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香》
1. 新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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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镇国公
老夫人这下都顾不得埋汰儿媳了,眼里只瞧得见她的心肝儿,“今日怎么这样早?在房里用过点心没有?天还凉着呢,往后可不兴空着肚子吹冷风。”
世上母亲偏疼幼子,旁人不说,老夫人身上是印证了实足。
徐家这位幼子叫徐明德,年方十七,相比他兄长年纪轻轻搏得功名,徐明德可谓不务正业,读书上懒散得很,成天游手好闲,性情乖张,徐家上下都怵他,可架不住老夫人一心认定他是天上地下最有出息的好儿郎。
徐明德耐着性子,一一答了老夫人的话,坐下来气定神闲喝了碗茶,这才瞧见叶满园似的,漫不经心往她身上掠了眼,“嫂嫂这是怎么了?”
小儿子在,老夫人不便再给她脸色瞧,瞥她一眼说起来吧,又转向徐明德,“你嫂子给我请安来了,不妨事。”
说着便招呼人传膳,娘儿两个同桌对坐,一派和和美美的天伦之乐,谁也没理会叶满园,任她在一旁立着传杯换盏,仿佛一个毫不相干的侍婢。
用罢膳,老夫人又拉徐明德话家常,终是怕耽误爷们儿正经事,片刻后依依不舍打发他回去。
徐明德起身行礼,错身的当口,恍然想起什么似的,抬眼冲叶满园温和地笑,“嫂嫂今日有空闲么?大哥近来差事忙,明德总不得与大哥照面,有两句话想请嫂嫂代为转达,不知方不方便?”
“她能有什么事?”小儿子的心思最要紧,老夫人摆手打发叶满园,“你去吧,正好问问二郎房里伺候的人,近来可缺银子缺物件,你是做嫂嫂的,合该多照应。”
从上房里出来,叶满园缀在徐明德身后,仰头望向湛蓝的天,无声地舒了口气。
“嫂嫂受委屈了。”
徐明德仿佛后脑勺长眼,倏忽回头,垂眸打量她。
叶满园错愕对上他的视线,那双眼云山雾罩,分明是散漫的,往里看,却有深蕴的晦暗奔涌。徐家两兄弟足差了六岁,气质迥异,所以乍看面容并不很相象。都是堂堂的样貌,徐明德比他大哥多了分不羁与张扬,举手投足间写满了无法无天。
叶满园慌了慌神,别过眼不看他,“叫小叔见笑了......小叔先前说有话转达你大哥?”
徐明德没应她,兀自转身走了,叶满园犹豫不知该不该跟上去。
“若是不便,等你大哥回来,我差人知会小叔一声。小叔有什么话,到时候自可以亲自同你大哥说。”
闻言,徐明德步子一顿,复转过身。隔了段距离,他唇畔那点笑意愈发显得难以捉摸,“并没有什么要紧事,明德不过白提一句,好叫母亲放人。”
叶满园不妨他这么说,愣神无言以对。该道声谢吧?可里头的窘迫,实在叫人无地自容,叔嫂间总要端着冠冕堂皇的礼数,有些情形入了眼也罢了,要放到台面上说,不合适。
好在徐明德没再夹缠,深深看她一眼,干净利落地转身走了。
*
叶满园回到西院,简单用了早膳,之后听前院管事回事,一径忙到中午晌。
她有歇午觉的习惯,此时日头漫过南窗,春风微微拂着暖意荡漾,最是宁和平靖的闲在时光。可才沾了枕头,夜里闹得她心神不宁的惊梦,又活灵活现地往她脑海里冲,惊得她一骨碌翻身坐起来,失神地直喘气。
那个人,那张脸......
午觉是歇不成了,叶满园烦乱地在地心里打转。青泗听见响动,往里间探脑袋,“夫人,遇着什么事儿了?今早那一通折腾,您不歇一歇么?”
叶满园忽然有了主意,“去备车,我要出去一趟。”停了停,又唤回来添了句,“别惊动人,只吩咐陈琼,叫他在后门候着。”
陈琼是她从叶府带来的人,如今也在前院管事,顺带料理着外头几处她的陪嫁,自然是她的心腹。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出了府,叶满园吩咐车夫,“去西城咸宜坊。”
青泗揣度着她的心思,“夫人还是惦记着那神医么?”
叶满园默然点头。养孩子这事她原本不急,可说到底,嫁作人妇生儿育女,既然注定避不过去,不如想辙儿早早办了,也是了却一桩心事,省得往后麻烦。
徐府位于城东,要往西走,中间隔了赫赫一座皇城,车马得绕行,很费些功夫。白日里的上京永远热闹,街上乱糟糟的声响浮在耳畔,催得人脑仁嗡嗡发愣。
叶满园这会儿倒有了困意,可忽然间,马车剧烈地一阵摇晃,几乎将她掼在车壁上,脑门上重重一磕,疼得彻底清醒了。
只听赶车的小厮惊恐呼喊:“什么人......你要干什么!啊......快住手!”
一道寒光闪过,车帘唰地被削开,一张满脸横肉的凶面孔横在眼前,恶狠狠冲车里喊:“兵部主事徐止善的家眷,是也不是?”
来人衣赤披甲,铁盔镶金纹边,腰间佩着骇人一把弯刀——是锦衣卫?
是名声狼藉、杀人如麻、连朝廷重臣都敢关进诏狱里动私刑的锦衣卫!
叶满园同青泗两个年轻女子,几曾见过这样的阵仗?一时吓得牙关都打颤。外头有更多人围过来,在那领头人后探身,等看清车里的人,放肆的目光立刻暧昧起来,“嚯”地吹了声口哨。
“徐主事一个七品官,家中夫人竟是如此绝色,这份艳福......啧啧啧,你还别说,皇帝陛下今年十二,宫里头还没来得及选妃呢,徐主事的福气,怕是上京城头一份啊!哈哈!”
污言秽语不堪入耳,叶满园惶骇之下更添羞愤,嗓子里艰难逼出一声呵斥,想要唬住人,可仍没忍住带了丝颤,“你们......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天子脚下皇城根前,都放尊重些!”
首领的锦衣卫愣了瞬,像是听了个极荒谬的笑话,“王法?”嘴角一咧,更显狰狞,“有意思,爷爷我当差到今天,还没人敢命令我放尊重些,更别说是个小娘们儿,哈哈,真有意思!”
正挫着牙嘲讽,一旁的手下忽然凑近耳语了几句,那首领一脸邪气显然滞了滞,“刑部叶侍郎家的闺女?怪道啊,张口闭口谈王法,原来是家学渊源......可惜了了,不顶用。”
“锦衣卫办事,还没顾忌过谁的脸面,”首领到底没把她当回事,哂笑一声,“差不多得了,区区一个三品侍郎,真没资格在爷面前人五人六的。”
弯刀霍地抽开来,锋刃映出他眸中凶光,退后半步厉呵道:“把人带走!”
太平时节竟还有这等无赖样的角色,当街掳掠朝廷命官家眷,理直气壮到叫人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犯了事。还是青泗先醒过神,扑在叶满园身前奋力反抗,一片混乱中,隐约有马蹄声冲破尘嚣,由远及近,最后在近旁停住了。
天地仿佛在一瞬间静默下来。
有人在静默中开口。
“都在闹什么?嫌命长?”
叶满园颤抖着将车帘拨开一丝缝,隐约见适才耀武扬威的锦衣卫匍匐在地,似有沉重的威慑压身,甚至不敢开口求饶。
而威慑的源头,是马上一抹巍峨的侧影。
那侧影透着漠然,扬手一鞭子劈在青石地上,复又开口,“既然一个个都不想在上京城混了,明日就上路,滚去宣府戍边吧。”
适才蹦跶得最欢的那首领,其实官阶并不高,官服上是花俏的鸟兽,却没有飞鱼纹样,说明既无功勋,又不是在皇帝跟前得脸的角色,顶了天也就是个千户的衔。
可锦衣卫地位超然,即便小小一个千户,都敢扬言不将朝廷命官放在眼里,并非夸口,九成九是实话。上京城谁没听说过锦衣卫毒辣阴鸷的手段?叶满园也不例外。上年锦衣卫办差,当场逼死了晋阳公主驸马,到最后也没见治谁的罪。驸马府邸与叶府恰好相背,当中只隔条窄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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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夫君被捕
可......怎么会是他?
镇国公的手下都是军中带出来的亲随,令行禁止,纪律严明,转眼间就一阵风似地,列着队消失了干净。青泗这时候才敢从马车上探出身来,“夫人,您没事吧?”
见叶满园几乎失魂落魄,口中喃喃不止,青泗疑惑又担忧,“‘是他’?什么是他?夫人从前见过这位大人么?瞧这不可一世的做派,连锦衣卫都不放在眼里,也不知是哪位皇亲国戚。”
“是镇国公。”
青泗长长噢了声,“镇国公裴大人?怪道呢!裴大人同皇上论甥舅,又是一手为天家匡扶江山的大功臣,锦衣卫再得皇恩,也不能与这位裴大人相提并论。”又啧啧称奇,“原先只听说裴大人年少有为,见了真人才知道竟这样年轻——裴大人领职兵部尚书是不是?那比咱们家侍郎大人的衔儿都高呢!”
青泗脾气冲、胆子大,眼下有惊无险,很快便又活泛起来。可叶满园仍心有余悸,也不想去寻什么神医问诊了,匆匆忙忙打道回府。
回到徐家,叶满园又差小厮往镇国公府门上候着,只等国公府宴罢,赶紧迎自家大人回家。思来想去,今日之事就算是误会,高低也得有个由头,衙门里的具体营生她虽一窍不通,可必要问问情形。叶家大小也是官宦人家,比徐家在上京城根基深,她爹当了十几年刑部侍郎,朝堂上的诡谲阴谋她并不陌生,若真有危难,她得提前拉止善一把。
可天不遂人愿,事情真就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叶满园等到入夜,仍没等到门上传来信,偏阖府上下独她一个知道里头利害的,心中焦灼起来,却没旁人可商量着拿主意。
还是青泗看不下去,过来劝她,“夫人别着急,您想啊,今日裴大人为您解了围,是为什么?向来可没听说咱们叶家同镇国公府有交情。是以多半是因姑爷在兵部领职,假假也算裴大人的下属,顺手照拂一二,总不至于回头又为难姑爷。”
“顺手照拂?”叶满园勉强扯了下嘴角。裴大人什么身份?宣大总兵,如今又兼领兵部尚书,‘裕和之乱’时江山差些就改姓了,全凭裴大人从宣大率兵回朝救主,这等赫赫功勋,才换来世袭一等公的爵位,‘镇国’二字的分量是实打实的......这等人物,会‘顺手照拂’一个籍籍无名的七品主事?
晌午分别时的惊鸿一瞥,还有他那句“夫人别后悔”,此刻愈发叫她坐立不安。
只怕真的出事了。
叶满园终于下定决心,“你去安排,我要去一趟镇国公府。”
“夫人这时候要出门?”青泗骇然瞧了眼更漏,“就快交亥时了,合适吗?”
再不合适,也不能眼睁睁由着止善涉险。叶满园笃定地交代青泗,“镇国公府也在东城,走一趟不费什么功夫,你不用跟着我,万一老夫人那儿有吩咐,你替我周全......”
话没说完,院门上骤然掀起一通嘈杂,远远听见有人喊“夫人”。
叶满园紧张抬头,“出什么事了?”
果然是出大事了,二门上的仆妇跑得直喘,急道:“夫人,镇国公府上出事了!遣去镇国公府的小厮独个儿回来的,说是国公府宴罢,大人却在府门外叫人逮了,二话没说便戴上镣铐押走了,眼下且不知道被关在哪儿啊......夫人,夫人!这该如何是好?”
叶满园震惊极了,“押走了?”腿一软,捧着心口跌坐在圈椅里,眼中“啪嗒”就掉下泪来。
好在她终没叫这消息冲昏头脑,缓了口气立时追问:“既然是叫人押走的,那是什么人领的头?刑部还是锦衣卫?”
仆妇哪知道那许多,摇头答不上来,叶满园忙叫人传小厮亲来回话。可派去的人还没出院门呢,就听见老夫人闻讯而来,老远就开始哭天抢地。
进了房门,也不讲究叫人行礼问安了,一把抓住叶满园的手哭嚎起来,“我那大郎命真苦啊!十几岁上没了爹,好容易如今挣了功名,眼见日子渐好了,谁知道飞来横祸,怎么就遇上这样的事儿?唉哟我可怜的大郎......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这怎生是好啊?大郎......”
老夫人哭到伤心处,几乎一口上不来,噎得直抽抽,狠狠抹了两把泪。叶满园本就心绪焦灼,叫老夫人一哭,更是悲从中来,强忍着哽咽劝道:“您先别着急,保重自己的身子要紧......”
老夫人全不理会那些客套话,抬起头来,一口打断她,“如今能救大郎的,只有你了。”
老夫人满脸的泪痕,哀哀唤了声儿媳,“你进我徐家虽只短短仨月,可我都看在眼里,止善他待你情真意切,一颗心全在你身上。如今他有难了,咱们徐家没权没势,一家子都没见识,便是想使力气捞人,这满上京的权贵、官衙,咱们连门都没摸不着,只有你能指望......夫妻同心,儿媳啊,你可万万不能弃他于不顾啊!”
老夫人一席话说得动情恳切,那一脸希冀与哀求着实不似作伪。叶满园双手叫她攥得生疼,抽了下没抽动,只好作罢了,柔声安慰她,“您放心,止善是我夫君,他若出了事,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老夫人得她应承,大大松了口气,诺诺说是,“唉,是这话,是这话......你们夫妻情深,自然该如此。这么着我便放心了,亲家老爷在刑部当官,满上京城的刑狱之事,都得打叶老爷手下过,他说一句话,咱们大郎便不愁了,定然能清清白白回家来。”
这话说得不讲究,叶满园微微蹙眉,又很快舒展开,“眼下当务之急,是将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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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夫人可后悔
叶满园错愕,却见徐明德朝前踱了两步,目光灼灼,“镇国公权势煊赫,难免让人畏惧。嫂嫂放心,明德陪嫂嫂走一遭,若事有不协,也全由明德承担。嫂嫂毕竟是官眷,为夫君奔走,也是人之常情,镇国公即便不豫,应当也不会太过为难嫂嫂。”
徐明德一派大义凛然,端的是兄弟情深,哪怕是镇国公府都敢闯。这可把老夫人唬了一大跳,连连说使不得。
“你这孩子!大人说话,你瞎凑什么热闹?”老夫人心疼地给小儿子使眼色,又对叶满园道:“二郎小呢,身上也没功名,国公府高门大院的,他去了只有叫人拿捏的份儿。到时候一个没救出来,又折进去一个,咱们徐家还要不要活了?儿媳啊,他就是少年人心性,你多担待,千万别当真......”
老夫人这人脾气坏,今夜又被吓怕了,心焦的时候说话更不过脑子,直不隆冬全不加掩饰,说到这份儿上,叶满园是彻底心凉了。老夫人要将她推出去,挑在刀尖儿上,这也罢了,偏她一边还护着小儿子,一点风浪都不愿叫他受。他徐明德不该涉险,她呢,就活该去冲锋陷阵么?身为儿媳,婆母一丝一毫都未将她当人看,她原还安慰自己能以诚动人,日久见人心,这会儿看,真是个笑话。
叶满园满心凄凉,垂眼不言语。徐明德依旧是那笃定的语气,接过了话头,“母亲,此事交给我同嫂嫂,您就别再操心了。大哥是咱们徐家的顶梁柱,我同嫂嫂定会尽力为大哥周全。”
老夫人心里一万个不愿意,长子生死未卜,哪舍得再让幼子去冒险?颠来倒去地念着徐明德的安危,可拗不过他坚持,最终只能化作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叹息。
“说到底,还是咱们徐家没本事,没门路,亲家老爷不当咱们是正经亲戚,不愿出力,怨得了谁?”老夫人这话,仿佛在自嘲,却明晃晃都是伤人的尖酸,说罢看了眼叶满园,摇摇头站起身来,冷笑着走远了,“既瞧不起人,当初硬要将闺女嫁过来算什么?啧,足见这家人根本没将这闺女当回事儿。什么官宦贵女?丧家犬罢了......”
老夫人的声音渐行渐远,可那奚落人的劲头半点不减,尽数落入叶满园耳内。心凉透了,痛都麻木,倒是立在她身后的青泗,冷眼旁观一晚上,憋了一肚子气,含恨盯着老夫人远去的方向,愤然回身时发泄似地一甩胳膊,生生带翻了案上香炉。
叮零桄榔的巨响,炉灰洒了一地,浮起青白烟雾,直往人咽喉里呛。叶满园抬臂障面,咳嗽了两声,倒将通红双眼掩饰了过去,放下衣袖时已经镇静下来。
她审慎地望向徐明德,“小叔今日,似乎格外积极。”
“亲兄弟出了事,明德岂会不上心?”
徐明德嘴上这么说,态度浑不似那回事。叶满园嫁入徐家仨月有余,有些话虽未问出口,也能瞧出来,止善同徐明德两兄弟其实感情平平。止善是个厚道人,对唯一的弟弟,自然不会撇下该尽的责任,也会请她多担待,可再多的情意,便没有了。
大约还是因为年岁差太多。老太爷谢世的时候,止善已及弱冠,要担起门楣重任,而徐明德呢,十三四岁的半大小子,素来叫老夫人溺爱惯了,世事不知,心思似乎也一向不在正道儿上。兄弟两人心性迥异,志向也不在一处,一来二去,情分便淡了。
所以尽管今夜徐明德一嘴的漂亮话,叶满园总心存疑虑。可再如何,也不至于要落井下石吧,亲兄弟间只是不亲近,却没有仇怨。所以那份疑虑,到底还是摁下了。
叶满园顿了顿说:“小叔方才称,要与我同去谒见镇国公......”
“不错,明德自然要陪嫂嫂同去。”徐明德的语气似乎有些急迫,“嫂嫂何时准备动身?若依明德的意思,不如立刻就办。一来事不宜迟,多耽搁一刻,大哥便多一份凶险。二来么,嫂嫂也知道,今日是裴大人生辰,趁着好日子,裴大人或许心情不错,一时垂怜,肯为徐家指点迷津,也未可知。”
叶满园的视线慢慢从徐明德脸上移开,斟酌半晌,还是应下,“小叔所言不无道理,那便去走一遭吧,只是能不能见着国公大人的面,实在看造化。”
徐明德前脚先往门上去,叶满园安排人套车,又备好礼,方往内室去更衣。
青泗还惦记着老夫人的嘴脸,犹不解气,“夫人,您总算看清了吧!老夫人那样的人,根本没将您放在眼中,往后您得多顾着自己,别再一味扑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了。”
“我心中有数。”提起婆母,叶满园凄凉一笑,“你也知道,我娘亲生我时难产殁了,起先爹爹待我尚好,后来有了继母......唉,不提也罢。就因亲缘上有缺憾,嫁到别家门子里,有意无意便存了些指望,一味想着我真心待人,总有一日能叫人也真心待我,谁知......”
哽咽了瞬,语气却坚定下来,“你放心,眼下我看清了,有些人的心早就长坏了,要向他们讨恩情,不值当。往后面子上能过得去就行,再欺到我头上,饶她是谁,我也不能再忍让。”
青泗大大出口了气,痛快说早该这样,“夫人好歹想明白了,这才能有顺心日子过。”
其实家宅里的龃龉还是小事,眼前的风浪,更叫人悬心。青泗劝阻道:“夫人不如明日再去镇国公府吧,夜深了,此事处处不着调,真叫人害怕。”
叶满园还是挂心夫君,“横竖先前就打算走一趟的,眼下在老夫人面前挑明了,反倒不用遮掩。”
“可是二公子他......奴婢瞧着,总不大靠谱。”
叶满园摇头,“先不理会那些。我并不指望他出什么力,可他到底是徐家人,我偕他一道拜访国公府,哪怕落入人眼,也不会叫人说有失体统。”
青泗留意着她的神色,“夫人似乎并不怕那位国公大人?晌午遇上,奴婢是受了好大的惊吓,那位国公大人虽为咱们解了围,可瞧着也很不好说话,十分凶悍的模样。”
青泗今日回府后就同人打听了,这会儿早将镇国公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您可知道,国公大人出身裴家,从前也是上京城煊赫的大族,先帝有位封了贵妃的裴氏女——就是而今圣上的生母——便是裴大人的亲姐姐。奈何旧年佞臣当道,十几岁上裴氏被抄了家,裴大人这才流徙宣府。”
“正经金尊玉贵养大的公子哥儿,几个能吃得了边地的苦?可裴大人不仅忍过来了,军营里摸爬滚打了没几年,还一步步熬到帅位上。恰逢‘裕和之乱’,裴大人领宣府兵奇袭回京,一举解了上京之围,然后从行宫上迎回先帝留下的唯一稚子,立下不世之功,赫赫扬扬一路到今天。”
“说句犯忌讳的话,皇上算是叫裴大人抱上那金龙座的,眼下也才十二三的年纪,自然事事都仰仗裴大人这位硕果仅存的血亲长辈,裴大人在上京,说句一手遮天也不为过。受过磨难的人,发迹后手段往往更狠辣,朝野上下都无人敢与其争锋......夫人,您却不怕他么?”
不怕么?叶满园叫青泗问得怔住。仔细想想,自己对那镇国公裴大人,心中有许多情绪掺杂,唯独是没有惧怕的。
她一向不算有胆色的女孩子,这下遇到镇国公这位人人发怵的狠角色,她却格外勇敢起来,原因么......
只能是那个叫人面红耳赤的梦。
叶满园心头骤跳,佯装不懂青泗的话,随手抿了抿头发,转身就往外走。到府门上,见徐明德已然牵马立在车驾边,整装待发。她朝他点头示意,登车吩咐往镇国公府去。
镇国公府便是原先的裴家大宅。世代显耀的门庭,纵然当年府邸被充没后衰颓下来,可没几年,打落尘埃的子弟又卷土重来,如今更见巍峨肃穆。
镇国公回上京后,领职兵部尚书,宣大总督的官衔也没解,赫然成了天下兵马总指挥使般的人物。所以裴府的守卫很森严,皆是披甲戴胄的亲兵,远远便瞧见巡逻的队伍举着火把,沿着高墙移动,磊磊步点踩中黑沉的夜,格外渗人。
青泗见状,没忍住低低嚯了声,“这阵仗,比皇宫都不差了吧?”
叶满园示意车夫在十余丈外停下,自己拿了名刺,缓步行到国公府前,鼓足勇气上去同守卫的攀谈,“这位军爷,烦请您通传国公大人,说刑部侍郎叶茂林府上求见。”
那领头的守卫纳罕地打量她,“刑部侍郎叶家——你是叶府上的什么人?”
叶满园含混一笑,“叶大人是我父亲。”又侧头一点身后的徐明德,“这位是我夫君的亲眷。”
那就是叶府嫁出去的女儿了,却还扯着叶茂林的名头,显然是夫家不怎么拿得出手。本来刑部侍郎同自家国公大人也无甚交集,领头的守卫更无心敷衍了,“今日国公大人过寿,宴了一天客,这会儿已经歇下了,不见人,你们改日再来吧。”
“军爷,我们实在是有要紧事,还请您通融。”
叶满园没料想连进门都这样难,她全凭自己在叶府做姑娘时的经验,不料还是见识浅了。刑部侍郎不可能将三品同僚家的女眷推拒门外,请入府喝盏茶的礼数,起码少不了。但镇国公可以,满上京除了皇帝陛下亲临,真没有第二个人,能让他必买账不可。
领头的守卫当然不假辞色,眉头一拧,呵斥的话就要出口了,眼锋扫到那张在火光下莹莹生辉的美人面,到底稍缓口气,“别再多费口舌了,无论什么要紧事,今日都进不了这道府门,你们赶紧走吧。”
叶满园咬下唇,正犹豫要不要说出晌午同镇国公的一面之缘,那守卫视线越过她肩头,忽然厉声叱道:“你探头探脑的,在四处张望什么?哪儿来的宵小,竟敢打探到国公府头上,都活腻歪了?”
叶满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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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无异羞辱
身居那样高的位置,怎生还要来计较她一个不相干的人后不后悔?
叶满园只好顺着他说是,“晌午未听从裴大人的建议,是我目光短浅,眼界狭隘。好在贵府门上的军爷也心善,适才一语点拨,已为徐家指点了迷津。今日是大人生辰,却因为外子之事,官兵出动,在府门外扰了大人的好日子,实在不应该......”
“什么人点拨的你?随意透露主家之事,看来是我治军懈怠了。”镇国公随口打断她,扬声招来随身的亲卫,冷冷吩咐,“嘴上没把门的人,我府上是不能留了。刑三十军杖,开发到宣府去修城墙。”
亲卫应声去了,叶满园霍然抬眼,惊得直打寒颤,“裴大人,都是我的过错,并不与那位军爷相干......”
“是,夫人有错,但并非错在此事,”镇国公声音低沉,带点漫不经心,漫漫撩动视线,面色分毫不改,却是足足的嘲讽意味,“夫人错在识人不清。新婚数月,竟连枕边人的真面目,都未识十一。”
叶满园呼吸一窒,酸涩痛楚潮水般袭来,却犹存些侥幸,“外子为人小心谨慎,日常下职后即刻归家,并无旁的去处。或许有误会......”
“哦?误会?那夫人瞧瞧这个,眼熟不眼熟?”
镇国扬手抛给她个物件,她手足无措地兜下来,定睛细瞧,没忍住惊叫出声,“这是我的嫁妆......怎么会在裴大人手上?”
那是樽饕餮纹方鼎,白玉制成的仿古彝器,极为精致的小摆件,是她娘亲从前的陪嫁。她爹续弦后渐偏心继母所出的弟妹,可终归有底线,元配夫人留下的物件一点儿没动,全留于她压箱底,带来了夫家,其中最值钱、最珍稀的便是几件玉器,传了不知多少代人,积年日久,早成了有价无市的珍宝。
如何会......到了他手上!
刹那间,脑海中隐隐划过个可怕的念头,还来不及摁下去,便叫他无情地挑破了。
“怎么会在我手上?因为这是今日徐止善送进府的贺礼。我府里的管事慧眼识珠,从成堆的贺礼中相中些出挑的,来给我过目。徐止善一介微末主事,家道平平,竟能拿出手这样的物件,真令人匪夷所思。我原以为徐止善是小人得志,拣了个好岳家帮衬,可夫人如此惊讶,想必里头还有隐情了。”
他说得不急不缓,却一句句递进着砸在她心上。若起先还指望止善的罪名有误会,见到这樽玉摆件后,是彻底没了侥幸,只余无限凄凉。嫁入徐家,她一心为夫君着想,哪怕婆母难缠,她也从无半分怨言,可现在......
夫君竟瞒她这样深,私拿她的嫁妆送人!
不问自取,这与偷盗何异?
再思及那个“滥赌”的罪名,叶满园更绝望地意识到,止善从她这里摸走的,只怕不止这一件值钱物什。
信念湮灭一般,叶满园霎时被抽走全身的力气,顾不上仪态姿容,跌坐在地上。镇国公只是饶有兴致地瞧着她,甚至好整以暇地换了个坐姿,问她:“眼下知道了真相,夫人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她也不知道怎么办。
她不答,他又自顾自说:“徐止善叫顺天府带走了,夫人要捞人,原也不是难事,将徐止善欠下的窟窿填上就是,再花些银子,让债主高兴了,便能撤回诉状,徐止善除了吃几天牢饭,一点惩处都不会受。不过现在么,夫人知悉了徐止善背后种种行事,若还肯散银子救人,那可真称得上是以德报怨、令人敬佩了。”
敬佩?是嘲笑她不值吧!可他并不了解止善,三个月的朝夕相处,琴瑟和鸣,她不相信自己看人会走眼到这个地步。即便嗜赌是真,或许止善他......有什么难言之隐?
叶满园慢慢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深邃的眉眼。如今手握无上权柄的镇国公,脸上写满了“不好惹”的狠角色,行事狠辣粗犷,却无人能反驳,他实在生得英挺而俊朗。坚毅鼻梁下的薄唇抿成一线,仿佛有什么东西积蓄着,随时会喷薄而出,将人淹没。
梦中那激烈的纠葛,不适时地涌上心头。莫名的冲动下,叶满园不假思索道:“裴大人,您没有说实话。”
“夫人以为,哪一句不是实话?”
