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昭越忱宴》 第1章 暴打庶妹 大楚,泰安十年初春,乍暖还寒。 纪国公府偏僻而无人居住的院落,漆黑安静。 “滚开!” 男人克制的咬牙低斥声从房里传来。 只是盛云昭此时已然被药催的意识混乱无视了他的话。 在她的意识里,面前的男人是她的救赎。 也是她最后的浮木。 男人额头冷汗津津,衣衫不整,推拒的手臂青筋鼓起,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好闻体香和淡淡的兰香交织成令他难以抗拒的独特气息,阵阵萦绕在鼻息间,如火上浇油。 只是没过多久,房里便传出男女粗重的喘息声…… 盛云昭整个人如蛇般紧紧缠着男人。 男人狂野霸道,眼底弥漫着兽性的猩红,狠狠的将她吻住。 此时身下的女子像是成为了他势在必得的美味,猎物,似是要将她拆骨入腹。 突然,盛云昭发出一声隐忍的痛呼,双手狠狠的掐住男人的背脊。 男人停顿了下,声音低沉沙哑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等会儿我和你主家要了你可好?” 盛云昭待那股痛意过去,缓过来了些,没有回答男人的话,而是主动吻上了男人的唇,堵住他的追问。 看来他当她是这府中婢女了? 男人眼神晦涩了下,但动作温柔了些…… 两道人影亲密交缠,相互掠夺。 盏茶过后,男人低低的闷哼传来。 房里安静了瞬,房门被倏然拉开。 盛云昭狼狈的身影逃也似的冲出了昏暗的屋子,跌跌撞撞跑进了夜幕里。 她必须要快些逃离这里,晚半刻就被人撞破。 另外,她刚刚睡的不是别人,而是凶名在外,暴戾恣睢,令南炎闻风丧胆的淮南王越忱宴! 那可是未来搅动风云,令天下动荡的男人! 盛云昭躲在后院的桃树后,用力的按着擂鼓般狂跳的心脏,死死的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不是因这晚发生的意外而害怕,而是因为她竟然重生了! 重生在六年前,她十八岁这年。 这年母亲还在,弟弟还未出事,她也不用等到临死前通过姜晚音的嘴知道那么多真相了。 算算时间,眼下正是她嫁进纪国公府的第二年,纪老夫人大寿这晚。 而这一晚是她人生中一个转折的夜晚。 当时她发现被人算计后,怕极了,先让自己身边的人去找夫君纪轩。 可等待中,她被那阵阵汹涌的浪潮摧毁的神志不清,她那点些微的希望破灭了,理智告诉她,她的夫君是不会来的。 怕被人发现她的异样,盛云昭不敢往人多的地方去,便来了这里,谁知就遇到了同样中药的越忱宴。 她就这样在意识混乱下与越忱宴有了肌肤之亲。 她怕越忱宴哪天知道这晚之人是纪国公府的世子妃,从这天开始,她躲在了深宅极少出门。 可前世这时,就因为她从这间偏僻的院落出来晚了半刻,却被她的庶妹盛月馨给撞了正着。 当时她衣裙不整,辫无可辩,只来得及将人拉走,可盛月馨却借此表明她昭然若揭的意图,要嫁给纪国公府世子纪轩,也就是盛云昭的夫君。 当时盛云昭听了盛月馨的话,分外震惊,愤然斥责,“天下的男人死绝了不成,要嫁给你的姐夫?” 然而,盛月馨却恼羞成怒的对她嚷道:“你自己没本事得到世子的心,成亲两年了连房都没圆,现在又偷人,有什么脸不让我嫁? 况且就算我不嫁过来,世子也会纳其他的妾室,与其便宜了别的女人,凭什么我不能?” 她竟还当这是便宜,听到平时乖巧的庶妹说出这样的话,盛云昭惊怒交加。 可盛月馨大约是感觉拿到了她的把柄,无所顾忌的拿此事要挟她。 那时的她为了不让盛月馨将此事宣扬出来,她便妥协了。 可自此令将门世家的盛家以及她这个世子妃都沦为这座皇城里最大的笑话。 这时,有蹑手蹑脚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过来…… 是盛月馨,她果然又来了! 盛云昭强迫自己迅速的收拾好心情,眼神里多了一抹幽寒。 待庶妹的身影刚刚走过去时,盛云昭瞅准了机会,毫不迟疑的给了盛月馨一闷棍。 她早就想狠狠打盛月馨一顿了,前世她之所以容盛月馨在自己面前蹦跶了那么久,不是她怕她。 而是因为她不想知道纪轩对盛月馨也不会另眼相待,不过是她作茧自缚罢了。 但这辈子,既然她又要故技重施,她自然要给她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的同时为她今日发生的事扰乱视线。 盛云昭扬起棍子对着盛月馨的屁股就打了起来。 直到没力气了,她才停手。 前世她就质问过盛月馨,是不是她给自己下的药,她却一脸茫然否认,不像装的。 况且,盛月馨也没这个脑子,盛云昭推测她被人利用了。 只是给她下药的人,她也暗中偷偷查过一阵子,却毫无线索。 盛云昭决定等过后一定要揪出今晚害她之人。 但眼下她不能在这里久留,今夜是纪国公府纪老夫人的大寿。 她身为纪国公府的世子妃,很多事需要她来操持。 她忍着身体的不适向着自己的院落走去,她不能留下半点把柄,引人起疑。 只小半刻钟的时间,盛云昭便收拾的毫无破绽,无懈可击的来到荣安堂的院外。 院子里灯火通明,窗前规矩的竖立着不少丫头仆妇,房里有隐隐的欢笑声不时的传出来。 盛云昭知道此时里面正聚集着不少数得上的世家女眷,名门闺秀。 纪家是陪太祖皇帝一起打下江山得来世袭罔替的爵位。 在这权贵云集的楚京里,纪家一直都是炙手可热的人家。 平时内眷间都要相互走动,眼下纪老夫人的寿辰自是不会错过。 此时,还有她娘家老祖母和母亲,她们身为亲家,是必然要来的。 若无意外,此时纪轩也在里面。 盛云昭并没有打算进去让人打趣和审视,只躲在一片阴影处。 前世,她带着盛月馨一起来的荣安堂纪老夫人这里,进去后迎接自己的是各方隐晦嘲弄的眼神。 如今,既然重生一回,她只想快刀斩乱麻,绝不再息事宁人的重蹈前世覆辙,所以她在这里等纪轩出来。 因为她知道用不了多久,纪轩身边的多木就会来寻他。 另外,她知道,她打发别人过来,纪轩是不会理会的。 这时有些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盛云昭循声看去…… 第2章 算计之人 当前一阵风儿似的走来一名嫩粉色衣裙的少女,不是别人,正是她那个刁蛮跋扈的小姑纪窈和她的跟班表姑娘。 也不知谁惹了这位刁蛮大小姐,她俏脸含霜,双眼似是要喷火似的。 表姑娘面带忐忑的跟在纪窈身后,只不经意间的转眸看到了阴影里的盛云昭,似乎是吓到她了。 她登时面色一变发出一声惊呼,“啊……” 纪窈被她冷不丁的这一声给惊了下,猛然驻足回头怒声道:“没事鬼叫什么……” 说完,便也看到了盛云昭。 一下就仿佛找到了发泄口似的,柳眉倒竖,杏目圆睁,“你没事和鬼似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盛云昭从阴影处走出来些,面色清冷,“你的规矩都学狗肚子里去了? 说话如此口无遮拦没有礼数,是想我禀了母亲和父亲去吗?” “你……”纪窈满是错愕的看着她。 以往这个时候,盛云昭不是先认错的吗? 更遑论,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嫂子可多次讨好自己,自己可都对她带搭不理的,今天她是被鬼附身了不成? 竟然敢教训自己? 盛云昭无视纪窈的狐疑打量,神色淡漠,“今日是祖母寿辰,我暂且不与你计较,若再敢对我大呼小叫休怪我不客气!……” 纪窈和表姑娘两个人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盛云昭,竟一时说不出话来。 这还是那个长辈口中温婉尔雅,娴静端庄的盛云昭吗? 这还是她认识的盛云昭吗? 纪窈见她目光清冽,面色冷淡,就这么定定的迎视着她的视线。 那清冷沉静的目光,竟让纪窈的心急跳起来,竟不敢和她对视,有些莫名的发憷。 转而,纪窈恼羞成怒的涨红了脸:“你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说我?” “我是你的嫂子,说你是应该的,你有意见?那咱们现在就进去,里面有不少人,可以去让大家好好评断评断!” 前世盛云昭与纪窈做了八年姑嫂,哪里不了解她是欺软怕硬的。 曾经她只想息事宁人,又因总是对纪轩抱有希望,加之一心想做好高门世家妇。 所以对纪窈以及整个纪国公府都只有忍让。 可是得到的却是纪窈的变本加厉的无礼和蔑视。 以及国公府众人的轻视。 “你……”纪窈闻言面色一变,晏哥哥的母亲正在里面,她要给未来婆母留下好印象,怎能闹到明面上去? 另外,父亲最是注重脸面,若是自己丢了脸,他是不会因自己是他的女儿留半点情面的。 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夹着哭泣声传来。 门口的几人看去,就见盛月馨满是狼狈的被一名婢女和一名粗使婆子架着,钗环东倒西歪的,一路哭的直打嗝。 她那原本俏丽的小脸上的妆容被泪水毁的一塌糊涂,鬓边还沾着土。 纪窈顿时像是占了上风似的由怒转喜,故作夸张的道:“诶呀,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被人非礼了吧……” 盛月馨到了面前,哭的鼻涕横流,“姐姐,有人打我呜呜呜……” 盛云昭面色冷淡,眉头微蹙了下,道:“谁打的你?” 盛月馨哭着道:“我,我没看见呜呜……” 不等她说完,盛云昭继续问,“在哪里被打的?” 盛云昭在问话的时候,眼角余光却是留意着纪窈的神情,可纪窈的脸上都是幸灾乐祸,还解恨的说了句,“真是报应不爽。” 如此看来给自己下药之人也不是她…… 那是谁呢? 让她想不通的是,又是谁给淮南王下的药? 盛月馨却哭声大了几分,哽咽的道:“就在后园……” 盛云昭不在理会纪窈,而是紧接着明知故问的追问道:“你没事去后园做什么?” 盛月馨的哭声一下哽住,眼神里闪过慌乱,讷讷不成言,哪里敢说实话。 盛云昭心里冷笑了声,“这件事回头再说,今天是老夫人寿辰,谁若搅了老夫人的兴致,后果自负。” 她一语双关的警告,纪窈哪里听不出来? 狠狠的瞪了盛云昭一眼,冷哼一声,转身抬脚就进去了。 “姐姐,你不帮我揪出打我之人,反而还骂我?”盛月馨登时气愤的道。 盛云昭却是冷冷的看着盛月馨,“你若循规蹈矩,安分守己的跟在母亲身边,岂会发生这种事? 既然已经丢人现眼了,就该悄悄的回府才是,可你还跑来这里,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盛月馨是爬出后园才被贴身丫头找到的,惊惧交加下六神无主的她哪里还想这么多? 第一时间,她只想找祖母和嫡母告状。 可此时嫡姐不但没有如往日那般哄她,反而将她数落的狗血淋头,面红耳赤。 她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盛云昭数落完了她,挥挥手,命人将盛月馨送回去。 前院里丝竹声声,觥筹交错,欢声笑语阵阵传入耳中。 前世,盛云昭是和盛月馨一起回来的,自然没有发生这种事。 如今,她自然不会给盛月馨进门的机会,因为不想盛家再次沦为京中笑柄。 多木终于姗姗来迟,见到盛云昭站在这里,还愣了下,当即行礼,“世子妃……” “唔。”盛云昭应了声。 多木大概挺急的,只敷衍的行了一礼便进去了。 马上即将见到纪轩了,盛云昭的心情五味陈杂。 她知道她有些急,稳妥起见,应该徐徐图之,可是,她又如何不急呢,八年。 八年的时间啊,她人生中最好的年华…… 她受够了。 她怕晚些自己会被那重重枷锁困住…… 终于,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荣安堂里走了出来,盛云昭的目光紧紧地锁着那个足以成为她一生梦魇般的人影。 此时的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俊美,世家大族养出来一身的矜贵倜傥,还透着几分邪魅妖孽气息。 再次见到纪轩,盛云昭无法做到波澜不起,心头泛着淡淡的痛,夹着隐隐的怨和怒。 恨吗? 怎能不恨呢? 人的一生有多久? 可他们在理所当然的让她做八年木偶的同时还要不时的对她软刀诛心。 纪轩见到她,那双飞扬的剑眉微微挑起,面上全是云淡风轻。 他并未说什么,只等着她开口 盛云昭只微微福身了下,“世子爷今晚来我的院子一趟,我有重要的事想和你说。” 第3章 死不瞑目 盛云昭神色平静的说完,又福身了下,转身便离开了。 留下的纪轩望着她的高挑纤薄的背影有些怔忪,他感觉盛云昭有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她见到自己的时候不是含幽带怨,要么就是带着些欲语还休。 可如今,她整个人都冷冷清清的。 他习惯性的抬手捏了下光洁的下颌。 他眼中的盛云昭,知进退,识大体,善克制和隐忍的。 可是今晚她却反常的紧。 不过她倒是一惯的有自知之明,之前就派了她的丫头一次次来找自己。 知道自己是不会理会的,竟又亲自过来一趟。 看来等宾客散了得去她院子一趟了,看看她又想做什么。 多木催促道:“爷,还是快些过去吧,免得淮南王久等。” 听了多木的话,纪轩立即就放开了,眯了眯眸子,问道:“可知道淮南王之前他去了哪里?” 今晚来的宾客不少,主要太子和淮南王都来了,重点是两个人关系不太融洽,他左右难以兼顾,等应酬完太子,却发现淮南王不在了,便让多木去寻。 主要还是担心让淮南王因此多心,以为他是有意冷落。 多木:“说是出去醒了醒酒。” “有其他异样吗?” “没看出来……” 主仆二人一问一答的快步向着前院书房而去。 进了书房,纪轩并没有一眼见到人,转头发现一道修长挺拔又高大的身影负手立在窗前。 正是越忱宴,纪轩眼神微闪了下,登时道:“抱歉,怠慢了子忱兄。” 越忱宴缓缓转过身,一张犹若冰雕玉琢的面容不带一丝表情,“无妨……” 他修长的手指动了动,想到那个仓惶而逃的纤薄身影,越忱宴到底没有拿出袖子里的帕子声张出来。 若是计谋,她无需逃走才是。 “我转身的功夫你就不见了,刚刚还打发多木去找你……”纪轩试探的问了句。 越忱宴神色淡漠:“就是喝的急了些,出去散散酒气,也该回府了,来你这里等下母亲。” 纪轩闻言大松一口气,立即请他入座。 让多木上了茶,打发他出去后,纪轩开门见山的道:“正好,我也正要找你商议一下你与窈儿的婚事……” 淮南王越忱宴是大楚唯一的异姓王,字子忱,家世比自家还有显赫,是世袭罔替的王爵。 当年定国的时候,越忱宴的先祖差一点成为皇帝。 但越氏先祖却是重情重义的,甘愿称臣,推了好兄弟上位。 只是几代下来,当初义薄云天的高情厚谊兄弟情淡的不是一点半点,如今反而多了些复杂和微妙。 只是,也不知是什么原因,淮南王府一向子息单薄,数代单传。 而纪国公府与淮南王府是世交,上代老国公和老王爷起交情更为莫逆,高兴之余便定下了婚盟。 下一代要结为姻亲。 然而,这代的淮南王越忱宴已过弱冠,也早就过了适婚之龄,却迟迟不应。 若是他有心悦之人也就罢了,可是他却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 重点是小妹一片芳心早已暗许在了越忱宴的身上。 小妹被宠坏了,不止一次的缠着他帮忙。 为此,纪轩也头疼不已,曾几次试探越忱宴,都被他搪塞过去了,今日纪轩索性直言看看。 这婚事原本该是越忱宴来提才对,可越忱宴一向冷心冷情,不苟言笑,若等他来提,小妹恐怕等到白头也未必能等到。 况且两家关系在这里摆着,他提了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那你呢?”越忱宴端起茶轻抿了下,抬眸时那双本就淡漠的眼眸,没有半点温度,“我以为你懂的……” “你和我岂能相同?若你有心爱之人,我自是……”纪轩微说着停顿了下,随即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算了算了,我也不逼你。说起来你还真是无趣,不说话则矣,开口就是毒杀啊!” 真不知小妹喜欢这不解风情的家伙哪里。 纪轩腹诽了句接着道:“但,子忱兄就当给我个面子,先别忙着拒绝,你就当给窈儿一个机会,和她相处一下,或许你就喜欢了呢?” 第4章 心爱之人 那个女子竟是杳无音信了几年,曾是盛云昭信任有加,视她为亲姐妹的闺中密友姜晚音! 那时,她本时日无多,可她却等不及了,生生将她用软枕捂死,远远的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手牵手进的院子…… 那年纪轩正是意气风发的而立之年,浑身透着沉稳自信。 而姜晚音明明与自己年岁相仿,自己形销骨立形如老妇,而她颜色却如桃李之年的女子那般娇嫩,她和她形如两代人。 一家三口走在一起,是那般的和谐亲密。 “找我何事!” 头顶忽然传来的声音,将盛云昭从泥沼般的记忆里强行拉回。 她想的太入神,竟连纪轩进来都没有听到。 盛云昭缓缓地站起来,转过身时满目清明。 纪轩就站在桌前,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甚至还有些厌恶。 盛云昭勇敢的迎上他的视线,声音有些沙哑,“世子,我们和离吧。” 纪轩一愣,转而嗤笑了声,脚步一转坐在了椅子里,放松的一条手臂搭在椅背上,难得用着调侃的口吻道:“抽风了?这才两年就受不了了?” 岂止会是两年? 就是八年,他也不会回头。 盛云昭不急不怒,“就当我们彼此放过,相互还对方一个自由。” 纪轩的脸瞬间沉了下来,眸光里满是凉薄,“盛云昭你是不是记性不好?现在后悔,不觉晚了吗?” 盛云昭坦然的迎上他明显尖锐的视线,一语双关的道:“难道世子不想给你心爱之人一个名分吗?” 呵,名分? 他倒是巴不得想给那个见不得光的贱人一个名分吧? 可是他现在敢带着那贱人回来吗? 盛云昭敢保证,只要他现在敢将人带回来,姜晚音不但连个通房的名分都得不到,纪老夫人会立即送那贱人一根儿白绫。 果然,她的话音一落,纪轩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同时也变了脸,阴沉的道:“你在说什么?” 纪轩大约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大了些,眼神有些有些凌厉。 疾步走向盛云昭,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随着她急速后退的脚步,整个背脊猛然撞在了铜镜上,摆在妆台上的妆奁也应声落地,哗啦一声,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只是纪轩正在气头上,丝毫没去看妆奁里的东西一眼,那张俊朗的面容此刻难看极了,满是狠意:"盛云昭,本世子警告你,安分守己做你的世子妃…… 别自以为是玩什么花样,否则,本世子不介意提前做回鳏夫。" 极致的窒息感袭来,盛云昭本能的捉住他结实有力的手臂,同时也憋红了脸。 力量悬殊,却怎么也挣脱不开,她的眼前阵阵发花。 她不怕死的艰难的道:“我现在和守寡没有区别,既然相看两厌,为何不各生欢喜?” 纪轩面色阴沉的可怕,“盛云昭,你记性真差,忘了本世子当初说的话了? 好,那本世子不妨再提醒你一次,既然当初不愿随本世子去退婚,那你这辈子就在纪国公府世子妃的位置上自生自灭!” “世子,世子你做什么?快放开我家小姐!” 随着中气十足的惊呼声传来,一名胖墩墩如圆球儿般的女人扑了过来。 上前在掰纪轩手的同时脚下灵敏的将地上散落的东西很是利落的踢进了妆台底下。 然而,纪轩是下了狠手的,那手指仿佛如铁钳似的,女人急的直捶打纪轩。 “世子快松手,我家小姐身子弱,你怎么可以如此待她?若出了事就不怕我将军府问责吗?” 纪轩若是怕将军府就不会怒极动手了,他被纠缠的燥怒,厌烦又难堪。 手臂用力去甩脱她,“滚开!” 然而,纪轩甩了两下,竟然没甩开妇人的手。 可是妇人身材肥胖力气也大和座小山似的,反而纪轩因用力过猛,身子趔趄了下。 不得不放开盛云昭,还差点扑在她的身上、 好在他双手及时的撑在了她的两侧,可唇却重重的触在了盛云昭的额骨上。 撞的他的唇一下就麻木了,纪轩霎时面色铁青的站直了身体。 双眼也布上阴霾,冷飕飕的去看始作俑者。。 芸娘却没有理他,她关心的只有盛云昭。 一得自由的盛云昭,登时滑坐在地上,大力的咳嗽起来。 咳嗽的眼泪都流了出来,盛云昭突然生出一股悲愤和恨意,眼见纪轩要走,强忍咳嗽的哑声道:“世子如今迁怒我,当时可曾为我考虑过?” 纪轩闻声停下了脚步,回头斜睨着她。 盛云昭的眼泪控制不住,“当时我若随世子进宫求旨,世子的纪国公府或许无碍…… 可是我将军府将面临什么,世子可曾想过?” 纪轩愣住,他有想过太后可能会震怒,会斥责。 可是他的确没有想过将军府的处境。 面前女子的肌肤苍白如雪,那张原本秀丽的脸孔满是憔悴。 可能刚刚落过泪的关系,那双眸子似是被水洗过了般,黑漆漆的泛着星辰的辉芒。 两颗滚圆的泪珠顺着她无暇的脸颊滑过,在烛火下显得晶莹剔透。 这是两年来,他头一次见她落泪。 让他心里莫名生出一股烦躁和复杂还有不忍。 可转瞬,他似乎是想明白了什么,冷笑了声,环起手臂,“差点被你骗过去,原来你黔驴技穷改变策略了。 今日突然这般,感情竟是你以退为进,欲擒故纵的把戏。 盛云昭,你真令人本世子作呕。劝你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本世子是不会喜欢你的。” 盛云昭听了差点一个高蹦起来踹死他来个干净,可是前世她就是一直在努力。 努力希望他接纳她,努力讨好他的家人,希望有天能感动他,令他能回心转意。 事实证明,不喜欢你的人,无论你付出什么对对方来说都不值一提,只会让自己成为笑话。 也不是自己没本事焐不热他,而是纪轩的心给了别的女人而已。 盛云昭稳了稳心绪,“不,我是认真的,若世子不相信,那世子便拭目以待。” 第5章 房中术 “嗤,天真!” 没有外人在场,无需维持表面功夫,纪轩冷冷地扔下一句拂袖而去。 房里有片刻的安静,一旁的芸娘总算回过神了,扶着盛云昭起身. 让她坐在凳子上,一眼看到她的有些红痕的脖颈,“诶呀主子都肿了,世子这是怎的了,发这么大的火? 平日里看着挺有风度的一个人,怎么能对一个女儿家这么粗鲁呢?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见盛云昭不说话,她转身去了净面盆前,洗了毛巾回来,就要为盛云昭擦拭。 “我来吧。”盛云昭从她手里拿过湿了的毛巾按在脖颈处。 皮肤上的火辣感总算好受了些。 芸娘便去收拾散落地上的香料又重新摆回到了妆奁里,“还好世子爷没留意,这若被他发现了,不知又该惹出什么风波来。” “嗤……”盛云昭冷嗤了声,“看见就看见,我没偷没抢的,这些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东西,他能将我如何?” 前世这一手制香术她用来消磨时间,同时也用来等待,她若不给自己找点事做,自己整日在房里发呆,早就被他们给逼疯了。 芸娘有些忧心,“可在老夫人她们的眼中,这就是些都是些服侍人的下三等事,让人知道了,定会以为给国公府丢脸。” “呵……”盛云昭讽笑了声,“若不是她们命好,也不见得比谁高贵在哪里,以后不用藏着掖着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得闲了,你给我做个背包,我要随身携带着,这辈子,我就用这些东西走出一条路来。” 芸娘都收捡好又将妆奁放回到妆台摆好,默默的根据刚刚发生的事和之前主子突然很急的打发知春和知夏去寻世子。 见二人不回来,又打发她去,那急切的模样以及刚刚世子气急败坏的模样,她分析了下,小心的劝解道:“奴婢知道主子您求爱心切,可您这样与世子唱反调,恐怕世子很难从您啊……” “咳咳咳……”正在思索的盛云昭闻言登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咳了起来,嗔怪的瞪芸娘. 可芸娘却是误会了,拍了大腿一下,“诶呦,真被我说中了? 主子,奴婢早就说过了,您与其剑走偏锋,不如实际点先把世子灌醉,先来个生米煮成熟饭,这就解决了。 我一直就觉得您就是面皮太薄,您想想,这夫妻间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要不咱们就来个霸王硬上弓? 这男人尝到了甜头是会上瘾的,只要一见到你定然就想了,以后可不就顺理成章的琴瑟和鸣。 退一步说,若世子恼怒,想来这种事,男人肯定没脸说出去……” 盛云昭听的头疼,扶额道:“芸娘,我想和离!” 若是让她一直说下去,她敢保证芸娘能说上一天,那歪主意都不带重样的,真不知道她一个没嫁过人的老姑娘,怎么就知道这么多。 “他,啊?什么?”芸娘觉得自己定是这几晚没睡好就出现幻听了。 “我说我想和离,芸娘,你会帮我吧?”盛云昭静静的看着她。 芸娘今年二十几岁,她是照顾自己长大的。 自己嫁人后她也跟了过来,立志要陪她一辈子。 芸娘这次听清楚了,一双眼睛瞪的溜圆,“和和和离啊?啊啊那那好像不能和什么离吧? 太太后懿旨,皇上圣旨,你们绑绑死了呀……” 看着芸娘被惊的话不成句的,盛云昭暗叹了声,“我哪里不知这其中艰难? 退婚难,和离更难,可是再难,我也要拼上一拼,我才十八岁,为何要将这一生填在这火坑里呢?” 芸娘稍稍冷静了些,一把抓住盛云昭的手,“主子啊,这你得想好了啊,国公府世子妃的位置,那可是多少人都挤破头的……” “芸娘,我想的很清楚,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了……”盛云昭声音坚定的道。 芸娘见她是认真的,不像是一时冲动,“既然主子想好了,那芸娘就支持主子。” 随即她一脸犯愁,“可是刚刚世子他说的那些话,怕是不会答应的。” 盛云昭小声道:“芸娘,你明早让知夏找个理由出府,收买一个乞儿让他跟踪世子,看他常去哪里,停留了多久,见过什么人……” 盛云昭和芸娘悄悄商议了一番,让她打发人送沐浴的水进来后,她便打发了芸娘。 褪下衣裙,盛云昭看着身上斑驳的痕迹,她咬了咬唇,将自己没入水中…… 若是让芸娘看到这些痕迹,恐怕又该惊天动地了。 上了床榻后,盛云昭从枕下拿出一枚玉佩。 玉佩质地温润古朴,入手升温,一看就是有来历的。 不同于前世的是,昨晚,她离开前顺了越忱宴的家传玉佩。 当时她想着,或许这玉佩能做为她最后的保命符,但愿永远也用不到的一天。 可是纪国公府树大根深,若顺利和离自然是好,若是闹到水火不容那步,自家无法与之匹敌,还会招来灾祸。 这件事还得小心应对才是。 国公府百年世家,极为注重礼仪规矩,可以说相当严苛,每日晨昏定省都是有时辰规定的。 因盛云昭昨晚思虑颇多,翌日便起的晚了些,出门见天色有些阴沉,似乎像是要下雨的征兆,透着一股压抑感。 只是她往荣安堂去的这一路上,发现仆从婢女见到她均是神色各异。 一对上她的目光便立即若无其事的做着自己的事,等她一走过,便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起来。 芸娘是个泼辣的,呵斥了一声就想过去质问。 盛云昭拦住她,“算了,马上要过了请安的时辰。” 经主子的提醒,芸娘也知不能耽搁,只能暂且压下。 果然,主仆俩到了荣安堂时,国公夫人母女以及表姑娘都到了。 盛云昭是最后来的,她昨晚因刚刚重生睡的晚了些。 今早就起的迟了,暗忖着,可能免不得又被婆母抓到机会说教一番了。 前世她忍着,如今她却不忍。 然而,当她进了房里福身对纪老夫人和婆母国公夫人罗氏行礼的时候。 便发现几人神色不对,老夫人和国公夫人都面色难看。 在看到纪窈那幸灾乐祸的表情后,盛云昭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和自己有关? 第6章 先发制人 难道是纪老夫人是为了顺利给纪轩纳侧室,故而先发制人? 这是纪老夫人惯用的伎俩。 昨晚虽是纪老夫人大寿,可早就放出风去了,要给纪轩纳侧室。 这是一般权贵间的默契,若是有心的,便带了自家女儿过来,为的是给主家相看。 还是纪窈沉不住气。 盛气凌人的尖声质问:“盛云昭你真不要脸,我哥不喜欢你,你就偷人?真是水性杨花,不知廉耻,快说那奸夫是谁。” 国公夫人罗氏容貌随着性子长,有张刻薄的脸,眼神尖刻,“还不快交代,那个野男人是谁! 轩儿才不过冷落了你两年而已,你就耐不住寂寞?竟然做出这种有辱门风之事,简直下贱。” 纪老夫人那双阅历丰富的老眼没有什么表情,但透着一家之主的威严,没有说话,也没有制止罗氏的刻薄。 似乎是默认了,又似乎是在等着她回答。 其实纪老夫人对这个孙媳如今还算满意的,虽说纪家娶了盛云昭不是很满意,也委屈了自家孙儿。 可毕竟两年了,孙儿都没有与盛云昭圆房,多少有些说不过去。 好在盛云昭还算是懂事,没有吵闹不休,就从这点上,她对这孙媳多疼了两分。 眼下,她心里满是失望,可见到底是个成不了气候的。 在她看来,只要盛云昭再耐耐性子,孙儿也就回心转意了。 盛云昭抬起头,神情凛然,“敢问祖母,母亲,是谁如此污蔑的我?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可有证据?” 盛云昭的内心远没有表面来的镇定,心下急跳,这件事来的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她以为昨晚就给压下去了。 可是到底是谁在针对她? 难道是昨晚算计她的那个人? 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多半有可能是这样。 盛云昭脑中急转,不可一世的纪国公府脸面大过天,绝不允许沾上污点。 所以,这件事她绝不能承认。 一旦承认了,不但一纸休书得不到,反而性命不保。 可是,盛云昭还是被国公夫人和纪老夫人那冷漠凌厉的眼神刺痛了下。 自打她嫁进纪国公府,为了纪轩,她对纪家这些长辈真心实意的孝顺服侍。 没想到她们说翻脸便翻脸。 还是令她不由心下发寒。 这时,罗氏却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小几上,端着婆母的架子怒道:“这种龌龊事,你还打算拿到明面上来与你对峙闹得人尽皆知不成?你当我国公府是什么地方?” 纪窈翻个白眼,满是优越感的鄙夷道:“就是,我们可是身份显赫的公府,真以为是你们那种粗鄙莽夫的将军府吗?” 盛云昭面色陡然冰寒,疾步上前,对着坐在椅子里的纪窈就是两个耳光。 “你再敢对我将军府口无遮拦一句试试?我将军府满门忠烈,我祖父和叔伯均是战死沙场,谁敢诋毁一句,我和他拼命!” 纪窈被打懵了,吓傻了,不敢置信的捂着火辣辣的脸望着一身凛冽如刀般的盛云昭,满眼都是怒恨,还带着惊惧。 空气突然凝固住了似的,死般的寂静。 “盛云昭!”纪老夫人用力戳了戳手杖,发出笃笃笃的声音,“你放肆,你还有没有将老身放在眼里!” 就算窈儿说的话不中听,可她竟当着她的面对窈儿动手,简直不将她放在眼里。 纪窈总算回过神,顿时嗷的一声,起身扑到纪老夫人的怀里哭了起来。 罗氏猛然站起身,怒喝道:“盛云昭你敢打我女儿?当我死的吗?” “祖母,母亲请恕罪,一时没忍住。”盛云昭不卑不亢的屈膝福身:“想必祖母和母亲也能理解云昭,易地而处,若有人如此诋毁二位的娘家父亲,想必也是无法容忍的。” 盛云昭不得不先发制人,将军府不能任人侮辱,同时也证明自己的坦荡和理直气壮。 这时,纪老夫人神色恢复了些平静,但透着冷意,抬手拍了拍还在哽咽的纪窈肩头,“没错,就事论事,你说的的确过了些,稍后你给你嫂子赔个不是。” “母亲,她打了窈儿,您还让窈儿给她道歉?”罗氏无法接受转头高声道。 纪老夫人却是目光如针般,尖锐的刺向罗氏,暗骂一声,真是蠢货,她说的是过后,又不是马上。 第7章 脏水 她怎么可能容忍别人将她的人当成立威的牺牲品? 前世,她在后宅里寂静无声的做个木偶,可后宅惯是拜高踩低,芸娘跟着她没少吃苦受委屈,她咽气前,芸娘自尽于她的榻前,说是黄泉路上怕她孤单。 如今,她自也不容人拿她作伐子。 几名婆子捉了个空,又见盛云昭神情冷冽的似是一把锋利的刀剑似的,让她们有些不知所措,不由看着老夫人。 可不等罗氏发难,盛云昭却又声音清冽的开口了,“我的婢女只说了句实话就要被打板子,若传出去恐怕说国公府苛待下人,狭隘刻薄。” “你……”罗氏气的双眼冒火,“盛云昭你这是忤逆。 感情你之前贤良淑德都是装的,如今总算露出本性了?我竟不知媳妇你怎么能言善辩。” 盛云昭不接罗氏那句忤逆的茬儿,而是义正言辞道:“女人名节重过天,媳妇被人污蔑,身为媳妇的婢女帮我辩解一下是情理之中的,又何错之有?” 纪老夫人老眼深深地看着盛云昭,总感觉她一夕之间似乎变了,没了之前的绵软,温婉,此时身上似乎多了些铮铮傲骨似的。 “盛云昭你敢顶撞我这个婆母?”罗氏面色铁青,浑身轻颤,“好好好,既然你要证据,来呀,将人带上来,让她心服口服。” 顿时,罗氏身边的心腹妈妈带着两名粗使丫头打扮的婢女走了进来。 大约是太紧张,也可能是没见过这种阵仗,两名婢女都是畏畏缩缩的,跪在地上,“见过老夫人,夫人……” “说,你们昨晚看到了什么!”罗氏疾言厉色的喝道。 今早她过来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就见这两个小蹄子偷奸耍滑的在嚼舌头,没想到一问,竟是这种丑事。 一人结结巴巴的道:“奴婢昨晚见世子妃行迹可疑,便偷偷跟着她,见她与一名男人去了后园破屋里。” 一人稍好些,“奴婢见世子妃和一个男人前后脚的从后园里出来的,而且夫人衣衫不整……” “盛云昭,你还有何话说?”罗氏厉声质问。 “啊,我知道了……”纪窈突然惊呼一声,见众人都看过来,她顿时捂住了嘴,一双眼睛叽里咕噜的乱转,摇着头道:“没事没事……” 那句昨晚与男人私通之人是盛月馨的话被她生生憋回去了。 她暗想原来昨晚盛月馨在后园里恐怕不是被打,而是被人欺负了? 八成就是这样,她没脸当众说出内情,所以才那么说的。 而这两名婢女怕是认错了人,其实真正偷人的是盛月馨?所以才闹出这个乌龙? 不过将错就错也好,盛云昭敢打她? 那就让盛云昭来背锅! 盛云昭看着纪窈那神情,哪里猜不出她是想到她心里在想什么? 不过她在听到那两名婢女的话后,却是心下稍安了些,看来自己猜的不错,的确有人故意针对她,她们是受人指使。 昨晚老夫人大寿,宾客众多,大家都忙的脚不沾地。 而且自己意识到不对,昨晚特别小心注意的,就怕落人把柄。 盛云昭淡声问道:“你们那我问你们,我几时进去的,几时出来的?” 二人眼神慌乱,讷讷的道:“奴,奴婢没留意时辰……” 盛云昭不紧不慢的继续道:“那男人是谁,多高,穿什么衣裳?” “后园那,那里光线昏暗……” “是,光线太暗了,奴婢没看清相貌……” “没看清楚就敢胡言乱语?”盛云昭冷笑了声,对阴沉着脸不说话的纪老夫人道:“祖母,这件事必须彻查。 孙媳怀疑有人居心不良,故意用孙媳的清白来损毁国公府的名声。 或许说不准是有人想借此来打击国公府也是有可能的。 孙媳的清誉和国公府的声明都容不得半点损毁,对于这样居心不良的东西,绝不能姑息。” 盛云昭的话一下就戳在了纪老夫人的逆鳞上。 纪老夫人那双精明的老眼满是凌厉,“国公府的名声自然不容玷污,那孙媳妇觉得该从何查起??” 盛云昭等的就是老夫人这句话,她神色肃冷,“既然是她们过来指证孙媳的,那就先从她们审起。 若她们不说实话,就将发卖了他们祖宗三代都,男的送去东海抵挡倭寇,女的就送去军营。” 众人听傻了,都用着看怪物的眼神看着盛云昭。 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的话出自盛云昭之口。 罗氏瞪着她道:“你,你真歹毒……” 盛云昭面色冷然,“若是让她们得了逞,国公府几百年的清誉可就荡然无存了,对于那些居心叵测之人,不重罚难以杜绝,媳妇不怕担个狠毒之名。” 两名婢女总算回了神,霎时惶恐不已,生怕真被送去军营,“世子妃饶命啊。” 不用说的明白也知道去军营做什么,登时不要命的磕头,“夫人,老夫人饶命,奴婢没有说谎,奴婢说的是真的……” “老夫人,奴婢三代都是国公府的家生奴才,都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老夫人,夫人救命啊。” 盛云昭先声夺人道:“你们还知道自己是奴才吗?污蔑主子,以下犯上,连做奴才的本分都没有,既然不说实话,那就去你们该去的地方吧。” 眼见两名婢女被吓唬住了,就在这个时候,已经坐好的纪窈突然大声道:“何必大费周章? 只要让大家看看你手臂上的守宫砂,然后再让人检查一下你的清白还在不在,不就能证明婢女说的是真是假了?” 罗氏闻言,登时双眼一亮,“我儿聪慧,对,盛云昭,你把袖子挽起来,让我们看看你的守宫砂还在不在。” 母女俩的话一出口,就连纪老夫人都不由放下了审问婢女的念头。 而是面色越发的慈和,声音更是和蔼,“孙媳妇啊,这也是个法子,也免的闹的太大声张出去。 这里也没有外人,我们悄么声的,你就给祖母和你母亲看看好了。 如此一来,也好证明了你的清白,这样祖母也好为你做主,你放心,祖母保证对这两个以下犯上的丫头绝不姑息。” 第8章 借题发挥 那两名婢女听了顿时面如土色,浑身一软坐在了地上。 一瞬间,数双眼睛都咄咄的盯着盛云昭。 盛云昭看着纪窈那一脸的幸灾乐祸,哪里不清楚,今天不管她是不是证明了清白。 如此被人检查过后,她在国公府都无法立足。 就算她本也打算和离,却也不能以这样的方式。 若是被发现她是真的没了清白,等待她的绝无活路。 盛云昭浑身紧绷,她才发现国公府这些人的另一张嘴脸竟是如此的丑陋。 远比她所想的要自私无耻。 她面上波澜不起,缓缓地开口道:“祖母,母亲,恕云昭不能答应!” 几人听了齐齐变了脸,无不是恼怒和凌厉。 纪老夫人沉了脸。 罗氏立即道:“你若坦荡,何惧人查?” 盛云昭背脊挺的笔直,一字一顿的道:“今日若云昭答应如此做了,虽证明了云昭的清白,却也没了体面。 日后不但云昭无法做人,我将军府也尊严扫地。” 盛云昭目光里含着悲愤,毅然决然的道:“既然闹成这样,那祖母现在就将夫君叫来,痛快的给云昭一纸和离书吧,云昭甘愿和离!” 盛云昭将“和离”两个字咬的极重,说完,目光却紧紧地的盯着表姑娘。 眼见她在听到她“和离”两个字的时候,表姑娘的双眼亮了一瞬,转而又是一副低眉垂眼的模样。 表姑娘是老夫人的外孙女,其母是纪家的小姑奶奶。 如今随夫君在地方上任,表姑娘到了适婚的年纪便送来了国公府。 她容貌一般,平时一副怯怯弱弱不声不响的,总是让人不经意间就忽略了她,存在感极低。 前世,盛云昭因深居简出的,自己一堆的官司,自不会去留意一个小小的表姑娘。 只知道后来她成了纪轩的妾室。 可刚刚盛云昭看到她在纪窈的耳边说了句什么后,纪窈才提起查看她的守宫砂的。 在盛云昭锋利的目光下,表姑娘的头低的快要缩回腔子里去了,一副怕极了的模样。 纪老夫人自然看到了外孙女的举动,可以说任何人的小动作都逃不过她的双眼。 纪老夫人顺着盛云昭的视线看去,老眼又落在外孙女身上,她的眼皮儿跳了下,不会和慧儿有关系吧? 随即她就打消了这种想法,慧儿胆小怕事,平日里都是乖乖巧巧的,断断做不出这种事的。 又不免暗想,难道盛云昭真的遭人算计了? 纪老夫人只是这么思忖了一瞬的功夫,罗氏登时大怒,破声呵斥,“简直没有规矩,让你自证清白下,你就拿和离来要挟长辈? 你也不想想进门都两年了,别说给我生孙子了,连个动静都没有。 我们做长辈的和善什么都不说,难道你就不感觉惭愧吗?” 盛云昭面色冷沉下来,心绪翻涌,越发为前世的虚耗不值,面带几分悲凉,道:“婆母也有女儿,云昭不指望婆母疼我如女,就算婆母不帮云昭,也不该如此羞辱于我。 我想问问婆母,若小姑遇到今日之事,婆母难道也赞成亲家往小姑心头上插刀的作践她吗?” 盛云昭这几句话将罗氏问的一时无言以对,不免就想到淮南王对女儿不冷不热的事了。 可是纪窈一听却不干了,她最是在乎忱宴哥哥,她气的跳着脚尖声道:“盛云昭,哥哥不喜欢你,你就来诅咒我?你真恶毒。 我哥哥娶你是他倒霉,你要是想和离就痛快些,还想拿和离来吓唬我们,哼,你最好别反悔! 我才不像你,越伯母最是喜欢我了,早就盼着我嫁给忱……” “住口!” 突然,纪老夫人和另一道声音同时响起。 房里的一众女人同时转头看去,就见纪轩面色不怎么好的带着一身潮气走了进来。 外头像是已然下起了雨,他发丝上沾了水珠,他容貌生的俊美,举止风流,若不是此时脸太臭,眼神阴沉,平时看着人的时候,似乎都带着三分情,很难不让女子心动。 可此时盛云昭再没了当初缤纷落英的悸动,只剩下全力以赴过后的平静。 “哥哥,”纪窈一见到兄长,顿时扑过去,“哥哥你看,你看窈儿的脸。” 纪轩对这个妹妹还是很疼爱的,见纪窈小脸儿一边一个明显的五指印子,脸都有些红肿了,“怎么回事?” 纪窈委屈的眼泪汪汪,“是盛云昭打的呜呜……” 纪轩对盛云昭从来不假辞色,听了纪窈的话后,眼神登时不善。 罗氏对女儿有多心疼,现在就对盛云昭有多怒,她冷笑了声说道:“我国公府真是娶了个有本事又厉害的好媳妇,竟然欺负起自己的小姑来了。” 谁都听出来罗氏这是在说反话,纪轩眉头拧起,了解自己母亲的脾性,他看向祖母。 纪老夫人面色也不怎么好,接着刚刚的话道:“孙媳妇,不是祖母说你,有事说事,你又何必赌气说和离这种气话呢? 若非咱们这些长辈豁达,真较起真儿来,你岂不是落个搬石头砸了自个儿的脚的局面?” 纪老夫人自然没有将盛云昭的话当真,她骄傲自尊心强,感觉面子过不去,一时激动提出和离,以此挽回些面子罢了。 “发生了什么?”纪轩淡声问道。 他吃过早膳,打算过来给祖母请完安就出门的。 可进门就看到两个粗使丫头一脸惶恐不安的跪坐在地上,又听到妹妹骄纵的话,故而才那么一声。 他虽不喜欢盛云昭,可妹妹的话却也过分了。 有罗氏炮仗的嘴,都不用纪老夫人开口说。 纪轩听完了母亲的话,目光一寒,看向盛云昭。 今日的她穿了身半新的天青色裙袄,不施粉黛,却衬的她肤如凝脂,眉如翠羽。 只是那双乌黑的眼瞳幽幽暗暗,像是晨时熹微的光,让人却看不透了。 昨晚盛云昭与自己说和离的事,他以为她是以退为进,没想到竟真的闹到祖母跟前了。 盛云昭无视纪轩的目光,郑重的道:“祖母,孙媳没有赌气,孙媳是认真的……” 纪轩登时面色难看,冷声道:“你住嘴。” 第9章 招认 纪轩目光凌厉的瞪了盛云昭一眼,她竟敢将这种浑话拿到祖母跟前来说,这女人简直越发没轻重了。 “哥哥?”纪窈一下就看出哥哥有意放过盛云昭的意图,登时又红了眼,“哥哥她可是不守……” “你也住嘴!”不等纪窈说完纪轩低斥了一句,转而对盛云昭用着不容违逆的口吻道:“你先回去。” 盛云昭正愁找不到光明正大提和离的理由,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我不能就这么回去,人活的是一口气,事情到了这份上,势必要有个结果。” 她若就这么回去了,岂不是便宜了那个算计她的人? 既然重生一回,她再不会如前世那般憋屈的活着。 纪老夫人心里意外极了,孙儿今儿是怎么了? 竟然为孙媳说起话来了? 这可是从没有过的。 可盛云昭的不识好歹却令她眉头一下皱起,心里对盛云昭多了些不喜,还是提醒道:“云昭,你一向懂事,今日执拗下去对你没有好处。” 纪老夫人是在警告她见好就收,这也是看在孙儿的面上,自是不希望孙儿与自己生出什么嫌隙来。 只是,纪老夫人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扫过儿媳,长长一叹,“唉,真是老了,看不得这些。” 婆媳多年,已然形成了默契,罗氏又一向看婆婆的眼色行事惯的。 此时有了婆婆的支持,她顿时如有了主心骨,心喜不已,“轩儿,眼下这些是后宅之事,你该忙忙你的去。” 她也看出儿子有袒护媳妇的意思,觉得还是先将儿子支走为好。 “母亲,这件事到此为止。”纪轩眉头微蹙了下,给盛云昭使了个眼色,让她离开。 可罗氏哪里会允许轻松揭过去:“你媳妇说的不错,事关我国公府清誉,容不得半点马虎,既然她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那就先证明她清白再说吧……” 纪轩闻言面沉似水,暗怪祖母和母亲真是糊涂了,她们当这是什么好事不成? 闹的人尽皆知,难道他脸面就好看了吗? 他沉沉的道:“祖母,昨晚孙儿一直和她在一起,后来,我让她在祖母的院外等着孙儿,后来我亲自送她回去的……” 盛云昭很是意外的看向纪轩,怀疑他早晨喝错药了…… 他竟然帮她说话? 可这一家子将她的话无视的彻底,自知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当即清声接话道:“老夫人,夫人,今日闹到这步,若不揪出那个人,云昭便即刻进宫求旨和离。” 大楚国礼法森严,对于这种被赐婚的,退婚还是和离,都要双方一起进宫请旨。 多半权贵至上,若是男方不放手,女方有再多的理由也不过被当成闹性子,不懂事处理了。 而如今皇权形式复杂,况金口玉言,皇室颜面大过天,若是想要请旨和离,还需要过关般提前要行一顿鞭笞,以证决心这才得以到达天庭。 她的话音一落,这下老夫人也不淡定了,不是害怕,而是怒了,这是一家之主的威严遭到了挑衅的怒。 纪轩此刻终于意识到盛云昭昨晚说的那些话是认真的。 他眯了眯眼,眼神犀利,她竟敢如此挑衅他,不知好歹。 罗氏气的差点倒仰过去,咬牙切齿道:“好,那就查,彻查到底,你来说怎么查,免得说咱们国公府欺负你。” 纪老夫人张了张嘴,原本想要阻止的,她见盛云昭这么不依不饶的,便想给她个教训也好,免得愈发不知进退。 顺便也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结果。 盛云昭闻言,不给她们半点反悔的机会,命令道:“将她们拉出去先打二十板子活络下筋骨再带进来。” “盛云昭,你这是想屈打成招不成?”纪窈质问道。 盛云昭霎时目光如剑般看向纪窈,“难道收买她们来陷害我的是小姑?” “你胡说!”纪窈登时横眉立目,“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等下你就死定了。” 几名还没有离开的粗使婆子看着老夫人,等着她示下,见老夫人双手扶着手杖,闭上了双眼。 她们领会了老夫人的意思,二话不说拖起地上的两名婢女,捂住了嘴就往外走。 只片刻间便听到了外头传来,板子落在身上噼啪的动静以及婢女的闷叫声。 房里一时鸦雀无声,那外头的声音却越发清晰传进来,即便没有看到,似乎也能想象到那两名婢女此时已然皮开肉绽。 纪轩眉头紧锁,目光冷漠的注视着盛云昭,似乎要透过她的皮看到她的骨般。 盛云昭即便不用去看,也能感受到纪轩那极具穿透力的目光,但她却是无视了去。 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表姑娘道:“慧儿表妹怎么了?像是很紧张?” 孟慧儿被这突然的点名惊的一激灵,倏然抬头,小脸儿泛白,眼里还有着来不及掩藏起来的惊慌。 “表表嫂说说笑了,我,我没有,只是,只是……”孟慧儿一句话说的结结巴巴,却也没说完整。 纪窈只当孟慧儿吓坏了,就是她的狗被人针对,她也是不依的,况且是常常为自己出谋划策的表妹? 纪窈眼睛一厉,“盛云昭,你不要欺负表妹,她胆子小,见不得这种场面,你当人人都像你这样狠毒呢?” 孟慧儿得到了纪窈的袒护,紧紧地捏着指尖,快速看了眼表哥。 然而,表哥的目光一直停驻在盛云昭的身上。 她一下就红了眼圈,低垂着头,咬的唇瓣泛白,显得楚楚可怜。 这时,纪老夫人身边的心腹嬷嬷带着人进来,“禀老夫人,二十板子已经打完了。” 两名婢女被婆子给拖进来的,二人后腰臀处如出一辙的血迹斑斑,惨白的脸上冷汗津津。 一放下,两个人便趴在了地上,那腰臀处的血以看得见的速度又氤氲了出来,看的人触目惊心。 盛云昭脚步一转,面向两名婢女,不紧不慢的道:“现在说实话吗?” 弦外之意谁都听懂了,若不说实话,等待她们的很可能再来二十板子。 原本有些昏昏沉沉的婢女,在听到盛云昭的声音后,只剩下余悸在心的惊恐。 那名胆子分外小的婢女心神崩溃,当先哭着道:“世子妃我,我说,是表姑娘院子里的孙婆子给了奴婢银子,让奴婢这么做的。 是她让奴婢故意等在夫人必经之路上故意说出这番话……” 一言激起千层浪,老夫人等都齐刷刷的看向孟慧儿。 第10章 替她挡棍 大家都明白,表姑娘院子里的人收买的就等于表姑娘收买的。 都有些不敢置信,一向安静乖巧的表姑娘会做出这种事。 纪窈本能的就不相信,上前一脚就踩在了婢女受伤的腰臀上,脚尖用力踩碾,恶狠狠的道:“贱婢,说,是不是盛云昭给了你们好处才让你们如此攀咬的?” 婢女痛的发出一声长长的惨叫,“没,没有啊,郡主饶命,奴婢不敢啊,是真的,只要捉了那婆子一问便知……” “窈儿回来。”罗氏大声一句。 面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谁也不想被人利用,而且这个人还是个上不得台面,见不得光的东西。 只是婆母是个护短的,对自己女儿平时就明显偏袒,她却不敢说什么。 只是看着孟慧儿的眼神分外不善。 盛云昭不等别人反应过来,声音冰寒,“将表姑娘院子里的孙婆子拿下。” 孟慧儿浑身轻颤起来,彻底慌了神,面色惨白的吓人。 纪老夫人的神色变幻不定,有难堪,有尴尬,那双褶皱的老手死死的握着手杖,手背青筋交错分明,哪里还不明便是怎么回事? 满以为杀杀盛云昭的锐气,谁知竟是自己外孙女这蠢货干的好事。 她咬牙道:“孙媳妇这件事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 “老夫人,这就是您所谓的为云昭做主吗?”盛云昭双眼冷的如裹了冰雪,没有半点温度。 果然,人的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一旦临到自己头上便可以无耻到这种地步。 仔细算起来,就是孟慧儿这么个如老鼠的东西害她人生惨淡的始作俑者。 可她又怎么能这么放过她? 老夫人眼里滑过明显的不喜,登时笃了笃手杖,“去,立即将表姑娘院子里挑事生非的孙婆子乱棍打死,这种祸害,我国公府留不得。” “慢!”盛云昭清喝一声,“老夫人不忙,还是问问清楚的好,云昭自打嫁进国公府处处与人为善,与那婆子更是无冤无仇,云昭想知道她到底为何要针对云昭。” 她就差直说是表姑娘指使的了。 “难道你连祖母的话都不听了?”纪老夫人目光尖锐。 她那双老眼里尽是一家之主的威严,“出去,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纪轩头一次见祖母这般怒形于色,当即低斥一声,“盛云昭,你适可而止,快给祖母道歉。” 盛云昭不理纪轩,只不躲不避的迎视着纪老夫人的视线,“云昭被羞辱至此,事情不清不楚的,老夫人就让云昭回去?” 盛云昭转而转过脸看向孟慧儿,有些咄咄逼人的道:“或许我该直接问问表姑娘,我自问没有对你做过什么。 甚至自打我嫁进国公府后,我对你比任何人都要关照,我想问问表姑娘你为何要这么歹毒的针对我?” 孟慧儿眼泪刷的一下就涌了出来,满是慌乱的不住的摇头:“没,没有,我没有……” 盛云昭神色冰冷,缓步走向孟慧儿,“没有?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怎么,不见棺材不落泪?非要人证物证俱全?” 盛云昭身材比一般女子都要高挑不少,而孟慧儿身材却是娇小玲珑的。 大约是过分心虚,盛云昭一靠近,孟慧儿只感觉有股令她窒息的压迫感,令她只想逃走。 然而,孟慧儿的腿脚发软的厉害,她将自己缩成一团,看着说不出的可怜。 纪轩看着表妹那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模样分外不忍,警告道:“盛云昭你过分了。” 这个女人真是恶劣,简直欺人太甚。 盛云昭充耳不闻,一把攥住孟慧儿的衣领,将她整个人给拎了起来,“都到这个时候了,表姑娘不防坦白些,嗯?” 孟慧儿吓得登时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还装? 就是因为太会装了,让人总是容易忽略她,前世将众人耍的团团转。 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的害到自己头上,盛云昭心中怒火翻涌,猛然扬起手,对着孟慧儿的脸就是正反两个耳光。 这两下,盛云昭几乎没有半点惜力,打完她后,自己的手掌都是麻的。 她很清楚纪老夫人肯定会维护孟慧儿的,既然如此,那不妨碍她暂时先讨点儿利息。 孟慧儿被打蒙了,连哭都不会了,眼神都是呆滞的。 可那张脸却以看得见的速度浮肿了起来。 “盛云昭你放肆!”老夫人勃然大怒,气息急促,同时怒极的她,扬起手杖对着盛云昭当头就砸了过来。 “啊,主子……”芸娘惊呼出声。 她最是清楚不过,老夫人那手杖可是实心蛇纹木材质的,那木头又沉又硬,简直和铁棍似的。 之前有人惹老夫人发怒,老夫人一棍子就将人打死了。 若是真的落在主子身上,就算不致命,可主子那单薄的小身板必然受伤。 她站的稍远几步之外,看到的时候,想过去已然迟了。 主要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她没料到主子会说动手就动手。 更没有想到纪老夫人会如此护着自己的外孙女。 盛云昭听到芸娘的声音转过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一堵肉墙。 她整个人都被他笼罩在其中。 随即听到手杖结实的落在他的背脊上,他闷哼了声,身子轻微晃动了下。 手杖跌落在白石地上,发出的两声哀鸣归于平静。 盛云昭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她有些机械的仰起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纪轩。 他薄唇紧抿着,那张俊美如斯的脸孔弥漫着明显的怒意。 可是他为什么要为她挡这一手杖? 若是前世的自己,面对他这一举动,怕是早就感动的热泪盈眶了,或许还会生出些希望。 然而,前世任她做了那么多,不曾换来他一个回眸。 此时她心中满是不解。 罗氏等人都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幕惊呆了,吓傻了,仿佛被是了定身咒似的,傻傻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众人这才看清楚,纪轩竟为盛云昭挡住了飞来的手杖,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背脊上。 “啊,轩儿!”罗氏慢半拍的大惊失色的站起身扑了过来,连忙检查,“轩儿你怎么样?” 第11章 真相 纪老夫人也没有想到孙儿竟然会如此保护盛云昭,这等于是在忤逆她这个祖母也不为过,她气的浑身颤抖。 纪轩却是拂开母亲罗氏要当众查看的手,淡淡说了句,“祖母,母亲,我们先回去了。” 纪轩说着一把攥住盛云昭的手腕就往外走。 男人的腿长,步子大,盛云昭被他带的一个趔趄。 可是她怎么可能就这样随他离开? 当即去掰手腕上的手指,冷声道:“世子,你放开我,事情不明不白的,我凭什么要走!” 然而,纪轩的手如同两把钳子似的,让她有种蚍蜉撼树之感,怎么也挣脱不开,情急之下,她手指狠狠的抓挠纪轩的手背。 纪轩不耐,不顾众人的目光,将盛云昭往腋下一夹,大步流星的就离开了…… 荣安堂里很是有那么一会儿死般的安静。 罗氏小心翼翼的唤了声,“母亲?” 老夫人像是才被拉回了魂儿似的,目光猛然如针般刺向孟慧儿,“说,你都做了什么!” 孟慧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面色惨白如鬼,顿时痛哭流涕,“外祖母,外祖母……” “啪——”纪老夫人没了手杖,手掌重重拍在旁边的茶几上,“说!” 纪老夫人的这一声怒吼,吓得孟慧儿身子抖若筛糠,“是,是慧儿做的不假……” 她一边哭一边不忘避重就轻的道:“可是慧儿保证,表嫂她现在绝对不是清白身了,外祖母,外祖母,慧儿知错了,呜呜……” 纪老夫人是问她为何要污蔑盛云昭,可是此时却是听出了重点,似乎这里还另有内情。 “你如何断定她不是清白之身了?” 孟慧儿哪有脸当众说出真相? 泪眼扫了一圈低下头哽咽起来。 纪老夫人的双眼扫过儿媳罗氏,“你带着窈儿先回去吧。” 转而,老眼扫过地上那两个装死的婢女,目光变得森寒了些,口吻厌恶的吩咐道:“拉出去乱杖打死。” 两名婢女倏然听到这灭顶之灾,胆子小的霎时晕死过去。 另一人原地失禁了。 罗氏面色一白,拉着已经傻掉的纪窈快步离去。 房里没了旁人,纪老夫人这才定定的看着这个外孙女,老眼里没有半分慈爱,有的只是厌恶,“这回说了吧?” 孟慧儿被外祖母那阴森的眼神骇的浑身颤抖,哪里敢隐瞒半分,“慧,慧儿见,见表兄不喜表,表嫂,就,就想帮表兄一下,让表兄休了她……” “说重点,你到底做了什么!”纪老夫人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孟慧儿连头都不敢抬,“慧儿从,从表姐那里偷了些逍遥露,让人给,给表嫂喝了……” 她在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几乎如蚊音似的,可纪老夫人还是听清楚了,登时拿起桌上的茶盏对着孟慧儿就砸了过来,“你个下贱胚子,果然是个见不得光的孽障……” 孟慧儿眼看着拿茶盏向着自己飞了过来。 她是可以躲开的。 然而,在听到外祖母的话后,她却不想躲开了,任那茶盏砸在她的额头上。 没有觉得多痛,却是额头一热,一簇鲜红的血滑落进了双眼,她擦也不擦,而是像是被人抽去了魂魄似的,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她的嘴角喃喃的,似是呓语:“是啊,我本就是孽障……” …… 这边,盛云昭被纪轩夹着,一路上成功石化了不少还在打扫的仆从。 芸娘人胖腿短,气喘吁吁的小跑在后头追劝,“世子,世子快放开我家小姐……” 细细的雨丝不住往脖子里落,凉丝丝的,盛云昭只感觉狼狈又丢脸极了,“纪轩你混账,快放我下来。” 纪轩的脚步猛然一下顿住,盛云昭以为他良心发现了,谁知他的手却是突然一松。 盛云昭咚的一声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痛呼,“啊……” 痛的她一下就红了眼圈,眼泪差点飙出来,盛云昭火气上涌,怒到极点,当即爬起来对着纪轩就是一个大耳光。 破口大骂,“纪轩你个王八蛋,我杀了你……” 纪轩没有料到现在的盛云昭敢对自己动手。 一个耳光挨的实在,他目露震惊的看着她,“你发什么疯?” 此时,面前的少女眉眼间没了往日在他面前熟悉的端庄温雅。 也没了让他一眼看到底的绵绵情意,有的只是冰雪般的冷意和尖锐的戾气。 “我发疯?那也是你们把我逼疯的。”盛云昭又扬起手再次对着他挥下。 纪轩一把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磨着后槽牙道:“你个泼妇,唔……” 他的低咒声还未落下,小腿就被盛云昭踢了一脚,他痛的闷哼了声。 盛云昭寒声道:“对,从今往后我就要做个泼妇,现在咱俩……” 纪轩那张俊脸抽搐了两下,强忍住抱腿去揉的冲动,面露尴尬的对着盛云昭身后连忙抱拳道:“让子忱兄见笑了……” 盛云昭闻言如遭雷击,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 下意识的倏然转身,一眼看到几步之外,身着墨色的锦袍,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他手持油纸伞,长身而立。 顿时就呆住了,细雨纷飞里,男子眉如墨画,一双乌黑的眼眸漂亮迷人,鼻梁挺拔笔直,唇形优美,似乎是身体有些不适,唇瓣泛着些浅白。 他的五官线条流畅,没有半点瑕疵,他这种皮相骨相都相得益彰的容貌,可大楚都是少有的,足以令人一眼难忘。 一阵风过掀动了下他的衣摆,上面似有若无的像是有水光流动。 明明暗暗间,隐隐能看到上面刺绣的蛟龙,张牙舞爪的宛若活过来般,在他那一身冷酷到生人勿近的气息下,透着令人望而生畏的威严。 “你看够了没有?”纪轩磨牙低斥了句。 他承认越忱宴是大楚公认的美男子。 可这个女人竟然盯着外男看的入神了,太不知廉耻了。 纪轩是不怎么喜欢盛云昭,可他也要面子的好吗! 纪轩只觉尴尬丢脸的同时,心里有些说不清的不舒服。 纪轩的这一声将盛云昭惊醒,却一下撞进男人那双深邃而犀利的双眸里。 第12章 因爱生恨 不知是不是心虚,盛云昭有种偷了他东西的心虚,对方那双眼极具洞悉力,似乎能看进了她的骨子里似的。 盛云昭再是清楚不过,越忱宴是她招惹不起的男人,这也是她为什么不想让对方知道昨晚之人是她的原因。 不到最后,她是不会与他有所牵扯的。 盛云昭心如擂鼓,狂跳不止,面上的血色刹那褪尽。 只呆愣了一瞬,盛云昭几乎是惯性的掩面而逃。 越忱宴原本收回了视线,只是就在这时,一股似有若无的兰香从鼻尖处飘散而过。 他复又看了过去,那道身影单薄纤细,那夺路而逃的仓惶模样。 莫名的与昨晚逃之夭夭的身影有着一刹的重合…… 只顷刻间,他便否定了,绝不会是她! 越忱宴微微抿了下嘴角,难得说了句闲话,“看来外面传言有误,瑾瑜夫妻感情甚笃。” “子忱兄快别打趣我了,”纪轩尴尬的脸有些发热,有些嘲讽的道:“若这样,在子忱兄眼里算感情好还是算了吧。 我还想多活几年呢,她这种因爱生恨,我可真真是消受不起……” 小腿上的疼痛稍稍缓了些,纪轩想到盛云昭刚刚在祖母那里咄咄逼人的模样。 他摇了摇头,被好兄弟撞见了,索性又倒苦水道:“那女人最会装模作样,这不才两年就原形毕露了,还不如以前讨喜些。” 越忱宴乍听他如此讽嘲发妻实在不妥,一时忍不住道:“如此鲜活直率……” 他感觉纪轩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只是这毕竟是人家夫妻的闺房之事,他说多了不合适,越忱宴说到一半便住了嘴。 他与纪轩之间亲厚如亲兄弟,自是知道其中内情。 身为兄弟有句话还是要提点的,“既然木已成舟,两年过去了,瑾瑜理应向前看,珍惜当下才好。” 纪轩却不愿再多说盛云昭,打岔道:“子忱这么早过来,可是有要紧事?” 若不是有要紧事,越忱宴绝无可能这么早就登门过来,而且还是亲自过来。 越忱宴刚要开口,突然,眉峰微蹙了下,只片刻间,他神色淡漠如常,“我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先走一步。” 纪轩追上他有些匆匆的脚步,见他脸白了,汗都流出来了,看来事情真的挺急的。 不由道:“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子忱尽管开口……” “多谢……”越忱宴抿了下嘴角,“昨晚散酒时,我的玉佩不甚落了,便过来看看可有人捡到……” 纪轩登时面色一整,“就是你家传的那块玉佩吗?” 越忱宴颔首,“正是。” 纪轩知道那玉佩对越忱宴来说意义不同,当即道:“那我立即就让管家仔细找找,找到后送到你的府上。” “好,你不必送了。”越忱宴说着,对纪轩颔首了下,大步流星的便出了纪国公府。 他是坐马车来的,马车和心腹都守在车旁。 越忱宴一坐进马车,便低沉的吩咐道:“回府。” 心腹跟在他身边久了,早就形成了默契,面色平静的立即拨马,调转车头。 直待离开了纪国公府有了些距离。 越忱宴噗的一声,一口乌紫的血喷出,落在了雪白的缎面软垫上,触目惊心。 他气息急促,感觉五脏六腑好像移了位般的绞痛起来,额头的青筋高高鼓起,显得扭曲透着狰狞。 越忱宴面色惨白如纸,再难克制整个人倒在了车上将自己缩成一团。 那双深邃眼眸里却仿佛凝了冰雪,弥漫着刺骨的寒意。 越忱宴牙关紧咬,浑身紧绷成了弓弦,冷汗迅速的浸透了衣衫。 只片刻间,整个人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的手颤抖的从袖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几次才拔开瓶塞。 动作过大,瓷瓶里的火红的药丸儿洒了到处都是,他好不容易才捡起来吞服入口。 药效发挥的极快,而他也虚脱的没了半点力气。 马车停下,已然是淮南王府主院了,心腹风辰站在车窗外满面担忧的压着声音问道:“王爷,可是……” 他避讳的左右看看,见周围没人才轻声问道:“可要请府医?” 过了一会儿车里才传来越忱宴低哑的声音,“不必……你让人留意着纪国公府的动静,若纪轩找到玉佩,问清楚是谁捡到的……” 捡到他玉佩之人,或许就是昨晚那名婢女。 到底是意外还是算计,相信很快见分晓。 昨晚中药后引的蛊毒复发,他以为压下去了,可今日又来势汹汹。 风辰心下狐疑颇重,王爷的家传玉佩从不离身,从没弄丢过,昨晚参加完了纪国公老夫人的寿宴后,玉佩竟然就失踪了。 可王爷不说如何弄丢的,他也不敢多嘴。 …… 这边,盛云昭一口气跑回了自己的房里,坐在榻上,气息仍旧有些急促不稳。 她心有余悸的按着心口,她怎么也没想到会这么快撞见越忱宴。 太过猝不及防,她完全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窥一角而知全貌,这个人心思敏锐,洞悉人心,自制力极强。 若说这世上有谁了解这个人,那么她勉强算一个。 前世,她虽深居简出,而在必要时,她还要做个提线木偶。 有意无意的总是能听到一些关于他的事。 即便她有心避着越忱宴,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总是偶尔会遇到他。 尤其是他看自己那眼神,就像是充满掠夺性,又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 每遇见一次,就让她心神不宁很久。 以至于她今日这种仓皇逃窜的行为,是她前世形成的本能。 “呼,主子,您怎么跑的那么快啊……”芸娘冲进来,掐着她厚实的腰身,呼哧呼哧的气喘如牛。 盛云昭收回思绪,正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可芸娘外表看着憨实,实则却是个心思细腻的,想到今早去纪老夫人那里请安时发生的种种。 让她意识到了主子的变化和不对,这让她想到了她试探道:“难道主子是因为看到了淮南王?” 想起淮南王的身份,芸娘忧心忡忡起来,“主子,您没嫁进国公府前都嫁不得他,就算您与世子和离了,更是不可能的……” 盛云昭正要说什么,瞬间面色陡变,低喝一声,“住嘴!” 芸娘眼见着盛云昭给她使了个眼色,猛然转头,就见一个蹑手蹑脚的身影靠近过来,顿时一个激灵。 第13章 隐情 “我有些饿了。”盛云昭淡声道。 芸娘应了声,去了外头,就见院子里洒扫的粗使婆子,正拿着扫帚在扫地。 芸娘道:“世子妃饿了,你去庖厨里看看有什么点心!” 待看着人走了,芸娘回房后,顿时懊恼的用力的拍了下自己的嘴,满是愧疚的道:“芸娘知错,以后再不敢口无遮拦了。” 芸娘年岁比盛云昭大了七八岁,两个人平时又格外的亲近。 盛云昭的一些秘密,别人不知,陪伴她长大的芸娘却是全知道的。 今天也是因一时没多想的就脱口说了出来,此时不免心有余悸。 这院子里的人几乎都是国公府分派过来的。 一旦让人听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盛云昭正色道:“以后谨言慎行些,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要节外生枝。” 芸娘有些不安的道:“刚刚我见那婆子讪讪心虚模样,也不知有没有听到我说的那句……” “没有,她最多听到我说的那一句而已。”盛云昭有些心不在焉的安抚了句。 芸娘闻言心下稍安,但又忧心忡忡的道:“主子,今日闹成这样了,世子是不是就能痛快的答应与您和离了?” 若是以往还好,如今和离代表着就是撕破脸。 若这是寻常百姓之事,或许再是简单不过的事。 然而,在这公侯之家里却是千难万难。 “纪轩没有这个魄力,否则,当初就不会去找我一起了。”盛云昭淡淡摇头,“况且,老夫人是不会答应的。” “难道老夫人舍不得主子?”芸娘说完自己都觉可笑,上前给盛云昭倒了杯温水放到她的手边,“奴婢今日冷眼瞧着老夫人对主子并没有多少真心疼爱。” 盛云昭感觉也有些口渴,端起来抿了口,顺口一语双关的接话道:“这是必然的,不过以前我也觉得纪老夫人是个心明眼亮有慈爱之心的。 可通过今日看,那也不过是没有涉及到自身利益的情况下施舍的慈心罢了。” 芸娘对国公府不满有些时日了,“以前奴婢都没敢和主子说,他们在背地里一直都瞧不上我们将军府,说我们不过是粗鲁莽夫出身。 第14章 祖孙嫌隙 孟慧儿一副谨小慎微的回道:“没有,原本已经将淮南王送进客院了,可是,等表姐去客院后发现人不见了……” 恰在这时,纪轩正好走了进来,“什么人不见了?” 纪轩因越忱宴的玉佩不见了,不敢轻忽,索性打发了心腹去衙门告了假。 等管家消息的功夫祖母就派人找他。 纪老夫人气息不稳,一时有些说不上是庆幸多些,还是失望多些。 转而顾不上其他,先问纪轩:“轩儿,昨晚淮南王可有异样?” 纪轩面带狐疑,“越忱宴?昨晚?没有啊……” 突然他想起来,还没和祖母禀报的事,“哦对了,他昨晚出去醒酒的功夫,家传玉佩不见了,孙儿正让管家盘查呢,怎么了?” “咳咳咳……”纪老夫人气息不畅,一下咳嗽起来,嗓子都像是被一口痰给堵住了似的。 毕竟上了年岁,可她不等咳嗽停止便问道:“你仔细想想咳咳……昨晚淮南王几时去散酒气的,又几时回来的?再有,你细想下,他真的没有什么异样吗咳咳……” 纪轩见祖母神色有异,不由眉头皱起,给祖母倒了杯水送到祖母的嘴边,“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纪老夫人接过茶盏,喝了一口润了润喉。 她对这个孙儿是寄予厚望的,况且这种事也不是瞒着的,故而,她便将孟慧儿交代的事都和孙儿说了一遍。 纪轩听面色铁青,用着陌生的眼神看着孟慧儿。 这种龌龊事发生在别人的头上,他或许还当成些风流韵事听来解闷儿。 然而,发生在自己头上,怎么都感觉荒唐又离谱。 孟慧儿整个人都无地自容的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大气也不敢出,恨不得原地死了干净。 纪轩冷静了下,才移开视线,“孙儿确定越忱宴没有什么异样,而且还早早的找了孙儿,倒是在孙儿的书房待了半晌……” 可是纪老夫人却是神色凝重,“慧儿说盛云昭真真儿喝了那茶的。 而且淮南王也喝了那酒,那腌臜东西总不会还有假的吧? 若是淮南王和盛云昭都中了药,那他们是如何自救的? 而且很不巧的淮南王玉佩丢了,还有盛家的二姑娘又在后园处挨了打。 不是祖母多心,这件事实在太敏感了,这几宗事串联在一起,透着蹊跷,又是那么的巧合了……” 纪轩呼吸急促起来,他一下就想起了昨晚盛云昭身边的三个大丫头轮番来找自己的事。 难道…… “怎么样?是不是你看出什么了?”纪老夫人一把握住孙儿的手,“他们……” “祖母您想多了,您所想的绝无可能,孙儿之前就和您说了,我之前一直与盛云昭在一起,后又过来您的院子,因她还要处理府中事宜,故而才没有与孙儿一起进来……” 纪老夫人定定的凝视了孙儿半晌,见他神色自然,不像是说谎。 她那颗提着的心忽悠落回了原处,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闭着眼道:“佛祖保佑,没发生什么就好,没发生什么就好……” 否则,纪国公府怕是在楚京就沦为楚京笑柄了, 说完,纪老夫人陡然睁开眼:“但她今日过来请安时行为反常的紧,当着我的面那般强势,身上似乎都多了些戾气,这绝不寻常,为了稳妥起见,你今晚上去一趟她那里,主要查探查探她是否还是完璧之身……” 纪轩心中很是不赞同祖母的这种行为,眉头微蹙,刚要开口。 下一瞬,纪老夫人便咬牙启齿大骂,“一个个的简直都是来讨债的!” 纪轩见老祖母的头发近乎全白了,不觉间,祖母竟已垂垂老矣。 想到如今的局势,姨祖母虽掌大半江山,可到底年岁大了。 祖母少不得要早做打算,他便出言安抚了两句。 纪老夫人刚顺口气,一眼便看到鹌鹑般的孟慧儿。 指着她的鼻子斥骂道:“你个蠢货,说来说起都是你惹出来的,差点给府里酿成大祸!” 孟慧儿手指扎破了掌心,一声不吭。 可纪老夫人仍旧不解恨,继续痛斥道:“别当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子小心思。 你对你表兄起了那等心思没什么。 本来我也打算过上一年半载的让你表兄将你收了房。 可那么多的法子你都不用,偏偏用这种愚蠢上不得台面的法子,这和往你表兄头上扣屎盆子有何区别?” 孟慧儿面若死灰,此时听了外祖母一点颜面都没有留的戳破了她的心思。 顿时羞臊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往下流。 纪轩之前就没想明白表妹陷害盛云昭的意图。 此时却是听了个透彻,眉头紧锁。 他几乎是看着这个表妹长大的,她性子安静,胆小,整日里战战兢兢的。 可却没有想到她敢做出这等事。 想到她的身世,不由多了几分怜悯,耐着性子问道:“是谁教唆的你?” 正在气头上的纪老夫人已然坐在了暖炕上,闻言气的啪啪啪的直拍炕桌,“这你可小看她了,还用得着谁教唆她?” 纪老夫人一生阅历丰富,看人一向很准,更善经营。 整个纪国公府,若不是她这几十年的苦心孤诣,以当今和太后那恨不得将对方手里的筹码撕碎磨粉,整死一个是一个的节奏。 就算国公府是铁打的爵位也是保不住的。 纪轩看表妹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实在有些不忍,“祖母,表妹年岁还小,日后再教导就是。” 纪老夫人听了孙子的话,气的她差点喷出一口老血来,“你心里对祖母一直存了怨怼之心是不是? 就因为当初没能遂了你的愿让那贱人进门,也没有如你意,祖母进宫去向你姨祖母求旨…… 故而到现在祖母想要的你偏唱反调是不是? 如今你对这个算计了你的丫头都能宽容。 却对盛云昭半点不容,成亲两年偏不圆房,闹的如今家宅不宁的,合着你一心的在和祖母作对是不是?” 似乎是隐忍到了极限,纪轩脸上一贯的漫不经心散了干净,满眼附上阴霾,“那祖母可曾容她了?祖母当年对她不是也没有半点宽容? 您能对一个不相干的人都能施舍疼惜,却半点慈悲都不给她,祖母可曾考虑过孙儿的感受?” 第15章 圆房 纪老夫人看着这样孙儿,嘴唇颤抖,“你,你混账……” 纪轩在直挺挺的站在暖炕前三步之外,“祖母,两年了,您就告诉我吧,她在哪里?” “好,好的很!”纪老夫人气息急促,一双有些浑浊的老眼死死地盯着这个孙儿,“想见她行啊,你今晚就与云昭圆房,等她给我生下重孙,我就告诉你她在哪里!” 纪轩浑身紧绷,面容有些扭曲。 只是还不等他说话,恰在这时,纪老夫人的心腹周嬷嬷面色紧张的进来,“老夫人,不好了,刚刚世子妃院子里的人来报说世子妃正在收拾东西要离开……” 到底是上了年岁,纪老夫人又被孙儿气够呛,听到盛云昭又闹腾起来了,眼前黑了黑,身子摇晃了下。 “祖母!”纪轩面色一紧,连忙上前扶住她急声吩咐:“快,请府医。” “请,请什么府医,快,你快……”纪老夫人登时推开他,“你赶紧给我将人哄住了,若是人真走了,你,你就等着给那贱人收尸吧。” 纪轩见祖母还有力气威胁自己,往后退了一步。 “还不快去!”纪老夫人中气不足的怒吼一声,随即对孟慧儿道恶声道:“还有你,所有事情都是你惹出来的,今儿盛云昭就是想要你的命,你也给我老实的给她!” …… 细雨缠绵,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枝叶散发出来的清新气息,纪轩手持着油纸伞正好在通往大门的必经之路拦住了盛云昭。 主仆三人分别背着个小包袱,一副果真要离家出走的模样。 纪轩不能拿祖母如何,却是能将所有的怒气都迁怒道盛云昭的身上,“不想我打断你的腿就给我滚回去。” 这话说的恁地不客气。 他身上散发着的气息有些幽冷,眼神阴鸷。 盛云昭仰起头,身姿笔直,冷笑了声,“世子好大的能耐,打断我的腿?你打下试试?” 她从来都不是软弱的性子,以前是为了他甘愿收起所有的棱角,一心想做个配得上他的世家妇。 若是以前听到他这样的话,她或许会自作多情的以为他是在挽留。 可现在她心里很清楚他为了什么。 纪轩见她小脸上满是倔强,没有半点畏惧和低头的意思,纪轩眼神又阴沉了些,大步上前,“由不得你胡闹。” 盛云昭一见,就知道纪轩又想和自己动手,眼神一冷,既然力量上悬殊,同样的亏就没有吃两次的道理,微微偏了下头。 下一瞬,盛云昭身边的三人同时动了。 两个十七八岁的大丫头同时提步,二人并肩站在盛云昭身前,神色如出一辙的冷冽。 芸娘站在两个丫头前面,身板儿一个顶俩,她站姿很是彪悍,皮笑肉不笑的道:“世子爷有话就好好说话,总是和女子动手不可取,有失男儿风度。” 纪轩冷眼看着主仆几人,像是一瞬间划出了楚河汉界,泾渭分明的与自己对峙着的模样。 纪轩怒极而笑,“盛云昭,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闹的没了体面才乖乖回去吗?” 盛云昭嗤笑了声,“体面?这两年我的体面早就被你践踏成泥了,纪轩,你当我盛云昭是什么?是没背景没靠山的孤女了? 还是当我盛云昭软弱好欺任你们随便拿捏摆弄的?” 以前她从没有说过这些话,今日说出来,盛云昭感觉心口堵着的那口气都散了些,眼前似乎都亮堂了些。 她发现冷了心后,似乎纪轩身上的光环和色彩也一并褪去了,也不过如此。 纪轩目光眼露讥讽:“你闹来闹去的还不是想逼我与你圆房?现在滚回去准备,今晚我去你房里……” 知春和知夏闻言先是一喜,这可是自家主子期盼了很久的。 可是,世子这话太难听,也太不尊重自家小姐了,刚刚生出的欢喜也去了大半。 盛云昭看着纪轩那高高在上姿态,以及那施舍和恩赐的口吻。 她不由自主的想到前世将军府出事时,她跪在他脚前求他帮忙进宫向太后和皇上求情。 他也是这般的高高在上,面色冷漠,口吻冷酷:“盛云昭,今日一切都是你固执的结果,自己酿的苦果自己吃。” 盛云昭心里冷笑了声,神色淡漠,“不必了,昨晚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世子就当是为了自己也该果决些……” 纪轩眸光刹那犀利的锁住她,似乎要看透她是欲擒故纵还是认真的。 她不施粉黛却眉清目秀,五官精致,她今日穿了身半新的素淡衣裙,脖颈上还戴了条围兜,显得肩若削成,腰身也勾勒的不盈一握。 她的头上身上没有多余的坠饰,如此简单却显得清清冷冷的,竟有着别具一格的清丽绝俗之美。 这还是纪轩第一次这般认真的打量盛云昭,只是现在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除了清明和冷淡再没了其他情绪。 盛云昭不想与他多废话,唇瓣微启,“我们走。” 纪轩回过神,登时面色一冷,“盛云昭别得寸进尺,再闹下去,只会自取其辱。” 盛云昭却不理会他,被三人簇拥着向前走。 每一步,都透着坚定。 纪轩见她似乎是主意已定,面色难看,脚步一错,挡在了几人身前,“非要逼本世子动手吗?” “世子就只有对我动手的能耐吗?”盛云昭目光咄咄,“世子若是个男人就不会有今日了……” 这简直就是明晃晃的羞辱,纪轩面色难看的从齿缝里挤出一句,“你找死!” 正在这时,周嬷嬷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世子,世子妃,老夫人请你们过去。” 盛云昭对着周嬷嬷微微颔首了下,提步便走,丝毫没有跟着一起去荣安堂的意思。 周嬷嬷突然开口道:“世子妃,老夫人她老人家说纪家家风严谨,娶的媳妇都是千挑万选的名门闺秀。 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国公府的脸面,若是谁做出小门小户那种没规矩的事,就等于抹黑国公府的颜面,她老人家定然严惩不贷。 世子妃眼下这一没经过长辈允许,二没知会长辈,如今却包袱款款的想做什么?” 第16章 表妹心思 芸娘听了顿时如炸毛的猫般,脚步一转,双手掐腰,大马金刀的一站,中气十足的冷笑了声道:“合着就你们长嘴了?自从我们家小姐嫁进国公府,晨昏定省,孝顺公婆服侍长辈尽心尽力。 可以说循规蹈矩,从未行差踏错过一步。 如今被个表姑娘随意的往身上泼脏水,老夫人却公然包庇。 难道我家小姐就合该任人羞辱和磋磨?还是说这就是你们国公府的道理?” 芸娘快言快语,嘴皮子利落,倒是将盛云昭想说的话全说了,她便只冷淡的看着这个周嬷嬷。 周嬷嬷却是有备而来,不慌不忙的道:“老夫人叫了世子和世子妃过去就是为了处置表姑娘的。 老夫人她身为家中长辈,行事向来公道,总要问个清楚明白,世子妃,请吧……” 盛云昭闻言心下没有半点轻松。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若执意不惜撕破脸离开可以,但后面的事怕是会超出自己的控制范围。 很难和离不说,可能还会适得其反,走向另一个极端。 “哼。”纪轩冷哼了声,提步先行往荣安堂方向走去。 刚刚冷眼瞧着盛云昭那淡定从容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是失望还是欢喜。 心里不由存了疑,反常即有妖,一个人的变化不会朝夕间改变,难道背地里有人给她出谋划策? 盛云昭握了握拳,只看了芸娘三人一眼也跟了上去。 芸娘心里暗叹了,若是纪老夫人包庇袒护表姑娘,自家主子占着理什么都好说. 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跟着的知春和知夏二人一脸懵,相互对视了眼。 她们今日被叫回来就开始收拾东西。 到现在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可看这情形,似乎不怎么乐观,但二人也知道现在不是多嘴的时候,便紧跟在主子身后。 …… “啊……” 胆子小的知夏一进荣安堂,被倏然闯入眼前的一幕惊的后退了两步,双眼满是惊恐。 盛云昭等人也停下了脚步,荣安堂的门前横躺着三具血忽淋拉的尸体。 根据衣裙依稀能辨认出,其中两人正是之前被人收买的婢女。xbiQiku 另一名看着矮短身材的应该就是表姑娘院子里的孙婆子。 盛云昭眸光幽邃了些,看来纪老夫人是故意给自己下马威的。 不但堵了她的嘴,让她无话可说,还让人挑不出错来。 盛云昭只停顿了片刻,便将目光移开了。 “祖母彻查了一番,的确委屈了孙媳妇,慧儿犯了错就该罚,其他人祖母已经帮你处置了,你慧儿表妹就由你来处置吧。” 纪老夫人端坐在花厅的椅子里,盛云昭一进门,便沉声说道。 盛云昭的目光从跪在地上的表姑娘身上移开,见罗氏和纪窈都在。 母女二人此时正襟危坐的,甚至还有些紧张,面色都有些发白。 就连盛云昭进来,母女二人都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低眉垂目的没说什么。 盛云昭却不落错的对纪老夫人和罗氏分别福身见过礼后,这才道:“祖母一向赏罚分明,孙媳敬佩。” 纪老夫人老眼沉沉的盯着她,追问道:“那你想怎么处置你表妹呢?” 孟慧儿咬的唇瓣都浸出了血,低垂着头,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浑身颤抖成了一团。 “祖母……”纪轩眉头紧锁,有些不忍。 纪老夫人凌厉的看了孙儿一眼,“你个爷们不要管后宅之事,让你在场,也是让你见识一下,这后宅之事不比你们处置那些国家大事简单。” 祖母眼神里的警告,纪轩哪里看不出来? 他冷冷瞥了盛云昭一眼,转身便走。 既然管不了,他不管便是。 纪老夫人的手颤了颤,这两年,祖孙俩的感情总算是缓和了些,如今看来是功亏一篑了,既然如此,她也不在乎做这个恶人。 盛云昭如今已然不会在乎纪轩的感受了,他看自己那一眼对她来说无关痛痒。 她走到孟慧儿面前,蹲在她的面前,“告诉我,为何要这么针对我?” 孟慧儿眼睫颤了颤一句话不说。 盛云昭抬起她如被尖尖的下颌,声音平淡,“告诉我,说不准我会成全你。” 她心里明镜的,可她非要让自己回答,这明显就是在羞辱自己。 孟慧儿感觉盛云昭绝对不会放过自己。 