模样,以这副尊容出现在吴王面前,恐怕搏不到一个好印象。
她抓着二哥的手腕晃了晃,以示征求意见,却发现伍员的注意力并不在即将到来的吴王车驾。
“哥?”
伍员不动声色地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伍宁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正盯着拱桥另一头的一个小摊贩。卖饴糖的小贩。
总不会是他想着吃糖了。伍宁多看了几眼,想看个究竟出来。
芈胜领先一步,装模作样地压低了声音,越过中间的伍员,对伍宁道:“糖车后面站着的那个男人,看上去图谋不轨。手藏在袖子下面,恐怕是凶器。”
伍宁歪了一下脑袋,不解地看他:“怎么看出来的?我觉得没什么啊?”那人长得是猥琐了些,但要以此判断他准备行凶,是否太过武断?
芈胜想了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1章 第 11 章 “若公子愿为吴臣,寡人……
“你不是说就算苟且偷生也要好好活着的吗?跳出去逞什么英雄?”
伍宁觉得自己的后领被人提了起来。那具新鲜的尸体很快就消失在了她的视野之中,取而代之的是她哥的那身破旧衣服。
“哥……”她有些后怕地抓住了他的前襟。这不是她第一次见到伍员杀人,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他杀人。
本来不必如此的——如果她没有脑子一热地扑上去的话。是她让兄长杀人了。
方才千钧一发之际,伍员以弓箭射杀刺客,使之当场毙命。正如伍宁所知的那样,今天并不是吴王姬僚的死期。
拱桥上,随侍的仆人们很快就将刺客的尸首处理完毕。除了尚未使出的那柄暗器之外,那些人再没有发现可疑的线索。红衣鬼面的侍从低声将这一消息汇报给了车驾中的吴王,接着又看向伍员,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宣布:“护驾有功,王上有赏。”
伍宁靠在她二哥胸前,听这没有温度的声线从背后传来,无端感到一阵失落。
回到落脚的驿馆后不久,便有自称是王宫使者的人送来了三套大小不一的深衣以及配套的腰带,命三人梳洗更衣,进宫觐见。
明明获救于人,却还能摆这么大架子的,也就只有一国之君了。使者将事项交代完毕后,便将衣物留于房中,自己先去驿馆门外等候。
等使者的身影消失,伍宁迫不及待地问道:“哥,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听伍员的意思,他似乎并不想在此时入仕吴宫,成为王僚的幕僚。而伍宁也知道,非但如此,他日后还会亲自派出刺客,将王僚送上黄泉。可眼下他们已经在王僚面前出了头,入了这位吴王的眼。接下去是要推辞,还是顺水推舟?
芈胜似乎也对伍员的打算感到不解:“伍哥哥,你先前说索性让王僚死在那刺客手中,究竟是什么意思?你不是还打算借吴伐楚的吗?吴国国君一死,万一引起内乱,必不会有余力再对外派兵。”
伍宁也想起了他那时的话:“你说吴国王位的情况复杂……莫非,这个刺客正是为此而来?”
伍员颔首:“我猜今天的刺客,便是吴公子姬光所派。恐怕吴王自己也心中有数”
“吴公子?那岂不是就是吴王的儿子?他难道想弑父?”
芈胜举起一根手指头左右摆了摆:“公子光是先代吴王诸樊之子,吴王僚从辈分上来说,应当是公子光的堂兄弟。公子光原本是正儿八经的嗣子,如今被人夺了王位,心里不服气,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
芈胜本是楚王长孙,若没有发生这一系列的破事,日后没准也是执掌楚国大权之人,如今却只能流落异乡,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要说境遇,他肯定比公子光更惨一点。
伍宁颇感同情地点了点头。
“既然公子光是正当的嗣子,为何现在坐在吴国王位上的却是他的堂兄弟呢?”
“吴王寿梦有四子,其中小儿子季札最贤,寿梦有意让季札继位,却碍于嫡长之制,最后将王位传给了诸樊。而诸樊想完成父亲的心愿,便想了个烂法子,先将王位传于二弟馀祭,再由馀祭传位给三弟馀眛,最后由馀眛将吴国王位传到季札手上——如此倒是合礼合规。问题是季札不愿接受王位……”芈胜解释道。
伍宁想了想说:“因为兄弟让王的事,原本不在嗣位的僚有了继承权?但是公子光觉得,既然季札不愿意当这个吴王,吴王的位子便理应回到他这个吴国嫡长孙的手上?所以他才会派人刺杀王僚,只有王僚一死,他才有机会夺回王位……”
“正是如此!”芈胜说。
伍宁咬了一下嘴唇,挪腾到伍员面前:“二哥今日原打算冷眼旁观,是因为你想支持公子光成为吴王吗?”
吴王僚不知在位多少年,但在宫中肯定已经有了稳固的党羽,成为公子光的心腹定要比成为王僚的重臣更容易。若想尽快在吴国树立话语权,扶植公子光上位看起来确实是一个更加明智的路线。
然而伍员伸手帮幺妹理了一下衣摆,说:“王僚和公子光,死一即可。”
只要王位稳定,不管谁当吴王都无所谓的意思吗?
芈胜却插嘴道:“要我来选,我必让公子光死。毕竟现在的吴王势力深厚,嗣位众多,杀一个王僚不够,还得把他的兄弟儿子也都杀了才行。相比之下,对付公子光,只要杀一个就够了。”
伍宁皱眉。芈胜这小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伍员身边耳濡目染,什么时候开始也整天爱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
伍员帮她整理好穿着,拍了拍她的肩:“走吧,去吴宫。你很想见见被离吧?”
伍宁惊讶地看着他。
“若非在意他,像你这样惜命的丫头,怎么会像方才那样冲上去送死?”
吴宫的使者已经在外等候多时,见三人终于出门,立刻将他们引至车中。
车轴轮转,不多时便到了王宫,而等在宫门外的接引之人,正是此前随吴王车驾而行的红衣从者。
“伍子胥,伍家小妹,又见面了。”他仍戴着那张面具,表情藏在面具之下,让人无从揣测。
“被离……”伍宁有些不确信地唤道。方才在拱桥之上,他的声音太过生疏,眼下却是她印象中的那种语气。淡漠疏离和温柔戏谑,到底哪个才是他?
“阿宁救你一命,你表现得太过冷淡,教她伤心了。”伍员在她身后说。
伍宁有些气恼,鼓了鼓嘴,佯装没有听见。
“你怎么来了吴国,而且还成了吴王的随侍?”
“我本就是吴国相师,为吴王占卜算相。先前在楚国偶遇时,我正向吴王告假游历。”
“啊……那你之所以赠我们弓箭,也是算到了我们会遭车马追截?”
能预知福祸,古时候的相师真有这么神奇?
“……差不多吧。”被离给了一个暧昧不明的答案。
“那你算到今日的刺客了吗?”伍宁问。
被离这次没有回答。
王僚在宫中摆设了简单的宴席,宾客为伍员一行,被离亦与宴,坐于吴王右下的席位,伍宁与他坐在同一侧,伍员和芈胜则坐在对过。
简单寒暄一番,酒肉上台,伍宁努力地装出一个士族小姐的模样,轻手轻脚地拾掇着盘上的餐食。吴王赐酒,伍员未曾推辞,尽数饮下。
“此间之事,若非伍公子出手,寡人恐有危难,吴国怕是也将陷入纷乱。寡人身为一国之君,当重谢公子义举。”
“王上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2章 第 12 章 “……他恐怕便是公子光……
“兄长,伍氏子乃将相之材,如今我二人在宫中势单力薄,若能将之收入囊中,吴王之位,唾手可得。”
听闻吴宫宴客,姬光与胞弟夫概聚首于府邸之中,展开了一场密谈。
姬光的表情显得有些不快:“若非伍氏子插手,午间所派刺客早已得手,经他这一搅和,只会让僚对我戒心更重。”
夫概为他斟了一杯白水,安抚道:“王上身边的相师是个人物,即便今日伍员不曾出手,有他护在王驾之前,刺客便难以得手。要说提防,王上早就对兄长提防紧了。”
“今日之事,是我心急。若非有万全把握,刺杀王驾确为下策。”姬光将水喝下,有些不甘地抚了一下前胸,“只是,僚继位已有七年,焰烈势盛,在吴国地位已然稳固,先前父王麾下之臣,如今都已倒戈王僚,我怎不心急?”
“正因如此,拉拢伍氏子才更为紧要。”夫概进言道,“若他为王僚所用,恐怕兄长便再与王位无缘。相师被离必也看出伍员非常人,他定会向王上着力举荐。若兄长想要抢人,需得尽早。”
姬光怅然道:“我不过一国公子,如何与国君抢人?”
兄弟二人一时无言,默然对坐。
半晌,姬光脑中灵光一闪,说:“我听闻伍员出奔吴国时,还带着他的同胞妹妹。不如我将她娶来?”
夫概看向姬光,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伍氏女尚年幼,要说嫁娶,估摸兄长得等上数年。”
“……那岂不是没有办法了?”姬光又颓了下去,“呵,王位、良才,怎都到了他姬僚手中,叫我抢也抢不过来?我这前半生,是做了什么坏事不成?”
夫概用拇指抚过茶杯口沿,突然道:“伍氏子有心魔,兄长可驱使之。”
*
伍员正在和王僚谈论国是。
芈胜自诩楚国王孙,人模人样地坐在上座,一副礼仪规整的腔调。伍宁有些无聊,她想起小时候被带去大人的饭局上,大人们吹嘘拍马谈天说地,她完全插不上嘴,也不想插,便总是一个人跑出包厢外面去玩,在七拐八拐的饭店走廊上进行一个人的大冒险……
又过了一会儿,她实在没事可干,伸手扯了扯被离的衣角。
鬼面具转了过来,在跳跃的宫灯烛影中愈发显得诡异吓人。
“你吃饭的时候都不摘面具的吗?”伍宁问。
鬼面看着她:“戴着面具如何吃饭?”
伍宁瞥了一眼他面前的矮桌,发现上面的餐点完好如初,一口都未被动过。
“既然这么不方便,为什么不将它拿下来?”她问。
“自然是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被离答道。
“为什么?是因为太丑了,还是太美了?”
被离在面具后面笑了一下:“你希望是哪种?”
“你既然问我希望,我自然希望面具下面是一张美人脸蛋。不过,我还从来没听说过因为太好看而把脸给藏起来的人,所以,我猜你长得很丑。”伍宁采用了拙劣的激将手段。
只觉得面具后的笑意似乎更浓了。
“就不能是中人之姿吗?一个人将面目隐藏起来,不一定是出于美丑的关系。”
伍宁想了想,说:“我知道有一种怪物,人若是看到她的眼睛,就会立刻变成石头。难道说你是由于诸如此类的原因才不以真面目示人?”
“还有那样的妖怪?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被离摸了摸脸上那张鬼面,“不过一个人戴面具,并不一定有什么复杂的理由,可能只是因为……比如说——他喜欢。”
伍宁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说的也是。那这桌子饭菜,你是打算等会儿打包回去,一个人偷偷吃?”
“伍姑娘聪明。”
“我单名一个宁字。你和我哥一样,叫我阿宁吧。”伍宁说。虽然这人古怪得很,但她莫名从他身上感到一阵亲切,“哎,对了,早上的伤怎么样了?”
她歪过头,看了一眼他上午被刺客伤到的左肩。应该是换了衣服,遮盖了伤处,眼下那片地方看不出任何异样。
“你在打架的时候,总喜欢用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手法吗?”她想起这人以自身为饵、钳制刺客的样子,“在楚国的时候,难道也是因为这样才受的伤?”
面具微微动了一下:“我身体结实,这点伤并不碍事。倒是阿宁,你怎么知道我在楚国时受了伤?”
“我在树下看到了你拉弓的样子,便感觉动作有些古怪。当时你右臂缠着布条,虽然没有血迹,但一看就是止血的绑法。还有,你衣襟没有对好,可以看见胸口也有绑带——那总不会是用来束胸的吧?”
“年纪不大,眼睛倒尖。不过我那时正被追杀,能够逃脱就已是侥幸,根本说不上什么自伤八百。”
“现在安全了?”
“还不敢肯定。”
“还有人敢追到吴国王宫来找你麻烦?究竟是谁?”