“今夜拿人的是顺天府,可晌午在街上嚷嚷着要抓徐主事家眷的,却是锦衣卫。何况即便外子欠银是真,冤有头债有主,同家眷何干?所以锦衣卫行事,必然另有所图。裴大人的适时出现,令人破费思量,您今夜应允我入府,将外子进呈的贺礼示予我,想来也不是单纯出于好心。我是个无知妇人,看不见、也猜不透朝堂上的那些诡谲风云,今日外子及徐家究竟牵扯进了什么事,您又为何要插手一位臣下的家事,还请裴大人您明示。”
镇国公颇有些意外,“夫人这番话倒有胆色。”忽然起身离座,一步步朝她走来,高大挺拔似山峦投下的阴影移过来,直至完全将她笼罩。
然后他蹲下身,单手一揽,轻巧得像在提溜一个布包袱。
手触到她腰际的瞬间,叶满园和触电似地重重一挣,惊惶失措,“裴大人,您要做什么!”
他不理会她的挣扎,太轻松了,力量上天壤之别的压制。她被拦腰拎起来的时候,没章法地往他的胸膛上捶了两拳,甚至捶得自己指节发疼。
好在他只是将她拎到身后的圈椅里,几步路的距离,便松手放下,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座儿,仿佛无事发生。
“回答夫人先前的话,”他依旧答得冷硬,“锦衣卫为什么盯上夫人您?没有旁的缘故,还真就是因为徐止善欠银子。债主来头不小,能差使锦衣卫办私事,见徐止善迟迟还不出欠银,便打上了夫人您的主意,打算劫您为质,逼徐家或者叶家出钱赎人,方会罢休。结果此计也未成,债主无法,只能状告到顺天府,又逼得顺天府即刻拿人,才有了今夜的闹剧。”
叶满园将信将疑,“那么您......”
“锦衣卫内部贪腐横行,国之公器,如今却成了朝臣打手,本官盯上锦衣卫很久了。今日本官亲自出面抓现行,便能顺藤摸瓜,名正言顺地彻查锦衣卫。所以今日遇上夫人,实属凑巧。”
说到这儿,那张冰封的面容,忽然划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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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德
这一夜过得兵荒马乱,叶满园回到家,彻夜辗转难眠。翌日天没亮起身,恹恹坐在妆台前,由着侍女梳妆。
底下人都知道家主出事了,主母又这样低落,情况显然不容乐观,个个心中忐忑,大气儿不敢喘一声。
忽然有飞鸟“咻”地打檐下飞过,惊破房中惴惴的死寂。叶满园蓦然醒过神,朝铜镜中一望,“好了?这就走吧。”
绕过插屏往外走,窗户支开条缝儿,蒙蒙透了点微光。叶满园心中忽然生出浓重的怠倦,不由停住脚步。
青泗以为有哪儿不妥,犹疑问:“夫人,怎么了?”
叶满园慢慢往回搓步子,半晌,倚在窗下的矮榻上,眉头一蹙,“累了,今日便不亲自去向老夫人问安了。你差个伶俐的丫头,替我往老夫人房中走一遭,就说我忙着为大郎想辙儿,不得空去跟前伺候了。老夫人若缺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回了管家,我必安排妥当。”
青泗简直喜出望外,一迭声应好,“夫人昨夜这样奔波,就该多歇一歇!其实老夫人跟前儿哪有紧事呢,婆子丫鬟不老少,什么事非得要偏劳夫人您?她就是寻由头叫夫人不好过罢了。您是当家主母,阖府上下都仰仗您的进项过活,您的腰杆子硬得理直气壮。老夫人那儿,面上过得去就行了,没得叫人得寸进尺了,多少罪都不够您受的。”
若在往常,这些“忤逆不孝”的话叫叶满园听见,少不得要劝青泗收敛些。可今日,这些话似乎字字句句都很熨帖,自己听来,竟没有丝毫不安。
是啊!她一心为徐家人操心,她们感念过分毫吗?先前还可安慰自己只要止善是个好的,其余都不重要。结果呢?他欠赌债,拿走她的嫁妆!哪怕有苦衷呢,也该与她商量着来,如何能不声不响的,就做了她钱财的主?
日子不能囫囵着过,你好他好大家好,最后可能只有自己不好。叶满园活到十九岁,第一回有了这样的念头。
止善当然要救,可人捞出来,该问明白、算清楚的账,也要有个眉目,不能一笔勾销。
青泗交代完小侍女,又回来劝叶满园,“夫人,时辰还早,既然不出门了,您不如再睡一会儿吧?天大的事儿,也得先睡饱了,才能有精神头去办。”
夜里翻来覆去睡不踏实,这会儿却仿佛拿定了主意,一下子有了主心骨,便笃定了,开始觉得困。叶满园点点头说好,一面往内室去,一面交代青泗,“我的嫁妆收在哪儿,你最清楚。你替我去办件事,将那些箱笼都清出来,比着嫁妆单子,一样样核对,有寻不见的,也先别慌,都勾出来,完了拿给我瞧。”
青泗领了命,却一头雾水,“夫人这是打哪儿来的说法?您的嫁妆自然都好好地收着,哪有缺损的道理?咱们自己屋子,难不成还进了贼人不成?”
叶满园无声地苦笑,是啊,可不是进了贼人。她到底还是怯懦的,没勇气去面对现实,只好让青泗代劳,替她去理清楚,也算是省去过程中在刀尖儿上打滚的痛楚吧!
叶满园痛痛快快睡了个回笼觉,再醒来时,已然天光大亮。房中院内依旧一片宁静,看来老夫人到底顾忌大儿子生死未卜,全要靠她打点,哪怕她不如往常做小伏低了,也并没有闹起来。
她扬声唤青泗,进来的却是旁人,“夫人醒了?青泗姐姐在后头库房里,这会儿还未出来呢。”
要叫青泗清点这样久,看来情形不能更糟了。果不其然,直到她用完膳,青泗才急急回转来,脚步声里都听得出气急败坏。
叶满园命旁人都远远退开,才对青泗道:“慢慢说,别着急。”
可青泗没法不着急,她心中有一团轰轰烈烈浊气,“夫人!您竟还坐得住?天都快塌了!您的嫁妆单子我核对了,银票、地契、屋契这些俱在,可一应的珠宝首饰竟已不剩多少了!尤其先头夫人留给您的那些古玩奇珍,一件都没剩下......”
果然还是最糟糕的情况,叶满园隐隐有预料,倒显得平静。可于青泗而言,此事实在太过骇人听闻,甚至叫人觉出一丝惧意。
她摇着叶满园的胳膊,“夫人,定是这府里头的人手脚不干净,且短短三月余,行窃数便额如此之巨!这样没顾忌,若非祸心滔天,便是背后有人撑腰,这要闹起来,您便是占足了理,也怕人多势众、手狠心黑......您别犹豫了,赶紧报官是正经,啊?”
青泗只差没明着说,这古怪的失窃背后,大抵是徐家那老夫人在作祟。老夫人市侩贪利,眼热新妇的嫁妆,蹿腾底下人偷天换日,拿出去倒两道手,便能置下这辈子也使不完的丰厚家财了,实在是桩便宜买卖,比指望儿子成器发家,要强上不知多少倍。
叶满园明白她的意思,只能苦笑。她倒宁愿是老夫人下的黑手呢,远远好过被至亲之人背叛。
“不是老夫人,是止善。”
叶满园没隐瞒,将昨夜之事皆说与青泗听,末了嘱咐她别声张,“我告诉你,只想你心中有数,往后多加小心,并不是要你去替我喊打喊杀的。沉住气,在止善面前也别露出形迹来,如何同他分辩清楚,我自有打算。”
青泗震惊之下,更多是不甘,勉强应了好,回过头仍没忍住忿忿不平地嘀咕,“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原以为姑爷的人品没得说,没料想,他才是个狠角色,竟将所有人都瞒过去了......这还有天理吗?富贵窝儿里的公子哥难成器,寒门子弟呢,好好地走在发奋图强的道儿上,竟也轻易就走歪了......唉,这世上还有一个好男人么?”
可见人心大多都是软弱的,无关富贵贫贱。
青泗誊抄的嫁妆单子,叶满园只略扫了眼,便仔细收在袖中,心中盘算该如何上顺天府去捞人。底下伺候的人都被远远打发到院门上,这会儿及有人来,小侍女也不敢趋近,只得扬起嗓子,细细唤了几声夫人。
青泗出去瞧情况,不一会儿将来人领进来,却是徐明德。
“明德给嫂嫂问安。”说着抬起头,打量叶满园的脸色,轻轻吁了口气,“嫂嫂昨夜歇得好么?大哥出了事,嫂嫂纵然日夜悬心,也要珍重自身。不然叫大哥知道了,也会不忍心的。”
都是场面话,可怎么听怎么别扭。叶满园眉头直跳,徐明德近两日实在太反常了!一大清早来她屋子里嘘寒问暖,简直轻佻到了极点。
她强压下心中不适,“小叔费心,我都好。只是今日我忙,清晨未及向老夫人请安。小叔若得闲,不妨多去陪陪老夫人,就当是替我与你大哥多尽一份孝心了,回头你大哥知道,定然领你这一份情。”
“尽孝是应当,只是眼下情况紧急,自然当以大哥之事为先。”徐止善毫不客气,仿佛听不出她在委婉赶客,甚至趋近一步,直剌剌望住她,勾起丝笑,“嫂嫂忙,大清早的,明德却也没闲着。眼下来给嫂嫂请安,也是想给嫂嫂带个好信儿。”
叶满园不由抬头。从来没细瞧过这位小叔子,都说他性情孟浪、不学无术,可这两日接触多了,才发觉这个年轻人,似乎并不简单。
她顿了顿才问:“什么好信儿?”
“清早我又去了趟国公府,候了不多时,正好裴大人出门,我便壮着胆子向裴大人求情,请他通融,不说能销了大哥的案子,只消能见上大哥一面、能同债主坐下来谈谈条件,此事就有转圜的余地,案子速速了结,方能不耽误大哥的仕途。裴大人听完,真就准了,吩咐了手底下的亲兵往顺天府打点——我同嫂嫂,今日便能去探望大哥了。”
叶满园简直要怀疑自己听错了,“小叔向裴大人求情,他便应允了?”
“是啊。都说裴大人心狠手辣,对谁都不留情面,结果竟这样好说话,也着实叫我吃了一惊。”徐止善目光幽幽地朝她脸上绕,恍然大悟似地啧了声,“大约是看嫂嫂的情面吧?昨夜嫂嫂只是一露面,便得裴大人请进府了。听那亲兵的语气,嫂嫂仿佛同裴大人旧日里有交情吗?”
这话说得暧昧,不论有意无意,都叫人难堪。叶满园心乱起来,囫囵将话揭过去,“昨日之前,我同裴大人素未谋面,更谈不上交情。那只是意外。”
徐明德忽然间手眼通天,究竟什么缘故,这下也懒得论了。左右能将事情办妥就成,徐明德总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叶满园胡乱说知道了,“小叔先行一步,待我稍作准备,便往顺天府去见止善。”
*
顺天府治上京及周边二十二近京州县,掌刑名钱谷,甚至连大街上皇子车驾逾制这等事,都有过问的权责,权柄不可谓不大。只是处在天子脚下,满城皆是中枢权臣贵胄,顺天府掩在其中,便不起眼了。
就连顺天府尹,正经三品大员,寻常京官都不大放在心上。
顺天府尹曾霈究竟是哪路人马,叶满园琢磨了一路,也没琢磨透。车驾行到顺天府署西边角门上,徐明德先行上前去报名号。
顺天府署后堂西侧一大片单独的屋子,便是顺天府大牢所在,是以这头角门上皆是司狱司的人。门上的卒子似乎真叫人打点过,听了徐明德话,吩咐徐府的人统统下车,确认过身份,便往里头领。
便是青天白日里,进了监牢,扑面而来只有阴森鬼气。长长的甬道瞧不见尽头,偶有窄窄一方天窗洞开着,惨白的日光落进来,惊起蓬蓬尘埃漫无目的地打转,将透骨的腐朽又笼上一层衰败。
叶满园虽有个在刑部任侍郎的亲爹,踏足监牢还是生平第一次,心跳咚咚地震着耳膜。徐明德走在她前头,那身躯忽然一顿,踅身垂头在她耳边细语:“嫂嫂别怕。明德替嫂嫂留心着虫蛇鼠蚁,必不叫那些毒物伤到嫂嫂。”
叶满园原先并未顾及那些,徐明德一提,反倒想起来害怕。
止善......不会有事吧?
领路的卒子见人落下,轻咳一声,不满地催促,“你俩是上大牢来闲聊的?还不赶紧跟上!”
行到深处,狱卒终于停下脚步,示意他们靠近了说话,“放你们进来已是坏了规矩了,不可久留,有话也长话短说,明白?”
叶满园心领神会地往狱卒手中塞银子,“麻烦您了,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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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定亲
恰在这时候,在外头把风的狱卒回转来,说时候到了,“快走吧,后头还有贵人正等着你们呢。”
贵人?
接下去,应当是要同那位递状纸的债主见上一见的。本以为那债主是位做买卖的生意人,可......贵人?
叶满园一颗心沉了沉。商贾重利,只要谈妥了条件,事情反倒容易办。若是位有身份的大人物,多半有钱财之外的考量,便不好说话了。
她侧眸一顾,瞧了眼徐明德。徐明德依旧十分笃定的模样,视线遇个正着,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嫂嫂放宽心。”
没有力量的宽慰,便是空泛的废话。叶满园目光一掠,不再理会徐明德,心中的疑虑愈发深了。
狱卒领他们走出监牢,往前院去。也不避人,大剌剌行上西侧夹道,过仪门后,狱卒朝着大堂院西边配殿一指,示意他们驻步,“等着,我去传个话儿。”
西配殿本是府丞公署,这会儿公干的人大约都叫请走了。进了明间,只一个赤色身影正中坐着,戴乌纱冠,边上还有名年轻男子束手而立。
这想必就是那位“贵人”了。
原以为进了门,看见的人会是裴济,幸好并不是。
叶满园提起的一颗心落下些许,可隐隐的,似乎又有些失望。
垂眸走近两步,屈膝作礼。无论接下去谈得如何,礼数总要先做足,“外子行径荒唐孟浪,给官爷添麻烦了。如今外子不方便,心中悔过无法亲自向官爷带到,我先代他给官爷赔罪了。”说着,深深一揖作下去。
顿了顿,叶满园又恭谨道:“这位官爷,您是尊贵人,刑狱之事琐碎腌臜,想来您也不愿过多牵涉其中。今日冒昧求见官爷,便是希望能同官爷打个商量,能否将事情私下里解决,不必闹到明面上。您放心,徐家上下皆是诚心弥补官爷的损失,官爷另有何诉求,不若也直接提出来,只要徐家能办到,必不推诿,只求能平官爷心中之气。”
堂上静极了,心中又盛着不安,茶盖在杯盏上刮出的清脆声响,都惊得人不由一颤。只听那贵人呷了两口茶,将杯盏撂在一旁,方才开口。
“徐夫人毋需多礼,坐下说话吧。”
那声音沉而润,明快洒脱,仿佛有个好脾气的主人。
叶满园口中称谢,往下首坐定,侧身抬眸一望。听声口,那贵人应当很有些阅历了,可大约因身份尊贵,保养得宜,望之不过三十许,通身贵气,又牵出眉眼间一股倜傥风流。
这样的打量不过刹那,因为叶满园的目光很快定在他的肩头,怔忡片刻后骇然抬起头,“这位官爷,您是......”
那人赤色华服,左右肩头的金织盘龙张牙舞爪,映衬着他的和善面容。
叶满园身为三品官家的女儿,做姑娘时,也曾见识过上京贵胄王公的游宴,自然认得出来,那是唯亲王才能用的服色。
贵人身侧的年轻男子适时开口,“徐夫人没有认错,我父王正是先帝幼弟,御封兖王。”
......兖王!
止善的债主,怎么会是兖王?难道说......
极力自持,可面上神色大约还是出卖了她,兖王亲自递过来一盏茶,笑得很儒雅,“夫人别害怕,此事并不是本王做的局,直到昨日,本王才头一回听闻事情始末。实际同徐郎君打交道的,是本王妻舅家的一位远亲。”
兖王低头抚了抚膝上褶皱,语气也是轻描淡写的,“今日本王应约前来,无关徐家,也非任何人请托,只因夫人您。本王从前同夫人有过一段缘分,虽然缘浅,到底也算是旧相识。夫人不必多心,本王是生怕夫人遇上了难处,才想亲自同夫人见上一见。若夫人过得好,自然没什么可多说的,若不好,本王少不得看在旧日情分上,帮夫人一把。”
旧相识?
叶满园苦涩一笑,她同兖王,算哪门子旧相识?他曾是她最恐惧的噩梦,只差一点,她就要被送进兖王府作妾了。
她从未见过兖王,可去岁里这位王爷不知打哪儿来的一时兴起,竟向爹爹讨她作妾。许是嫌谄媚权贵的名声难听,爹爹并未立时松口答应,偏她那位继母来劲儿,“虽是妾,可放在王府里,那就是侧妃,能一样么!何况兖王妃薨逝许多年了,王爷都没再娶续弦,若得宠,那就是王府里掐尖儿头一份,还有什么可不足的?老爷又不是不知道,先帝爷只皇上一根独苗,兖王身为先帝幼弟,自然是宗室里最尊贵的近支,配你闺女,足够了!”
当时若不是她咬牙坚持,在爹爹面前任性了一回,打定了主意要嫁进士郎,今时今日,就是全然不同的境地了。
前尘往事摆在那里,叶满园实在不能信,止善之事,真如兖王说得那样轻巧。
她掩下难堪,垂首苦涩一笑,“王爷这样说,实在让人无地自容。您是天潢贵胄,我哪有资格同您论交情?按理说,王爷跟前,绝没有我同您打商量的余地。可王爷心善,我便失礼放肆一回,只恳请王爷手下留情——若外子填还欠银,王爷您能否撤回诉状?徐家上下定不忘王爷的恩德。”
“好说,好说。”兖王和声应承着,说话却滴水不漏,“诉状并不是本王递的,撤不撤诉,原不该由我来应承夫人。可本王还是那句话,以本王同夫人旧日的情分,这不过举手之劳,夫人不必放在心上。”
兖王伸手在桌上叩了叩,身旁的年轻男子会意,从怀中掏出一摞纸,一张张在桌上摆开。
兖王道:“昨夜本王粗略看过,徐止善的借据统共一十四张,少则五十两,多则三百两,总计两千三百四十两——噢,这是本金,并未算上利钱。”
两千三百四十两!
叶满园眼前一黑,喃喃念着,“两千三百四十两......”这个数目,竟比她料想的还多上一倍不止。
拿起一张借据细看,印鉴上赫然写着去岁十二月十四,数目是一百两。
去岁十二月十四,她与止善成婚不过十日。
新婚燕尔时一句欲说还休的情话,纷飞雪夜里一段红袖添香的乐事,轰然在记忆里崩塌。那是她善良温和的夫君啊,面对她时温文尔雅,背过身,却存了这一副贪婪邪念,偏执地沉沦下去,胆大而狂妄。
她还能相信他吗?
轻飘飘的一张借据,却似有千钧重,压得她双手颤抖。
兖王见状,向前倾身靠近她,轻声道:“官府有明令,一应借贷,索息不许超过三分。夫人也瞧见了,这欠条上约定的利钱,月息不过一分,且无抵押,远低于行市,是合律合规的生意。”
“本王那远亲说了,原也是看徐郎君在朝为官,是可信之人,一时遇上难处需银两救急,这才一而再、再而三的以低息放了债。可徐郎君却一拖再拖,过了约定期限,不肯偿债不说,甚至还要再借几百两。本王那远亲这才察觉不对,忍无可忍,终于向官府递了诉状,也是想拉徐郎君一把,令他迷途知返,免得越陷越深,到时候拖累家口,那罪过就更大了。”
兖王语气恳切,仿佛真心在替她着想。
叶满园灰心之余,还有支起精神头应付他,“王爷体恤,徐家上下都感念您。这两千四百三十两银子,我一定尽快还上,还请王爷多宽宥些时日......”
兖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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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她战栗
这叫什么话?好人家的姑娘,哪会同时许几家郎子!
埋汰人的问题,通常并不指望让人答,只是种羞辱的措辞。可裴济这会儿,倒像是真想听她的答案,旁人给他行礼问安,他一个眼锋扫过去,示意噤声,回过头来,锐利的视线又盯住她。
叶满园只好硬着头皮答:“裴大人适才大约没听清。兖王殿下慷慨赠玉,只是当作贺礼,而非文定之物,更谈不上定亲,裴大人言重了。”
裴济“嗤”一声笑,眸光依旧是冰冷的,“那是我误会夫人了。”
甫一照面,说话就这样不留情面,兖王纵是熟知裴济的为人,也瞧得摸不着头脑。他有心为美人解围,好整以暇袖起手,曼声称“镇国公”。
“今日是什么风,竟把裴大人吹来了?顺天府在上京城里不起眼,裴大人回京三年,只怕今日还是第一回踏足吧?”
“裴某为何来此,不劳王爷操心。倒是王爷,素来闲吟风月,城北锣鼓巷才是王爷惯常的去处,莫不是昨夜的酒尚未醒,这才错踏进了顺天府署的门槛?”
两个男人无中生有地斗起法,叶满园在一旁围观,暗暗咂舌,适才满心的慌乱戒备,顿时都烟消云散了。她甚至瞧出了点儿乐子,要认真论,裴济是小皇帝的亲舅舅,兖王呢,则是小皇帝的亲叔叔,名分上正相当,难怪裴济有这个底气,连天家近支都不放在眼中。
锣鼓巷嘛,上京城知名的烟花巷陌。兖王乃是满天下首屈一指的闲散富贵王爷,豪掷千金换最红的姑娘一支琵琶曲,这等风流韵事数不胜数。
锣鼓巷里地位卓群,兖王一向是颇为自得的。可当着美人的面说这个,就有些煞风景了。
兖王拧起眉头,不大称意,“裴大人如今风光无两,手里又是宣大边军,又是兵部,连同京畿大营十五万精锐都听你号令,这与扼住了国朝喉舌何异?放眼我朝十数代,几曾出过裴大人这样的权臣?可惜啊,登高必跌重,裴家出事才几年,裴大人转眼就把这教训忘了?皇上如今年纪小,倚仗裴大人把持朝政,这是我李家宗室对裴大人的信任。裴大人可别作践了这份信任,连本王的行踪都要置喙,未免霸揽得太宽了。”
裕和之乱时,裴济率兵回朝,扶先帝唯一的小皇子上位,狠狠整肃了一顿朝纲,将宗室往朝政中伸的手都斩了个干净。兖王生性不是贪恋权势的人,可毕竟是李家子孙,积年日久,对裴济的做派,渐渐颇有些微词。
可兖王话语中的锋芒,裴济根本懒得理会,“置喙您的行踪?王爷未免自作多情,裴某没有那份闲心。裴某不过好心提醒王爷一句,赶紧回府去看看吧——前阵子您是不是从春和坊赎了个姑娘?人姑娘今日抱着个孩子找上门了,您府上的管事不敢担责,没叫人进去,这下已经闹起来了,多少人围着瞧热闹,九城兵马司都特地调了人去维持秩序。”
裴济说一句,兖王的脸色就黑一分,到最后终于坐不住了,立起身朝裴济怒目而视,“那姑娘本王都没动过一根手指头,哪儿来什么孩子?裴大人可别信口开河。”
“这就不归裴某管了,自有宗人府等着听王爷的陈词。”裴济闲闲坐下来,叉着手,似笑非笑睨了眼叶满园,“王爷还是回去瞧瞧吧。后院都失火了,还有心思在外头撩拨,这等定力,裴某佩服。”
兖王心中大大不甘,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局面,莫名其妙被搅了,一时连揍裴济一拳的心都有。可没法儿,场面确实不好看,权衡再三,只能暂时偃息旗鼓,左右徐止善还在他手上捏着呢,来日方长。
兖王重重冷哼了声,振袖转身走了。叶满园这下没了看戏的心思,止善的事情还没说完,这让她下回上哪儿去找人?
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只能望着兖王的背影干着急。还是徐明德反应快,立时起身追出去,一边会意地朝叶满园颔了下首,“嫂嫂别急,都交给明德吧。”
霎眼间,只余了裴济同她共处一室。
叶满园有些无措地收回视线,拿眼梢觑着裴济的方向。也太巧了,他是来做什么的?总不能真是因为听闻了兖王府的闹剧,特地来呲哒他两句风凉话吧?
她偷偷打量他,他则是直白甚至凶悍的,毫不避讳,平地起惊雷一般,冷声冲她开口。
“圆圆。”
叶满园吓了一大跳,惊惶地制止他,“裴大人,您慎言。”
她是徐家妇,他是止善的上司。顺天府署的明堂上,他脱口而出她的小字......他究竟为何热衷于欺辱她?
“慎言?夫人同兖王一见如故,都要去王府赏春光了,可见夫人生性百无禁忌,并不谨慎。兖王是什么名声,夫人没听过么?王府后院群芳争艳,夫人既有意去锦上添花,还需裴某慎言?怎么,瞧不上裴某镇国公府的阀阅,非要亲王的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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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挞伐践踏
女孩儿的美有许多种。水一样柔情的,光一样明媚的,她呢,则像是琉璃,玲珑剔透,有着他见过最精致细腻的一张脸,却无端有种易碎感。
他是杀伐果决的将领,脆弱柔嫩的美感,只会勾起他挞伐践踏的本能欲望。
心中升腾起一个声音,肆意叫嚣着——击碎它!击碎那绝美易碎的外壳。
......
明堂上有良久的静默,两个人各怀心事,神色都有些恍惚。
还是叶满园先醒过味儿来,起身告辞:“家中还有不少事,就不耽搁裴大人公干了。”
偏偏将要迈出门槛时,裴济又喊住她。
“慢着。”
叶满园只好停下脚步,回身见裴济走来,长臂一展,“砰砰”两声,就将她身后的房门阖上了。
面对着面,离得太近,她仰头看他都有些费力。她的惶恐似乎都麻木了,只是尽量朝后靠,半边身子倚在槅扇上,“裴大人还有什么话要吩咐?”
他沉沉的目光投下来,带着意味不明的估量,“夫人急着回府,是要想办法去捞徐止善?”
说到底,这事究竟同他有什么相干?他一个外人,做什么总是来冷嘲热讽、来看笑话?
大约是种护犊的情绪,叶满园心头徒生一阵逆反。虽然止善骗了她,她也难过,但只有她能指责止善,旁人不能。
“裴大人,止善是您的僚属,我冒昧问您一句,止善在兵部办的差事,是不是难合您的心意?”
裴济轻蔑答道:“区区一个主事,差事办得如何,还入不了我的眼,谈何合不合心意。”
那就是了。叶满园顺从地点头,“既然如此,我实在是不明白,裴大人究竟为何对止善有这样大的敌意。人生一世,谁都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今日是止善,明日......也可能是裴大人您。若人犯了错,便没有了重来的机会,那这世上只余圣人才配活着了。”
其实还是有些怵,说完悄悄觑他一眼。幸好幸好,那张已然很阴郁的脸,左右没有变得更阴郁。
叶满园索性一气儿将话都说了:“止善是我的夫君,今日他走窄了,我该引他重回正道上,而非弃他于不顾,更不是落井下石。听闻裴大人还不曾娶妻,那将心比心,您会希望未来娶的夫人,在您落难时撒手不顾吗?应当是不会的,毕竟患难与共,是所有人成婚时的心愿。既然如此,这便不该只是台面上的好听话,总要尽力试一试——裴大人,您说是不是?”
是不是?裴济十分意外,望之琉璃般易碎的美人,竟有胆量对他说出这样一篇话。
记忆尘封的深处,隐隐有一段牵痛,霎时有难言的情绪汩汩涌出来。裴济不愿意去分辩,只是抓紧了对她的鄙夷不放,嗤地一声冷笑。
“痴女子。”
他慢慢退开两步,隔着些距离,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叶茂林那个滑不溜手的人精,遇上事跑起来比谁都快,倒养出你这种女儿,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从她的夫家嘲讽到娘家,叶满园终于领会过来,裴济不是对止善有敌意,而是对她有敌意。
这两日发生了太多的变故,起起落落,耗尽了她的心神。仿佛攀行在一条荆棘丛生的山路上,满眼都是障碍,都是她得罪不起的人,将她逼到了悬崖边。
她从来不是坚强的人,忽然觉得倦极了。索性别再坚持了,退一步吧,退一步,便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叶满园扬起脸来,眼中有濛濛雾气,那高大的身影茫茫的。
她轻声问:“裴大人说了这么多,那您觉得我该怎么做?我是内宅中的妇人,没什么见识,参不透朝堂上的玄机。裴大人若有高见,可否请您指点一二?或者说,您希望我怎么做?”