有些破罐子破摔的一把推开她的手,满目愤怒,满脸怒容尖声道:“你想打杀我就打杀我即可,大不了我就如外头那几个贱婢一样变成一具没有气的尸体罢了,到了现在,你大可不必再假惺惺了……” 盛云昭抬起一双秋水剪瞳,瞳仁泛着凉意,“你也说了,我想打杀你是一句话的事,既然我出口的话,便是发在真心,你才过及笄,正是碧玉之年,真的甘愿去死吗?” 纪老夫人眉头紧蹙,一时拿不准盛云昭在打什么主意,可也没有打断她。 可盛云昭这句话几乎一针见血的戳在了表姑娘的痛点上,她大概是今天哭的太多,眼睛红彤彤的,眼白都冲了血。 只是她却顿时没了刚刚的罡气,而是砰砰砰的给对着盛云昭磕起头来,“表嫂我知道错了,是慧儿猪油蒙心了,表嫂您就大慈大悲饶过慧儿这一次吧,以后慧儿愿给表嫂当牛做马,绝不会……” 盛云昭一把握住她的手臂,“我是问你为何要如此针对我?” 孟慧儿抬起如兔子般的双眼,那眼睛里似乎灌了水般,眼泪往外涌着,“是,慧儿,慧儿喜欢表兄,慧儿见表兄两年来都没有接纳表嫂,就,就想着或许慧儿有,有机会嫁给表兄……” “啊,我呸!”罗氏闻言登时火冒三丈,面容有些扭曲的指着孟慧儿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一个见不得光的野种还想嫁我儿?你配吗?你给我儿提鞋都不配……” “啪——”纪老夫人的手一下拍在了茶几上,“你住嘴!” 她再是个见不得光的野种,那也是她女儿生的,轮不到别人如此咒骂。 罗氏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突然捏住了脖子似的,那有些下垂的脸涨的通红,却再不敢说一句。 盛云昭懒得理这对婆媳,而是站起了身,神色淡淡的道:“既然祖母让孙媳处置,孙媳心地良善,做不出要命的事……” 她说着故意顿了下…… 第17章 那男人是谁? 纪老夫人的老脸上溢出一抹笑,她就知道盛云昭懂分寸识大体,断断做不出忤逆自己的事。 然而,纪老夫人的想法还未落地,就听盛云昭接着便道:“既然我有言在先,既然表姑娘心悦夫君成成痴。 那我这当表嫂的也不能出尔反尔,事情闹成这样,表妹再想嫁人也没法儿,三日后就给表妹开脸入门吧,也好为国公府开枝散叶,这就是云昭的处置,祖母看可行……” 盛云昭的话语一落,房里寂静了瞬,转而,表姑娘欣喜若狂,激动的喜极而泣,热泪滚滚,砰砰直磕头,“谢谢表嫂,谢谢表嫂……” 她感谢的真心实意,磕头磕的更是实实在在。 对她来说犹如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因为外祖母已然对她说的明白,已经彻底放弃她了。 盛云昭顿了下,叹息了声,“只是祖母说了我们国公府向来赏罚分明,我若包庇你明显,恐于国公府声明有碍,日后也难以服众……” 孟慧儿脸上的喜色凝固住,双眼里满是绝望,原来表嫂压根儿就没想过放过自己…… 下一瞬,盛云昭大喘气的接着道:“那就打二十鞭子以儆效尤吧,表妹,你可服?” “服,服,谢谢表嫂,谢谢表嫂。”孟慧儿喜极而泣。 二十鞭子换来一生安稳,值得。 毕竟她早对表兄情根深种,将来就算不得宠,后半生也是衣食无忧的。 纪老夫人双眼死死地盯着盛云昭,那双老眼似乎要戳穿她,却一句话没有说。 好厉害的手段,她料到了盛云昭不会要了孟慧儿的命。 却没有料到她来这一手,如此一来不但孟慧儿被她捏在了手里,孟慧儿以后对自己也隔了心。 她自然不会在乎一个外孙女,在乎的是盛云昭的做法。 “啪——啪——” 一鞭一鞭落在少女细弱的身体上,很快见了血痕,可少女眉眼似乎都飞扬了起来。 少女站在荣华堂的廊檐下,袖手怔怔的看着少女,她也曾这么义无反顾过,像是飞蛾扑火般。 只是火烬情灭,她才幡然醒悟。 “你真狠毒,三条人命就因为你不依不饶没了。” 盛云昭微微侧头,发现纪窈就站在自己身后,她眼神里全是愤然。 盛云昭一语双关,“既然想害别人,那就有失败的几率,既然她们当时选择助纣为虐,如今不过死有余辜罢了。” 若论心狠,她狠起来也不比谁差。 一转眼,就见纪老夫人由周嬷嬷扶着,手里持着手杖走了过来。 纪窈很是乖觉的退到了一边。 纪老夫人目光看着盛云昭,走到她的身旁站定,视线移到孟慧儿身上,声音和蔼的道:“孙媳妇啊…… 轩儿年纪不小了,你到如今也没有所出,开枝散叶乃是我国公府大事。 这都两年了,免得落人话柄,老身和你公婆商议了一番,决定为轩儿纳两房侧室。 孙媳你一向通情达理,想必也能理解祖母的对吗?” 果然不愧是国公府的当家人,就这份薄情寡性她甘拜下风。 以前孟慧儿做了纪轩的妾后,听那些拈酸吃醋的侧室们背地里议论过孟慧儿。 说她的身世好像不怎么光彩。 具体真相如何,以纪老夫人的行事做派,知道真相的怕是早被她给灭口了。 盛云昭自然不会在意表姑娘的身世如何,她在乎的是人多才热闹,“应该的,孙媳这肚子是挺不争气的,祖母定要挑上两个美点的侧室,如此生出来的孩子也会好看。” 纪老夫人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绵软无力。 她以为会看到她变脸或是难过,亦或是据理力争的不同意。 那样,她就能顺理成章的责罚她。 然而她还一副欢天喜地的模样比她还要热络上心。 …… 盛云昭带着面色难看的三大心腹回到浮曲苑,进了里间才开口,“好了,不过就是纳两个侧室而已,况且,又不是马上就要进门,那些繁琐的事宜准备完,说不好等她们进门的时候我已经……” 盛云昭说着顿了下,摘了脖子上的小围兜放在了一旁的挂架上,“人多才热闹不是……” 下一刻,知春和知夏便惊呼了声围了上来,“主子你脖子……” 盛云昭再次看到两名如花朵般鲜活的两名大丫头,不免想起她们前世因自己受到的连累,而毁了她们一生。 前世,她们因为她的自顾不暇,被罗氏给随便配了人,一个配了名庄子上的小管事,一名是个管事的儿子。 然而因她在府中透明,他们没能从中得到半点好处,两个丫头也被人随意磋磨,活的也如行尸走肉似的。 盛云昭习惯了她们的紧张,对着妆台上的铜镜照了照。 她皮肤细腻白皙,平时碰的重点,也会留下痕迹。 此时脖子上的痕迹青紫醒目,看着触目惊心。 芸娘拿了药膏过来,“主子坐好,奴婢给您抹些药,好的也快些。” 盛云昭坐下,任由芸娘给她抹药,却也不瞒着另外两个心腹,“是我惹怒了世子,不过早晚我也要让他体验一回被掐脖子的感受。” 知春和知夏两个人相互对视了眼,一脸的迷糊,对于她的话表示很怀疑,自家小姐可是最喜欢世子的,讨好都没机会,她舍得吗? 盛云昭神色淡然,不紧不慢的道:"我势必要与世子和离,今天不过是我不再逆来顺受的开始,以后不知会发生什么,我和你们明说就是为了……" “啊,这这这是什么?”芸娘满面惊悚,手指往下拉着盛云昭的衣领,结巴道:“小小小姐你你,难道难道是是真的……” 知春知夏二人还在消化盛云昭倏然和离的消息。 此时又顺着芸娘的视线看到她肩头上那斑驳的痕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 两个人同时上前,团团围上来,满眼都是震惊…… 盛云昭往镜子里看了眼,并未打算逃避,她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想要瞒过她的心腹去是不可能的。 与其如此,她不如直说,也好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 她看着芸娘道:“没错,昨晚我那么急的让你们找世子,就是因为我发现被人算计了。 但我也知道纪轩在招待宾客抽不开身,就算他真的随你们出来,那也不会立即,可我等不得……” 三人面色都带着些不安。 “那那那个男人是谁?”芸娘一紧张就结巴。 第18章 质问 芸娘问出了知春和知夏想问的,都面色紧张的等着她回答。 “是谁都不要紧,你们只需要知道,以后我不会在男人身上耗费半点心思就是了。”盛云昭面色平静。 三人沉默…… 良久,知春接受了主子的念头,才道:“主子,让人跟踪世子爷的事,那还要不要……” 知春心思灵透,做事麻利,此时虽然心中震惊不已,可既已接受了,那主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她们听就是了。 “按我说的做,既然大戏已经开场了,谁也不能躲在幕后做那得利的渔翁,都上台来才热闹不是?” 知春得了她的准话儿,找了个理由知会纪国公府的管事后便出府了。 芸娘打发知夏去门口守着,而她则追在她盛云昭身后小声嘀嘀咕咕:“主子,那男人多大年岁? 相貌如何?家境如何?可有妻室?最好没有妻室,没有长辈,去了您就是女主人。” 随后,她又小声絮叨:“奴婢觉得,得趁热打铁,不然白白便宜了他,您以后也没法儿嫁人了啊……” 盛云昭:“……”她不由恶趣味的想,要不要把越忱宴拎出来堵住芸娘的嘴。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勾起了嘴角,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 前世,她那八年里,也多亏了芸娘在自己耳边碎碎念,转移了她不少的注意力。 “诶呀,主子,您还能笑的出来?”芸娘急的跺脚,随即撸起袖子咬牙道:“还有,纪老婆子欺人太甚,什么两年无所出? 她男人若不碰她,她十年也生不出来一个,她自家是何情况她心里没点数吗?” 盛云昭听着芸娘对纪老夫人滔滔不绝的唾弃,她则打开妆奁开始摆弄起那些处理好的香料。 小心的打开精致小巧的粉包,凑到鼻尖处闭眼轻嗅。 前世里八年的时间,她对香已然融入进骨血般熟悉。 此时,前世这个时候调出来的香还明显的青涩,味道不纯正,而且留香时间也短,还有些粗糙。 她的这手制香术若追溯起来,还是和家中给她请的教养嬷嬷学的。 那教养嬷嬷曾是服侍过先太后的老人,那年,老嬷嬷已然一把年岁了。 自己算是老嬷嬷的关门弟子,因为她教导完自己三年后,她便故去了。 只是自己在成亲后为了打发时间,才又捡了起来。 “啊……” “砰——” 随着知夏惊呼一声后,房门砰的一声被踹开。 成功阻止了芸娘的喋喋不休。 盛云昭也回过头看去,就见纪轩凶神恶煞般走了过来。 她面色微沉,却没有动。 倒是芸娘,肥胖的身子灵敏的挡在了她的面前,如临大敌般,“世子你想做什么?” 纪轩看着芸娘那横向发展的身板如座小山似的横挡在前,他被迫停下脚步,咬着后槽牙:“滚出去!” 芸娘皱眉,“世子您有话好好说就是,总是欺负我家小姐算什么?” “我让你滚出去!”纪轩双眼如刀似的剐着芸娘。 芸娘吞咽了一口口水,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满眼戒备,“不行!” 纪轩懒得与一个奴婢纠缠,“多木。” “芸娘,你先出去。”盛云昭淡淡一声。 芸娘神色坚定,“不行,您的脖子上青痕还没下去呢,奴婢信不着世子爷……” 纪轩气的倒是想掐死芸娘,只是,目光在看到盛云昭脖子上明显的青痕后,他眉头紧蹙起来。 他本不喜欢和女人动手,可是昨晚饮了酒,又被盛云昭的话给挑衅的狠了,所以才一时失了分寸。 眼看多木进来要上前拉玉娘。 纪轩抬了下手,示意多木退下。 他懒得再理会芸娘,而是磨牙道:“盛云昭你好恶毒。” 盛云昭眉头微蹙,“我又怎么对不起你了?” 纪轩磨着牙根儿道:“我何时说要将表妹收房了?你凭什么替我做主?” 盛云昭冷下脸,“你表妹当众表示心悦于你,祖母让我处理……” 随即她缓缓站起身,从芸娘身后走了出来,身姿笔直,仰起脸,冷冷的道:“世子觉得我是大闹呢,还是如你母亲那般对她破口大骂?这和逼你表妹去死有什么区别?” 纪轩一时无言以对,他脑海中立即想起了祖母对表妹说的话。 他咬牙,“那纳侧室之事呢?” “纳侧室一事?”盛云昭讽刺的嗤笑了声,“世子是不谙世事的少年吗?” “你什么意思!” “祖母借着大寿放出风为你纳侧室的事,难道你真的不知吗?” “不知!”纪轩还真不知道,刚刚也是从下人嘴里听到的这件事,说她如何可怜,如何贤惠的,他一怒之下才过来的。 “世子与其来质问我,不如你去问你祖母来的实际。”盛云昭面沉似水。 此时她的眼里没有昔日面看他时的半分的柔情。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可她的神情冷冷淡淡的,可却像极了对他的讥讽。 纪轩只感觉一股前所未有的难堪,他袖子里的手展开攥紧了两次,嘲讽的道:“好,你可真是贤惠大度,今晚准备一下,本世子如你所愿。” 说完,纪轩丝毫不给盛云昭说话的机会,大步离去。 盛云昭如遭雷击,身子往后退了两步,重重的跌坐在了椅子里。。 若没有经历前世一遭,她听到纪轩着妥协般的话,可能会欢喜的热泪盈眶,或许会为他的态度而难过。 可前世里她怎么也盼不到的一天,此时却因她只闹了一场得来的如此容易。 却像是悬在头上的刀似的,令她恐惧。 芸娘一直追到门口确定世子真的走了,这才心有余悸的抚上心口,“我的娘,吓死我了。” 见知夏也是有些不安的模样,“你守着门口些。” 说完匆匆回了房见盛云昭惨白着脸的在穿戴,一副要出门的模样。 她顿时上前道:“主子,您要做什么去?” 盛云昭道:“纪老夫人今天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她那么轻松揭过去,证明她也不确定,所以打着今晚让世子来试我贞洁罢了。 而我却不会坐以待毙的真等到晚上让自己进退两难。 芸娘,你亲自去他老夫人那儿打声招呼,就说我出门去买些衣裳首饰。” 第19章 仇人相见 “这,若纪老夫人不同意该怎么办?”芸娘不得不请示一下主子,毕竟之前闹的那么僵,若纪老夫人刁难,她们是走不出大门的。 盛云昭嘲弄的扯了下嘴角,“不会的,纪老夫人自负,只会以为我闹那么一场就为此。 今晚我如愿要和世子圆房了,想要悉心打扮分一番,这才是情理之中的。” 她得先稳住纪老夫人。 重来一次,她必须主动出击。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盛云昭也是真的想要挑选些衣裳首饰,之前她一心想要做个合格的世家妇,穿戴以稳重为主。 可那些不是老气横秋就是些寡素的,看着很是沉闷。 如今她只想凭着自己的喜恶,挑的多半是水红色的或是鲜亮的。 她再不会如前世那般憋屈自己,这辈子她要活的肆意鲜明。 芸娘笑的见眉不见眼的抱着大包小包的当先出来,一边走一边笑着道:“主子穿戴上不知多娇媚,您就适合鲜亮的打扮,咦,那不是二小姐吗,呀,那个是……” 盛云昭闻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就见对面的茶楼二楼靠窗处。 盛月馨面色绯红一片正一脸像是委屈,又像是娇羞,显得矫揉做作的和对面之人说着什么。 她对面之人神色淡淡的听着,同时漫不经心的偏了偏头。 那张棱角分明的轮廓清晰的映入盛云昭的视线里。 越忱宴姿容绝世,却久经沙场,平时便一身的肃杀气息。 此时似是有所感的目光敏锐的看过来,犹如利剑般精准的扫在她的身上。 盛云昭近乎听到心里咕咚一下的声音,出于本能的移开视线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自家的马车。 可心口处却咚咚急跳不休, 盛月馨怎么会和越忱宴在一起? 越忱宴对谁都是冷淡疏离,对女子更是一向恰到好处的保持距离。 记忆里,她从没有听说过越忱宴与哪个女子亲密,或是传出过什么。 而盛月馨虽是一心想攀高枝,可越忱宴却是她高攀不上的,她有这自知之明,所以才一心盯着她的东西。 今日,若非越忱宴给她机会,盛月馨是靠近不了他的才对。 “主子……”芸娘唤了声,连忙跟了过来,将手里的大包小包的一股脑的塞进马车里,见她面色不对,“主子,怎么了?” “没怎么,我们去红豆巷。”盛云昭口吻僵硬的说了句。 心里只希望越忱宴没有看到自己。 芸娘没有多想,放下车帘,她坐在车外嘀咕道:“淮南王怎么会与二小姐在一起?好奇怪……” 盛云昭没有接话,这个和她没有关系,只要越忱宴没有发现自己是那晚之人就好。 最好这辈子都要与这个人划清界限才好。 前世,她临死前听说他父母均被当今太后母子逼死,他九死一生的回到封地就起兵造反了。 对于他的下场她是不得而知,也不关心。 她这辈子只想改变自己的命运同时保住盛家,仅此而已。 “主子前儿才去看过晚音小姐,今儿又去,您真是将晚音小姐当成亲妹妹了。”芸娘又开始絮叨起来。 “唔……”盛云昭有些心不在焉的一声。 随即回过神来,她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笑意,亲妹妹? 她低低的道:“既然当成亲妹妹,那自然要好好的照顾一下才对……” 红豆巷在京西陋巷里,这里虽住着的都是些平民百姓。 盛云昭将马车停在了巷口,只带着芸娘来到第四家唯一青瓦灰墙的门户前站定。 芸娘正要上前去拍门环,却被盛云昭一把握住了手腕。 芸娘惊讶转头,就要询问她怎么了,可是却被盛云昭那满是杀意的眼神给惊的没有发出声音来。 盛云昭看着簇新的大门,心中恨意汹涌。 这间院落从屋顶到院墙被打理的干净整洁,比一般人家都齐整。 这是盛云昭特意令人购买了这个小院儿。 她亲自督人修葺出来给姜晚音居住的。 几年前,姜晚音因他父亲被卷进贪墨案中被流放,母亲甘愿追随夫君流放,而她被发配进了教坊司。 可盛、姜两家私交匪浅,女眷之间自是常常走动。 盛云昭与姜晚音也自小玩在一处,感情深厚。 姜父和姜母在牢里时深知女儿必然要入教坊司的。 自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女儿一生被毁,便双双跪求盛云昭父亲看在两家私交上,想办法赎他们的女儿出来。 盛父重情重义,自知从教坊司赎人千难万难还是答应了。 赶在半年后,皇帝万寿节那日,龙心大悦之时求了皇上。 皇帝高兴之余允了姜晚音的赎身,还得了特赦消了她的贱籍。 姜晚音从教坊司出来后,整个人都没了生气。 盛父不放心她,便留她在盛家。 而盛云昭与她年岁相仿,自幼关系就好,自是与她同吃同住,日夜陪着她开解她。 几乎用了一年的时间,姜晚音才走出阴霾。 而自己将要大婚,姜晚音提出要搬出来,她苦劝无果,一想自己不在家里。 母亲对姜晚音颇有微词,姜晚音留在盛家定不自在。 盛云昭便买下了这里,还给她买了丫头婆子陪她。 然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为之掏心扒肺的,竟是条毒蛇。 最后她才得知家中不幸皆出自姜晚音之手。 突然,院子里传来女子清脆的声音:“世子看这样如何?” 男子声音愉悦的赞了一声,“不错。” 那是纪轩的声音,芸娘震惊的瞬间张大双眼,指着房门里面,“世……” 盛云昭面色冷若霜雪,她抬了抬手制止芸娘开口。 听着里面两人熟稔非常的简单对话,足以判断二人如今相识一阵子了。 若是按前世的发展,算算时间,应该在未来数月之后,是姜晚音失踪的时间。 那么很有可能是姜晚音因为有了身孕,被纪轩藏起来了。 可前世毫不知情的她却担心姜晚音的失踪是遭遇了不测。 她四处让人寻找她,可姜晚音像是人间蒸发了般渺无音信,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直到最后,盛云昭见到她时,却是纪轩带着她们母子一起回来的画面。 盛云昭满腔愤恨翻滚,若是快意恩仇些,她应该转身就走,然后只要收买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毁掉姜晚音。 然而,不行,至少现在不行! 第20章 我们是清白的 她要与纪轩和离,最快的法子,就是利用姜晚音给纪轩施压。 要知道纪轩爱她如宝,她怎么允许她们躲在暗处看着自己在泥沼中苦苦挣扎? 计划在心中悄然生成,盛云昭走到门口,猛然将门推开。 入眼的是一对年轻男女在桑树下的竹桌前并肩而坐的画面。 盛云昭淡然的迈过门槛,清冷的目光像是如初见那天仔细打量着对面那个花容月貌的姜晚音。 今日,她一如往日简朴的荆钗布裙,即便粉黛未施,却肌若凝脂,气若幽兰,一身柔弱楚楚的气质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 她有一双温柔似水般多情的双眸,对人笑起来的时候令人好感倍增。 两人原本的目光都在桌面上,女子手持画笔,嘴角含着干净的笑意。 纪轩脸上也是她从未见过的多情,二人坐在一起显得郎情妾意,情意款款,看着般配又登对。 也是,就连自己对着姜晚音,都对她掏心掏肺,更何况是男人呢? 听到门口的动静,二人双双抬起头。 大概是盛云昭出现的太过猝不及防,看到门口的盛云昭时,两个人脸上所有情绪凝固,一时忘了反应。 就连站在不远处的多木,明显的虎躯一震,脸上满是紧张。 芸娘在看到眼前的画面后愣了愣,随即仿若被踩了尾巴似的,一下跳进了门,蹭蹭蹭的上前几步,伸手指着他们破音道:“你们下作不要脸,竟然背着我家小姐私通? 姜晚音,你有没有良心,你身在教坊司的时候,我们家小姐不知偷偷哭了多少场。 你被赎身后,我们家小姐为你操碎了心,费心费神的开导你,又处处帮你,为你打算,这些都是你亲眼所见,亲身经历,难道你都忘记了吗?可你呢?你做了什么?反过来勾搭我们小姐的夫君?你还是人吗?” 姜晚音面色涨红,呼吸急促,眼泪在眼圈里含着,紧咬着唇瓣,不住的摇着头,“不是的,不是的……” 芸娘身材壮实,中气十足,平时嗓门就比旁人大,此时放开了叫骂,声音传出去很远,很快的,路人和左邻右舍的便出现在了大门口围观起来,不由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好不要脸,平时看着文文静静的,原来竟做这种下作事!” “原来是从教坊司出来的啊,那种地方的人培养的可不就是些服侍男人勾当吗……” “真是下贱,这不就是恩将仇报吗!” 纪轩见此,勃然大怒,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目光凌厉的看着芸娘,“你住口!” 芸娘现在正在气头上又怎么会住口,更是气愤不已,“我还没说世子你,我们家小姐嫁给你,哪点对不起你了? 我们小姐为了世子你,忍气吞声,处处讨好你的家人,处处以世子你的喜好为喜好,默默为你做了那么多,就是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 可是世子你呢,你就算想找女人去青楼找啊,那里多的是,你挑谁都好,可你偏偏挑她……” “你不想死就给本世子闭嘴!”纪轩磨牙警告,感觉这个芸娘真的活腻了。 纪轩的这一声,倒是让多木回了神,连忙快步向着大门口走去,将大门关好,将围观的视线和议论纷纷声一并关在了门外。 可是盛云昭的目光始终只停留在姜晚音那张清纯无害的脸孔上。 仿佛又一次被临死前那极致的窒息感吞没。 那天的姜晚音是陌生的,甚至面容都是狰狞扭曲的。 她说她等的够久了,她说她等不起了,所以帮她一把。 她被细绸的软枕死死的按在脸上,极致的痛苦将盛云昭淹没,她却无力挣脱。 似乎是盛云昭看着姜晚音那眼神里的恨意太过骇人,纪轩面色铁青,“你跟踪我?” 盛云昭目光清冽,“世子想多了,难道她没告诉你,这房子是我买的?” 在这几息间,盛云昭想了很多,想将这房子点一把火烧掉,又想过让芸娘将这里的一切砸个稀烂。 可她忍下了,这不过是泄愤罢了,对姜晚音来说没有半分伤害。 “你的?”纪轩一愣,转眼去看姜晚音。 他知道盛将军与姜家私交甚笃,甚至姜家没落后,要知道时人雪中送炭难,尤其是姜父那桩事可都巴不得独善其身,可盛将军却不顾利弊得失的求特赦恩典,足见忠义。 姜晚音在听到盛云昭的话后,面上的血色一下褪尽,惨白的可怕,她的身子有些摇摇欲坠,“昭姐姐你别误会……” 盛云昭缓步走向二人,“我误会什么?我可一句话没说呢。” 纪轩一见盛云昭靠近,当即将姜晚音拉到了自己身后,“你来干什么?” 盛云昭看着纪轩那满是防备,好像生怕自己冲动之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模样。 她话语讥讽,“听世子爷这口吻,好像我来了你的地盘似的,难道这房子在我不知情的时候变成世子金屋藏娇的私宅?可我怎的不知?” 她话虽是对纪轩说的,可眼神却是犀利如刀的看着姜晚音。 纪轩目光凌厉,“盛云昭,你给我慎言,你不知就里的胡说些什么?” 盛云昭在二人对面的数步之外站定,目光从姜晚音身上移开,缓缓地扫了一圈,“说来讽刺,这房子一桌一椅,一花一草,皆是我亲自精心布置的。 如今怕是快成了我的夫君和我的闺中密友苟且的安乐窝,想必天下也再没有比这更令人可笑的笑话了。” “晚音孤苦无依,单纯善良,不擅与人争执,盛云昭你休要欺她,也不要用你那肮脏的心思来揣度我们。”纪轩眉头蹙紧,“我与晚音清清白白,从未有过越矩行为,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如此龌龊不堪了?” 看到这样的纪轩,盛云昭原本心海翻涌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这不就是前世的自己吗? 自己也认为姜晚音孤苦无依,也认为她单纯善良,不谙世事,处处都想为她想到做到。 可是如今细细想来,殊不知这是姜晚音的手段,背后不知有多得意。 最后,盛云昭听姜晚音亲口说过,太子,纪轩以及自己弟弟都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此时,盛云昭更想看到纪轩看清姜晚音的真面目后的挫败模样。 “你们清白没苟且也不肮脏,可是一个成了亲的男人与一个未出阁的孤身女子亲密的坐在一起,这也叫没什么吗?世子说说这叫什么?” 第21章 想和我圆房,我嫌脏 这时,姜晚音白着脸从纪轩的身后走出来。 她的手紧紧捏着衣襟,满是局促不安,满脸都是一目了然的焦急的解释:“昭姐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那双清澈的双眼里都急出了眼泪,“昭姐姐你别误会。 我与世子是清白的,是因为我被纨绔欺负,是世子他……” “我不想听你们怎么苟且在一起的过程,我听的作呕。” 姜晚音闻言越发焦急,走到盛云昭的面前小心地伸手去拉盛云昭的手。 盛云昭不等她碰到自己,猛然抽手,“滚开,少用你的脏手来碰我。” 大概两人距离太近,盛云昭抽手的瞬间挥到了姜晚音的胸口处。 姜晚音惊呼了声,下意识的环住胸,往后退去。 慌乱下,她差点被自己的裙角绊倒。 纪轩手脚灵敏的上前,扶住了她,将她半拥在怀里,怒目而视,口吻不善,“盛云昭,你够了!” “世子,你别责怪云昭,是我自己没站稳,和昭姐姐没有关系。”姜晚音眼里含着眼泪,急忙推开纪轩,一副与他急着撇清关系,又紧着帮盛云昭辩解。 可这样的姜晚音却更加惹人怜惜,纪轩看着盛云昭的眼神阴沉沉的,“盛云昭,我劝你适可而止。 在家里祖母因我的关系,对你多有宽纵,你不要得寸进尺!” “呵……”盛云昭冷冷而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我这还没怎么她呢,世子就心疼了?我才发现原来世子是个多情人呢。” 姜晚音顺势双膝跪地,眼泪决堤,“昭姐姐对我恩重如山,救我于水火。 我再是没有良心,也不会对昭姐姐的夫君有半点企图,更做不出不起昭姐姐的事,昭姐姐你信我……” 这般无助,这般的无辜又情真意切,若不是前世经历了一遭,若不是她亲口告诉她那些真相。 此时自己恐怕真信她了,真的会心软了。 可是现在她一个字都不会信。 盛云昭近乎残忍冷酷的道:“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姜晚音唇瓣颤抖,眼里流露出悲伤,“求昭姐姐不要生气,我与世子见面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都不见世子就是了,昭姐姐……” “别叫我昭姐姐,你不配!”盛云昭强行将心头的厌恶和恨怒压下去,她不见纪轩怎么成? 她不但让她们见,还要将他们两个人绑死。 到现在盛云昭确定姜晚音最爱的恐怕只有她自己。 那自己现在就得做个棒打野鸳鸯的恶人,只有打压,才会让他们生出生死相许的错觉来。 盛云昭只希望纪轩这次能果断些,别像他与自己的赐婚那般拖泥带水才好。 姜晚音站起身,“我知道了……” 她说完,转头对着他纪轩福身一礼,“多谢世子这么久以来对晚音的帮助……” 说完她又对盛云昭行了一礼,“昭姐姐对晚音的爱护,晚音无以为报,唯愿昭姐姐不要生气伤心……” 说完,她猛然对着桑树那粗壮的树干就撞了上去。 纪轩都没有料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面色大变的上前,可还是稍稍迟了那么一瞬,姜晚音的头撞在了树干上。 虽说被纪轩急促的捉住了她的手臂,给卸了些力道,但额头和发际处以看得见的速度红肿了些,若不是他手疾眼快,后果可想而知,眼见她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纪轩一把将人捞进了怀里,失而复得般紧紧地抱着她,“晚音,晚音……” 姜晚音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昏迷了,她双眸紧闭,面色惨白,显得柔弱又可怜。 纪轩没能唤醒姜晚音,顿时对着已经傻掉的多木大吼,“还不快去找郎中,不,去传御医!” 多木一个激灵,拔腿便往院外冲去。 他脸上还有未退的惊恐余悸,眼里满是焦灼,声音都带着颤音,“晚音,你怎么这么傻,她信不信有什么要紧的?”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纪轩猛然抬头,一眼看到始作俑者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甚至近乎用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姜晚音,像是事不关己的在看一出戏剧似的。 纪轩的火气蹭蹭蹭的就窜了上来,“盛云昭你还有没有人性?你还是人吗? 晚音将你当成亲姐姐般,她都这样了,你竟然无动于衷,你竟冷血到这份上……” 盛云昭嘴角含着讥讽,“人又没死,世子急什么?” 第22章 惊马 只是他却要她记住这个教训,故而连头都没回的冷冷一句,"这不正是你家小姐想要的吗?" 眼看芸娘还要开口,盛云昭却制止了她,望着纪轩头也不回的背影,“我的尊严和体面早被他们践踏在地,不差这一点。” 芸娘气的跳脚,“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世子也太过分了,对别的女人可会怜香惜玉呢,唯独对您……” “我还怕他对别的女人也冷心冷肺的呢,如此很好!”盛云昭轻声一句。 她的声音太小,芸娘没有听清楚,“主子说什么?” “不必担心,我自有主意,这正合我意。”盛云昭淡淡说了句。 芸娘听的有些迷糊,但见她神色平静,丝毫没有被刚刚的事情所影响的模样。 她心下总算是确定自家主子是真的对世子冷了心,不是之前自己所以为的赌气。 一些劝慰的话也省下不说了,“主子,这房子……” “好在房契在我们手里,回头处理了吧。”盛云昭说完,转身便走。 谁知还没走出几步,身后就传出了追来的脚步声。 芸娘回头见是一个小丫头和个婆子。 这两个人还是她亲自挑买的,当初主子怕姜晚音一个姑娘家,性子又绵软,年岁小被欺负,紧着嘱咐她挑两个老实的。 “小姐小姐,世子妃……” 二人扑通一下跪在了盛云昭的面前,“我们,如今这样,您把我们带走吧……” 盛云昭的眸子里毫无波澜,“姜晚音待你们不好?” “没有,不是,这,奴婢不知……”那婆子一时笨嘴拙舌的说不出来。 盛云昭一语中的问道:“她不相信你们?” 那婆子嘴又动了几下,也没说出什么来,倒是涨红了脸,“奴婢不知……” 盛云昭又问,“那她平时对你们有何要求?” 这下婆子知道怎么回答了,“这个有,有的,晚音小姐给奴婢们立了规矩。 她让奴婢们做好本分,不许乱说话,平时做完活计就让我们待在房里不许出来。 若有客人来,她唤咱们才可以出来,否则坏了她的规矩,她就将我们卖了……” 盛云昭挑挑眉,看来她以前的确小看了姜晚音。 芸娘道:“没想到她平时装的一副天真无知的模样,这还挺有一套管人手段。” “不。”盛云昭唇角一勾,“恰恰相反,这代表着她从不信我,在防着我呢。” 原来,从开始就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 “你们暂且在这里等上一天半日的,好在,你们的身契还在我那里。 回头让芸娘将身契给你们,再给你们一笔银钱,回家去吧。”盛云昭说完转身便走。 盛云昭将姜晚音当成自己人,忽略了房契和卖身契,故而一直忘记给她了。 如今倒是省了不少事。 芸娘跟在她身边,“主子,奴婢觉得您如此做……” “你想说什么就说,不必吞吞吐吐的。”盛云昭脚步不停的道。 芸娘只迟疑了下继续道:“奴婢觉得您不如将人给放在眼皮子底下来的好,以后您想收拾她,有世子爷护着那可就难了。” “世子护着才好,想要收拾她才会有奇效。” 到了马车旁,盛云昭上了马车,“回府。” 只是,就在中途的时候,马车突然一个急停。 车里的盛云昭一头就向着车外栽去,好在芸娘跟着进了车里,又眼疾手快的及时给扶住了。 可紧接着马儿嘶鸣一声,突然立起了身子,即便芸娘底盘稳,也跟着往后滚去。 主仆俩滚成一堆。 “唔……”盛云昭被芸娘重量的身板给砸的闷哼了声,“芸娘,以后你给我少吃点,压死我了……” “啊,好好好……主子,你怎么样啊?”芸娘一边吭哧着起来,一边紧张问道。 这时,外头突然传来车把式气急败坏的声音,“你突然出来干什么?不要命了?” 芸娘将盛云昭给扶起来,一把掀开车帘。 一眼就见到姜晚音正坐在地上,似乎也被吓傻了的模样。 她没有理会车把式而是对着芸娘方向连声道:“昭姐姐你没事吧,昭姐姐,你受伤了没有?” “你觉得有没有事?”芸娘气不打一处来,挑着车帘探出半截身子,怒声道:“我看你是故意想要我们惊马吧?” 姜晚音似乎是已然顾不得体面了,也不在乎围观百姓的目光和指指点点,跪在地上,满是无辜的哽咽着道:“昭姐姐,求求你,不要误会晚音,晚音问心无愧……” 芸娘冷笑了声,快言快语道:“姜晚音你个臭不要脸的,你也敢侮辱‘问心无愧’这几个字?” 这时,多木分开人群,纪轩修长的身影走了过来,他面色不怎么好看,眼神阴鸷的望着马车警告道:“本世子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 随即他不由分说的上前扶起姜晚音,“晚音,你又何苦,她不信你就算了,你又何必非要得到她的信任?” 姜晚音一见纪轩,瞬间,眼底暗了暗,“请世子不要误会昭姐姐,昭姐姐只是太爱世子了,才会敏感些,这都是晚音的错……” 这样懂事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的姜晚音格外惹人怜惜。 纪轩心里一叹,“你已经尽力了,她既然不知好歹就算了。” 刚刚他还没将晚音送到医官,她便醒了,谁知仍旧放心不下盛云昭,还是追了来。 纪轩眼神深谙了些,蹙着眉,“晚音,你不必怕,我是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姜晚音顺势低垂了头,挡去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 盛云昭已经稳住了身子,芸娘依旧保持着掀车帘的姿势,她顺着芸娘手臂的空隙,能看到外面所有的情形。 只是,她并未看姜晚音,而是正在看着来时路过的那家茶楼的二楼。 越忱宴还在那里,竟还未离开,他似乎正好整以暇的看自己这边的热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带着三分冷漠。 只是盛月馨却不在了。 似有所感,他的视线一转准确的看了过来。 盛云昭嗖的一下移开了眼神,这才去看姜晚音。 姜晚音还在重复着那句,“昭姐姐,你就原谅晚音吧,就给晚音这一次机会好不好? 昭姐姐,晚音会用行动来证明的……” 第23章 选择 盛云昭眯了眯眼,她不得不承认姜晚音的伪装功夫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这么看着,就连自己都难辨真假,好像自己是真的误会了她。 落在纪轩的眼里,更显得盛云昭无理取闹,不依不饶,看着她的眼神都是不喜,走向马车。 就在盛云昭正在分析他姜晚音这般用意的时候,纪轩却大步走了过来。 在他看来,晚音之所以如此,是她善良重感情,但也足以看出平时被盛云昭有多强势。 芸娘如临大敌,“世子你要做什么?” 下一瞬,芸娘就知道纪轩要做什么了。 多木先一步领会了自家主子的意图,上来就扯玉娘,感觉这玉娘太没眼力见。 玉娘见此身子下沉,“你们要干什么。” 盛云昭寒着声道:“多木,你敢动我的人一下试试?” “世子妃见谅,属下只是不想芸娘碍事。”多木没想到芸娘这么重。 碍于身份,他解释了一句,还是如故的往车下扯芸娘。 不过这次用了全力,芸娘被狼狈的扯下了马车。 盛云昭面色难看,“多木!” 芸娘气的大吼,“多木,你个狗东西,竟然动我!” 没了芸娘在面前,纪轩感觉绊脚石被挪开的般心情都好了些,“盛云昭你出来。” “敢问世子让我出去做什么?”盛云昭冷冷的道。 纪轩扫了眼周围越围越多的百姓一眼,“你的礼数呢?晚音在外面那么求你,你好意思坐在车里?” 盛云昭目光发寒,“谁规定她求我,我就得应她?谁又规定她在外头,我必须要出去?她算什么东西?” 纪轩低吼,“你不可理喻!” “世子,是我惹昭姐姐生气,是我不对,世子不要再帮我说话了。”姜晚音说完持帕拭泪。 看着她那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盛云昭嗤笑了声,“芸娘我们走。” 芸娘闻言应了声,刚要走。 多木瞥了主子一眼,登时伸手拦住芸娘,“世子还未允许。” “滚!”芸娘对着他的小腿就是一脚。 多木痛呼了声,登时顾不得阻拦芸娘,龇牙咧嘴的抱着小腿原地转圈。 姜晚音见此,咬牙,壮着胆子走到马头前,啜泣出声道:“求世子不要为难昭姐姐。 第30章 是你的归宿之地 盛云昭的声音还未发出来,对方像是算准了她的举动,同一时间就被人堵住了嘴。 盛云昭如遭雷劈般张大双眼,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 这才发现自己竟被男人抱在怀里,当即挣扎起来。 男人紧了下手,“不想死,就安静些。” 他的声音极低,盛云昭听出来了,是越忱宴。 听他声音透着凝重,盛云昭顿时噤声,抱紧他的脖子一动不敢动,半点不敢大意。 越忱宴树敌无数,想要他命的人太多了。 她想了想伏在他耳边轻声道:“放我下来……” 这样被他抱着,实在尴尬。 黑暗中,越忱宴垂眸看她一眼,毫不留情的道:“你当我愿意抱你?我怕我价值连城的药被你糟蹋了,你给我安分些。” 盛云昭闻言心下微讶,怪不得感觉身上暖暖的。 “我……” “盛云昭,你记住,你欠我的大发了。” 黑暗中,盛云昭的嘴角抽了抽,刚刚生出的感动也散去了七八。 这男人简直…… 她连忙转移话题,“我们这是在哪里?” 越忱宴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轻声道:“你之前的归宿之地。” 盛云昭感觉自己脸皮都在抖动,完全是被男人这张破嘴给气的。 她赌气不说话了。 感情他们此刻躲在陷阱里,那她还是让他抱着吧,这里的水常年不见阳光,太凉了,她的月信将至,她怕到时痛苦难熬。 可是能令实力强大,又赫赫有名的淮南王躲到这里来,可见对方不容小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了一阵嘈杂和喧哗声。 “主子!” “世子妃……” “昭姐姐……” 两个人近乎同时的呼吸窒了窒,随即揽着她腰身的手紧了紧,越忱宴身子腾空而起。 站在地上后,越忱宴将她小心的放到地上,身影一掠消失在了夜幕中。 盛云昭张了张口,到底没有唤出声来,心下分外复杂…… 有火把闪烁,呼唤声从一个方向而来,盛云昭听到芸娘的声音后才出声。 芸娘第一个循声奔过来的人,盛云昭敢保证,这是芸娘有生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 她手里拿着火把,围着她照了半天。 在彻底看清楚盛云昭的狼狈后,芸娘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一把扔了火把,心疼的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 反而是盛云昭,见到芸娘了一下就感觉真的安全了,心境反而更加平静。 纪轩快步而来,在看到盛云昭赤着脏兮兮的脚,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如同街头乞丐的瞬间,脚步猛地顿住,眼中满是震惊,他无法想象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姜晚音一向娇娇弱弱的,哪里走过这种凹凸不平的路,她跌跌撞撞走的分外艰难。 大概是因为她跟着纪轩来的关系,那些护卫大概是为了照顾她,放慢了脚步跟在她的身后。 姜晚音追上纪轩,见他停下了脚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在看到盛云昭的瞬间也愣住了,双眼都睁大,不敢置信的喃喃一句,“昭姐姐?!” 众多火把将此处一方天地照的亮如白昼,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了下。 世家里讲究的从来都是光鲜体面,然而,堂堂世家命妇,此时起止一个狼狈可形容? 姜晚音最先醒过神,欢乐声昭姐姐便提着裙角不管不顾的疾步越过纪轩飞奔过去。 谁知还没有跑几步,可能因跑的太急,竟还狼狈的摔倒在了地上,“啊……” 姜晚音趴在地上,那张清纯的小脸上露出了痛苦之色。 纪轩见此视线从盛云昭的身上移开,疾步上前将她扶坐起来,“怎么了?” 姜晚音眼泪汪汪,咬着唇瓣,手紧紧的握住脚踝,“我,我没事,世子快去看看昭姐姐。” “让我看看!”