“……一头怪物。”被离向伍宁的方向略微凑近了一点,将右手食指竖在鬼面具的嘴唇前面,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怪物……伍宁想,这个时代的怪物。不外乎某种目前还未被人所熟知的野生动物吧。
一顿饭吃了大半天,东西没吃上多少,腿早就坐麻了。起身的时候没有料到,猛地一个趔趄,万幸被离从身后扶了她一把,她才好歹没一头栽进桌上那还剩一个汤底的碗里。
她听见面具底下传来嘶的一声。转头看去,被离用左手拉着她,大概是牵到了肩上的伤。还说什么不碍事,该疼的时候果然还是会疼。
她有些抱歉地向鬼面相师道了声谢,接着就被她兄长拉走了。
离开宴厅的时候,有人正好要面见吴王。来人衣着华丽、相貌堂堂,伍宁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正好低头看着她。伍宁不由自主地抓紧了二哥的手,加快脚步向前走去。
“刚才那人是谁?”等走出好远,伍宁才小声问道。
“看衣着饰品的规格,应是吴公子之一。再看年龄……他恐怕便是公子光了。有什么在意之处?”伍员说。
伍宁摇了摇头:“嗯……倒也没有,就是觉得他看起来不像是个好人。”
伍员突然笑了一下:“看来你也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3章 第 13 章 “故我辞官不受。”(小……
吴王僚如此干脆利落地答应兴师伐楚,让伍家次子大仇得报、夙愿以偿,按理来说这是好事。
但毕竟是两国之间的战争,伤财且不说,劳民也是不可避免的。到时候,定会有无数人在战场上白白丧命,又有无数人因此无家可归。如此一想,又算不得什么好事了。
一场宴席、两个人,就决定了不计其数的生死流离。那些狩猎耕作于山野的农民,那些织布冶金的手工艺者,此时是否能料想到,他们将要穿上戎装,手握兵器,奔赴战场,然后死去?
作为百姓,他们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的。人生而平等且自由,是自己命运的主宰,这些漂亮话,在这个时代,还不过是一句妄言。
而那些没有自由和不知平等的性命,在她兄长的眼中,只不过是复仇的棋子。
丧尽天良啊……她曾经以为伍员是一个丧尽天良不择手段的人,但后来发现是自己误会了。等到他当真做出了一个残酷的决定,心里仍没有产生这种感觉。
是因为战争这种宏大的场面离她太过遥远,让她可以安然地置身事外?还是因为这就是一个诸侯纷争的时代,而战争原本就是谱写成这个时代的主旋律?又或者因为她也受到某人的耳濡目染,变得铁石心肠了呢?
吴宫宴客的第二日,又有使者来驿馆请人。今日受邀的只有伍员一人,芈胜没能凑上热闹,还因此闷闷不乐了一会儿。
伍宁起初以为她哥进宫是为了办入职手续之类的,又幻想着既然成为吴国士官,或许王僚还能送他们一套房产。倒也不需要是什么大院豪宅,能让他们三人都能睡在榻上就够了。至于位置,最好靠近城西的街市,平时无聊还可出门逛逛。
到了接近午餐的点,伍员面无表情地回到驿馆。伍宁毫不在乎他一张冷冰冰的脸,迎了上去:“哥,吴王送了我们何处的宅邸?”
芈胜问:“吴王何时说要赠我们宅邸?”
伍员在坐榻上落座,淡淡道:“吴王已罢伐楚之议。”
“啊?”伍宁和芈胜不约而同地表达了困惑。
“故我辞官不受。”伍员说,“收拾一下,午后随我去阳山。”
“去阳山做什么?”伍宁问。
“吴王赐阳山百亩田与一处闲置农宅与我,看来想让我安心做个山野耕夫。”伍员说。
伍宁忍不住欢呼:“那可太好了!”她只不过随便想想,吴王倒真的赏了他们一处不动产。虽不在城中市内,但也是一个安身之所。今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自给自足,在这个世道,何尝不是种好日子?
伍宁在城市出生长大,没有干农活的经验,但她觉得就算种地再辛苦,也比之前随时都能把小命丢了的逃亡生活要安逸。
她自顾自地欢呼雀跃,但一接触到二哥身上的低气压,不得不暂且偃旗息鼓,将那兴高采烈的精神收敛起来:“哥……那你有什么新的打算吗?”
她还以为伍员会因为吴王的违约消沉愤恨一阵子,但他的表情看上去还算稳定,不像计划落空的模样。
“若没有什么要收拾的,吃些东西填下肚子,便上路吧。”
言下之意,好像确实打算到阳山乖乖种地去了。
伍宁觉得这样自然最好,但同时也觉得,事情肯定没有这么简单。他当时那样咬牙切齿地发了狠誓,她才不信他会轻易放弃。
阳山距梅里不到百里地,吃过午饭,伍员带着两个小孩去街市上买了些生活必需品,然后返回驿馆,乘车上路。到王僚所赐的那间阳山农宅时,日已西沉。
趁着伍员去停车,伍宁已经冲进大门,作为先遣部队,将屋内考察一番。房屋是架在高出地面木桩上的干栏式建筑,木结构,盖以茅草,是这一带常见的建筑样式。里面是两室一厅一厨房,灰尘有点大,家徒四壁,唯一的自带家具就是两室中那两张木头搭的床架子——距离伍宁理想中的私宅只差了一张床。
三人借着太阳的余晖,将床铺打扫了出来,姑且先睡了一觉。
芈胜独享了较小的那一间房,伍宁则被迫委曲求全,和她哥挤一张床。
分配床位的时候,伍宁抗争了一番,表示自己作为唯一的女孩子,理应拥有单独的房间,而且一路走来她也习惯了在床位不够时获得优先权。
但芈胜表示那只是因为大家顾虑她是个病人,如今病愈,理应将独房让出来,由他这个身份最高的楚王孙享用,是循尊卑之礼。
臭小孩近日总摆出王孙贵族的架势,伍宁已经不爽很久了,现在他居然为了一张床拿身份来压她,她才不认这个王孙公子。但她不认没用。她那死板的二哥认。
……明明已经趴在人家身上睡了好几个囫囵觉了,如今正儿八经睡到一张床上,伍宁倒别扭起来。
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突然醒来,一手摸到片凉凉的东西,还当身边躺了具尸体,瞬间将手缩回身下,人也被吓得睡意全无。回过神来,才想起边上躺着的是她哥。不知是因为她现在年纪小,体温偏高,还是她二哥的体温确实低,她觉得两人的手温似乎差了好几度。
过了一会儿,她又撞着胆子,伸手去触了一下伍员的手背。果然很凉。简直像只冷血动物。
“睡不着吗?”
沉黑而寂静的空间里,幽然地响起一个声音。伍宁立刻闭上眼睛,一动不动,开始装死。
来到阳山农居的第二日,三人齐心协力,给房屋里里外外来了个大扫除,摆上提前置办好的那些家具,这空空荡荡的闲屋立刻变得像模像样起来。
到了下午,伍员又带两个小孩去看了田契所标的百亩田,规划了锄草耕地以及今后的轮作事宜,甚至连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4章 第 14 章 “太好了!带我一起去吧……
眼下是农历十月,太阳落山早,伍员回来的时候,天边已经是橙紫的颜色。
他在进门前显然已经看到了停在门口的马车,进门后,不动声色地将猎到的那两匹兔子交给伍宁,面无表情地审视着客厅里的陌生人。
“伍公子。”夫概立刻站了起来,神情谦逊地行了一礼。
“夫概,公子光的弟弟。”伍宁替他介绍。不过她觉得伍员已经猜到他是谁了。
“吴王与我约定出兵伐楚,转眼便出尔反尔,就是你兄长干的好事吧?”伍员的语气有些出人意料的刻薄,“我伐楚不过是为一己之私,他是这么对吴王说的?”
夫概脸上既没有坏了他人计划的惭愧,也没有被人当面戳破的懊恼,他和气地笑了笑,说的话却绵里藏针:“我兄长劝王上,伍氏子有怨望之心,不可用——这应该算不得信口胡诌。”
……虽然伍宁对姬光夫概这对兄弟没什么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哥为报一家之仇而发动战争的计划更不可取。别看他平时活得人模人样,但一提到复仇的事,就会微妙地让人感到一丝非人的恐怖。
“你来找我,定不是想来骂我小心眼吧?”伍员说。
夫概也不再与他客套:“以兴兵伐楚为诺,兄长姬光有意招纳伍公子为幕僚,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伍宁原以为二哥还会和夫概周旋几句,没想到下一秒,就听伍员答道:“可。”
她觉得讨伐楚国就像是埋在她二哥脑中的一个声控开关,只要将这个开关触发,不管前面是什么妖魔鬼怪什么刀山火海,他都会奋不顾身地往前去,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想起了鲁迅的《故事新编》里有过这么一个篇章,讲少年眉间尺为报父仇而不得,反被国王追杀,剑客宴之敖愿代眉间尺报仇,并向其索要两样东西——他的剑,和他的头颅。眉间尺二话不说,便将自己的脑袋割下,交予剑客。
她觉得,如果有人对伍员说可以用他的脑袋换楚王的脑袋,那他一定会像眉间尺一样,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他为了复仇,可以付出一切代价,哪怕那个代价极其荒谬。
夫概得到伍员的允诺,脸上浮现出一丝令人捉摸不定的笑意:“想必公子知道,在兴兵伐楚之前,还有几件不得不做的事情。”
……杀王僚,让公子光上位,如此,姬光才有权力调令军队。
伍员不和他绕圈子,直接问道:“吴王僚可有喜好之物?”
也许是话题的进展速度让夫概一时没有跟上,他略一发怔,随即勾起嘴角:“大王最喜吃鱼。”
伍宁猛地抬头。
历史的关节突然串连了起来。若非亲身经历,她都不敢相信天下还能有这么巧的事。
王僚好吃鱼,专诸善烹鱼。伍子胥将以其一人之命取另一人性命。
……渔父专诸,所炙之鱼乃天下一绝。以献鱼之机,藏刀鱼腹,于王僚近前,取而杀之。伏尸二人,流血五步……
伍员显然和她想到了同一个人,但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巧合和侥幸,他那张脸仍和刚才一样,没有任何表情。他对夫概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而夫概并未细问,他返回车上取来一袋粟和几匹布,交给伍员:“这是兄长赠与幕僚的食禄,请公子莫要推辞。”
伍员没有推辞。农家过冬并不容易,这些食粮布帛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
伍宁觉得,如果非要在王僚和姬光之中选一个人作为君主的话,她果断选择王僚。
虽然这对堂兄弟看上去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但王僚豪放,有什么坏主意不会藏着掖着,而姬光阴鸷,喜欢在人后搞小动作。相比而言,还是前者让人觉得稍微放心一点。
可是她二哥偏偏选择了姬光。又或者说,他们互相选择了彼此。
其实她早就应该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的……因为历史就是这么写的——尽管她不知全貌,但是可以从课本的知识里推敲出不连续的片段。
她只不过是在经历历史罢了。
她从没有想过、也没有尝试过去干预历史,她没有想过让历史书上再多出一个笔画简单的名字,也从不觉得她“来自未来”的秘密能让她获得任何优越感。
如果可以,她只想当个安静生活的小民,当她从这段奇妙的体验中抽身时,历史没有发生任何迁移。
但如果……但如果她选择去干预呢?世界线会发生什么变化吗?
送走夫概的第二天,又有自都城来的人拜访了这间乡下的农居。
那时候,屋主人和由他代为监护的两个小屁孩正在议论要如何将夫概送来的布匹化作具有实际功能的衣物。
身为唯一的女孩,伍宁被两名同居的男性寄予了极大的希望。而这显然是一份超越她认知的工作,她在女红方面的极限不过是缝一下从衣服上掉下来的纽扣。
当听到有人敲门的时候,她一下子就把全部的布匹一股脑儿扔到了床底下藏了起来,在和两名室友确认过没有破绽之后,才屁颠屁颠地跑去开门。
门外是一张表情狰狞的面具。
“被离!”伍宁眼睛一亮。但转念想到他是王僚的人,心情又复杂起来,“你怎么来了?”
“王上让我检视秋收的进程,今日轮到阳山一带。”鬼面具在屋内扫了一圈,“收拾得不错。生活上可有不便的地方?”
伍宁摇了摇头:“挺好的,要进来坐坐吗?”
被离似是有些困惑的样子:“伍子胥还未同你说过吗?若日日回城,去那些偏远之处太耗力气,巡检期间,我向来外宿。这里,在你三人入住之前,便是我在城外的落脚处之一。”
“你今日要在这里过夜?!”
