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应奎丁得贵》 第1章:这个家一文钱都没有 “奎儿、你去窑里取四个鸡蛋过来!” 路边的大柳树下,几名农妇和孩童围在货郎边上。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青布补衣的农妇。 站在不远处领着一对弟妹看热闹的宋应奎,见母亲和自己说话,忙应了一声,撇下弟弟和妹妹转身向家中走去,走的脚步很快。 身为穿越客,宋应奎明显的感觉出来,此时站在货郎旁边的母亲相当窘迫和难受,脸都羞红了。 家里实在是太穷了,穷到从货郎手中买根针都拿不出钱来。虽然这个时空的针不便宜,但再贵也不过是一根针而已,一文钱能买两根。可问题是家里就是连一文钱都没有,没办法母亲只能央求货郎用鸡蛋来抵换。 货郎对用鸡蛋抵换针并不是很情愿,最后实在是被自家母亲姜氏缠磨着没办法,才答应用四颗鸡蛋抵两根针。 鸡蛋的价格这么便宜吗?是也不是!在宋应奎所在的村里,鸡蛋还就真不值钱,因为它没有交换价值。村里家家户户都养鸡,自产自销的生态下,鸡蛋是没有商业价值的。鸡蛋不但在村里没有商业价值,在镇上也很难有人买,除非拿到县城才有销路。听人说,县城的鸡蛋也不好买,鸡蛋要拿到省城瓦州城里才会值钱,四颗鸡蛋能值三文钱。而省城距离自家的村子足足有两天的路程! 走乡串村的货郎,运货靠得是肩挑,自然是不喜欢鸡蛋这种难拿又不好变现的物品,要不是被磨的没办法,他才不会同意用鸡蛋换针。实际上货郎,对以物易物的交易模式都不喜欢,他们宁肯少赚点钱,也希望将自己的货卖成现钱,这样行商的时候轻省一些。 匆匆的赶到家,取了四个鸡蛋跑到大柳树旁,交给了货郎,将母亲从囧境中解救出来后。宋应奎漫无目的在村道中闲逛起来。 今日母亲的囧迫,他心中很是难受,买根针都要磨着求人,围着货郎的别的妇人,起码还能拿出钱来,唯有自家穷的连一文钱都没有。这对一个穿越客来说,简直就是侮辱,可现在的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一想穿越到这个时空,也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了,但他对于改变自身以及家庭的现状一点办法都没有。现在想来,以前看过的什么穿越古代之后,就凭着自己脑中的知识发家致富的书,纯属瞎扯。在交通不便,商品经济不繁荣的古代,赚钱实在是太难了,难到穿越两个月,宋应奎连一文钱都没有赚到。做有买卖价值的东西没有任何条件,村里能看到的所有出产要吗没有买卖市场,要吗别人都能看到,你拿什么赚钱? 说起穿越这事,宋应奎就是一脑门子官司。作为天坑专业、机械制造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大学毕业后进入了另一个天坑行业化肥厂做设备维修技术员。这工作虽然挣的不多,可好歹是有五险一金的,好死不死和几个车间工友喝了一场烂酒,然后在回家的路上路过一个建筑工地,掉进了一个坑里,灵魂就穿越到这个时空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身上。 穿越的这具身躯,是一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家子。他是因为分家的时候,和自家大爷爷顶牛,被大爷爷一扁担拍了脑门挂的。好在,挂的时候,生前的记忆留了下来。 要说穿越后的家庭,其实也不算是赤贫家庭,起码家里有三十多亩地,还有一头牛、一头骡子的身家!家中的人丁还很兴旺,自己上头有爷爷、奶奶,自家爹弟兄三个,算上自己的母亲,三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全家老小算起来足足有十口,不是个小家庭。 