纪轩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强势的捉过她的脚踝,“扭了脚了,你急什么?” 芸娘咬牙切齿的咒骂道:“世子不让她跟着,她偏跟,来了都不够添乱的,我看小贱人一定是故意的。” 盛云昭目光平淡的看着旁若无人的两个人,心头冷笑了声。 若非这次她和姜晚音撕破了脸,也无法看清她的嘴脸。 芸娘的话没有多少收敛,只要不是耳聋了,都能听得到。 姜晚音面色瞬间变的有些难堪,她近乎赌气般的一把推开纪轩,疏冷的急声道:“我说过了世子不要管我。” 她急急的爬起来,不顾自身脚踝受伤,面带焦急的一瘸一拐的就走了过去。 到了盛云昭面前捉住她的双手,急声关心道:“昭姐姐,你还好吧?你有没有受伤?” 她背对着众人,声音里满是关心,可唇角却是勾着的,眼里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盛云昭原本打算无视她立即回车里的。 可纪轩的话语却令她火冒三丈,纪轩说,“盛云昭管束好你的婢女,说话口无遮拦,没有半点规矩。 好在晚音宽容大度,不与她计较,但却不是她可以随意放肆的。” 盛云昭闻言双手反握住姜晚音的手臂,对着数步之外的陷阱方向就甩了过去。 她自己有心从姜晚音身上讨些利息,丝毫没有爱惜她的力气。 “啊……” 姜晚音本就扭了脚,尖叫着几乎身不由己往陷阱里扑去。 这是明目张胆行凶。 纪轩面色惊变,出于本能的扑了过去,毫不犹豫的跳了下去。 “世子……” 这些人都是纪国公府的护院什么的,一见自家世子跳下去了,呼啦一下都手持火把扑了过来,将陷阱围城一圈儿。 反而盛云昭主仆俩被挤到了圈外,显得过分冷漠。 芸娘目瞪口呆的看着盛云昭,她是无论如何都没有预料到主子竟然会当着世子的面这般肆无忌惮。 盛云昭对芸娘道:“走。” 芸娘愣愣的捡起火把,见她赤着的足,当即走到她的面前半蹲着身,“奴婢背着您,这若是走到车上去,您的脚也就不用要了。” 盛云昭也不和芸娘见外,的确没法走,这地方不是石子就是些蒺藜, 马车就一辆,是来时姜晚音坐的。 第31章 我好惨啊 此时,盛云昭丝毫没有打算等姜晚音的意思。 没有马车,有纪轩在,也不会让她徒步回去。 她被芸娘扶着上了马车后,便让车夫掉头回城。 半晌,芸娘吞咽了一口口水,“主子,您,您……” “你是想说我是不是太嚣张了?”盛云昭闭目养神。 虽她服了越忱宴的好药,可现在身体仍旧有些不适,想必是今日淋雨又受惊受凉的关系。 光线昏暗,芸娘也看不见她的面色,听到她的话连连点头,“奴婢是怕惹怒了世子爷……” 盛云昭的眼眸里仿佛瞬间涌起暴风雪,“以他对我的成见,我就是什么都不做也是错的,不如先让自己痛快些。” 芸娘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转而捉住她的脚,追问道:“主子,您的鞋子是不是被甩丢了?您身上其他地方可有伤?” 说着她恨恨的道:“说起来都怪奴婢,若奴婢不给那小贱人机会,世子爷也就不会迁怒到您的身上,让您下车给那小贱人道歉了。” 转而又道:“世子爷也是荒唐,不管怎么说,您现在也是世子妃,尊卑有别,那个小贱人算什么东西,如此作践您,难道他面子就好看了?” 盛云昭握住她的手,“别碰了,都是些臭泥,回去洗干净上点药包扎一下就好。” 芸娘鼻子发酸,“这若让老夫人和将军与夫人知道了,不知心疼成什么样……” 盛云昭抿了下嘴角,“不要告诉祖母和爹娘,身份压死人,不但让他们担心还感伤……” 芸娘吸了吸鼻子,“奴婢知道了。” 盛云昭不想芸娘太难过,问起关心的问题,“世子怎么才寻到这里?” 芸娘果然被转移了视线,当即握起肉肉的拳头捶了车壁一下,“都是那小贱人耽误事! 当时您很快就被疯马带跑了,等我和世子追到城门口的时候,早都没影了。 奴婢打听了下,守城卫只说一辆疯马顺路跑的。 世子听了就骑马追了去,可惜回来的时候只世子一人回来的。 奴婢急的想回去和将军求救,可世子没同意。 奴婢又想着老夫人知道了担不得沉重,眼看世子又打发人回府派人寻您,也就没回去。 谁知国公府的人也是没用的,依旧没有寻到您,这就耽误了些功夫。 世子也开始着急了,正打算派奴婢回将军府找将军派兵讯您。 谁知这个时候淮南王身边的心腹来禀世子说看到您了,说起来这得多亏了淮南王身边的风辰呢……” 盛云昭听完后心下复杂,想到越忱宴一直等到芸娘寻来的时候才离开。 她的手卷起攥紧,越忱宴为自己倒是考虑的周到,她欠他的人情大了。 芸娘想到盛云昭一天怕是惊吓过度,又一天水米未进的,便对外面的车夫吩咐道:“再快些……” 盛云昭回到纪国公府的时候,纪家整个府邸灯火通明,想必都等着消息。 “主子,奴婢去通禀老夫人等人一声,说您沐浴更衣后再过去……”芸娘说着就要下车。 盛云昭声音清冷,“不必,就这样过去。” 她总要让纪老夫人她们知道自己被她的孙子害成了什么样。 这件事情别想轻易过去。 芸娘只一想便明白了盛云昭的用意,这是要闹大啊,不过也是。 主子是打算和离的人,那就不必做息事宁人的事。 纪老夫人等人的确还没有歇息,就连纪国公也在,看了看沙漏,担心老母亲,便劝道:“母亲您上了年岁,还是回房歇息吧,儿子和敏慧在呢。” 纪老夫人盘腿坐在炕桌里头,耷拉的嘴角紧抿着,闻言老眼瞥过儿媳,沉沉的道:“我国公府世子妃失踪了,这岂是小事,我哪能歇得下?” 国公夫人罗氏被那一眼看的坐姿端正了些,却不敢多嘴。 纪国公没有帮着媳妇说话的打算,“那儿子在这里等着……” 老夫人摆了摆手,她经历的事儿多,心思本就灵活,只感觉此事蹊跷。 纪国公想到盛云昭平时懂事孝顺,以为母亲是担心孙媳,不免劝道:“轩媳妇自会福星高照,不会有事的。” 纪老夫人花白的眉毛拧了拧,托姐姐的福,儿子这个国公不算真正的花架子,还是有些分量的。 如今兼顾着一些姐姐不便插手的差事,但每日里也是挖空了心思的。 哪里舍得儿子还要操心后宅的事,当即挥手,“你明日还有公事要忙去歇息吧,这里不用你。” 纪国公有些感动,母亲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操心,自己也的确累了,便站起身打算顺势回去,“让母亲费心了。” 这里正上演母慈子孝的画面,纪老夫人的心腹周嬷嬷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老夫人,世子妃回来了。” 纪老夫人当即双手扶着桌子问,“人没事吧?” 她的这句话也只有周嬷嬷能懂老夫人所问的深意,当即道:“看着狼狈些,奴婢猜度着应该是马车翻沟里了。” 纪老夫人面色变了变。 周嬷嬷又道:“世子妃没有先回去更衣,而是直接过来了。” 纪老夫人面色一愣,“轩儿呢?” 周嬷嬷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老奴就是感觉到奇怪,明明是世子带走的马车,可只有世子妃和她的婢女回来了,却不见世子……” 纪国公道:“轩媳妇懂事,大概会怕母亲担忧,所以先过来让您安心。” 纪老夫人听了也觉的迷糊,当即道:“让人进来吧。” 周嬷嬷得了准话,刚刚走到门口,盛云昭已经施施然的走了进来。 看到盛云昭的模样,整个人也是目瞪口呆,这哪里是狼狈? 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她和纪老夫人差不多的年岁,眼神也大不如从前。 之前距离有些远,加上灯笼摇摇晃晃的晃的她老眼昏花,只匆匆看了那么一眼便赶紧回来回禀老夫人。 谁知竟这么惨! 盛云昭面无表情,直接走了进去。 见到纪国公在,也没有感觉到意外,盛云昭无需做戏,先是红了眼睛,哽咽的有些泣不成声的意味。 房里的几人见到她也毫无意外的都被惊了下,“你这是……” 纪老夫人连着两声也没说出话来。 就连罗氏都站起身来,脸上都是震惊。 第32章 贵妾,贱妾 “轩媳妇可受伤了?”纪国公最先回过神问道。 盛云昭一副隐忍的摇头,“没有大碍,多谢父亲关心。” 纪国公连忙道:“你快回院子去吧,免得着凉。” “孙媳妇,你夫君呢?”纪老夫人接着问道。 盛云昭等的就是老夫人的追问,她顿时拿出帕子捂住鼻子,垂着眼哽咽道:“夫君和晚音姑娘在后面……” “晚音?” 几人一脸茫然…… 盛云昭却对着纪国公夫妻福身一礼,道:“父亲,母亲…… 经过今日之事,儿媳也不敢再隐瞒,夫君外头早有心爱之人。” “什么?” 三个当家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一声。 只是脸上神色各异。 尤其是纪老夫人,脱口道:“这不可能。” 自家有什么内情自家心里有数。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盛云昭自顾的继续道:“儿媳觉得那姑娘在外头没名没分的跟着夫君,不但没有脸面。 可是传将出去,不知内情的外人只会觉得儿媳这个正妻心胸狭隘容不得人,也会说我国公府没有体统。 儿媳经此一事已然想通了,若再由着夫君这么胡闹下去,我和国公府都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纪国公深以为然的颔首,“轩媳妇此话有理。” 可罗氏却不这么认为,盛云昭说出来的这件事正好捅在了她的心窝子上。 瞬间就炸了,破声骂道:“无媒无聘就与男子私会苟合的下作东西,做我国公府的贱妾都不配!” 罗氏瞪着盛云昭,粗声粗气的道:“你说人现在哪里?我立即就将她绑了卖进窑子里去……” 纪国公有个外室这件事,可以说在国公府这几位算是公开的秘密了。 罗氏自也知道,却却也清楚闹开了。 闹的沸沸扬扬的只会有损国公府的颜面,同时对她没有什么好处,故而她才一直隐忍不发。 前世盛云昭到死,他们都在粉饰太平。 可如今,正面无法达到自己和离的目的,那她就从侧面下手。 她要让纪老夫人知道,有她在国公府永无宁日,逼的她主动提出来。 即便是被休弃,她也在所不惜。 盛云昭在回来的路上就打定主意了,她捏着帕子做出一副悲愤却又隐忍的模样,“婆母息怒,不要气坏了身子。 如今那姑娘是夫君心尖尖儿上的人,若非云昭一时气愤,也不会经此一劫……” 罗氏听了先是觉得盛云昭也不是太可恶,甚至还有些与自己同命相连的感觉。 霎时暴跳如雷:“反了天了?我今儿就看看那混账也将我这母亲给绑马车上惊一回马是怎么着?” 纪国公眉头一皱,“你看看你的样子,哪里有国公夫人的庄重?” 他哪里听不出来罗氏在指桑骂槐? 京中权贵养外室虽不是什么大事,可也不是多光彩就是了。 可当着儿媳的面,罗氏如此,他这个做公爹的脸上终归是挂不住。 罗氏面色涨红,“我不庄重?我若不庄重,国公爷您早就……” “住嘴!”纪老夫人啪的一下拍在桌子上,老眼横着罗氏,“轩儿媳妇这个正主还没说什么,你个当母亲的这么激动做什么?” 罗氏被纪老夫人压了快半辈子了,出于习惯性的闭了嘴,只敢呼哧呼哧的喘粗气。 “孙媳妇你意下如何?”纪老夫人和颜悦色的问道。 盛云昭心里冷笑,纪老夫人虽一副很是尊重她的询问,实则是在试探,她面上却是很大度的道:“世子他粗枝大叶没有想到给那姑娘一个名分,可孙媳身为正室嫡妻如今已然知道了这件事,便不能让夫君有后顾之忧,也不能装聋作哑的继续委屈了人家姑娘。” 她说着抬起头迎上纪老夫人的目光,“那姑娘是夫君心爱之人,孙媳觉得应该给个贵妾的位分……” 还不等盛云昭说完,罗氏已然再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又炸了,“呸,她一个只会勾引爷们儿的骚浪货,连贱妾都不配,哪里配什么贵妾身份?做她的梦去吧,我不同意!” 纪国公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你说话能不能不这么粗鄙……” 罗氏哪里受不得夫君这么当众说自己,眼里一下就有了眼泪,可她咬牙道:“总之你们若是敢抬举那贱货,我就死给你看!” 纪老夫人气的头顶冒烟,冷声斥责道:“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现在还没如何呢,你先要死要活了……” 罗氏的眼泪登时就落了下来,却不敢再吭声了。 纪老夫人冷瞥过罗氏,看着盛云昭当即拍板,“孙媳妇,你抬举她是你大度,但她却够不上贵妾,况且……” 纪老夫人话锋一转,“这件事也没准儿是你误会了,还是等你夫君回来问清楚后再做定夺。” 纪老夫人从她那如同在泥地里滚过似的衣裙上扫过。 老眼闪过一抹不悦的同时多了份思量,这两日来,盛云昭像是突然转了性子似的。 之前为了讨她欢心最是懂事,从来都是衣饰得体。 如今说话做事都透着强势和刚毅。 纪老夫人顿了下又和蔼的关心道:“孙媳妇怕是受了场惊吓。 回房打理一下自己,回头让你母亲吩咐人给你熬煮点安神汤,早早歇息,其他的明日再说。” 盛云昭感觉时间也差不多了,也不坚持,而是动作不疾不徐的对着几人一一福身行礼告退。 果然,待盛云昭转身出去的功夫,一个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在门外仆从仓促行礼的声音中。 一道身影如一阵风般刮了进来,和盛云昭走了个面对面。 正是面色黑沉的纪轩,他一看清盛云昭,便遏制不住的上前一把就捏住了她的脖子,眼神阴鸷的可怕,“盛云昭,你现在越来越嚣张恶毒了!” 熟悉的窒息感一瞬间袭来,盛云昭眉头都没动一下,眸光里满是沉静的淡定。 大有你有本事就掐死我的模样,纪轩被这样不知悔改,毫无心虚的模样,纪轩气就不打一处来。 “轩儿,你做什么!”罗氏最先出来,一眼看到儿子怒到极致的神色,吓了她一跳,面色都变了。 她虽对这个媳妇诸多挑剔不满意,可也不想儿子弄出人命。 听到动静,纪国公也趿拉着鞋疾步出来,见此面色一沉,“纪轩你这是成何体统,给我住手。” 纪轩的脸抽搐了两下,“父亲,母亲,我们先走了。” 说着他粗鲁的拉着她就要离开。 第33章 看到你憋屈,我就满意了 盛云昭一得自由,大力的咳嗽了起来,她并没有多少害怕,她就是想让纪国公看到他的儿子有多过分,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站在自己这一边。 不过此时看来纪轩是真的气急了,很好。 纪国公见儿子太过失态,皱着眉头就想嘱咐儿子冷静点:“纪轩……” 盛云昭几乎拼尽全力,猛然甩开纪轩的手,愤怒的一字一顿道:“世子你欺人太甚!” 还未说完话的纪国公被盛云昭脸上的疯狂且狠戾给惊的呆怔住了。 纪轩也是一愣,转而怒声道:“你也有脸说我欺人太甚?晚音她那么担忧你,关心你,可你不但不领情就算了,竟然还对她下死手,若那不是陷阱,而是个江河,晚救上来片刻,晚音岂还有命在?” 盛云昭漆黑的眼眸里冰寒彻骨,“世子是真当我是寺庙里的菩萨了?你为了她当街与我撕扯。 惊了我的车马后,甚至怕我不死,还要买凶杀我? 若非有人碰巧路过所救,现在你们找到的就是我的尸首,我死里逃生后看到她,难道我还能对她笑脸相迎不成?!” “你胡说些什么?”纪轩眉头拧紧。 盛云昭眼底满是冷厉的寒芒,“在场之人都是世子的至亲,世子敢做为何不敢承认?” 纪轩脸色铁青,“你休要信口雌黄,我……” 盛云昭争锋相对的站在他的对面,“那人的尸体还在荒郊,难道非要我让人将尸体抬到世子的面前吗?” 纪国公夫妻都听傻了,两双眼睛在两个人身上来回的看。 “我没有买凶!”纪轩快气死了,他再是不喜她,也不屑做出这种下作的事来。 "你们都给我住口!"纪国公大怒,“当着长辈的面,你们就吵成这样,成何体统!” 盛云昭当即身子一转,红着眼睛道:“国公爷,我盛家门第是比不上国公府的门第,可也有自己的风骨和骄傲。 既然到了恨不得对方去死的地步,那不如一别两宽的好。” 说完,盛云昭满面悲愤的抬脚便往外走去。 罗氏呆怔了一瞬回过神,厉喝一声:“站住!” 纪国公也醒过神,对纪轩横了一眼,这才对走到门口的盛云昭道:“轩媳妇回来坐下,你这么赌气离开解决不了问题。 况且,纪轩他再混账,也做不出买凶害你之事,凡事有长辈在呢。” 说着,纪国公给愣头愣脑的罗氏使了个眼色。 罗氏看懂了纪国公的眼色,只是她心里正憋着气。 又加上事关儿子,便端着婆母架子生硬的道:“平时看你是个懂事的,可你看看你现在一点规矩都没有,像什么话? 不是在长辈面前和夫君顶嘴,就是冤枉夫君,要么往夫君扣莫须有的帽子……” 纪国公眼皮一跳,眉峰皱起,警告的瞥了罗氏一眼。 他本意是让罗氏出面将人先哄住。 听着刚刚两个人的对峙,好想是儿子做的过分了。 可这没脑子的婆娘,不往和了劝,竟护起短来。 她也不想想,若盛云昭一旦回去了,让盛将军那莽夫知道了,又不得消停了。 “你现在越发的不成样子,云昭是你媳妇,你对她动什么粗,况且,你媳妇够贤惠了,她刚刚还亲口说要将你外头的那个女人给你收房……”纪国公一边训斥,一边暗示儿子哄哄媳妇。 可惜纪轩却不领情,顿时怒目对着盛云昭道:“什么?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又给我收房……” “你不识好歹,你媳妇如此大度为你考虑,你还不领情,我看你真是越来越混账了!”纪国公沉着脸训斥道。 纪轩感觉憋屈极了,又不耐烦解释,“父亲,您别管,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样……” 盛云昭低眉垂眼的不说话,只要纪轩憋屈,她心情就好。 可纪国公面色更沉了几分,“不管哪样,你总得知道轻重!” 纪国公对纪轩如此明显的暗示,盛云昭哪里听不出。 尽管自己这边占理,却也早就料到不会这么容易就此脱身,况且她的目的也不在此。 故而,负气的转过身道:“云昭相信国公爷定会给云昭一个公道,云昭先行回去收拾一下,先行告退。” 说完,她福身一礼后扬长而去。 “越来越没有教养了,当初我就说什么了,一个粗鄙莽夫教出来的,还能教出大家闺秀来?”罗氏就差破口大骂了。 纪国公警告的看了罗氏一眼,对纪轩冷声道:“你进来。” 纪轩有些不愿,可也不敢在父亲面前放肆,不甘不愿的进了东次间儿。 纪老夫人还坐在炕里头,虽然人没有出去,可花厅里发生的事,都一字不落的传进了耳朵里。 她没有和儿子交流,而是直接问孙子,“盛云昭说的可是真的?” 纪轩听了压着不耐,“祖母问的是哪件事?” 纪国公见此顿时面色冷沉下来,“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弄的府里鸡飞狗跳的,让你年迈的祖母为你操心,你不耐烦什么,你可还有孝道?” 纪轩也觉得有些愧疚,当即对纪老夫人行礼,“是孙儿不对……” 纪老夫人摆手,“只要我们一家子和顺,我老太婆受点委屈什么都不要紧……” 说着,纪老夫人索性直言,“外头那女人是什么来头?” …… 盛云昭和芸娘一路沉默的回到浮曲苑。 知春和知夏一见到她又是一阵惊慌失色。 芸娘自打找到自家主子后便一直沉默,此时反而却镇定异常,有条不紊的吩咐二知打水,找衣裳,弄食物。 待一切就绪后,芸娘三人一同服侍盛云昭沐浴更衣。 芸娘三人忙忙碌碌进进出出的,直到换了三次水,盛云昭才算清洗干净。 盛云昭这次弄的实在太过狼狈,身上不少的旧痕不算,还有多出了不受新磕碰出来的青紫痕迹,还有不少擦伤。 主要是脚底,更是不少的伤痕。 芸娘三人一下全都红了双眼。 知夏哽咽道:“世子太过分了!” 知春转身便走,“奴婢这就禀了将军去。” “回来!”芸娘陡然一句。 盛云昭还是头一次见芸娘用如此强势的口吻对知春她们说过话。 她多少能猜到芸娘此时的几分心态变化。 就如她临死前才幡然醒悟一样。 人一旦钻了牛角尖,不撞的头破血流又怎么会转头改路走呢? 这就是大多人的弱点,总是会赌那点渺茫的希望。 而今日自己所经之事,对算是从来都没经过什么大事的芸娘来说冲击力太大了,让她意识到事情的严峻性。 第34章 报应 芸娘见知春站在原地头也不回,她走到她面前,面色严肃的道:“你回去和将军说了,以将军那火爆的脾气,保证会暴打世子一顿。 可是纪老夫人和纪国公他们可都不是善类,岂会答应?” 盛云昭淡淡的道:“知夏,你出去守着。” 知夏郑重的颔首,转头就走了出去,她知道自己没有知春那么伶俐能干。 她能做的就是听主子的话,服侍好主子就好,其他的有芸娘和知夏。 盛云昭这才放心的对知春道:“芸娘说的不错,父亲性子刚直,宁折不弯,是出了名的硬石头,做事更是不懂圆滑。 如今本就不得圣心,一旦和纪国公府闹得水火不容,到那时,纪国公府若想陷害父亲简直太容易了……” 小姑娘胸口剧烈起伏,红着眼道:“难道主子就任由世子这般磋磨作践,您就真的甘愿忍气吞声吗?” 盛云昭从水中站起身,一边穿着衣裳一边道:“我何时要忍气吞声了?” 芸娘急忙上前帮盛云昭擦拭头发,同时道:“你这丫头平时看着机灵,怎么此时却迷糊了呢?主子何时说要忍气吞声了? 主子的意思是说我们避其锋芒,不与他们正面针锋相对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知春看向盛云昭,“主子……” 盛云昭待芸娘擦拭大半干了,便披散着头发,坐去了饭桌前,拿起筷子道:“就是芸娘说的意思。” 芸娘上前帮忙布菜,小声道:“有件事奴婢也看不明白主子了,您是真打算让小贱人进门?” 盛云昭慢条斯理喝了口粥:“为什么不呢,我要让她一辈子只做个贱妾。” 芸娘和知春相视一眼。 随即知春道:“那若是世子不同意该怎么办?” 知春的话音才落,门外便传来了知夏的疾呼声,“世子,世子您不能这样进去。” “知夏,你放肆,世子进世子妃的房天经地义,你每次都阻拦个什么劲?” 房里除了盛云昭,芸娘二人登时如临大敌般挡在了饭桌前。 纪轩裹着一身怒气的闯了进来,目光阴鸷的可怕,“你们滚出去。” 芸娘二人大有视死如归般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这是无声的反抗。 若没有经过今日之事,芸娘大概会多嘴说道几句。 然而,经此一事,她意识到尊卑有别。 就连主子都如履薄冰,更遑论她个小小的奴婢呢。 可这样的芸娘二人,却将纪轩气的面容扭曲,“盛云昭!” 盛云昭擦了擦嘴,缓缓站起身走了过来,站在纪轩对面,“世子这么愤怒做什么?想为你的晚音讨公道吗?” 纪轩放在腿边的双手握紧又松开,反复两次后,令自己冷静了些,“你是什么意思?我与晚音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此损人不利己,对你有什么好处?” 盛云昭扯了扯嘴角,“世子这话可真有意思,我如此也是为了国公府,也是为了世子你,世子不念我贤惠大度也就罢了,竟还特意来我这里兴师问罪?” 纪轩怒极而笑,“少在本世子这里装模作样,你骗骗祖母和父亲就算了,在我面前又何必惺惺作态?” 盛云昭神色依旧平静至极,口吻也淡然如水,“世子既然左右看我都不顺眼,我做任何事大概在世子眼中都是不安好心,那为何还要委屈自己呢?” 纪轩怔了下,当即冷笑了声,“盛云昭,晚音一向只会说你好话,可你为一己之私如此不择手段,你知不知道,这会毁了一个清白姑娘的一生?” 盛云昭环起手,脸上似笑非笑的,“世子这话可就好笑了,是世子你与姜晚音暗通款曲被我捉到。 也是世子你为了她不顾我的颜面,屡屡对我动手,如今世子说的好像我十恶不赦似的,这是什么道理?” 纪轩感觉现在的盛云昭就和那滚刀肉似的,更是时刻都在挑战他的理智和底线。 纪轩眼神里都是阴霾,一字一顿的道:“我不想和你争执,现在,立即去和祖母他们说你不答应晚音进门做贱妾。” 盛云昭闻言,心下一定,恐怕这才是纪轩来此的真正目的,她转身便想往里间走,“不去!” 他们还想如前世那般逍遥快活? 做梦! 不过如此看来她那一番作态起了作用,纪国公给他施压了,很好。 纪轩猛然上前,就要去捉她的手腕。 谁知下一瞬,面前多了一堵肉墙。 芸娘挡在纪轩的面前,幽幽的道:“世子,今日我家主子又惊又吓的,遭了大罪,脚底都是伤,是她坚强才看着没事人似的。 世子您就算不心疼她,也求您可怜一下我家主子吧。” 纪轩站在原地,对着盛云昭怒声道:“盛云昭,你不择手段的去毁一个女子的一生,就没有负罪内疚感吗?你也不怕遭报应!” 盛云昭脚步顿住,微微偏头,笑靥如花,“内疚?我坦坦荡荡,光明磊落,为何要负罪,为何会内疚?什么,我不择手段毁她一生? 世子这些话说的恁地可笑,天下那么多的女子,我为何不去毁别人?是她自己不自尊,自重,自爱的去引诱别人的夫君,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世子说我遭报应?好啊,我就看看我能遭什么报应,若是真有报应一说,那我祈愿那些真正的恶人都不得善终!” 纪轩用着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盛云昭,怎么也想不出这话是出自于盛云昭之口。 他双眼满是阴翳,“盛云昭,我劝你做人留一线的好,今日的事,未尝不是上天对你的警告,多行不义必自毙! 本世子不防就告诉你,任你做的再多,这辈子你也休想如愿。” 纪轩说完转身摔门而去,只感觉这个女人越来越不讨喜了。 多木紧跟在身后,“主子,那,那晚音姑娘真的要进门吗?” “不然呢?”纪轩咬牙切齿,“说来都是盛云昭这个恶毒的女人害的。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对父亲和祖母说的,令的父亲生了除去晚音的心,若不是祖母帮着说项,父亲真的就让人给她送根儿白绫了……” …… 姜晚音此时被纪轩安排在了他在京南的私宅里。 此时,她已然收拾利落,吃过了晚饭,将纪轩给她安排的丫头给打发了出去。 因头发还未干,她坐在妆台前一下一下的梳着湿发。 灯火跳跃,铜镜里是张心事浓浓的脸,片刻,她细细的眉毛微挑。 定定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片刻,微微一笑,笑意多了几分娇媚,用着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道:“世子,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第35章 父债子偿 片刻间,姜晚音妩媚的眼神被狠辣取代,“盛云昭,父债子偿,我会慢慢将你拉下尘埃!”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说话声。 姜晚音听了听,竟是多木的声音,她顿时面色一整,起身走向门口。 这时,房门一开,果然是多木走了进来。 姜晚音偏头往外看了一眼,当即对多木甜甜一笑,“多木,这么晚过来,可是世子有话要你转达?” 少女香腮微晕,吐气如兰,气质干净的像是不染尘埃的荷。 多木对姜晚音的印象极好,被那双明净清澈的眸子看的面颊发热。 “是……”多木突然的有些心虚,又生出一些怜惜,不敢去看姜晚音的双眼,低垂着头将来意说了出来。 末了他道:“世子说他对不起姑娘,眼下只能委屈姑娘了。 但请姑娘放心,姑娘入府后,世子定会全力护着姑娘,绝不会让人欺负了姑娘去。” 姜晚音整个人仿佛被人抽去了筋骨般,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 怎么会这样? 盛云昭那么爱世子,怎么会答应做这种事? 她当然不要做妾! 妾是贱籍,她刚刚削除贱籍,如何愿意? 多木见此,下意识的上前,“晚音姑娘……” 姜晚音抬起小脸儿,一把捉住多木向她伸过来的手臂,如同捉住救命稻草般,梨花带雨摇头,“不,我不要,多木你帮我和世子说,就当可怜我,不要让我做妾……” 多木看着手臂上那双细嫩的双手,心里更觉得她可怜。 他自也知道事情的经过,他满脸为难,“晚音姑娘,世子都没有法子,我,我也没法子……” 他羞愧的避开她的双眼,“世子说过,为了你的安危着想,这只是权宜之计……” 姜晚音眼里的希望彻底破灭,垂下了双手,她真是傻了,竟然求起一个奴才来了…… “你走吧……”姜晚音轻声道,她知道若非世子极力保下她,以纪老夫人那眼里不揉沙子的,等待自己的必然是死路一条。 姜晚音不知在地上坐了多久,渐渐地双眼恢复清明,不,她不能坐以待毙。 第36章 被调戏了 盛云昭却知道,几年后帮着姜晚音翻案的不止纪轩,还有太子。 也是因此,事情便出现了天翻地覆的转变,最终贪墨之人变成自己父亲栽赃陷害。 这中间到底是姜晚音的含垢忍辱的暗中筹谋,还是纪轩帮她从中运作就不得而知了。 如果都是姜晚音一手谋划的,那么就连她都要谨慎以待。 但以姜晚音小小年纪便懂得口蜜腹剑,便不容小觑。 想必在教坊司的日子里,她学的可不是些服侍男人的技能,还学会了伪装。 知春听完严肃起来,郑重的道:“奴婢这就去安排,以后定不会轻忽了去。” 知春没走多久,芸娘就带着知夏回来了。 盛云昭见二人回来了,先是松了口气,但这两个人去的时间也不短,也不等她们来请自己,便单腿跳着出了里间。 出去时,只见二人快速的摆好了早膳,也不和自己多说,便匆匆转身要出去。 两个人行为如此怪异,盛云昭登时出声,“等等!” 盛云昭眼看着芸娘那肥胖的身躯一震的模样,越发觉得不对,继续单腿跳的去饭桌前坐下才道:“你们转过身来。” 即便她腿脚不便,可两个人也没有人说过来扶自己,这就更让盛云昭觉得不对了。 知夏听了她的话一缩脖子,微微侧头去看芸娘。 芸娘干笑了声,“奴婢怕饭菜凉了,今儿就不服侍主子用早膳了。” 盛云昭冷笑了声,“你们是不是今天都打算不见我了?” 芸娘身子僵滞了片刻,转过头,满脸尴尬,“奴婢就怕您生气,其实没什么……” 盛云昭一看,面色陡然凌厉几分,厉声道:“你这还叫没什么?” 芸娘一只眼睛明显挨了一拳,眼白都有血迹了,脸颊也有巴掌印又红又肿,整张脸显得偏沉。 这明显是被人打了! 盛云昭如何能忍,“谁打的你!” 她面沉似水,双眼满是煞气,芸娘心下一跳,忙走近她笑的好不息事宁人,“没事没事,我们不要紧,我们俩都皮糙肉厚的等两天就好了,您这一堆事呢,主子真不用为我们操心的……” 知夏隐忍的咬着唇,肩头一耸一耸的,连头都不敢回,她没受什么伤,芸娘却因为她被打了…… 盛云昭的眼神平静下来,只是就那么定定的看着芸娘。 芸娘被她看的招架不住,有些愧疚的道:“是奴婢的错,奴婢知道自己脾气和火炭儿似的,以后一定改……” “我想听的是这个吗?”盛云昭面色更冷,“芸娘,我知道你不是主动惹事的性子,可我们也不是怕事的!” 芸娘如此忌惮,恐怕她是怕给自己惹事,故而想着息事宁人。 这时知夏顿时转身,一下跪在了地上,“主子,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不好,万一夫人拿兴师问罪,您就将奴婢交出去吧……” 知夏这一转过身,盛云昭才看到宁夏的脸上也红了一块,不过看那样子,像是拧出来的。 芸娘张口欲言,眼看主子眸光幽深,却极为平静。 她知道这是主子即将发怒的征兆,她忙道:“这事儿是奴婢惹的,到时候您就将奴婢交出去就好。” 盛云昭声音轻柔,“我在你们心里到底有多无能,才让你们一个一个的如此瞒着我?” 芸娘和知夏二人面色同时一变,“不是的,主子您别多想,就是……” 盛云昭言语简洁:“如实说!” 芸娘一见她如此,登时也跪在了地上,“今早徐涞他……” “徐涞是谁?”盛云昭听着这个名字有些耳熟。 芸娘:“是夫人身边的徐妈妈的侄儿,平时都是小厮去大厨房的。 也不知怎的,今儿竟是他去取的早膳,知夏去的时候,他正跟大厨房里的那些仆妇婆子们编排您…… 知夏便上前去与他们起了争执,奴婢去的时候,那个徐涞正对知夏动手动脚,嘴里还说些下流的话。 最可恶的是,大厨房里的那些仆妇和婆子家也有女儿。 她们竟然无动于衷,没有一个出来为知夏说话的,奴婢去的时候实在是压不住火,便……” 盛云昭听完之后,眼里凝了冰般,她想起这徐涞是谁了,正是知夏前世的夫君。 后来他因着徐妈妈的关系,成了庄子上的管事。 算算时间,就是今年年底的事。 前世罗氏当时和自己说的时候,她想着两个丫头都到了嫁人的年岁,再拖下去怕是错过了好人家,便想着毕竟是罗氏的人,应该差不了。 可谁知却是害了她们。 这辈子,她是断不会让两个丫头走前世老路的。 盛云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且不说因为我,单单是知夏一个姑娘家被人调戏这件事,就不能想着大事化小,更何况你被打成这样?” “奴婢没事……”芸娘嗫嚅着道。 盛云昭心思转了几转,又问道:“他和人编排我什么了?” 芸娘却仍旧想着息事宁人不打算告诉盛云昭,“您还是别听了,那就是个混账东西,奴婢已经教训他了,他再敢编排主子,奴婢打不死他……” 盛云昭就有些生气,“芸娘,不要让再重复!” 芸娘面色一紧,她知道主子是真的生气了。 她算是看着自家主子长大的,自家主子的脾性再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 盛云昭自小沉着冷静,可以说有些清冷内敛,从没有少年人该有的活泼。 就算气急了,也不像其他人那般气急败坏的,反而却越发的平静。 她再不敢隐瞒,“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说,说主子您,您昨儿惊马后遇到逮人,清白没了……” 难怪了,也只有事关自己,才能令胆小怕事的知夏出头。 “起来吧,你们又没有做错事,跪着做什么?”盛云昭声音平静的近乎他有些淡然。 芸娘被知夏扶着站起身,走上来帮她拿起筷子,“主子快吃吧,免得早膳凉了。” 盛云昭接过筷子,“我受伤的是脚不是手,能自己吃,你们也去吃,回头拿着我的对牌去找府医,给你自己开些药。” 芸娘应着,心里不安,她知道主子越是这么若无其事的,越是可怕。 第37章 遇到禽兽往死里砍 芸娘嘴唇嗫嚅了几下,最终没敢再开口,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那徐妈妈很得罗氏的心,徐妈妈的侄儿是她们徐家的独苗,对她这个侄儿疼的和眼珠子似的,岂会善罢甘休? 盛云昭见芸娘还没走,挑眉瞥了她一眼,“我记得你也跟着父亲麾下的士兵练过两天的,竟然让那废物打成这样? 以后腰上别把菜刀,再遇到徐妈妈侄儿这种禽兽就往死了砍,有事我担着!” 芸娘抬手摸了摸左边胖了一圈的脸,痛的她龇牙咧嘴的,“好……” 盛云昭便安静的吃饭,不是她心大,而是吃饱饭才有力气收拾别人。 只是,盛云昭的饭还未吃完,外头就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 盛云昭抬眼看去,足有四五名五大三粗的婆子气势汹汹的就闯了进了她的浮曲苑。 芸娘一下就变了脸色,“是夫人院子里的人来了……” 知夏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下,满脸都写着不安。 带头进来的是一个二等婆子,“奴婢见过世子妃!” 那婆子只敷衍的行了一礼,压根儿就没将盛云昭这个世子妃放在眼里。 准确点说,她的主子是徐妈妈,而她是国公夫人院子里的。 盛云昭前世早就见惯了眼前婆子这种见风使舵的谄媚小人。 对此心绪并没有多少起伏,端着碗慢条斯理的喝着粥,趁隙问了句,“一大早的过来有事?” 那婆子皮笑肉不笑的仰着鼻孔道:“世子妃见谅,奴婢奉夫人的命过来带您的两个丫头去荣欣院一趟,夫人要问话。” 她嘴里说着见谅,可那鼻孔朝天,一副目中无人的嘴脸,看的芸娘火大,就要说话。 笃—— 盛云昭的碗不轻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持帕擦了擦嘴角,“正好,我也有事要找夫人,一道走吧。” “主子,你的脚……”芸娘满是担忧的道。 她有些自责,就是那个自己应该悄悄的收拾那个龌龊东西一顿才对。 如今,她也算吃了教训,以后,她定不这么张狂。 那婆子长脸一耷拉,“世子妃行动不便,还是不要走动了,况且夫人心疼您,并没传您过去……” 芸娘忍无可忍,“放肆,你在教世子妃做事吗?” 盛云昭淡声道:“去抬了轿子来。” 那婆子本想回怼芸娘的,可一下对上盛云昭那过分平静的双眼,不知怎么的,让她心下莫名的一紧,暗想,这世子妃怎的和以前不一样了? 但她向来都是见风使舵惯了的,之前还觉得是个威风的差事。 此时却感觉有些后悔了,这世子妃再不得宠,可那也比她身份高贵啊。 自己这不是无形中的得罪了人? 立即收敛了两分,回头让人去抬了顶小轿过来。 这一折腾便耽搁了不少时间。 “没用的东西,夫人就让你去拿两个丫头而已,磨磨蹭蹭的让夫人等这么久,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啊,敢让夫人等你……” 盛云昭的小轿子才被抬进荣欣院,一个二十左右岁的女子先是尖声指桑骂槐的一通。 去拿人的婆子心中有数,只大气都不敢出的模样。 芸娘自家官司在身,才刚刚打定主意要偷下手,此时考验就来了,她双眼幽幽的盯着那个姑娘不说话。 盛云昭怕芸娘那暴脾气沉不住气,当即轿帘一掀,“芬姑娘好大的威风!” 这芬姑娘朱唇粉面,端的秀色可餐的妖妖娆娆的。 她身份有些特殊。 准确点说是纪国公的通房。 再直白点说是罗氏为了勾引纪国公过来的美色罢了。 芬姑娘好像才看到盛云昭一般顿时一惊一乍的道:“诶呀,世子妃您怎么亲自来了?” 随即快步过来,“都是奴婢的错,世子妃可别和婢子计较……世子妃可小心些了……” 芬姑娘的最后一句几乎只有盛云昭一人能听见。 人人都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芬姑娘依靠着罗氏过活,罗氏又不是个善类,她自有她的生存之道。 或者说在这个国公府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生存之道。 盛云昭只是静静的瞥了她一眼,芸娘扶我进去吧。 芬姑娘仿佛定住了般,被那一眼看的心头发凉…… 盛云昭一进门便见罗氏坐在上首位置上,她学着纪老夫人的做派,将架子端的足足的。 一张脸耷拉着,纪老夫人耷拉脸自有一股威严,可罗氏就显得更加刻薄了些。 而地上趴跪着两人,一男一女。 应该就是徐妈妈和她的侄儿了。 盛云昭到了近前,一脚虚站的松开芸娘的搀扶,福身道:“媳妇见过母……” 不等盛云昭见完礼,罗氏便怒形于色的陡然拔高了音儿喝道:“来人,将那贱婢给我绑了。” 罗氏院子里的婆子早就见识过盛云昭的厉害,一时迟疑。 “母亲这是何意?”盛云昭问完,扶着芸娘的手臂的手下意识的捏紧了几分。 目光凌厉的扫过几名犹豫着要上前的婆子。 罗氏见此,感觉婆母的威严受到了挑衅,疾言厉色的对着盛云昭大喝,“你给我跪下。” “婆母这是何意?”盛云昭眉头微蹙,她脸型小巧,这一蹙眉间自有一股藏不住的威严。 比罗氏来的更有威势气场。 每每这样,罗氏都感觉有一股气憋在心腔里发作不出来。 尤其又是在下人面前没了颜面,心里越发存了怒,大力的拍了下茶几,斥道:“你还有脸问我?你到底是怎么教导下人的? 如此莽撞粗暴没有半点规矩与护院扭打在一起?你们当我国公府是什么地方了?” 下人之间发生龃龉摩擦,她其实大可交给管家处置就可。 就算事关自己心腹,她也不耐烦管这些的。 可是罗氏仍旧记得盛云昭当着自己的面掌掴女儿之事,这画面只要一想起来,她就恨的牙痒痒。 她正愁抓不着她的错处呢,好不容易盛云昭f犯到了她的手里,不趁机打压她一番,心头之怒如何消去? 盛云昭原本就沉静的眼眸里增添了一抹冷意,芸娘的脸肿成那样,都成了独眼龙了。 罗氏就和眼瞎看不见似的,竟然还先发制人的在这里和她强词夺理。 盛云昭习惯性克制着性子,话语依旧平缓,“婆母这话从何说起? 第38章 勇猛的芸娘 盛云昭习惯性克制着性子,话语依旧平缓,“婆母这话从何说起?不知婆母可问过事情经过?儿媳正要请母亲主持公道呢。 母亲看我身边的丫头,被府中的护院给打的脸都快毁了。 他打的这哪里是媳妇的婢女的脸,打的分明是媳妇的脸。 如此没有规矩,理应重惩才能杀一儆百,不然以后谁都以下犯上的还了得,还请母亲给媳妇做主……” 盛云昭暗暗打算,如果罗氏选择护短,那她就闹到老夫人那里去。 若老夫人也护短,那就找纪国公,她们不让她痛快了,那大家都别想安宁。 可跪趴在地上的徐妈妈听完她的话,却忍无可忍的猛然直起身。 侧转过头红着眼睛满是悲愤的道:“世子妃,您也太欺负人了! 奴婢的侄儿被您的婢女打的没法看了,您竟然还要将他往死里逼?” “没错,你婢女不过就肿个脸而已,你还有脸让我给你做主?你看看徐涞!”罗氏嘴笨,有些时候心里明白却倒不出来。 脑子转的也慢上些,经过徐妈妈的提醒,她紧紧的攥着茶盏,“徐涞,你抬起头让世子妃看看!” 盛云昭对于罗氏主仆俩的行为不以为然,徐涞最多也不过被芸娘挠上两把,表面伤罢了。 男女之间本就力量悬殊,芸娘再是强悍勇猛,也是个女人,还能将他如何? 徐涞身子干瘦,听了颤颤巍巍的直起身,转过脸来,“柿只妃呜呜……” 原本不以为然的盛云昭,在徐涞冷不丁的转过脸瞬间惊愕了下。 徐涞鼻青脸肿的都看不清本来面貌了,双眼也被封的只剩下了一条缝儿,尤其是嘴都肿成了猪嘴。 徐妈妈原本干涸的眼睛,在又一次的看到侄儿的脸后,顿时悲声大放,号啕痛哭,“我可怜的侄儿啊,被打的我都认不出来了,后槽牙都被打掉了……” 盛云昭表示怀疑的转头看芸娘。 芸娘尴尬的扯了下嘴角,眼神心虚的游移开去,不敢去看盛云昭的眼睛。 她其实之前就想告诉主子真相的,可她没找到机会,国公夫人身边的人就来了。 第39章 挣扎 盛云昭只在旁静静的看着,果然,人无欲则刚。 这针不戳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 罗氏的这一通发作,令府中的奴仆们都安静下来了,原本偷奸耍滑的都勤奋起来,就怕一不小心也和徐涞一样。 一通鞭子,徐涞是在死去活来中下来的,当夜就烧的昏迷不醒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罗氏那一茶盏砸的,还是烧的,等醒来后,徐涞竟然变成了傻子,一见到人就抱着头啊啊的叫。 当时这件事传到纪老夫人的耳朵里,纪老夫人可不像罗氏。 打发人呢悄悄找了大厨房里的人过来问了问,纪老夫人将人打发走,骂了罗氏一句糊涂,“连事情始末都不清楚,就想着借题发挥……” 心腹周嬷嬷道:“世子妃真的变了。” 纪老夫人眯了眯老眼,若有所思的道:“是啊,也不知道如此是好还是不好。” 周嬷嬷道:“奴婢倒是觉得变的挺好,您看她主动为世子纳妾,足以证明贤惠了,奴婢觉得这和平时您的提点不无关系……” 纪老夫人对盛云昭这两次主动给孙儿纳妾之事很满意,深以为然的颔首,“这倒是,也不枉我平时提点她一场.” 