“嗯。”
伍宁回头看了她哥一眼,伍员确实是一副早就知晓的模样。他什么时候得的消息,竟然也不和她知会一声。
……但是,夫概前一天才刚来过,隔天王僚便遣了被离过来。这是恰巧,还是因为王僚也在警惕姬光?
她对被离向来颇有好感,但此时因为立场问题,突然感到有些为难。
公子光要夺王位,在除去王僚的同时,势必也要将他的党羽一并清扫。被离是王僚近臣,等王僚死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5章 第 15 章 “我可太想念你做的鱼了……
被离对伍宁所说的地方似乎已经有了头绪,他向西看了看:“从阳山到江边约有三百里,以马匹的速度没法一日抵达,若真要去,加上回程,恐怕要花上些日子。伍子胥那边,不要紧吗?”
伍宁几乎是想也没想,就摇了摇头:“不要紧的不要紧的!”
说完又觉得自己一走了之太不负责,补充了一句:“我去同芈胜知会一声。”
她几乎是毫无准备地就跟着被离上路了。她有一种为了拯救世界而开启旅途的中二病一般的错觉。而这种错觉让她感到激动不已。上马的时候,她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怦怦直跳。
被离将她放在身前,用手臂护着,防止她掉下去。
一开始伍宁还故作矜持地和被离保持了一点距离,但等马匹真的撒开腿跑起来的时候,整个人在马背上被颠得差点魂飞魄散。
这一时期的马匹大多只是用来拉车的,单骑之用并不广泛。一是因为人们宽袍大袖的服装不适合骑马,二则因为缺少马鞍马镫等马具,骑乘起来格外不舒服,她不得不紧紧靠着身后的人。和她的兄长不同,这个人体温偏高,在深秋微凉的清晨,让人感到温暖。
过了半日,等太阳升到了头顶正上方的时候,二人抵达一个临河的村落,被离放慢了马速,沿着田埂间的路小心前进。他让伍宁牵着缰绳,自己则松开了手,在怀中摸索片刻。
伍宁有些好奇地转过头,看到他正提着一杆纤细的毛笔,在一卷竹简上记录着什么。她想起被离出来是有正经工作,是来替吴王视察秋收的。
“吴国很大吧?像这样巡视秋收,是不是一次就要花上很久?”她没话找话地问道。
“南北边境的村落城镇由驻守在那里的关吏负责视察上报,我所负责的不过是国境中部,从都城周边到大江的一带。”被离答。
“哦……”伍宁对吴国的疆域形状没什么概念,只能姑且应和一声。
“怕耽误我工作?”被离一下子就猜中了她的心思。
原本两人心照不宣,倒还相安无事,听被离这么一说破,伍宁顿时觉得不好意思起来:“你要是回去晚了,会被吴王批评吗?”
被离笑了起来:“若是晚了,倒确实免不了被说上几句。”
“啊?”伍宁这下更不好意思了。
“但你放心,眼下不过是调整了一下路线,先将你送去江边而已,倒并不耽搁。”被离解释道,“以往是从都城出发,沿路巡视,抵达江边后歇上一日,然后快马回城。这次不过调换一下顺序罢了。”
“噢——”伍宁放下心来。
马儿悠悠地带着二人来到一处农居前,被离将伍宁抱下马,说:“吃饭了。”
农居的主人和被离似乎是老相识,熟稔地从被离手中接过缰绳,将马牵去马棚。他对被离的情况毫不关心,对伍宁的存在也并未感到好奇,安顿完马匹,简单寒暄之后,留下一句自便,就管自己干活去了。
伍宁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被离则解释说这里和他们在阳山的住处一样,都是秋收巡视时的固定据点。他将伍宁留在客厅,自己一头钻进厨房,不多时便端了饭菜上来。
……原来饭菜还得自助,好一个春秋版的民宿。
饭是农居主人提前备着的,量不多,而且有些凉了。菜是现焯的,没有荤油也没有撒料,寡淡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但对于经历过连日无饭无食那段日子的伍宁来说,饭不在于好吃,有得吃就已经是福气。她干饭干得用力,一粒米没留,连粘在碗底的一条菜筋都没放过。
等他们吃过饭,马儿也已吃饱喝足,再上路时,伍宁感觉速度快了不少,而颠簸得也更加厉害。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两人又到了另一处村落。先是按例巡视,然后去“据点”落脚。
被离在这里的据点是间无人的茅屋。此地已近大江,虽是秋天,空气还是带有一丝潮湿的气息,在茅草铺成的屋顶上酿出了一股味道。
草棚没有隔间,被离让伍宁睡在屋内,自己去屋外生了火堆。
伍宁表示可以一人睡草棚一角,毕竟中间隔了那么远。
“让你二哥知道,他非杀了我不可。”被离在面具下笑着回绝道。
次日仍是大早出发,才上路没多久,伍宁便看到了熟悉的景色。宽阔的江面在河道中缓缓地徜徉着,朝阳在上面洒下点点粼光,江中有渚,在稀薄的晨雾中仿佛仙山蓬莱。
“就是那里!”伍宁有些激动地指了指岸边的一间渔屋。被离便驱马向那个方向行去。
随着阳光将江雾蒸散,这处偏僻的渔村也逐渐呈现出忙碌的样子。
“这处渔村可在你的视察任务中?”伍宁问道。
被离点点头。
“那……那你便去忙你的!我找那家主人有些事。之后,在村口汇合可好?”伍宁说。虽然感谢被离将她带来这里,如此刻意地将他支开,属实有些失礼,但他到底是王僚身边的人,她要与专诸说的那些事,总不能让他知道。
被离的脸藏在面具下,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让人无端有些紧张。
过了一小会儿,他微微颔首,对伍宁说了声好。
两人在被指定为集合地点的村口分开。伍宁径直去了专诸家。
还未进门,她便从窗洞中看见屋内多了一个她不认识的人,并不是她曾推测其存在的渔家儿子,而是一个头发斑白的老妇人。她在门前犹豫了起来。
“姐姐,你在我家门前做什么?”一个童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伍宁心中一乱,手上没控制好力道,撞到门上,竟直接把门给敲开了。而上半身因为突如其来的失衡向前倒去,幸而在亲吻大地之前被人拉住。
“伍家妹子?”
抬头,一张被江风吹成了黝黑颜色的脸出现在她的头顶。
伍宁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脑中闪过千头万绪,可不知为什么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6章 第 16 章 “我是绝对不会停手的。……
江边渔屋的门口,正站着一条素色的影子。
伍宁回过头,与她那鬼魂一般的兄长对上视线,差点被吓得差点跳起来。
“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总不可能是回到家里看到她不在,连夜赶来找她的吧?
“这话该由我来问你。”伍员的半张脸都陷在门框的阴影中,表情模糊,但伍宁明显感觉到他很不高兴。
她缩了一下肩膀:“我想吃鱼,就让被离带我来了。”
伍员一副信你有鬼的样子。
等一下,如果二哥是回家发现她不在才找来的,怎么可能跟她前后脚抵达?被离的马匹是吴王赏赐的良驹,速度比拉车的挽马快不少,二哥就算骑马找来,也不可能与她相隔如此之近。
他原本就是准备来找专诸的!
伍宁想伸手抽自己一个大耳刮子。这么明显的事情,那日二哥说可能一日不归的时候,她就该想到了。
“你料到我准备向专诸讨命,所以想劝他三思?你倒是真的怜惜性命。”伍员语气不善,“看来生在这个世道,可真是委屈你了。”
听他那事不关己的口吻,伍宁突然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家破人亡,所以看不得别人家庭美满吗?有本事,你就自己去刺杀王僚,不要拖别人下水!”
空气突然间像是冻住了一样。伍宁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口无遮拦,说了不该说的话。
她哥就算不是仁人,她也不该为逞口舌之快,就将他心里最痛的伤疤给撕开——这样做,和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家伙有什么区别?
“伍公子……伍公子要拿我性命去做的事,莫非是刺杀吴王?”沉默中,专诸开口了。
伍员将视线移向他:“你莫不是被这丫头说动,打算反悔了?”
先前有吴王拒绝出兵,现在又有专诸毁约,屡屡被人放鸽子,他心情显然不好。
面容黝黑的渔父望着窗外,透过窗,可以看见蹲在江边的小小的背影。伍宁想,他果然是舍不得孩子的。
“我可承诺你儿子的将来,也可替你照顾母亲。相对的,你要将性命交付与我,为我刺杀王僚。”伍员似乎也看出了专诸的动摇,一字一句将新修的合同重申了一遍。
专诸没有立即回答。渔屋之中只有江风和江浪的声音在不停荡漾。
“诸,怎么能让客人一直站在门口?先让人进屋坐下吧。”一直没有说话的专母突然开口,“对了,家中清水刚用完,你去打一些来,给客人烧上。”
专诸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将立在门口的伍员引到桌边,自己拎着水桶出门去了。
屋里只剩下专母和伍家兄妹。
伍宁其实想问问这位老母亲是怎么想的,老人家似乎已经从专诸那里听说了这事,可为什么完全没有劝阻的意思?她难道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亲生儿子去为别人送死吗?
“哎……”
就在伍宁打算开口的时候,专母先发出了一声叹息。
“老人家,怎么了?”
“方才突然想起,家中的杯子之前被打坏,碗又被毅儿拿去清洗……太久没有来过客人,我都忘了这回事。”专母看向伍员,“这位公子,你虽是客人,但我这老人家还是想劳你跑一趟,替我去附近人家借两口杯来可好?”
好莫名的请求。
伍宁想,这水也不是非喝不可。但哪有让客人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界上借东西的?但她心虚,便没有多问。
“阿宁,你与我同去,我有话要和你说。”伍员没有拒绝老人的请求,但要伍宁同行。说话间伸出手来,抓住她的胳膊,好像怕她不答应似的。
到了外边,伍宁老老实实跟在伍员身后,却未听他说一个字。
“哥,你要同我说的,是什么?”她忍不住问。
她料想不外乎对她擅自离家之举的批评斥责,又或者是对她那幼稚善心的冷嘲热讽,又又或者是……她刚才那番话,真的伤到了他?
思来想去,都不是什么好话。
“大仇未报,身不能死。所以,我不能亲自刺杀姬僚。”伍员说,“你若觉得我做得不对,也没关系。”
“……只做对的事,如何向一国之君复仇。”
混着鱼腥味和草木香的江风向着他们吹了起来,将少年的白发吹得散乱不堪。
“我……我知道了。”伍宁有些恍惚地说道,“但、但是我也有阻止你的自由吧!”
“嗯。”伍员没有驳斥,“只不过在这个世道,若一直抱着太过天真的想法,总是难以得偿所愿的。”
“我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孩子,天真一点又怎么了?我才不要像你那样世故老成。”伍宁损道,“……难怪你的头发都变白了。”
伍员没理会她的挑衅,只是默默摇了摇头。
兄妹二人在两轩之外的一户人家借到了两只木碗,正好看见专诸提着一桶清水回来。
专诸看到两人,显然是愣了一下,虽然突然松开了手中拎着的水桶,拔腿向家跑去。
伍宁不解地看着在地上滚动起来的水桶,以及洒了一地的清水:“哥,专诸怎么了?”
伍员没有说话,弯腰从地上捡起水桶。拉着幺妹的手向渔屋走去。到门口的时候,他向前一步,挡在伍宁身前。这没能阻止她听到屋中传出来的男人悲凉的哭声。
……
过了不知道多久,哭声变成了呜咽,最后逐渐消失在江风之中。
专诸从屋中走了出来,有些魂不守舍地对守在门外的伍员说:“我愿为公子刺杀吴王,还请公子切记要遵守与我的约定。”
“专诸……”伍宁从伍员身后探出头。
前后通风的渔屋中光线暗沉,在愈发明亮的日光的对比之下,更加显得有些阴惨。她看见那片灰蒙蒙的景象之中,有一条垂悬下来的黑色的影子,在江风的吹拂之下,微微地、微微地晃着。
“先前母亲在堂,不敢轻以生死相许。如今,诸无有顾虑。此身……可替公子而死。”专诸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吹干了。
伍宁这一次真正目睹了生死。
前有专诸投江明志,后有潥游羞愤自尽,但他们最终都回心转意。她因而相信,即使是生于乱世,人们对于活下来这件事依然心存信念和理想。
没有想到,第一次亲眼见到自我了断,竟是在这样的因果之中,竟是在这样的情景之下。
专母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专诸不再有所顾忌吗?