裴济微微一怔。
这女人......倒还不算蠢得无可救药。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然后拔腿便向外走,经过她时撂下一句:“你是什么身份,有脸请我指点?”
推门出去,迎面径直就是顺天府的大门。他来时未同任何人打招呼,走得也突然,门房前等候的小厮着急忙慌去牵马,裴济只能驻足稍待。
裴济身边有个叫赵勉的亲随,自宣府时便追随裴济左右,“裕和之乱”平定后得封伯爵,如今领一份指挥使的四品衔,日常依旧跟着裴济进出。如今裴家旧人都不在了,赵勉大约是这世上知裴济最深之人。
裴济脸色不好,旁人连瞧都不敢细瞧,赵勉却在其中发现了罕有的落寞。他无中生有地咳嗽了一声,“这位徐夫人......真是位性情中人。若裴老夫人还在,大约会引她为知己吧。”
裴济闻言头也没回,冷冷叱他,“眼神不好就去治,若治不好,就趁早告老还乡,别在我身边给我添堵。”
赵勉却全然不当一回事,自顾自叹了口气,“当年先帝还是顾念裴家的,顶着崔相的压力,只令裴相一人伏诛,其余男丁流徙,罪未及女眷。若不是裴老夫人与裴相夫妻情深,坚持为裴相奔走求情到最后一刻,便不会受株连。裴老夫人本可以独善其身,徐夫人如今,或许也抱有类似的决心吧。”
裴济终于偏过头,忍无可忍地怒视他,“赵勉,你若再多话,军法伺候。”
赵勉摇摇头,只觉无奈。当局者迷,这么下去,怕是要坏事啊。
*
这边叶满园与裴济虚与委蛇,那边厢,跟着兖王出去的徐明德,却是另一番光景。
兖王心中挂记府上的闹剧,急匆匆登车而去。同来的兖王世子却立在巷口,目送车驾跑远了,方才转过身来,朝徐明德略一点头。
“今日之事,你办得不错。”
徐明德忙道不敢,躬下腰低声说:“此番两回谋划,皆未竟全功,是明德办事不利,世子不怪罪,已经是世子的仁慈了,明德断不敢当世子夸赞。”
“我都瞧在眼里,事情虽未成,却与你不相干。”一边说着,兖王世子背身打了个手势,远远侍立的王府护卫会意,赶忙指挥世子的车驾跟上来。
兖王世子吩咐徐明德,“上来说话。”
车驾拐上鼓楼前街,在鼎沸的人流声中悠悠穿行。如此便不担心叫人听去壁角,兖王世子说话愈发直白,“裴济为何会横插一道?据我所知,他与叶家并没有交情。”
“大约不是因为叶家。”徐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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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心中没数吗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看似千头万绪,实际最要紧的还是筹银子。
叶满园回到家,便吩咐青泗拿账册来,“去知会陈琼,将外头铺子和庄子里能拿出来的流水造个册,紧快拿给我瞧。”
顺天府署内的际遇,青泗并没有亲眼目睹,所以她不清楚徐止善具体欠了多少银两,只凭着自己为数不多的生活经验,以及最狂野的想象,在心中飞快地算了笔账。
算完了,不免唉声叹气,“夫人名下的铺子十五间,田庄三处,趁手的现银若都拿出来,总有个三五百两,拿去填姑爷的窟窿大约是够了。可如此一来,营生周转便要大受影响......只盼事情过去,能紧早回复元气才好!否则不说旁的,就是家中的挑费,都要耗不起了。”一提到徐家,青泗总是忍不住要抱怨两句的,果然一席话罢,又小声嘀咕,“徐家的各位主子,个个都是没底的窟窿。”
在青泗看来,数百两的欠银已是顶了天去,怎么都不敢想有两千余两之巨。饶是如此,情形已经很不容乐观了,叶满园心下一沉,知道接下来大约有一场硬仗要打。
果然的,管着她的私产的陈琼得了令,忙活了一夜没阖眼,各处铺子都亲自去过问后,合出一个数字来报给她。
“才开了春,正是各处赶着定货的时节,夫人也知道,像雨前新茶、头一茬的时鲜,都是紧俏抢手的稀罕东西,是以铺子里近来花出去不少定银,即刻能凑出来的流水,各处加总在一道,总计四百二十余两。若夫人再多宽限些时日,到下月初,便有好几笔账款能收回来,届时能用的银子,还能再翻一番。”
便是翻上一番,也远远不及她眼下所需。值钱的嫁妆所剩无几,还余一点压箱钱,总得留些供日常花销。叶满园咬咬牙,“卖田产吧。你捋一捋,挑几处好出手的,尽快凑两千两现银出来。”
这话出口,众人都大大一惊。陈琼是她从叶府带来的人,他娘子更是叶满园亲生母亲的配房,自然满心都为她着想的,当下本能地劝阻叶满园三思。
“夫人别冲动,您手上这些可都是京畿最富饶的田地啊,在咱们手上也打理了二十余年,知根知底,说卖就卖了,且着急脱手,价钱上就吃亏,未免太过可惜。您若实在急用银两,倒不如以铺子为质押,向钱庄借银子来得稳妥。您知道,咱们一向与通源钱庄打交道,从没有失信的时候,信誉好,铺子里流水又稳定,价值便高。在商言商,只要您在利钱上稍稍让步,要借出两千两银子来,通源钱庄没道理不同您做这笔买卖。”
钱财买卖里的门道,叶满园并不精通。她从小失恃,继母自不可能会用心教养栽培她,就连寻常闺阁女儿该学的管家看账,她都只能听身边亲近的仆妇说个囫囵,再多的,全靠自己摸索领悟。
所以陈琼提议说借银子,她下意识就抗拒。止善这头就是欠银子惹出来的祸事,为了填这窟窿,差东墙补西墙,保不齐又有祸患绵延不尽,什么时候能是个头!
她犹豫半晌,还是未松口,“不到万不得已,别再起借钱的念头了。就按我说的办吧,若数目凑不够,再做旁的打算。”
陈琼拗不过,只好领命去办。谁知连卖田地的事都行进得十分不顺,叶满园在内宅坐立不安候了三日,竟没有一点好消息。
陈琼无计可施,回来复命的时候直摇头,“按理说,夫人的田地位置好,产出稳定,要价又合理,决计不会出不了手。这几日下来,听见消息来问价的掮客倒是不少,可等问明白了出手的主家是谁,立时就不愿再谈了。”
陈琼正襟危坐,口气不由沉重下来,“若是一家两家,那还可说是凑巧。可眼下是所有人都无一例外地将您拒之门外......夫人,只怕是有人不想叫您如愿了。”
呵,是了,合该如此啊!那日在顺天府署受的挤兑、受的威逼利诱,总不可能就此没了下文。
所以她筹措银两受阻,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发话的究竟是裴济,还是兖王,就不得而知了,她也无心细究。
叶满园只能苦笑,“辛苦陈叔了。这几日想必您没少受冷遇,去歇一歇吧。”
陈琼忙道不敢,不过现如今的情形,倒好让他旧事重提了,“夫人,既然这条道行不通,只能上别处使劲儿。先前所说以铺子为质押,向钱庄借款一事......”
这条道上有人拦着,换条道走,人家就肯放过她了吗?隐隐地,似乎已经预知到了结局,可怀揣万一的希望,还是得硬着头皮一试。
叶满园点头应道:“明日我同陈叔一道去通源钱庄,拜访他们主事的。”
*
翌日出府去,行到门上,正撞见老夫人院里的婆子引了个年轻姑娘进来。两人少不得给主母行礼,叶满园也没多问,淡淡扫了眼,照旧掠过她们出门去。
近来她全心操持着止善的事,倒疏忽了家里,便问青泗:“我忙着,有好几日不曾去老夫人跟前请安了,老夫人这回倒体恤,没怎么寻我的麻烦——她院里一概都好么?”
青泗撇了撇嘴,“有什么不好的?花着夫人的银子,使着夫人的人,见天地享清福。前儿个还叫了班小戏,邀来两个不知哪路上的好亲戚,在她院里听戏呢!真够可以的——家里紧着用银子是为了什么,她老人家不知道吗?夫人,这回的事儿完了,您得认真想个法子治治她。再这么下去,愈发地要不成话了。”
竟还有这事?适才婆子领进门的那年轻姑娘,大约也就是老夫人的亲戚吧。
叶满园蹙起眉,“老人家偏疼幼子,可长子还在牢里押着呢,她却有闲心听戏,未免太过荒唐。”
又问起徐明德。青泗说:“二郎日日出门,在家里倒很消停。”
“让人去问问跟着二郎的小厮,二郎成天都上哪儿去、同什么人结交。”叶满园忖了忖,又多嘱咐一句,“找个机灵的人去,切莫显得太刻意,露了行迹。若二郎身边的人口风紧,也别多打探,回头吩咐陈琼,让他派个信得过的人,往后专跟着二郎,务必将他的行踪摸清了。”
青泗也机灵,一点就透,“夫人也怀疑二郎搞鬼么?”
这两日虽暂且按下不提了,可大笔私财在府中不翼而飞,叶满园仍没少暗暗盘算。止善所言若不假,那只能是这府里另两位徐家人动的手。不论主使的是老夫人,还是徐明德,要将东西运出府去,必定要徐明德经手。
所以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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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烟尘满面
边吃边说?那她大约会积郁成疾吧!
可裴济口气坚决,没有她商量的余地,叶满园咬一咬牙,只好跟上去。一边宽慰自己,眼下她是走投无路了,情形也不能更坏,还怕什么?豁出去吧!镇国公同兖王两个斗法,或许她能借力打力呢?
进了丰庆楼,迎客的伙计极有眼力见,满脸堆笑地将人往雅间引,“裴大人来了!巧了,今日有富春来的河豚,极新鲜肥美!上京城里,咱们丰庆楼可算掐了今年头一茬,裴大人可愿意尝尝?”
伙计热情洋溢地招呼,眼珠子骨碌一转,见后头还跟着位年轻妇人,那姿容之绰约,生生叫他那从不打磕巴的口舌顿了顿。可观裴大人呢,冷着脸目不斜视,没有半点解释的意思,只好按捺下讶异,也当没瞧见。
“二位稍坐,且用些茶水果子。这是鄙店新酿的枣酒,清甜有异香,却不醉人,春日里佐餐最相宜的。二位若有兴致,还请尝尝,保准儿不后悔!”
雅座设在二层楼,很清静的花厅,地罩隔出一里一外,除了饭桌,里间还摆了坐榻、矮几,甚至还有插屏点缀。南面的支摘窗外曳着高高的绿树,映出满室苍翠,淌进慵懒春意。
叶满园无心赏景,只等着裴济同她见真章。可一向冰冷狠辣的镇国公,好似忽然有了人间的喜怒,竟然目光涣散地盯着地罩那头出神,半天没说话。
叶满园呷了口茶,瞟了裴济一眼,竟然看愣了,磨蹭着手中的杯子忘记放下。都说裴家旧年是多显赫的诗礼人家,裴济的父亲就曾为先帝右相,家学渊源如斯,少年时的裴济,必也是位温润如玉的贵公子。
可......造化弄人啊!十四岁的少年郎,流徙到边地,再回京时,已是戎马倥偬的名将。满身粗砺的棱角,军中淬炼出的不可一世,瞧不出半点裴相长公子的痕迹。
裴济终于转过脸来,“你在看什么?”
叶满园朝他适才注目的方向一抬下巴,“裴大人在看什么?”
下意识地,叶满园觉得他这时候不会计较她放肆,所以也不讲究姿态恭谨了。果然地,裴济没理会,沉默了瞬,又反问她:“丰庆楼菜色不错,夫人曾来过么?”
“幼时跟着爹爹常来,待长大些,便来得少了。”
幼年时,她也曾享过几年好光景。爹爹当年与母亲的感情应当是不错的,母亲撒手人寰后,爹爹许多年未娶续弦,将怜惜全给了她。直到六岁上,大约也是抵不过族中压力,没有男丁总叫人诟病,于是叶家族老做主,聘来安平侯家庶出的女儿梁氏为继妻。
有了后娘,便渐渐有了后爹。前两年爹爹犹念旧情,一大家子面上还过得去,可等继母接连生了一女一儿,她愈发地像是外人了。梁氏自己是庶出,于名分上头便格外有执念,一心一意为自己及亲生的儿女谋地位,瞧前头元妻的女儿,越瞧越碍眼。
她母亲是江南人,上丰庆楼来吃南边菜,曾是爹爹与她的一种缅怀。丰庆楼见证了她曾短暂拥有过的亲情。
她提了句幼年,裴济不知想起什么,神色愈发古怪起来。眼锋幽幽捎过来,瞧她一眼,顺手拈起块点心咬了口,又瞧她一眼。
叶满园彻底被他闹得莫名其妙,伸手从发髻摸到脸颊,“我脸上落了什么东西么?”
上京城里鲜衣怒马的少年岁月,久远得像是前世的梦。家道败落后,裴济很少回想从前的事,久而久之,记忆似稠潮的纸片,字迹氲湿了,模糊难辨。唯有一张明媚的笑靥,在泼天春色里朝他鲜焕一笑,历久弥新。
她扑闪着眼,“我脸上落了什么东西么,小郎君这样盯着我瞧?”
她不记得他,也难怪,十四岁到二十四岁,烽硝里来来去去,烟尘满面,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
有庆幸,有仇怨,还有些别的什么,裴济懒得分辩了。他收敛心神,回复了直截了当。
“夫人在钱庄吃了闭门羹,这下是走投无路了吧?”
又来戳她的伤口了,她叶满园咬咬牙,“谈不上走投无路。世间总有公理在,若真到了明堂论断的那一步,府尹大人也会秉公处理的。做错了事,若无法弥补,便只有受罚,我也无话可说。”
其实她的底牌是回叶家去求爹爹,丢人是丢人,继母的冷嘲热讽大约能将她淹死,可断不能不试一试。不过这些用不着告诉裴济。
裴济听来,有一瞬觉得无言以对。她究竟是如何长成这副心性的?柔弱娇脆的女孩儿,内里怎生是这般愚蠢的、不计后果的执拗?半点不像叶茂林的骨肉。
不过他也听出来了,她是宁可挨罚,也没打算向兖王求饶。她不愿任那老不要脸的兖王宰割,换夫君的太平。
这是个硬骨头,裴济竟有些兴致盎然地想。有朝一日收服起来,得很费一番功夫。
“裴某有个建议。”裴济不动声色望住她,“能令夫人毫发无伤地脱困,并且没有后顾之忧,夫人愿不愿听?”
叶满园不信他有这般好心,可还是问:“裴大人有何高见?愿闻其详。”
“很简单,夫人只消与徐止善和离,一切就迎刃而解了。徐止善私德败坏,夫人以此提出和离,合情合理,便是传扬出去,也只有他徐止善叫人讥讽的份。顺天府徐止善的案子,也是他咎由自取,该判什么刑,任由他去受。至于徐家上下的腌臜事,也再不与夫人相干。夫人不是丢了好些财物么?要拿回来也很容易——实在是有些人愚蠢至极,主动凑上来,将赃物的下落告知于夫人。我朝律法,窝赃、销赃与盗窃同罪,夫人财物价值之巨,足够判窝赃之人流三千里了。”
“趁这个由头,与徐止善和离。从今往后,夫人便能从徐家那个烂摊子里解脱出来,还有钱财傍身——夫人听听,全天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叶满园越听越心惊,只想闭上耳朵,不去听那蛊惑的、叛逆的妖言。她仓皇地朝后退,深深陷在圈椅里,“裴大人,您是要我乘人之危?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不仁不义,失信于人......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这算什么乘人之危?及时止损罢了。徐家是摊泥沼,徐止善也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色。苦海无边,夫人若再不回头,往后还有历不尽的劫数。”裴济说得不紧不慢,原都是别有用意的虚情假意,一句一句下来,竟似勾出了些真心。
叶满园张口欲反驳,却发现根本无处辩,一时浑浑噩噩的。可也奇怪,这样仓皇无措的时刻,她竟还能匀出一分闲心来感慨——面冷心硬的镇国公、裴总兵,倒有言辞伶俐的这一面,多稀罕!
感慨完,叶满园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镇定地站起身,“裴大人有裴大人做人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不同,便各自走各自的路吧,不必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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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春心动
叶满园的神情略略松动,犹疑了瞬,“自古宦海沉浮,一时困顿囿于囹圄,也非罕事。你大哥入仕也有些日子了,应当不会这样经不得事。”
“嫂嫂不知道,大哥看似温和,实则是很要强的性子。”徐明德有些着急,唯恐她不相信,“嫂嫂能想象么?大哥十岁上,就曾三天三夜不合眼,只为作出篇满意的文章了。大哥长我六岁,那时候我很小,却也有印象,母亲急坏了,求着大哥去歇息,大哥反过来婉言相劝。后来母亲没法子,在大哥房门外哭诉,说大哥一刻不合眼,她便一刻不进食......”
“最后还是父亲将母亲劝走的。大哥安安稳稳作了三日文章,过后歇了一夜,便和没事儿人似的,同父母去告罪。母亲心疼大哥,又忍不住责骂,父亲却很赞大哥的毅力——‘笃信好学,守死善道’,吾家有麒麟儿也......”
徐明德原还是焦急的口吻,说话间,仿佛也沉浸到幼年的记忆中去,神色复杂起来,最后竟轻佻而晦暗一笑。
只是那抹笑转瞬即逝,叶满园几乎以为自己眼错。徐明德很快轻咳一声,“嫂嫂别见怪,明德虽不是那块料,却也一向敬慕大哥的才学。幼年之事,如今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的。”
叶满园一时未答话,却知道徐明德所言非虚。
性情温和的人,在许多事上并不甚计较,所以显得好脾气,可在一旦遇上自己真正看重之事,就容易钻牛角尖,显得分外执拗起来。
止善便是如此。徐家出身不高,止善不艳羡王公子弟,因他有满腹经纶傍身,那是谁都夺不走的,也永远不会辜负他,自可以送他顺顺当当走上青云路。可如今呢,遇上这样的磨难,前途未卜,士大夫的身份与荣光岌岌可危,如何不叫他颓丧?
可她没法去见止善,因她答应了止善会保他无恙,眼下尚四处碰壁,毫无头绪,让她有什么底气去见他?她不露面,止善还能心存期盼,她一旦去了,只能说些空洞的宽慰话语,抵什么用!
这些情绪,叶满园却不想与徐明德细说,只囫囵应了,信口道:“没料想,止善小时候竟也叫父母这样操心。”她一向以为,徐明德才是打小叫双亲头疼的那个。
徐明德垂下眼,清淡应了句是,“父亲暗地里笃定大哥往后会光宗耀祖,事关大哥,一定亲力亲为。母亲虽不通文墨,也因此格外看重大哥,一向关怀备至。”
顿了顿,又解嘲一笑,“倒是明德,幼时父母鲜少管教,同大哥相比,这十来年过得落拓自在许多——自然,也不如大哥成器了。”
叶满园听来,心生奇异。徐明德今日寻她说这许多话,字字透着虚浮,可适才这几句中隐隐的怨怼之意,倒是真真儿的。
她忽觉了然,仿佛窥见了些玄机。徐家老太爷与老夫人当年一心栽培止善,忽略了小儿子的成长,才令徐明德渐渐养成如今孟浪乖张、不务正业的品性。
叶满园也经历过那样的少年岁月,父母亲情缺失,天伦之乐都是旁人的,无形中生起堵墙,唯有自己一人在外头。那堵墙渐渐也锢在心上,长日光阴一寸寸镌刻上去,风一吹,寥落地散下尘灰。
时至今日,哪怕走出了叶家门子,思及过往仍会伤怀。口气不由软下来,“我在家的时候,下头还有两个继母生的弟妹,父亲倒是心疼他们更多一些......其实想来也奇怪,也不是多大的人口,子女不过二三个,为人父母一碗水端平,是很难的事么?做什么要生生寻出这些不痛快。家宅不宁,大多就打从这上头来。”
言罢,又觉不大好意思,朝徐明德略一笑,“许多年前的事,小叔何必再介怀?我都瞧在眼里,老夫人而今是最心疼小叔的。在老人家心中,只怕止善都不能同小叔相较。”
是啊,母亲如今一心向着他,那是他日复一日地、处心积虑地,从兄长手中夺过来的。只可惜父亲的心......父亲至死,眼里仍只瞧得见兄长那个伪君子。
徐明德调过视线,散淡地望向叶满园。她坐得不远,郁郁神色分毫毕现落入他眼中。这个女人真奇怪,徐明德想,上一刻还像个警惕的猎物,时时防备,下一刻就能诚恳地为他伤怀。
她不是同他受过一样的苦么,寥落孤单地长大,她怎么能生出如此丰沛的同情心?
四目相交,徐明德没有回避,她呢,似乎有些惊讶,碧沉沉的眸子一掠,荡漾起细碎清光,多少潋滟的情绪都掩在里头,欲说还休。
这样的美人......徐明德难得有些惆怅。徐家庙小,注定容不下她,当时她下嫁大哥,就是天大的错误。大哥何德何能,能受得住这样的福分?往后波澜四起,哪怕骇浪滔天,都是她的命,怨不得他。
*
过后几日,叶满园仍在为筹钱烦恼,卖地卖铺子都行不通,实在没有别的门路,能一下变出将近两千两的进项。
青泗实在瞧不过眼了,咬咬牙说:“世上真能有这样的道理么?做买卖的两方都乐意,偏有人处处伸手,不许人如愿。夫人,您若真有心,大不了咱们出了上京,去左近的河间府、东昌府做买卖!饶他兖王再尊贵,也就是个手里头没实权的闲散亲王罢了,他真能追着夫人您满天下地使坏?那未免也太不把天子放在眼中了。皇亲国戚,不都最忌讳这个么?”
叶满园从账册纸堆中抬起头来,迟迟道:“倒是个法子......”片刻又摇头,“我手上的铺子田地都在上京,哪怕在别的州府寻到肯接手的牙郞,一样要到上京的衙门来登记造册。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到头来还是一样的难题。”
“夫人,您还当真了?”青泗目瞪口呆,执起叶满园一只手,用力握了握,“奴婢同您说笑呢,夫人!您这样实心眼儿,是真打算将自己一辈子填进去?徐家上下,不值得您这样用心啊!这些日子,您还没看透彻么?”
青泗苦口婆心地相劝:“夫人,您自小失恃,起先还有老爷的顾怜,可老爷只一颗心,要顾怜的人渐多起来,落到您头上的便不剩多少了。娘家靠不住,夫家又是一团乱,这世上能真心为您打算的,只余您自己了,您可千万要细细思量啊。”
青泗一向是这个论调,只愿她手段强硬起来才好,可今日这话,叶满园又听出了些不同的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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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美妇
这日裴济下了朝,从承天门出宫,行在千步廊上,却叫身后由远及近的招呼声喊住了脚。
“......裴大人,嗳,裴大人!您稍待。”
追他而来的是兵部侍郎王叔润。王侍郎生得膀大腰圆,几步路便颠得大喘气,好容易把人追上了,一揖作下去,险些直不起腰。
“咳咳,裴大人,今日您可得闲呐?近来有几桩要紧事,实在不能再拖了,非得您拍板定夺不可。”
而今皇帝年纪小,尚不能亲政,可皇权式微是“裕和之乱”的根本,而今破而后立,自不能重蹈覆辙。裴济虽未在内阁领职,很多时候,却与代行天子之职几乎无异,满天下的大小事,都有他过问的余地。“裕和之乱”余孽虽早已清剿,可上京乃至整个天下的积弊之深,要溯本清源,绝非一日之功。
所以裴济很忙。
他任兵部尚书,可一旬里,也不过有一日能得空来衙门点个卯。何况六部多庶务,同军中领兵打仗、调派粮草全不是一回事,许多细碎之处,裴济并没有心思多置喙。是以兵部日常掌事的还是侍郎,逢到大事上,再由他拍板决断。
此刻王侍郎特地在散朝路上截他,大约真是急得没辙了。
裴济抬了下手,“行了,这就去吧。”
要他过眼拍板的公务,事关兵部整年的经费开支,譬如大同府的关防是不是要修缮,蓟辽三关的边贸是不是要加派兵马部署......用银子的事,这头添上,那头就要裁撤,偏偏都是关乎边塞稳固的机要,一个不慎,就能闹到江山动荡,没有一人敢担责,所以拖到最后,只能指望熟知边地境况的裴尚书来下定论。
官场上多是这样圆滑的人精,这点小心思,裴济不可能瞧不出来。当下也不计较,只细问一笔笔账背后的牵扯,等照着陈条一一决断完,已然到了晌午。
王侍郎抹了把额上冷汗,心道尚书大人虽不办细务,可里头的关窍竟都门儿清,也不知道打哪得来的经验,委实不好糊弄。伸脖儿瞧一眼日头,扬手招来仆役,又问裴济:“到饭点啦,裴大人在衙门用饭吗?”
裴济随意敷衍道:“诸位用吧,裴某还有事。”
王侍郎噢了声,便要告辞。前来听差的仆役正巧到门上,顺道捧来了一摞文书,王侍郎瞥见最上头那封,一拍脑袋,又踅过身来,“还有桩事,适才忘记回禀裴大人了——职方清吏司有位主事,叫作徐止善的,近来似乎犯了事,几日前叫顺天府给逮了,至今没放出来。恰好上年的考绩册要递上内阁了,依裴大人的意思,这个徐止善,要怎样处置才好?”
裴济不由拧眉,掀起眼帘,冷淡地盯着王侍郎,“朝廷的规矩法度都是摆着好看的?还是往年没有陈例?这等小事也拿来问我?”
一连三问,句句紧逼,王侍郎心头一凛,苦不堪言。依律办,原也简单,可这徐止善......
前两日,手底下人来向他讨主意,说裴尚书亲自过问了一个叫徐止善的主事,日常办着什么差,品性如何,又同什么人交好。如此一来,倒叫王侍郎拿不准了,裴大人这是要保人么?他是不是该装作神不知鬼不觉,手下留情,卖这位年轻权臣一个面子?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借故抛出来,任由裴大人处决。没想到,自己似乎会错了意。
王侍郎硬着头皮应道:“陈例......也是有的。朝廷七品以下官员若私德有亏,经人状告到州府一级上提举候审,一旦坐实了罪名,无论是否入刑,一律革职除名,永不录用......”小心觑了觑裴济,“既这样,那部里的考绩就据实上报。”
谁知裴济倒又不作声了,一只手虚握成拳,笃笃在案上叩着,紧箍咒似地敲着人脑壳。好一会儿方说罢了,“顺天府不是还没定罪么?先压下来,留着他,我有用处。”
交代完,裴济一刻也未多逗留,径直出了兵部衙门。
才撩袍迈出门槛,亲随赵勉便迎上来,低声唤了声大人,“兖王府有动静了。”
宫外承天门至正阳门这一段,设中枢六部五寺及馆阁诸衙署,林林总总分布在御道两侧。因尚未过外金水河,所以尚算皇城地界,非诏不得骑马。裴济疾步如飞,头也不回,“说。”
“一大早,兖王府派了管事去徐宅。约摸小半个时辰后,徐夫人随管家出门,上了兖王府的马车......算起来,眼下徐夫人入兖王府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
这点出息!裴济猛然顿住脚步,心中又是轻蔑,又是气恼。区区一个管事,就能叫她乖乖跟着人走了?
裴济十分不满,回头瞪着赵勉,“一个多时辰了,你不早说,这时候才告诉我?”
赵勉无辜地耸了耸肩,“下朝时末将朝您使眼色呢,您没瞧见?”
赵勉身长八尺,见过他的人没一个不暗暗咂舌,心道这世上竟还有人能生得这样高大。所以要说赵勉朝人使眼色,不仰头看,还真瞧不见。
裴济没再理会,大步迈出正阳门,跃上马背直奔兖王府。
兖王府一向岁月静好,时日一长,连守门的侍卫都怠懒了,青天白日里,辕门外竟空无一人。这倒正称了裴济的意,随手将缰绳一甩,长驱直入穿过狮子院,见东间正门虚掩着,信手推开,这才迎头撞上个仆从。
“王爷人在哪里?”
裴济头回造访兖王府,那仆从又只是个跑腿的小厮,压根不认得裴济是何许人物,吓得退后两步,回过神儿来,语气便不大好,“要见王爷?您受累,且等着通传吧!”