随即,纪老夫人冷哼了声,“她是个知趣儿的,她大约是意识到上次顶嘴过分了,这才主动的。” 周嬷嬷笑开,“世子妃聪慧,她心里清楚着呢,在这个家里,也就老夫人您疼爱她,哪能不知您心里想要什么?” 纪老夫人听了深深的叹了口气,“老身真是操心的命,轩儿都成亲两年了,竟然还没忘记那个贱人。” “好在云昭是个温婉的,”纪老夫人说着,那双老眼里都是狠意,“若非顾念着轩儿,老身早就将那贱人给……” 周嬷嬷眼见老夫人动了怒,当即安抚道:“老夫人莫要动怒,好在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世子妃懂事,两名妾室即将被世子收房,相信用不了多久您就能抱重孙了呢……” 纪老夫人听了压在心中的怒火散了一半,“是啊,总算还有好事,你从库房挑两副头面和几匹鲜亮的云锦,亲自给世子妃送去……” 盛云昭收到纪老夫人送来的赏赐时,正坐在炕桌前自己和自己下棋,“我腿脚不便,劳烦周嬷嬷帮我谢过祖母。” 周嬷嬷满脸堆笑,“老夫人体谅世子妃,不会挑您这个理儿的,老夫人可是关心您呢,您安心养伤就是。” 随即转脸看到一旁肿了半张脸的芸娘,又很是关怀了一回,“可怜见的,看看这脸…… 老夫人知道后,赞你忠心护主,特意让我和府医要了些消肿祛瘀的药膏。 这可都是好药调配的,你用了过几天就能消散下去,而且还奖了你三个月的月银……” 待送走了周嬷嬷,芸娘对盛云昭满眼都是崇拜,“主子您太厉害了,奴婢都以为我得挨一顿打呢,没想到竟还因祸得福。” 盛云昭却是不咸不淡的哼了声。 “主子,难道老夫人是另有用意?”芸娘脸上怪异的笑收敛了几分。 “纪老夫人做事,向来都大有深意。”盛云昭接着下棋,放下一枚白子,头也不抬的道:“不过是安抚我罢了,怕我反悔而已……” 盛云昭手里拿着黑子,在棋盘上看了片刻,转头的时候,见芸娘还在发呆,她将棋子放进棋盒里,“行了,别琢磨了,过来,我帮你涂药。” 芸娘顿时回过神,连忙道:“主子难得清闲会儿,奴婢自己来。” 翌日吃过晚饭后,后门的一个婆子便来了浮曲苑,说是找知春。 知春见了那婆子,两个人说了几句闲话后,便将人打发了。 知春转身回了房,顿时小声禀道:“主子,姜晚音出了世子的私宅,带着婢女进了一家布庄后,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出来了,如今正在千雅阁门前徘徊呢!” 盛云昭眉头微蹙,千雅阁? 千雅阁是楚京一家最大的雅楼,以休憩放松娱乐为主。 节目丰富,有雅有俗,自然有歌舞伎和小倌儿。昼夜迎客,即使白日里依旧客似云来。 千雅阁比青楼要高级多了,但在一般人眼中和青楼没有区别。 从开业至今,已有十几年之久了,没有人知道这里背后的阁主是谁。 知春道:“主子,您说姜晚音去千雅阁做什么?不会是为了逃避做贱妾,她打算要自卖自身吧?” “若是别人或许不会,可姜晚音是个狠的,她可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盛云昭喃喃地道:“但她去千雅阁也不一定非要自卖自身,还可以去做交易,也可以与显贵偶遇……” “与显贵偶遇?”知春重复了一句,“与谁偶遇?” “我也只是这么猜测……”盛云昭若有所思的道。 若真如自己所猜测的这般,她也想知道姜晚音是想与谁偶遇。 知春急了,“那若如此,我们现在去阻止她……” 盛云昭摇了摇头,“现在去阻止她,她若当众哭哭啼啼的,一句我们逼良为娼,那我们岂不是引火烧身……” “那怎么办?”知春有些着急的原地动了动双脚。 她见主子似是在思索,不由嘀咕道:“咱们大楚对于技艺女子被卖和自卖自身是有明文规定的。 自卖者是由自己决定不说,还能受到千雅阁的庇护…… 如此一来姜晚音这入千雅阁可比贱妾来的要更明智,至少她是自由身。” 想到此,盛云昭颔首道:“是啊,所以我们去阻止也不合适……” “那该是谁去阻止她合适?”知春问了句后,随即出主意道:“不然我想法子将消息想法子透漏给国公夫人,利用国公夫人……” 盛云昭摇头,“不行,以罗氏那炮仗性子,一旦听说有人宁愿入千雅阁也不愿做她儿子的妾,怕是当场就得炸。 一旦闹僵出来,虽然姜晚音因此损了名声,可是却也如了她的愿不用入国公府了,国公府定是不会要她了……” “等等,不对!”盛云昭脑中灵光一现,“我想我应该知道姜晚音的用意了。 第40章 破坏 盛云昭眸光微眯,“我想我知道姜晚音的用意了,她是算准了国公府爱惜羽毛,绝不会允许自家与下贱之地有所牵扯的妾室。 而姜晚音恰恰就是利用这一点,故意去那里,企图令国公府取消纳她之意!” 知春忙道:“那若是世子不能纳她了,那国公府肯定也不会放过她吧?如此一来,我们算是借刀杀人了啊。” 盛云昭冷笑了声,“你觉得世子会想不到这点吗?他怕是早就防着我呢,我猜世子定派了人保护她呢…… 另外,若是闹开后,她死于非命了,定然有人一下就能联想到是国公府所为。 我们能想到这点,老夫人和国公爷定然也能想到,暂时不但不会要她的命,反而还会保住她的命,到那时,我们可就白忙一场了……” 说到此,盛云昭冷冷的笑开,“姜晚音,你的算盘打得可真妙啊!” 她不得不赞一声,姜晚音这主意很妙。 知春抿了下嘴角,“若真是如此,这姜晚音太聪明机智了些。 另外,她现在可是普通百姓,若她如奴婢这般身份,恐怕就不用这么费事了,生死都由国公府掌控了……” 大楚等级制度很是严格,平民百姓死于非命,官府是会追查的。 当然,也不是没有无头公案,只能证明凶手做的干净罢了。 可若权贵家的奴婢,则主家掌控生死。 而那些乞丐和贱籍是最低下者,类同畜产,生死官府都不予追究。 “贵”和“贱”之间一字之差谬以千里,总之地位悬殊到令人发指,故而姜晚音才极力排斥再入贱籍。 盛云昭眸光清亮如雪,“姜晚音,我岂会如你之意?” …… 与此同时,姜晚音正故意在千雅阁门前徘徊,她模样本就娇娇弱弱的。 又长了一张清纯而发白的脸,一双清澈的眼眸里盈着愁苦,似乎还有点点的泪光,含愁带怯的极惹人怜惜,引得不少男人的驻足观望。 况且,此时她也的确有些紧张。 进了纪轩的别院后,便有人以服侍她的名义,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今天才以买些东西为由出来,好不容易甩掉了那两个丫头。 她知道那俩丫头很快就会寻过来。 她等的就是这个时候,趁机闹开,因此她的危局自解。 选择在青楼门口,她自是有用意的。 她开始没闹,那是因为身份有别,国公府想要她死太容易了。 今日她这番举动,相信纪轩一定会理解她的。 由此,她依旧能利用纪轩的特别庇护同时,还能再为自己找些助力。 况且她好不容易脱了贱籍,她还要为父亲翻案,救父亲回来。 所以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入贱籍的。 今天只许成功不能失败。 她的目光不时地往过来时的方向看。 只感觉那两名婢女太笨,竟然到现在还未把他找过来。 姜晚音有些犹豫,要不要往回走走迎迎她们去。 然而,就在这时,她远远看到两名婢女正如无头苍蝇般到处张望。 她精神一震,向前走了几步。 然而就在这时,她看到一道锦衣玉袍的男子,一身贵气的向这边走来。 姜晚音双眼霎时大亮,自己运气真的太好了,竟然遇到了太子。 她认识太子可以说是极早的时候了,那时她还在教坊司。 那时她心如死灰,根本没有什么谋划之心。 太子是去选人的,自是看不上她这种木偶。 可如今不一样了,若是能得太子的庇佑,她就是太子的人。 谁也别想动自己一下。 想的通透的姜晚音,再不犹豫,提着裙角向着太子方向飞奔过去。 然而,下一瞬,双臂一紧。 姜晚音的手臂被人紧紧捉住,随之破口大骂声传来,“你个死丫头,一眼看不住你就跑出来找那臭小子,跟我回去!” 姜晚音一脸惊愕的左右看了眼,“你们认错人了。” “我看你就是鬼迷心窍了,这种鬼话都能说出口……”男人横眉立目的说完,骂那妇人,“今儿我教训她,你再敢拦着,连你一起收拾,都是你惯的。” 妇人在姜晚音的手臂上就狠狠的拧了一把,“真是女大不中留,因为你,整日里鸡飞狗跳的……” 两个人说着话的同时,连拖带拽着姜晚音便走。 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不由恍然。 第41章 再入贱籍 虽然露馅了不一定能查到自己身上,那可就让姜晚音得逞了。 “盛云昭?”楚锦珩微讶出声。 面前冷不丁的窜出一个人来,不但楚锦珩惊了下,就连他身边的护卫都是一愣。 主要他们的视线被那个被带走的女子吸引。 另外盛云昭是女子,对她更是少了些提防和警惕性。 盛云昭大方的直起腰身,淡淡一笑,“好巧,竟然在这里遇到太子殿下。” 面前女子容貌精致,如皓月明辉,如花树堆雪,一张脸秀丽绝俗,眉目间有一股清冷的气息。 楚锦珩的眼底眸光热切的在盛云昭的脸上溜了几个来回。 他府中姬妾无数,各色千秋,唯独没有如盛云昭这般容色之女。 楚锦珩折扇一展,说不出的风流倜傥,往盛云昭身后看了眼,故意问道:“纪轩呢?” 盛云昭故作窘迫的微垂了眼,“夫君他稍后与我会和。” 楚锦珩精明的双眼闪烁了下,一个字都不信。 虽然纪国公府瞒的挺严实,可他有个万事通的皇祖母,他什么都知道。 楚锦珩也不戳破,“既然如此,不如就随本宫去对面的茶楼里等下好了。” 盛云昭正要出言婉拒,陡然感觉从头顶劈下一股寒意。 她敏感的抬起头,一眼便撞入了一双冰寒彻骨的墨瞳里。 那人也不知在千雅阁二楼站了多久,也不知看去了多少。 那张犹若冰雪雕就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冷漠的彷如眸下全是死物般,令人望而生畏,也让盛云昭莫名遍体生寒。 盛云昭一时乱了心神,顾不得其他,只敷衍的道:“不巧,云昭还有老太太的差事呢,改日让夫君再请太子殿下。” 说完,匆匆而去。 楚锦珩的视线一直追着盛云昭远去。 他将手中扇子折起,一下下的砸着自己的手心,轻笑了声,“王武,你说纪轩是不是暴殄天物?这样的美人儿他也舍得冷落……” 王武眼里浮现出一抹邪气的笑,“可天下间也没有太子殿下您懂怜惜美人儿的……” 美人儿已然被来往的人潮淹没,楚锦珩却忽的想起了什么,猛的转头看去,那长了一双像是会说话的眼睛的人儿早已不见了踪影。 王武心下了然,这种事情他已经见怪不怪了,殿下对待美人儿素来如对食物般,只喜欢尝鲜。 “殿下,可要属下去找找之前那姑娘?” 楚锦珩脚步一转,向着千雅阁的门口走去,“算了……” “主子,您慢点,您脚上的伤还没好利落呢……”知春几乎小跑的跟在身后。 盛云昭钻进人群后才驻足,狠狠的呼出一口气。 不是她胆子小,实在是越忱宴的气场太强。 重点是越忱宴和太子之间矛盾很深。 这若是让他误会了,纯属是给自己找麻烦的那种…… 知春一脸心有余悸,“吓死奴婢了,只差那么一点,小贱人就勾搭上太子了,想要从太子手里抢人可就难了……” “是啊……”盛云昭想到姜晚音看到自己时候的眼神,讽笑了声,“姜晚音,我盛家能帮你脱离贱籍,也能让你再入贱籍!” 知春满脸崇拜的笑道:“主子,您好厉害,简直料事如神,竟真的猜到了姜晚音的意图。” “走吧,我们回去。” 不是她料事如神,而是她在赔上一生,用家破人亡为代价后才知道人心有多阴险可怕。 日子一晃就到来次月初六这日。 两顶小轿晃晃悠悠的从纪府后门儿抬了进来。 一直抬进盛云昭的浮曲苑东侧的两个小院儿里。 一个院子里种了石榴。 一个院子里栽种了藤花。 都是些多子多福的象征,故而以这些彩头起的院名儿。 这两个院子都是正房三间,挎着两排厢房。 盛云昭嫁进来前就存在的。 足以证明在分院的时候,就已经打算好的给妾室居住的。 两个小院儿此时张灯结彩的挂上了浅红,显得分外喜庆热闹。 因只是纳妾,故而并未宴请宾客,老太太亲自吩咐举行个拜堂仪式,同时府里的人都庆祝一番添添喜气。 这天老太太和罗氏都换上了簇新的衣裳坐在正堂里,二人笑的合不拢嘴。 婆媳俩不时的还讨论哪个先怀上,那模样像是很快就能抱上孙儿似的。 盛云昭进来的时候听到的就是婆媳俩的这番讨论。 足见有多抬举这两个妾了,只希望将来,她们也依旧初心不改。 盛云昭神色不变,端庄的上前行礼,今日被芸娘特意给捯饬了一番。 头上戴着花丝镶嵌点翠珍珠红宝石花簪。 身上穿着正红的霞锦裳裙,衬的她肌肤欺霜赛雪,容色妍丽。 令房里新采摘的芍药海棠都失了颜色。 老太太和罗氏看的惊讶又失神。 “我哥纳妾,你打扮的和新娘子似的做什么?”纪窈用力的攥着帕子,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妒忌。 老太太斜了孙女一眼,“你嫂嫂打扮的正式,证明对你哥哥纳妾的重视,你不懂别乱说。” 纪窈被老太太斥了句,很是不服气,狠狠的瞪了盛云昭一眼。 而老太太转眼对盛云昭满意的道:“你做的很好,今儿你夫君纳妾之喜,也是你的喜事,这般打扮正是应景。 身为正室就该大度些,如此也没枉费祖母对你的教导。” 她若打扮随便,这才证明对夫君纳妾有意见,也不重视,足见心存怨怼。 儿子今日纳妾,罗氏自是欢喜,很是讨巧的说了句,“母亲您教出来的,哪有不懂事的?” 老太太笑的满脸褶皱,满面和蔼的对盛云昭招手,“快过来坐下吧,等下新人就来了。” “是。”盛云昭神色里依旧是温婉的恰到好处,丝毫不理会纪窈的酸嘴。 她端坐娴静的在纪老夫人的左手边,等着纪轩带着人过来行拜堂仪式。 大楚大多权贵人家纳妾很少这般隆重的。 一般都是等到次日,妾室去给各房长辈磕个头,让长辈看看便可了。 也不知老夫人是因重视外孙女之故还是姜晚音沾了表姑娘孟慧儿的光之故,走的纳贵妾的最高流程。 门口光影一晃间,纪轩一手牵着一条红绸迈过门槛,带着两个新鲜出炉的小妾走了进来。 第42章 他故意的报复 纪轩身着吉服,合身服帖,衬的他宽肩腰窄,身量颇长,鲜艳的红,显得他面如冠玉,一身的风流倜傥。 只是他的脸上没有半点喜色。 盛云昭知道他为何不痛快,听知春说,纪老夫人从昨日怕节外生枝就派了人守着他,想必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不过盛云昭倒是觉得纪老夫人多此一举了,娶到了姜晚音,就是赶他走,他也未必会走。 新郎这般和举办丧事的神色,令原本喜庆的气氛有些凝固。 可当纪轩一眼看到盛云昭的时候,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艳,再看到她脸上那温雅的浅笑时,双眼霎时蒙上一层阴霾。 该死的女人,他纳妾,她就这么高兴? 纪轩心里存了一股郁气,莫名的不想让盛云昭看了笑话,脸上露出了一抹人逢喜事的愉悦来。 气氛为之一松,管家声音都洪亮了几分,高喊着吉时到。 三人一起拜过天地祖宗后。 这才轮到两名新人拜见盛云昭这个正妻主母。 二人同时揭开盖头,露出两张娇艳的脸孔。 只是神色各异。 表姑娘的喜色压都压不住,有羞涩,还有对盛云昭的点点感激。 可是姜晚音便不同了,面色发白,双眼眼白处弥漫着红血丝,像是在笼子里挣扎了很久的困兽。 眼周也有明显的黑眼圈,就连胭脂水粉都无法掩盖脸上的憔悴之色。 姜晚音以对上盛云昭的视线,狠狠的咬住嫣红的唇瓣,眼底快速的滑过一抹恨意。 “新人拜见主母……” 就在这时,纪老夫人陡然站起身来。 身边的周嬷嬷立即扶住了她,“老太太……” 纪老夫人的手一下握紧了周嬷嬷的手臂。 众人齐齐的看向纪老夫人满是惊讶,空气顿时安静下来,一时针落可闻。 纪老夫人死死的盯着姜晚音那张脸,那神情像是要把姜晚音给活吞了一般。 罗氏也是震惊的抬手掩住唇,看着姜晚音的脸,那眼神活像见了鬼。 姜晚音被纪老夫人那双有些浑浊而尖锐的老眼盯的不安起来,眼泪在眼圈里直转。 盛云昭对这婆媳俩的神色满是不解,刚刚不是挺欢喜的? 此时这表情为的是哪般? 纪窈一脸茫然的唤了声,“祖母?母亲?” 她这一声却将纪老夫人唤的视线猛然转向孙儿纪轩。 纪轩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报复的畅快感,目光迎视着祖母的目光,话语却是对管家道:“继续。” 是的,他是故意的,不但没有告诉祖母姜晚音的身份,更没有说她的容貌与她相像。 纪老夫人气息有些粗重,握着周嬷嬷手臂的那只手筋都挑起老高。 最终重重的坐了回去。 管家满脸忐忑的又继续拜见正室嫡妻的流程。 表姑娘有些不安的从婢女手里接过茶盏,高高举过头顶,“慧儿给世子妃姐姐敬茶。” 盛云昭很痛快的接过茶盏,放在唇抿了口温度适宜的茶水。 脸上挂着从容淡然的笑,“服侍好世子,尽早为世子开枝散叶。” 孟慧儿小脸儿一红,满面娇羞。 纪轩却双拳捏起,眼神里闪过一抹冷意。 这才轮到姜晚音敬茶,姜晚音恨的牙齿咬的生痛,想到纪老夫人刚刚的态度,她原本的计划也不得不暂且放下。 她双膝跪的笔直,手捧着茶盏高高举过头顶,“晚音给世子妃姐姐敬茶。” 盛云昭脸上的笑意浓了两分,没有立即接茶,而是淡声道:“进了一个门,就是一家人,过往种种都不要记在心上,尽心服侍好世子,为世子开枝散叶才是最要紧的。” 姜晚音的嘴里咬破了舌尖儿才忍住了扑上去和盛云昭同归于尽的冲动。 “妾……谨遵世子妃教诲……” 若是没有看到姜晚音之前,纪老夫人或许还赞盛云昭几句。 就盛云昭这姿态可谓要度量有度量,要格局有格局。 可此时纪老夫人和罗氏脸上没了半点喜气儿,像是此时正在举行冥婚似的,更没心思理会她。 盛云昭压着心里的纳罕,却是站起身,对管家挥挥手,“将新人送进新房去吧。” 盛云昭看都没有看纪轩一眼,又对纪老夫人道:“祖母,母亲,云昭有些疲累,就先回房歇息了。” 纪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就想往外走去。 “轩儿,你留下!”纪老夫人隐怒的一声,随即赶在场的众人,“你们都出去!” 纪轩身子微僵,却顿住了脚步,目送着盛云昭施施然的离开了正堂,恨不得将她的后背瞪出两个窟窿来。 待房门一关,房里没了外人,纪老夫人重重的笃了两下手杖,“你是故意的?” 纪老夫人对自己疼爱的孙儿很是失望,也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当时听说孙儿有了心爱之人只顾着高兴,只简单的问了问是不是清白人家的姑娘。 并没有想,只思忖着孙儿终于将那个贱人给忘记了,好不容易有个上心的,其他的都是次要。 可哪里知道…… 纪轩转过身,脸上笑的好不愉悦:“祖母说的什么,孙儿不明白。” 纪老夫人气的眼前阵阵发黑,怒声道:“你少给我装糊涂。” 若是早知道这个姜晚音这副模样,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的。 纪轩脸上的笑意收敛了几分,“祖母,您让孙儿纳妾,孙儿也听从吩咐纳了。 您怕孙儿不配合,昨日派人看守犯人似的看这孙儿,孙儿也没说什么,今日也如您之意拜了堂。 祖母,孙儿到底要怎么做您才满意?” 纪老夫人听着孙儿的话,一时伤心不已,“你对祖母这是心存怨恨吗?所以,故意找到一个长的和方聘七分相的女人故意来气祖母?” “祖母这话说的孙儿又不懂了,这可是您极力主张为孙儿纳的,怎么祖母又来怪孙儿?”纪轩说的很是无辜。 纪老夫人身子晃了下,握着手杖的手紧了又紧,“你……你混账!” 纪轩的眼底弥漫起浓浓的阴霾,“看来祖母怎么看轩儿都不满意?” 罗氏在旁听着祖孙二人一言一句的对话,完全插不上嘴,此时见老夫人面色不大好,连忙制止的道:“轩儿,怎么和你祖母说话呢?” 然而,纪老夫人含怒道:“他翅膀硬了,眼里哪还有我这个祖母?” 纪轩却是没有看自己母亲,接话道:“祖母,那您又当轩儿是什么?是祖母手中的提线木偶,还是您手里的棋子?” 第43章 自毁嫁衣陷害 纪老夫人面色一白,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孙儿,仿佛有一口气堵着一般,“你说什么?祖母如此疼爱你,你就是这样回报祖母的?” “祖母您是真的疼爱孙儿吗?”纪轩看着祖母有些难过的神情,心下难受。 周嬷嬷见老夫人气的面色都变了,心下担忧,当即道:“世子,老夫人所做一切都是为了纪家啊……” 纪轩却不等周嬷嬷说完,狠下心道:“为了纪家的荣华富贵,所有人在祖母眼中都是棋子吧!” 埋藏在心底已久的怨怼在这一刻爆发,纪轩浑身绷紧,沉声继续道:“既然祖母提起方聘。 那孙儿就顺便问问祖母,您明知孙儿心系方聘,不但将她藏起来以她性命相要挟。 还逼迫孙儿娶妻,难道这就是祖母疼爱孙儿的方式吗!” 纪老夫人老脸突然泛出紫红色,嘴唇都颤抖起来,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母亲……”罗氏已然六神无主,想要安慰婆母,可婆母的神色极为可怕,便又制止儿子,“轩儿,快和你祖母认错……” 然而,祖孙二人却没有人理会她。 下一瞬,老夫人突然吐出一口血来。 “啊,母亲!” “祖母,府医……” 一时间正堂乱了起来。 前面兵荒马乱的,后院儿里也没安生。 盛云昭正打算摘了首饰,拆了头发洗洗睡下,心里则正琢磨着姜晚音当时一揭开盖头时纪老夫人和罗氏二人脸上的喜色当时就没了。 可以说变的相当难看。 在她看来,并非是知道了姜晚音的身世那么简单。 当时她把姜晚音捅到纪老夫人面前的时候,故意隐去了姜晚音的身份。 那时她想,就算纪轩说出姜晚音的身份也是无妨的,以纪老夫人疼爱纪轩的程度,眼下身世清白的妾室,无伤大雅。 然而,就在这时,姜晚音不顾阻拦的闯了进来。 盛云昭目光清冷的看着姜晚音,“新婚夜不好好的等着世子洞房,你跑来我这里做什么?” 姜晚音胸口起伏剧烈,眼睛扫过站在盛云昭身边的芸娘和知夏,“你让她们先出去,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第44章 被打 芸娘满面惊讶的转头看了眼主子,随后问知春,“吐血?之前不是好好的?” 知春正讶异的看地上的姜晚音,闻声摇头,“通知我的是老夫人院子里跑腿儿的小丫头,她也是得了国公夫人的令传话而已……” 盛云昭挑挑眉,脸上不见半点担心,暗忖着,之前老太太留了纪轩,再结合老太太看到姜晚音时变了脸,应该和姜晚音有关了,看来以后的日子越发有趣了。 这么想着,盛云昭站起身,缓步走到姜晚音身旁,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正在滴血的手臂处:“啧啧,看来姜姨娘这伤是白受了,而且今晚你注定要独守空房了。” “盛云昭,你会有报应的!”姜晚音双眼怨毒的道。 盛云昭轻笑了声,提步便走,“那就拭目以待吧!” 纪家真的全靠老夫人撑着,老夫人这一突然倒下,整个纪府里显得乱糟糟的,看到仆妇婆子们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一见到她顿时都噤若寒蝉起来。 若是以前自己撞见了,定然会训斥责罚一通。 然而此刻,盛云昭却是懒得去管,即将要离开的人,又何必得罪人呢。 盛云昭到了荣安堂的时候,眼看着纪国公当着下人的面给了纪轩一个耳光,“你个混账东西!” 纪轩被打的头偏到了一边,却是一句话没有说。 盛云昭的脚步一顿,即便巴掌没有打在自己的脸上,听着那动静,她都感觉很痛。 不过心里却是别提多开心了。 国公真给力,她默默地道:再打几下,不然我先出去也行,您继续! 然而,纪国公已然看到她进来了,不但没有继续再打纪轩,反而沉声扔下一句,“跪着,你祖母何时醒来,你就给我跪到何时!” 说完拂袖进了房里。 盛云昭心里很是失望,抿了下嘴角,走了过去。 纪轩直挺挺的跪了下去,似乎刚刚他老子的那一巴掌,打掉了他一身的玩世不恭以及平日里的吊儿郎当。 即便听到脚步声,纪轩也没有回头看一下。 盛云昭故意放慢了脚步,走到他身旁的时候,清晰的看到他已经红了的半张脸。 她心情非常舒畅,紧紧地咬着唇,不让自己笑出声儿来。 若不是时候不对,她真想问问他痛不痛,说说感受什么的。 然而,他像是并没有看到她,依旧低垂着眼帘,仿佛没有看到她这个人一般。 盛云昭就算是好奇,也不会找他打听,给自己找不自在。 进了房里的时候,纪国公和罗氏还有纪窈都守在榻前。 正好,府医松开老太太的手腕起身。 纪国公连忙问道:“老夫人如何?” 府医恭谨的禀道:“老夫人怒火攻心吐血,又加之上了年岁才昏迷,切不可再受刺激……” “那何时醒来?”罗氏追问道。 府医忙回道:“这,最快也要明日,稍后为老夫人扎上两针,再开幅药。” “那就快去!”纪国公满是不耐的道。 府医连声应诺着下去了。 很快,府医开好了药,便走进来给老太太行针,纪国公便先出去了。 盛云昭其实也想出去,却也知道不现实。 老太太一向身子骨硬朗,又是强势惯了的,从未晕厥过。 这次是头一次,罗氏看着府医手里拿着那么一包的针,只感觉手脚不知怎么用似的。 纪窈更是不敢上前,只躲在罗氏身后。 盛云昭只得去帮忙,配合着府医为老太太施针。 又服侍着老夫人喝下药,时间竟已不早了。 盛云昭克制着打哈欠的冲动,感觉这一堆人都守在这里,让人很不自在。 便对纪国公和罗氏道:“府医说祖母要明日才醒,父亲母亲不如先回去歇着吧,都在祖母这里守着,明早府中事宜怕是无人主理了。” 纪国公面色稍霁,对这个儿媳妇愈发的满意,想了下,“也好。” 罗氏面上虽担心,可之前为了儿子纳妾一事,她兴奋过头了,又加之事事都亲力亲为的。 此时困乏的厉害,便有些坚持不住了。 听到夫君松口不用她侍疾守夜了,暗暗松了口气。 盛云昭自不是多担心纪老夫人,她死的时候,这老太太还活的结实着呢。 只是知道自己左右都逃不过榻前侍疾的命,与其看着纪国公他们都在眼前不方便又碍眼,还不如自己守夜来的自在。 待人一离开,她伸了个懒腰,悄声对跟来的芸娘道:“你也回去睡吧,在这里也是熬着。” 芸娘不愿,“奴婢不困,在这里陪着你。” 可恶的是罗氏明知她家小姐脚上的伤还没彻底好利落呢,就迫不及待的打发人传她过来。 反倒是她回去偷懒儿睡觉去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盛云昭往门口处看了眼,悄声道:“你在这里也没用,不过白白陪着熬而已。况且,明天谁知会发生什么呢,回去睡吧,养足了精神,好帮我多想着些。” 芸娘见她坚持,想到姜晚音今晚的举动,只觉得那小贱人是个狠的,不得不防着些,便也不再坚持了。 周嬷嬷送了人回来,见盛云昭一个人坐在榻前,眼神里闪过感动,“世子妃去旁边的小间里歇息吧,老奴守着老夫人就好。” 盛云昭却婉拒了,说了几句贴心的话,听的周嬷嬷很是感动。 她这才问道:“周嬷嬷,祖母她之前还好好的,怎么就吐血昏迷了?还有夫君他为何跪在外头?” 周嬷嬷脸上的神情一收,很是忌讳莫深的道:“世子妃听老奴一句,这件事不要打听……” 说完,周嬷嬷看着老夫人的眼神,满是心疼,随即长长的叹息一声。 盛云昭见此,知道周嬷嬷是忠心老夫人的,自是不会对她说些要紧的。 她也不勉强,如此看来不是小事。 但和她没有关系,她也无非去费心。 周嬷嬷和老太太年岁差不多,哪里熬得住,没过一个时辰就坚持不住了,坐在那里不住的打晃。 盛云昭再次让她去歇息,周嬷嬷心中感激,只说去小里间儿打个盹儿就出来。 人困极睡着了,没人叫,哪里就能醒的过来。 盛云昭并未打算叫她的打算。 原本都以为老太太会在次日才醒的,谁知天还未亮,纪老夫人竟然幽幽的醒了过来。 第45章 你太嚣张了 纪老夫人发现榻前只有盛云昭一人,她坐在地上的小杌子上,腰身笔直,手支着头,脸上都是疲倦,可如此,也依旧保持着她世家贵妇该有的规矩。 这是她要求了罗氏半辈子,罗氏所做不到的。 而此时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儿子媳妇,以及孙儿孙女都不在,就连自己的贴身嬷嬷也不在。 人在生病的时候,不免心中生出一股悲凉来。 她这一生,挖空心思,殚思极虑的,只为保住国公府的富贵显荣,可是到头来,令自己众叛亲离。 盛云昭感觉自己的腰都快断了,只觉得这一晚太漫长了。 痛苦的动了动腰,一眼就看到老夫人竟然醒了,老眼透着一股凄凉,她一下就清醒了几分,“祖母,您醒了?” 盛云昭说着,起身,拿过旁边准备着的参汤,“您喝点。” 纪老夫人喝了几汤匙便不喝了,“轩儿呢?” 盛云昭神色不变,“世子在外面跪着呢。” 纪老夫人听了静默了须臾,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转而,抬起老眼看向盛云昭,“孙媳啊,你是不是心中一直委屈,责怪祖母装聋作哑,纵容轩儿不与你圆房?” “孙媳不敢……”盛云昭低垂了眉眼。 哪里能不怪呢? 她又不是圣人。 这种事,即便是老夫人对府中诸人三令五申的不准乱说,可人的嘴哪里就能管得住? 她还是成为了一些人嘴里的笑话。 老夫人却拉过她的手,“孙媳啊,不是祖母不帮你,而实在是另有原由,这怪不得轩儿……” 盛云昭想要抽出手来,“祖母,您还在生病,不宜多思……” 简直就是笑话,都是无辜的,那她呢,她活该吗? 纪老夫人却是紧紧握住她的手,“孙媳,你相信祖母,再给轩儿一点时间,他会知道你的好。 轩儿是个长情的人,只要他的心落在你的身上,到这时你便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盛云昭心中冷笑,纪轩的确长情,可是这情却不是对她。 曾经她放下身段,放下自尊,放下礼仪规矩的只求得到他的回眸。 然而,不过是给了别人羞辱践踏自己的机会罢了。 如今来说,她却不需要了。 “祖母,世子在外跪了一夜了……”盛云昭轻声道。 老夫人只当盛云昭是听进了自己的话,满面欣慰,果然还是心系孙儿的,满是妥协的道:“好,你让他进来吧,你一夜未睡,回去歇息吧,祖母没事了。” 盛云昭又客气了几句,这才顺势应诺着出了门。 纪轩仍旧如她来时那般,直挺挺的跪在那里。 风灯摇曳,将他那张俊美的脸晃的明明暗暗,透着一股颓然还有几分萧索。 大概是听到了脚步声,纪轩的眼睫颤了颤,缓缓抬起眼。 看着盛云昭的眼神里是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盛云昭声音清冷的道:“老夫人已经醒了,让你进去……” 纪轩以为会看到她的幸灾乐祸,或是奚落嘲讽,然而,她从神色到口吻,平淡的近乎冷漠。 仿佛置身事外。 听到祖母醒来了,纪轩心中所有思绪都被祖母的喜悦所取代,当即起身就要往里走。 然而,这么跪了一个晚上,他的双膝早没了知觉。 盛云昭正要抬脚走人,眼见着纪轩就要直直的扑倒下去,她下意识上前一步,扶住了纪轩。 两个人的姿态像极了突然的拥抱。 他身上的大半力气都压在自己身上。 慢半拍反应过来的盛云昭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脑抽的事。 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醒醒脑才好。 盛云昭面色难看的猛然退开,随即疾步离去。 她恼恨的整张脸都扭曲了,懊恼的要死,她就应该看他趴在地上,摔掉两颗门牙才好,怎么就去扶他呢? 纪轩神色呆滞着,感受着心脏处发出不规律的心跳。 他有些怔怔的抬手,捂着心口,缓缓回头看去。 看到的只是盛云昭一晃而过消失的身影。 …… 盛云昭赌气的回到自己的院子,连脸都懒得洗了,直接倒头就睡。 只是这一觉,也是不知睡了多久。 只听到一阵喧哗声传进耳中。 她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困极被人吵醒,实在让人心情好不起来。 “来人。” 她的声音不低,很快知夏白着脸走了进来,“主子。” 盛云昭坐起身,蹙着眉,“外头在吵什么?” 知夏气鼓鼓的道:“还能是谁,是世子身边的那个臭多木,他说,世子让您去他院子一趟。 芸娘说您正在睡觉,不让他进,他就要乱闯……” 盛云昭面色铁青着坐起身,这该死的纪轩,简直就是她的克星,他不睡觉也不想她睡好。 知夏见此,忙去扶她,满是气愤的道:“那小贱人太不要脸了,我怀疑她是算好了时间晕倒的……” 盛云昭穿鞋的动作一顿,“嗯?姜晚音晕倒?” 知夏顿时口齿清晰的道:“奴婢也是听说的,说是姜晚音昨晚听说老夫人吐血昏迷了。 就觉得自己是个不祥之人,便开始为老夫人跪抄经书到天明,然后就昏迷过去了。 服侍她的丫头见此,便立即禀报了世子,世子去了后,就发现了她手臂上的伤,这才……” 就算知夏没有说完,盛云昭也知道纪轩为什么派多木来找自己了。 盛云昭原本想要出去的动作收回,又坐回到榻上,慵懒的靠在引枕上。 知夏见此一脸的茫然,“主子,您……” 盛云昭懒懒的掀了掀眼皮,“你和芸娘说,谁敢在浮曲苑造次,给我打出去。” 这个多木,上次她就想收拾他了,今儿撞上来,她定然不会惯着他。 知夏听了拔腿就往外跑,她一定要将主子的话快些传给芸娘。 芸娘顾忌着多木是世子的人不敢动他,他却得寸进尺,竟还想闯进门来,她看的都快气死了。 半刻钟后,在纪轩一身低气压的进了浮曲苑后,盛云昭再次见证了芸娘的勇猛。 多木被打的鼻青脸肿,基本他娘也认不出他了。 被纪轩带进来,他满眼都是敢怒不敢言。 “盛云昭,你越来越嚣张了。”纪轩站在床榻前,气息不稳,眸里涌起怒意。 第46章 误导…… 盛云昭不躲不避不惧的看着纪轩,“世子是真的当我好欺负到连你的狗奴才都可以在我面前放肆吗? 而且,这里是我的闺房,可世子却不管不顾的将他给带进来,世子可顾及到我的体面?” 多木闻言整个人都绷紧了,眼里多了一股恨意。 他虽是世子身边的奴才,可谁见了他都是客客气气的。 就连国公夫人也没有如此骂过自己。 纪轩呼吸一窒,回头看了眼,见多木正双眼含怒的瞪着盛云昭。 他眉头微蹙了下,“你出去。” 多木愤愤的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之前他并未想那么多。 多木被打,回去找自己的时候,当时他就吩咐他跟着来。 可谁知他竟跟进来了,纪轩觉得多木被打的不冤了,“且不说多木,那晚音呢?她已被你害的成为了国公府的妾室。 你为何还要出手残害她?难道你当真要将她逼上死路吗?” 他这话说的真真儿是可笑了,如何是她害的姜晚音? 姜晚音若安分守己,谁能害得了她? 盛云昭眸里涌起煞气,“世子既然已经相信了她说的话,又何必还要质问于我? 就当是我残害她好了,世子打算如何呢?是用相同的方式为她讨回公道,还是处死我给她腾位置?” “你不可理喻,晚音一直昏迷着,是她院子里新分配过去的丫头禀报的……”纪轩的神情瞬间阴鸷起来,“你……” “世子不好了……”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婢女惊慌的叫喊声,“世子,姜姨娘她吐血了。” 纪轩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姜姨娘’是谁,登时转身疾步走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纪轩只看到多木已然冲出了浮曲苑的大门,一拐便不见了影子。 纪轩也疾步跟了上去。 盛云昭冷笑了声,她觉得身为正妻,小妾出事了,理应过去看看。 如此想着,便简单收拾了一下,带着芸娘也过去了。 出了浮曲苑大门右拐,绕过院墙再右拐,走了几步便到了藤花院的大门口。 目前是姜晚音的住处。 她虽是小妾,可之前纪老夫人和罗氏都抬举她,给她按照贵妾的规格分配的。 院子里配了一个二等丫头,和一名二等婆子,以及一个粗使婆子。 盛云昭到的时候,只听到房里传出了哭哭啼啼的声音。 也不知是怕担责任,还是有心想要讨好姜晚音,还是担心她就不得而知了。 盛云昭进了门后,就见纪轩背对门口站在榻前盯着榻上的人。 姜晚音院子里的三人并排站在他身后哭哭啼啼的抹着泪。 盛云昭眸光流转间就见散落了满地佛经,而且纸张上的娟秀字迹都是红色的。 几人都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开始都没发现盛云昭主仆进来。。 随即捡起地上一张写满了佛经的纸。 一股淡淡的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弥漫在鼻尖儿处,这竟是用血写的…… 盛云昭嫌恶的顺手扔在了地上,三人哭哭啼啼的动静实在令人心烦,她微微侧头看了芸娘一眼。 芸娘心领神会,她前几天就大显过身手,今天终于把盯了许久的多木给修理了。 此时正是斗志高昂的时候,她中气十足的呵斥道:“人还没死呢,你们急着号丧什么?” 哭声戛然而止,纷纷回头一看到盛云昭来了,都吓的一缩脖子,退到了一边,“世子妃!” 纪轩转头看了盛云昭一眼,又面无表情的转过头去。 盛云昭面沉似水的走过去,见姜晚音躺在床榻上,面若金纸,气息好似都很显得很弱似的。 她本就瘦小,这般模样下看着的确有些可怜兮兮的。 这时,府医被多木给拎了进来。 府医的衣裳领子都被他扯歪了,可多木是纪轩身边人,故而,有怒也不敢发作的隐忍了下去,整理了一下衣领便匆匆去了榻前。 可多木见到盛云昭,脱口恶声恶气的道:“世子妃你来做什么,是来看姜姑娘死没死吗?” 原本要转过身的纪轩闻言,眉头微蹙,不满他这有失本分的态度,故而对多木低喝:“出去。” 多木呆怔,“主子……” 芸娘嗤笑了声,“真是奇了怪了,姜姨娘是世子的妾室,世子都没怎么样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 闻言,纪轩也不由深深看了眼多木。 多木顿时面色涨红,“主子……” 转而对芸娘怒目而视,“你休要挑拨离间,我是看姜姑娘柔弱善良而已……” 芸娘噗的笑出了声,“诶呦,这是怜香惜玉了啊,可我看你不但眼瞎心也是瞎的,就她还柔弱善良?得了吧……” “够了!”纪轩忍无可忍,低喝一声,“你们都出去!” 盛云昭眉目微挑了下,眸光微闪,什么也没说,示意芸娘出去。 她也感觉多木关心姜晚音关心的有些过头了。 不止她们出去了,就连姜晚音的几个下人也灰溜溜的出去了。 总算耳根子清净了些,盛云昭看着姜晚音,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昏迷了。 眼睫颤了下,只一下恢复了平静。 眼看着府医松了手,纪轩忙问,“如何?” 府医刚刚直起身要回话。 床榻上的姜晚音却发出了一声呓语,“世子……” 这一声不高不低,房里的几人恰好听到。 纪轩顾不上听府医说话,凑过去,“晚音。” 姜晚音幽幽张开双眼,一见到纪轩,眼睛里瞬间弥漫起水雾,“世子,我是不是死了?” 这虚弱如猫儿般的声音,听的人心先软了大半,纪轩也不由放软了口吻,“说什么傻话,等下府医开了药,你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姜晚音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了下来,“晚音以为……” 她的话才说了一半,一眼看到了冷眼看着自己的盛云昭,像是看到的洪水猛兽般,顿时尖叫着往里退去,“啊,不要,不要……” 纪轩回头,冷冷的看了盛云昭一眼,转过头的时候,温软着声音安抚道:“没事,没事了……” 姜晚音用力的咬着唇,好似在隐忍着什么,“我真的没事了,世子不要责怪昭姐姐,都是我不好,总是惹昭姐姐生气动怒……” 她看似什么都没说,却又像是什么都说了。 甚至,她这么惨还是被盛云昭害的,明显就是误导…… 可是盛云昭在乎吗? 她并不在乎,甚至,姜晚音越闹对她才越有利,这也是盛云昭千方百计把姜晚音弄进府的原因。 盛云昭冷着脸,声音冷漠道:“既然你明知是错还明知故犯。 念你才醒来,身子还弱,那就抄写五十遍忏悔经文吧,权当洗涤你的业障和内心的烦恼。” 第47章 你敢说我有病? 姜晚音呆住,一时都忘了反应,那意思,她身子不弱抄的会更多了? 她就是那么一说…… 盛云昭你好恶毒! 姜晚音有些看不透盛云昭了,她到底是蠢还是什么? 她难道不知道对自己越是刻薄跋扈,世子便越是厌恶她吗? 纪轩不懂什么经文,可是他却知道大多经文都相当冗长,“晚音还在病中,你这么做未免过于刻薄了……” 盛云昭淡淡的道:“世子是不是身体也不适?” “什么?”纪轩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盛云昭目光沉静,“刚刚姜姨娘自己承认是她的错,是她惹我生气的,世子若是没病,怎么会说我刻薄呢?” 纪轩气的登时面色铁青,“你敢说我有病?” 盛云昭转过脸,正儿八经的问目光呆滞的府医,“府医还是等下也给世子看看吧,若是世子病入膏肓了,你这个府医就别干了。” 府医暗暗叫苦,只感觉神仙打架小鬼儿遭殃。 纪轩这才想起问府医姜晚音的病情,“她怎么回事,为何会吐血?” 府医忙道:“姜姨娘大概是,郁结于心又加之肝火旺盛,虽不是大事,可也不容小视,稍后我开个方子吃吃看……” “啊……”姜晚音突然发出一声痛呼。 成功将纪轩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见她抱着手臂,满脸痛苦的模样。 纪轩连忙上前,“晚音,怎么回事?” 姜晚音眼泪在眼圈里转,像是要将手臂藏起来的模样,她摇了摇头,“没事。” 可纪轩却是一下想起来她手臂上有伤的事,“给我看看!” 纪轩强行拉过姜晚音的的手腕,将她的衣袖掀起。 如藕节般白皙的手臂上有三四处划出的伤痕。 伤口虽不深,可还未包扎,此时看着显得有些触目惊心。 这也是纪轩让多木去找盛云昭的原因。 他转过脸,沉声道:“你们同是女子,你对她又何必如此刻薄?” 姜晚音听了眼神里闪过一抹得逞的笑意,随后低低的道:“世子,你不要责怪昭姐姐了,我理解昭姐姐,昭姐姐就是一时冲动,你就原谅昭姐姐吧。” 第49章 我是有夫之妇 但凡出现在淮南王三步之内的,不是被宝栖公主割了鼻子,就是毁了脸。 纪窈能安然无恙的活到现在,那是因她与越忱宴有口头婚约的同时,也因太后是她姨祖母,否则如今纪窈的坟头草怕是都长三尺高了。 而越忱宴如今还未娶妃,这般身份又这般容貌,还能这般清净,大概也是有这位宝栖公主的功劳。 盛云昭暗暗叫苦,难怪他那天和自己算的那么清楚。 难怪这几天这么平静,她以为他忘记救自己的事呢。 感情在这里等着呢。 盛云昭浑身僵硬,舌头有些打结的道:“我我我是欠你,可淮南王能不能就当做做善事,换种方式?” “少废话!”越忱宴脚下加快了速度,带着盛云昭快速的钻进人多的地方。 “主子……”知春愕然张大双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之下发生这种事,若是让人看到了,自家主子的名节就毁了啊。 