她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这些古人的脑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7章 第 17 章 “是我不好。”(小修)……
玉环缺口为玦。
伍宁看到玉玦上有过雕刻的痕迹,缺口处的直径略粗,造型是某种动物的头部。那动物似乎张着嘴,想要咬住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伍宁被转移了注意力,好奇道。
被离说:“衔珠龙。”
原来是条玉龙。伍宁仔细地将这枚玉玦里里外外打量了一番,“可它口中并没有衔着珠子啊。”
“我正在寻找。”
“是在哪里弄丢了吗?”
“嗯,差不多。”
真是一个暧昧不明的回答。
这人想拿这样的小物件来哄她开心,却并没有要将其来龙去脉解释清楚的意思。
伍宁将玉玦从被离的掌心拿起,用两根手指捏着。玉质温润,龙鳞的雕工细致得不像是这个时代的造物,虽然没有装金,却让人直觉非同一般。作为逗小女孩开心的道具,它似乎太贵重也太正经了。
“谢谢……”伍宁迟疑地收下了这件毫无使用价值的礼物。
鬼面相师从自己的衣摆上拆下几股线,动作熟练地缠好,又从伍宁手中取过玉玦,将红线从龙背上的一个洞孔穿过:“可要藏好了,别让其他人看见。”
“我贴身戴着,不会被人看到。”伍宁用红线套过脑袋,将玉玦佩在胸前,又将衣襟交叠好,让玉玦彻底被深衣的布料给遮盖住,“为什么不能让人看到?我哥也不行吗?”
“让你那位兄长知道你与男子私相授受,他定饶不了我。”
“又来。我们共乘一马,我哥是不是要追着你杀一百次?”伍宁讪讪道,“如今礼崩乐坏,他又怨大仇深,哪里有空管我?”
“这话要让伍子胥听到,可要伤心了。你是他唯一的家人。”被离说,“是他唯一能在乎的人了。”
“这话说的……好像若有其他选择,他就不会在乎我了。”伍宁皱眉。
“你们也当了七年兄妹,他待你如何,你难道还不清楚?”
伍宁斜了他一眼:“我只清楚你们这些男子,都擅长互相打掩护,心照不宣,默契得很!”
她与那复仇狂哪来七年兄妹情?两三个月都说多了。
……但细一想,那人待她这个“唯一的妹妹”的确还行,若不是他不嫌麻烦地带着她这个病秧子从城父出逃,她早就该去黄泉地府,见她那“素未谋面”的爹娘了。
他如果真的全然不在乎这个妹妹,那他早就该把她丢下。
伍宁认输似的垂下肩膀:“我们走吧,你不是还要干活吗?”
“我方才看到伍子胥也来了这渔村,你不同他一路走?”
“我不想和他一路。”话是这么说,她脑子一热才跑了出来,还不知道该以什么面目回去。
被离也没多说什么,将她抱上了马背,随后自己也骑了上来。
“我哥要真在乎我,现在肯定已经追上来了。”马儿开始疾驰之前,伍宁回头往江边渔村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并没有看到那从头白到脚的鬼影,“他就是不在乎嘛。”
“他不是不在乎,他是觉得我靠谱。”被离在面具后笑了起来。
伍宁无语。
被离说的好像没错,他看着虽是个不着调的神棍,却莫名能让人感到安心,就好像在异国街头看见五星红旗似的。
马匹上了大路,开始加速,马蹄在风中得得地响,将闲杂的声音全吞了个干净,伍宁脑中无端回荡起一个声音。
……只做对的事,如何向一国之君复仇……
及至到了下一个村庄,马匹改成步行的速度,风声平息下来,她见缝插针地问道:“你说……如果一个人的愿望会导致很多牺牲,那这个人还应该坚持去完成这个愿望吗?”
被离在她身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如果还有余力考虑牺牲的问题,就说明这个愿望还不够强烈。当愿望足够强烈的时候,发愿者的心里就只有一件事。除了达成愿望之外,无法考虑其它。”
“他面前的两条路并不是坚持和放弃,而是——成功,和失败。”
“相师,你又来啦!”一个粗犷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伍宁探出头去,看到一名肩上扛着一头麝鹿的猎户。
“今年各地的收成如何?大王会减赋吗?”
被离的声音从她头顶响起:“今年丰作,税率不变,农家可以自留更多粮食。”
“嘿,农田收成好,今年山里面的家伙们也个个膘肥体壮的,看来能过个好年了。”猎户露出了一个粗糙的笑容,嘴唇的形状在乱七八糟的胡子里被模糊成了一条黑线。
他得知了自己最想了解的情报,也不再与被离啰嗦,扛着着他那头肥美的猎物回家去了。
“我还以为农民的生活会更辛苦一点,一年到头都在替贵族们干活。但看他们的样子,倒并不让人觉得愁苦。”伍宁看着那条渐渐远去的油亮的鹿皮说道。
“二之日凿冰冲冲,三之日纳于凌阴。四之日其蚤,献羔祭韭。九月肃霜,十月涤场。朋酒斯飨,曰杀羔羊。跻彼公堂,称彼兕觥,万寿无疆。”※被离念了句诗。
伍宁仰起脑袋:“什么意思?”她也不是什么饱读诗书的文化人,能听懂的无非课文里学过的几句,这些句子完全脱离她的考纲。
“大概就是说,农民劳苦终年供养贵族,到过年的时候,还要替他们杀羊献酒,高呼万寿无疆。”被离耐心解释道。
“有点类似于‘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是不是?”伍宁不甘示弱地荡出一句诗来,“还有‘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
“你倒是会说话。连尹教你的?”被离问。
是她那个戴着细边眼镜文绉绉的中学语文老师教的,伍宁在心里想着,没有出声。她看到猎户背上的长弓,忽然来了兴致,话题一转:“你之前送我二哥一副弓箭,那你也一定会射艺吧?可以教我吗?我现在已经可以拉开单弓了!”
被离笑了起来,气息在面具下面显得闷闷的:“你二哥可是世间少有的箭术高手,在梅里还有着七星北斗的传说,怎么不向他学?”
伍宁摇了摇头:“他哪有空教我?而且,他那么大本事,怎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8章 第 18 章 “那么,你就连带我的份……
虽然伍员一副要当场把自家幺妹抓回去的架势,不过毕竟天已经彻底暗了,夜路不好走,也不安全,于是蒙被离好意,在据点借宿一晚。
次日一早,吃过稀粥早饭之后,三人一同上了路。
被离在抵达下一个村落时停了下来,而伍员则带着伍宁马不停蹄地向阳山回赶。
“哥……”在路上的时候,伍宁突然叫了他一声,“我想,父亲和大哥如果在天有灵,一定希望活下来的人能过得快乐。”
声音混在马蹄声中,有些模糊。她战战兢兢地等着兄长的回答。
她看到伍员松开了左手的缰绳,接着,脑袋的一侧感受到了这片手掌的力道。他将左手抵在她的头上,轻声说:“那么,你就连带我的份一起,平安快乐地活下去吧。”
他仿佛是在安慰她,仿佛是在交托她,但她却听出了话里的另一番意思。
——你活你的,不要拦我。
伍宁忽然觉得,他都这样说了,若再要阻止他,反倒显得自己残忍。
……
这一天的傍晚,两人终于回到了暌违数日的阳山农居。走进家门的时候,芈胜正在做饭,听到门口有动静,从厨房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你们回来得不算晚,现在还来得及加菜。”
伍宁有些吃惊:“你还会自己做饭了?”
芈胜翻了一个白眼,握着锅铲在半空挥了几下:“知道我不会做饭,还敢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整整三天!我要是不试着自己做,眼下你见到的可就不是活生生的我了!”
伍员在马棚将马栓好,比伍宁晚了一些进门。看到大人,芈胜才息了声,委屈巴巴地缩回厨房去了:“再等一会儿,我很快就能做好。”
芈胜所谓的“一会儿”对伍宁来说着实有点久。她忍不住去厨房视察了一眼,却被芈胜舞刀弄铲地赶了出来。无奈只好回到桌边坐着。
之后又过了些许时间,芈胜才再一次从厨房探出脑袋:“姐姐,帮忙端菜。”
伍宁满脸好奇地进了厨房,竟然真的在灶台上看到四盘像模像样的小菜。虽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不知缘起的有机物炭化的气味,但那几盘菜看起来倒是该绿的绿,该红的红,水光锃亮,不像是一个新手的技艺。
“厉害呀,小胜子。”伍宁忍不住赞了一句。
芈胜未觉得这个昵称有什么不妥,斜了两眼,示意伍宁赶紧干活。
两个小屁孩一人两个盘子,一次性将所有菜都端上了桌,伍员则分担了打饭的工作。三个人时隔三日,终于又围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伍宁夹了一筷子菜梗放进嘴里,然后立马喷了出来:“好咸!”这小子,是以为食盐不要钱吗?!
她刚想抱怨几句,却看见芈胜小脸一皱,看着就像一颗苦巴巴的核桃,眼泪则在眼眶里打转。沉默的空气让人很是难忍,在伍宁决定开口安抚之前,芈胜就先人一步地哭了起来。
“哎,你哭什么……”伍宁向来对哭闹的小孩感到头大,“我没怪你的意思!”
咸……咸就咸了。毕竟是新手上路,可以理解。
“……我还以为你们……你们不会回来了……”芈胜抽抽搭搭地说,“说什么各自有事……说不定是约好了,打算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
伍宁一开始听得有些莫名,但看着芈胜那副伤心模样,不知为何也跟着难受起来。就像她病重时总担心伍员把自己丢下一样,原来这小子也在害怕。
可这是为什么呢?是担心被抛弃之后,一个人没有办法好好活下去?还是对如今的生活已经有了眷恋,对眼下三人之间的关系已然习惯成自然,才会在重新获得安全感之后将积压的情绪释放出来?
她忽然有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是否她如此执着地尝试让伍员做一个安静善良的好人,也是因为她害怕有一天,自己真的会被他抛诸身后?是否她也已经习惯了他那种冷冰冰的爱护,并对之产生了依恋?如果是……那,这还真是一个不可解的谜题。
她放下筷子,抓住了芈胜的手,“别哭了,不会丢下你的。”
伍员没有理会两个湿哒哒黏糊糊的小孩,默默地品尝着那盘仿佛倒了半罐盐的叶菜。
不知道伍员和专诸的计划被安排在什么时候,至少暂时好像没有要动手的模样。伍员很快就若无其事地重新投入了过冬的准备。他用一匹兔子和一只野鸭和一只野雁向住在不远处一位上了年纪的妇人学习了裁缝,用夫概带来的布匹为自己和两个小孩做了冬衣。
狩猎的对象不再限于兔子和禽类这样的小型肉源,有一天他偷偷打了一头公鹿※回来,说要制成腊肉,作为冬季的储备粮,鹿皮做成了两件可以穿在外衣下的背心,伍宁和芈胜一人一件。
伍宁和芈胜仍然负责收集采摘和家中的琐事。控盐不当的那次是芈胜的一个无心之失,他于料理一事进步很快,研究新鲜的菜式和烹调方法逐渐成了他的一个爱好。而伍宁则用空余时间练习拉弓,现在她已经能把整张单弓彻底拉开了。
在正月到来的时候,农民早已不再下地干活。他们在最冷的季节来临之前填补房屋的破洞,并尽可能地增加一些能够保暖的道具,尽管如此伍宁还是听到了有关刚出生不久的婴儿在夜间被冻死的消息。
另外,也正如被离念过的诗句一样,不少农民在贵族们的要求下,大过年的还要赶到城里去宰羊放血,为那些大人们祝酒,高呼福禄寿。
趁着这个可以掩人耳目的档口,姬光也向伍员发出了邀请。当然,不是邀请他去城中杀羊。
距离夫概的拜访已经过去月余,说不定是姬光自己按捺不住了吧。在自称公子光所派的使者传达了这个消息之后,伍宁便暗默地在心中想道。
两个小孩按理是要被留在家里的,毕竟他们俩不可能为刺杀王僚之事出谋划策,但在芈胜的央求下,伍员竟然同意带上他们。
于是乎单身农民便带着他的两个未成年被监护人进城过年了。
既然是公子光相邀,他们聚在一起讨论的话题不外乎如何争夺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19章 第 19 章 “公子庆忌?”
头一日的宴席,姬光没讨论什么要事,只是提起了专诸,言语间很是满意。
“正月结束之后,我便准备向王上献鱼,子胥看来如何?只是……若令专诸献鱼于王前,宫中侍卫定会提前搜身,而王上现在对我又十分警惕,届时宫中守备定是严之又严,可有什么好的计策?”