兖王这人品性散漫,心思都在追求逸乐上,王府里又没有正头王妃,治家不严,所以从上到下都不通得很。裴济懒得同他废话,一脚将人踹翻在地,沿中路径直往里行。他面色冰冷,王府下人也没人敢拦他。
靠近内院,终于遇着个有眼色的管事,在兖王身边伺候的,远远见了他,惊得直揉眼睛,一蹦三尺高,“裴,裴......国公大人!您怎么来了?”
“少废话,赶紧领我去见王爷。”
那管事暗自叫苦不迭,适才一驾马车送了个年轻妇人进府,虽不是他亲自去办的,可在王爷身边这好些年,能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么!这会儿王爷怕是箭在弦上呢,领个阎王去打搅?他皮痒了才去蹚这趟浑水!
可镇国公的名声,管事也是知道的,只得赔上十二万分的小心敷衍,堆着笑道:“裴大人,王爷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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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自禁 文学城
车驾停在王府仪门前,叶满园没动弹,只听车辕压在青石砖地上,刺拉拉的声响,心中也跟着一阵起栗。
一只手忽然从车帘里伸进来,微微拂动,现出张含笑的脸,“恭候夫人多时了。”
说实在话,兖王生得很不错,李家皇族的子孙,个个都是出了名的好颜色。他素来不涉朝局,上京城浮丽无边的十丈软红里打滚数十载,说句一生不识愁滋味都不为过。三十四五的年纪,勃发英姿更甚少年郎。
满脸和乐的天潢贵胄,屈尊在仪门前亲迎,纵然背后掩藏的心思昭然若揭,也叫人不由存了丝侥幸。
或许......他真的只是热心肠、好说话,闲得发慌想找人一同消遣而已?
叶满园平了平气,下车后欠身向兖王行礼,“见过王爷。”
说是相邀,实则胁迫。她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能应这荒谬的景。
不过她虽沉默,兖王早酝酿好了一肚子话。肖想了好一阵儿的女子,软磨硬泡,终于把人带到了他的地盘,兖王立刻滔滔不绝起来。
“夫人这边走——夫人瞧厅前这处藤萝,长了足有二百余年,至今葱翠喜人,仲春时节花开成海。往里去,便是‘循乐堂’,堂中西间里满壁的通景画可谓一绝,乃是文帝年间宫廷西洋画师的手笔,除却皇宫里,满上京独本王府中有。”
兖王兴致很好,言语中有得意,有满足,还有献宝似的殷勤,“夫人既然来了,何不入内欣赏一番?”
兖王府殿宇浩瀚,虽不知兖王寝居何处,可已行到内院,同他二人单独进到屋子里,总觉别扭。叶满园随兖王迈进循乐堂,便驻步不肯前,抬眼张望,顿时叫满室流丽艳彩糊住了眼,无处不在的姚黄魏紫,有种无声的喧哗。
确实是罕见的盛况,可她没心情细赏,略站了站,有些局促地朝兖王道:“王爷早前说府里的海棠开得好,既如此,王爷不如还是领我去赏春景吧。”
兖王明白她的顾虑,当下也不勉强,从善如流地道好,乐颠颠引她往花园去。进了园子,这里停停,那里看看,连一堆山石,兖王都能说出一篇长篇大论来。足足逛了有一个多时辰,叶满园只觉两颊都笑得发僵。
兖王意犹未尽,终于朝湖心歇山卷棚顶的小楼一指,“夫人累了吧?前头是‘漱芳斋’,四面槛窗赏景独好,本王命人备了茶点,请夫人去稍歇。”
场面话铺垫得花团锦簇,叶满园终于壮着胆子,切入正题,“王爷,您那位远亲,可否安排我今日见一见?”
说的自然是止善的债主。顺天府明日便要提审此案,唯有今日谈妥,才能让止善脱离囹圄。
兖王倒答应得很爽快,“本王知道夫人最惦念此事,一早便差人去安排了。夫人别心急,那人住得远,还需赶一阵路呢,夫人先放宽心用午膳。本王这园子东北角上还有座戏楼,近来请了梨园师父来排新戏,夫人若赏脸,下半晌先去听个新鲜,打发打发辰光。待两折子戏听完,人也差不多到了,到时候细细商议,也不迟。”
这么耗下去,得等到多早晚?即便真能与那债主说上话,恐怕也要到入夜时分了。
顺着窄窄一道九曲廊行到湖心,叶满园愁肠百结,也没留心周遭的情形。等会过神来,人已经在漱芳斋里了。面阔三间的殿宇,四面槛窗移走了三面,春风穿堂徐徐拂过,水波似碧绸流淌,好似一叶扁舟,行在开阔的江面上。
真是极好的景致,只是......太静了。
除却她与兖王,一个人都没有。
叶满园四下环顾,悚然一惊,“王爷跟前没有人伺候......”
兖王正埋头拨弄香炉,头也没回,“人多了扫兴,泥塑一样在边上戳着,多碍眼,没得坏了这大好春光。”香燃起来,兖王又回身邀她在桌边坐,“近日王府里聘了个西洋厨子,本王尝过两回他的手艺,都是小玩意儿,不能当主角,偶尔拿来消遣,倒很新奇有趣。夫人且尝尝,能不能用得惯?”
槛窗下摆了张长桌,满满布好了饭食。叶满园心头惴惴,可到了这里,再没有退路,只得欠身称谢,“王爷太客气了。“
踱过去入座,谁知兖王一拂袖,竟堂皇也在她身边坐下,一错眼,只见那盘领上的金织蟠龙蜿蜒欲飞,几乎挨到她肩头。
那张藤心的春凳三尺来长,如何偏偏就要靠这么近!
这下是不能再自欺欺人了,叶满园“唰”地立起身,远远退开两步,垂头告罪,“王爷身份贵重,衣食起居都有仪礼定规。我身份低微,无论如何也不配同王爷同桌用膳......”恨不得掉头就走,可是不能够,凭她如何屈辱,也只能一寸寸朝后挫步子,“今日已经耽误王爷许多时间了,我心中十分过意不去。王爷定有许多要紧事,请自去忙吧,随意在府上给我指个角落就是。等王爷的那位远亲到了,我自与他商谈,能求得他的宽宥是最好,若不能,也是人之常情......只愿不再给王爷添麻烦便好。”
“本王是闲散宗室,天下谁人不知?”兖王也不以为意,照旧笑得云淡风轻,“今日本王最要紧的事,就是陪夫人赏春。毕竟......芳菲虽妩媚,美人风流蕴藉,更胜春朝。”
兖王这话是真心的,他从没有叫一个女子这样牵动过心神。这位叶家娘子,初遇她是在上元夜,惊鸿一瞥,便惊为天人,可惜后来求而不得,害他寥落了好些日子。好在命运眷顾,如今她虽成了徐家小妇人,可兜兜转转,不又同他牵搭上了么!可见老天爷也认同这段缘分,她注定该是他的女人。
小妇人较待字闺中时略见丰腴,眼波盈盈似水,哪怕惊怯地一瞥,都流出数不尽的娇媚。青涩的果实俏丽,可饱满鲜艳的,更对他的口味。
兖王自诩是万花丛中过的老手,可当此情状,心头竟都有些发懵了,脑海里浓云重雾,一个恍神,便倾身伸手,牵住她皓皎一段玉腕。
略微使力往前一带,她便不受控地朝他扑过来。软玉温香眼见要入怀,兖王吞了口唾沫,“夫人何必见外?本王与夫人虽才见第二面,渊源却由来已久,此番不是相识,而是重逢。重逢乃人间至乐,本王请夫人饮一杯酒相贺,不为过吧?”
情急之下,叶满园一手撑住长桌,不肯再前一寸,“王爷,请王爷放手......”可惜力不能敌,兖王看似轻柔的一握,力道却那样大。她来不及着恼,只是惊惧,“王爷,我是徐家妇,您素有贤名,断不能办出这样的事......”
兖王清醒了些许,见美人将垂泪,心头一缩瑟,竟真放开了手,“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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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谋不轨 文学城
兖王懵了片刻,才想起来抬手抹了两把脸。饶是再有容人的雅量,平白叫人浇了一身酒,也免不了怒气冲天。
他立起身,恶狠狠从桌上掼下个建盏,无比恼火地冲裴济喊:“裴大人疯了?满上京城都不够你耍威风,竟到本王府上来撒野?你信不信,就凭你这几句话,本王就能参你一道犯上之罪!”
裴济一声冷笑,面容阴鸷,竟显得比兖王怒意更盛,“王爷还有闲心顾及在下?您今日所为,宣扬出去是何等的丑闻,连带陛下都面上无光。”说着,眼锋朝边上的叶满园一扫,“王爷若还有分寸,此刻就该诚恳致歉,以示悔过之心。夫人若肯原谅王爷,那这件事,在下便也暂时不追究了。”
兖王愣了瞬,破口骂他:“做你娘的春秋大梦!”
到底是勋贵,骨子里的高傲劲儿平常藏得好,既然撕破脸皮,那便没什么客气可讲。兖王气极了,尤其想起这姓裴的不是第一回坏他好事,往日不满全发作了出来,嚷嚷着要叫裴济好看。
“裴济,你是臣子,是外戚!陛下信任你,方允你坐在这个位置上——可你更该拎得清,什么话不当说,什么事不当插手......”顺了顺气,视线越过槛窗,扫及九曲回廊的那一头,一群仆从正在岸边探头探脑,似乎是终于反应过来漱芳斋里出事了。
兖王不太留心府上琐事,虽无正妃,也有长史,有管事,日常庶务从不用他亲自操心。可今日一看,仿佛是自己疏忽了,多年疏放,竟放纵出了这么一群没规矩没章法的奴仆!裴济一个大活人,竟能不声不响地长驱直入,简直荒唐至极!
眼下那群杀才还跟群无头苍蝇似的,远远在岸边观望,似乎没争论出个头绪来。兖王怒火中烧,霎时拔高了声量,冲岸边喊:“都给我滚远点!不许靠近!”
裴济讥嘲道:“看来王爷也自觉此事办得不光彩,不愿再让第四人悉知内情。”
兖王抬着一根指头,险些戳到裴济脸上去,“你......”
的确不光彩,却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自己竟被一个后生毫不留情地戳肺管子。算算年纪,裴济足足小他十岁,天子娘舅很了不起吗?自己还是天子同宗的亲叔叔呢!长幼尊卑摆着,自己真是扫脸透了。
兖王叉腰立在那儿,酒水还在顺着冠带滴落,鬓发一络一络地黏在脸上,衣衫半湿,浑身上下都写满了狼狈。裴济根本不将他的怒火当回事,眼底渐浮起冰霜:“我再给王爷最后一次机会,道歉。”
兖王实在忍无可忍,眉头一拧,开始撸袖子,“裴济!本王警告你......”
“很好,王爷看来是全无悔过之心了。”裴济漠然打断他,一抬手,便将那虚虚伸来的拳头拂开了,“既然如此,我也没什么可与王爷说的了。但愿王爷日后想起来,不会后悔此刻的决定。”
面对宣大总兵抡拳头,大约是兖王这辈子最硬气的时刻了,虽然他的硬气,霎眼间便消弭于无形。兖王狐疑地盯着裴济转身,就这么走了?来得莫名其妙,走得也没头没脑。
可裴济一转身,却对叶满园道:“夫人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走,真想在兖王府过夜吗?”
适才兖王唐突的一吻,对已为人妇的女子而言,实在是没法想象的轻薄。叶满园强撑着倚在墙角,不住垂泪,浑身簌簌发抖,听见裴济喊她,方怔怔抬起眼。
盛气凌人的年轻权臣,一脸的不耐烦,仍旧掩不住那惊人的好相貌。冷冽的眸光凝霜积雪,叶满园却觉裴济从没有比此刻更顺眼过。
她忙挨近他,“我同裴大人一道走。”
裴济唔了声,退后半步,侧头朝外一扬下巴,“夫人请。”
两人说话间就行出了漱芳斋,兖王瞧得目瞪口呆,高声喝道站住。可话才出口,气势顿时又矮了下去,“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谁允许你走了吗......”
兖王恋恋盯着叶满园的背影,心有不甘地跟了几步,却生生被裴济的眼神拦了下来。
裴济从上到下扫了眼兖王,几乎带了点儿怜悯,像是在打量什么命不久矣的猎物,“王爷听在下一句劝,少干这些缺德事,多在子女身上多花点心思吧。都是凤子龙孙,不求为贤王辅佐圣主,好歹别动不该动的心思,招惹不该惹的人。一旦出了错,都是惊天动地的大动荡......最不济,王爷以身作则,让子孙都学学您闲散逍遥的品性,也是给门庭积福了。”
这话着实不留情面,兖王听得倒噎气。什么“不该惹的人”,不就是他姓裴的吗!
人走远了,兖王无处理论,只得枯坐着消气。半晌,心慢慢沉下来,倒品咂出了点儿不同寻常的意味——他裴济嚣张是不假,却也不是个光知逞凶斗狠的愣头青,他心机深似海,这篇冒天下之大不韪的话,怎么想,似乎都意有所指。
兖王心头忽然有些发虚,仰脖儿冲外喊,“人呢?都给本王滚进来!去请世子,让他赶紧来见我。”
*
那边厢,裴济原路折返,一言不发地领着叶满园出了兖王府。行到府门外,方才站定,回身一声冷哼,“夫人今年贵庚?裴某若没记错,也有二十了吧,竟然轻易就叫心怀不轨的人骗入府中,连黄口小儿都不如,未免太可笑了。”
叶满园委屈极了,难道是她自愿遭受这样的对待么?还不是因为有许多苦衷。他又不是不知道,何必明知故问来挖苦她?
到底是裴济替她解了围,叶满园总念他一点好,不过头垂得更低了,欠了欠身,“裴大人说笑了,总是迫不得已,才会走这一遭......”
“那也是夫人自找的。”裴济不屑地打断她,“若夫人那日将裴某的建议听进去,便没有什么迫不得已了。”
早前他鼓动她和离,可哪里能称得上是建议,那是要陷她于万劫不复的境地。现下他又堂而皇之地提起来,窘迫到极处,反而有些无所谓了,仿佛刀枪不入,心头只余一片寥落的惨淡。
叶满园苦笑,索性应是,“裴大人没有说错,今日确实是我自找的。只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和命数,就不劳裴大人挂心了。”
“夫人别不识好歹。若非裴某,夫人今日可就当真出不了兖王府了,难不成,夫人当真乐意给兖王当侧妃?”
总之就是极尽羞辱她吧,叶满园木然听着,没有回应。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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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事献殷勤 文学城……
从兖王府回到徐家,走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好容易进了门,腿脚酸软得几乎脱力,叶满园一崴身,便在左近的门凳上坐下,轻吁一口气,“真好,还能活着回家。”
青泗扶着她坐下,又探身从门缝一望,隔得老远,那个高大得出奇的身影仍旧显眼,“那位高将军果真护送夫人回府了,咱们是不是该去向他道声谢?”
叶满园一愣,旋即莞尔,“什么高将军?人家有姓名,有官爵,你别浑说。”
“那不是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嘛,难不成夫人知道?”
青泗还在探头探脑,叶满园无奈,忖了忖说去吧,“辛苦人家走这一趟,是该道声谢,你就替我去问候一声吧,也是咱们的礼数。”
青泗轻快地嗳一声,开门出去了。叶满园在门凳上缓过劲儿,慢慢走回自己的院子,略梳洗一番,换过衣裳歪在软榻上,这才静下来,有功夫细想这一日的闹剧。
兖王不怀好意,自己则彻底断了从他那儿说情的念想,相应的,那位债主受兖王指使,必不会叫止善好过。明日上顺天府对簿公堂,无论如何也是避不过去的。既然诉主那头无从着手,那只能从断案量刑上想辙儿......叶满园心下黯然,到头来,看来还是绕不过回娘家,求到爹爹跟前......
正支着下巴对窗外放空,眼底忽然撞进个人影,一路小跑绕过游廊,正是青泗。叶满园瞧着她跑进房,讶然问:“你是向高将军道了多少谢,这样久才回来?”
青泗直摇头,“就差了一点儿,奴婢眼睁睁看着高将军策马离去,未能说上话......不过那都是小事。夫人,适才在奴婢在门前徘徊,没喊住高将军,却遇见了裴大人的手下来给您带话。”
“裴济?”叶满园心头一紧,“他又说了什么?”
“裴大人说,夫人别费劲四下里奔走了,只消在家中静待便可,姑爷不日就会归家,一切安然无恙。”
没头没脑的,这又是打哪儿冒出来的话!叶满园丝毫未觉宽慰,惊疑不定地问青泗:“就这一句?传信人的还有说没有旁的?”
青泗摇摇头,“奴婢问了,那人说裴大人只交代了这些话,多的一个字都没有了。”
叶满园只是愣神,裴济怎么会突然这样好心?先前在兖王府门前,他不是还嘲讽她不愿与止善和离吗,怎么一转头,轻松就解决了止善的麻烦?那个传口信的,怕不是假充了镇国公府的名头吧!
青泗仿佛听见她的心声,说道:“传信人将裴大人今日的行踪说得头头是道,若不是裴大人信任的亲随,断不会那么清楚,不像是冒名顶替的。”
叶满园心中仍疑影重重,天上忽然砸下来的好运道,还是裴济的手笔,实在很说不通。青泗宽慰她,“夫人别想了,裴大人既表了态,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裴大人犯不上骗您啊,他能得什么好处?”
理是这么个理没错,可是......叶满园无奈一牵唇角,“你瞧那裴济,是位无端大发善心的人物吗?先是在兖王府替我解了围,现在又是止善......即便他所言不虚,止善真能安然无恙,只怕之后也要向咱们讨取什么代价。”
青泗却不这么想,撇嘴说:“裴大人功勋卓著,位极人臣,还有什么求不得的?哪里还会希图夫人什么东西呢。”
“人与人之间,图谋的也不单是利益......”便说兖王,他做下那些事,总不会是图她的家私。
青泗后知后觉地噢了声,“夫人说的是,除了金银钱财那些身外之物,还有您这个人本身。”灼灼视线调过来,落在叶满园脸上,双眼瞪得滴溜圆,“夫人您是说,裴大人他......”
原只是顺嘴的感慨,待想得更深了,倒将叶满园自己吓得一哆嗦。太可怕了,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同裴济打了几回交道,她近乎对他生出了本能的惧意。这样的人,同风月关联在一道,真是想一想都让人胆寒。
她忙打岔,胡乱应了青泗道:“罢了,先别多想了。暂且等一等,明日若还没有消息,我再回叶家求爹爹吧。”
囫囵歇了一晚,转日天色阴沉,用过早膳,果然听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叶满园心里装着事,坐立不安,在房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往院外张望两眼。
青泗看得眼晕,直劝她歇着,“陈叔早遣了小子上顺天府外候着了,一有动静,便会立时来知会夫人。您且耐性等一等,姑爷若真回了府,您又有好些事要张罗。”
可叶满园哪静得下来,坐不住,索性往外去,“我去瞧瞧老夫人吧。好些日子没去请安了,老夫人也体恤,没来寻我的错处。既这样,我也不该太过托大,一直避而不见,总不是个事儿。”
提到老夫人,青泗心中还是很不屑。她没功夫来寻夫人的错处,是因为在自己院子里乐得逍遥呢,哪像夫人,数不清掉了多少泪。
心中虽这样想,却不想再给夫人添堵,还是闷声不响擎了伞,陪着去了老夫人院里。从二门上出去,顺着横贯东西的木廊行到中路,再往里进,重重院墙最深处,便是老夫人所居的万年斋。
还未进门,远远就听见洒脱的笑闹声,老夫人的嗓门儿当仁不让,缺还有旁人。青泗立时眉头打了结,问门上伺候的仆妇,“老夫人又有客在?是什么人?”
仆妇迟登登应道:“只二公子在,还有老夫人娘家的施小娘子,这阵子常来的。”
叶满园想起来了,那日出门打算去钱庄借银子,迎面撞上仆妇领进来个面生的年轻姑娘,大约就是这位施娘子。
叶满园淡淡点头,迈步进院中。青泗忍不住嘀咕,“老夫人娘家在青州,相隔好几百里,又不是一个姓儿里出来的,谁知道是哪路亲戚,怎么不明不白就往家里领。”
进了门,屋里的说笑声戛然而止,一屋子人都把眼瞧她,倒像她才是误闯进来的外人。
还是徐明德头一个出声,笑意澹澹的,起身向她问好,“许久不见嫂嫂了。今日天色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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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心离德 文学城
虽说昨日就听见了裴济传来的话,可那感觉就同做梦一样,云里雾里,十分不真切。直到这一刻,好事结结实实落到了眼前,叶满园才终于相信了,止善是真的回来了,噩梦一样缠绕在她心头的祸事,彻底过去了。
老夫人在门边翘首盼,叶满园到底顾忌有外人在,强压澎湃心潮,仍端稳坐着,可眼中止不住泛出湿意。垂首掩泪的当口,便听见老太太惊叫:“我的儿,我的儿!大郎啊,你可算回家来了......”
忙抬头向外望,只见老夫人将止善抱了个满怀,激动哭嚎起来。
叶满园迎上去,不得亲近,只好贪婪望住许久未见的夫君。止善正从老夫人肩头抬起脸,对上她的视线,勉强扯起嘴角,温吞一笑。
这一笑,更惹出叶满园无穷的泪。原先舒眉朗目的儒雅儿郎,监牢中一通磋磨,哪怕没动刑,也立刻瘦损凋零下来。脸颊深陷,胡茬潦草鬓发蓬乱,身上的衣衫早看不出原先的颜色,这模样,还不如上京城里寻常贩夫走卒体面。
徐止善终于从老夫人怀里挣出来,然后硬生生跪下,给老母亲叩了个头,“都怪儿不孝,行事荒唐,才惹出这场祸患,令母亲担忧......母亲放心,儿这几日深深自省,早已立誓,绝不会重蹈覆辙。往后定谨言慎行力求上进,好好做官,好好做人,以振我徐氏门楣。”
长子的罪行,老夫人早听徐明德说过了,起初也震惊不已,更恨儿子荒诞,干什么不好,竟败家破财到如此地步。可再多的怨怼,消化了几天也平息不少,何况又听幼子说起桩极好的营生,泼天富贵眼看就在前头......
所以今日见到了长子平安归来,老夫人是一点儿脾气都没有了,听他痛心疾首的言辞,更是心疼不已,忙回过身,指挥叶满园将长子搀起来。
老夫人安抚儿子道:“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跌倒便从哪里爬起来,多大的事儿!快别再提了,啊?”
依依将人引进屋内,落了座儿,老太太忽地一拍手,说巧了,“本没料到你今日能回来,我这儿还有娇客在呢。原想日后再给你引见的,可赶巧了,想来也是缘分。”
老夫人说着,示意施娘子上前来,然后执起她的手,向徐止善介绍:“这是你施家妹妹,小名叫景和,今年十七了。咱们还在青州的时候,你们在一处玩过的,大郎,你可有印象?”
徐止善骤然见了陌生姑娘,显得有些窘迫,看了两眼那张生涩怯懦的面庞,记忆仍是迟迟的。
“施妹妹......”徐止善艰难客套着,“实在不巧,多年不见,重逢竟是这样狼狈的场景,让你见笑了。”
施娘子连忙摇头,略扬起脸,霎着眼道:“大哥哥别这样说......大哥哥平安归家,景和真心替老夫人、替嫂嫂高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哪怕是天大的难处,都可以同心协力迈过去,大哥哥无需介怀。”
几句场面话说得顺畅漂亮,令人侧目。叶满园微微讶异,心道这位施娘子,原来也并不似看上去那样胆怯。
老夫人听得很欢喜,直道是这话,又嘱咐徐止善:“景和这孩子很对我的眼缘,往后也要常来往的。咱们家来上京没几年,亲戚本就少,如今好容易得一个,你就当她是自己妹妹,不用拘那些俗礼,该帮衬的地方,你切不能推脱了。”
这话听得叶满园眉头一跳。
连徐止善都察觉出了异样,惊疑地瞥了眼施景和,又转向老夫人,“若有能帮得上忙的,我自然不会推脱,只是我官职低微......”
一个十七岁的姑娘,能叫他一个男人帮什么忙?徐止善只当母亲是要他说和未婚配的同僚,好让这位施家姑娘嫁入官宦人家。可他自己尚满头官司,并不想蹚这浑水。
施娘子不知听出了什么弦外之音,红着脸说:“大哥哥客气,老夫人也事事为景和着想,实在很叫景和过意不去。景和日日来叨扰,原只盼着给老夫人解解闷子,逗老夫人开心,便足意了。若反而给贵府上添麻烦,那景和往后是再也不敢来了。”
徐止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侧头觑了觑叶满园,只见她漠然垂着眼,心头骤然一紧。
回到家,原是想在母亲跟前请过罪后,便能回到房里,好好向妻子陈情表态,说些掏心窝子的话。结果却莫名其妙耽搁在不相干的事情上头,实在很无奈。
徐止善咳嗽两声,见各人停住话茬,顺势对老夫人道:“母亲,儿这一向都不曾好好歇息,仪容也很失礼......”
老夫人虽意犹未尽,可瞧出儿子别有心思,也不能强按头。只好松了口,“也是,你先回房去吧。好好梳洗一番,歇一歇,反正往后日子还长,景和是要常来往的,你们有的是说话的时候。”
这才从老夫人房里辞出来,慢慢走回东跨院。叶满园怀着心事,徐止善则是千头万绪不知从哪儿开口,潇潇雨声敲在檐上,愈发失落起来,最终只长长叹了口气,一路无话。
进到院中,叶满园交代下人预备盥洗用具,又叫徐止善的小厮进来伺候沐浴。
徐止善一步三回头地往梢间走,张口结舌,“娘子......”原本新婚三月,尚是情浓的时候,他们小夫妻之间,从来都是互相伺候洗浴的。
叶满园犹是淡淡的,“我去替夫君安排饭食。”
徐止善无法,只得作罢,心头惴惴地走开了。
青泗默不作声好半天,这会儿觑着空,忙唤一声夫人,回身闭起门,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适才老夫人的话,夫人听明白没有?原说呢,弄一个远房亲戚进府来做什么,原来是要往姑爷房里塞人啊!”
叶满园失神喃喃道:“我还以为,老夫人是在给小叔物色媳妇......”
青泗恨得牙痒痒,什么尊卑长幼都不顾了,“老夫人这脑子究竟是怎么长的?办出来的事儿,简直要叫人笑掉大牙了!儿子犯了事,生死都还没着落,不想法子捞人,竟起劲给儿子寻摸妾室!再说了,老夫人当她儿子是什么金饽饽吗?一个阶下囚,什么女孩儿会稀罕跟他!”实在气得狠了,可官宦门庭里长大的女孩子,搜肠刮肚,能想出来最难听的话,也不过一句“老虔婆”,颠来倒去骂了几句,并不能解气。
说得口干舌燥,青泗自顾自灌了两口茶,回过来头,见叶满园仍是惘惘的神色,忍不住握住她的肩晃了晃,恨不能摇醒她。
“夫人!您可睁大眼睛瞧瞧吧,这徐家究竟是个何等污糟的门户!您为了姑爷在外头奔波,受尽屈辱,心血都快熬干了,他徐家人却在背后捅您刀子!您别再在这泥沼里花心思了。若在前几日,您还可说是于心不忍,那如今姑爷平安归家,您也算仁至义尽,很对得起他徐家上下了!趁这时候挣出去,一别两宽,岂不好吗?”
劝她和离的话,听得多了,似乎也不再那么刺耳,只有沉沉的无力感。那种想法,像是个巨大的磁石,一点一滴出墙的心念都会被吸过去,沉入无底的深渊。
所以不能想。叶满园只去牵念先前的疑惑,“老夫人不是个有城府、有谋算的人,止善刚出事时,她也慌得没章法,怎么后来倒笃定了?张罗着往她儿子房里添人......那是心安到了何等的地步啊......连我都不敢作保,老夫人究竟是哪里来的底气,确信止善最终会无虞归来?”
青泗却没觉得不合情理,撇撇嘴道:“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老夫人脸皮厚!她拿准了有夫人您在,定不会让姑爷出事,背后又有咱们家老爷在刑部做靠山,无论如何也会斡旋妥当。她这不就乐得甩手,逍遥度日去了。”
说得多了,青泗自己也觉晦气,摇头说罢了,“奴婢这些话,夫人一定早有数了,不过是狠不下心来做决定。夫人,奴婢只再劝您一句,别再忍了,真的不值得!您平白遭的这些罪,不去问他们徐家上下报复回来,就已经是您的仁德了,您不欠他们徐家分毫......您别闷在心中了,和奴婢说说,往后的日子您究竟打算怎么过?”
怎么过?她真的有选择吗?