只是也不等开口,旁边就传来了一道提醒的声音,“不想给你主子惹麻烦,就别出声,别回头。” 知春梗着脖子侧头看去,她认得,正是淮南王身边的狗腿子。 她怒瞪着风辰,“你想的可真周到,贴贴,我是不是还得说句谢谢?” 风辰:“不谢。” 知春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和无耻之徒废话。 风辰眼见主子加快了脚步,他对知春说了句:“得罪了。” 说着握住她的手臂,脚下加快了速度。 知春几乎被半带着小跑往前走。 她不得不承认风辰提醒的很对,不让她回头,是不想宝栖公主认出自己。 若是认出了自己,就等于认出了主子,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尤其是可大楚,不怕宝栖公主的女人都死了。 知春只来得及听到后面的女子气急败坏的尖厉着声音命令道:“立即通知皇城司,将勾引淮南王的那名女子给我拿下!” 知春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完了完了,这回宝栖公主彻底成了脱了缰的疯狗,她哪里敢回头给这位公主认出自己的机会? 将风辰甩开,撒开腿便跑…… 风辰错愕了下,转而忍不住笑开,这小丫头倒是机灵! 越忱宴直接带着盛云昭便往千雅阁走去。 不等盛云昭变脸,他将她往怀中一拢,她的头脸都被他宽大的袍袖挡了严实。 盛云昭身不由己的依靠着他的身子向前走,她不敢出声,也不敢反抗近乎半推半就,破罐子破摔的从了的紧随着越忱宴的脚步走。 尽管她想极力忽略,可还是能感觉到从他身体里散出的温度传递到她的身体,盛云昭咬着唇。 不算她和他肌肤之亲那次,曾经……她也曾这么深刻的体会过他的体温。 片刻间,盛云昭明显的感觉到,原本喧嚣的厅堂里,瞬间死般地安静下来。 也不知是厅堂里的人认出了越忱宴,还是觉得两人这般闯进来着实在太过怪异,她只知上了两次楼梯后,走了片刻,推门而入。 越忱宴松开她,同时垂下衣袖。 盛云昭只感觉眼前豁然一亮。 盛云昭发现自己被他带进了一间低调而不失奢华,沉稳而不失大气的雅室里。 越忱宴看了眼她那张怨念颇深的脸一眼,放开她,走到窗边往下看去。 “这次我还了淮南王一命。”盛云昭站在原地,身子绷紧,心里含怒的说了句。 越忱宴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下,几乎是一瞬间便冷漠如斯。 今日的他那满头墨发只被简单的玉冦束起,却衬得他鬓若刀裁,眉如墨画。 身着一袭深蓝色的衣袍也将他衬得体态修长挺拔,风姿卓绝。 随着他从容而来的步伐,袍上那暗纹隐隐如流光浮动,。 那双黑漆漆的双眸若幽渊寒谷,令人不由自主的背脊生寒。 他走到桌旁,缓缓地坐下,坐姿随意,却分外矜贵。 越忱宴对她忽而一笑,那一笑像是冰雪顷刻消融,“你是真的天真烂漫还是当本王好糊弄,亦或是自觉你的命太低廉?” 只帮他做这点小事就还恩情,她想的太美了。 盛云昭站在原地不动,装作没有听懂,不想得罪他是其一。 尴尬是主要,再是自欺欺人,也无法掩耳盗铃抹去所有过往。 盛云昭低眉垂眼的认真道:“那王爷还是把我送回我的归宿之地吧。 我诚恳的希望,王爷以后再看见同样的事,视而不见就好。 虽然王爷的出发点挺好,可,与其被宝栖公主挖眼毁脸的,我觉得与其如此残忍受罪。 我还是喜欢痛快的死法,而且也不劳烦王爷帮我填土了。” 开玩笑,早知如此刺激,她就不用努力了。 听他这口吻,这恩情怕是不好还。 可盛云昭这话听在越忱宴的耳中,只觉她着实太没良心了,越忱宴身上的气息一瞬间似是有山雨欲来的肃杀之气,“你当本王很闲?你让时间倒流个给本王看看?” 盛云昭浑身僵硬,她知道越忱宴生气了。 可是,之前她是身不由己。 如今她好不容易重生回来,她赌不起! 就当她无情自私好了。 两个人一坐一站,谁也没有说话,空气似乎有些凝滞。 半晌,盛云昭咬咬牙,索性戳穿他报复她的意图,“王爷大权在握,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不会怕一个小小的公主。 可王爷和宝栖公主喜欢玩你追我逃的游戏,那是你们之间的情趣,王爷又何必拖我下水?” “你这是在吃味儿吗?”越忱宴突然目光灼灼。 “没有!”盛云昭心下急跳,脱口否认后,显得自己说的话乍听下显得有些心虚的味道:“王爷戏言过头了。” 随后她又道:“王爷可以随心所欲,可我是有夫之妇! 人言可畏,我不想惹上麻烦,也不想陷入这种误会里,还请王爷慎言。” 越忱宴嘲讽的冷笑一声,“你这种见异思迁的女人也怕人言和误会吗? 是了,我怎么忘了,若论绝情,这天下间的女子和你比起来都望其项背。” 盛云昭闻言脑中轰的一声,被锁死的心门仿佛被人猛然撞开,久远的纷乱记忆席卷而来。 那年他从边关凯旋归来…… 第50章 在榻上等她 街道两旁,人头攒动,街道中间,无数脸戴面具,身骑铁骑满身铁血气息扑面而来。 蜂拥的人潮将她挤了出来,她狼狈的趴在地上,眼看就到了近前的马蹄踩踏下来,她都吓傻了。 然而,她却被他从地上捞起,风般撤离开去…… 她从未想过他就是大楚百姓崇敬的淮南王。 那年……他成了她情窦初开的男人。 她偷偷随他去无人的山野里放纸鸢…… 去山涧里毫无顾忌地捉鱼…… 她在大雪纷飞的寒梅树下跳舞给他看…… 在上元节里赏灯…… 他们都知心悦对方,可他们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纸……xbiQiku 但还是被父亲发现了苗头,她才知道他是大楚百姓口中的保护神,越忱宴! 他是皇权都为之忌惮的存在。 而他与纪国公府有口头婚约这件事几乎更是天下皆知。 那天祖母和父亲打发了所有人,将她留下,几乎掰开揉碎的对她说了很多。 最后让她在柞木他们和他之间做选择。 她气他对自己隐瞒身份…… 她也难过于他有婚约。 她左右为难,进退维谷下病倒了。 那晚,大雨滂沱,他孤零零的站在她的窗外,她知道他等她出去,表示她改变心意,等着她愿与他义无反顾的靠向他。 祖母和父亲请求话却不断的在脑海中回荡,她的心仿佛被人撕成了两半。 祖母和父亲说的不错,淮南王府功高盖主,当今太后和皇帝怎么可能允准他们这种有兵权的人家强强联姻。 若是她孤注一掷的跟了他,两家等于烈火烹油,自取灭亡。 她最终还是站在了亲情这边,狠下心没有出去。 他走了,奉旨剿匪离开了京城,她的心似乎也跟着空了。 那天,她失魂落魄迷迷糊糊的出门,却晕倒在路上,被纪轩所救。 她被纨绔调戏,被纪轩赶走。 她差点被一对吵架的夫妻棍棒砸中,也是被纪轩所救。 她努力的忘记越忱宴,以为纪轩的出现是上天的安排, 她和纪轩的赐婚旨意下来,她也是欢喜了很久,可是等来的却是纪轩认为自己故意为之,并且提出与他一同进宫请旨…… 然而,临死前,姜晚音却告诉她,那一切的巧合都是太后的安排。 盛云昭用力的咬了下舌尖,尖锐的疼痛令她快速的恢复了清明,从那面目全非又难堪的记忆中抽离出来,“王爷既然知道我是什么人,那以后就离我远些。 我欠王爷的命,将来我会努力找机会我会一一还给王爷的,除此之外,希望淮南王之间再不要有所交集。” 盛云昭知道自己这话不但无情,还有些无耻。 可这样对大家都好。 越忱宴却缓缓起身,踱步向她走来,目光里一片漠然无情。 盛云昭本能地向后退去。 后背抵住了墙壁,退无可退,盛云昭心中兵荒马乱,“淮南王,你,你要做什么?我是纪国公府世子妃,请自重……” 看着她眼底的防备和慌乱,越忱宴眼底布上愠怒,“你还真是如此重视你这个世子妃的身份!” 盛云昭有些心乱如麻,无暇去分析他这句话的深意,她沉声道:“既然嫁与了夫君,便绝不会给夫君蒙羞……” 她的话语,成功激怒了越忱宴,他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捏住她的下颌,声音里满是危险,“呵,还真是夫妻情深,忠贞不渝呢,本王是不是应该说句祝福?” 盛云昭心头慌乱万分,不去接他的话。 “滚吧!”越忱宴不屑的放开她,猛然转身。 盛云昭一得自由,便向着门口奔去,她只想快些离开他的视线。 越忱宴的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也不知是在嘲讽她还是在嘲讽自己。 鼻息间熟悉的兰香令他捏紧了双手。 盛云昭几乎是刚刚逃出房间,就看到大批皇城司的人兵贵神速般涌了上来。 当即面色一变,几乎毫不迟疑的转身返回,急忙关紧房门并且从里面插上门栓。 转过身的时候,发现越忱宴不见了。 盛云昭心下一紧,他难道顺窗逃走了? 她目光快速的将整个雅室一一扫过,眼前桌椅装饰器皿一目了然,根本没有藏身之地。 听着外面逐渐靠近的脚步声,盛云昭心下焦急。 皇室之人骨子里流淌着的是唯我独尊的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的特性,根本无理可讲。 尽管是捕风捉影的事,她相信宝栖公主都会将未知的丁点可能赶尽杀绝不留半点隐患。 她生死可以放在其次,但是她却不能连累家人。 盛云昭没有来过千雅阁,但听说这里每间雅室里都有便于寻欢的内室床榻。 盛云昭只希望能有个藏身之地,暂且混过眼前再说。 径直向着左手边的那道门口跑去,她之前就有留意过,那是间休憩的内室寝房。 然而,当她踏进门槛的一刹那,那个她以为跳窗而逃的男人,此时好整以暇手掌支耳,侧躺在床榻上,像是在等她的到来一般。 他衣衫松散,露出一片结实强劲的胸膛,姿态慵懒邪肆,像极了一种无言的邀请。 盛云昭面颊一热,只是此时已然顾不了其他了,她微微移开视线,带着两分请求,“王爷,不知可有藏身之处?” 越忱宴懒懒的掀了掀眼皮,直直的看向她,云淡风轻的道:“自然有。” 盛云昭双眼一亮,厚着脸皮拿出求人的姿态道:“那王爷能否行个方便?宝栖公主的人就在外面……” “你是本王什么人?本王凭什么要给你行方便?”越忱宴打断她的话冷漠的问道。 盛云昭呼吸窒了窒,若不是他强行将她带来此处,她用得着求他吗? 可现在形势比人强,她忍下恼怒,软着声音道:“王爷知道,若是让宝栖公主误会了,事情定然闹大……” 她这放下姿态,极力忍气吞声的模样,越忱宴却是知道,这不过是她的权宜之计。 她骨子里有多倔强,有多冷酷无情,他早已领教过了。 只是越忱宴面上却是一片波澜不兴,不为所动。 突然,门口传来砰砰砰的敲门声,随即很是强势的命令声传来,“开门,快点开门!” 这急促的敲门声听在盛云昭耳中,犹如催命符般,她恨不得肋生双翅…… 第51章 王爷求你…… “她误不误会与本王何干?本王会怕她闹大?”越忱宴不以为然的一句,近乎用着欣赏的目光看着她。 他不怕,可她怕啊,瞧瞧他说的有多混账! 盛云昭目光急急的扫视而过,压根儿就没有藏身之地。 他害她进退维谷,却还与他无关的姿态,盛云昭就算再好的性子,此时也破功了,她愤声道:“王爷若是恨不得我去死,惊马那天为何还要救我?” 越忱宴眸色凉凉,“这就是你求人的态度吗?” 外面的人似乎是等的不耐烦了,开始撞门。 越忱宴眉头微蹙,“想要全身而退,那就来求本王,求得本王满意了,本王自会帮你化解!” 帮她化解? 他得多混账才会说出帮她的话? 盛云昭双拳攥紧又松开,反复两次后,“王爷是想我跪下吗?” 既然他是打定主意要报复她折辱她,那她就如他的意,惹不起,以后绕着他走就是了。 眼看着她就要跪下,越忱宴狭长的凤眸一片冰寒,“本王不缺下跪之人。” 盛云昭几乎快要咬破了嘴唇,那他是什么意思? 除了跪地求人,她不知还如何求人。 让她哭哭啼啼的求他? 她做不出来。 下一瞬,眼前一花,还不待她看清,便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的头重重的砸在软枕上,转而,越忱宴附了上来。 盛云昭面色惊变,“王爷……” 二人身子亲密相贴,呼吸纠缠在一起,却没有半点暧昧! 越忱宴眸里像是裹了冰霜薄雪,“盛云昭,你一次次的招惹本王。 又一次次的欲擒故纵,你当本王是什么人?嗯?” 盛云昭不想他会隐忍至今,在这个时候突然发作,她试图解释,“王爷,不是你想的……” “盛云昭是不是你觉得在你,本王是你随便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好欺之人?” 盛云昭心头狂跳,气息急促,“我,我不懂王爷在说什么……” 越忱宴眸里晦暗莫测了一瞬,他猛然粗暴的扯开她的衣领。 雪白细腻的肩头顷刻间曝露在空气中。 盛云昭惊呼一声,就要推拒越忱宴。 然而,她的手却被越忱宴举过头顶,一只手便禁锢了她的双腕,令她无法动弹半分。 随即他的唇也落在了她的肩头上,她震惊的张大双眼。 清楚的看到他眼中弥漫起来的欲念,还有她无法看懂的情绪。 同一时间,随着闯进来杂乱的脚步声。 盛云昭停止了挣扎,她想她知道越忱宴如此失控的用意了。 越忱宴每做一件事必有深意。 盛云昭心中百味陈杂。 一时不知该是怪他,还是该谢他了。 数名身着铠甲的皇城司护卫闯进来,先是看到眼前堪称香艳的一幕,娇小的女子被他笼罩在身下,他们只看到女子一头散乱的青丝…… 随之看到的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淮南王,虎躯一震,当即移开了视线…… 越忱宴的女人谁敢乱看,除非双眼想出来凉快凉快。 所有人都心中叫苦不迭,宝栖公主并未说这人是淮南王! 不等越忱宴抬起头,他们急忙低垂了头,单膝触地,“淮南王请恕罪,属下不是有意冒犯……” 越忱宴从女子白皙秀丽的脖颈抬起头,眼神冰寒刺骨,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只这低沉含着欲色的一声,那令人不寒而栗的暴戾的气息便散发了出来。 饶是谁被打断了好事都不会痛快。 尤其还是无人不识无人不晓的大楚战神淮南王。 几名皇城卫霎时不受控制的两股颤颤,当即齐齐的道:“王爷息怒……” 尽管如此,可也不敢就此就走,因为宝栖公主那边还要交代。 硬着头皮,声音带了些哀求道:“末将等不是有意打扰王爷,而是,而是宝栖公主有令,只,只要那女子……” 盛云昭闻言浑身一颤,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回头让人看一眼。 她怕,怕越忱宴将她带来这里为的就是眼前这一刻。 若真是如此,她并不怪越忱宴。 他说她见异思迁并不为过。 可她不管什么理由,她在他面前无法理直气壮。 因为的确是她一再的招惹他。 恐怕在越忱宴的心里,是她故意戏弄他吧,而她却不知从何解释! 因为她所有的解释在他心里都是狡辩。 他那么骄傲,怎么允许有人几次三番这般对待? “给本王滚出去,不要逼本王大开杀戒!”越忱宴声音里满是令人心悸的戾气。 没有人当他是简单的威胁,或是随口说说的。 “王爷息怒!” 皇城卫深知越忱宴已然动了杀意,再没人敢多停留半刻匆匆退了出去。 越忱宴这才将眸光凝在身下女子的脸上,见她额头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怎么,这就怕了?”越忱宴声音里带着几分嘲弄。 她也会怕吗? 盛云昭不敢惹怒他,而是带了几分祈求,“王爷,可以放我回去了吗?” 她明明被他如蛇蝎,恨不得立即与他划清界限,可还要维持着淡定,那隐忍的神色一下就刺痛了越忱宴。 可是他却倏尔一笑,翻过身躺在了她的旁边,“腿长在你身上!” 不知怎么的,他明明这么轻松的就放过了她,她的心里却生出了一股不安来。 可也不想在他面前示弱,给他嘲笑自己的机会,盛云昭顿时爬起来便下地…… 然而下一瞬,一道气势汹汹的女子声音传来,“本公主倒是要看看到底哪个不怕死的贱人黏着淮南王!” 盛云昭如遭雷劈,手脚灵活的爬回了床榻,满眼焦灼,“王爷……” 越忱宴好像睡着了般,连眼皮都没动一下。 盛云昭感觉脚步声就快进门了,心一横,她俯身吻了上去…… 装睡的男人倏然张开双眼,眼神里满是震撼,这是他从未想过的。 他如此,的确是故意逼迫她,可没想到她会…… “王爷求你……”盛云昭在他耳畔道。 兰香清幽醉人,女子呵气如兰,怀中娇香软玉,迷惑人心的像是邀他一场缱绻缠绵,越忱宴有些恍神。 就在宝栖公主即将到门口的瞬间,他突然一个翻身,将人又一次的压在了身下,同时加深了这个吻,房里的温度似乎在瞬间攀升起来…… “淮……”宝栖公主在走到门口的瞬间,看到的的就是两个人意乱情迷,难舍难分的画面。 第52章 招惹本王的是你 “你……”宝栖公主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那双丹凤眼一下就红了。 随之便是暴跳如雷,“贱人,你敢勾引淮南王,揭了你的皮做灯笼!” 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把匕首,那张原本浓艳的小脸,狰狞着扑向床榻。 “啊——” 宝栖公主的身子倒退着往后退出去。 退的有些急,被门槛挡住,整个人往后仰去,砰地一声,重重的摔在了门外的地上。 她面带痛苦的在地上挣扎。 “公主。”贴身宫娥疾呼了声,连忙上前扶她。 可宝栖公主却不领情,一把甩开宫娥的搀扶,双眼死死的看着越忱宴。 也不知是痛的,还是伤心,她的眼圈通红,眼里写满了疯狂,“越忱宴……你竟为了一个低贱的东西,如此待我?” 宝栖公主恨不得将越忱宴怀里的女子大卸八块,她心里生出了浓浓的危机感,越忱宴从来没有这么保护过一名女子。 以往,她对那些觊觎他的女子下手时,从没有过这种例外。 可此刻,越忱宴将女子拢在自己的怀里,女子的整个身躯都被那缠枝刺花的蚕丝软缎绸被子裹了个严实,他修长的手臂搭在女子的身上,连片肌肤都没露出来。 那女人被他如此小心的护着还能是为了什么,这明显是怕她看清贱人的脸伤害她啊。 盛云昭的脸紧紧地贴在男人的胸膛,口鼻间全是男人身上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檀香味,很淡也很好闻。 耳边是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听在耳中,却让她有些乱了心神,盛云昭恍惚了下。 “淮南王明知本公主对你一往情深,你对得起我吗?”宝栖公主有些歇斯底里的一声。 盛云昭被惊的身子一颤,却也回了神,心中叫苦不迭,有一种一失足成千古恨之感。 更不想掺和到两个人之中去。 可是此时她更不敢轻举妄动。 “本王的事,不牢公主置喙!”越忱宴眸里戾气横生,“滚!” 他竟当着贱人的面对自己说滚,宝栖公主面目扭曲起来,“越忱宴,你以为你能护得住她?” 就在这时,纪轩的声音陡然传来,“宝栖?你这是……” “表哥?”宝栖公主见是纪轩,顿觉委屈,随即咬牙切齿的道:“表哥帮我将里面那贱人碎尸万段。” 纪轩快步走来,刚要去扶宝栖公主,一眼看到内室半挽半落的凌霄花帐床榻里的画面时一讶,不可谓不香艳,可在看到帐里之人竟然是越忱宴,又是一愕,“子忱……” 他的手紧揽着一名女子。 这还是纪轩头一次公然见到越忱宴与一个女子这般亲密过。 他一时失去了言语能力。 祖母刚刚醒来,府医说过不能再刺激祖母,他不敢再拂逆祖母的意思,他做好了今晚与盛云昭圆房的准备。 然而,盛云昭却出了府去了她的嫁妆铺子。 他想了想,觉得应该提前和盛云昭说声,总要让她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太过突然,到时二人都尴尬。 谁知就看到了皇城司的人兴师动众的像是在捉拿什么人。 一打听竟是表面宝栖公主因为一个女子,他路过这里便转步过来了。 宝栖喜欢淮南王有多疯狂,天下皆知。 他想,能让宝栖公主这般大动干戈多半和越忱宴有关。 虽然他对宝栖公主如此霸道的行为,心中颇有微词。 毕竟自家小妹与越忱宴有口头婚约的,这差不多天下皆知了,可宝栖公主却一副她才是正主似的。 纪轩自然偏心于自家妹妹。 但决定权在越忱宴身上是其一。 其二,事情太后和皇上都没说什么,他心下再不快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可没想到看到的却是眼前的这一幕。 越忱宴神色冷漠,沉声道:“今日本王不想开杀戒,都滚……” 他久经沙场,这气场一开不是谁都能受得了的,宝栖公主眼神里露出一抹惧意。 纪轩回神,顿觉尴尬不已,上前连忙关好房门。 “纪轩不许……”宝栖公主尖声一句,爬起来就要上前。 纪轩连忙转过身拦住她,“宝栖你别闹了,淮南王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他可不是好脾气的人,你再闹下去,只会让自己难堪,与其改变不了什么,不如过后再说…… 况且这和那个女子有何关系?淮南王想要的女人,就是姨祖母也无法阻止……” 外头渐渐的没了声音,房里的盛云昭在听到纪轩的声音后,手脚冰凉,后怕不已。 这若是让纪轩看到和淮南王这般的人是自己,后果不堪设想。 他看似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实则没有多大的度量。 否则,他也就不会因为自己当年的固执,而耗死自己了。 “怕了?”越忱宴垂眸看着她阴晴不定的小脸问道。 盛云昭收回思绪,仰脸对上他眼里含着的戏谑。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竟还保持着亲密的姿势,顿时心下一乱,连忙手忙脚乱的爬坐起来。 可心里突然多了一股怒火,“王爷不怕?好啊,那我现在就将他们喊过来。” 他是戏弄她上瘾了还是在消遣她? 凭什么她一个人在这里担惊受怕,他却好像事不关己似的? 她总算见识到了,他的生冷不忌,面对纪轩和宝栖公主还能这么霸道。 他有包天之胆,可她却不行,盛云昭想到此,一刻都不想再留下去,转身就要下地。 肩头一紧,她被他给按了回去,“怎么,觉得委屈?” 她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带着讥讽,“怎么敢?都是我活该罢了。” “呵,”越忱宴眸光幽深莫测的看着她:“招惹本王的是你,你委屈什么呢?” 盛云昭被男人那仿佛洞悉人心的目光看的有些难堪。 不知怎么的那种他什么都知道的感觉又来了。 前世,她和他有了肌肤之亲后,她就整日里躲在后院里就怕被他发现。 可每每见到他,他那极具攻击力的目光就让她害怕。 此时,被他这样的目光看着,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小丑。 越忱宴突然轻笑了声,只是他一向冷峻的眉目里并未有半点笑意,这个小女人真真是让人柔肠百结…… 在他想彻底放下她的时候,她一次又一次的来招惹自己,越忱宴凑近她的耳边,冷酷的道:“盛云昭,本王正式通知你,本王不喊停,那你只能奉陪到底!” 第53章 纠缠不休 他终于说出了他的心里话,盛云昭只觉得通体冰凉。 原来,他从来没有打算放过自己。 “王爷可以百无禁忌的可以在大楚横着走。可我只是个小人物,我就连纪国公府都惹不起,王爷非要看到我家破人亡才甘心吗?” 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他没有动作…… “王爷为何一再的逼我?”盛云昭原本不想惹怒他的,可是他却步步紧逼。 盛云昭眼眶酸胀,她努力克制隐忍了已久的情绪在听到他仿若宣判的话后彻底告竭崩溃。 她强忍泪意,打破了两世以来的压抑和恐惧,“越忱宴,不要以为是我对你始乱终弃,当初是你选择了放弃和逃避,才导致了如今我……” 盛云昭将哽咽吞咽回去,这是她当初的选择,她就算再迁怒,也无法责怪到他的身上。 等他剿匪回来的时候,已然成了定局。 盛云昭寒声又道:“可笑的是淮南王你现在这般为的又是什么?不要告诉我你后悔了,你心里还放不下!” 她一口气将两辈子如禁忌般的过往,撕开摆出来,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反而越忱宴的神色好似凝固住了一般,幽深似海,原来她竟这么的厌恶自己? 渐渐地眼里弥漫起可怕的猩红色,他却没有放开她,也没有说话。 盛云昭感觉自己像是被猫按住的老鼠,一动不敢动。 她开始质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开始后悔自己冲动了…… …… 与此同时,纪轩安抚好了宝栖公主好半晌,也不管她是否听进去了。 几乎是连哄带骗的将她送到了宫门后,便寻着盛云昭的嫁妆铺面而去。 到了那里后,他发现只有知春一个,见到他来似乎很是惊讶,“世子……” 知春远没有表面来的这般镇定。 惊是真的惊,她不敢跟主子过去。 觉得保险起见,便和风辰分开,返回到了铺面里等着主子。 可没等回主子,却把世子爷却等来了…… 这简直和太阳打西边出来的一样令人稀奇。 她能不震惊吗。 “世子妃呢?”纪轩看了两眼,店铺里冷冷清清的。 知春向来机灵,一副很认真的垮了脸,“世子看到了,铺里生意不好,都快关门大吉了,我家主子让我在这里等她,她想法子去了。” 纪轩眉头微蹙了下,“胡闹,为了一个铺面,她就一个人出去了?” 知春乍听之下,世子这话存了关心之意。 她心中复杂起来。 只是这复杂之情才起一半,便听到世子继续道:“为了点黄白之物她这么上心,有这时间不如多在母亲身边尽尽孝……” 纪轩想起母亲对她日渐不满,但凡她花点心思,也不至于如此。 知春的嗖的一下瞪向纪轩,他却并不是对她说的,说着已然转身去了不远处的椅子走去。 知春对着他的背影抡了抡单薄的拳头,主子与他和离就对了。 在纪轩转过身坐下的瞬间,知春已然若无其事的转过了头。 可心中兵荒马乱极了,想不明白世子不去守着他的两个崭新的小妾,来守主子做什么。 可她也不敢明着赶人。 知春呆站着暗暗着急,一会儿担心主子回来和自己说的对不上口供去可怎么好。 一会儿又担心万一淮南王和主子一道回来被世子撞个正着,那可怎么办。 最终倒霉的只有主子,虽说主子已经决定和世子和离,可现在还没和离,仍旧是纪家妇啊。 一下又担心淮南王和世子两个人大打出手可怎么好。 这一等,等的太阳都下了山,街上人都没什么行人了。 看什么都朦朦胧胧的时候,还没有等到主子回来。 知春彻底慌了神,完了完了。 她趁着纪轩不留神给像是睡着的松伯打手势…… …… 这边,盛云昭所在的雅室里一片寂静。 明明是两个人,却连一点声音都没有。 盛云昭抱着双膝,靠坐在床榻的一边上,与越忱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现在不是她不想离开,而是她没法走。 她出去过一次,宝栖公主的人守在门口处。 第54章 殿下看上你了 越忱宴夜间视物不错,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他脸黑的不像话,还是冷漠一句,“那边是死胡同!” 盛云昭的脸有些发热,是自己小人之心了,“谢谢……” 说完,她转过身匆匆向着另一边巷口跑去。 越忱宴负手而立,神色晦暗莫测。 须臾间,风辰一棵树上飘身落下,“王爷,纪轩去了她嫁妆铺子,已然等了两个多时辰了…… 盛大小姐知道去哪里吗?要不要属下告知一声……” 越忱宴重重的呼出一口气,“风辰,你觉得本王有那么可怕吗?” 风辰闻言,眼神躲闪,干笑了声,“王爷是个很好的主子……” “本王何时问你这个了?”越忱宴不悦。 风辰很是组织了一番语言,才干巴巴的道:“王爷……身份尊贵,不怒自威……” 越忱宴缓缓侧头,“回去后” 风辰腹诽:岂止是可怕,他一个人待着的时候都是生人勿近的。 盛云昭冲出了巷子,多绕了半条街,路过千雅阁的时候,还见皇城司的人守在门口处。 她一阵后怕,不过好在此刻算是出来了。 她猜测着知春不可能一个人回府,多半回了铺子。 只是这想法才起,就见一行人醉醺醺的迎面而来。 言语间全是对中间那人的阿谀奉承之语。 不少仆从紧随几人身侧,每人手里都拿着一杆灯笼,几名纨绔簇拥着太子楚锦珩,说说笑笑的走来。 楚锦珩的脸颊上的酡红都晃的清晰可见。 盛云昭心里咯噔了下,暗咒一声,今天真是不吉利。 登时低头就要快步走过去。 然而还是被楚锦珩看到了,他惺忪着双眼,大着舌头:“诶,哎,美人?” 说着话,他松开旁边人的搀扶,脚下虚浮,一步三晃,踉踉跄跄的向着盛云昭走来。 几乎不用他开口,狗腿子王武便很有眼力见儿的,快步拦在了盛云昭身前,“没听到……” 王武凑的近了一下就认出了这人是谁,说了一半的话尽数憋在了喉咙里。 王武看似是个粗人,实则粗中有细,发现是个熟人,他心里咯噔下。 因太过意外,他瞠目结舌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一名纨绔有意表现,立即嬉皮笑脸的也快步过来笑道:“美人儿,你飞上枝头的好运气来了,咱们殿下看上你了……” 那名纨绔说完了也看清了盛云昭的脸,顿时也觉眼熟…… 盛云昭被人认出来了,再若当没看见不但显得心虚,以为她怕了,反而还更让对方上脸,当即对着马上就到近前的太子一福身,道:“盛云昭见过太子殿下。” “嗯?美人儿竟然认得本宫?”楚锦珩笑嘻嘻的说了句。 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的,晃到近前,似是下盘不稳的往盛云昭身上扑了过来。 还未靠近,盛云昭便闻到了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重酒气,她心里厌恶。 脚下灵敏的躲开,她低垂着头疏冷的道:“臣妇还有事,就先行告辞了。” 说着,冷冷清清的福身一礼,脚步一转便要走人。 楚锦珩也被眼疾手快的王武给扶住,王武趁势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句,“殿下,是纪国公府世子妃……” 楚锦珩却好像没有听到一般,猛的挣开王武,上前就去拉盛云昭的手,“本宫和美人儿缘分深厚,急着走什么?” 盛云昭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手臂一收避开,疾步如飞般跑了开去。 她早就知道太子楚锦珩是个什么玩意儿,不喝酒还装一装。 喝了酒后,天下都是他的,就没有他忌讳的,别说小小臣妇,就是宫妃他若喜欢到心痒难耐也照睡不误。 有太后宠着纵着,就连皇帝也拿他无可奈何。 况且,皇宫里从来不缺女人。 楚锦珩今日被众人哄着喝了不少的酒,醉眼迷离的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盛云昭。 自打上次在千雅阁门前单独偶遇后,他对着清冷美人儿便上了心。 谁知今晚遇到了,哪里就此放过,当即给王武使了个眼色。 随即大声吩咐,“美人儿害羞了,快请美人儿过来,今儿本宫要请美人儿喝酒。” 王武不敢半点迟疑,太子什么脾气,他最是清楚不过,若没能如他愿,那等下借着酒劲儿,自己可就倒霉了。 他拔腿追了上去。 盛云昭只感觉自己今天倒霉透了,听着太子的话先是慌乱了一瞬。 她跑是跑不过王武的,她心思急转间,就见一人提着一盏灯笼站在路边上。 盛云昭双眼一亮,“松伯……” “东家!”松伯震惊的唤了声,随即道:“世子在铺子里……”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见东家身后有个大个子追了上来,声音戛然而止。 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好一阵子了,知春暗暗给他打手势,他就知道是何意了。 可等了许久,他正打算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有人跑了过来。。 松伯面色一变就要过去。 可盛云昭听到纪轩在铺子里,心下就是一动。 眼看松伯就要过来,她给松伯使了个眼色。 松伯是家生子,最是忠心,一辈子没有成过亲,自是无儿无女的,将她几乎当成自己的孩子般。 此时看到她被人调戏,他肯定会拼命。 可是为了这些人渣搭上他的命,太不值了。 松伯收到她的眼色,内心闪过挣扎,随即对上自家姑娘严肃的眼神。 暗想他就是冲上去也白搭,况且姑娘这眼神,明显大有用意。 故而,咬牙了下转身便跑。 这时,王武已然追了过来,挡住了盛云昭的去路,“世子妃跑什么……” “王武,你还知道我是世子妃?你不去照顾你家太子,拦我意欲何为?”盛云昭声音冰冷带着几分凌厉。 松伯见此,不敢耽搁转头便往铺子里跑。 王武涎着脸笑道:“太子殿下的话你听到了,太子殿下还有话想对你说呢。” 盛云昭面色冷淡,“太子殿下若有事去和纪轩说便好,王护卫觉得太子追着我个妇道人家说,合乎规矩礼数吗?” “太子殿下可是出于好心,世子妃何必这么不近人情……”王武一脸正色的道。 盛云昭面色冷然,“王护卫若是觉得太子如此行事没问题,大可以让你家中姐妹过来陪太子殿下即可,你还没有资格对我指手画脚,好狗不挡路,滚开!” 第55章 怒骂太子 王武面色滞了滞,轻浮的笑了声,“世子妃说笑了,我家姐妹貌丑无颜,不敢污了太子的眼……” 简直太无耻了,果然是蛇鼠一窝,盛云昭面色一沉,“我堂堂一个世子妃岂会和你个小小护卫说笑?让开!” 王武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眼神一下阴了几分。 眼看太子已然等不及的蹑手蹑脚的追了过来,他勾起一抹邪肆的笑,“属下小小护卫的确不够资格和世子妃你说笑,但太子殿下总够资格了吧……” 下一瞬盛云昭的手腕便被人一把握住了,楚锦珩醉醺醺道:“美人,本宫这次可是捉到你了……” 盛云昭面色陡变,她竟都不知太子何时过来的,甩了两下,竟然没有甩脱他,她厉声一句,“太子请自重。” 然而,楚锦珩却丝毫没有松手之意,手顺势揽住盛云昭的腰,调戏道:“重不重的,你试试才知道。 看着你冷冷清清的,这腰倒是又细又软……” 从堂堂一国太子口中说出这种放浪之语,盛云昭只觉恶心,心中也害怕起来。 “太子,我可是盛将军的女儿,也是纪国公府的世子妃,你要做什么!”盛云昭又怒又急,疾言厉色的提醒道。 然而,楚锦珩阅女无数,从来没有遇到过敢对她冷若冰霜的。 就连那清脆的声音听着都似乎挠到了心上似的。 令他愈发心痒难耐,满是酒气的嘴便凑了过去,“你别怕,有本太子给你做主就是,谁也不敢置喙你一句……” 盛云昭心下急跳,眼看王武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她的眼神不由往松伯去的方向快速扫去。 纪轩怎么还没有来? 她并非是自作多情的等着纪轩来救自己。 而是想让纪轩看到眼前这一幕,她知道他占有欲强,而且男人的尊严大过一切。 不管怎么说,太子调戏自己,等于没有将他放在眼中。 她想,没有一个男人能接受得了。 如此一来,等于分化了二人之间关系,避免二人得将来沆瀣一气。 既然纪轩没来,盛云昭也不可能让太子赚了便宜去,眼看太子的嘴巴就凑过来了。 她心一横,提膝对着太子的胯下就要顶去。 下一瞬,太子的身子猛然飞了出去。 随之砰地一声,太子狼狈的趴在了地上,面带痛苦的毫无形象的哀嚎起来,哪里还有平时一国储君的威风和尊贵。 这边王武见到太子出了事,登时厉声大喝,“放肆,嗷……” 他的话还未说完,整个人也飞了出去。 随之一人对他暴打起来,王武几乎毫无还手之力,在地上翻滚着鬼哭狼嚎起来。 盛云昭被眼前的一幕惊的呆了下,随之回头,就见越忱宴面色难看的立在她身后。 那双狭长的凤眸里的暴戾之气还未散去的盯着不远处的楚锦珩。 刚刚太子挨的那一脚就是他踹的。 而暴打王武的是越忱宴的手下风辰。 盛云昭怔住,喃喃出声,“王爷……” 他缓步就要上前。 盛云昭心下一紧,他本就功高震主,而且又和太子之间有诸多龃龉,不和已久。 此时他又因她打了太子,不知会因此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盛云昭一下拉住他的衣袖,“王爷……” 越忱宴垂眸,眸光落在他深色的衣袖上的小手。 像极了对他的依赖。 街道两旁灯笼摇曳,晃得女子容色绝美,那双清澈晶亮的眼眸带着浅浅的水雾,在这朦胧的夜色下,更加清美动人。 只是她的眼里弥漫着的忧色,是替他而忧吗? 这样的想法才起,越忱宴之前积存的怒意消散了大半。 盛云昭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顿时松了手。 而这时,太子已然爬了起来,“越忱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行刺本宫?” 盛云昭当先出声道:“太子误会了……” “太子?”越忱宴疑惑出声,抬脚向前走了几步,似乎像是不信,“真是太子?本王还以为遇到泼皮无赖调戏良家妇女,这才,实在是误会,太子,你还好吧?” 盛云昭眨了下眼睛,她怎么不知道越忱宴胡说八道的功夫这么高了? 转而,越忱宴淡淡出声,“风辰住手,是太子的人……” 王武早就停止了哀嚎,也不知是晕死过去了,还是真死了,此时和死狗似的一声都吭不出来了。 风辰嘴里嘀咕道:“他怎的也不早说一声,早点说,我也就不动手了。” 盛云昭顾不上去想越忱宴为什么会来这里。 来得又这么及时。 因为他的王府是在相反的方向。 她快速的思索着该如何破解眼前的局面。 她不想连累越忱宴! 可此时太子酒醒了大半,被主仆俩气的一张俊脸都扭曲了。 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狗奴才,主仆俩都明着说是误会,实则是在说他类同泼皮无赖了。 越忱宴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是算准了他不敢将事情闹大。 楚锦珩此时心中后悔极了,当时他为了方便自己,将其他人都打发了。 就连自己的贴身护卫他都没让跟来。 却给了越忱宴可乘之机。 眼下这里可只有自己和王武,若是惹急了这个活阎王,他敢将自己灭了都敢的。 几乎是片刻间,楚锦珩便已经权衡利弊,利害得失算计了通透。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抹阴狠,今晚他就且吃下这哑巴亏,待…… 他打算暂且忍下的念头才起,就见一道人影向着这边飞奔而来。 不是纪轩是谁。 太子精神大震,顿时腰杆挺直,有了底气,故意大声道:“越忱宴,没想到你竟如此无耻下流,竟然连好兄弟的妻你都淫,你对得起纪轩吗?” 心急如焚般赶来的纪轩,听到的就是太子的这句话,脚步倏然顿住。 盛云昭的心忽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没想到太子无耻到竟然倒打一耙。 盛云昭浑身紧绷起来,怒目而视,沉声道:“太子殿下颠倒黑白的无耻嘴脸,云昭领教了! 借酒装疯,当街调戏臣妇,如此失德之行径,德不配位,实不配为储君!” 即便她不想卷进他们之间权势的争斗中,可此时却不是她能独善其身的了。 第56章 养虎为患 此刻就看纪轩相信谁说的话了。 纪轩虽没有信太子的话,可此时越忱宴和盛云昭同时在这里。 若是盛云昭身边换成任何一人,他都不会多想,可这人是越忱宴! 这无法不让他浮想联翩。 他不免就想到下午在千雅阁里看到的画面。 越忱宴怀里的女子…… “放肆,盛云昭,你个小小的臣妇,竟敢妄议朝政?非议本太子,你这是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太子顿时厉喝出声。 盛云昭闻言顿时心惊肉跳,若这一顶帽子真的扣下来,势必会连累爹爹的。 越忱宴见纪轩没有开口,只是眼神闪烁不定。 他眉头微蹙了下,这个时候他难道不该站出来维护盛云昭吗? 越忱宴轻描淡写的嗤笑了声,“她不过是被人欺的急了,气愤之下说了这么一句……而已,太子身为储君,难道连这么一句话都容不下吗?” 盛云昭不由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眸光里滑过一抹复杂,这个时候,他该选择沉默的! 可是他却选择为自己说话,难道他不明白,如此一来很容易引火烧身吗? 越忱宴的言外之意便是太子斤斤计较,毫无气量。 太子若是揪着不放,就坐实了没有胸襟…… 楚锦珩自然也听懂了,他眼神阴鸷,冷笑了声,“我容不下?淮南王说这样的话不觉得牵强吗?哦……” 楚锦珩尾音拉长,“本王总算明白为何如此维护纪国公府世子妃了,今日本宫可就听说淮南王与一神秘女子在千雅阁里翻云覆雨,惹的皇妹大动干戈…… 皇妹找的那女子不会就是你吧?难怪如此巧合,难怪本宫刚刚就见你二人一副眉来眼去的,恐怕你们之间早就颠鸾倒凤过了吧?” 若非如此,以自己的身份,哪个女人会不为所动? 也只有越忱宴这样的身份,才会让她死心塌地。 越想,楚锦珩越觉得自己猜对了,不免妒火中烧,若是没有越忱宴,天下任何东西,只要他想要便都是他的。 随即他暗暗得意起来,不管是不是被自己猜着了,越忱宴与纪轩的世子妃之间都不清不楚了,自有人不会放过他们的。 “太子你休要血口喷人,是你在此拦住我,意图不轨,现在又歪曲事实,恶毒污蔑,太子真令人不齿!”盛云昭心中怒极。 前世,她就对太子没有什么好感,每每遇到他,他看自己的眼神都令她很是不适。 加之她深居简出,很少与他接触,即便前世他那么不遗余力的帮助姜晚音,她也觉得那是姜晚音的手段。 可此时,她才发现,太子本性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龌龊卑鄙,让她恨不得现在就地挖坑埋了太子这个贱人。 一眼,就见知春不声不响的走到了她的身后,低眉垂眼的站定。 丝毫没有引来其他人一眼,当然,大概众人也觉得她是无关紧要的婢女,即便看到了也没人会放在心上。 盛云昭见她安然无恙,心下稍安,突然,若有所感的抬头对上越忱宴的视线,一触即离。 越忱宴见她被人泼脏水都气红了脸,也都没有失态,他心下多了一股柔软,不慌不忙的好像太子说的人不是他一般,淡淡的道:“如此,风辰,去将刚刚与太子在一起的那些纨绔捉起来,严加审讯,让他们说说事实真相。 本王的清誉贵不可言,谁敢诋毁一句,本王将他大卸八块喂狗!” 太子面色一变,对上越忱宴那双幽瘆瘆的眼神,心下突然就不安起来。 越忱宴果然是根硬骨头,如此都被他四两拨千斤的就给化解了。 心下不甘,又不想跌了自己太子身份,强自镇定的道:“淮南王真是威风凛凛,看来,果然如传闻那般,我大楚算是养虎为患!” 