“宫人只会搜人的身,”伍员说,“不搜鱼的。”
伍宁正将鱼腹最肥美的一块肉夹下,听她二哥这么说,不由愣了一下。他听上去仿佛在开玩笑,嘴角也扬成了微笑的弧度,但那个表情无论如何都不像是在笑。
坐在伍员对面的夫概立刻领会了他的意思:“伍公子是说,将凶器藏于鱼腹?这倒是个好主意,宫中的守卫定不会想到,鱼鲜之中,竟暗藏杀机。只不过此行还需一把好剑。”
姬光用匕从食器中挖下一块完整的鱼肉,笑了起来:“吴越之境有铸剑名匠,我明日便差人巡访,让其为我打造宝剑!”
伍宁和芈胜两人一直在乖乖吃饭,没插过一句嘴,伍员在席上话也不多,只不过是在姬光问话时回应几句。伍宁觉得二哥应该是有什么话想对姬光说的,只不过碍于什么事物,才始终没有开口。
她琢磨着,觉得妨碍他畅所欲言的八成就是自己。有些话,少儿不宜嘛。
因此第二日,姬光再邀伍员议事,她也不死皮赖脸地跟着。芈胜说许久没有进城,想在都城逛逛,她便向监护人要了同意,披了件斗篷上街去了。
梅里城的街市和伍宁印象中的模样没有太大的变化,只不过往来行人身上的衣服厚了一些,街头巷尾多了几分隆冬特有的肃杀。
伍宁问芈胜有没有想去的地方,芈胜思索一番,说要去他们初来吴都时卖艺的那块地盘看看,这让她感到有些意外。
这家伙年纪明明不大,就好像已经学会怀旧了。
两人穿过几座桥,七拐八拐地走了一阵子,总算找到了地方。
虽是伍宁说要带芈胜玩,但结果其实是芈胜带的路。当时的那堵废墙依然□□地立着,用土堆出来的墙面上还有箭头留下的伤痕。标准的正五边形和北斗七星混杂在一起,形成了十二个让人不明所以的孔洞。
“姐姐,你最近在学射箭是不是?有了什么成果没有?”芈胜望着墙上的洞眼问道。
伍宁摇了摇头:“只不过摆摆架子罢了,我哥又不肯把箭借我。”
“……也是,要是不小心把邻居家的牛给射死了,我们可赔不起。”芈胜说。
伍宁也看着墙,有些心痒,在几步开外的地方虚空地摆出一个架势,用那个并不存在的箭尖瞄准了墙上的某个点位。芈胜在一旁,突然拉了拉她的斗篷。
“姐姐,有熟人。”
伍宁放下手,回身看去,两条人影正向这里走来,其中穿着红色深衣配黑色束腰的,正是戴着鬼面具的相师,在他身边,还有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少年,身着青色深衣。与被离站在一块,一青一红,很是显眼。
被离显然也已经看到了站在废墙下的二人,远远地挥了挥手。他似乎一年四季都穿红色,与脸上那张鬼面倒是十分相配。
自上次在返回阳山的途中分别,她也许久没再见过被离,多少有点恍如隔世的感觉。分别之前他还说得空了或许可以教她箭术,如今看来那大概是句空话。
“被离,你怎么会来这里?”等那两人走近了,伍宁开口问道。
“公子近日在钻研射艺,听闻吴市有一弦七箭的传说,便邀我一同探访。”被离说。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似乎能感觉到他在笑。
他指了指伍宁,对身边之人说道:“公子好气运,这便是那位神射手的亲妹子。”
被鬼面相师称为公子的人物闻言,并没有看向伍宁,目光显然绕过了她,落在后方的墙面上,饶有兴致地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低头将伍宁上下打量一阵,问道:“神射手何在?”
伍宁对他的态度感到有些不快,话里带刺地回道:“我兄长忙得很,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少年听出她语气不善,但没有表现出气恼的样子,反而又问:“女公子既是其亲族,可会射艺?”
伍宁自讨没趣,冷静下来,摇摇头说:“我想学,但没有条件,只能拿兄长的弓摆摆样子。”
被离似乎想起了什么:“我说过得空要教阿宁箭术,至今未能履约。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是有空的日子,正好公子也在,不如一同去射场看看?”
少年颔首,表示没有意见。
而伍宁则是眼睛一亮:“真的吗?!”
芈胜又扯了扯她的衣服:“喂!”
虽然小胜子对被离的邀请颇有顾虑,但伍宁无情地无视了他的顾虑,真弓实箭对她的诱惑还是挺大的。
到了靶场,与被离同行的少年取来了四把弓,分别交给四人。他与被离二人所持之弓明显比给两个小孩用的要大不少,而且结构上也有明显的不同,伍宁观察了一会儿,觉得这大概就是她哥曾经说过的复合弓,而她自己手里的,则是早已熟悉了的单弓。
“我可以随便试试吗?”她兴致勃勃地问道。
在得到准许后,她先对着最近的箭靶试了一发,结果没有抓好放箭的时机,箭还没碰到靶子,就在途中掉了下来。她觉得有些丢脸,万幸并没有人笑话她。
被离上前指教了几句。
于是她又试了几箭,渐渐找到了感觉,非但找到了感觉,甚至觉得得心应手。
靶上数箭,几乎皆在红心。
“伍家人”的血脉里搞不好真的有点箭术天赋。若勤学苦练,她日后没准也能学会什么七星北斗羿射九日……
“嘿,你姐厉害吧?”伍宁转头看了看还在艰难拉弓的芈胜,忍不住得意起来。这种时候小胜子倒是率直地露出了欣羡的眼神。
“女公子,可否与在下一试射艺高低?”青衣少年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
伍宁正自我感觉良好,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如何比试?”
“射十箭,中靶心多者胜。”少年说。
“好。”
两人在靶场划好的界线前平行而立,伍宁拉了拉架势,发现被离面前的靶要比自己远不少,于是歪头问道:“既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0章 第 20 章 “楚王失道,连上天都看……
在城中待了七日,正月初八的时候,伍员带着两个小孩回了阳山。
周朝以农历十一月为正月,天还未到最冷的时候。
虽说伍宁不喜欢公子光,但回到阳山不久,她就开始想念住在城里的那些日子。
乡下本来就比城里稍微冷一些,木屋的保暖性能也说不上好,虽然在入冬前做了不少准备,但南方冬天的阴冷还是无孔不入地渗透了进来。
夜里睡觉,芈胜一个人觉得冷清,非要和伍家兄妹挤一张床,伍宁也觉得冷,没有趁此机会去霸占他空出来的那张单人床,于是三个人挨在一块,相互取暖,才觉得冬夜没那么难捱了。
年前藏起来的风干鹿肉和夫概送来的粟米是越冬粮食的主力军,伍员从大袋粟中分出一小袋,说是留到春季播种。伍宁想起一路走来的主食是米,便问要不要种稻,伍员说种稻需向邻人借籽,或许得多备些山林野味用作交换。
伍宁一下来了兴致,说到了天暖和些,便要和他一块去打猎,伍员当时没说什么,不过隔了几日便给她折腾了一张短弓回来,羡煞了芈胜。
“哥,我们家的人,莫非个个都善射?”伍宁拿捏着弓,随口问了一句。
伍员想了想,说:“你母亲善射,或许是从她那里得来的天赋。大哥不精于射艺,大抵便是没继承到。”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倒是分外温和。
难得听他提起“母亲”的事,伍宁有些好奇,想再多了解一点。但若表现得一无所知,恐怕又显得可疑,便生生忍住了。善射的女子,在这个时代,听起来多酷呀。
在他们兄妹二人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芈胜的表情则有些落寞。伍宁想,她和伍员毕竟是“亲兄妹”,是“真正的家人”,而对芈胜来说,不管他和他们相处得有多融洽,终究还是有一丝生分的。
除了被楚王猜忌逃亡、如今流落至吴国、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这些经历之外,能将他们维系在一起的事物,或许根本就不存在。
这让伍宁开始有意识地在芈胜面前表现出善解人意的一面。他还是个“真正的孩子”,身为年长者,伍宁觉得自己理应展现出一点风度。
正月过得风平浪静。姬光虽然对争夺王位一事非常热切,但也认为年还是应该好好过的。就这一点来说,伍宁觉得他也并非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等到过完年,出了正月,伍宁以为公子光不日便要实行刺杀计划,先前放松了一段时间的精神又日渐紧绷起来。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姬光没有行动,她哥的仇家倒是先动了起来。
十二月刚到,城中有使者来传消息,费无忌正撺掇楚王弑杀太子建生母,即楚国夫人蔡姬※。蔡姬此时已经迁至吴楚边境的居巢,便求人送信至吴国,乞人相救。
自从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芈胜便终日坐立不安、忧心忡忡,晚上睡觉的时候,伍宁迷迷糊糊醒来,都还能听到这小子在她二哥边上辗转反侧的动静。
小胜子父母双亡,楚王这个当祖父的又太不干人事,对他来说,祖母是唯一能够挂念的血亲。对于芈胜的焦虑不安,伍宁倒是能够理解,因此在被他扰得睡不着的时候,也只是默默翻个身继续尝试入睡,没有跳起来将他大骂一通。
这期间,伍员去了趟都城,回来之后便告诉芈胜说,王僚答应解救楚夫人,伍宁觉得自那之后芈胜看她二哥的眼神更多了几分崇敬。
她起初还暗暗高兴,觉得二哥好像真不是那种完全没心没肺的人,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果然还是对芈胜有感情的,不然怎么会特意就此事向吴王进言。但细想下去,又觉得以伍员那种追求实际的性格,应该不会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答应救楚夫人,定是因为这对他日后的计划能起到什么作用。
……比如说加重吴楚之间的怨结,比如好让公子光上位之后能有出兵楚国的口实。
但不管他的本心是什么,就结果而言,能够救下芈胜的祖母,多少也是一件功德。
由于居巢就在吴楚边境,伍宁本以为解救楚夫人并非难事,一人一驾,进到城中,劫了人便走就是,结果接下来的几天,姬光日日上门拜访,和伍员说的都是沿途派兵布阵的话题,伍宁才知道,这看似简简单单的夺回任务,原来是要通过战争的手段来完成的。
怪不得他会面见吴王,劝吴国出面解救蔡姬。
他倒居然能按捺得住,没有求吴王让他亲自带兵前去。
……但想想也是,他现在无官无职,又该以什么立场率兵?
腊月还没过,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姬光便带着吴国的一支军队去往居巢。未到居巢,尚在钟离之地时,被昭关守将蒍越的军队击退。蒍越立刻派人回郢都呈报战讯,而姬光也遣人返回梅里报信。
楚王似乎相当重视此事,竟使令尹※阳匄为总帅,征集陈、蔡、胡、沈、许五国军队,抗拒吴军。阳匄布军三路,蒍越居中,俨然是严阵以待的架势。
而吴国这边,王僚竟亲自率军,再令姬光和盖馀分别领军左右,以应对楚兵。
然而就在两军开战之前,楚国总帅阳匄突患恶疾,不治暴毙,其下军队只好由蒍越暂为代领。
消息传到阳山,精神紧绷了好几天的芈胜终于显出了几分开心的样子。
“楚王失道,连上天都看不下去了,这一仗,吴国必胜,吴王一定能救回大母!”
伍宁看了看不动声色的伍员,问道:“二哥,你怎么看?”