叶满园转过眼,帘外濛濛水雾笼住了天地,浓绿的春色尽是晦暗的,“你让我挣出来,说得轻巧,那之后呢?叶家的境况你也清楚,我是个没有根的人,也没有多大的本事。若不再是徐家妇,也做不回叶家女......那我真就成了孤魂野鬼了。”
叶满园略一牵唇角,那笑里有无尽自嘲,“我没有什么了不得的愿望,只愿夫妻情笃,相互依靠扶持,过最温馨平淡的日子。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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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茂林 文学城
兖王世子李朝仪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智周天下的大计,近乎完美的谋算,这才徐徐铺开一个角,就轻而易举地被扼杀了。
其实昨夜京畿兵马调动,李朝仪第一时间就收到了风声。当时还略感讶异,神机营一千精锐夤夜迫近南城,驻扎在金明池,算不得很大的动作,可太平时节,也没有特殊的由头,仍显得很扎眼。
他登上王府西南角楼赏夜雨,亲随懂他心思,估量道:“五日后春祭,天子要亲至金明池行祭礼,这时候调兵,大约是为着天子亲巡布防吧。”
倒也说得过去,只是提前五日着实早了些,不甚合情理。
琢磨了阵没有头绪,便撂下了。原想今日再留神打探,可还没来得及,这一千精锐便主动送上了门,风卷残云般,将兖王府扫荡了个干净,区区百余王府护卫,根本不是对手。
李朝仪被提拎着双臂,连拖带拽地送进了钦安殿。钦安殿是兖王府形制最高的建筑,仿皇宫奉天殿所建。正殿作供奉祭祀所用,殿前丹墀七丈,两个兵卒手一松,将他甩在高高的台基上。
李朝仪撑起身子,面前忽然有一双长靿靴踏近。目光慢慢往上移,只见一张冰冷的脸,眼底却盛满了戏谑。
李朝仪语气仍旧很清淡,“裴大人,你这么做,想过后果吗?”
裴济放眼望,一队前去搜院的人马恰好回转来,看样子还收获颇丰。他垂眼讥嘲反问:“世子密谋窃国的时候,又想过后果吗?”
搜院的人马将几个木匣抬上来,一一呈在裴济面前。
领头的千户回禀道:“在世子屋中搜出许多文书,包括其与锦衣卫及宫中近侍的书信,皆是关于陛下的喜好、日常起居等细节,还有禁中、九城布防的机要。另有账册,记录其与朝中官员的银钱礼赠,并详载了买官鬻爵的往来。另外在王爷内寝搜出衮龙袍、十二旒冕冠、玉玺等上用之物。”
李朝仪几乎不屑一顾,“裴大人这构陷的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你当是演折子戏吗?光凭龙袍玉玺就想定兖王府的谋逆之罪?打量谁看不出来,这些都是你的栽赃嫁祸!”
裴济负手在木匣前踱步,大致扫视了一番“谋逆罪证”,还算满意,回过身,盯着地上的李朝仪冷笑:“是不是栽赃嫁祸,世子心里清楚。若只有龙袍玉玺这些死物,裴某今日也不会走这一遭。”
裴济狠厉的视线仿佛能将李朝仪洞穿。言罢一顿,略扬起唇角,在甲胄冰冷青光的映衬下,几乎显得妖异。
再开口时,裴济的声音有些沙哑,“世子不知道吧,当年裴家满门获罪,不过凭借一封伪造的家父与九城提督的书信。裴家人口不多,除却在宫中的贵妃,一共二十三口人统统下狱。按理说,谋逆这样天大的罪责,必有无数枝节要仔细审理,方能定案勾决......可是没有。不过七日,一杯鸩酒便了结了家父的性命。其余男丁十三人徙三千里,可在流放的路上,冻死的、饿死的、遇上强梁一箭射死的......最后只活下来裴某一人。”
“世子觉得,今日在兖王府搜出的罪证,比当年裴家如何?”
李朝仪听完,方知道裴济这回是有备而来,心底隐隐生出绝望,深吸口气阖上眼,企图思索对策。
可向来才智卓绝的兖王世子,此刻脑袋却不好使了。
钦安殿在王府二进上,日常不作起居用途,所以搜院的兵马没在此处多下功夫。可人虽不在眼前,声势依旧浩大,兵戈与呵斥声浮动成喧嚣杂乱的底噪,孜孜不倦地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兵马刀剑永远是最摄人、最无情的力量。朝堂诡谲,可以四两拨千斤搅动风云,因为一般臣子都有忌讳,没有人会诉诸武力,真刀真枪地厮杀,除非是活腻了,只能拼死最后一搏。
可裴济显然不是一般臣子。他是血海中重生的魔鬼,昔年的冤屈于他是桎梏,也是血刃。只要他想,就没有不敢做的。
李朝仪眼中的光一寸寸暗下去,再多的话,也只是垂死挣扎,“裴济,冤有头债有主,你要为裴家复仇,是不是找错了人?”
裴济唔了声,“世子今年十六岁,裴家出事时,你不过是无知稚子,想来又些内情不了解,那就容裴某与你说道说道。”
提起旧事,裴济似乎格外有耐心,细细与他分辩,“当年家父为先帝右相,左相崔睦屡屡与家父政见不合,由此结下了梁子。崔睦的女儿为先帝元后,崔皇后无所出,因先帝宠爱裴贵妃,后宫里唯有贵妃育有皇子。待皇子渐渐长大,百官开始催促先帝立嗣,崔睦对裴氏积怨愈深,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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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孽 文学城
兖王谋逆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上京,众人惊愕之余,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有人是知道昔年内情的。裴氏覆灭是崔睦的狠毒手笔,而兖王的母族妻族皆出自崔氏,当年崔睦党同伐异的背后,未必不是存着让兖王承祚先帝、兄终弟及的心思。如今裴济秋后算账,虽来得突然,却不令人意外。
也有人对裴济的做法敢怒不敢言,“京畿十几万兵马任他驱使,说句大不敬的话,这是将陛下的脑袋都别在他裴济的裤腰带上啊,竟还不知道避嫌!堂堂一品亲王,宗室近支,他说剿就剿了,他究竟想做什么?是不是嫌镇国公的爵位还不够高,接下去就要自立为王了?”
朝野暗潮涌动,裴济却没有停下脚步,兖王及世子被拘禁后,转而雷厉风行地肃其党羽。
牵连最广的是锦衣卫及内廷司。
裴济仔细翻阅属下递上来的名录,足足看了两柱香。这场表面上摧枯拉朽的胜利,其实草灰蛇线,是他蓄谋已久。虽然最后因为一些意外,迫使他提前发难,可大势上早已注定。
裴济阖上了名录,沉吟道:“锦衣卫自设立来便是天子亲军,只听命于一人。哪怕当年我带兵平乱,将上京城的势力翻了个底朝天,要动锦衣卫也师出无名,这才留下隐患。李朝仪很聪明,看准了这夹缝中的一线生机,他是李家人,要往锦衣卫和内廷司中伸手,自然比我名正言顺......三年韬光养晦,便能铺排到这等阵仗,他也算是有本事。”
朝野动荡,随着兖王的罪行及党羽一一被公之于众,兖王不问世事的闲散勋贵形象彻底被击了个粉碎,这下再没有人敢置喙。在见惯了权势更迭的上京城,这场风波就像颗石子,投入浩瀚汪洋里,很快就不见了。
可石子惊起的涟漪,还是会波及到很多人。徐家上下,最因此事而彷徨的莫过于徐明德。
李朝仪是徐明德最隐秘、最稳妥的靠山。谁知道这座山说倒就倒,连声响都没听见。
惶惶不安了几日,徐明德决定去寻兄长探探风声。因不知道叶满园察觉到多少异样,特意挑了徐止善出门的时候,在门上堵他。
徐止善见到他咦了声,“二弟怎么在这儿?”
徐明德笑着说:“正好要出门,见到大哥的车驾在门口,便想蹭一程大哥的顺风车。”
徐家兄弟一向关系并不热络,徐止善不免有些意外,“二弟要去哪儿?”
“大哥去哪儿?”徐明德施施然反问,“可是去兵部衙门复职?”
提起这个,徐止善就气馁,木着脸摇摇头。登车后坐定,马车跑起来,好一会儿才说:“昨日我回兵部参假,清吏司郎中只是推诿,说我复职的文书尚没有办妥,让我回去等消息,近几日先不用去衙门了。”
徐明德迟迟噢了声,忖了忖,作出小心翼翼的神色,表示对兄长的关心,“官场上的事明不懂,可大哥若有交好的同僚,不妨去拜访一番,一来是探听官衙的动向,二来呢,若有说得上话的,也可以帮大哥一把。”
“昨日就去过了,都是些惯会见风使舵的小人。”徐止善忍不住抡拳捶膝,犹不能解气,恨恨道:“平日里花好稻好,满口高义,可到关键时刻,个个只会嘴上敷衍,根本不把你当回事。”
徐明德暗自一哂,这位温驯和善的大哥,身为父亲口中会光耀门楣的饱学之士,人缘竟如此差劲......
心中这样想,面上还是适时地攀上愁云,“既然有求于人,动之以情是一方面,可也少不了诱之以利......”
一提这话,愈发戳到了徐止善的痛处。他难道不知道要送礼走人情吗?可他手上,哪还有一两余钱!
他不耐烦地将头扭向一边,“你懂什么,别提了!”
徐明德一愣,忙认错讨饶,“大哥息怒,是明德见识浅薄了......”心中却腾起了浓浓兴味。说实话,脾气好、性情和顺,大约是自己这大哥唯一值得称道的优点了,今日却一点就着,可见入狱以来的遭遇,对他的影响着实不小。
徐止善出了气,醒过神来,不免有些后悔,歉疚地朝徐明德摆了摆手,“对不住二弟,我自己无能,还朝你发火。”
“自家兄弟,大哥别这么说。”顿了顿,他状似无意地掉转了话头,“明德瞧大哥的脸色不佳,像是尚没有恢复过来元气,可是近来歇得不好?嫂嫂一向对大哥体贴入微,大哥且放宽心修养便是,外头的事,也不急于一时,大可以从长计议。”
可徐止善的脸色越发垮下来,无尽的烦闷潮水般涌上心头,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角。最近几日,他确实过得很糟糕,仕途受牵连不说,内闱竟也处处不顺心!自归家第一夜起,原先体贴温存的妻子便不再与他同榻,而是分房睡,白日里说话,也尽透着客气与审慎。
在外受气,回到内宅,也寻不着妙曼体贴的温柔乡了。
徐止善憋了许多天,明知不妥,还是与弟弟大倒苦水,脸面都不顾了,“她嘴上说原谅我,实际却并没有。你不知道,昨日我在外头奔波,发现有人偷摸跟着我,抓来了问话,才知道是你嫂嫂派来尾随的......她跟踪我做什么?是觉得我没本事,怕我在外头行差踏错?还是没定力,滥赌成性,重蹈覆辙?”
这些话徐明德没法接,只能适时地摇头叹息,表示同兄长同仇敌忾。
徐止善还在滔滔不绝,“......在家里也不消停。她说少了嫁妆,始终怀疑是我窃了她的财物——真不是我!我再不济,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娘子的家私上头......又开始查院子里的下人,日日天翻地覆,唉,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心神涣散的徐明德猛然听见这话,心头狠狠一跳。那些东西,自然是他指使人从叶满园的屋子里顺出来的,通过兖王世子安排的人,尽数送到该去的地方。并不是多高明的手段,因原想着,他那柔弱的嫂嫂不可能逃出兖王的手掌,哪有机会发现异样,更别提秋后算账了。
怎料叶满园有如神助,兖王不仅没得手,转头还成了阶下囚。没了靠山,他的行径迟早会被嫂嫂发现,那他会有怎样的下场?
徐明德寻了借口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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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男人啊 文学城……
徐止善今日去的是南城循乐坊,拜访前武英殿大学士程良玉。
这位程大人与徐家有着非同一般的渊源。裕和十三年,徐老太爷徐凤喈中进士,座师正是程良玉。无独有偶,八年后徐止善一举中的,座师还是这位程大学士。父子两代人同为程门进士,也是段佳话,因此程良玉对徐止善这位青年才俊的关照,不免较旁人更多些。
程良玉上年已致仕,可门生遍布朝野,他若说句话,仍余威赫赫。
若不是走投无路,徐止善断不会去劳烦这位大儒,他也要脸。好在两人聊得不错,从南城打道回府,徐止善的心情终于好了些。
没料想,这好心情只维持了五里路。车驾悠悠行到户部巷,被城门司的人堵了个正着,两个官兵二话没说,就将他从车上薅了下来,反手押走了。
整个过程十分迅速,候在槛内的叶满园甚至都没看清夫君的面,城门司的官兵就退了个干净。
她一头雾水地追出来,问徐明德:“裴大人怎么同小叔说的?这又是为了什么?”
徐明德在心中飞快地计较了番,半真半假地答道:“裴大人说近日在严审兖王谋逆一案,其中有些罪证似乎表明大哥与兖王之间有银钱牵扯,所以要将大哥带回去问话。裴大人还说,他是个讲道理的人,断然不会像兖王那样,以此事为筹码,行威逼利诱之举。是非曲直,一切都会有公断,请嫂嫂放心。”
叶满园几乎要气笑了,他讲道理?真好意思!
她暗嘲,之前没有看出来,裴济除了冷酷、阴险、说话不留情面外,还很厚脸皮。不然怎么说得出这种话,往自己脸上贴金。
徐明德掂量着她的神色,似乎并不如自己预料得那样惶恐愁苦,不经有些拿不准了。犹豫片刻,试探道:“听裴大人的意思,大哥只是被带走问话,若能将事情解释清楚,自然就会被放回家了,不会被打为同党。另外,若家中有什么能自证清白的东西,大可以送过去,提审时作为佐证,也好助大哥脱罪......嫂嫂想一想,若有,明德便同嫂嫂跑一趟城防司。大哥适才被带走得突然,必然慌乱非常,明德去嫂嫂去看望一趟,也是安大哥的心。”
叶满园只觉疲累。新婚才三月,她就要一趟又一趟地去牢狱中探望夫君,要说扫脸,自然是扫脸透了。她好歹是侍郎家的嫡长女,混到这个地步,不怪人家在背后耻笑。
她只是想嫁个安分守己的好人,不求富贵显赫,只要平安和乐。这是很高的要求吗?是她太贪心吗?
她失神地往家门里走,徐明德还在背后追着他,“嫂嫂.....明德的话,嫂嫂听见了吗?”
“听见了。”叶满园头也不回,“我准备一下,明日去吧。”
再怨念,还是要想对策。
不得不说,裴济给止善安的这罪名实在高明。叶满园曾听爹爹说起过,百余年前,文宗皇帝改革吏治,要求国朝四品以上官员每年将家中公账交于禁中存档。这些都是官员们的私密,等闲自然不会有人翻查,可一旦出了事,牵扯到结党营私、买官鬻爵、科考鬻题之类的罪状,钱财流动就是最有利的佐证。自从有了这把悬在头顶上的剑,官场上的行贿之风果然有了极大改善。
但这只是明面儿上的,暗地里,则衍生出花样繁多的名目。为掩盖贿银,账册上记录的或是放债的利钱所得,或是出手了一幅黄鲁直的真迹,总之借由第三人一转手,这笔钱就干净了。
从这个角度想,止善在兖王远亲那里签下的借据,实在太像在掩饰什么不可见人的勾当。
可各中内情,他裴济难道不明白吗?当时顺天府里有他,后来兖王府中也有他,又言之凿凿劝她和离,分明就是知道里头缘故的。现在拿这个由头将止善带走,那句“不会行威逼利诱之举”,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像是有人拿针尖戳在她胸口,叶满园有一瞬间的心悸。裴济他......究竟想要什么?
青泗支着下巴,陪她一起想辙,“这种事情,哪能找得到什么佐证呀?要不然......夫人您自己去当证人吧!在公堂上把前因后果都说出来。您是老爷的闺女,背靠堂堂刑部叶侍郎,证词自然比旁人要可信几分。”说罢,又愁苦地摇摇头,“可行大约是可行的,只是对夫人来说,多少有些丢脸。”
叶满园心绪凄凉,她如今害怕丢脸吗?丢脸,已经是最仁慈的后果了。
*
叶满园说隔日去探望徐止善,徐明德却当即就往城防司走了一趟。
城防司由兵部统辖,兵力不过千余,寻常管辖上京九城治安,不涉及什么大案子,所以连牢房都显得有些潦草。这里常关押偷鸡摸狗的小贼,没什么阴森恐怖的氛围,甚至可以说是嘈杂热闹。
衙役领着徐明德进入间暗室,“逼仄了些,但胜在安静——您稍待,我给您去提人。”
没多会儿,徐止善被衙役带了进来,手脚栓上了铁链,走起路来动静很大。见到徐明德,他只是无悲无喜的模样,唤了声二弟。
徐明德凑过来搀扶他,“大哥受苦了。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家里一时来不及反应,可大哥放宽心,务必要保重自身,其余的事,总会有办法的。”
徐止善木着脸,颓然坐着,似乎是被这次的打击压垮了。好半晌,方惨然摇头,“办法?还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不明白,我究竟是得罪了什么人,为什么会撞上这样的霉运。兖王......兖王是什么人?我连见也没见过他一面,说我是逆贼同党,实在是欲加之罪......”
徐明德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大哥想听真相吗?”
“什么真相?”
徐明德没有隐瞒,将兖王世子为他父王设下的围猎陷阱和盘托出,当然,将自己在里头扮演的角色摘了出去。他特意说得十分详尽,从上年正月十五兖王在灯市撞见叶满园开始,到前几日她被请进兖王府,足足待了大半日才归家。
徐明德一边说,一边留意徐止善的脸色。他实在很好奇,当兄长听见自己体贴温柔的妻子,被一个身份地位远高于自己的男人念念不忘,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只见徐止善脸色灰败,颤抖着双唇几欲开口,似有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一句话,“她与兖王,有没有......”
徐明德险些笑出声。果然,男人!仁义君子装得再像,剥去那层壳,谁还比谁高贵?妻子呕心沥血为他奔走,他不过问,最在乎的只是她的贞洁罢了。
他分明知道兖王没有得手,却只摇头,“嫂嫂不会同我说这些,兖王有没有得手,明德就无从得知了。”
“难怪,难怪......”徐止善喃喃,“她不愿意再与我同房,是因为兖王......”
被迫接受这难堪的事实后,徐止善终于费力地把前因后果串了起来,心中的屈辱逐渐酿成了愤恨,“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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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等你很久
李仙凡离开的时候,虽然没有得到想要的延寿药,但是大长老给了他其他丰厚的奖励。
第一,一座单独的山峰,作为他个人的洞府。
这座独立的山峰,仅次于真传三十六峰,只有名列风云榜的那些弟子,才有这样的好处。
第二,每个月可以领取十两黄金,以及三颗真气丹。
这是什么概念?
一两黄金,大吃大喝一个月都绰绰有余,其价值差不多相当于地球上的一万块,这就像李仙凡考进一所大学,大学不但不收钱,每个月还给他十万块。
至于真气丹,更是只有寻仙宗这样的修仙大宗门才能炼制出来,在外面有价无市,拿出去偷偷卖的话,随便一颗都能卖到三两以上的黄金。
像普通的内门弟子,每个月只有三两黄金,一颗真气丹,李仙凡的待遇,直接提升了三倍,可见宗门对他的重视。
第三,则是重中之重了,藏经阁,无条件开放!
里面所有的武学,李仙凡都可以修炼。
这一项奖励,风云榜弟子听了都要眼红。
因为就算是风云榜的弟子,想要修炼藏经阁的武学,都必须要完成一些门派发布的悬赏,积攒足够的贡献之后,才能去兑换,可见李仙凡的待遇有多么好。
从各大长老那里离开后,李仙凡首先直奔的就是藏经阁。
藏经阁相当威严,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根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整座阁楼,共有四层。
第一层是下品武学,第二层中品,第三层上品,第四层极品。
守阁的,是一位让李仙凡看不透深浅的老者,腰间挂着堂主的腰牌。
寻仙宗的堂主,至少要道境才能担任。
“见过守阁堂主,晚辈李仙凡,大长老说藏经阁对我无条件开放。”李仙凡拱手道。
守阁堂主睁眼,看了眼李仙凡,点点头道:“恩,大长老的神念传音,我已经收到了,你进去吧。”
神念传音,这是道境强者才有的手段。
等李仙凡进入藏经阁之后,发现这里的布置,倒是跟地球上的图书馆相差不多,一排排的书架排列的整齐有序,毫不凌乱。
在这些书架上,全是竹简。
粗略估计一下,至少有上千册。
每一册,都记录着一门下品武学。
这些武学里有剑法、掌法、拳法、腿法、轻功
等等,五花八门。
以李仙凡的眼光,自然看不上这些普通货色。
既然要修炼武学,他就要修炼最好的。
事不宜迟,他直接走上楼梯。
与此同时,第二层。
这次通过考核的新晋内门弟子,基本都到了这里,男男女女,约有百人左右。
他们这些普通人,是没有资格得到长老接见的。
而按照规矩,新晋内门弟子,可以来藏经阁挑选三门中品武学,他们是被统一安排过来,正在这里挑选武学。
此时此刻,江清荷正站在一排书架前,挑选合适的武学。
忽然有几位女子走了过来,为首一位美貌女子问道:“江师妹,听说你和李仙凡很熟,他一直住在你家里,你们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几位师姐误会了,他只是住在我家里,并没有其他关系。”江清荷连忙摇摇头。
“那也一定很亲密,对了,我叫王静,交个朋友吧,我们新进入内门,以后还是要相互扶持才是。”
“王静?”
江清荷心里一动。
她听说过这个王静,王静之前在外门,颇有名声,论实力,是仅次于张君杰和赵飞航这一档的。
加上她的爷爷,是外门大执事,王撼。
有这样的身份在,王静之前在外门,很有人脉,平时傲气的像个金丝雀,从来都是别人去巴结她,如今居然主动来找她交朋友。
这在以前,是不可想象的事情。
江清荷是聪明人,很快就猜到,对方找她交朋友,恐怕是想借助她作为跳板,好认识李仙凡。
谁能想到,当初无人问津的李仙凡,一日之间,就成了炙手可热的寻仙宗天才,连王静这样傲气的人都要处心积虑的来结交她。
“哒哒哒——”
忽然,一道脚步声响彻而起,王静看了一眼,顿时面色一喜:“是李仙凡!”
当时李仙凡剑斩白蛇的时候,她也正好在场,亲眼见证了那一幕。
那一刻,她直接就被李仙凡的一剑给倾倒了。
当下,她拢了拢秀发,尽力让自己脸上露出最迷人的笑容,更是有意无意的挺起饱满的双峰……
李仙凡认识江清荷,应该会走过来吧?
她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只要李仙凡走过来,她有的是办法结交。
但没想到的是,李仙凡只是淡漠的扫了她们一眼,然后就继续踏向第三层的楼
梯。
“额?”
王静一愣,万万没想到这个结果。
“李师兄。”
反倒是另一边的书架,响起一道轻柔的女子声音,才让李仙凡停下了脚步。
正是颜霜月。
她走到李仙凡面前,关切道:“李师兄,你见到各位长老了吧?长老怎么说,有没有拿到延寿药?”
闻言,李仙凡苦笑一声:“不行。”
“李师兄,你不要难过,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颜霜月鼓气道。
李仙凡笑了笑:“借你吉言。”
看到两人说说笑笑,王静一下迷糊了。
不是说,李仙凡住在江清荷家里吗?可为何对江清荷那么冷漠,这个女孩子又是谁?
“王师姐,对不起,我好像搞错了,好像这个颜霜月,才是李仙凡的绯闻女友。”
一位女子,到王静耳边抱歉的说道。
王静狠狠瞪了她一眼,等李仙凡走后,连忙带着几女凑近了颜霜月,至于江清荷,一下就被她们冷落了。
看着被众星捧月般的颜霜月,江清荷眸光黯然。
明明,是她先认识李仙凡的。
明明,他们住在一个屋檐之下。
可如今,他们却已经形同陌路。
“李仙凡在这里,要赶紧告诉周师兄。”另一边的张君杰,在发现了李仙凡后,第一时间离开了藏经阁。
……
暂别颜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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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和离啊和离
:宗师对决!
郭林的确很强,但在沈云看来,郭林并没有强大到无法战胜。
若沈云还是筑基期实力,也许他只能媲美郭林,但他如今已经筑成灵台,成为了灵台境修士,几乎可以挥手碾压郭林。
灵台境修士,能瞬间吸收天地灵气为之所用,沈云还能施展一些高深术法。
“我还没将他放在眼中。”沈云一脸平静,毫不动容。
在别人的眼里,郭林是无法战胜的,但是在沈云的眼中,郭林就如同一只蝼蚁,随手碾压!
林振南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沈云,而林宇面露嘲讽,眼中的不屑毫不遮掩。
“沈云小子,若是你不能抗衡郭林,那就报出你师父齐景石的名字,我相信郭林听见你师父的名字,他也不敢将你怎么样。”林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看着沈云说道。
齐景石被称为国医圣手,在华夏的声望极高,无论是华夏元首还是武道大师,都会给齐景石几分面子。
“我没有师父,也没有人配做我师父。”沈云抬头,一脸淡然。
他堂堂魔帝圣尊,曾经站在巅峰的存在,自然不需要师父。
林栋听见沈云狂傲的话,他罕见的皱起了眉头。
年轻人有自信是一件好事,但是自信过头却不是一件好事。
“沈云,你今天凌空而行是怎么回事?”林妙月似乎感受到了空气中凝固的尴尬,赶紧缓解气氛。
“用不了多久,很多人都会凌空而行,你也一样可以。”沈云笑着看着林妙月。
如今已经有人觉醒,而且还出现了异变者,所以用不了多久,有人能凌空而行也很正常。
“沈云是吧?照你这么说,是不是就不需要飞机这些了?”林振南笑了笑起来,看着沈云的目光也带着一丝不悦。
他是无神论者,而沈云的说法,和神棍又有什么区别?
“不出半个月,天地灵气将会复苏,人们将会踏上修行之路。”沈云目视着林振南,一字一顿道。
林家的人他前世只见过林振南,那时候的林振南掌管着华夏一支修行部队,实力也十分强横,只不过他后来在执行一次任务的时候,丧命他乡。
“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能凌空而行,今天我也想见见这是不是真的。”林宇看了一眼林妙月,然后对着沈云道。
他对沈云并没有一点好感,所以他想看看沈云出糗的样子。
“好!”沈云看了一眼林
宇,自然也知道林宇心中的想法,自然也不会拒绝。
凌空而行对于他来说就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既然林家人想要自己展现,那他便展现一番就是。
沈云朝前轻轻一跨,整个人瞬间凌空而起,然后体内气势如虹,让大厅中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威压。
所有人都震惊的看着沈云,就连林宇也一脸惊愕,脸上尽是懊悔之色。
他本以为沈云和其他追求林妙月的人一样,都是冲着林家的权势而来,但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
沈云根本就不需要借用林家的权势,只要他愿意,绝对能成为华夏的一张王牌!
“沈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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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你下来吧。”林栋叹了口气,看着沈云缓声道。
他在沈云的身上感觉到一股威压,这股威压强大到让他都有些无法抵挡。
沈云落地,然后看着林栋,一脸平静道:“若是郭林死了,林家会受到影响吗?”
林家是林妙月的家,他自然不想林妙月因为林家而伤心难过。
既然重来一世,他自然希望林妙月一直都开心快乐。
“郭林是武道大师,若是突然死亡影响自然会很大,若是用武道的规矩,那就会好上许多。”林栋想了想,看着沈云道。
若是郭林突然死亡,华夏高层自然会派人调查此事但若是以武道切磋的规矩,那些人也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以。”沈云点头,并没有拒绝。
“擎东,你去告诉郭林,今晚九龙山上,杀他徒弟的人在哪等他。”林栋沉默了一下,然后看着林擎东说道。
林擎东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沈云朝林家外面走去。林擎东离开之后,林栋又让林振南和林宇回去工作。
等这些人都走了之后,林栋看着沈云,沉默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沈云,若是不能战胜郭林,就不要逞强,我不想妙月难过。”
沈云一愣,看着满脸担忧的林妙月,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
“林老尽管放心,我有绝对的把握。”沈云一脸自信的说着。
······
东晟阁!