现下一家十口人挤在只有三间房两口窑的老宅后院里,因为在后院里过活,村里人也就称他们为山脚后院里宋家。 宋家老宅生活的是大爷爷和二爷爷以及自己的祖母一家,也被称为山脚前院里宋家。听这个样子,很多人会以为宋家是大户人家,其实不是。不管是前院还是后院,宋家都是穷人。所谓的院子,都是没有砖瓦的土坯房。地听着很多,两家加起来有近百亩,然而都是没有出产的山坡地。地处西北的山沟里,山地根本不值钱。 两家加起来最大的值钱货就是几头牲口,三头牛两匹骡子,还有一头母驴。分家的时候,之所以产生争端,就是因为这几头牲口。 原本家里其实没有分家的打算,不巧的是三个月前,宋家遭了土匪。 土匪进村的时候是一个中午,宋家全家见着土匪进了村,全都跑到了山上。跑到山上后,一家老小就往山下看,看着看着发现土匪不见了踪影,只有自家的几头牛在山脚下的院里吃粮食(土匪进家后见家里没人,将窑里的粮食撒到院子里把牛赶到院里来吃)。 看着牛吃粮食,大爷爷说再吃下去,牛就胀死了,估计土匪是走了,要派个人去看牛。派谁去哪?自己身为家中老大抛头露面的玩意土匪还在容易被人认认识肯定不能去,老二不在家里,所以只能是老三也就是宋应奎的爷爷去看。 宋应奎的爷爷宋田顺也是傻,稀里糊涂的就回到自家院子去赶牛,刚到院里便被守在屋里的土匪堵了个正着。宋田顺还谎称是家里的人手不是主家,结果土匪根本不认账,直接绑在门板上用烧红的铁掀一吓,尿了裤子,顺便就将家中藏细软的窖给说了出来。小说 这地方的土匪,不是啥穷凶极恶之辈,他们大多是附近不远的山沟里的农民,做土匪属于兼职。所以一般情况下,不杀人也不抢粮食和牛(又不是灾年,抢粮食和牛运输不方便),他们图的就是细软。 宋家的细软也没啥,就是一些好的床被和衣服,还有就是银钱,土匪破了窖,自然就一卷而空跑了路。 只是这样一来,宋应奎的爷爷宋田顺便成了家中罪人。大爷爷气不顺,又见宋应奎家人口多吃的也多,便嚷嚷着分了家! 因为自家爷爷是罪人,家里的银钱又被土匪抢了,所以分家的时候,他们家一分现钱没给分。还被分了一头老牛和一头老骡子!十五岁的宋应奎觉得分家不公,和大爷爷吵了起来,然后就被强势的大爷爷抡了一扁担! 这一扁担没有白挨,请过来主持分家的阳屲里宋家的三爷爷做主,补了一石小米算做赔偿。 按理来说,山脚下宋家要分家的话应该是分成三户的。但是大爷爷家没有儿子,所以大房和二房名义上分了两户,但分家不分房,人家还在一起,唯独就将三房头宋田顺家另到了后院。(这便是宋应奎家的狗血分家剧情!) 第2章:亩产一百斤麦,这地还种个什么劲! 刚意识到自己是穿越客的身份时,宋应奎还兴奋了一段时间,想着凭着自己脑子里带着的知识和技能,怎么着也能带着家里摆脱贫困。 然而在摸索了两个月后,他意识到别说发家致富了,就是稍微改变一下生存现状,都很难很难! 不是说穿越客最好是学机械和化工的吗?自己学的是机械,又在化工厂上班(化肥厂也算是化工厂的一个门类),这不就是天然的为穿越做准备的吗?然而、现实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优势可言。会的哪些所谓的技术,在这个偏远的山村没有任何施展的余地。所以说现在来说,就老老实实的先种地! 说起种地,现在正是酷暑麦熟的时节,家里山地种的十几亩麦子马上就要收了。 穿越后生活的这个山沟里,其实是有些川地的。但宋家没有一亩川地,沟里的几百亩川地全被村里的大户、堡子里杨家占着。宋家作为贫户,拥有的土地全是没有出产的山地。就这,离家近一点的地还被大爷爷和二爷爷家分走了,宋应奎家分到的地都在山顶上。分家的时候,大爷爷还大言不惭的说,你们三房人丁旺,地远一些没关系,大房和二房人丁薄,地就分近一点。 三房人丁真就旺吗?