虽然楚国失了总帅,但毕竟还有大将蒍越主持局面,更有自五个诸侯国召集来的兵力,人多势众,听起来不像很好对付的样子。
伍员放下公子光传来的战报,一边书写回信,一边回答:“楚军虽尚有蒍越坐镇,但总帅之死必然动摇军心。那些应征而去的诸侯国,不过是畏惧强楚,不得不去,必不会全心应战。先击陈、胡、沈,则楚军右路先崩,余下诸国慌乱,击之则溃。”
伍宁在心里想象了一下两军对阵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1章 第 21 章 “楚王新丧,楚国之内,……
“虽然历经流离坎坷,但眼下能够和家人团聚,何尝不是侥幸。”
大概是看出了伍宁无聊,驾车的侍卒突然和她闲谈起来。
伍宁深有感悟地点了点头:“嗯……”
“女公子不也是吗?家中遭遇大祸,但至少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不用孤身一人浪迹天涯,又何尝不是上苍垂怜?”侍卒说。
伍宁转过头看了他一眼,是个相貌平平的青年人,表情和他的长相一样平淡,确实像是会给人灌这种幸福鸡汤的人。就是不知为何,楚国伍氏的惨案在吴国好像也已人尽皆知。她想了想,觉得不知该回什么。
不过侍卒并未觉察到她的心理活动,还自顾自地说着:“伍公子的经历着实骇人听闻,幸好还有你这个妹子相伴身侧。若是没有你,公子孤身一人,不知会有多么寂寞。”
伍宁觉得自己的手臂上冷不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倒是以为我哥大概觉得没有我更好。”
“女公子,你对伍公子而言,或许比你想象的、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重要。”
伍宁不知该反驳还是该沉默。
侍从驾车将楚夫人和芈胜这对祖孙送至城西宅邸,又送伍宁前往公子光住处。抵达时,伍员正好与姬光议完事,伍宁换乘上自家那辆老破马车,跟着她二哥回阳山去了。
芈胜离开,他原先住的房间便彻底空了出来。能拥有一个独立的房间对伍宁来说倒是好事,她花了点时间将屋子收拾了一下,然而隆冬未过,到了晚上,她还是和二哥挤一张床。
迎回楚夫人之后,吴楚并未即刻休战。
楚王听闻吴军声势浩大,便任命囊瓦为令尹,代替病逝的阳匄总帅全军。囊瓦上任之后,没有立刻出兵反击,而是走防御路线,大修城池,由于吴国水军强盛,因此囊瓦在筑城之余还命人操练了一支水师。
水师练成,囊瓦带着这支军队沿着大江直逼吴国,在两国边境大肆炫耀一番后,没有进犯吴国,而是直接打道回府。
姬光听闻楚军率军临江,连夜带着军队赶至江边,扑了个空。大概是抱着来都来了,不想白跑一趟的心情,索性攻占了钟离和居巢两个楚国边邑,凯旋而归。事后还特意邀请伍员到府上庆贺,而伍宁也得以跟着蹭一顿饭。
“我想那囊瓦才刚耀武而还,楚国边境必然防御松散,便抱着些侥幸的心态,去钟离试探一番——”姬光手臂一挥,做了一个握拳的姿势,“没想到真的如我所料,没费多大力气就将钟离拿下了!”
“之后占下居巢,也是水到渠成。现在想想,只可惜没再向腹地深入,不然以我军之势,说不定可以长驱直入,一举攻破郢都!”
伍宁才不想听姬光吹嘘自己的战功,从头到尾只是默默吃饭。芈胜去了姬梁夫人那里之后,这种“大人的宴席”对她来说便更加无趣。
等将自己的勇武事迹大肆炫耀一番后,姬光才终于收敛了亢奋情绪,突然地压低声音,说了一句:“宝剑已成,何时使之?”
话音刚落,一名密使匆忙闯入席间,跪在姬光面前,叩首道:“楚王新丧,楚国之内,正起嗣位之议。”
密使报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同一个人身上,所思所想,心照不宣。
伍宁持筷的手僵在半空,也来不及去擦拭嘴角挂着的那颗饭粒。
楚王……就是她二哥说要啖肉饮血、生吞活剥的楚王。
——死了?
偌大的宴席之间,迎来了一阵死一般的沉默。
沐浴着众人目光的少年淡淡开口,仿佛事不关己:“先前几次与楚兵交战,让吴国尝到了甜头,此时应趁楚王新殁、局势不稳,向王僚上奏发兵。公子可荐盖馀、属庸二人为将;荐公子庆忌连接郑、卫二国联军伐楚;荐季札出使晋国,以窥中原。”
这是要借楚王之死、王僚好大喜功之际,剪除他的势力,为专诸的刺杀制造合适的机会!
坐在伍员对席的夫概一下子就明白过来,看向主座:“兄长,这可是天赐良机啊!”
姬光回过神来,面上绽出一个巨大的笑容“正是如此!正是如此!子胥,我适才还担心,楚王一死,你就不打算帮我了呢!你啊,可真是上天赐我的良臣!哈哈哈哈哈!”
说罢,席也顾不上吃了,立刻让密使联络各方,准备执行计划。
夫概倒是依然稳坐钓鱼台,对伍员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伍宁觉得身上阵阵发冷,后背有冷汗滑过。
伍员想要楚王死,这是毋庸置疑的事,但绝对不是让他这样死去,这样……平平淡淡地死去。他定想要让那人活着,受遍这人世间的酷刑之后,然后再让他在无尽悔恨之中慢慢死去。
这样寡然无味的寿终,如何称得上报复?
如何能发泄他内心的痛苦和不甘?
如何匹敌他父兄所受的冤屈?
即使伍宁并不希望伍员用过于残忍非人的手段向楚王复仇,但她也不甘让那个昏庸无道的君主在没有得到任何惩戒的情况下就溘然长逝、撒手人寰。
这是她兄长发誓即便以摒弃人心道德为代价也要达成的愿望,而如今,愿望的客体已经支离破碎、烟消云散,那他一路泣血的狂奔又是为了什么?他所牺牲的、为他所牺牲的一切又都成了什么?他心中无法消解的仇恨,最终……又要宣泄到谁的身上?
伍宁光是想象,就已经难过得肺疼。
但伍员的表情看上去太冷静了。
太冷静了。冷静得不像是一个刚刚失去人生目标的人,以至于让人觉得,这就是传说中的万念俱灰……
她有些担心地挪腾到他身旁,看到他将手藏到了袖子底下。从袖子里捉出那只手,一点一点,剥茧抽丝一样将它掰开,掌心是一片月牙形的血痕。
*
楚王既殁,是为平王。平王殁前,已立伯嬴之子珍为太子。
楚王殁前曾嘱令尹囊瓦与伯郤宛,将太子珍托付于二人。但是囊瓦认为太子年幼,不足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2章 第 22 章 “依你之见,当派何人出……
楚平王丧报传来后的第五日,公子光向王僚进言:“楚国丧乱,应趁此良机发兵南伐,待楚国内政安定,吴国要再伐楚,则难矣。”
这话兴许是应了王僚的心思,他当即便准了下来,又向公子光询问:“依你之见,当派何人出兵?”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那双野心勃勃的眼睛就盯着姬光的脚踝。尽管被深衣的下摆遮住了,但还是能看出公子光站姿不稳,一侧的肩膀也因此明显下陷了一截。
公子光没有指名道姓,表情审慎,仿佛刚刚经历一场深思熟虑:“若伐楚事成,吴国日后便有机会问鼎中原,兹事体大,必须派王上亲信的将领出征。”
这话虽然有夸张的成分,但姬光一直清楚,自己这位堂弟有称霸诸侯的野心。
吴国所处之地,古来被称荆蛮,因此中原各国总是将吴国视为野蛮之地。然而吴国先祖吴太伯乃周太王之子,出自正统的天子宗室,只因太伯不愿看到兄弟相争,才自愿出奔南方,建立勾吴。
要说血统,吴国王庭的血统,或许比中原姬姓数国还要正宗。
姬光正是利用了王僚的这一心思,特意放出了“问鼎中原”的豪言。
姬僚那充满疑心的眼神忽然一亮,迸射出贪婪和得意的光来,他重重拍了一下桌案,说:“那便派盖馀、属庸二人前往!”
姬光装出恭敬且赞赏的样子:“此二人,确为上选。”
姬僚勾起嘴角:“过去向来是晋、楚二国相争,我吴国不过一介属国。近来晋国衰微,楚国又屡屡战败,看来列国局势将风云变换,不知这风水,是否轮到我吴国。索性叫庆忌亦带一队人马,征收郑、卫两国兵力,以助我攻吴……晋国那边,倒也想遣可信之人前往一探。”
姬光心中暗自一惊,伐楚、联郑卫、使晋,这本是伍员提出的打散王僚势力的方法,眼下他才说了伐楚一事,想着剩下二事可从长计议,没想到王僚竟自己提了出来。
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
……不,不可。万一这不过是王僚的试探,试探他的忠心呢?
姬光将头垂得更低了一点:“臣以为,应当先观吴楚战局,再做判断。若吴军势如破竹,直取郢都,那便不需要联合他国势力,彼时可遣季子前往晋国,一探晋国实力。但倘若吴军不敌楚蛮,节节败退……将公子庆忌派出,则徒增都城陷落的风险。”
如果联合郑、卫二国,到时真的把楚国给拿下,事情便不有趣了。他不想看到这么大的功劳让王僚占去。
而王僚听了姬光的话,眯了眯眼睛,思量了片刻,才说:“你说的在理。便先让盖馀、属庸二人先准备去吧。”
姬光默默松了一口气,在王僚那个“挥之即去”的手势下,缓缓退出室外。
*
在白昼渐渐开始变长的时候,伍员去了江边一趟,领回了一个和他一样穿着素白衣服的小孩。
伍宁在去年秋天的时候和这个小孩有过一面之缘,一看到他的脸,便认了出来。
“你是……专毅!”
专诸将独子专毅托付给伍员,而伍员此时将这个孩子领到家中,便意味着,他与姬光所筹谋的刺王一事,终于到了箭在弦上的时候。
而看专毅的表情,他似乎还不太理解即将发生的事,只是不远不近地站在伍员身边,警惕地看着伍宁,似是已经把她给忘了。
他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相比要高了一些,但眼神显得比过去更加胆怯。伍宁想,他大概是因为父亲不在身旁,所以感到不安。
“不记得我了吗?我去过你家。”她试图同他套近乎,“还吃过你爹的烤鱼。”
然而小屁孩的表情并没有因此松懈。
伍宁想,由于上一次的见面使他失去了一位亲人,他会对他们心生戒备也不奇怪。
伍员将专毅带回家之后,才过了没几个时辰,城中使者来信,那使者也是伍宁认得的脸——姬光自居巢救出蔡姬、并为其驾车的便是此人。
这回姬光没有书写竹简锦绢,而是让使者口述了情报,可见他对这名使者非常信任。
伍宁带着专毅去了里边的房间,自己则从房间门口探出一颗脑袋,想要听清使者的送话。专毅没有闲坐着,也和伍宁一样,不甘示弱地在房间门口伸着脖子,向外窥探。两颗脑袋上下叠着,宛如一串黑乎乎的糖葫芦。
使者没有刻意压低声音,从伍宁的位置可以很轻易听到他说话的内容。
“盖馀、属庸二位公子率兵二万,一半行陆路,一半走水路,已经包围了楚国潜邑,潜邑目前正在死守,恐怕已遣人驰报郢都,想请救援。主家想问,何时可遣庆忌?”
他口中的主家,显然是姬光无疑。
伍员对他的问题早有预料,很快答道:“囊瓦已为楚国练成一支水师,吴军水陆并行,然而对楚国优势并不算大。以潜邑地势,郢都派一支陆军,再以水军截断江口,吴军便成了瓮中之鳖。不用多久,二位公子便会主动向王僚求救,届时再荐庆忌,则王僚必不会怀疑。”
使者闻言,认同地点了点头,又一脸遗憾道:“虽听闻盖馀、属庸两位公子孔武有力,但于谋略一事,尚有所短缺。”
伍员想了想,又对使者说:“这二位公子,确实有勇无谋,虽是王僚同胞兄弟,但于兄于君,皆无忠君坚守之心,或许未等公子庆忌纠结郑、卫联军,就已降楚。”
使者一愣:“这、这该如何是好?是否要提醒公子庆忌快马加鞭,不得耽误?”