越忱宴缓步走向太子,“请太子注意言辞,本王行得正,坐得端,容不得半点污蔑,若是有人无中生有,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楚锦珩眼神里闪过慌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登时有些失态的道:“我,我就是听说的……” 第57章 他要圆房 越忱宴听到她的那声“好”后,手指不受控制的颤了下,强忍自己去看那双人影一眼,只眸光深不可测的瞥了眼太子便拂袖离去。 太子对着越忱宴的背影面容扭曲了两下,“纪轩,本宫好心提醒你,你家这妇人怕不是个安生的……” 纪轩脸上如同戴了一张面具般,让人看不出他此时到底是喜还是怒,“多谢太子对我们夫妻的关心,天色不早了,臣就先告退了。” 盛云昭低垂着眉眼,并不去看太子一眼,微微福身了下,便随着纪轩转身。 纪轩一直没有松开她的手,她便任由他牵着走。 太子目送着二人渐行渐远,双眼里迸发出极强的占有欲。 原本他对盛云昭心痒归心痒,也不是非将人弄到手不可。 然而,如今,他却志在必得。 盛云昭几乎不用回头,也能感受到来自太子那极具侵略的视线。 她眼神里闪过一抹寒凉,太子…… 就在这时,她被纪轩带着转过了街角,不等她松手,纪轩却先松开了她的手。 盛云昭便也与他拉开了两分距离。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但也不知纪轩出于什么考量,进了国公府后,径直跟着她往后院走来。 国公府是四进两组并列式豪门大户的宅院,房屋设置的很是紧凑,每组都是三间正房挎耳房,院中还有东西厢房。 另外还有躲避雨雪所设的外廊,院外院如表姑娘和姜晚音的那种,以及夹道、花园等。 所过之处亭台假山亭台,池塘拱桥,处处彰显着富贵荣显。 盛云昭所在的院落便按照辈分在三进,她今天可谓是惊心动魄的,此时颇有身心俱疲之感,只想躺床榻上睡一觉。 眼看纪轩没有如往日般在前头书房歇下的打算,暗忖他大概是要找他小妾去睡,便没有理会。 然而,在到了她的院落门口的时候,他并没有如她所想的那般的越过去,而是直接进了她的院子。 大约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芸娘迫不及待的从厅堂里出来,“诶呦,主子啊,世子……” 纪轩看都没看芸娘一眼,无视她进了房。 盛云昭眉头一蹙,脚步顿住。 知春见此很是机灵的上前,盛云昭偏头与她耳语了几句。 知春听完后脚步一转便往外头去了。 芸娘一肚子的疑问,此时也不好在此时问出口,上前扶了盛云昭。 盛云昭扶着芸娘的手臂一进门,就见纪轩坐在厅堂正对门的太师椅上。 他的面色阴沉,眼底像是堆积了阴霾,像是暴风雪即将来临之势。 盛云昭无欲则刚对他的神色没有半点惧意,“时候不早了,世子正是新婚燕尔,新人独守空房徒增幽怨可就不好了。” 她不但不心虚,竟然赶他? 纪轩眼看她就要进东次间,积压了一路的怒火和诸多疑云都爆发出来,冷喝一声,“站住!” 盛云昭眉头微蹙,面露不耐的顿住脚,侧头看他,“世子若还有事,不是顶要紧的话,就明日再说吧,我有些乏了。” 纪轩腾的一下站起身,“盛云昭,难道你对本世子就没有一个解释吗?” 盛云昭闻言面色微沉,转过身,“解释什么?” 纪轩只觉得一口气梗在了喉咙处,“你装什么糊涂?你说你今儿一天都去了哪里。” 盛云昭的好脾气也有告竭的趋势,声音冷冽,“世子这是在审问我吗?” “你回答我,今日在淮南王床榻上的女人是不是你!” 纪轩胸口起伏剧烈,目光咄咄,明显的她不回答他,他誓不罢休的模样。 芸娘却在听了纪轩的话后,手上一紧,“世子,您过份了。 就算您再不喜我家主子,也没有必要往她身上泼脏水吧? 前几日表姑娘刚泼完脏水消停下来,世子怎的也如此呢?” 纪轩布满阴霾的双眼紧盯着盛云昭,闻言冷笑一声,“这就要问问你的主子了!” 一个“是”字在盛云昭的心头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可是她在一心想与越忱宴划清界限的同时,又怎么可能无耻的利用他? 盛云昭自是不在乎名声什么的,因为她这辈子就没有打算再嫁人。 可若这个人不是越忱宴,盛云昭都可能毫不犹豫的承认下来。 看纪轩是忍下,还是要继续耗死自己。 盛云昭太明白纪轩追根究底为的是哪般了,不过是在乎他自己的脸面和名声。 “我说不是,世子信吗?我若说是,世子有证据吗?”盛云昭面露鄙夷,“真是可笑至极! 世子对意图轻薄我的太子充耳不闻,视而不见,却在这里质问我,世子又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呢?” 一时间难堪,以及怒火灌满胸腔,令他无处发泄,憋的面色都青红交错起来。 他是个男人,他又如何不介怀呢? 可是那人是太子! 他是臣子,他又能如何呢? 当时盛云昭和太子对峙时候说的话,纪轩当时之所以没有开口,就是在两个人的对话中分析出事情的始末。 此时盛云昭看似没有正面回答,却是否认了! 大概是越忱宴巧合碰到太子打算轻薄她,却被越忱宴给修理了。 尽管帮他出了一口气,可他心中还是淤堵的厉害。 他极力去忽略盛云昭奚落的话语,愣着脸道:“太子爱好女色天下皆知,凡是能入他眼的女子,他都想染指,以后看见他绕着走。” 意思是,这是平常之事,盛云昭等来等去没有等到自己想听到的。 面色也难看起来,“世子还打算与我继续相看两厌下去吗?” 原本打算离开的纪轩,在听到她那句“相看两厌”的话后,反而想起了今日一天都未对她说的话。 纪轩脚步一转走到盛云昭的面前,垂眸看着她挟霜裹雪般的小脸。 故作轻描淡写的道:“择日不如撞日,今晚我们就把房圆了,也免得惹得一些闲言碎语。” 原本他之前窘迫不知该如何开口的话,因她那句“相看两厌”而毫无压力的说了出来,眸子紧盯着她那双清亮如星辰般的双眼。 他心下复杂,不知是想看到她含羞带嗔还是想看到她喜极而泣的模样。 第58章 小妾打擂 太过猝不及防,盛云昭如遭雷击般,本能的往后退了两步,满眼都是震惊。 她前世等了八年都没有等到他这句话,此时却以这样的方式听到。 盛云昭真切的发现,她无法接受了…… “世子……”盛云昭一开口,发现嗓子有些哑。 只是还不等她清喉咙,就听到外头一个婆子火急火燎的喊道:“世子不好了,表姑娘腹痛不已……” 纪轩一皱眉,随即转身便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盛云昭抬手摸了下额头,“若是知春再晚回来片刻,怕是就要激怒世子了……” 激怒他,他若来强的,肯定不知该如何麻烦。 芸娘一下回过神,拔腿就往外走去,她得快些把大门锁了。 若世子去而复返可是要出人命的! 主子都不是完璧之身了,圆房就露馅儿,这可是要命的。 这时,知夏一脸余悸的从西次间儿里走出来。 盛云昭知道她胆子小,怕是看到纪轩来,她就躲了,她一边往东次间走,一边对她道:“打水沐浴吧。” 知夏应诺着出去,正好知春和芸娘嘀嘀咕咕的进来。 三人平时都是各司其职,知夏几乎揽下了琐碎的事宜。 进了屋后,芸娘和知春二人主动上前服侍盛云昭宽衣。 知春顺口道:“主子,您打算帮表姑娘来掣肘那小贱人?” 盛云昭褪下衣裙,唇角微勾,带了几分慵懒:“帮她?我为何要帮一个害过我的人?” 芸娘和知春面面相觑,一时猜不出主子是什么用意了,“那您让奴婢去找表姑娘这般作为是为了……” “自是为了坐山观虎斗啊。”盛云昭眼里含着冷意,“她们斗得越凶,于我来说越有利,且看着吧……” 二人默了默,只觉主子的变化太大了。 不过她们却觉得主子这样很好,知春很是迟疑了下才小心的道:“主子,今天发生的事,奴婢担心……” “担心什么?”盛云昭对镜拆着头发随口问道。 知春道:“奴婢担心宝栖公主会怀疑到您的头上……” 盛云昭神色凝滞了下,冷笑了声,“兵来将挡,怕也没用!” 这一天事儿一件接着一件的,盛云昭感觉身心俱疲,沐浴了一番便躺在了床榻上,很快便沉沉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荣安堂,听了周嬷嬷的禀报后面色陡然变的难看起来,猛的一拍,“这个孽障,坏我大事!” 周嬷嬷眼见老夫人动了怒,顿时面带紧张的连忙为她抚背,“老夫人可不能动怒啊,您身子还未好利落呢……” “谁在乎我这把老骨头?”纪老夫人一巴掌拍在床榻上,面带怒容,“轩儿真是不争气,昨儿难道我暗示的还不够清楚吗? 今儿两个人前后脚出去,我还道以为轩儿将我的话听进去了,谁承想……” 周嬷嬷自是知道当日老夫人留了世子说的那些话。 “世子毕竟是男人,就得直来直去的,况且,世子本就不大喜欢世子妃…… 表姑娘这一闹,可不是顺坡就下了,不然老奴明日去和表姑娘说说……” 老夫人老眼凌厉,恨恨的道:“你说?你说她就听了?这孽障主意大着呢。” 随即,她喃喃的道:“真真儿可恶的是,若按照那孽障的说她,那盛云昭如今还是不是完璧之身,我这心里总是和扎着一根刺似的……” 周嬷嬷离的近,听的清清楚楚,顿时惊讶不已…… 她以为这件事早就过去了,前几天世子妃在老太太跟前侍疾算是尽心尽力,她看着老太太明明很感动的。 故而,老太太才那般催促世子与世子妃圆房的。 转而,便也觉得正常,老太太素来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不落实了这件事怕是过不去。 她不由问道:“那若世子妃她真的失了真……” 纪老夫人的老眼里弥漫起一股杀意,“那我国公府可能就出一个命薄没福气的世子妃了!” 说完,纪老夫人看了眼面带惊色的周嬷嬷一眼,“怎么,替她担心了?世子妃给你好处了?” 周嬷嬷心里一跳,面带惶恐的连忙否认,“老奴不敢,老奴愚钝,有些猜不透您明明如此在意世子妃的清白,那天却又那么放过她了……” 纪老夫人自是容不得身边人吃里扒外,也不瞒着周嬷嬷,重重的叹息一声,“还不是我们的国公夫人不中用?又加上轩儿掺了一脚。 还有她咬住了慧儿那个孽障……又以和离相要挟;况且当日老身也不敢赌,若是强行查看,她清白仍在,到时怕是不好收场……” “老夫人英明,老奴脑子不好,是无法想清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您这么一说,老奴明白了……”周嬷嬷奉承的真心实意。 这时有婢女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禀道:“老夫人,姜姨娘好像又吐血了,世子听到消息就从表姑娘的院子里出去了。” 纪老夫人听了顿时就啐了一口,冷笑道:“就这点道行,还想抢人?” 虽然老夫人没指名道姓,可周嬷嬷却是知道老夫人这是对表姑娘恨铁不成钢呢……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有吐血的毛病?”老夫人皱眉,但眼神里不掩嫌弃。 周嬷嬷犹豫了一瞬道:“听说姜姨娘本就没好利索,世子妃便又罚她抄写什么悔过经,看着姜姨娘像是个老实的,当晚便坚持着爬起来就写,翌日饭也没好好吃,这才……” 纪老夫人顿时面露不悦,“这个盛云昭是怎么言行不一?当时她主动让人进门,我还觉得挺懂事大度的,谁知她这么迫不及待。 不管怎么说,人才刚进门她就这么磋磨人家……” 周嬷嬷听着奉承道:“所以这个家离不得您,还得老夫人您看顾着才好。” 翌日 芸娘一边帮盛云昭绾发一边忍不住的笑道:“主子昨晚听到外头的动静了吗?” “没有……”盛云昭坦言道,她大概昨日太倦了,故而一夜到天亮,随即她又不以为然的淡声道:“左不过是西院的那两位打擂吧……” 芸娘嘿嘿笑,“主子果然是一猜就中,世子在表姑娘屋里还没待一个时辰呢,姜姨娘就吐血了,世子扔下表姑娘就过去了……” 芸娘说着忍不住就笑,“世子天亮了才离开,直接上朝去了,主子你说怎么有这么巧的事?” 第59章 顺手挑个事 盛云昭不置可否的一笑。 芸娘见此忍不住想,主子越发睿智了,昨晚主子就料到了表姑娘会和姜姨娘对上。 如此一来,表姑娘可不是恨上姜姨娘。 只是表姑娘会是姜姨娘的对手吗? 她这想法还未落地,知春便面带古怪的进来吧,“主子,表姑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芸娘表情怪异的道:“她这安请的未免太早了吧,按次序来,也得等您给老太太请完安后,她再过来请安才对吧。” 正好发绾好了,盛云昭扶了扶发髻上的白玉菱花簪,对镜唇角微勾看下,“还有点时间,让她进来吧。” 表姑娘醉翁之意不在酒,哪里是来请安,是请主意来了。 相比成亲过去两日了,表姑娘气色不好,反而更差,眼神都黯淡不少。 “见过世子妃姐姐。”表姑娘娇娇怯怯的福身行礼。 盛云昭故意平和了神色,“孟姨娘起身吧。” “谢世子妃姐姐……”孟慧儿快速的觊了眼盛云昭,复又垂下眼,一副谨小慎微状,咬了下嘴角,低声道:“是婢妾没用,辜负了世子妃的抬举。” 盛云昭叹了口气,“唉,这也怪不得你没用,姜姨娘毕竟在世子心中是特别的,所以我想着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世子的表妹,世子应该更亲一层,没想到姜姨娘在世子心中如此重要……” 孟慧儿尖尖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掌心中,泪盈于睫,她也没料到表哥听到姜晚音那边的人说她吐血了,表哥连句安慰的话都没说就匆匆走了。 可是她却无计可施。 “把你宝贵的眼泪收起来。”盛云昭冷漠的道:“我又不是世子,在我面前哭有何用?将你宝贵的眼泪抹在他胸前才最重要。” 孟慧儿抬起泪眼,呆怔着望着盛云昭,随后抬手胡乱的抹了抹眼泪,当即双膝跪地,“求世子妃姐姐帮我……” 她俨然已经将盛云昭当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盛云昭对旁边的知春抬了抬下颌。 知春会意的上前扶起孟慧儿,“孟姨娘快起来吧,世子妃也是看不惯姜姨娘,这才对你多加照顾些……” 孟慧儿顺着知春的力道起了身,一脸乖巧的等着盛云昭给出招。 盛云昭重生一回虽是幡然醒悟,可对男女这方面也没有什么经验,否则,前世也就不会将自己憋屈死了。 她唯记“无欲则刚”这几个字,故而虽身在局中,却是以局外人的思维看的更明白,更透彻罢了。 盛云昭对孟慧儿勾了勾手指。 对方附耳过来,盛云昭对她耳语了几句。 孟慧儿先是惊愕,转而,小脸腾的一下红透了。 盛云昭冷笑道:“大家都熟了,你不用在我面前不好意思,说来你也是笨,你说你将那东西想着用在我身上有什么用?若是当晚用在世子身上,没准儿你肚子里都有货了!” 孟慧儿面色羞窘难当,讷讷的只知道请罪。 盛云昭打个巴掌数落完,又拿出一颗甜枣,“总而言之,你如今已是世子的妾了,当务之急,抓住世子的心才是最要紧,你说呢孟姨娘?” 孟慧儿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讷讷的道:“是是,多谢世子妃姐姐提点……” “嗯?我何时提点你了?”盛云昭抬眸漫不经心的抬眸问道。 孟慧儿一对上她那双冷清清的双眸,身子一颤,连忙改口,“慧儿说错了话,多谢世子妃姐姐安慰……” 盛云昭满意,垂下眸轻轻吹了吹碧绿的茶汤…… 孟慧儿红头涨脸的千恩万谢了一通后,被盛云昭打发了出来。 回到房里后,孟慧儿身边的心腹婢女给她倒了杯水,送到她手里,小声道:“主子,没想到世子妃是这么好的人……” 孟慧儿坐在榻边,顺手接过温热的水杯,心里还有些不大舒服,“你知道什么?她不过是拉拢我罢了,她自知得不到世子的心,故而,将宝压在我身上。 等着吧,等我得了宠,她该讨人情了而我恰恰也需要她这个助力,说来不过是利用我罢了……” 哼,她利用自己,自己又何尝不是利用她呢? 看着忠心的心腹婢女一脸茫然的模样,她从袖子上撸下那只银镯子,拉过她的手套了进去,“燕儿,这个你收着,等我得了宠,有了银钱,定会厚赏你。” 燕儿一愣一愣的,看着手上分量足的银镯子,“主子,您这是?” “我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你给我去……”孟慧儿说着压低了声音,吩咐起来…… …… 是夜,纪轩才回府,径直去了姜晚音的藤花院。 刚要进入藤花院,就听到一声娇娇怯怯的声音,“表哥……” 纪轩脚步一顿,“慧儿?” 随即想起昨晚的事,她腹痛之时,正好姜晚音吐血,他着急就走了,不免生出两分愧疚,顿时抬手揉了揉眉心,“你腹痛可好了?” 孟慧儿咬唇了下,怯弱的道:“多谢表兄关心,我好了,表兄,我置办了酒菜,能陪慧儿吃顿饭吗?” 纪轩看着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就多了几分怜惜,她是个命苦的姑娘,“好。” 孟慧儿听到他应了,满是欢喜的上前两步,上前就想去握他的手,只是又怯怯的缩了回去。 纪轩见此,无奈暗叹了下,提步走进了她的院落…… 只是这一幕被藤花院的婆子看到,顿时撒腿就往里跑告状去了。 彼时姜晚音正在摆碗筷,她是算准了纪轩会先来看自己。 可谁知就这样被人截胡了,她气急败坏的当场就将手里的碗摔在了地上,“贱人!” 雪色的白瓷碗顿时四分五裂。 刚刚跟了她的丫头婆子还不了解她的脾性,她平时娇娇柔柔的,只以为是个好脾气的,谁知如此的烈? 都吓的傻了眼。 姜晚音见此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大了,难免吓到人,她也深知应该培养两个心腹的重要性。 不由收敛心神,道:“你们收拾一下吧……” 丫头婆子仿佛才被解冻了似的,应着声动了起来。 “这些菜我也吃不完,你们跟着我一起吧。”姜晚音待二人收拾干净后柔声道。 二人连道不敢,不合规矩。 姜晚音只道关起门来她不说没人知道云云,总算将两个眼皮子浅的奴婢心里挽回了些形象,她绝不能让那贱人得逞的将世子给勾搭了去。 国公府除了公中的饭菜外,再若单独做,需得另花银钱才行。 她这一桌子花了她五两银子呢,满以为毫无意外纪轩会来她这里,可还是出了岔子,是她大意了。 婆子喝了酒,话也多了,“姨娘,要不您再吐点血将世子给拉回来?” 第61章 步步为营 芸娘见此,一脸茫然,依旧没有看懂主子,她很想说,都这个时候了,她怎么还有心思鼓捣这东西。 世子早晚定会来此要人,到时候不知会发生什么呢,她不是该想应对之策的吗? 可是看到主子那认真而恬淡的神情,她将所有的疑问都憋在了心里,不敢打扰。 梆子声声,已然三更…… “砰——” 一声巨响,大门被人粗暴的踹开。 一道裹着一身狂风暴雨般的声音闯进了浮曲苑。 最先被惊醒的是大门角落树下的坑里崩溃绝望的姜晚音…… “唔唔唔……”姜晚音仿佛看到了曙光,她知道世子一定知道了自己被带来了这里的事。 也不枉她用了心笼络那婆子和婢女一场。 她拼命的扭动身子,极力发出动静,希望世子能听到自己的动静,过来解救自己。 她一定不会放过盛云昭! 然而,姜晚音还是忽略了此刻纪轩的暴怒,丝毫没有听到她的动静。 他煞红着眼,一阵旋风般的又踹开了盛云昭的屋门,“盛!云!昭!” 盛云昭就好整以暇的坐在花厅里,三名婢女笔直的站在她身侧,像是早就等自己过来一般,“世子,这大半夜的来我这里做什么?” 大呼小叫的,震得人耳朵疼。 “盛云昭,你真是该死啊!”纪轩一字一顿的说着,就向她走来。 他的眼里闪烁着明显的杀意,一副磨刀霍霍,若是盛云昭身边的人再没有规矩,他绝对会杀鸡儆猴,尤其那个胖猪芸娘! 然而,今日却不同往日,那个咋呼的芸娘并没有动一下,那张胖脸神情分外严肃。 纪轩还没有到近前,盛云昭便从身侧拿出来一把菜刀,正反的挥了挥,这刀是她让芸娘去厨房摸出来的。 盛云昭眼神幽寒带煞,“世子最好别过来……” 房里光线明亮,刀身乌黑幽凉,刀刃寒芒毕现…… 纪轩脚步一顿,面现狂怒,“盛云昭你本事了啊,怎么,敢对本世子动刀?” 盛云昭眼皮微挑,“只要世子不要对我动粗,我必然不会动刀,可若世子再敢动我一下,那我就用这条命和世子拼!” 她话语虽是不疾不徐显得有些云淡风轻的,可那漆黑的眼眸里满是狠绝,丝毫不像是虚张声势,纪轩怔了下。 房门开着,跳跃的灯火将她那张原本白皙清丽的脸晃出了几分冷艳,他随之讥讽又轻蔑的冷笑了声,“一把破菜刀,你就以为就能将本世子如何?” 纪轩的话音还未落下,便出其不意的越过芸娘等人,出现在了盛云昭的面前。 “啊……”芸娘等人下意识的惊呼出声…… 几乎是毫无悬念的,纪轩劈手夺下了盛云昭手里的菜刀,随之将菜刀便甩飞了出去。 一把就掐住了盛云昭的脖子,含着暴怒的声音响起:“本世子怎么说曾经也是跟着武师学了几年……”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眼前花了一瞬,只感觉一阵香气袭来,随之眼前一阵晕眩袭来。 纪轩只感觉眼前模糊,咕咚一下,跪在了盛云昭的脚前,“你……” 盛云昭咳了几声,抬脚就踹在纪轩的肩头上。 纪轩高大的身子登时仰倒在地上,头磕在地上的时候发出咚的一声,听着就很疼。 知春满面紧张的将帕子收回到衣袖里,心有余悸的道:“吓我一跳。” 芸娘是个胆子大的,也捂着心口道:“可不是嘛,也吓我一跳,这世子是真没将咱们主子放在心上,动手都不说一声…… 好在主子算无遗策准备了香料让你在关键时候用,不然我们几个加一起也是白给了……” 知春走上前两步看了看地上双眼紧闭的纪轩,心有余悸的道:“是啊,我头一回没啥经验,手都是抖的,总算幸不辱命!” 盛云昭的脸上冷如挂了霜雪,一字一顿,“将他给我绑了!” 说着,盛云昭上前狠狠的踹了纪轩几脚。 …… 天色微明,纪轩幽幽醒来,发现自己竟躺在地上…… 头有些隐隐作痛,抬手一摸,鼓了两个包。 记忆归拢,顿时想起晕倒前发生的事,顿时勃然大怒,“盛云昭!” 然而,他声音才落下,却发现动弹不得。 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醒了?” 纪轩扭动脖子看去,一见那女人半躺在椅子里,身上盖着个薄被,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盛云昭,你找死!”纪轩咬牙切齿,“你最好立刻马上放开本世子!” 盛云昭将薄被放在一边站起身,感觉在凳子里睡一晚上挺累的,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这才走到纪轩身边,蹲下了身,“世子是不是没睡醒?我要是放你,就不会绑你了。” 她那一副你是不是傻的神情,成功激怒了纪轩,他恨不得掐死盛云昭,“你最好想清楚后果!” 盛云昭的眼眸里仿佛突然结了冰般,冷的没有半点温度,顿时出手如纪轩那般狠狠的掐住纪轩的脖子,“在我手里还威胁我,纪轩,你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眼看纪轩憋红了脸,盛云昭面色冷酷,声音森然:“你一次次的对我动粗,掐我脖子,纪轩,你也体验体验被掐脖子是什么感受!” 极致的窒息,令纪轩瞬间憋红了脸,他也不挣扎,只是双眼却是死死的盯着盛云昭。 似乎要将她刻印在脑海中一样。 这个女人疯狂又凶狠,几乎和她平时表现的性格大相径庭。 盛云昭真想就这样掐死纪轩一了百了,只是她却不想为他守寡。 片刻间,盛云昭见纪轩眼角沁出了眼泪,他猛然松开他。 骤然呼吸顺畅,纪轩大力的咳嗽了起来。 “世子以后别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我也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事来。”盛云昭顺势坐在了地上。 听着纪轩咳嗽。 她说过的,她要让他也体验体验被人掐脖子是什么感受。 片刻过后,纪轩才缓过来些,“你会为你今日的行为后悔的。” 盛云昭挑眉,“世子是逼我和你同归于尽吗?” 第62章 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纪轩目光如剑般盯着她,“你不会这么蠢的,我死了,整个将军府都得给我陪葬,所以,盛云昭别做些无谓的事,放开我!” 盛云昭垂眸看着他,幽幽地道:“我是不能拿世子如何,我只想和世子心平气和的谈谈,世子愿意吗?如果不愿意,那我们就这样耗着好了……” 纪轩双目含怒,“盛云昭你这是想和我好好谈的态度吗?” “看来是不愿意了,那世子暂且就在地上躺会儿冷静冷静,何时我们平静的谈完,我自会放了世子。”盛云昭眸色淡淡的认真道。 纪轩气的七窍生烟,却拿她一时无可奈何。 气喘如牛了半晌,怒声道:“想谈什么,快说!” 盛云昭看他妥协了,才淡淡的道:“当初我的瞻前顾后还有执拗令世子对我有所偏见和意见。 可我有我的无可奈何,况且也不是你我可以左右的,世子不能全归罪在我的头上。 到了如今,我觉得我们应该同心协力来放过彼此,而不是如此两败俱伤……” 纪轩闻言陡然精神一震,真切的意识到盛云昭的决心,即便他表明了态度,可她仍对和离没死心。 他定定的凝视着她,她乌黑的目光里满是期待和希望,唯独没了曾经对自己一目了然的欢喜以及羞赧。 莫名的,纪轩感觉仿佛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似的,不待他想清楚,便被内心的暴怒取代。 然而,纪轩却神色极为的平静,他轻声道:“所以,你不惜于利用表妹使那些下三烂的手段?” 盛云昭轻咳了声,一脸坦荡荡,“这功劳我可不敢领,表姑娘的确来我面前哭唧唧了,可我什么都没说……” “果然是你的手笔……”纪轩突然笑了,却是认定了是她教唆的。 莫名的,盛云昭感觉他那笑背脊发冷,连忙否认道:“世子误会了……” 纪轩不等她说完,“放开我。” “世子答应了?”盛云昭只希望纪轩痛快的答应下来顺利和离,如此她能省很多的事。 “好,我答应你!”纪轩面无表情的应了声。 “真的?”盛云昭心下大喜,却还是极力不让自己表现出来,半点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容易就妥协,她试图从他的眉眼中看出什么来。 纪轩对上她过分乌黑晶亮的双眸,冷冷的威胁,“你若再啰嗦一句……” “马上!”盛云昭难掩欢喜,她没想到会这么顺利,顺利的让她都有些忐忑。 盛云昭亲自动手帮他松绑,“刚刚是云昭一时冲动,世子心胸宽广,不要和云昭计较……” 如此说,也是希望和离后,还要防着他的算计。 然而,就在盛云昭刚刚给纪轩松绑的一瞬间,纪轩突然变脸,猛然一个翻身将盛云昭压在了身下…… 盛云昭面色一变,“纪轩,你什么意思!” 纪轩将她的双手固定在头顶,狞笑了声,可双眼布满阴霾,“盛云昭,你想的未免太美了!” “世子如此言而无信,不觉得太过卑鄙无耻了吗?”盛云昭哪里还意识不到纪轩刚刚不过是与自己虚与委蛇的搪塞自己而已,也成功打碎了盛云昭对他最后的信任。 “世子这般行事,真真是没有半点君子风度!” 纪轩原本就不以为意,此时见她即便此时情况逆转,也依旧临危不惧,这让他心中很是不适,“你做的事就有君子风度吗?你有什么脸和本世子讲风度?” “更何况你做了这么多的事,你该担心本世子如何惩罚你才对!还想和本世子和离?本世子和你说过的那些话,还用本世子再重复吗?” 盛云昭只冷冷的看着纪轩,“是吗?如此,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 她决定豁出去了…… 纪轩恨恨的的道:“盛云昭,这辈子你都别想和离!” 说着,他改变了主意,倏然就吻了下来,眼底怒火和欲望交织弥漫…… 盛云昭见此,声音森森响起,“世子敢碰我一下,我就割你心爱之人一片肉!” 将将吻在盛云昭唇上的纪轩猛然停下,眸光幽深,“你敢!” 她竟然连碰都不让他碰一下? 盛云昭不躲不避的也看着纪轩的眼眸,“那世子就继续?” 她眼神太过冷静,没有半点慌乱,纪轩知道她绝对不会是无的放矢,“盛云昭你会后悔的!” 盛云昭抬手用力,将他掀翻在地,慢条斯理的整理衣裙,“还好,我做了两手准备,就是怕世子出尔反尔。” “你是何意!”纪轩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盛云昭看也没有看他,对外扬声道:“芸娘,将人带进来。” 芸娘如拎小鸡仔子似的拎着一个人咚咚咚的走了进来,随即砰的一声,把姜晚音扔在了地上。 她等了一晚上,总算等到主子叫自己了。 姜晚音被摔的痛哼一声,她在坑里待了一个晚上,世子进来后就没有出来过,此时又冷又怕又恨又是难过。 此时见到世子,她想的很多,可以说伤心欲绝,泪水汹涌的往外流。 她的头发散乱,衣裙不整,还有湿土随着她抖动的身躯扑簌簌地往下落着,又是满脸的泪痕,怎么都给人一种柔弱凄惨的美。 姜晚音虽是在哭,可她还不忘观察纪轩和盛云昭,通过蛛丝马迹分析两个人这一晚都做了什么。 盛云昭的发髻有些松散,衣裙整齐,可世子衣袍不整……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 盛云昭很满意此刻姜晚音的表现,这样,纪轩才够心疼。 “晚音……”纪轩看到如此狼狈的姜晚音震惊不已。 转而,看向盛云昭,眼神像是荒野凶兽,“你对她做了什么?” “世子,现在是否改变主意?”盛云昭目光尖锐的逼视着纪轩。 纪轩心中震动不已,像是第一次认识盛云昭一般,认真的看着她。 是的,她从来都没有入过他的眼…… 可是此刻,他才深深地意识到,她和一般的女人不同,他不能再无视她的存在! 盛云昭眉头微蹙,她对纪轩的表现很不满,姜晚音这么狼狈,他不是该心疼心碎吗? 他不是该立即上前去救姜晚音吗? 可他只站在原地,还看着自己? 第64章 她是个没出息的 盛云昭挑眉,似笑非笑的道:“婆母说的是,生活是挺无奈的,就是皇上治理国家也不能免俗的沾染这蝇头小利,不然也是无法济世救民呢。” 罗氏这次彻底的哑口无言了,她若再说难听的,就等于说自己比皇帝还尊贵了。 罗氏眼睛有些冒火的盯着盛云昭。 盛云昭脸上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好像没有什么大不了。 罗氏看着她的神情就气不打一处来,就这样才不讨喜。 忍了又忍才好不容易忍住了将手里茶盏砸过去的冲动。 她想起了叫了盛云昭过来的真正目的,罗氏索性直言道:“世子亲口下令禁你的足,我这当婆母的若是答应了,这等于是驳了他的面子。 但若你为你小姑子出门,这就不同了,想来你夫君知道了,也说不出什么来。就算他知道了,还有我这个婆母帮你说话。 况且,你这当嫂子的帮你小姑子奔走张罗天经地义。” 盛云昭面露古怪,她张罗? 她给张罗,她们愿意? 若真打算将纪窈的婚事交给她,她一定会把纪窈发配的远远的,给她嫁给个大傻子。 盛云昭想到此不由笑了笑,“小姑不是有婚约?” 罗氏见她问,咳了声清了清嗓子,“是有婚约,可这淮南王府不着急…… 但我却不想你小姑子耽搁下去,你想法子去提醒提醒淮南王的母亲或是老太君。 让她们早些过来下聘,到时候,你小姑子成了淮南王妃,你这个做嫂嫂的脸上也有光不是?” 盛云昭明白了,这恐怕才是罗氏找自己过来的目的。 若是淮南王府有心,如她们的愿来下聘了,这可能皆大欢喜。 若是淮南王府因此拒婚了,那自己里外不是人,纪国公还得问责自己。 可是她躲着淮南王府还来不及,罗氏她自己抹不开颜面,偏让她去提,罗氏怎么想的? 盛云昭微微一笑,“媳妇知道了。” 罗氏当她答应了,双眼大亮,脸上顿时露出了笑意,态度也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诶呀媳妇你怎么还站着呢? 看你这丫头,你都嫁进来两年了,怎么还这么生分? 快,来过来坐下,徐妈妈你怎么回事,世子妃来半天了你也不说给倒杯茶…… 婆母和你好好说说,你可千万别让淮南王府觉得我们这边好像很急似的……” 一刻钟后,罗氏才放了盛云昭离开,随即脸上的神色登时就冷了下来。 可荣欣院这边的母女俩却是难以安定。 纪窈忐忑不安的攥着帕子在地上来回走动,“母亲,若是越伯母她们拒绝了怎么办啊……” 她实在是没有底,她求哥哥多次,哥哥让她别急,耐心等着。 一想到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消息,盛云昭今日去,就和给她定生死一样,令她的心更加七上八下的了。 “诶呦,你就别转了,转的我头晕。”罗氏扶额。 纪窈跺脚,带着些哭腔道:“我急啊,母亲,你说我们这样做对不对?万一忱宴哥哥娶了别的女人怎么办啊?” 罗氏端起茶,自信满满的道:“放心好了,她一定会想尽办法也会帮你得偿所愿的。” 纪窈闻言停下脚步,看着母亲稳操胜券的模样,她一脸狐疑,“母亲您为何如此说?” 罗氏自得的一笑,“过来坐下听母亲跟你说。你这丫头啊就是太急躁,凡事多动动脑子。” 见女儿乖乖坐下了,罗氏拉着女儿的手,以过来人的口吻道:“你想啊,盛云昭那么喜欢你哥哥,怎么不想着讨你哥哥欢心? 所以啊,她定会不遗余力的说服淮南王的母亲,如此,等到时,淮南王府来提亲了,我们再装傻充愣的就说并不知道这件事,这面子里子我们都有了……” 纪窈听着母亲说的很有道理,频频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如果是我,我为了忱宴哥哥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的……” 纪窈说完便转忧为喜了,多了不少信心。 正在这个时候,就见徐妈妈又进来了,“夫人,姜姨娘求见……” “姜姨娘?”罗氏发出一声疑问。 府中姨娘不少,尤其是她的夫君纪国公的妾室众多。 故而罗氏对“姨娘”这种东西很是厌恶。 第65章 一杯毒酒 盛云昭忍俊不禁,抬头扫视了一圈,“也午时了,我们今天就犒赏一下自己。” 芸娘连忙拒绝,“诶呦主子,还是算了吧,我们正是用银子的时候……” 盛云昭斜睨着她,“小瞧我了不是?你主子我是吃不起一顿饭的人吗?” 芸娘顿时失笑,“不敢,不过我们可以买几个包子打发她一下就好……” 盛云昭提步,“走吧,吃的好才能吃的饱,吃完了我们才有力气大展拳脚。” 芸娘道:“那我们去个小点的地方……” 却被盛云昭拒绝了。 主仆两个人很少出来,自然也很少在这种地方吃饭。 因时间还早,大堂里食客零零星星三几桌而已。 盛云昭一进去,原本交谈的食客都安静下来,纷纷望过来。 伙计也一时忘了招呼客人…… 今日的盛云昭穿了身水红色衣裙,加之忙碌了一上午,累的小脸儿都红扑扑的,应了朱唇粉面,妍姿艳质,看着让人移不开眼去。 芸娘登时不满的上前,用自己肥胖的身姿挡在了盛云昭身前,大声道:“有没有雅间?” 不管是食客还是伙计,看着这样的芸娘,都觉不好惹,纷纷低头吃饭的吃饭,转头说话的继续说话去了。 伙计也顿时挂起了招牌式的笑容,热情的迎了上来,“有的有的,楼上请……” 盛云昭倒是大方的很,她早就做好了以后抛头露面在外走动的准备。 若只是被人看看,她就难为情,她什么也不用做了。 况且,别人的目光与她有什么关系? 如此想着,盛云昭大方的上了楼。 两个人要了几个菜和两大碗米饭。 饭菜很快便上来了,云昭饭量小,本就不怎么饿,她将大半碗的饭都给了芸娘。 简单吃了点便放下了碗筷,去了窗口,目光放空的想着接下来的打算。 她若是不回府,定会与纪家撕破脸。 不但再出门来更难,反而麻烦更多。 可是如此回去后,出门还是很难,看来和离前太急也不行。 盛云昭打定了主意之时,芸娘也正好吃完饭了。 桌上的饭菜被她扫荡一空,芸娘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果然大酒肆的厨子手艺就是好……” 盛云昭道:“那以后赚了银子,我们再来吃。” 主仆二人一边说笑着一边下楼。 却没想到却与被簇拥的两人走了面对面。 男子一身玄袍,身姿颀长挺拔,面如朗月,俊美又尊贵如神衹,不是淮南王越忱宴是谁。 另一个是身材比越忱宴要单薄些,但容貌英俊,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给人一种亲切感,看着很好相处的模样。 此时他正偏头与越忱宴不知说着什么,并未看到自己。 盛云昭霎时心头急跳了两下,不加思考的本能转过身去。 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越忱宴的好友,瑞王楚昀逸。 楚昀逸也正是宝栖公主一母同胞的皇兄。 他及冠后,便被当今皇帝给打发到封地去了。 一般也只有一年才回来一次。 盛云昭只一想便知道他为何回来了,应该是为了太后大寿回来的。 太后寿诞再有月余便到了…… 随之她蹙眉,前世楚昀逸却被太子查出勾结越忱宴,被当今赐了一杯毒酒。 越忱宴看着盛云昭的背脊,眸光眯起,幽寒一片。 他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盛云昭,可她就这么不愿见到自己? 楚昀逸莫名感觉背脊发寒,转头看去,见他周身寒气肆溢,眸底阴云翻涌而噬人。 不由纳罕的顺着越忱宴的视线看去,“子忱认识那姑娘?” 他的声音不高不低,盛云昭正好听的清楚,她不知道越忱宴是什么表情。 转过身之后她就有些懊恼。 感觉自己刚刚反应过大了。 她见过楚昀逸,但楚昀逸却没有正面见过自己,那是去年太后寿辰的时候,她去参加寿宴,因有越忱宴在,她早早的就走了。 此时被他这般问出口了,等将来在见面,必然会隐忍多思。 盛云昭硬着头皮转过身,打算像是才看见他们进来一般。 然而,就在她身子刚刚转到一半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道娇娇的声音,“淮南王?” 成功令盛云昭的脚步顿在原地。 盛月馨? 这是她第二次看到盛月馨和淮南王同时出现的画面了。 盛月馨是尾随着淮南王来的,此时故作惊讶出声完,便袅袅婷婷如随风摇曳的杨柳般的走到越忱宴面前见礼。 娇娇软软的道:“月馨见过淮南王……” 她丝毫没有看到不远处的嫡姐盛云昭。 此时盛月馨面颊绯红,眼眸微垂,做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盛云昭面色微沉,盛月馨是活腻了吗? 她的想法还未落地,越忱宴的视线从她身上离开了。 垂眸看向面前的盛月馨,薄唇轻启:“不必多礼……” 这几个字,对于盛月馨来说,是对她的回应。 无疑是给了盛月馨莫大的信心和鼓舞,脸上满是惊喜,满目痴迷,娇滴滴的道一声,“王爷……” 天知道,每次她费了多大的心思才制造的偶遇,可多半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然而,越忱宴却已然提步往楼上走去。 那青年眼神一转,很是亲切的问盛月馨,“姑娘可用过午膳了?” 盛月馨快速的抬眸看了越忱宴一眼,有些羞涩的摇了摇头。 那青年热切的出言相邀,“若姑娘不嫌弃,就一起吧。” 看来这里面有故事啊。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越忱宴喜怒形于色。 盛月馨满是感激,“那就叨扰了……” 说着她便跟着那公子就要上楼。 对上盛云昭的眼神炫耀般的扬了扬脖子,丝毫没有打算过去说话的意思。 盛云昭当即给芸娘使了个眼色,随之向外走了出去。 芸娘会意,她刚刚结账去了,看到越忱宴后,她就躲到了屏风后头去了。 对淮南王,她莫名的有些发憷。 此时在盛月馨那小碎步还未迈上楼梯的瞬间,芸娘满是惊喜的道:“诶呀,原来是二姑娘,这么巧。” 盛月馨怒瞪芸娘,可走在前头听到动静的青年回过头看来。 盛月馨顿时换了一副面孔,“芸娘你和姐姐也来吃饭吗?” “对啊,大小姐还总是念叨二小姐呢。”说着她不容分说的搀了盛月馨就往外走。 第66章 淮南王破戒一事 盛月馨又气又急,却也不好当着这名气质不俗的青年的面发作,“公子先上去吧,我稍后就过去。” 芸娘撇嘴,二小姐也太不矜持了。 待到了外头,盛月馨已经火冒三丈了,一把甩开芸娘,“贱婢,你敢对本小姐动手动脚?” 芸娘脸耷拉下来,“二小姐,大小姐在那边等着呢。” 盛月馨往不远处的一颗桂树下看了眼,对上嫡姐那平静而严肃的目光,她心知自己不过去,她是别想回酒肆。 登时气咻咻的走过去,怨气极重的道:“姐姐叫我过来做什么?有事快说,我很忙。” 盛云昭话语直接而平静,“以后不要往淮南王身边凑。” 盛月馨登时美目瞪的溜圆,“凭什么?” 随即面露恍然,“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是怕我将来压过你的身份啊,姐姐,你心机怎么这么重?” 芸娘听了气的差点当场撸袖子暴打她一顿,“二姑娘你怎么说话的,大小姐哪里是为自己? 还有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这么追着一个男人跑像话吗?” 盛月馨登时横眉立目,“我和姐姐说话,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盛云昭淡淡的道:“芸娘的年岁比你我都大,我们就算叫她一声姐姐也是使得,她是我尊重的人,你说话给我客气点。 若……非要论身份,你一个庶女,在我这嫡姐面前屡次出言无状,已是逾越了尊卑。” 芸娘心神一震,怔怔的看着主子,眼睛渐渐泛红,她没想到主子竟如此重视自己。 “你……”盛月馨很是不服气,“姐姐是不是就看不得我好?” 随即她眼圈一红,“急对个外人比对我这个妹妹都好。 你不用提醒我这个庶女身份,难道我愿意这么不顾脸面的往淮南王跟前凑吗? 没人管我,我为自己将来打算,有什么不对?” 盛云昭蹙眉,“爹爹对我们的婚事何曾不上心过?” “爹爹上心?难道你也赞成爹爹的意思,让我去嫁给那些莽夫?那姐姐怎的不嫁……” 盛云昭面色冷沉,“何为莽夫?我看父亲就是太纵容你,越发言语无状了……” 父亲一向不大管束她们,尤其是女儿向来都是纵容的紧。 盛月馨却是不耐烦听下去,愤愤不平的道:“姐姐嫁了个好人家自然是看不得我好,我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不等盛云昭开口,她转身便走,盛云昭越是看不得她好,她一定要爬到她的头上去。 盛云昭淡淡的道:“若你不姓盛,我看都懒得看你一眼,我提醒你,不想死的难看,你就继续一意孤行!” “我好歹都和你没有关系。”盛月馨说完抬脚就跑,生怕芸娘再将她给拉回去。 