听数字确实很旺,全家十口人有七口子是男丁,这能不算旺吗?然而现实情况是,老的老小的小,正真的壮劳力只有两个。 爷爷宋田顺,五十岁了,按古代的条件来说,已经是老人。宋应奎的爹宋学勤是家中真正顶事的壮劳力,现在三十二岁!除了爹以外,二叔宋学勇也算个壮劳力,不过他与自家爹的年龄差的有些大,只有十八岁。三叔宋学良,与自己一般大,才十五岁!宋应奎下边的三个弟弟,最大的只有十二岁,妹妹最小,才五岁。就这个年龄结构,能算个毛线的人丁兴旺。这也是大房头毅然决然的要分家的原因,谁让三房头吃饭的口多,干活的人少哪。 若是三房头的男丁全是壮劳力,他们还能舍得分家? 在家中缓了几日(虚度光阴)之后,就到了麦黄时节。农历七月初八(山里的地种是春小麦,熟的还晚),宋田顺听到鸡叫了一遍后,就叫醒了全家人,吃过小米稀饭的早餐,带着一家的男丁上山收麦。 爬了近半个时辰的山路,到了地头的时候,天已经快亮透了。看到自家地里的麦田,宋应奎心情瞬间变差。虽然是山地,你好歹平整一点啊,可眼前的这地,全是斜坡地。 斜坡地就斜坡地吧,关键是长的还很不好,稀稀拉拉,比后世自家见过的麦田起码短了一半。就这样的麦地,还有必要收吗? “大(这边对爹的称呼),咱家这田咋长这样?”宋应奎很是不解的凑到了老爹的身边,开口请教起来。 “麦地不都这个样子?咱家是旱田又是山地,长这个身成,已经不错了。”宋学勤见自家大儿子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心中很是纳闷,老大自从挨了大伯一扁担之后,感觉人变得有点怪了,见了麦地都大惊小怪起来。 “就这个身成,一亩地能打多少粮?” “今年天时好,雨水也好,估计一亩能收上八升!” 八升?一亩地收八升,岂不是刚刚过百斤啊?这还是雨水好的年成,要是雨水稍微差点,亩产连一百斤都没有。就这样的地,种着纯粹是在浪费劳动力! 然而、看着爷爷和老爹已经开始蹲在地里拔麦,宋应奎只得和他们一起,加入这浪费劳动力的劳作中。 麦长的矮,家里也没有镰刀,这边好像也习惯拔麦而不是割麦,所以收麦只能用拔。 长成这样的田,全家七个人干(几个小的也在拔麦),一上午时间就拔了一亩多。中午的时候,母亲姜氏带着小妹到地头送饭,今日收麦,午饭是干饭,还有咸菜和鸡蛋,算是难的的好饭了,宋应奎足足吃了两碗。 吃过午饭,母亲放下水瓮,带着小妹回了家,家里的男丁躲在地梗的阴凉处歇凉,只到太阳偏了才开始重新干活。太阳下山,天快黑着看不见的时候,一天的劳作总算结束了。 腰酸背痛的从山顶往下走,宋应奎隐隐约约的看到有一处地里的田长的还挺好,起码要比麦地看着舒服得多。于是他开口问道:“大,这块地好像也是咱家的,里边种的是啥?看着长的很好啊。” “你连咱家的糜子地都不知道了?你这脑子是不是挨了一扁担,不灵光了?” “我这不是天黑看得有点不清吗?就想着问一下。靡子长的这么好,今年收成怕是不差吧?”有些心虚的宋应奎,狡辩了一句。 “应该是不差,估计能收个一石半左右的粮。” 一石半?虽然产量也不高,但起码比麦地要强。于是宋应奎追问道:“既然糜子的收成要比麦子强,咋不全种成糜子?”虽然糜子的口感要比麦子差,可穿越后宋应奎就没吃过麦面,所以他不明白为啥不多种相对高产的糜子,偏要种没啥产量的麦子。 “奎娃,你脑子真没事吧?老贼货怕不是把你打出问题来了。全种成糜子,咱家拿什么给朝廷缴粮!”旁边走路的宋田顺听见自家长孙的问话,不由开了口。他对自家大哥打自己孙子一扁担的事,至今耿耿于怀。对于自己大哥宋田宝,宋田顺一直有意见,背地里称他为老贼货。 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官府收税可是不受糜子只收麦子的。怪不得家里放着高产粮不种,偏要种产量不高的麦子。