“无妨。这两人若归降楚国,”伍员似是无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掌心,“倒省下了我动手的功夫。”
伍宁躲在房间的门后,将这些话尽收耳底。她也随着伍员的动作,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心来看了一眼。因为农活和练箭,她的手看上去已经完全不像是士族小姐的手了。
听伍员对使者说言,他似乎不再需要设计夺取二位公子的性命。伍宁觉得,不管有什么前因后果,这也算一件好事。
春寒料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3章 第 23 章
此时,骆飞不吝美词夸赞吕倩,是因为他意识到,虽然廖谷锋调走了但在江东还是有巨大影响和极大威慑力的,他走后,江东甚至江州发生的事情,他很可能还是会知道,特别是江州,因为吕倩在这里挂职,他自然会更加关注。
对于廖谷锋,背景深厚的关新民都畏他三分,何况是自己呢?而且廖谷锋此次去西北,虽然是平调,但根据西北省的现状,上面在此时调他去,显然是对他不折不扣的重用和信任,是要他担当救火队长的重任。一旦廖谷锋在西北省稳定了局势,打开了局面,那么……
在这种背景下,今后廖谷锋能干到什么程度不可预知,如此,虽然他离开了江东,但也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不但不能得罪,甚至要利用能抓住的一切机会讨好他,直接讨好做不到,那就间接。
如此,善待优待吕倩,是自己目前能做到的最好的方式,这样做,不但对廖谷锋,对关新民也是有个交代,最起码,廖谷锋会感觉,自己离开江东后,没有人走茶凉,这对自己甚至对关新民都是没有任何坏处的。
此时,骆飞这样想,关新民却想的比他还多。
既然想地多,那做的自然也会多。
至于关新民会做些什么,很快揭晓。
会议结束后,鲁明挽留骆飞在局里用晚餐,骆飞痛快答应了,鲁明和几位副局长陪着骆飞一起去了市局的内部餐厅。
市局的内部餐厅档次不低,伙食不错。
进了豪华单间,大家坐下,鲁明拿起桌上的高档烟打开,先递给骆飞一支。
骆飞看看在座的各位,除了吕倩,其他都是大烟枪。
骆飞接着摆摆手:“在座的有女同志,我看还是都不要抽烟了吧。”
骆飞此言一出,大家都稍感意外,烟瘾很大的骆飞竟然会因为吕倩在场而拒绝抽烟,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
既然骆飞不抽,既然他这么说,其他人自然是不好再抽烟的。
于是,有的人把已经掏出来放在嘴边的烟又收了回去。
鲁明眨眨眼,接着点头:“对对,骆市.长说的对,如果我们都抽烟的话,那吕局长是受不了的。”
骆飞微微一笑:“作为男同志,对女同事的关心爱护不能只放在嘴上,老鲁,我建议啊,以后你们开局长办公会的时候,也都不要抽烟,一来不让吕倩同志吸二手烟,二来也有益你们自己的身体健康。”
“哎,好好,一定落实好骆市.长的指示。”鲁明忙点头。
吕倩笑了:“感谢骆市.长对下属的照顾,骆市.长如此懂得关心女同志,那在家里,也一定是一位优秀的模范丈夫了。”
“是的是的,肯定是的。”大家都跟着附和。
骆飞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道,尼玛,老婆都给自己戴绿帽了,老子才不做什么狗屁模范丈夫,在家里当着赵晓兰的面照抽不误。
接着酒菜上来,大家开喝,鲁明先给骆飞敬酒,然后各位副局长依次敬酒。
轮到吕倩给骆飞敬酒的时候,骆飞看着大家:“今天我在会上公开表扬吕倩同志,你们是否感到意外?”
虽然大家都多少有些意外,但此时骆飞这么问,自然要说不意外,鲁明道:“我觉得骆市.长今天在会上对吕局长的评价和赞赏非常中肯,非常实事求是。”
大家跟着点头附和。
吕倩这时冒出一句:“骆市.长,其实我感到挺意外的。”
“为何意外呢?”骆飞笑眯眯看着吕倩。
吕倩干脆道:“因为我很清楚,在我们系统内,不管是集体还是个人,都有比市中分局和我做的更好的。”
吕倩这么一说,鲁明和各位副局长都有些愕然,艾玛,吕倩这不是故意拆骆飞的台吗?
鲁明不由有些担心,暗地使劲冲吕倩使眼色,吕倩假装看不到。
骆飞呵呵笑起来:“看来我下午在会上表扬吕倩同志的时候,还漏了一点,那就是吕倩同志的低调和谦虚,这一点,尤其值得大家学习。”
大家不由暗暗佩服骆飞,他到底是领导,就是会说话,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吕倩的话,为自己争取了主动。
于是大家纷纷点头。
吕倩眨眨眼,艾玛,骆飞似乎今天是变着法子表扬自己,这到底是为何呢?
骆飞接着道:“其实除了我今天在会上讲的关于吕倩同志的那些,还有一个事情大家可能还不知道,我前几天听运明部长提到,在组织部近期搞的对挂职干部的综合考评中,吕倩同志是第一名。”
大家闻听纷纷向吕倩表示祝贺,吕倩心里不由开心,但却还是对骆飞有困惑,他突然如此夸自己,难道只是因为自己是上面下来挂职的?还是另有其他原因?
吕倩一时想不明白,接着给骆飞敬酒,骆飞和吕倩碰了下酒杯,然后道:“你随意喝一点就好,我干了。”
说完骆飞一仰脖,“滋溜”就痛快喝了。
“谢谢领导。”吕倩喝了一小口。
大家不由又感到意外,他们给骆飞敬酒,包括鲁明这位副市.长兼局长,骆飞都是象征性喝一小口,自己要干掉的,吕倩这待遇委实不低啊。
骆飞放下酒杯,看着大家:“你们知道我为何要这么和吕倩同志喝吗?很简单,优待女士,尊重女士,特别是吕倩这样出类拔萃的优秀女同志。”
骆飞这话说的十分得体,无懈可击,大家又点头,吕倩晕乎乎又道谢。
骆飞接着道:“其实,我很希望有更多像吕倩同志这么优秀的干部来江州挂职,这对江州的工作会起到很大的帮助和促进作用,我更希望吕倩同志能在江州工作时间长一些,甚至一直留在江州,但我也知道,这只是我的一个美好愿望,显然是不现实的,因为吕倩同志的挂职期限快要到了……”
听骆飞这话,吕倩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是的,自己快要结束挂职了,一旦结束,就要离开江州。
一想到要离开江州,吕倩心里就感到沉甸甸的,就有着某种难言的牵挂和不舍。
这牵挂和不舍,似乎很大成分是因为乔梁这个死鬼。
虽然自己现在正和他闹别扭处于僵局,但心里却时时在想着他,甚至晚上做梦都梦见他。
有生以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如此恋着一个男人,这种迷恋,仿佛过去从未感觉。
如此一想,吕倩不由暗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4章 第 24 章
朝阳如火
龙猫!是林云那只魔宠!
体内流淌着龙血的黑猫,除了林云那只魔宠,这通天之路在找不出第二只。
封玄翊脑海中思绪如电,很快就判断出了血龙马的来历,可眼下却无暇去想这些。
那天魁魔棍在血龙马手中爆发出惊天般的威力,棍子上烙印的古老灵纹几乎被全部激活,由魁斗魔金打造的棍身绽放出它真正的光芒。像是定海神针一般破空袭来,仿佛将天都给捅穿了,莫大的压力下空间疯狂扭曲。
本来牢牢占据上风的封玄翊,瞬间就察觉到了莫大的危险,他在千分之一秒的瞬间就做出判断。
不能硬抗这一棍,即便没有被重伤也会相当狼狈,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去赌。
“大日朝天!”
封玄翊双手合什,神色肃穆庄重,等到那一棍将要落下之时。双手猛的弹开,一路大日在两掌之间从其胸前冉冉升起,眨眼间这轮昊日就膨胀到近百丈的夸张程度。
炙热的金色火球,横旦在半空中,这一刹那将整个浮空岛屿彻底照亮。
轰!
恐怖的余威席卷而出,山谷之外的方圆百里,地面立刻灼烧起来。无尽的森林和山脉,都燃起了茫茫多的火焰,其中成群的妖兽和人群,惊慌失措疯狂逃窜。
黑压压的鸟兽和人群同时破空而起,那等场面,看上去极为壮观。
嘭!
血龙马出手的那一棍,狠狠轰击在这**日上,只维持片刻就将其轰得四分五裂。数不清的硕大火球,如闪电般划破天空,呈现出一个巨大的伞状坠落在地面上。
当即就有成百上千的妖兽,直接被这碎片砸中,瞬间融化。
人类武者稍显灵活,可也被余波扫到,一个个鬼哭狼嚎,惨叫不已。
“杀!”
半空中正与其厮杀的林云,自然不会放过这等绝佳的机会,几乎封玄翊转身面对血龙马的刹那。他便将腾龙诀催发到极限,一脚踏在虚空,空气中有裂纹炸开,伴随着雷鸣般的巨响,仿佛有山岳被踏碎了一般。
呼啸而至的林云,看上去就像是一条龙,横空摆尾瞬移般杀到了对方身前。
咔擦!
速度太快,这一拳直接轰在了对方身上,澎湃的金光从指尖缝隙迸发出来,将那封玄翊直接轰成碎片。
可这碎片眨眼就化成了一团火焰,林云脸色微变,好快!
回头看去,封玄翊的本体,已经退到了
千米之外。
不过他并没有机会踹口气,血龙马手中的天魁魔棍,犹如长枪般朝其面门捅了过来。
封玄翊稍稍侧身,电光火石间差之毫厘,避开了这险恶的一击。
而后在虚空,连踏三步,朝着林云再度杀了过来。
“万鸦化潮!”
他在欺身靠近林云之时,双手以相当熟练的速度,在转瞬间凝结着手印。等杀到林云面前之时,身后铺天盖地的火鸦,上下起飞,犹如潮水般起起伏伏,涌动之间磅礴的火焰之威,让人完全踹不过气来。
嘭!嘭!嘭!
就在这等惊天威压之下,他连轰林云三掌,每一掌都将林云击飞数百米。
等到三掌之后,林云身后青霄神树上数千片紫鸢花瓣,尽数被震飞出来。青霄、紫鸢两大剑诀融合的异象,硬生生被此人直接轰得分离开来,一瞬间林云的剑威声势暴跌。
更让人惊恐的是,他在轰击林云这三掌的过程,还多次变幻身法,避开了血龙马天魁魔棍的轰击。
以至于这等来历古老威力惊人的道兵,除了余威稍稍波及到封玄翊以外,完全没有真正轰击到一次。
有血龙马实力不够,还无法完全掌控天魁魔棍的缘故,也有封玄翊身法却是很快的原因。
身处危局,林云并未慌乱,脑海中浮现出百里奇弹指击杀数百魔人的画面。
一袭青衫随风抖动,林云稍稍抬手,那被震散的上千片紫鸢花瓣尽数绽放开来。
花开花灭,弹指一瞬!
倾城紫鸢,芳华盖世!
等到林云一指弹出,上千片花瓣各自迸发出一缕剑芒,纵横交错,眼花缭乱,铺天盖地朝着封玄翊涌了过去。
铿!锵!
天地间顿时有铿锵之音不绝于耳,封玄翊的身前出现一个真元凝聚的光罩,剑气叮叮当当响个不停。虽说一直没有将这真元光罩洞穿,可也硬生生将万鸦化潮状态下的封玄翊挡住了。
我剑既苍龙,剑出惊风雷!
两大剑诀衍化的异象被震散,林云索性将其散掉,全力催动不朽苍龙剑威。
吼!
漫天剑势重新凝聚,化为若隐若现的磅礴苍龙,裹挟着暴烈的风雷之力环绕在林云周身。
“以木生风,云霄化雷!”
一指弹出,阻止对方欺身后,林云不退反进。双臂一展,掀起狂暴无比的紫电龙卷风,等风暴散去现出身形的一瞬,林云一掌贴在对方的真元光
罩。
咔擦!
就被弹指神剑不断撞击后的光罩,被这一掌生生震碎,封玄翊身形暴退。势不可挡的趋势,算是被打压了回去,在想要寻到绝杀林云的机会将会相当之难。
封玄翊眉头微皱,眼中闪过抹烦躁之色。
刚才是很好的机会,对方异象被其震碎,哪怕绝境中祭出底牌也会相当仓促,变得威力大减。
可其来不及骂出口,一道黑影突兀的出现在在他胸前,等他察觉到凶险想要向后闪躲之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
噗!呲!
黑色的匕首划破他的护体真元,在其胸前拉扯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封玄翊定睛看去勃然大怒。
那龙猫竟然换了柄黑色的匕首,导致他一时没有注意,竟然被伤到了。
“找死!”
胸前剧痛,让封玄翊忍不住破口大骂,脸色阴沉中爆发出无比恐怖的杀气。
嘭!
他的反击闪电般袭来,一拳轰出,将隐没在虚空中血龙马直接震出原形。咔擦,可以听见剧烈无比的脆响,血龙马在半空中如皮球般翻滚了好几圈。
“畜生,给我死!”
封玄翊嘴角勾起抹狰狞之色,眼中寒芒刺碎虚空,以更快的速度追了过来。
“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5章 第 25 章
但是面对来犯的流寇军队,明宣大总督就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总不能坐以待毙吧?思前想后明宣大总督就想到了〈誓师大会〉为了给守城的文武官员们打气,明宣大总督特意召集了全城的文武官员们来到关帝庙前。
集结到此的官员们自然也是知道来此目地的,只是大家心照不宣罢了!