郭林坐在房间中,看着眼前的王麟,眼中闪过一丝戾气。
王麟的生死他不在乎,但是陈辉是他的私生子,现在却突然神秘失踪。
“郭大师,宏发集团的少董周中说这件事情和一名叫沈云的年轻人有很大的关系
。”突然,房间的门被推开,一名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看着郭林说道。
郭林眼神一凝,一股强横的气势涌出,然后目露凶光,低喃着:“沈云……”
他不知道沈云是谁,不过他也不需要知道沈云是谁,他只知道,和这件事情有任何嫌疑的人,他都不会放过。
“他在什么地方?”郭林抬头,看着眼前的中年,声音中透出一丝狠厉。
“沈云与林家大小姐关系非同一般,而且余水虎和吴凤山都对他尊敬有加,目前我们还不知道沈云在什么地方。”那中年看着郭林,将自己知道的全部说了出来。
“找不到沈云,那就告诉我他父母的住处。”郭林一脸冷意,看着那中年喝道。
“郭林大师不用这么激动,今晚九龙山,沈云会在那里等候郭林大师。”这时,林擎东从外面走了进来,看着郭林道。
郭林双眸一眯,一股磅礴气势直接朝林擎东压来,而林擎东一脸淡然,目视着郭林。
郭林可以背地里请杀手刺杀自己,但郭林绝不敢正大光明的对他出手,因为他是林家人,是华夏开国将军的儿子!
“是吗?”郭林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然后气势全收。
林擎东不可否置的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身离开。
话他已经带到了,而且他也相信,郭林一定会去九龙山,从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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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去讨好他
米莎跪在疗愈厅装饰着茛苕叶花纹的冰冷大门前,还在努力叩门,但她眼角的余光已经看到有两名穿着亮银『色』盔甲的神圣骑士朝自己走来,显然,他们不会容忍自己继续扰『乱』这片神圣之地的“清净”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不能救救大叔…!”
骑士们已经来到自己身边,将带着铁质手套的有力大手伸过来,抓住了自己还在不断擂门的胳膊,瘦弱的女孩的质问也没有得到回答——或许在他们看来,一个不懂事的穷苦孩子的问题根本不值得回应吧——米莎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放开她。”
这时,一个中年人的声音传到女孩的耳边。
“…蠢货!主教大人让你们放开她,没有听到吗?!”
“呃…是!”
随着诚惶诚恐的应答声,女孩感觉到那只铁钳般抓住自己的有力大手松了开来。
她讶异地睁开双眼,看到了面前一个穿着华丽衣袍,带着一丝难以形容的威严气质的高大身影,以及他旁边身着一袭下摆有点破损的白『色』牧师袍,笑眯眯地看着自己的金发少年。
这少年看起来比自己大上一些,五官十分清秀,但脸『色』透着一丝苍白——不知怎么,女孩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有种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气质,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却让她不自觉地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温暖和安心感。
而他们两人身后,那些曾经对高高在上,对自己不耐烦地呼喝驱赶的“牧师老爷”们诚惶诚恐地站在后面低着头,连一声大气都不敢喘。
“你叫什么名字?”
出乎女孩意料的是,男子还没开口,他身边这位看起来十分平易近人的少年牧师已经先走上前去,微微弯腰向自己伸出手,微笑地问道。
“米…米莎…”
看着少年伸出的手掌,女孩不知怎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犹豫了一瞬,还是没敢将自己脏兮兮的手伸过去,而是努力驱使着有些麻木的双腿,从冰冷的地面上爬了起来,弯腰低头道出了自己的名字。
即使今年才八岁,但自小在科涅瓦贫民区生活的米莎早已经深刻意识到人与人之间地位的差异『性』——她非常清楚,面前这个白袍少年,拥有和自己有着天渊之别的尊贵身份,甚至看着对方,她的心中就下意识地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因此米莎根本不敢触碰对方。
然而让米莎意外的是,面前的少年却自己伸出手,捧起了米莎收在宽大袖口中的两只小手。
“你的手流血了啊。”
紧接着,她惊讶地看到握住自己双手的那两只修长莹白的手掌上绽放出如同阳光般和煦的淡金『色』光芒,同时,自己的双手像是浸泡在了温度适宜的热水中一般,温暖中感觉到一丝丝痒意,而手背上刚才使劲敲门弄破,已经沁出一丝丝鲜血的皮肉,以及手上之前干活留下的一些伤疤和冻疮在一瞬间就收口愈合,再也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之前的伤痕只是幻觉!
“这!这是…”女孩做梦般地看着自己再也没有一丝伤痕,甚至皴裂的皮肤似乎都重新变得细腻的双手,小嘴张得大大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好纯净的圣力,果然不愧是圣光亲和体质…”
见到林顿的举动,托马斯主教挑了挑眉『毛』,但他并没有阻止林顿,只是安静地在林顿身后看着,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个中级牧师就可以这么轻松地默发治疗术?!主啊,这孩子才多大…!”
其余牧师见到林顿手中绽放的圣光,皆是『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同时也有些明白为何一位主教要专程去接对方——这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显然是个天才般的圣职者!
而林顿在随手将女孩伤痕遍布的双手治好之后,微笑着轻声问道:“米莎,你刚刚说想要救谁?”
这话提醒了这个还在发呆的女孩,她立刻意识到这是个绝对不能错过的机会,急忙抓住面前少年的手:“求,求求你!救救大叔吧,他,他快要死了…”
“我们就住在科涅瓦城西的费舍尔区,很快能到的,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求求您了!”
说到这里,女孩似乎想到了什么,从自己身上大的离谱的破旧大衣内侧口袋中掏出几枚铜子,往林顿手里塞。
林顿看着手中的铜子,苦笑了下,但他并没有拒绝,而是转头看向托马斯主教:“主教大人,我可以跑一趟救个人么?”
主教嘴角扬起一个僵硬的微笑,点了点头:“既然收了诊疗金,去一趟也是应该的,离传送阵启动还有一阵,我也和你一起吧。林顿,带着她上马车。”
说完,他转头往马车走去,丝毫没有理会身后那群目瞪口呆的圣职者。
三人上了马车后,马车很快开动,渐渐往费舍尔贫民区的方向驶去…
“呃,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欢迎晚宴还要不要…”
高瘦神官看着向自己低声请示的神圣骑士,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白痴,准备马车,跟上主教大人!”
自己等人的任务是迎接并招待主教大人,但如果就这么让人家还没进教堂就转头跑去了贫民区,回来怎么和埃布尔大人交代?就算这是主教大人自己的决定,至少他们也得做足姿态才行!
马车上,林顿仔细向这个叫做米莎的女孩询问了位置并转告车夫后,便轻声与米莎交谈起来,也终于大致了解了女孩以及那名伤者的一些事情。
米莎的父亲原本是北方军团的士兵,三年前在帝国与库特加尔的一次战争中牺牲后,母亲就用微薄的抚恤金在费舍尔区开了一家小小的杂货铺,辛辛苦苦把自己拉扯大。
但常年的贫苦和劳累也拖垮了母亲的身体,从那以后米莎小小年纪也不得不开始帮着没法再干重活的母亲『操』持起家里的事情。
然而这样一对无依无靠的母女,在贫民窟中自然容易沦为一些地痞无赖的欺辱的对象,平时也只能靠着一些邻居的帮衬才能勉强度日。
前天晚上,因为几名地痞白拿了店里最好的几瓶诺德蜜酒却不愿付钱,忍无可忍的母亲在与其争执时被一名地痞一脚踹倒,米莎尖叫着扑上去,狠狠咬了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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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夜来香
烟尘散去,周言将牛符咒紧紧握在手中,但是他的视线却还落在远处那个庞然大物的身上。
波刚庞大的身躯,在猗窝座最终一拳的冲击之下,缓缓倒下,
她五十余米,百吨重量的身躯倒在了被她破坏的残砖烂瓦的地面之上,再一次的掀起了一阵十余米高的灰尘,
倒下的波刚,现在看起来就更像是一座大山了。
猗窝座从灰尘之中走了出来,在他的手中,正拖着一颗五六米高的巨大头颅,那颗头颅上,赫然还写着愤怒,但是愤怒之中,却还夹杂着恐惧。
“原来都是真的……原来都是真的……真的有人……能够狩猎恶魔!”
波刚的嘴里还在不断的念叨着,
刚在猗窝座的最终一击灭式,击打在了波刚的脖子上,因为猗窝座的几次攻击都没能破波刚面部的防,所以最终将攻击转向了相对柔软的脖子,
事实证明猗窝座所做的决定是正确的,这只巨型恶魔的弱点和鬼一样,都在脖子上。
当猗窝座拖着那颗巨大肥硕的头颅走到周言面前时,猗窝座咚的一下单膝跪地:“无惨大人,我赢了。”
周言赞许的望着猗窝座:“做得很好……接下来,交给我处理吧。”
周言脸上挂着对手下赞许的笑容,可是看在波刚的眼中,这可是死神的微笑!
“你这个……恶魔……恶魔!”
“你才是恶魔,”周言走到了波刚的大脑袋前,周言伸手只能摸得到波刚的下巴嘴唇位置,“你的魔气给谁比较好呢?”
周言脑子里在闪着十二鬼月们的形象,
波刚皮厚,什么都可以吃,有点类似西方圣经之中七宗罪的暴食,吃的越多身体防御力和体型也会越来越大,这样看来十二鬼月只有一个人需要这个——
望日砂。
“哎?”波刚显然没有明白眼前这个‘死神’是在说什么,下一刻从周言的手掌触碰波刚面部的某个位置开始扩散冰晶,波刚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整颗脑袋便都被冰封,
周言沉吟了几秒钟后攥紧了拳头,在握着龙符咒的情况下,周言轻轻松松一拳将波刚的大脑袋击打成了碎片。
【击杀山之恶魔波刚】
【恭喜获得波刚魔气*1】
周言拍了拍还半跪在地上的猗窝座,期间周言的一根手指陡然刺入了猗窝座的皮肤之中,汩汩的鲜血即刻灌入到了猗窝座的身体之中。
早已经习惯了得到
大人给予血液时的痛感的猗窝座,只是微微咬了咬牙便挺了过来。
“谢谢……无惨大人。”
猗窝座说道,周言抽出了手指,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佛和累羡慕的望着猗窝座……
他们还是太弱了啊。
当军方的大部队支援再赶到这里的时候,地上只剩下一座绿色的高山,
那便是波刚的残躯。
……
德国·黑森林监狱广场。
好不容易潜入到监狱之中的圣主瓦龙等人,换上了橙色的囚服,
而在他们之中有一张陌生的面孔,他身材矮妆,肌肉虬实,头发发灰的中年男子,那正是十分钟之前被释放出来的风之恶魔啸风。
“我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人类状态下的啸风下巴还是很大,“很不祥。”
圣主瓦龙也蹙起了眉头:“我也感受到了……啸风,我的家人,你一定也知道了中苏带回去的消息吧?”
啸风点了点头,两只眼睛还在监狱之中不断的来回扫视着,似乎在寻找着刚来到人间的美食,“有人能够战胜恶魔……并且还不是靠魔法……是依靠蛮力战胜的。”
圣主瓦龙轻轻点头:“我在人间的雕像,就是被奇怪的人吞噬了……不过能够战胜恶魔的存在,我依然也还不清楚那究竟是谁。”
啸风舔了舔嘴皮:“圣主,我更愿意和你待在一起,知道吗?至少在释放出所有兄弟姐妹之前,我可不会步中苏的后尘。”
圣主瓦龙大声笑了笑,在他身后的阿福、阿奋、拉苏、周四人尴尬的跟着笑了笑。
“好了,这里人类的味道都有点臭,并不符合我的食物标准,我们现在离开这里吧。”啸风说完转向一面厚实的墙壁,他的腮帮子也随之高高的鼓了起来,
“你们最好退后一点。”圣主瓦龙回身对阿福四人说道,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深知恶魔们厉害的众人赶忙开始后撤。
“轰!”
啸风口中喷吐出的气息如同炮弹一般强悍,简直就是一枚空气炮!
只听一声巨响,半米厚的墙壁被轰出了一个巨大的洞,啸风走在前面,圣主瓦龙等人跟在后面,
越狱,如此简单。
“那么接下来,圣主,我们该去解救谁呢?”啸风出来后回头看了看追出来的几个狱警,只见他舌头陡然飞出,一连串的将所有追出来的狱警的胸膛全部贯穿。
看到这一幕的阿奋倒
抽了一口冷气。
“接下来去意大利罗马斗兽场,释放我们的芭莎!”圣主瓦龙抑制不住兴奋的说道。
啸风抽回了舌头,打了个响指:“想法很好,现在就走吧。”
……
“德国黑森林监狱犯人越狱,六名狱警医治无效死亡。”
响凯坐在警察局的问询室中看着小电视,本来要询问响凯的警察也望着电视。
上一次歹徒进入学校挟持学生的事件属于劣**件尤其受到上方的重视,
而当孩子们都离开教室之后,只有音乐老师响凯一人在教室之中,其他的匪徒们全部消失不见,只留下一滩滩的血迹,这就是这一次事件最大的疑点——匪徒们都去哪里了?
这几天每当警方传唤响凯来警局问起时,响凯就会说是我吃了,可是警方不信,之后的几天又陆续召集了响凯的学生们,绝大部分的学生都能证明响凯老师并没有杀人,并且还说响凯老师的脑袋爆炸之后还能长好,
有一些学生还会争着抢着说响凯老师以前还和另外一群人横扫日本,曾经一度成为日本最强大的团体之类的……
听到一个孩子这么说,警方不当回事,可是一个班三四十个孩子都这么说的时候,警方看响凯的眼神变了……他很有可能是一名邪教徒或者是搞传销的,将孩子们的心智都带跑偏了。
这群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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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引诱
苗培龙此时脑子里斗争很激烈,要不要向骆飞说出自己对姜秀秀和乔梁的怀疑呢?
苗培龙知道,一旦自己说出,骆飞立刻就会意识到,此事乃乔梁指使姜秀秀操作,而乔梁的背后,应该是安哲,他们操作此事的目的,应该是借办姚健来打击他。
如此,安哲已经调离,骆飞拿安哲无可奈何,但却可以把气撒在乔梁身上,以安哲和骆飞之前的关系,以乔梁是安哲前秘书的身份,以骆飞对乔梁一直的不喜欢,那无疑会加剧骆飞对乔梁的憎恨,这等于自己把目前处境不妙乔梁往火坑边推了一步。
虽然苗培龙对乔梁此时很不满,心里和他的距离有了疏远,但想到自己和乔梁之前的关系,想到乔梁给自己帮过的忙,想到乔梁和李有为、以及自己和李有为的关系,不由有些动摇,有些于心不忍。
于是苗培龙道:“骆市/长,关于这个,我现在做不出明晰的判断,听郑书/记今天和我谈话的意思,似乎他们现在掌握的证据并不是很确凿,只是根据模糊的线索在进行外围调查,只是因为此事牵扯到松北,需要松北有关部门的配合,所以才给我做了个通报。
所以,我推测,写这匿名信的人,第一应该是和老姚有什么矛盾,第二此人并不掌握清楚的材料,只是道听途说。基于此,此人应该不会是松本办案机关内部的人,他有可能在松北,也可能在江州,甚至还有可能在三江,毕竟老姚在三江也工作过多年……至于写这匿名信的目的,很显然,是想借机打击老姚泄私愤。”
听苗培龙说的貌似有些道理,骆飞的思维不由被苗培龙带到了沟里,嗯,看来此事应该不是安哲指使搞的,只是这匿名信恰巧落到他手里,被他利用了。
骆飞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其实我只是好奇随便问问,这是世东同志分管的事情,我是不会插手的。”
对骆飞这话,苗培龙当然是不信的,尼玛,姚健是你的人,现在要出事,你不插手才怪。
但骆飞既然这么说,苗培龙也就点头附和着。
接着骆飞道:“培龙同志,你是我主持工作后接见的第一个中层,今天你能主动来找我汇报工作和思想,我很高兴,今后松北的工作,你要用心抓好,对你的工作,我会全力支持的……”
骆飞这话无疑给苗培龙吃了一颗定心丸,他心里踏实了,觉得此次给骆飞的汇报很及时很有必要。
苗培龙接着做了一番诚挚表态。
然后骆飞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苗培龙知道自
己该走了,于是起身告辞。
苗培龙走后,骆飞边抽烟边琢磨,一会点点头,嗯,两步走,这么搞。
接着骆飞叫来秘书,让他通知姚健过来。
姚健这两天正处在江州高层人事巨变的喜悦之中,听闻骆飞召唤,不由亢/奋,艾玛,骆飞刚正式主持就召唤自己,必定有好事。
姚健带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兴冲冲赶到骆飞办公室,到了门口,轻轻敲了两下门。
“进来——”里面传出骆飞的声音。
姚健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推开门,毕恭毕敬和骆飞打招呼:“骆市/长……”
骆飞神色平静地冲姚健点点头:“过来,坐——”说着骆飞指指自己对面的椅子。
姚健忙过去坐下,继续带着恭敬的神情看着骆飞,心里带着各种揣测,这揣测都是好事。
骆飞身体往椅背一靠,两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带着审视的目光看着姚健。
面对骆飞这目光,姚健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接着笑了下。
骆飞也笑了下,然后不紧不慢道:“姚健,我叫你来,是要问你个事。”
“好的,您指示。”姚健忙点头。
骆飞轻轻呼了口气:“我问你,你在松北工作期间,有没有干什么违规违纪甚至违法的事?”
“啊……”姚健心里一颤,骆飞今天召自己来,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对自己在松北工作期间,有没有干过违纪违规甚至违法的事,姚健心里当然是很清楚的,但此时骆飞突然这么问,他还是感到发懵,看着骆飞犀利的目光,心里不由有些紧张。
当然,虽然紧张,但姚健自然是不会在骆飞跟前承认的,于是断然摇头:“骆市/长,在我工作的各个阶段,我对自己的要求一直很严格,别说在松北,就是在三江,包括在市里工作期间,我从来没干过任何违规违纪的事,更别说违法了。”
“哦,真的吗?你敢对自己说的话负完全的责任吗?你敢保证你在我面前不会撒谎吗?”骆飞沉沉的目光看着姚健。
骆飞这么一说,姚健不由慌了,我靠,听骆飞这话的意思,似乎他知道了自己什么事,如果自己再一味否定,那会让骆飞认为自己在有意欺瞒他,对他不忠诚,这后果可是很严重。
“骆……骆市/长……我……我……”姚健结结巴巴道,“虽然我一直对自己要求很严,但……但或许有时候……我自己可能也……也不知道在某些地方,不……不小心触犯
了什么规定……”
骆飞重重哼了一声:“知道我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吗?”
“不,不知道。”姚健忙摇头。
“不知道那我告诉你。”骆飞接着把郑世东正在调查他的事情简要和姚健说了。
姚健一听,脑袋轰地一下,顿时懵逼,顿时无措,顿时心里涌出无边的恐惧,艾玛,竟然是这事!这事竟然曝出来了!郑世东竟然正在暗中调查自己!
看着姚健惊慌失措的神情,骆飞心里暗笑,接着严肃道:“你现在还敢对我说你什么事都没有吗?”
姚健此时的心理防线几近崩溃,他深知此事一旦被郑世东查个水落石后,对自己意味着什么,他身体不停颤抖,怔怔看着骆飞,突然意识到,既然骆飞在这个时候叫自己来问这事,那说明他是有意想拉自己一把的,反之,他会装作不知此事,更不会召自己来。
如此一想,姚健仿佛在生死关头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看着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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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绕指柔
灵级社的社团活动室在教学楼的5楼,新生手册最后一页有写,这还是山本良太几乎要翻烂了新生手册才找到的。
“真中,我们真的要申请加入‘灵级社’吗?”山本良太有些耿耿于怀,他到现在还念念不忘水泳社,比起完全不知道干什么的灵级社,水泳社的吸引力显然要大得多。
“你不觉得那句话很有吸引力吗?‘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精彩’这句话说得实在太好了。”李学浩有些夸张地说道,其实加入什么社团都无所谓,不过刚刚看了那么多社团的广告,还是灵级社这个简单的广告贴纸比较符合他的心意。
广告虽然设置得比较有创意,但与别的社团丰富多彩的广告比起来要简单多了,这也说明了灵级社肯定没什么人,说不定过几天就会被学校强制废社。
山本良太可不知道李学浩心里的想法,不过原本他的目的就是为了改变李学浩的不良习惯,与更多的人接触,所以既然是李学浩感兴趣的,那他也不好反对了。
两人来到位于5楼东面的最后一个教室,这里就是灵级社的社团活动室了。
门上贴着铭牌,上面注明了“灵级社”字样。
山本良太上前敲了敲门,很快,里面就传出一个略显强势的声音:“进来。”
两人将门打开走了进去,当看清里面的情况时,稍稍吃了一惊。
教室的空间原本很大,不过此时却堆满了杂物,几乎就占了一半的空间。
剩下一半的空间,中间放了一条长长的桌子,桌子的尾端正对着门口。
桌子的两旁整齐地摆放了两排椅子,大约每排有五六张之多,而在桌子的另一端,只有一张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低头看着什么,长长的头发遮住了她的样子。
教室内还有另外三个人,两女一男,分别站在那低头看着什么的人旁边。这三个人是可以看清长相的,因为他们在李学浩二人进来时,都一起看了过来。
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身材娇小,恐怕仅一米五左右,但长得很可爱,穿着量身定做的校服,将她虽然娇小但却匀称纤细的身材完美得凸显出来。
另一个女生身量则要高得多,绝对在一米七以上,校服裙子本来算得上中长裙,但在她身上就如同短裙一样,使她的腿看上去更加修长。
那个男生身材不高,大约一米六五,留着寸发,长相虽然算不上俊美,不过也算是小帅哥一个。见到李学浩二人时,友好地点了点头。
看着这奇怪的四人组合,李学浩和山本良太两人倒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等了一会,还是那个长发遮住样子的女生抬起头来,看向李学浩二人,目中有探究的意味:“你们是今年的新生?”
“是,是的……”山本良太突然变得口吃起来。
长发女生的样子居然与铃木亚里沙有九成相似,不过比起长相尚算稚嫩的亚里沙大小姐,她则要成熟得多,绝对的大美女一个,也难怪山本良太连话也说不利索了。
李学浩心里也略微吃惊,但他不是吃惊于对方的长相,而是在她的身上,居然有让他感觉到熟悉的东西,虽然只有一丁点,少到几乎没有,但李学浩还是察觉到了。
看来这灵级社,他还真的是加对了。
“你们是来申请入社的?先把入社申请书填了吧。”长发女生完全不等李学浩二人的回答,对身边那娇小可爱的女生吩咐了一句,后者从长桌的桌面上抽出两张a4大小的纸张,走过来递给了山本良太和李学浩。
山本良太有些激动地接过入社申请书,然后坐下来开始填表格。
李学浩也坐下来填起了表格,原本打算应付式的,现在有了新发现,他也稍微认真了一点。
很快,两张入社申请书填完了。又是那个娇小可爱的女生收了回去,恭敬地递给了长发女生。
长发女生拿着两张入社申请书看了起来:“山本良太,甲武学园的,唔……”接着又看向另一份申请书:“真中浩二,圣玛丽光和中学,哦?居然还是我的学弟。”
长发女生看着李学浩的目光,稍微柔和了一点,不像一开始那样平淡。
“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想要加入灵级社吗?”
“前辈,我们是被那句‘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精彩’所吸引的。”山本良太已经从看到大美女的惊艳中回复过来,至少说话通顺了,顺便把李学浩之前敷衍他的话抢先用了。
“哦?”长发女生虽然语气吃惊,但表情却一点不变,只是看了眼旁边那个长腿女生。
长腿女生略显得意,骄傲地昂着头:“部长,我就说了,我的那句‘你会发现这个世界比你想象的更加精彩’肯定可以吸引很多人来入社的。”
“喂,久川,那句话明明是我想出来的。”旁边娇小可爱的女生不满地说了一句。
“是吗?千叶。”叫久川的长腿女生瞪眼看了过去,眼神威胁意味十足。
娇小可爱的女生有些害
怕地后退一步,但很快又站住了,鼓着包子脸不甘示弱地看着对方。
长发女生犹如没看到两人的明争暗斗,而是看着李学浩和山本良太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就是‘灵级社’的一员了。我是部长,铃木美娜子。”
“部长你好。”山本良太赶紧鞠躬。
李学浩虽然还不习惯日本学校里的前后辈制度,不过还是说了一句“部长好”,只是没有山本良太表现得那么狗腿。
“恩。”铃木美娜子点了点头,指着旁边在对峙的两个女生介绍道:“她是久川千和,灵级社的副部长,千叶美佳,普通成员。”
“部长,什么叫普通成员啊,我也是副部长。”千叶美佳原本鼓着包子脸对着久川千和,这时候却不满地对着铃木美娜子。
铃木美娜子也不说话,直接伸手掐在千叶美佳鼓起来的脸蛋上,然后往两边一拉。
千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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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惊心动魄
听赵源这么一说,拉莫斯顿时明白了赵源这次回来的主要目的是什么了,脸色稍稍凝重了些:“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些地方不对劲,你不提起我都忘了。”
“嗯?”赵源眯起眼,抬头看向拉莫斯。
“当时你身上受了不少伤,却好的很快,恢复力不同于常人,而且,你身下有一个很大的坑,约摸有这个屋子的占地面积那么大了,身边有一股很强的能量波动。”拉莫斯回忆着,慢慢说道。
很强的能量波动?赵源不禁眯了眯眼,应该是练气。
他不由摸了摸耳垂上的耳钻。
“那个样子看上去倒是像被丢过来的,地下那么大一个坑,但当时他身上的伤不是被砸出来的,反而像是经过了一场剧烈的战斗。”帕卡拉补充道,抬眼看向赵源。
“赵源不是有幽冥火吗?”安叔忽然开口,一双锐利的眸子盯着赵源的手,“那是家族嫡系子弟才会有的东西,而且赵源的幽冥火纯粹强大,绝对是经过觉醒的,就算是家族天生之物也不是每个家族子弟都有,赵源会有,在那个家族理应被好好保护起来,严加训练,会掉到流星街估计是因为发生了什么其他的事情。”
“家族嫡系子弟?”赵源明显愣了一下,皱了皱眉。
“你不知道?”拉莫斯似乎有点愕然。
赵源摇头:“我失忆了,以前的事情一点也不记得。”
“你回想记忆的时候脑袋不会痛吧?”亚拉忽然道,“这样的话,你的记忆可能是被人用温和的手段封印了,而不是失忆,找到一个契机,你就可以解开这个封印,到时候这些问题也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那赵源果然是来自黑暗大陆家族的人吧?”西斯插话说道,“地位应该也不低。”
“不过会被丢到这里,肯定发生了不少事情,不能轻易前往黑暗大陆。”拉莫斯眯了眯眼,语气中略有担心。
“实力不够不能去黑暗大陆啊,就算急着找回自己的身世也不能轻举妄动。”亚拉提醒了一句。
“这里就揍敌客家族和金从黑暗大陆回来了吧,如果赵源要去,可以和他们交流一下,那里的事情我也只是听说过,你现在的实力,去黑暗大陆就是送死。”安叔道,肩上挎着枪。
“嗯。”赵源点了点头。
阿航端着茶出来,给了赵源一杯:“家族的人应该都很厉害吧,毕竟能在黑暗大陆成立一个家族,又有家族天生的力量,要去黑暗大陆,赵源的力量得超过揍敌客或者金吧?”
“没错,也是这样,在黑暗大陆那样的地方要成立一个家族,不说千年,百年基业是要有的,家族中的强者也肯定有不少,黑暗大陆和这里不一样,远比这里更乱,赵源会被丢过来,记忆暂时被封印,对他而言或许还是一件好事,先得提升自己的实力,然后再前往黑暗大陆。”亚拉点头,赞同阿航所说。
拉莫斯拍了一下阿航的手臂:“怎么就赵源有我没有?”
“自己去泡。”阿航白了一眼拉莫斯。
拉莫斯骂骂咧咧地去倒了茶,也没计较什么,阿航看了一眼赵源:“不着急,我们都是你的家人。”
其他人纷纷附和。
赵源笑了:“好,我知道,我最近也没什么事,在流星街玩几天。”
几人又嬉闹着聊了一些,拉莫斯看了看时间:“现在还早,赵源要出去看看吗?”
“啊,好。”赵源点头,跟着拉莫斯站起来,一群人一同走向外面。
两年来,流星街变化也不大,除了街道以外依旧是堆积成山的垃圾,只是稍稍干净了一点。
“这两年拉莫斯收服了不少地方,这儿大块地方都是拉莫斯的地盘了,只不过人多了也不好管,这几天像那个大块头那样的人越来越多。”西斯和赵源说道。
“比两年前好多了。”赵源笑道。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怎么说呢,或许是我们预期太高,现在的样子不符合我们的预期,所以会失望吧。”西斯苦笑一声。
“也能理解。”赵源目光扫过街道,路上看见是拉莫斯这一行人,都下意识地躲开,脸上露出类似于崇拜的目光。
大多数人不认识赵源,也对赵源投来颇为好奇的眼神,赵源在心里暗笑。
忽然,一阵骂声传来:“你这个垃圾给我滚远点!早知道你生下来的时候就该掐死你!”