自己问的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幼稚了。 见露了怯,宋应奎赶忙闭嘴!刚穿越不久,还是少说话为妙。 一路无话,赶到家里的时候,母亲已经将饭做好了,还是干饭,看来又能好好吃一顿。 母亲姜氏虽然不上地,但她干的活一点不少,全家十口人的伙食,全得靠她来张罗。自家奶奶有眼疾,看不清东西,家里女人干的活,基本上全落到了母亲姜氏一人身上。 小说 第3章 辛苦所得全缴了公! 十几亩麦地,长的惨不忍睹,不过好处是收起来也快,四天之后全拔完了。 拔完麦,收麦的活不算完。还要将这些麦子,弄到家里。 分家的时候,唯一的一辆牛车分给了大房。有牛车,这山顶也上不来,只能用骡子驮和人背的方式将麦捆运到家里。二弟宋应芳牵着骡子驮麦,爷爷宋田顺留在地里装麦,宋应奎和老爹宋学勤、二叔宋学勇、三叔宋学良四人就只能靠背一趟一趟的将麦子往家背。 这活真不好干,五个能用上的男丁足足背了六天时间才将地里的麦捆背到家里的麦场上。要说穿越后,这个身体还可以,有一把子力气,干起活来,完全能抵上真正的壮劳力,比自家二叔这个正经壮劳力干活都强。 二叔宋学勇,虽然名字里带着个勇,但人很瘦弱,干起活来不顶事。正是因为他干农活不中用,就说亲困难,十八岁了还没娶上媳妇,在这个时空是妥妥的大龄剩男,为了他的婚事,爷爷奶奶愁的都快不行了。 将麦子弄到场上,收麦的活还没结束,还要将麦子撵成麦粒。 暴晒了七八天,麦捆干透之后就是撵场。碾场的活,同样不轻松,还是全家齐上阵,连牛圈里的老牛都出动,拉着碾子在场里转圈圈。整整碾了三天,麦子终于收到了仓里。据爷爷和老爹说,今年的麦子收成还不错,足足打了九石粮。然而这九石粮和自家没啥关系,差不多全要拉到镇上缴税。 家里有三十亩地,每亩地的税粮是二升麦子。是不是意味着只需要缴六石粮食的税就行了?并不是! 因为还要缴火耗费,一升麦子的火耗是二角,光缴的火耗就有一石多。再加上缴粮的时候,踢斗的损耗,家里收的这九石粮,能剩下一石都是极好的。 剩下的一石麦,还是吃不到嘴里,因为除了粮税以外,还有差役税,爷爷、爹、还有二叔都是成年男丁,每个成年男丁每年要给官府缴四百文的差役税。好在今年的麦收成好,缴完正税后还有一石左右的余麦,麦能卖上价格,卖出去后差不多能把税缴清楚了。不然还得卖糜子来缴税,糜子的价格便宜,得卖两三石才能行。 这个什么大郑王朝(穿越之后宋应奎多方打听,才知道生活的地方叫大郑王朝,如今的年号叫万安十八年,好像还是个统一的大帝国,但与自己记忆中的真实历史对不上号,自己应该是穿越到了异时空),真是万恶的封建王朝,真不把老百姓当人啊。明面上收的是二成税,可宋应奎算了一下,正经缴的税起码要三成以上。幸幸苦苦干一年,近半的收入充了公,在这样的时代活下去,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丑妻近地家中宝,自己家里的地实在太远了,地一远劳动效率就低,宋应奎感觉因为距离的问题,起码白耽误了一半以上的时间。是不是要考虑考虑,将通往山顶的路修整一下?最起码能让牛车上山啊。只要牛车能上山,就能省不少工。 不过话说回来,家里好像还没有牛车。买一辆牛车,要四五贯铜钱。以家里的经济实力,短时间内似乎没那个能力。 没有牛车,实在是太不方便了,收了麦以后就有一件打手之事。怎么将税粮缴到镇上去?官府的缴税日期是中秋前后,等不了秋粮进仓。八九石粮食要是没有车拉,根本没法一次性运到镇上。 “老大、你去问一下阳屲里你三大大,看能不能把他家的牛车先借上,咱明后天先将税粮缴了一批子事就了了,就能整整装装的收秋田。”宋田顺盘算了好几天,最终决定不向自家大哥张口,而是从别的本家去借牛车。借车这活,自然是着落到了宋应奎老爹宋学勤身上。 “哪我等会去阳屲里一趟,问三大大借车。”借车这事也不是啥大事,宋学勤不觉得有啥为难的,随口便应了下来。 “大、缴粮的时候咱家去几个人?”堂屋里听到爷爷吩咐老爹借车缴公粮,宋应奎连忙插起了话。要是有可能,他也想去趟镇里,看看能不能想到别的赚钱门道。种地是没啥翻身的可能,得赶紧乘着即将来临的冬闲期,想办法搞点钱! 宋学勤有点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家大儿子,怎么最近这娃娃问的事老是缺乏常识?“除了两个小的,剩下的都得去!税粮一车拉不完。” 老爹去阳屲里本家借牛车的事,最终是没有成行。因为他刚出门就碰见了大爷爷宋田宝。这老头也许是觉得到底是亲兄弟,直接给宋学勤说道:“老三(宋学勤按大家庭排的话,行三)你们家缴税的时候,把窑里的牛车拉上,用的时候小心些不要用坏了。” 毕竟是亲长辈,人家主动说了宋学勤也不好拒绝,便应下了借大房车的事。 “给你大说一哈,冬天要是闲着么事,把老五(宋学良)打发到前院里来做事,也给你家省一口子人的伙食。”除了借车的事外,宋田宝又给宋学勤说了一嘴让宋学良冬天到大房干活的事。 回到家里,宋学勤便把大伯借车和要宋学良冬天去他家干活的事说给了宋田顺。 “哼、这老贼货打的主意到正的很,你取车的时候少搭理他,让老三到他屋里干活,门都没有!分家的时候怎么不说这话?把老三都另了出来,还想着不断线?咱家再穷,还短不了老三的一顿饭。”宋田顺很是气急的躺在炕上,埋怨着自家大哥。 在院里听到爷爷和老爹的对话,宋应奎便知道这又是家族的狗血矛盾。自家大爷爷,确实是个挺会算计的人。他没有儿子,从兄弟的子嗣中过继一个就在所难免。本来哪、无论是从二房还是三房过继都行,可这老头想着是从二房和三房各过继一个。三房里他看重的就是自己的三叔宋学良。老头算计的精明,可其他人也不是傻子。二爷爷宋田成对这事就很有意见,本来自家的老大宋学默已经明确要过继给大房,再让老三家的三小子插上一杠子,大房的一份家产不就要分成两份了?所以他在分家的时候,极力坚持让宋学良跟着三房过来了。 从宋田宝今天的话语中来看,他还是对过继宋学良这事没死心! 第4章 五营镇其实很繁华! 二弟宋应芳牵着老骡子驮着两麻袋粮食,爷爷宋田顺赶着牛车拉着三麻袋粮食,老爹宋学勤,带着自己还有二叔宋学勇、三叔宋学良各挑着一担子粮,全家老小齐上阵从家里出发去镇上缴税粮。这个场面还真他娘壮观! 挑着担子跟随着家人去镇上缴粮的路上,宋应奎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问候着大郑王朝皇帝老子的老娘。让最穷的人纳最重的税,这样的封建朝廷最好早点玩完! 从村里到镇上,要走一个多时辰的路,越走宋应奎感觉身上的担子越重!一定要尽快想办法改变自己的命运,不然身上的担子就会一直压着! 清晨出发,到镇上的时候,太阳都挂的老高了。缴粮的地方叫里亭,里边已经挤了不少缴粮的人,看来在这个时代像自家这样的傻缺纳税积极户还不少! “老大、你带着奎娃将担子挑到二房的铺子里去。我和其他人在这里排队缴粮!”在里亭排上队后,宋田顺便吩咐宋学勤和宋应奎父子将挑过来多余的粮食,挑到自家二弟的铺子里换钱去。 二爷爷宋田成是宋应奎这个家族中唯一的生意人,在镇子上开着一个斗行。斗行就是以粮食买卖为主的杂货铺! 在这个时空的农村开铺面做生意,没有粮食兑换的买卖是不行的。农民缺钱,像宋应奎家就是典型的代表、一个大子都没有。所以买东西的话,主要靠粮食这个硬通货。挑上一担子粮,在斗行里兑换成现钱,然后再用钱来买想要买的东西,这就是现下农民逛街的主要流程。 为了利益最大化,开斗行的人通常都会在铺子里带点油盐酱醋茶等日常生活消费品。你都在我的铺子里换了钱,不买点东西,让我再赚点钱你好意思吗?在镇子上,斗行是最常见的生意形态。比如宋家所在五营镇,宋应奎数了一下挂着斗行招牌的铺面就不下十家,看来二爷爷做的这门生意竞争对手不少。 