午时站在庙门前身穿齐腰甲,头戴钵盂插着红樱羽毛头盔的明宣大总督,见到官员们陆续到来了,就开始宣布道“诸位,今日本督召集大家前来是为了抗击流寇守护大同府北境的,只要本督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不会让一个流寇越过阳和卫半步。”
本以为台下会有人响应欢呼的,谁知众官员们得知宣大总督要与城池共存亡时,却一个个默不作声!只有少数将领故作姿态的举起手吆喝了两声,尽管明宣大总督慷慨激昂,但是手下官员们根本不给力!其实真实情况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了。
其中有许多官员早就已经写密信,与流寇暗中联系准备等流寇一到就投降了。
当然明宣大总督对于这一切也略知一二,但他又无可奈何,明知道这是大势所趋凭他个人的力量是无法阻挡的,可他又不愿意投降流寇,所以在誓师结束之后明宣大总督就选择了逃跑。
而他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借口,特地挑选了一百个兵丁,在带着一万两库银往北直隶方向逃去,企图凭借保存库银这一条上奏,想在皇帝陛下面前减轻自己〈失地〉的罪责。
却不料到如今的军心已经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了!部队刚刚出发没多久,还没过高山卫士兵们就哗变了,他们不愿意跟着王总督去北直隶,而是想去投降流寇军队享福,士兵们顿时呐喊声震天,还把明宣大总督的马匹和库银抢劫一空,以作为投降大顺帝的见面礼了。
好在明宣大总督当时趁乱骑马走小路逃走了,怎奈一个时辰前还是总督的他如今却成了光杆司令,没兵没饷!只得跑去高山卫求助地方驻军,狼狈的明宣大总督害怕被守城士兵们认出来,便故意脱掉了齐腰甲只穿玄衣,看上去很是落魄的样子!入城之后他急忙直奔卫指挥所里。
然而站岗士兵们见到一个衣衫不整之人闯了进来,就第一时间拦下来询问道“站住!你乃是何人?胆敢擅闯卫指挥所?就不怕掉脑袋吗?”说着士兵还拔出佩刀企图吓退他。
怎奈对方不仅没有走反而还挺起胸膛看着士兵,严肃的说道“我乃是宣大总督,有要事求见你们卫指挥使,速速让开。”话音刚落就拿出腰牌给士兵们观看,
得知他的身份之时士兵们才急忙让开路并带着明宣大总督一起去拜见明高山卫指挥使:吕庸纯,而阳和卫城内的明阳和卫兵备道:于重华,则出城十里来迎接流寇军队表示归降。
同时另一边行进到李氏朝鲜传旨的满清正白旗巴图鲁传令兵,正骑着快马飞驰而过来到了李氏朝鲜国都京畿道右道的汉城府,在进入汉城府城门之后由于骑马速度太快,使得街道上的李氏朝鲜军民们急忙躲闪开来,但还是撞到了一些挑着东西卖的行商。
众人们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白色(绵甲)头戴直顶钵盂红缨,背上留了细细辫子之人快速骑马往王宫方向行驶过去,看着建奴鞑子骑马一冲而过的样子,使得附近街道上的朝鲜百姓们纷纷指指点点的议论道“朝鲜语:你说这胡虏来朝到底有何贵干呢?”
在人群中穿着(深衣)头戴〈玉鹭笠〉的李氏朝鲜都承旨:完应真,见状就认为必定会有大事情发生?
果不出其所料清廷使者在昌德宫的南面正门(光化门)前就让李氏朝鲜守城士兵们进去通报李氏朝鲜仁祖纯孝郡王:李倧,让他亲自出昌德宫来迎接自己入宫,毕竟清廷使者身上协带有满清皇父摄政王颁发的圣旨,见圣旨如见圣驾。
此刻身穿赤色郡王常服头戴(翼善冠)的朝鲜仁祖还在后花园香远亭内,喝着茶看着舞姬们跳舞,却被慌张的士兵冲过来打断情绪,气得朝鲜仁祖大骂道“朝鲜语:大胆,竟敢惊扰寡人?”
士兵见状连忙跪下来解释道“朝鲜语:王上殿下请息怒!是小的,有要事奏报,在光化门外来了一个带着旨意的胡虏使者,他让王上殿下您…?”
朝鲜仁祖见到士兵没有继续说下去,就猜想定不是什么好事!他让士兵继续说下去,士兵只好把清廷使者的来意告诉他,为此李氏朝鲜仁祖听后很是恼火,他心想;寡人虽然臣服了清廷!可毕竟也是一国之君,怎能轻易出去迎接一个不入流的使者?
但是又拿不定主意所以只好下令召集群臣来思政殿内商议国事,李氏朝鲜两班士大夫们在接到召令时纷纷按等级排队进入殿内站着,朝鲜仁祖则缓慢走上殿坐下来开口道“朝鲜语:寡人刚刚收到消息有胡虏使者前来宫中,还请寡人亲自出迎!众卿家可有谁愿替寡人出迎的?”
此话一出思政殿内的朝鲜群臣们瞬间炸开锅,纷纷上奏道“朝鲜语:王上殿下万万不可屈尊出去迎接蛮夷啊!臣等愿替王驾出迎。”
可话虽如此该派谁去呢?就成了一个问题?因为两班士大夫们都很不服气,他们认
为清廷这是故意要羞辱本国,既与我国友好,那么又何必如此在乎附属国礼节呢?所以众臣们商议之后又有些推脱责任的现象。
很快就惹怒了在光化门等待的满清正白旗巴图鲁,他开始生气并对着朝鲜翻译官怒吼道“女真语:尔等国君怎么还不来接旨啊?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朝鲜翻译官看他有些不耐烦了,只好劝慰道“女真语:稍安勿躁不要着急!王上殿下一会就来。”说完朝鲜翻译官就亲自进宫去看看情况。
这边还在大殿上争论礼节问题的大臣们因为意见不同都互相争吵着,看得朝鲜仁祖很是头疼!他只得劝说道“朝鲜语:好了好了!诸位爱卿的忠君爱国之志寡人心里明白,如今还是说说该派谁出去迎接胡虏使者吧?”
首先由李氏朝鲜左参赞:田维程、提出道“朝鲜语:启奏王上殿下,领相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最高大臣,理因由他代替王驾出迎。”
但是李氏朝鲜大司宪:姜近南,却说道“朝鲜语:王上殿下臣以为不可!领相既是国之重臣百官之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6章 第 26 章
刺痛了她高傲的自尊
安夏儿忽视安琪儿的脸色,对展倩道,“展倩,我们走。”
展倩嗤了一声,“安大小姐,听说你开的安氏产品出问题了?”
安琪儿刚脸色一变。
安夏儿回了个侧脸意味地道,“展倩,这就不要说了嘛,我们好好地恭喜一下她就行了,毕竟因为这一件事某人可是上网络热搜了呢!”
“哈哈,也对!”展倩大笑。
安琪儿正为这一件事,闹得心脏痛,所以才来了医院检查。
慕斯城正在处理别的事,所以是叫达芙妮陪她来的——
安琪儿听到脸色变了变,马上冷声叫住安夏儿,“安夏儿!这件事是你做得是不是?”
安夏儿步子停了一下,“什么叫是我做的,你开的产品出问题了是你自己的事,你的产品若真是无话可说市场上也不会有过敏的么馈!所以这只能证明,你安琪儿也不是那么优秀!”
一段话,令安琪儿脸色更加雪上加霜!
她紧紧握着手,“不可能,为什么这件事突然被记者调查!安夏儿,一定是你……”
“你有什么证据是我?”安夏儿冷道,“不过如果我现你的产品有问题,我一定也会指出来!”
所以她才把这件事告诉了那个女子……
如今看来,是做对了!
6白说得对,不需要自己动手的时候尽量不要亲自动手!
安琪儿看着安夏儿和展倩的背影,两只手紧紧攥着,似乎想用指甲刺出的疼痛让自己冷静。
“琪儿。”达芙妮对安夏儿也是一样恨之入骨,“我看我们也让人去调查一下安夏儿,我就不信她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还用调查么?”安琪儿声音冰冷地道,“你不是说,6白说过她是他的女人么?”
安琪儿万没有想到,安夏儿离开安家后竟然认识了那个6白!
所以安夏儿现在才毫不忌畏安家么?
“切,不就是一个地下情人么?”
达芙妮不知道多么不心甘,她要身份有身份,要身份有身材——
但6白居然却看上安夏儿那个被赶出安家的养女!
安琪儿没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那琪儿你的事呢?”达芙妮看着她冷清的脸色,想与她联手打击报复一下安夏儿,“从刚才安夏儿的话来看,你开的产品会突然被人查出有异,这件事肯定与安夏儿有关,我们何不…
…”
“都市丽人杂志杂的主编,是我的一个老对手。”过了一会,安琪儿脸色平静了下去,恢复了平时那个清美温雅的神态,“不过早已败给我了,安夏儿不应该跟她认识!”
“那就这样放过她安夏儿了?”达芙妮艳眸瞠大,“你相信你的产品出问题的事,不关安夏儿的事?”
一说到产品问题,安琪儿脸色就又变了一下!
【那只能说明,你安琪儿并不是那么优秀!】刚才安夏儿讽刺的笑刺痛了她高傲的自尊。
安琪儿手指紧紧握了下后,唇边微扯,“芙妮你刚不是说安夏儿是6白的女人么?如果媒体知道安夏儿当了6白的地下情人,想必一定会过来将医院围个水泄不通吧?”
————————
安夏儿回到病房后,叫了护士过来,“不好意思,我要提前出院,请给我去办出院手续。”
“安二小姐……”护士似乎也知道现在医院里有两个安小姐,“你要住院观察一下,下午再出院。”
“不必了,就现在。”
安夏儿很决然。
护士拧不过她,“那好的,那我去跟主科医生说一下。”
展倩瞪大眸子看着安夏儿换下了病号服,“你现在就要出院?亏我还跟主编请了一天假说出来看朋友呢,你再躺会嘛!”
“谢谢,我还是早点出院吧。”
“别啊,现在安琪儿的产品出了问题,正在舆论风口浪尖上。”展倩道,“咱们再留下来,看看她们还能整出什么花招。”
安夏儿快地换好自己的衣服,沉下一口气,“她跟达芙妮那个女人在一起,不会有什么好事,也许会马上通知狗仔过来……”这是最坏的情况,她知道安琪儿的心机有多深沉。
而6白说过下午过来接她出院,到时若是让狗仔碰到她和6白,媒体炒作的话题肯定就更多了。
“切,有什么了不起。”展倩不屑地拿出电话道,“在我面前叫狗仔过来?搬门弄斧!我给她们叫真正的新闻记者过来……”
展倩说着就打电话了,“喂,这里是圣玛丽高级私人医院,安琪儿正在医院这边,听说她的产品出问题了,你们报社若是想要头条就赶紧派几个记者采访一下她吧,迟了就没机会了哦!”
安夏儿瞪大眸子!
展倩挂了电话后摊了摊手,“那就都叫记者过来,天下大乱吧!看谁是赢家!”
安夏儿眉角抽了抽,只好赶紧回身打电话给6白,“
喂喂喂,那个……有个事跟你说下。”
“怎么了?”6白声音低沉。
“你下午不用过来接我出院了,我现在出院,我自己会打车回去。”
“不必了。”6白道,“我今天公司的事处理完了,现在过来。”
“什么?”安夏儿一下瞪大了眼睛,“你现在就过来了?怎么那么快!”
“医院打电话给溟夜说,你现在要出院?”6白道,“安夏儿,你最好识趣一点,没有几个人能让我6白过去接她出院,在医院乖乖等我。”
6大总裁撇下霸道的话,挂了电话。
安夏儿瞪大眼睛,“喂喂!等等等……”
嘟、嘟、嘟。
一片盲音。
他电话已经挂了。
安夏儿大脑一轰,“护士居然把我要出院的事告诉他了?”
旁边展倩马上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你老公要过来了?”
安夏儿面容呆滞地点头,完了!
展倩还在这,6白这会过来绝壁要碰上了——这下瞒不住了!
“哦哦!”展倩听到安夏儿那个隐婚的老公要过来,兴奋得就像打了鸡血,“好啊好啊,就让他过来接你出院嘛,这是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aishu55.cc
【退出畅读,阅读完整章节!】
第27章 第 27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