话音刚落,附近楼顶的一扇窗子碎了,玻璃砸在地上破裂的声音尤其响亮,一个小小的身影随之飞了出来,在地上的玻璃渣上滚了好几圈,在重重靠在了墙壁上,滚过的地方留下一长串触目惊心的血痕。
赵源心底微微一惊,抬眼看向那扇碎了的窗。
“臭小鬼!现在去给我买酒!”那声音尤其洪亮,从语气里都听得出来是个怎样的酒鬼。
那个小孩扶着墙站起来,浑身都是血,脏兮兮的衣服上破了好几个洞,有一块玻璃扎进他胳膊里,血就慢慢流下来,他咬着牙不说话,也没哭,一双暗灰色的眼睛满是冷淡。
发色乌黑,蓬松凌乱,脸色白得病态,也沾了血,手臂护着了脑袋,倒是没有受重伤。
浑身冒着寒意,他冷着脸,伸手拔下了胳膊上那块玻璃,血流得更凶了,他像是没什么感觉,拿着那块玻璃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赵源敏锐地嗅到了杀意。
浓烈得要溢出来的杀意,和沉甸甸的死气。
这个孩子天生就是杀手,那种,向死而生的人。
他伸出一只手止住了拉莫斯等人的动作,对他们做了个嘘的手势,几人意会,站回了原地,而赵源用了绝,跟着那个孩子缓缓走向那栋楼。
爬上去,房间里是浓烈的酒味,一个中年男人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个酒瓶,斜着手往嘴里塞,察觉那个孩子过来了,歪头看向他:“酒呢?叫你买的酒呢?是不是翅膀硬了啊!叫你买酒听见没有啊!怎么不说话?哑巴啦?!”
赵源悠哉悠哉地在后面看着,那个孩子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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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人间极乐事
蓝尔雅忽然听到身侧有着一道破风声袭来,一转身,便是看到一柄大刀正向他飞掠而来。
他冷哼一声,手中剑刃一挥,只听得“砰”地一声,那柄大刀便是被他斩成了两半!但事情却并未结束,那大刀破碎之际,齐桂天紧随其后,右手五指握拳,朝着那蓝尔雅一拳轰出。这一拳,就好似越过了空间距离一般,在齐桂天出拳的一瞬间,蓝尔雅的身上就好似被一个无形的拳头给击中了一般,整个人的被这措不及防的一拳打得连续倒退了好几步才停下来。
“他怎么会来?”蓝尔雅的目光越过齐桂天,一看他身后,只见得他的四个属下此刻已经倒下了三个,即便是那剩下的最后一个,也受了挺重的伤,此刻竟然正被一个毛头小子和一个小孩子戏耍着!
“蓝尔雅,你败了!”齐桂天看着对方,开口道。之前他因为心里有着诸多顾忌而不敢出手,但此刻一出手,便是雷霆之势,更何况,蓝尔雅此刻已经是受了伤,他们三打一,已经算是占据了上风。
蓝尔雅的脸色阴沉,此时此刻,形式当真是已经逆转过来了。他甚至在想,如果一开始不那么拖沓,而是直接以雷霆手段镇压,那么会不会减少这些变故?
然而……可惜没如果!
“拼了!”
蓝尔雅再度暴起。此时此刻,林晨不说是身受重伤,但也绝对伤得不轻,在仅有五步的距离之下,蓝尔雅觉得自己非常有把握将其击杀!
“不好,拦住他!”
李潇然和齐桂天见状,脸色顿时一变,纷纷朝着那蓝尔雅拦截而去。
“蛟龙入海!”
蓝尔雅将轻功一展,直接朝着林晨暴掠而去,一剑斩出之际,所有人都心惊了!
然而下一刻,只听得“砰”地一声,蓝尔雅的剑斩破了这屋子的墙壁,但却并未斩到林晨。因为林晨在蓝尔雅使用轻功腾起,朝他这个位置掠来的时候,他整个人躺在地上,双脚用力一噔那墙壁,而后便是借着这墙壁上的回弹之力朝着反方向滑了出去!
“三弟,帮我拖住他,十息即可!”林晨在滑过李潇然的身边时,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十息?”李潇然的武功虽然不如蓝尔雅,但如果仅仅是将其拖住十息的话,还是做得到的。
林晨的身体撞到一个倒下的椅子上,这才停下。
他从地上爬起来,握住紧紧地握住剑柄,但眼眸竟是闭了上去。
太白剑法虽然很强,但以他此刻的境界,还不足以将真
气灌注入高深的剑法之中,就算使出来了,那也只是空有剑招动作,威力不足,是绝对伤不到蓝尔雅这种高手的,所以太白剑法不可用,那么就只有……
屋外,仿佛有着一股狂风席卷,山庄外的整片竹林都在疯狂地颤动!
“该死,又是这小子!”
林晨这边的动作,自然是瞒不过蓝尔雅的眼睛的。此时此刻,他心里对于林晨的杀意,已经上升到了极致!
不能再出什么变故了!
此子一定要死!
“你们给我滚开!”蓝尔雅怒喝一声,一股强悍的真气激荡开来,左边斩出一剑,右边拍出一掌,直接将李潇然、齐桂天两人硬撼开来,旋即身形一动,又是朝着林晨暴掠而去,但是下一刻,他的心里忽然升起一道强烈的危机感,让得他的步伐硬生生地顿了一下。
“不管了!”蓝尔雅一咬牙,剑至林晨!
“来得正好!”原本紧闭着眼睛的林晨,忽然一睁眼,眼眸落在前方朝着自己冲过来的蓝尔雅的身上,脸色亦是一冷,握剑的手臂缓缓抬起,手中的剑胎发出一阵极其强烈的嗡鸣声,下一刻,一剑斩出!
林晨就只是做了这么一个简单的挥剑动作,没有剑光,没有剑气、也没有剑意,然而就在他手中剑刃落下的一瞬间,整个屋子的房顶竟是在“轰”地一声之后塌陷下来,一股比那招“有凤来仪”强悍了不知道多少倍的倾天威势,就这么朝着那蓝尔雅压了下去!
剑势!
这是剑仙法门!
蓝尔雅的脸色大变,惊、怒、妒,皆有。
但此时此刻,他心里的惊慌还是要更多一些,因为剑势的威力可不是什么剑气剑意可以比拟的,这种法门凝聚了天地大势,一个应对不慎,就会立即被斩杀!
逃!
这是蓝尔雅心里的第一个念头。
然而剑势之下,岂是那么好逃走的?
蓝尔雅即便全速暴退,但依旧被这股剑势给镇压而下,整个人的身躯一颤,猛地喷吐出一篷血雾,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完全没有了之前那般淡定、儒雅的模样,然而即便如此,他也不在乎,反而放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没死!”
他笑着,身形再度一动,而李潇然和齐桂天则是当即反应过来,朝着林晨身边掠去,然而下一刻,蓝尔雅的动作一顿,骂了一声“蠢货”,目光死死地在林晨和李潇然的身上盯了一会儿,仿佛要将他们两个的容貌记在心里,而后一个空翻,方向竟是一改,冲出
了之前被他劈开一个大洞的墙壁,数个呼吸之间就以消失不见,只留下一句:“这次算我认栽,下次再见之时,就是你们的死期!”
林晨看着逃离而去的蓝尔雅,终于是轻吐出一口气,但是下一刻,他只觉得身体一轻,整个人便是倒在了地上。
“二哥!”
站在一旁的李潇然见状,心里顿时一惊,立即前去扶起林晨。
“二弟!”一直在“打酱油”的牧家旺也扔下手中的椅子腿,一路小跑过来。
“我没事……”林晨摇了摇头,说道:“只是觉得有点累而已……”
林晨本以为他将剑势修炼到一定的程度之后再使出来,应该能轻松不少,但却没想到,此时此刻,那种浑身无力的感觉反而加重了许多!
“这怎么会没事?”牧家旺皱着眉头。林晨此刻的脸色苍白,当真是一点血色都没有,这会是没事的表现?
齐桂天走过来,伸手搭在林晨的手脉上探了几下,而后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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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曾经沧海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所有人注意,余天也是心急火燎的跑了过去,看看是不是真的抓到了那雪龙。
不多时,人都集中在了雪龙这边,此刻的雪龙,依然是一脸懵逼,究竟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摔一跤,从而现身被抓住,它到现在还没有想明白。
而那个抓住了雪龙的帮众,则是一脸的喜气洋洋,没办法,没想到这么大的功劳,居然落在了他的头上!这可是单独抓住了雪龙啊,就算是依靠了那王管事的大阵,以及魔库尊者的诱饵,算他一个第三功劳,也是肯定的啊!
而看余天少主的模样,自己的奖励,那肯定是不会少的!
说不定,从今天起他就会开始鸿运当头,从而走上人生巅峰!
余天很快就来到了雪龙身边,看着网中那仿佛小狗一般的东西,余天也是激动莫名,颤抖的指着雪龙道:“是雪龙,是雪龙!哈哈哈,本少主果然天命所在,终于抓到了这东西!”
“你,很不错!”余天又拍了拍那个抓住雪龙的帮众的肩膀,一脸赞赏。
那帮众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是自己抓住了雪龙,而少帮主,现在居然是在拍他的肩膀。这等荣幸,他回去之后,可以吹嘘个好几年了!
“一切都是少主指挥得当,少主天命所在,在下不过是运气好了点。”那帮众倒也没有得意忘形,连忙拍了一句马屁。
不得不说,这马屁拍到了余天的心窝子里去了。不错,这些人不过是来给自己打下手的,之所以能够抓住雪龙,那是因为他余天的天命所归啊!
“哈哈,诸位都十分辛劳,回去之后,本少主必然重重有赏!”余天又来了一句重重有赏。
这时候,执法长老桂成明上前,说道:“少主,既然已经抓到了雪龙,咱们是不是该下山回去了?”
桂成明此刻根本就不在意什么雪龙不雪龙的,但既然雪龙抓住了,那就再好不过了。他们这些人,不过是被召唤来帮忙的,现在事情告一段落,自然是要各回各家。
到那个时候,他的机会就来了,随便找个借口离开余天,就能去找那王管事索要阵法残卷。雪龙再如何神奇,那也只是外物,到了桂成明这等境界,他非常的清楚,外物终究是没有自身掌握的实力重要,如果他能够得到那阵法残卷,从中领悟到空间法则,那么……他久久未动的境界,说不定能够松动了,突破窥道境九重的契机,就在于此!
而如果他突破了窥道境九重,掌握着空间法则之力,到时候别说是什么余天了
,就算是余天的老爹余震龙来了,他也完全可以碾压!
到时候,他就算是想做兴龙帮的帮主,都是没问题的,更别说什么余天少主了……
本来这个时候,的的确确是大家都满意了,除了那雪龙之外。但是,余天这家伙却又不满足了起来,因为,一开始他对于抓捕雪龙,也是毫无把握的。
在有了魔库尊者这位专家的帮忙后,他的信心增加了一半,又加上叶谦暗中出手,布置出可以禁锢空间的阵法,他的信心又增加了一半。
而现在,雪龙更是已经抓到了。此时此刻,余天的信心不是增加,而是膨胀!
“回去?不是说还有一只雪龙的吗?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一起抓住吧!”余天得意的笑道。这一次,居然可以抓到两只雪龙,一只自己用,一只送给父亲,正好父亲的寿辰马上就要到了。
桂成明脸皮抽搐了一下,这个煞笔东西,雪龙一只不就够了吗?居然还要抓一只……这浪费的不是余天的时间,而是他桂成明的时间!
一想到身边就有一个神奇的阵法残卷,只要他悄无声息的拿到手中,就可以钻研出空间的法则之道。然而,现在他却不得不忍耐下来,无法出手。
毕竟……他若是现在出手对付叶谦,就无法做到掩人耳目,就算是得到了阵法残卷,除非他脱离兴龙帮找个地方去隐姓埋名的研究,否则的话,万一引起余震龙的注意,他可就没什么好下场了。
“忍耐,机遇到了,这个时候,是考验我耐心的时候了!小不忍则乱大谋,我能稳住!”桂成明暗暗的在心中给自己打气,对于余天这边说要再抓一只雪龙的话,也没有阻止了。
总之,等这位白痴少爷忙完了一切,再说吧,不管他抓不抓的住另外一只雪龙,他肯定是要离开雪龙山回去的。那个时候,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这边余天说要再抓一只雪龙,叶谦同样也被气的脸皮一阵哆嗦,妈蛋,这傻批就不能安分点吗?好不容易帮他弄到了一只雪龙了,这个时候,不回去还等什么呢?
叶谦隐隐的有着一种感觉,这雪龙山,只怕不是什么善地。他感觉,自己若是继续逗留下去,只怕会遭遇危机。
这是一种修炼者的第六感,或者说,是修炼者趋利避害的一种反应。毕竟,修炼者已经不是凡人,他们的实力逐步强大,特别是如叶谦这般窥道境八重的修炼者,已经开始接触和感悟大道法则,这个时候,他们的某些气运,已经和天地联系在了一起。
若是有什么不妙
的危机即将降临,修炼者是会感觉到心中的警兆的。比如说,闭关修炼的时候,却感觉心惊肉跳,这个时候一般都会选择出关,看看情况再说。而又比如准备出门去办什么事的时候,却心中出现警兆,那么一般都会不再出门,待在洞府或者家里,搞明白了再说。
这个时候叶谦就有这样的感觉,总是觉得有莫名的危机,笼罩在了自己头上。
特别是,当叶谦注意到,那在网中的雪龙,也不挣扎,它固然是有些惊慌,但是,脸上的不屑和嘲讽神色,却并没有褪去,反而越发的浓烈了。
“雪龙山上,有两只雪龙,这本身就很神奇。而现在看来,似乎……另外一只雪龙,有些什么问题,让我感到了危机?”叶谦在心中嘀咕。
但不管他和桂成明如何去想,现在做决定的,是兴龙帮少主余天。
余天此刻是意气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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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耍花样
“那老豆你现在对这件事怎么看?”
方厚迟疑了一下问。
“你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主见,我没什么别的意见,一切按你的意思来吧,你愿意娶、她愿意嫁那就成,你们都不愿意那就算。”
方闳杰平静的说着,大致是个不鼓励也不反对的态度。
“明白了……”
方厚表示了解了,想到老爹对师公的态度好像有些奇怪。
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
他于是问:“关于我的那位师公,老豆你怎么一直没和我提起过?其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都是些陈年旧事了,我师公是一个门派的高人,我是他收的俗家弟子,后来因为某些理念的不同和门里的人产生了点矛盾,然后我被逐出了门墙……”
方闳杰说着往事,叹了口气:“严格的说来,他现在也不能算是你师公了,所以一直就也没和你提起过。”
还有这种秘辛啊,算了,自己对这些事也没兴趣。
当下他挂了电话,重新走回章雄洋的身旁。
“我问了父亲,看来这事不假……”
方厚沉吟了一下:“那我就试试去和章小姐交往看看吧,不过我先要把手上的电影拍完才成,另外,她应该还在读书吧?这会不会不太方便?”
章雄洋道:“这个问题我想过了,思思如今在香江大学读大一,我可以安排你进这所大学一起念书。”
“这样啊,意思是让我多些机会接触她?”
“不仅如此,我觉得,你还是应该进大学深造为好,虽然你现在事业好像发展得不错,但年青人还是要多读点书。”
方厚心里一动,自己之前艺校毕业没有考大学,当时是出于经济上的不允许,并不是不想读大学。
现在既然已经不缺钱了,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不用犹豫了,香江大学修业自由,其实并不影响你的工作,只要你修够学分就能毕业,时间长短你自己灵活掌握就好。”
章雄洋替他下决定道。
“那好吧,你老人家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方厚答应了。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到时我们再联系吧。”
章雄洋满意的点了点头。
在回酒店的路上,想着刚才的事情,方厚不由有些恍惚。
未婚妻?真是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还有上大学,他也些期待。
以
往在艺校的学习生活并不算得愉快,希望大学生活会给他一个全新的体验。
等电影杀了青,正好是新学期开始,他的追思计划正好可以实施。
……
再次回到山城,他把事情跟姐姐说了一遍。
叶冬蓝大为诧异:“咱们老爸还有师门这种古老的东西?怎么听起来像是武侠小说一样?”
“照我看来,什么门派之类的也就是个传承形式罢了,那有可能像小说中说的那些江湖门派中弟子众多、等级森严,还有什么门规戒律什么的。”
在方厚看来,就算传承古老的门派什么的,在现代社会估计也剩下个壳了,和影视作品中所描述的江湖门派肯定一点雷同都没有的。
“那个先不说,你现在竟然是有老婆的人了,真是意想不到,照片上她一定非常漂亮是吧?”
叶冬蓝八卦之火熊熊燃烧。
“嗯,祸国殃民的级别。”
方厚点头承认。
“这就难怪了,如果不是这个级别,估计就算有婚约你也不可能答应吧?”
叶冬蓝横了老弟一眼:“这真是一举两得,你那时没有参加高考,我超级生气,现在你能进入大学深造我是乐见其成的,顺便把这什么思思泡到手,那就更完美了。”
“姐,你好像很赞成这门婚事的样子?你就没考虑过她性格刁蛮、嚣张跋扈不是良配么?”
方厚对此大为不解。
叶冬蓝轻描淡写的道:“如果她是这种人,我想你肯定和她没结果,有什么好担心的?如果她温柔娴淑,又长得美若天仙,到时嫁妆又多,那我当然双手赞成了。”
“行,合着你算计章家的家产呢,姐,我以前真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啊。”
方厚摇了摇头一脸的震惊。
“哼,我这是为你着想,难道错了?”
叶冬蓝笑吟吟的道:“有这么个家世容貌都上乘的老婆管你,省得你在外面拈花惹草。”
方厚这才有点明白了她的想法
看来她对自己和温霓的关系一直不赞成,只是没强烈反对而已。
不过温霓也没想谋求正妻的地位啊,你这敌意对人家太不公平了。
方厚心中嘀咕着,以后得想办法化解她对温霓的敌意才好。
……
接下来,随着方厚的回来,剧组重新运作了起来。
拍摄继续进行着……
道哥打完火警电话后发
现一个和黑皮同样装束的人在翻看电表,以为是黑皮。
于是过去一顿臭骂,问他不去偷翡翠在这里干什么。
不料那人正是麦克,他正在研究龙兴庙的电表。
道哥的突然出现,让他以为被发现了,于是丢下电筒就溜掉了。
道哥好奇的拿起电筒,随即听到包世宏安装的警铃响起,就把所有的闸都拉了。
麦克逃回秘书的车里,继续在车上用电脑监看展场情况。
包世宏跟黑皮扭打在一起时忽然停电了。
黑皮利用包世宏发楞的间隙躲进了暗处。
包世宏却被随即赶来的自己人扑倒在地,之后一群人又向前追去。
黑皮逃到墙边想爬回去,结果绳子断了。
眼看包世宏就要追到,危急时小军在地下井口叫他,两人就从地下井的下水道爬回旅馆。
黑皮在澡堂遇见包世宏。
大家亲热的打招呼,并且相互给对方擦红花油。
一个说是被老婆打的,另一个说是撞门上了。
……
“好!今天就到这吧,这段时间大家都表现不错,辛苦了!嗯,今晚回个餐,慰劳慰劳大家!”
方厚从马扎上站起来,大声宣布。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的欢呼。
……
在方厚忙着拍电影的时候。
理创投资此时迎来了一个发展的飞跃。
公司的规模比以前扩大了好几倍,也网罗了一批业界的精英。
公司办公地点也搬到了金融区里。
那里是各大银行和金融公司的聚集地。
杜蘅这段时间更是忙得脚不沾地。
她不仅重新规划公司的架构,还要进行人员的调整安排。
通过猎头公司,杜蘅挖了不少业界的精英和高管。
理创投资公司每天都有新的变化。
而方厚在拍片之余,每天都保持着与杜蘅联系。
隔空对投资方向上做着前瞻性的把控。
杜蘅现在对此是怨言颇大。
在她看来,方厚现在干脆就专注于投资领域算了。
当然在空闲之余,可以录张唱片,发些新歌。
至于投入大量时间去拍电影真的没什么必要。
你拍电影赚的钱还不如你在期货上多倒几手呢。
方厚对她解释,拍一部电影就是想圆一个梦
想。
之后么,对于亲自执导他会慎重考虑的。
如果没有十分的必要,他应该不会亲自操刀了。
这连续一个多月的拍片,方厚觉得真是累得够呛。
一点都没有想像中的好玩。
以后,也许他只会提供剧本,导演的话可以让其它人来做。
当然,如果想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话,也许应该成立一间电影公司。
或者,收购或参股一间成熟的电影公司也行。
对于这个想法,他也和叶冬蓝说了,让她有个心理预期,同时也做一个调查和评估。
影片继续拍摄着。
不管是剧组还是剧情都渐入佳境。
场记拿着场记板,上面写着《疯狂的石头》第9卷第3场第1镜,在镜头前面打下。
……
谢小盟买了块仿真的假翡翠。
然后说是要拍照,拉着包世宏帮他举反光伞。
之后,他趁闪光灯将包世宏的眼晃花之际,将真翡翠掉了包,然后拿真翡翠去哄菁菁。
道哥因为昨晚没成功心情不好,到菁菁家去找她。
却发现菁菁和谢小盟睡在床上。
愤怒道哥把谢小盟拖进厕所里暴打。
小军看到了菁菁带着的翡翠,于是拿去给道哥看。
道哥骂谢小盟拿假货骗菁菁,谢小盟辨白说是真的。
道哥狂怒说真的就是骗我,假的就是骗菁菁。
谢小盟被道哥狂揍了一顿后只好说翡翠是假的,被装在一只大皮箱里带回旅馆。
在楼下碰见包世宏,包世宏热情的帮忙把箱子抬上了楼。
包世宏和三宝检查后墙发现井盖有移动的痕迹,于是放了一个重物压住了井盖。
两人回到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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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初吻
“不,不是地狱门。是一扇新纪元的大门。可以改天换地,让宇宙易主的大门!”卡尔现在像极了一个传销头子,不断的像刀龙说着自己的计划。
“这么重要的事,我相信报酬不止这一点点吧!”刀龙可不理会卡尔那狗屁理论,他看中的是报酬。
卡尔不悦的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别人打断他说话,额,莫甘娜除外,而且,刀龙的贪心超过了他的预算,不过很快皱起来眉头松了下来,平缓的说道“当然,你想要什么?”
黑暗之中,刀龙的眼眸冰冷渗人,死死的盯着卡尔,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要,一本书!”
或许是刀龙的要求太过简单,亦或者刀龙的要求太过无理,让卡尔都有些错愕。
“什么书?”卡尔问道,刀龙并不是普通人,他要的东西肯定也不会那么简单,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在卡尔看来,当他打开了虚空的大门,迎接虚空时代的时候,地球,就是一个试炼场地,到时候,他们的死活,那就跟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岁月史书!”
“嗯?这是本什么书?”卡尔下意识的问道,随即才反应过来,立马说道“可以!”
刀龙阴恻恻的笑道“哼哼哼,你连什么书都不知道,还这么肯定!”
说话间,在卡尔旁边的黑暗杀手立即下手,直接攻向卡尔,但,当他们的武器碰到卡尔的时候,全都穿了过去,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就好像卡尔这个人不存在一样,而刀龙眼睛微眯,似乎想看出来点什么。
“我现在已经超脱了你们的理解范围,不要想着试图攻击我,你们,只能与我合作!”卡尔转过身看向黑暗中的刀龙,冷声说道。
“哦?看来,只能如此了!”刀龙淡淡的说道,黑暗中的他并没有太过惊讶。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将门打开的时候,就会将东西交于你!”说完卡尔瞬间消失在原地。
而刀龙也陷入了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圣主这边,没有了火龙的束缚,圣主一路高歌猛进,直接逼到了布莱特面前,全身的魔气不断涌动,试图包围布莱特。
布莱特挥舞着手中的宝剑,不停的抵抗着圣主的魔气,但,因为火龙被吞噬,布莱特也受到了不小的伤害,此时对抗起圣主颇为乏力。
“龙爆破!”
在圣主的手心,突然射出一道爆裂的能量,夹杂着圣主火炎,向着布莱特飞去。
庞大的力量瞬间抵达布莱特
的面前,此时在想闪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提起宝剑挡在胸前,如果是先前的状态还可以轻松化解,但现在自己状态不佳,虽然抵挡住了圣主的攻击,但布莱特本身也飞了出去。
落在地狱门旁边,“咳咳,圣主,今日你违背天理,上天不会容你!”说完布莱特双眼一翻,全身瘫软下去,从空中落了下去。
“大姐!”
圣主轻呼一声,示意咒蓝救下布莱特,他可以感受到,吕洞宾已经离开了布莱特,而现在的布莱特只不过是个普通人。
咒蓝白了他一眼,随即飞出一股魔气将布莱特包裹住,缓缓的落在了地面。
而地狱门也顺势关闭,天上的乌云也在逐渐散去。
“二姐!你怎么样?”圣主见波刚还在拍自己的肚子,不禁关心的问道。
波刚反而摇了摇头,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的,那条火龙还在我肚子里乱窜,不过没事,很快就能把它消化掉。”
“是嘛?”圣主有些好奇的看着波刚那还没洛佩大的肚子说道。
“开什么玩笑,就那深渊地狱的恶魔都还不够我填饱肚子的。只不过这次是吕洞宾的正义魔法,消化的慢而已!”波刚拍了拍肚子,自信的说道。
“那就好,我们也撤吧!”圣主不疑有他,点了点头便准备回巨峡号。
“唉,对了,小龙,上次那个事,你解决了吗?”波刚悄悄走到圣主的旁边,看了一眼抱着中苏的咒蓝问道。
“嗯?什么事?”圣主有些奇怪的问道,随即很快就想起来了,上次因为潘库宝盒正义魔法侵蚀自己的事,本来是要和洛佩滚床单的,结果因为中苏和波刚的话给吓到了。
“哦!你说那件事啊,解决了啊,大姐已经将我体内的正义魔法给驱散了!”圣主说道。
“切!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发生了,小龙,你可真捞!”波刚不满的说了一句,随后问道“话说,这么久没出来了,这个世界似乎变了很多啊!”
波刚看着地面上的城市说道。
圣主这边的事情解决了,莫甘娜这里却很烦恼,因为她发现,这个艾妮熙泽还是有点东西的,起码不会被自己的堕落思想给污染。
莫甘娜走进艾妮熙泽的寝室,见她并未休息,而是坐在凳子上想着什么事,开口道“额,我能跟你聊聊吗?”
“是你?今天那个?……不对,你怎么进来的!”艾妮熙泽听到有人进来,立马起身摸向自己腰间的佩剑警惕道。
“啊?我?我就这么,就这么走进来的啊!”莫甘娜支支吾吾的说道,毕竟她可不是魅惑了门卫才进来的,当然,她肯定不会说实话的。
“找我何事?”艾妮熙泽皱着眉头,不悦的说道。
“我想找你聊聊,额,你是如何看待正义的!”莫甘娜问道。
“我不是修女,你在我这里得不到答案!”艾尼熙泽回答道。
“但,天使,正义,向来是你的旗帜!”莫甘娜走到了艾妮熙泽的对面坐了下来。
“是的,我的人民需要这些!”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别的旗帜!”莫甘娜问道。
“如果有必要,我可以使用任何旗帜!”艾妮熙泽说道,而莫甘娜从这一刻起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艾尼熙泽对正义并不是真正的崇拜,她只是想听完一个名义,毕竟这个时代,还是神权大于王权。
“那,你怎么看待自有?”莫甘娜换了个问题问道。
“你是莫甘娜嘛?”艾妮熙泽皱着眉头问道,从她进来后,问的每一个问题,似乎都有莫甘娜的的影子。
“莫甘娜?不是那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吗?”莫甘娜夸张的比喻着自己。
“有需要的时候,她也会张开血盆大口!”艾尼熙泽诺有所思的说道。
“我是凉冰,天使”
“闭嘴!我曾经不相信神的存在,但北方的蛮王史奈夫说他见到了神和天使同时来帮助他却被恶魔打败了,史奈夫或许是个满嘴胡说的人,至于你,如果不是莫甘娜,又怎会在夜晚悄悄潜入我的王宫。”艾妮熙泽的话越来越冷。
“如果我是莫甘娜,你就死了!”莫甘娜摊了摊手说道。
而艾妮熙泽却没有接过她的话,缓步走向自己放置佩剑的地方,拿起一把长剑扔给了莫甘娜说道“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随即艾妮熙泽也拔出了自己腰间的长剑,欲要和莫甘娜比试。
“我不是莫甘娜,我不会杀你的!”莫甘娜看着手中的长剑淡淡的说道。
“杀我?大言不惭,一个可以悄无声息随意进出我梦境的恶魔又怎么会急着看着我死?”艾尼熙泽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都说了……”
“卫兵!”