跟着老爹,挑着担子到了二爷爷开的斗行天成号门口。二爷爷正站在门口招揽着生意! “学勤来了?赶紧将粮食挑到后堂去过斗。过完斗后,你和奎娃帮着铺里的伙计搬粮食,今日逢集,换粮食的主顾不少!”见到了自家侄子和侄孙,宋田成豪不见外,直接吩咐起活来。 这个二爷爷,比大爷爷还滑,一副精明生意人的样子。宋田成开这个铺子的时间并不长,记忆中好像也才三五年的样子。他以前是给镇上的老生意人家李家做伙计,慢慢的学会了算账成了账房。后来年龄有些大了,李家不爱用他,家里商量了一下卖出去了二十亩旱地,给他点了个铺子,撑起了门面让他做掌柜的。 按理来说,这个铺子也应该有宋应奎家一份股的。但是分家的时候,二爷爷说这几年生意做的不好,再加上自家爷爷供出了家里藏钱的地方让土匪将流动资金都抢走了,所以铺子的股三房就没份了! 宋家确确实实是彻头彻尾的贫户,在宋应奎爷爷辈小的时候,家里连一亩地都没有,太爷爷还给阳屲里本家做长工,但是他家有奇遇。 这是一个离奇的故事!宋应奎太爷爷给人做长工的时候,赶上了新皇登基。新皇登基后推行新政,要重新仗量天下田亩厘定税赋。于是各地官府派出了大量的吏员,到各地量田换契。这一天一名量田的吏员到了杨家堡村,本来是要找同村的丁家去量田的。可丁家人短性,量完田后给吏员连一顿午饭都没管。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吏员,正好碰见了宋应奎的太爷爷。 太爷爷看吏员脸色就知道没吃饭,便热情的将吏员叫到了自家住的窑洞里,让太奶奶给做了一顿饭。 就是这顿饭改变了宋应奎家的命运,吏员吃完饭临走的时候,语重心长的说道:“宋老哥,你看你有三个儿子,还住着窑洞,给人做长工不是长久之事,将来娃娃们怎么娶媳妇?小弟虽然没做什么官,但如今正好手里有划田的权力。好田哪给你划不上,就将你家窑后边的这片山头划给你家。你开上几亩荒田,娃娃们就有口饭吃了。剩下的山头,将来让娃娃们去放羊,还能有肉吃!” 时至今日,宋家也不知道哪位好心的吏员的姓名。但是哪顿饭带来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一百二十亩荒田的地契,以及标有四至的一整座不用纳税的放牧山头。只不过荒田是开了出来,羊至今还没养起来,太爷爷到死也没有实现恩人吏员所说的既能吃饱饭,还能吃上肉的美事。 凭着这份奇遇,宋家虽然没有彻底翻身成为富户,但起码一大家子人不用给人做长工,能吃上饱饭,还在镇上的街道开上了铺子。 宋应奎和老爹像长工一样,在二爷爷家的铺子里搬了整整一上午粮食,只到中午快过去了才得闲。好在二爷爷还算个人,中午让伙计给三房一家做了午饭。 提着食盒,宋应奎去了里亭给还在排队纳粮的爷爷等人送过午饭后,他没有回二爷爷的铺子,而是在镇上的街道闲逛起来。 穿越后,他来过镇上两次,都是来找赚钱的门道的。至今还没有找到! 五营镇街面作为一个边地县城的小镇来说,算得上繁华。是除了县城以外,三个有集日的街道之一。镇子有一条长流水的小河,沿着小河有一道狭窄的川面,叫沿川。不过镇子不是在沿川里,而是在一个山洼里。五营镇的繁华,不全是因为有河有川,主要原因是经过这里有一条直达榆原县城和西肃省城瓦州城的山道。 山道不能通大车,驮马通行倒是无碍。关键从中原的西陕省过来的商队要走这条山道到瓦州城的话,会比走川区的官道节省一天的行程!西北边地的商队,本来就以骡马驮队为主,所以五营镇就成了商贾要冲。骡马队一般会在五营镇歇息一晚上,第二天直抵榆原县城。 一条不大的街道,最多的商业场所不是斗行,而是供脚户吃住的旅店。听二爷爷说,街上有一个做猪蹄子的饭馆,往来的脚户说他家的卤猪蹄做的比瓦州城里的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