“她是怎么进来的?”艾妮熙泽并没有让莫甘娜继续说下去,而是直接将门口的卫兵呼了进来,看着莫甘娜说道。
“啊?额,这,我刚刚,瞌睡!”卫兵低下了头,不好意思的说道。
“哼,知道怎么受惩罚嘛?”艾妮熙泽不悦的说道。
“知道!”卫兵低下了头不敢再去看女王。
“将她带下去,回营休息,看看她那风骚的样子。如果有需要你帮她解决,如果想平安的度过今晚,那就在营地里好好待着!”艾妮熙泽看似是对着卫兵说,实质上是对着莫甘娜说。
而莫甘娜拿着手中的剑,呆呆的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是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
艾妮熙泽见状不禁握紧了手中的的佩剑,嘴上说道“三,二”
莫甘娜最终叹了口气,大步走了出去,顺手将艾妮熙泽的佩剑扔给了那个卫兵。
见莫甘娜走了出去,艾妮熙泽也叹了口气,老实说,如果莫甘娜刚刚真的动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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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觊觎他
“好好,你说我是不是傻啊?”简兮在干完了整整一瓶红酒之后,带着醉意对安好好说道,安好好听得有些莫名其妙起来,虽然醉了几分,可是脑子还是清醒的,她可没有喝简兮那么多的酒。
简兮喝了那么多酒仍旧不甘心,又开了一瓶红酒,安好好担心简兮再次拿着一瓶就喝下去,她也不想为简兮善后,连忙将杯子重新递给了简兮,让她有话慢慢说,有酒慢慢喝,千万不要着急。
“好好,我今天去见藜麦了,呵呵,真是讽刺啊,我实在太搞笑了,这种事情竟然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简兮说话有些语无伦次的样子,安好好一下子便打起精神来了。
原来早上简兮是去见藜麦,难怪情绪会那么糟糕,安好好一下子便原谅了早上简兮的行为,理解了她的不愿意说出去向的苦衷,毕竟她也不知道这一去会是什么结局。
“你去见藜麦,你们之间到底说了什么,他和那个湘仪到底什么关系。”安好好一颗八卦的心一下子便不淡定起来了,恨不得能够一下子便将简兮和藜麦之间的事情了解清楚。
简兮突然抽泣了起来,说道:“还能说什么,他说对不起我,让我重新开始生活,忘了他。”简兮说着便哭了起来。
安好好认识了简兮那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看到她哭得那么无助,像是一个迷路的小孩一样,哪怕是在婚礼上那种混乱的局面,简兮也要求着自己不能哭,不能让别人看自己的笑话,可是现在在安好好的面前,却是再也不想那么坚强和倔强了。
说到底她也是一个需要人疼爱的小姑娘啊,因为生活所迫,身边没有人依靠,这些年将自己硬生生的逼成了一个无坚不摧的女汉子,她都快要忘记曾经那么脆弱不堪的自己了。
藜麦的离去仿佛一下子便将她打回了原型。
“说对不起?那么意思是不是就代表着他不会回来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是吗?”安好好追问道,心中对藜麦充满了失落,看来是我们看走眼了,没有想到藜麦竟然是这样子的人,太让人意外了。
简兮点点头,说道:“他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安好好不明白简兮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因为她哭诉的样子真的一点都不好看,早上画的精致的妆容已经花成了一片,就好像是一只大花猫一样。
原来昨天晚上的时候,应该是更早的时候,简兮便一直在试着联系藜麦,希望藜麦给自己一个解释,也好让两人的感情有一个归属,不管是重新开始还是结束,都应该让感情有一个结局。
直到昨天晚上的时候,简兮才终于收到了藜麦的回复,藜麦约简兮一早去他们以前经常约会的咖啡馆见面,为此简兮激动的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心中不断的猜想着面对自己的会是什么?
既激动又紧张,又有些害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心里想了很多种结局,甚至想了自己应该如何应对,可惜生活不是演戏,不是彩排好了便万无一失了。
早上简兮还是将自己美美的打扮了一番,也就是安好好看到的那番美好的样子,岁月静好我亦安好。如果不是婚礼上的事故,简兮说不定现在已经在度蜜月了。
当简兮到达咖啡馆的时候,藜麦已经到了,藜麦的时间观念很强,这一点和简兮一样,至少他们对待时间和对待工作一样认真。
只是简兮在看到藜麦的第一眼的时候楞了一下,藜麦好像非常的累的样子,精神状态不是那么的好,并且还因为没有换衣服的缘故,让他的身上有着各种混杂的味道。
简兮只记得藜麦是一个永远都干干净净体面的人,从来不会允许自己犯这样的错误的,现在藜麦却让自己如此的狼狈,想来湘仪的出现的确非常的困扰他。
“你来了,坐吧。”尽管身上的精神面貌有些狼狈,但是藜麦仍旧不失去绅士风度,主动站了起来帮助简兮将椅子拉开,让简兮坐了下来,并且给简兮点了一杯她爱喝的咖啡。
简兮不断的拿着调羹搅拌着咖啡,并无心去品尝这么美味的咖啡。
“简兮,对不起,关于婚礼上的事故,我真的非常抱歉,我也没有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都怪我不好,让你受到了这样的屈辱……”
藜麦在对简兮不断的道歉着,简兮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有歉意,也是真的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藜麦的那一刻,简兮的心忽然就柔软了起来。
他是那么有魅力和吸引力的男人,甚至让人觉得,哪怕是对方犯错了,也是可以被原谅了,简兮也不想听到藜麦的道歉,她问过自己的内心,更希望这件事情是有原因的。
更希望藜麦的离开是迫不得已的,为了不让湘仪做出更加过分的事情,所以不得不离开,简兮觉得自己会原谅他的,只要两个人的心在一起,没有什么是不能跨越的。
“藜麦,你今天来只是道歉吗?”简兮问道,她还希望藜麦解释一下,然后请求自己的原谅,让自己不再为婚礼上的事情介怀,两人还能重新在一起。
藜麦皱了皱眉头,像是下了很大的勇气一样,他深吸了
一口气,对简兮说道:“简兮,我知道自己不配你的原谅,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原谅我,我要离开这里了,希望你以后都能生活得幸福快乐,遇到喜欢的男子,每天都笑得开心。”
简兮一听到藜麦要离开这里了,脑袋像是被人用闷棍敲了一下一样嗡嗡的想着,心里一紧,不知道藜麦所说的离开到底代表着什么意思。难道两人之间的感情真的就此结束了吗?
难道藜麦真的就一点都不留恋吗?如此的绝情而又冷漠,将一堆乱摊子丢给自己?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简兮终于伪装不下去了,她伤心的问藜麦,这一切对她来说发生得太突然了,让她一点把握都没有,她怎么能不伤心难过。
藜麦犹豫了很久,似乎不太想说的样子。
“简兮,原本我是应该对你解释清楚的,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知道了就是好的,我不想告诉你只是希望你能够尽快忘记这件事情,不要让自己因此受到阴影,从此将爱情拒之门外,这是我不想看到的。”
藜麦说道,这也是他能为简兮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了吧,藜麦在心底里叹气着。
“不,我就是要知道,藜麦,你今天要是不和我说清楚,我是不会让你走的,你和湘仪到底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婚礼上面。”简兮问道。
也许真相会非常的让人伤心,可是简兮还是想要知道,总比自己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抛弃了好吧,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面对简兮的固执,藜麦有些无可奈何。
“这可是你自己选择的,我希望你能为自己的这个选择负责,就算知道了真相,也记得不要因此而怀疑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感情,因为他真的存在,只是有时候会比较曲折才来到我们的身边。”
藜麦这个时候却充当起了哲学家来了,简兮不耐烦起来,心里想着你要说你倒是快点说吧,我还等着听你们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同时简兮也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反正藜麦已经决定要离开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让人伤心难过的呢?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吧。
“好吧,既然你想知道,那么我就告诉你吧。”藜麦说道。
“湘仪是我的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人生大部分的时光我们都是在一起的。”随着藜麦的缓缓道来,简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特别是在听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之后。
简兮也明白了为什么藜麦在婚礼上会跟着自己的妹妹走,因为人的名誉很
重要,在名誉和爱情面前,藜麦选择了名誉,选择了维护自己的家庭,牺牲自己的爱情。
“湘仪从小就非常的依赖我,因为她是家里最小的孩子,所以大家都很宠爱她,她小时候长得非常的可爱,就像是一个公主一样,众星捧月,享受着一切美好的物质和感情,但是在这种环境中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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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泰山大人
响堂铺南边的无名高地上,修缘李玉斌和黄连长他们静静的趴在山坡上,欣赏着鬼子的飞机下蛋表演,悠哉得很。嗯,就是老黄郁闷了一些。
“呜昻……”鬼子的飞机飞走了,李玉斌他们也能稍微的活动一下了。
“修缘同志,你们团长让我们抗上来的那些大铁筒子就是当初给我们用过的那种小炮吧?叫啥礼花弹的?”黄连长问道。
“这位长官说的没错,就是集束礼花弹!这一箱子是6个发射筒,里面有6个礼花弹。不过这个礼花弹比起去年的要好一些,能打500米,威力也大一些!”修缘说道。
“这个……怎么控制打的远近?”黄连长很好奇。
嗯,他们跟保安团合作,除了人家给了三挺重机枪,就是让他们抗上来40箱子这种礼花弹。然后保安团的战士们在山上选地方挖坑放好之后就不管了,说是到时候点火就行了。
“这个……给您说话所也无妨,其实就是参照了鬼子掷弹筒的做法而已。全部45度角倾斜放置,然后调控弹体在发射管当中的深浅就行了!”修缘解释了一句。
“这样啊……”黄连长还是没听懂……
“这个打的准不准?”黄连长又问道。
“这个准头么……唉,就那样了!反正打出去能偏离个十米八米的谁也说不准。不过在咱们不指望它有多精准,只要打的够快够多就是了!”修缘说道。
“嗯……有道理!”黄连长不说话了,山上又恢复了宁静,只有山谷对面山头上的硝烟味飞了过来……
“啥时候,咱们家也有这么好的装备啊……”不说话的黄连长,又看到了保安团士兵们的装备,心里发出了感叹。
经过一年多的发展,保安团的兵员组成其实已经很杂了,但大体还是有几个比较重要的来源的。
一个是当初的川籍士兵;二是九寨和周边的戚家军子弟;三是九寨周边更远村镇的非戚家军子弟;四是大别山招募的那一批新兵;五是警卫二连的秦兵。
剩下的,就是当初的学生兵以及各路武林子弟以及各种杂七杂八的来源。
比如河北民兵总队那里,胡一舟就抽调了三十个最优秀的战士进入到了保安团一营的作战序列;当初从相公庄招募的铁匠当中,有愿意当兵的也给放在了作战部队。
而这些兵员在分派连队的时候,也考虑到了地域来源组成和精锐程度进行分配的。
比如二营的主体兵员就是戚家军子弟和九寨周边的子
弟;三营的主体兵员就是川军以及大别山那边招募的士兵;一营永远都是大杂烩……
至于最精锐的士兵,永远是在特战侦察连和两个警卫连;最不精锐的永远是在炮兵营和后勤保障营扛物资……
当然,辎重兵归辎重兵,该有的训练是一点都不会少,甚至更严格一些。
因为这次作战是在黎城,所以胡一舟就从二营当中抽调了一部分兵力去跟新一团合作。这么干不为了别的,就为了这些士兵当中有许多的当地人,最是熟悉地形。
现在在响堂铺南边山上的,是二营一连一排,排长就是李玉斌。这个排的士兵除了排长,其余的不是九寨子弟就是黎城这里的士兵。
而为了这次作战,胡一舟狠狠的出了把血,给新一团提供了12挺通用重机枪,提供了几万发的机枪子弹。嗯,免费的,老李欢喜得很。
而跟新一团合作的这几个排,因为作战距离的原因,胡一舟没让他们装备重型霰弹发射器,而是把两个重型霰弹发射器作战组变成了三个临时的轻机枪作战组,携带的是胡氏轻机枪。
这就是黄连长看一个排有8挺机枪的原因……
至于机枪手的的来源?能在二营的老兵,哪一个不是各种枪械都熟悉的?只要舍的拿着子弹喂就是了。
鬼子的飞机走了,那就是说鬼子的地面部队就要过来了,埋伏在山上的众人都在静静的等着鬼子的到来。
而在赵店木桥东南边的桃儿山上,二营一连二排长王邯也带着自己的作战排埋伏在那里。他们带着跟一排一样的装备,同样也有新一团一个姓丁的连长带着的连队在联合作战。
当然,他们也欣赏到了鬼子的飞机下蛋表演,就是隔得有些远而已。
而此刻,他们也是在安静的等待着,等待着鬼子来了给他们来个狠的,然后掉头就走。如果能吸引一部分追兵,那就再完美不过了,后头还跟着二营二连准备揍鬼子的追兵呢。
没错,这就是胡一舟针对鬼子进攻黎城指定的作战计划的第一步:火力骚扰占便宜,诱敌深入歼灭之,顺便实验新武器,搂草不忘打兔子……
涉县城,在鬼子的飞机空炸开路的时候,108师团骑兵108大队的鬼子就骑着战马出了城,后头跟着132联队的鬼子兵。在骑兵和步兵之间,是从第十师团调过来的一个战车中队的装甲部队。
跟以往作战行军不一样的是,这回小鬼子走的很是缓慢,还不时的停下之后派出尖兵骑着马向前探路。就连坦克车
上,也有机枪向着两边的山头扫射。
没错,小鬼子这是被打怕了,也学精明了,不敢盲目冒进了。
只是令小鬼子诧异的是,都走到椿树岭了,都没有遇到像样的抵抗,甚至地上都没有埋一个地雷。当然,老百姓也是没看见一个……
“八嘎……难道这些土八路放弃抵抗了?”骑兵大队后藤大队长骑在马上,拿着望远镜看着两边的山坡,喃喃的说道。
“你们小分队向前侦查前进,一定要注意响堂铺两边的山头,尤其是北边,一定要去山上甚至山后看看!”后藤大队长说道。
“哈伊!”边上的一个骑兵分队长点头应和一声,就带着自己的小分队打马向前,开始探路。
“啪嗒嗒……啪嗒嗒……”急促的马蹄声回荡在山谷中,鬼子骑兵小分队很快就到了响堂铺。
然后,鬼子们直接骑马上山,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埋伏。
鬼子们当然是一无所获的,哪怕用望远镜看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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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他们的结局
到了贝尔酒店,间岛由贵一家三口还没有到,李学浩把新垣由真和水野宁宁带到了宴会厅里。
这里同样有电视,而且比家里的还大,水野宁宁一点都不会无聊。
新垣由真因为怕引起轰动,稍微装扮了一下,戴着一副可以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以至于酒店的工作人员没有认出来。
在宴会厅里待了差不多十分钟左右,间岛由贵在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带着她的父母走了进来。
“雄三叔,彩衣阿姨。”李学浩连忙迎了上去。
“哈哈,浩二,由贵的生日,真是麻烦你了。”身材中等还国字脸并且留着艺术家般的长发的间岛雄三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地道。
间岛彩衣虽然没有话,但看了看宴会厅里的豪华摆设,脸上也是一副满意的表情。
“这是我应该做的,雄三叔。”李学浩谦虚地道。
“哈哈……”间岛雄三很高兴,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领着间岛彩衣到处看了起来。
“由贵姐,等一下我去门口迎接客人,你在这里招待好就可以了。”李学浩对身边的间岛由贵道,今的她没有再穿以前的运动套装,而是穿了一条黄色的连身裙,身材极致高挑的她,裙摆堪堪到了膝盖以上,显露出两条惊饶长腿。
脸上微微化了些淡妆,使得原本就精致漂亮的五官更加精致,丰满的胸前没有任何束缚,将衣服高高撑了起来。
“好的,我知道了。”间岛由贵被他看得有些脸红,今毕竟是她的生日,当然要穿得正式一点和漂亮一点。
“那么我先去了。”李学浩抓着她的手轻轻握了一下,准备离开。
“浩二。”间岛由贵突然脸红红地叫住他。
“什么?”李学浩一愣,看她害羞的表情,似乎有什么羞于启齿的话要。
“今晚上,不要锁门……”间岛由贵低低地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让人听不到。
李学浩先是一愣,继而兴奋起来,他明白间岛由贵话中的含义,以前也跟她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只是没有突破最后一步,难道要在生日这……
“我会等你的。”强忍着心中的激动,他也轻声回了一句,
“笨蛋……”看他激动的样子,间岛由贵脸上更红了,低骂了一句,转身匆匆跑了,她还要给父母介绍新垣由真和水野宁宁。
李学浩一个人来到酒店门口,今晚邀请的客人大多是间岛由贵不认识的,所以他有必要作为“迎宾”的一员,
免得客冉了之后却不知该何去何从。
现在时间还早,很多客人或许要参加完社团活动才能来,但肯定也有提早到的。
在门口站了几分钟,果然有客人先抵达了。
来的人一共有五位,分别是中村隆史、福圆圭一、山本良太、横寺真一郎以及斋藤灰次,五个人明显是约定好的,身上的校服也换了,都穿着略显正式的衣服。
山本良太最夸张,是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口处还打了一个领结。
“良太,你是要结婚吗?”李学浩有些古怪地看了过去,怎么看他都不像这么骚包的人。
这话一问出口,中村隆史几人顿时笑了起来,幸灾乐祸地看着山本良太。
“是姐姐让我这样穿的。”山本良太一脸无奈,估计在路上已经被取笑过了。
“对了,纯前辈和池上前辈没有来吗?”李学浩看了看他和福圆圭一,明明过,让两人带女伴来的,但逢板纯和池上友纪都没有到。
“她们没有时间。”福圆圭一和山本良太先后了一句相同的话。
“没有时间吗?”李学浩了然地点零头,他估计,两人是不好意思,毕竟她们都不认识间岛由贵,而且福圆圭一和山本良太也跟间岛由贵不太熟悉,两人可能也是知道这一情况,所以找理由没来了。
“我先带你们上去吧。”本来他是准备叫等候在一旁的酒店工作人员领中村隆史几人去宴会厅的,但是考虑到他们和间岛由贵都不太熟悉,还是自己带他们去比较好。不过他又吩咐了酒店工作人员,如果有来参加生日庆祝会的人,就先稳住,他很快就会下来。
带着一行五冉了宴会厅,间岛由贵已经跟父母介绍过了水野宁宁和新垣由真,当然不会两人是美人鱼,只介绍了她们在人类世界的身份。
当知道其中一个是人气少女偶像新垣由真时,间岛雄三和间岛彩衣都很震惊,但交谈过几句话之后,两人渐渐平静下来,至少人气少女偶像很“亲民”,让他们感觉很舒服。
“由贵姐。”李学浩领着中村隆史走进宴会大厅里,间岛由贵见到不止他一个人,知道是来了客人,连忙急匆匆地迎了过来。
“不好意思,欢迎你们。”隔着几步,间岛由贵就先弯腰行礼。
“打扰了。”中村隆史几人知道就是她生日,也回了一礼。
接下来李学浩给双方做了介绍,看得出来,虽然有他在,但双方都显得很尴尬,送上自己的礼物后,中村隆史几人就借机走开了。
“浩二,我会不会很失礼?”间岛由贵手捧着一堆礼物盒,有些不安地问道。
“不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李学浩给她鼓励道,对于平常状态下的间岛由贵,知道她确实很不适应和不太熟的人打交道,尤其对方还是男生,他安慰道,“相信再过不久,麻衣姐和百合她们就要来了。”
“嗯。”间岛由贵点零头,身边有熟悉的人在,她自己也会感觉安心一点。
李学浩又走到中村隆史几人面前,跟他们打了招呼之后,便又一个人来到酒店门口。
门口处又来了客人,这次只有一位,是单独来的,正在跟酒店工作人员交谈,询问哪个房间举办生日庆祝会。
“结花姐!”看到来人,李学浩远远地招呼起来,来人正是明月结花,同样换下了樱野高中的校服,只穿着一身普通的休闲装,不过脸上也化了一些妆容,至少显得正式了一点。
“居然没有在门口安排熟悉的人迎接客人,浩二,你们不觉得失礼吗?”明月结花对这一点很不满,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道。
“抱歉,结花姐,我刚刚离开了一下。”李学浩歉意地道。
“告诉我哪个房间,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你在这里迎接客人吧。”明月结花没有再什么,得知宴会厅的具体楼层和位置,一个人上去了。
李学浩没有追上去,知道她认识间岛由贵,至少交谈起来不至于像中村隆史几人那么尴尬。
明月结花上去之后,没过多久,又有客人来了,这次一来就是十多个,足足有十四五个的样子。
“松岗、羽多……欢迎你们。”来人是鹤义附高女子足球队的成员,都是间岛由贵的下属,李学浩自然认识,还有山内佐美和山内佑美这对姐妹,她们估计都是间岛由贵邀请来的。
“教练好。”女足队员们嘻嘻哈哈的,只有副队长山内佐美面无表情,倒是和泽井优子差不多大的山内佑美一脸惊喜地看着他,只是因为有姐姐在身边,她不好什么。
“你们好,我先让人带你们上去吧。”打过招呼,李学浩喊过来一个酒店工作人员,让他带女足队员们上去。
“教练,那我们先走了。”女足队员们一一跟他招了招手,跟着酒店工作人员离开了,山内佑美走在最后面,趁姐姐离得足够远时,低声了一句,“前辈,记得等我哟。”然后跑着追了上去。
李学浩不由摇了摇头,这丫头也是人鬼大,上次自己年纪还,让他等她长大,和泽井优子那丫头一样的腔调
,但又不像泽井优子那么没心没肺,至少李学浩还有些看不懂她。
随着女足队员的离开,接下来又有人来了。
千叶百合、瓜生麻衣、水桥凉子和水桥香智子一起走了过来,同行的还有三只宠物。她们因为很熟的关系,几乎不用欢迎,和门口的某人打过招呼之后,在酒店工作人员的引领下,去了宴会厅。
没过多久,铃木美娜子带着一群灵级社的成员抵达,包括千叶美佳、久川千和、池鲤鲋安娜、听猫奈奈子、长妻黑音以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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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车马之颠
“你……你怎么在这?!”乍然一下看见叶谦,肖成可以说是惊的魂飞魄散,他很清楚,自己的老爹是去找叶谦的麻烦了,那叶谦据说吐血昏迷,人事不省的,自己老爹出马绝对是十拿九稳的!
可既然叶谦完好无损的出现在这里,那就真的让肖成心惊胆寒了。自己的老爹呢??
叶谦却自顾自的进了屋子,有些怜惜的看了雪琪一眼,说道:“傻丫头,为了一个根本就不熟的人,这样做值得吗?”
雪琪自从看见叶谦,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了,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这样的感觉,但现在的她就是非常的激动,这激动是因为叶谦没事,也是因为叶谦一出现,她就再也不彷徨无助,满满的安全感填在心中。
至于叶谦问的问题,雪琪没有想过,她就是下意识的想要那么做了,觉得不能因为自己使叶谦受到伤害,而且叶谦虽然失忆了,但必然是一个厉害的大人物,自己一个区区吞灵境的弱女子,何德何能去牵累这么一个厉害的强者?
如果付出自己,能够救回叶谦,雪琪觉得,挺值得的。
她有点哽咽,没有说话,但叶谦却能够从她的眼神里看出几分答案来。伸出手去擦了擦雪琪脸上的泪水,结果却是越擦越多了。
他这样旁若无人,但一边的肖成却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因为他不敢!叶谦出现在这里,而方才那剧烈的战斗波动,并非是假的,那么一场两个窥道境强者之间的大战过后,出现的是叶谦,肖成不认为……自己的父亲现在是安全的……
就算没有被叶谦杀掉,也必然是重伤逃遁了,可不管是咋样的结果,他肖成……的结局绝对不太美妙了。肖德光现在自身难保,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量来照顾他。
尽管叶谦进来了,没有任何的杀意,但肖成却感觉自己宛如站在一头吃人的魔兽面前,就只差没吓尿裤子了。
“这……你……”肖成想要说点什么,但却不知道如何开口,嗫嚅了几句之后,强自镇定的问道:“我……我爹呢?”
“死了。”叶谦淡淡的回答道:“不过你别担心,我一会就会送你去见他。”
肖成顿时就扛不住了,之前之所以还能够勉强站着说话,那是因为,他不认为自己的父亲,一位窥道境强者,会这么简单的就死掉。可叶谦现在有必要和他撒谎么?
“噗噗……”几声,顿时屋子里就充斥着一股子的怪味,修仙者虽然也能够辟谷,可大多数人都是会吃点东西满足口腹之欲,更别说肖成这种纨绔公子哥了
。这一下惊惧交加,顿时屎尿齐流。
叶谦厌恶的背过身去,一把抱住雪琪,身形瞬间出现在了屋子外面。在这院子之中,遍地都是尸体,叶谦过来的时候,这些执法护卫当然会拦住,可在叶谦面前,哪怕是只有御气境巅峰的叶谦,这些执法护卫也完全是摆设。
本来叶谦是准备杀了肖成的,因为他觉得,肖德光死后,最有可能也是最积极把消息传递回去的,就是肖成。可看了肖成这幅模样,叶谦顿时觉得杀他都是脏了自己的手。都已经是这副模样了,就算是放了他的性命,他也翻不出多大的浪,也惹不出多大的麻烦来。
懒得搭理肖成,叶谦把雪琪横抱起来,身形闪动之间离开了这长老府。
出来之后,一看见小石镇这狼藉的模样,雪琪虽然知道叶谦这里肯定是经过了一场惨烈战斗,但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可怕的局面。
看着雪琪那吃惊震撼的模样,叶谦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哈哈,这个……不好意思啊,动起手来没能顾得上,把你的房子给拆了……”
雪琪却怎么会去在意一个破房子,虽然她没有亲眼看见,但是想想也知道,那等局面下,叶谦恐怕是稍微不注意可能就会被杀掉,还哪里能够去顾得上一个房子?
而且,从肖成那里离开之后,脱离险境浑身骤然轻松下来,雪琪也是越想越害怕了。假如在这一场窥道境强者的交锋之中,是叶谦败落,那么肖德光回去,倒是不会对她有什么想法,但估计也不会在乎她的死活。
而那个时候,估计自己真的要落在肖成的手中,沦为一个玩物了。
想到这,雪琪不由自主的觉得,有叶谦在真的是安全感十足,身子也不由的靠近了叶谦。
叶谦自然感受到了,微微一笑,说道:“这里怕是待不下去去了,我们的离开,你……有没有别的去处?”
雪琪孤身一人,倒是没什么去处,听了叶谦的话摇了摇头。叶谦这里稍微想了想,自己也是漫无目的,虽然得知肖德光收到的消息即将前往那断魂山脉搜寻魔法师,但他不一定非要去。就算叶谦会一点乔装打扮,可不保证一定可以瞒过那些人。
“先离开这里吧,再慢慢想去哪儿。”叶谦说完,就抱着雪琪朝着镇外走去,他不觉得去附近的城池也就是逍遥城会是一个好主意,想了想就直接来到了附近的山里,他的伤势毕竟没能完全的好,仅仅御气境巅峰的实力,并不足以安全的行走在仙魔大陆。
理想的状况是,他能够在一个隐
蔽的地方修养直到恢复巅峰实力,本来小石镇是个不错的地方,但偏偏肖德光对他这里动了杀意。
他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山上,正准备寻找个落脚的地方,雪琪却在他怀里说道:“叶大哥,这里……我知道,你往前走左拐。”
叶谦依言朝前走去,很快就发现在前方有一个小木屋,这小木屋前还有一条小溪流,以叶谦的眼光立刻就能看得出来,这个小木屋偶尔还有人来居住一下。
“这是……”叶谦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以前采药啊,经常会在山里转悠半天,有时候耽搁了就懒得再回去,一开始是寻个山洞什么的,后来山洞里总是有妖兽闯进去,所以我就修建了这么一个木屋,当做落脚的地方。”雪琪伸手抚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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