盛云昭眼神深邃了一瞬也转身便走,她仁至义尽了。 既然她一心作死,她不拦就是了! 芸娘回头看了一眼,登时追了上去,“主子,二小姐进去了。” “放心,她受点教训就老实了。”盛云昭顺口说了句。 越忱宴若是看上盛月馨了还好,可是她却是知道越忱宴最是冷心冷情绝不会护着她。 而盛月馨定是觉得在淮南王这里看到了希望,故而放弃纪轩改盯着越忱宴了,她明知有一个拦路虎宝栖公主虎视眈眈着,盛月馨还要自己往上凑。 盛云昭不知该说她勇气可嘉还是该说她疯狂了。 可是她却不想盛月馨连累了家人。 上次就想提醒盛月馨的,只是每日忙的脚不沾地的,也没有机会。 看来得找个机会回娘家一趟了。 然而,盛云昭不知道,她们姐妹的对话尽数被站在二楼的越忱宴看在眼中。 楚昀逸去了趟净房,进门却不见那个姑娘人影儿,只有越忱宴一人负手站在窗前,他想法颇多。 眼神也热切起来,“子忱,快告诉我,你和那个冷艳姐姐是什么关系,这一年里我到底错过什么了?” 正在这个时候,门口却传来一道玩世不恭的声音,“瑞王错过了我们淮南王破戒一事……” “瑾瑜……” 楚昀逸倏然回头。 一年不见,二人都有些激动,同时大步走向对方,随后相互不轻不重的捶在对方的肩头上,很是亲厚。 三人几乎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要好。 长大后,都各奔前程,显得聚少离多了。 越忱宴和瑞王身份虽高,可相比起来,都没有纪轩来的要顺风顺水,四平八稳的几乎连京城都没出过。 瑞王昨晚进的京,昨晚见了皇帝以及他母妃。 今早进了宫里见了各宫长辈,出宫后便一直和越忱宴在一起。 而纪轩衙门里的公务难以搁置,紧赶慢赶的直到午时才算今日午时才算脱身。 此时,便是越忱宴和纪轩二人为瑞王接风洗尘。 越忱宴离开了窗口,踱步走到桌边,自顾的坐下。 纪轩和瑞王见此,也打住了话头也走了过来。 楚昀逸坐下后,兴致勃勃的接着问,“怀瑾快说说,我们的淮南王如何破戒了?” 纪轩抬起眼,笑微微的看着越忱宴,“这个得问子忱了,他藏的紧,我也只有幸看到那美人儿的一头青丝……” 一向薄情寡欲冷冰冰的他,要说心里不好奇是假的。 楚昀逸更是热切的不已,“嗯?子忱,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你红鸾星动了?” 越忱宴眉眼尽是凉薄,一记眼刀飞去,警告之意明显,“不想吃饭了?” 楚昀逸顿时熄了再好奇的心思,多年的好兄弟,哪里不清楚他这是不想多谈的意思? 他有些泄气的往后一靠,“你怎的还这么无趣?我都有些可怜那姑娘了……” 便又问起纪轩,“你怎么样?和你家那位还在僵持?” 越忱宴垂放在膝盖上的手指颤了下,随即端起茶来放在唇边…… 战火引在自己身上,纪轩也有些尴尬了,“行了行了,不说女人……” 可脑子里却不免浮现出盛云昭那张倔强而清冷明丽的脸来。 她变了很多,今日他特意给她下了禁足令,她知道后,定气红了脸吧? 真想看看她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诶诶,你这一副发春的模样是怎么回事?快说说,一年不见,看来都有故事……”瑞王感觉错过良多。 …… 一轮红日西坠极快,只余祥云伴着几缕残霞,缱绻而凄美。 盛云昭才拖着一身疲惫回到纪国公府。 才进门,纪窈就迎了上来,原本还想端着的,可想了想,还是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嫂子……” 第67章 兴师问罪 盛云昭愣了下,哪里猜不到她这么稀奇的守在门口为的是什么? 她决定了的事,便是全力以赴,这一天下来累的她连晚饭都不想吃,只想躺榻上睡一觉。 此时看到纪窈心情一下就有些不好了,更不用说和她虚与委蛇了,丝毫没有打算停下脚步与她“小姑有事?” 纪窈顿时语结,柳眉倒竖了下,追上盛云昭的脚步提醒道:“嫂子今早为何出门的还要我提醒吗?” “唔……”盛云昭随口敷衍道:“提醒什么?我是去看我的嫁妆铺子了,小姑在说什么?” 纪窈的暴躁随了母亲,快走几步挡在盛云昭的面前,“你耍我?” 盛云昭被迫停下脚步,“小姑莫不是发烧了?怎么说起胡话来了?今天我才见到你,怎么就耍你了?” 纪窈气的胸口剧烈起伏,越发觉得自己被耍了。 满面愤怒的指着盛云昭尖声道:“所以,你压根儿就没想过要帮我,好啊,我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她负气跑了。 芸娘看的一愣一愣的,“主子……” 盛云昭很累,懒得解释,“不用理会,我们回去,好累。” 这一天,她只帮主子打个下手就感觉脚痛,腰痛的,可想主子有多累了。 她当即提议,“主子,我背您吧……” 却被盛云昭拒绝了,这像什么话。 半刻钟后,主仆两个人才回到自己的院子。 知春知夏便是一通忙碌,一通洗手净面,又是换上常服的。 知春小声禀报府里的事,“今早您才出门表姑娘就来请罪了,扑了个空,很是不安的模样。 不过今儿姜姨娘去了夫人的院子,夫人不但见了她。 还将她留到午时才回来,姜姨娘像是心情不错,那浪笑声高的就怕咱们听不见似的。” 说完,知春自己忍不住掩唇吃吃笑了几声,“奴婢想了想,就自作主张的将表姑娘昨晚和世子昨晚圆房的事放了出去,下午她就安静了……” 正在喝汤的盛云昭差点没喷出来,赞了句,“做的好。” 主仆三人正里头说笑时,就听到院子里那粗使婆自满是谄媚的叫着徐妈妈。 随之初夏纤细的身子就挡在了门口,“徐妈妈这个时候过来有事?世子妃正在用膳呢……” 芸娘小声道:“八成是大小姐回去和夫人告状了,这是叫您过去兴师问罪呢。” 盛云昭慢条斯理的吞咽下食物,丝毫没有让徐妈妈进来的打算。 “夫人让世子妃过去一趟。”徐妈妈的声音很高,故意说给里面的盛云昭听的。 初夏见徐妈妈就想起了她的侄儿徐涞。 再看她那趾高气扬的不将主子放在眼里,再是胆小也上了火,脱口就道:“徐妈妈大呼小叫的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来传旨的,若是惊吓到我家世子妃你担待的起吗?” 徐妈妈自是故意的,此时被知夏这几句话给质问的有些不知怎么回好了。 狠狠的瞪了她片刻,皮笑肉不笑的道:“是夫人找世子妃有事,而知夏姑娘你堵着门,我这是着急,声音就高了些有什么不对的……” 片刻,芸娘走到门口,只摩拳擦掌的看着徐妈妈道:“世子妃说明早去给夫人请安。” 看着这样的芸娘,徐妈妈哪敢多说一个字,生怕芸娘追出来打她一顿,一阵风似的跑出了浮曲苑。 回到荣欣院后便是一通添油加醋。 罗氏的暴脾气哪里忍的住,婆母叫她敢不来。 原本听了女儿的话正在气头上,此时听了徐妈妈这一拱火,当即就带着丫头婆子浩浩荡荡的来了浮曲苑。 “媳妇好大的谱,连我这个婆母都请不动你了?”罗氏进门便中气十足的一声。 盛云昭抬起眼看向罗氏,“云昭可是做错了什么?” “你还敢给我装糊涂?早晨你答应我什么了?”罗氏气得头顶冒烟儿高声斥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阳奉阴违了?” 盛云昭面色微沉,“婆母说的云昭糊涂了,你早上让我去淮南王府,我去了,婆母这般是什么意思?” 罗氏一愣,转而看向徐妈妈,她不是这样说的。 徐妈妈当即大惊失色,“夫人,世子妃她……” 芸娘上前一步,“徐妈妈,我说世子妃正在用膳,等下就过去,让你先回禀夫人一声,你都说了什么?” 她忍笑忍的后槽牙有些痛,主子懒得动弹,料定罗氏会过来。 故意让自己那么打发徐妈妈,算准了徐妈妈一定会趁机做浪。 所以故意坑徐妈妈这一把。 徐妈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连忙对罗氏道:“夫人,芸娘说谎,她说……” 芸娘道:“我说世子妃用完了晚膳就过去禀报淮南王府的事,怎么就说谎了?” 徐妈妈双眼瞪成了三角眼,“你没说……” 罗氏听了登时相信了盛云昭八分,她就说她吩咐的事,盛云昭不敢不听。 这个徐妈妈真是越发没用了,登时横了还要辩解的徐妈妈一眼。 面色好了不少,口吻却很是强势,“那你那么和你小姑子说做什么?” 盛云昭面色依旧很冷,“婆母和小姑子是母女,这些体己话私下说没毛病。 可是,她毕竟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我和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什么好说的?” 罗氏被堵的哑口无言,的确是这个理,可她是婆母,在媳妇跟前自然是没错的。 口吻生硬的问道:“那淮南王的母亲如何答复的?” “这是怎么了?”纪轩皱着眉头进门问道。 他刚刚从外面回来,一进浮曲苑就听到母亲吵吵嚷嚷的。 芸娘等人一见到纪轩进门都浑身绷紧起来。 以前世子一年到头来浮曲苑一个巴掌都能数得过来,最近来的太勤了些。 以前,芸娘三个在这个时候见到世子,不知多欣喜若狂。 可如今却是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世子。 罗氏正满心等着消息,此时怒气未消,见到儿子也没能让她如往常那般先是关心。 而是一摆手,“你个男人别管内宅的事。” 第68章 世子想要留宿 盛云昭却是觉得纪轩来的正好,她也不起身,正色的道:“我没有见到越夫人,我明日早些过去。” 纪轩闻言顿时眉头一皱,“你今天出门了?” “出门替婆母办点事。”盛云昭似笑非笑的看着纪轩,就是出门了,你拿我怎么样? 罗氏听了却是松了一口气,登时替盛云昭说话,“是我让她出去半点事的,你也累了一天了,赶紧去吃完饭吧,今日母亲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饭菜。” “母亲!”纪轩很是无奈的唤了声,母亲怎么能拆他的台? 纪轩转眼对上盛云昭的笑脸,自动理解为是在和他宣战,也是对他的挑衅。 他的目光深邃了些,转脸又追问罗氏,“母亲让她去越家办何事?” 罗氏哪里敢和儿子说实话,要她说达到目的才是正经的,那些中看不中用的面子算得了什么? 不过这些,也都是她自己的想法,万万不敢拿出来说的。 当即咳了声,揣着心虚,端着架子道:“都说了你个男人不要管后宅的事你别管。” 盛云昭就知道罗氏不敢和纪轩说实话,婚事上女方主动上去求嫁到底掉价,也因此纪国公父子才按兵不动的。 纪轩见母亲不说,便知道问是问不出来,但又道:“母亲有事可以和我说,我这几日都与淮南王见面,有事说给他也是一样的……” “行了,我也耽搁用晚膳的时辰,等会儿就凉透了……”罗氏说着便走,若是他能办,早办妥了,何至于等到现在? 罗氏生怕儿子追上来,头也不回的摆手,“不用送我,你们也快些吃了,早早歇了吧。” 纪轩转头看着母亲的背影,怎么看怎么心虚,但也知道母亲定不会告诉自己。 转脸又继续追问盛云昭。 盛云昭直接让他去问他母亲打发他,站起身掩唇打了个哈欠,顺口对知夏道:“让婆子送水进来吧,现在倒胃口了不吃了。” “盛云昭!”纪轩警告的叫了她一声,“我在问你话呢,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盛云昭冷笑了声,转过头,面露鄙夷,“我不是没有动你心爱的姜晚音?我可不像那般世子出尔反尔,所以世子别一副和我兴师问罪的口吻。” 纪轩今日清晨能带走姜晚音,就是拿了芸娘几人做要挟,故而,才做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的约定。 纪轩的手拳伸了两次,想到答应她不对她动手的事,纪轩只觉得窝火不已。 他满以为回来会看到盛云昭抓狂,谁知她不但出去里,还拿母亲来当挡箭牌。 此刻怎么看她,她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节奏,纪轩气的抬脚就走。 一出了浮曲苑大门就被关了起来,纪轩脚步顿时停下,当即就后悔了。 这也是他的院子,世子妃也是他的,他完全可以留下来歇下的! 可是骄傲的他,让他做不出再回头敲门的事。 “世子,怎么了?”多木见他停在浮曲苑大门口不动,忍不住问道。 多木今天下午就回来了,才挨过训,他不敢说盛云昭的不是,却又生怕他返回去。 纪轩却有些拿不定主意,“我若是回去,是不是很没面子?” 多木眼神一缩,想到下午见过姜晚音,她那凄苦柔弱模样,不由道:“世子身份尊贵,世子妃只有求您的份。” 纪轩听了觉得有些道理,可心气却难顺…… 正在这时,有人急匆匆过来,“世子,国公爷让你去趟书房,说有话要说。” 纪轩闻言,提步便往前院走去。 知春听着脚步声远去,撒腿就往回跑。 一进门就道:“主子,刚刚世子差点回来,我听世子那口风似乎要留宿。” 盛云昭正宽衣的手一顿,随即不以为然的道:“放心好了,自会有人不让他留的,他人呢?” 知春道:“听说国公爷找他去书房了,好像有事……” 盛云昭思忖了下,心中有了些思量,随即吩咐道:“芸娘,把我那些不怎么戴的首饰都拿出来,明日找个时间都当掉。” 她这几年的体己都拿了出来,一并送去了铺子。 刚刚听说国公叫纪轩去书房,她猜着应该和太后寿辰礼脱不开关系。 她要提前将丹砂抢到手,如此一来,也能换个和离的希望。 多管齐下,她总能换个自由。 那现在得提前做好准备了。 …… 盛云昭猜的不错,纪国公叫了纪轩过来的确是说丹砂一事,父子二人严肃的说完了正事。 纪轩就想走,却被纪国公叫住了。 “你等下。”纪国公面色沉沉,“你媳妇这两天没事吧?” 纪轩心里一跳,眼里瞬间覆上一层阴霾,像是藏在心上的那根刺又往深刺进去了一些。 太子,他已经目空一切到连他的世子妃都想染指。 只是父亲为何会突然问出这样的话? 纪轩抬头时面色镇定道:“父亲大人,这话是从何说起?” 镇国公见此,只以为他什么都没听说,“没事,就听到两句闲言罢了……” “既然是闲言,父亲自不必理会……”纪轩故作若无其事的道。 纪国公面色很不好,接着对儿子训斥道:“之前你任性,为父念你年轻气盛,又加之我有意想要压盛府一头,这才没有去管你。 但你也要记得过犹不及,适可而止的道理,如今你成亲也两年了,妾室也娶了俩,记住,要先与你媳妇圆房,也好早点生下嫡长子,免得外人对我们国公府说三道四。 不要忘记你的身份和责任,你担负着我们国公府的荣辱兴衰。 盛家虽低了我们一些,却对我们来说相辅相成。” 纪国公今日找了儿子说这些,也是今日偶然听了一嘴闲话,不免又想起前几日家里发生的事,算是给儿子一个警告。 他只以为他会如往常那般排斥。 已经打算好了,拿姜晚音说事的。 谁知这次儿子只听着,听他说完后竟回了句,“知道了。” “如今看着我们纪国公府如日中天,可该笼络还得笼络……” 这是纪国公还是第一次与这个长子隐晦的说一嘴敏感的话题,但也是点到为止。 纪轩紧咬着牙听完父亲的训话,他恨自己这个关乎一族荣辱兴衰的身份。 这个身份让他看起来就是个被人提着线的木偶一样,可是,又令他无法逃脱。 他不想不愿,也只能随波逐流。 从父亲的书房出来后,纪轩心情烦躁极了。 第69章 挑事 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盛云昭的浮曲苑前,大门紧闭。 多木忍住不提醒,“主子,听说姜姨娘今日拖着病体去了夫人跟前服侍,这实属难得……” 有父亲的提醒和警告在前,又有太子的有恃无恐,纪轩现在哪里有心思去安抚妾室。 刚要训斥多木多嘴,可这时,石榴院的燕儿畏畏缩缩的走上前来,“世子,快去看看我家姨娘吧…… 她今儿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了,连饭都没用,说是自己一时糊涂。 只求世子原谅,如今她都快晕倒了还不起身……” 纪轩想到昨晚在表妹屋里吃过酒后,他一时难以把控发生的事…… 一向胆小怯懦的表妹竟会做出这种事,纪轩很是失望。 此时更是烦不胜烦,没好气的道:“她想跪就随她跪着! 又不是本世子让她跪的,她喜欢作践自己谁能阻止的了……” 燕儿听出了纪轩的怒意,吓得咕咚一下便跪在了地上,“世子饶命……” 纪轩并非是打算要为谁守身如玉,只是,他只觉得亏欠聘儿太多。 若非因为他,聘儿如今怕早已经儿女双全了。 可因为自己,也不知聘儿被祖母发配到哪里去了,也许正在受苦受难。 他得多大的心,才会心无挂碍的去与别的女人风花雪月? 故而,成亲后他也将自己活的和个老僧似的清心寡欲。 可没想到他一向怜惜的表妹竟然学会了那些下作手段,这令他分外气恼。 纪轩只要一想到这里,只觉烦乱不已,哪里也不去了,有些颓然的直接回了自己的前院喝闷酒去了。 燕儿回了石榴院对表姑娘将纪轩的原话学了一回。 孟慧儿眼泪不受控制的猛落下来。 一时怀疑自己做错了,不由后悔起来。 燕儿小声规劝,“姑娘,不如您也学了隔壁的姜姨娘,去讨好夫人吧,有夫人帮衬着你,世子总归还会来的。” 孟慧儿其实是下午听了隔壁姜晚音从夫人处回来张狂的笑声之后。 才开始害怕自己做的事,万一遭表兄厌弃,她以后该怎么办? 越想越没主意,只有长跪希望表兄能怜惜自己原谅她这回。 可眼下看来,表兄是真的怒了,她该怎么办…… 去求夫人? 想到夫人那天啐自己时说的话,她悲从中来。 可就在这时,隔壁墙边突然传来一声粗嘎的怪笑声,“诶呦,笑死人了,还想学我们家姨娘? 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我们姨娘的能耐是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人能学的?” 孟慧儿泪眼朦胧的循声看去,就见郭婆子站在墙外头,只露出一颗头,满脸鄙夷。 珍儿走到墙根儿,也没有半点收敛的跟着阴阳怪气的嘲笑道:“这就叫有福之人不用忙,无福之人忙断肠…… 有些人以为占了先机,实则啊不过是没机会了,真是笑死人。” 孟慧儿面皮薄,活这么大也没有与人骂过架。 更没有训斥过下人的经验,只气的眼圈发红,猛掉眼泪。 在气怒和惊惧交加之跪的时间不短,竟晕了过去 可孟慧儿的管事妈妈于全家的却是个最要脸面的,在房里听了只觉这若是再不吱声儿,等明天府里的猫儿狗儿的都得拿石榴院的人当软柿子捏了。 头顶冒火般的从厢房里出来对着郭婆子破口大骂道:“我们家姨娘如何也轮不到你个烂了舌头的老货来说道。 乌鸦落到猪屁股上头只看到别人黑,看不到自己黑。 都是鸡食萤火虫,心知肚明就行了,非要说的自家好像多高贵似的……” 郭婆子知道的事儿多些,自是不会客气的当即回骂了回去…… 两个院子的婆子都想把对方的气焰打压下去,可两院主子都和被人掐了脖子似的,一声不吭。 一时间没人管,两个婆子开始对骂的越发来劲儿,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这边越闹越凶,睡着的盛云昭被外面的动静惊醒,心情很差,“怎么回事。” 守夜的芸娘也是迷迷瞪瞪,出去一趟回来道:“是侧院的那两个,要不奴婢过去一趟……” 盛云昭闻言当即往回一躺,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不用,让知春去在从侧面拱拱火再说,我要的效果达到了……” 这才刚刚开始,不然她没法儿借题发挥…… 另一边,正因为纪轩今晚的举动而伤心的姜晚音恍然醒神儿。 霎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盛云昭好恶毒的心啊,她这是想要一石二鸟吗? 待老夫人或者夫人来了,顶多会说她没能力管束妾室。xbiQiku 可自己和孟慧儿肯定被责罚,自己初来乍到的,老夫人和夫人定不会向着自己。 还会觉得自己不是个安分的…… 想到此,姜晚音登时顶着红肿的眼走了出去,当即对郭婆子一通训斥,“给我住嘴!” 正骂的口沫横飞的郭婆子见了还有些不服,“姨娘,难道您就这样被人欺负吗?” 姜晚音暗骂一声蠢货,疾言厉色的道:“你再若多嘴一句,我立即禀了夫人和世子妃去!” 这般的冷着脸的姜晚音让郭婆子气焰消了几分,还要再说,便看见她正给自己使眼色。 眼见着郭婆子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姜晚音急促道:“快,回房去睡觉,回头再说。” 郭婆子这次似乎领会了她的意思,急忙收兵回房。 姜晚音也立即回了房,她坐在榻上,恨的差点咬碎一口银牙,“盛云昭,我和你没完!” 良久,窗边有询问声,“姨娘,您睡了吗?” 姜晚音收起心思,“进来吧。” 她觉得还得笼络一二忠奴,如此也好过单打独斗。 故而,等郭妈妈进来,她道:“郭妈妈一定疑惑我为何制止你吧?” 郭妈妈点头,“奴婢是不解,奴婢觉得趁早压住石榴院的,以后就不敢和姨娘争宠了……” 姜晚音叹息了声道:“若是没有老太太,郭妈妈这般没什么…… 可你忘记了,不管怎么说孟姨娘也是老太太的外孙女,我们打压她容易,可是也因此得罪了老夫人,得不偿失。” 郭妈妈顿时一拍大腿,“诶呦,我真是糊涂了,怎么就忘了这茬啊。” 心里又是惊又是恐的,“姨娘,我,老夫人不会……” 第70章 投石问路 姜晚音自是故意这么说的,就是为了让她完全依赖自己,“放心,有我呢。 到时老夫人若是怪罪下来,我会帮你兜着的,只是下次我说什么,妈妈得听什么,若是你再自作主张,到时我怕想护着妈妈怕也兜不住呢……” 郭妈妈听了大为动容,连连应诺,讨巧的话不要银子的说了一箩筐,“姨娘,那咱们还得想法子得到世子的心才要紧啊,得了世子的心,有世子护着您,谁也别想越过您去……” 姜晚音深吸一口气,“想得到世子的心是重要,可也不能太急了。 今日是个警醒,我们还得提防世子妃,否则一不留神就得被她给算计了去。" “啊?这,这和世子妃有何关系?” 姜晚音耐心的道:“妈妈您想想,我们距离世子妃的院落多远?” 郭妈妈又是一惊,“从咱们门口到世子妃的院墙,不过三十步吧?” “那你想想,你们闹腾成那样,世子妃可出来制止了?还有那个叫知春的丫头是怎么劝你们的?” 郭妈妈仔细回想了一下,顿时一拍巴掌,恍然大悟,“对啊,听着她是劝我们,可现在细细想来都是搓火的。” 姜晚音见郭婆子懂了,当即道:“世子虽没来我这里过夜,可也没有在盛云昭那里…… 所以我们便不急,静观其变好了,这回我只要找到机会就让她翻不了身。 如今我们必须要警惕些,不然便陷入被动。” 姜晚音见郭婆子连连点头,又给郭婆子画了几张大饼,终是将郭婆子给哄住了…… …… 这边,盛云昭等了半晌,又听了知春的禀报后眉头微蹙,“夫人那边睡死了不成,这边这么大的动静,她们难道没有听到?xbiQiku 她过来我也好努力让她抖抖威风,看她如何偏帮姜晚音,到时我就能去老夫人那里搓火了,真是可惜。” 芸娘嘴角一抽,感觉自家主子越来越有些坏坏的,不过这样的主子可真让她喜欢。 “夫人与咱们院落毕竟有些距离,另外我猜想着夫人就算是知道了,怕是以为您会处理。 加之时间太短就被姜姨娘给喝止了,八成夫人就没管……” 盛云昭觉得芸娘分析的有道理,打了个哈欠,拉了薄被盖在腰腹处,“我们都睡吧,不急,一山容不了两虎。 要知道我为了方便她们,可是特意给她们搭了擂台,我们等着看戏就成。” …… 翌日早起,不等盛云昭去给长辈请安,老夫人和罗氏那边都纷纷打发人来说今日免了她过去晨昏定省。 周嬷嬷说是老夫人那边精神还不大足,需要静养两天。 丝毫没有提昨晚妾室侧院里闹出来的动静。 但这有情可原,老夫人的院子距离她这里可是有一段距离呢。 只是罗氏院子里来的不是徐妈妈,而是芬姑娘。 她是罗氏用来笼络纪国公的通房,故而如今还用姑娘的称呼。 芬姑娘进了浮曲苑后,恭恭敬敬的给盛云昭行了礼,脸上浮着笑转述罗氏的话:“夫人让奴婢转告世子妃,夫人说吩咐世子妃的事,世子妃今日务必要办成了……” 盛云昭面色淡淡的听着,听着这话也能猜到罗氏当时是什么嘴脸。 她面色如常,“有劳,今儿怎么是芬姑娘来传话的?” 芬姑娘微微侧头往后看了眼,见大敞的房门外没有别人,只有盛云昭的心腹丫头守着门。 这才微微放心了些,有意压了些声音道:“夫人昨晚上从世子妃这里回去后就训斥了徐妈妈一通。 说她越发没用,连传个话都传不明白,一怒之下将她打发屋外去了……” 盛云昭不置可否的一笑,这就是罗氏翻脸不认人的行事风格,最后哪个也拢不住。 不等芬姑娘告辞,盛云昭端起茶道:“芬姑娘今年多大了?” 芬姑娘一愣,随即回道:“奴婢二十有三了。” 盛云昭微叹了声,“说来女子最是经不得蹉跎的便是这最美的年华……” 她一句话便说中了芬姑娘的心事,她已经二十三岁了,被罗氏安排做通房几年里。 每次国公爷走后,她都送给自己一碗补药。 外人不知,她却清楚,那不过是避子的药而已。 足见罗氏是个刻薄无情的,可她的小命在罗氏手里捏着,再不甘愿也只能忍下。 长久下来,她也是暗暗焦虑,就怕哪天她没了利用价值,罗氏将她随便配了人去。 芬姑娘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随即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请世子妃救奴婢一命。” 盛云昭故作惊讶,“芬姑娘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说着她给芸娘使眼色。 芸娘立即上前去扶她,“芬姑娘快别这样,咱们世子妃可不喜欢这些,有什么事好好说就是了。” 芬姑娘推开芸娘,无需装模作样眼泪流了下来,一头磕在地上,“世子妃,居安思危这个词奴婢还是知道的。 可奴婢犹如无根浮萍无依无靠的,只求世子妃救奴婢一命,奴婢愿为世子妃做牛做马来报答您。” 当日盛云昭没有与她计较等的就是今天这个机会。 “与其救你,不如我们自救……”盛云昭幽幽一叹。 芬姑娘惊讶抬头,她是知道世子和世子妃屋里的事,不管怎么说,自己与她的身份也是天壤之别。 此时她也不过是碰碰运气或是投石问路。 就算不成,她也没有损失! “世子妃的意思是……”芬姑娘试探的问了声,随即道:“世子妃想要奴婢做什么尽管吩咐,素芬愿为世子妃马首是瞻。” 盛云昭微微一笑,“我相信若芬姑娘有心自是知道该如何做。 至于你,我觉得命是自己争来的,在恰当的时机,我定会助芬姑娘一臂之力……” 芬姑娘抬起泪脸,刚要开口。 盛云昭却是放下茶盏,不等她说什么,继续道:“若是芬姑娘真的下定决心搏一搏,那我们或许可以互惠互利的合作一回……” 又过了盏茶后,芬姑娘才离开。 芸娘忧心忡忡的道:“主子,芬姑娘可靠吗?奴婢觉得有些不妥,她毕竟是罗氏身边的人,万一出卖了主子……” 第71章 消息 盛云昭起身向着里间儿走去,打算换了衣裳去铺子里,同时道:“没什么可不可靠的。 谁处在她的这个位置上久了都得为自己打算打算的。 况且罗氏那人不是个善辈,最后芬姑娘也逃不过被随便配人的命运,我们知道,她更清楚。 另外,她就算这的打着出卖我的心思,那我也正好看看罗氏有没有能耐休了我,罗氏若真做到了,不是正如了我的意?” 芸娘可不这么想,焦急道:“主子您想的太好了,奴婢觉得还是稳妥点的好。 奴婢就怕罗氏有心也做不了老夫人的主,万一她们黑了心肠,将您送进庵堂去,那可就遭了。” “是啊,不然我直接就和她们撕破脸了,也不至于忍而不发的这么徐徐图之了……” 这时知春进来禀道:“主子,咱们院子里的洒扫婆子鬼鬼祟祟的出门了。” 芸娘啐了一口,“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若不是主子说暂且不动她,她早就收拾这婆子了。 盛云昭穿戴好,淡淡道:“正事要紧,一条烂虾而已……” 想收拾一条虾米,只一句话的事。 …… 傍晚,盛云昭从店铺里回来,刚进门,罗氏便打发了芬姑娘守在大门口。 芬姑娘见礼过后道:“世子妃,夫人让我过来叫您过去。” 随后她凑近了些低声道:“小姐在夫人那里呢,一天去夫人那里问了您几次。 听说您一直没回来,她说了您不少的坏话,还有,姜姨娘今儿在夫人身边服侍了一天,夫人对她挺喜欢的。” 盛云昭大概是忙碌了一天累着了,有些腰酸背痛。 听了也不以为然,希望她们能建立更深厚的婆媳情。 她却不耐烦去与罗氏周旋,便道:“你就传我的话,就说越夫人出门了没有回来……” 回到院子后,盛云昭又听了知春的一通禀报,大致和芬姑娘告密的没有分别。 但明显没有芬姑娘告密的详细。 芸娘扶着快断掉的腰有气无力的笑,“看来芬姑娘是真心和您合作。” 盛云昭也很满意,随即便抛之一边,便叫了知春和知夏过来,“有个事儿我想问你们俩,你们谁愿意和我学制香?” 二人还以为她有事分派,没想到会是这件事。 知夏听了双眼一亮,她每每看主子安静的鼓捣香的时候,她都很羡慕。 可是她们的身份是没有资格碰那些修身养性的东西的。 知春道:“奴婢了解自己,实在是无法静下心来的料……” 知夏见知春如此说了,也弱弱道:“奴婢就怕太笨学不会……而且若奴婢不在,谁给主子看门……” 芸娘道:“你这丫头,想跟着主子学你就直说就好,还扯些这个,不是还有我们呢。” 知春颔首,"放心,我一个也照样守住门。" 盛云昭却忍不住轻笑了声,“我们院子能有什么值钱要紧的东西啊。 既然你想学,那明日你跟我就去铺子里,也能趁机帮帮我,至于其他的,你无需顾虑……” 知夏顿时欢喜又激动,小脸儿都红扑扑的。 一连七八天过去,盛云昭铺子里已然装修好了。 有了知夏和芸娘的帮忙,那些香也制作出来了七七八八。 盛云昭觉得外观很重要,特意让人打造了一些美观精致的礼盒,就等着开业了。 大概是因为她敷衍罗氏起到了效果,最近出门很顺利。 也加上老太太上次吐血过后,精神方面恢复的很慢。 而纪轩大约是有事,数日都没有出现在后宅。 盛云昭自是乐于清静,因为她更忙。 至于姜晚音听说,听说日日往罗氏跟前跑,将罗氏给哄的很高兴,对她格外亲近。 还听说在姜晚音的说项下,徐妈妈又回到了罗氏的身边。 这日下半晌的时候,盛云昭正在铺子里安排摆放礼盒的时候。 一名十来岁的乞儿便从外头走了进来,“夫人。” 盛云昭回头,一名乞儿走了进来,她温和的问道:“大包,怎么样,有消息了?” 大包抬手往两边撩了下乱发,露出一张脏兮兮的小脸,只唯有一双眼黑白分明。 “有,您找的那个卖红石的道士找到了。 不过他见我是乞丐,不相信我的话走掉了,我让二粒他们跟着,我来找夫人您了……” 这可是顶顶要紧的事,当日盛云昭让松伯派人去找。 可是找了几天都无果,她急了,还找了时间亲自去寻找。 盛云昭见到大包时,他正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儿跪在一家药堂门前苦苦哀求。 然而,药堂的人以及路过之人都无动于衷,甚至有人绕着走。 盛云昭见此于心不忍,便将他们给带进了药堂。 那个女孩进去的及时总算救回一条命。 可大包这孩子却是个知恩图报的,说什么也要报答她。 可他们毕竟还都是些孩子,她找的人连她都不认识,卖的物更是没有见过。 怎么可能交给他们,可她见这十几个孩子实在是可怜,便将自己的事说了,但只能供他们吃饭,却没有银子可给他们。 大包却一口应了下来。 这些孩子无父无母,每天靠着乞讨为生,大包年岁最大,今年十五岁了。 名字是他自己起的,大包子的大包! 因长期饥饿,都面黄肌瘦的看着就像是十来岁的年纪。 乞讨的时间长了,他将那些比他小的孩子都聚在一起组成了一个小团体。 那些孩子名字按年岁往下顺的,不知道的就按身高来决定几包…… 没想到,这些孩子们竟真的给她找到了。 “走,快带我去找他。”盛云昭将手里的锦盒交给知夏,让她摆放。 好在还要等两天才要开业,如今就差一些收尾的工作而已。 如今丹砂又有了希望,让她如何不激动。 大包细胳膊细腿儿,可是走路飞快。 盛云昭和知春几乎小跑的跟在后面,因她跟着个乞儿跑,还引来不少人侧目。 盛云昭却是不以为意,腿脚灵敏的从车旁越了过去。 只是,就在她越过前面一辆马车的时候,车帘忽然轻轻荡开,里面端坐着的人恰好看到她一晃而过的身影…… 第72章 谁是你媳妇? 马车里端坐的人,一眼看到她从车旁而过,不同于曾经记忆里的天真可爱,也不同于如今的温婉沉着。 此时看到的她却是让人从未见过的一面,充满了烟火气。 越忱宴眸光倏然亮了下,随着垂落的车窗的帘幔而淡淡一声,“风辰先跟上去看看。” 可是盛云昭随着大包循着记号追到拐角时,手臂就是一紧。 盛云昭惊然的转头看去,“纪轩!” 他这个时间应该在衙门的,可他怎么在这里…… 纪轩一只大手紧紧地握着盛云昭的手腕,沉声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他这几天忙的紧,没顾上理会她,可是刚刚冷不丁的见到盛云昭。 她不但穿着布衣,此时还风风火火的,丝毫没有大家闺秀该有的模样。 纪轩很是不悦。 盛云昭抬眼见大包已经转过拐角了影子,心下着急。 没空与纪轩纠缠,登时甩手,“放开我,我的事不要你管……” 纪轩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面色铁青,手如铁钳般紧握着她的手腕,不让她挣脱了。 冷声道:“你是我的世子妃,我管你理所应当的,走,跟我回去!” 盛云昭心下一突,纪轩没有在衙门,而她和纪轩去的是同一个方向,难道他也是冲着丹砂来的? 那是不是按照前世的发展,是不是证明纪轩就要与那卖丹砂的道人就是在这个时间见面的? 若如此,她绝对不能让纪轩拿到丹砂。 盛云昭心念急转,登时大声呼救,“啊,非礼啊,救命啊……” 女子的嗓音清亮娇脆,一敞开了呼救,霎时吸引了不少目光,以及不少百姓的围观。 纪轩不敢置信的看着盛云昭,“你……” 她真是越发胆大妄为了,为了摆脱他,这种事她也做的出来? 盛云昭也不和他废话,只对着周围求救。 顿时,引起了周围百姓们的公愤,纷纷愤怒的指责纪轩,“光天化日之下,你敢强抢民女?” “看着人模狗样的,竟然做出这种下作事!” “真是世风日下,就该把这种狗东西就该关进大牢里,省的出来为祸百姓……” 第73章 送上门的猎物 “唔唔唔……” 房里陡然传来怪异的两声,像是被人堵了嘴发出的两声动静。 大包顿时就急了,猛然推开了房门。 里面却空无一人…… 若想一探究竟,就得入内。 像极了请君入瓮的戏码,盛云昭和大包两个人相视一眼,前后脚的走了进去。 整个花厅里,除了基本的桌椅摆设,没有其他多余的东西,倒是干净整洁。 大包满脸警惕的一边挪步一边唤着他兄弟的名字。 只是这次却安静极了。 盛云昭反而淡定了,藏手于袖的转步向东屋走去,同时淡淡一声,“不要唤了。” 已经进来了,再多的防备都是多余的。 眼前珠帘微微轻荡,里面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朦胧,大包先一步走了进去。 只是在进去后,他呆了下,转而就是一声惊呼,“二包,三包!” 盛云昭闻言也走了进来,房里设了北炕,炕上炕下或坐或站或是缩成团儿蹲在地上的,足有六七人。 众人的视线纷纷看着盛云昭. 盛云昭只将视线停留在炕桌上摆着的一个包裹上。 那随便遮盖的东西,露出一角深红,盛云昭眸光灿亮了瞬。 随后才将目光移到桌旁盘膝而坐的玄色身影上。 那人五官冷峻,犹若冰雪雕成,丰神秀逸,神色却漠冷如霜。 哪怕此时随意坐在如此简陋的地方,却依旧不损他半分优雅矜贵。 “淮……”盛云昭张口差点道破他的身份。 他在这里,这是不是太过巧合了? 越忱宴挑挑眉,“有事?” 盛云昭嘴角抽搐了下,他是指自己这么贸然闯进他的地盘是不是有事。 可她的确这么闯进别人家的确是有些唐突了。 大包僵站着,进来就被人点了穴位,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只唯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珠子抽筋儿了似的直给夫人使眼色。 盛云昭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一名缩着肩膀垂手站立的身影。 那人穿着件破道袍,低眉垂眼的,实在存在感差,他偏背对着自己。 盛云昭几乎是一眼便确定,这个破道士就是她要找的人! 此刻,她哪里不明白,自己想要的东西九成被越忱宴给截胡了! 只是,前世的时候是纪国公呈献给太后的。 难道也是越忱宴先拿到手又将东西转给了纪轩的? 盛云昭无法判断,只是此时她先纪轩一步,却是没能先过越忱宴去。 可是她却势在必得。 一瞬间百转千回,盛云昭脸上挤出一抹自认为很自然的笑意,“好巧啊,我要找的这人竟然在你这里!” 越忱宴大概是坐累了,身子向后靠去,手肘支着引枕,屈着一条腿,显得双腿修长,整个人透出了几分慵懒。 听了她的话不置可否的挑了下眉梢儿而已。 他不言语,盛云昭攥了攥手,面带了尴尬的继续道:“我找他有事,不知……” 越忱宴只好整以暇的淡漠看着她,没有同意却也没有反对。 盛云昭只当他默认了,目光从桌上一扫而过,抱着几分侥幸的对那破道人道:“道长,听说你手里有红石?” 破道人先是抬头看了越忱宴一眼,这才转过头来。 他的眼睛圆圆的小小的,眼珠太过灵活,显得贼眉鼠眼的,听到她的询问后,硬是挤出一抹笑,“是……” 盛云昭双眼一亮,“能不能卖给我?” 破道士似乎是极为忌惮越忱宴,又看了眼他的神色,这才道:“被,被这位贵人买去了。” 盛云昭的心倏地沉了下去,真的被他捷足先登了! 她并不意外,算是意料之内,也是情理之中的,她不过就是抱着一抹侥幸罢了。 盛云昭硬着头皮看向炕上的男人,“能否单独谈谈?” 他手腕翻转间,手里多了一枚沉香手串,轻捻慢转着。 那手串乌黑幽亮,品相极佳,一看便知他长期把玩。 逐渐暗淡的光线里,将他的手指衬的白皙修长,与那乌黑的手串形成鲜明的对比。 越忱宴的目光淡淡落在了盛云昭身上,她逆光站在地上,看着她白嫩清丽的脸。 她眉眼沉静,可他能明显看出她在故作淡定。 越忱宴薄唇微抿,“不是避我如蛇蝎?怎么现在不怕我了?” 第74章 功亏一篑 而她就是那只老鼠和猎物。 盛云昭忍住了想要转身而逃的冲动,索性直言道:“王爷要怎么样才可以割爱?” 传闻他手段狠辣血腥! 传闻他暴戾恣睢! 传闻他冷酷无情如魔鬼在世…… 可任他有再多的凶名,盛云昭都没有见过。 她其实并不怎么怕他,只是她面对他总觉得莫名的心虚。 那感觉就像是她对他始乱终弃一样。 闻言,越忱宴的眼角渐渐荡开一抹浅淡的笑,“你觉得本王是随便割爱的人吗?” 那笑很浅,很淡,却仿若流星滑过,消失的太快,足以令盛云昭心中颤动了下。 她双手攥紧,浑身紧绷,话语有些僵硬的强调,“这东西对我真的至关重要,只希望王爷能给我一部分,权当我欠王爷一个人情……” “若本王没有记错,你还欠本王的命!”越忱宴淡淡打断道。 盛云昭呼吸停顿了下,抬起眼,心中生出一股恼火。 可这个时候并不是赌气或是有骨气的时候。 就在她正心中急转时,越忱宴又漫不经心的问道:“你要这东西做什么?” 盛云昭迟疑了一下才道:“送礼!” 然而,越忱宴听完却是眸光一寒,随即一洒,原来是为了讨好纪轩…… 前几天纪轩求到自己跟前,想购置一些丹砂。 想必纪轩是从侧面打听出他手里有,他若再说没有,反而无趣了。 故而,他便让风时送来一些。 可此时盛云昭也这么急切的想要这丹砂,她除了讨好纪轩,他想不出别的来。 毕竟曾经她说过,纪轩是她努力想要珍惜的人。 她还说,纪轩是她一眼万年的男人。 越忱宴的眼眸弥漫起刺骨的冰寒,微微上挑的眼尾渐渐泛起猩红。 见她站在几步之外,脚下像是扎了根似的,这进可攻退可守的距离,映衬了对他的防备。 可他话语却是透着极致的温柔,“唔……你走吧……" 盛云昭一口气哽住,这就完了? 问完她就打发她? 可是她却势在必得,盛云昭强自镇定,不死心的道:“王爷,能不能将那丹砂分我一半?” 越忱宴以为他都这样说了,骄傲如她,会负气而走,可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执着。 心里怒意横生,他扯了扯嘴角,“本王心情不好,你若能让本王高兴,本王分你一半也不是不可以!” 盛云昭眼眸裹怒,然而想到她这段时间心心念念的东西就在眼前。 这东西看似普通,可却是她摆脱纪国公府的希望。 如果让她就这么放弃,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哄他高兴与心中所盼的自由相比,孰轻孰重,盛云昭觉得无需去多做考虑。 她如释重负的长长呼出一口气,缓步上前…… 可能是上次靠近过他的关系,此次,好像她并没有觉得有太多的排斥感。 走到炕边,盛云昭伸出手打算为他斟茶。 然儿,他却悠悠然的先她一步提起了茶具,自己为自己斟茶。 盛云昭的手僵在半空,光线越发暗了,即便这么近,她连他脸上的轮廓都看不清了。 更不用看到他的眼神,空气里弥漫着一股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 盛云昭实在不知该怎么样才能令他高兴。 眸光微转,她觉得伸手能碰触到的只有他的腿…… 福至心灵,盛云昭在收回手的瞬间,指尖儿顺势从他曲着的腿侧划过…… 她这似是不经意的触碰,令原本放松的越忱宴身子一下绷紧了些。 目光里弥漫起幽邃的光芒,眸光犀利的盯着近在咫尺的女子。 可盛云昭见男人没有什么反应,壮着胆子不知死活的再次去触碰男人的腿。 指尖儿倒替的一寸寸,像是攀附山峰峻岭…… 见男人没有躲开,她心中一松,小心翼翼的伸出一双小手去捏男人的小腿。 饶是越忱宴再是沉得住气,也经不起她这轻轻柔柔的碰触。 一股酥麻感像是钩子般从下向上窜来,男人呼吸一紧。 他那么说的意思,是想听她说出那晚之事,是想她和自己坦诚原由…… 可他哪承想她竟误会…… 此时方觉苦不堪言。 也不知是被拨动了心弦,还是被她撩拨的心绪难耐,越忱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盛云昭猝不及防,随着男人的力道带的身子前倾伏在他的腿间。 她满面都是惊愕,那即将溢出喉咙的惊呼被她强行逼了回去。 越忱宴心间怒气翻涌,她为了纪轩还真是什么都愿意做! 他声音低哑道:“你不会觉得为本王捏捏腿,本王就开怀了吧?在你心里本王还真好哄!” 盛云昭心下发紧,可却不愿意就此放弃。 眼下已经做了九十九,怎么可能在一百的时候功亏一篑? 任何都没有自由来的重要,况且,她和他已然有了肌肤之亲,她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好矫情的…… 盛云昭将所有一切的顾虑都统统抛诸脑后,快速说服了自己凝聚了所有的勇气,她放松了身子,“那王爷怎么样才高兴呢?” 女子身子像是柔弱无骨,突然温柔下来的声音不经意间流露出了柔媚之意。 这与她平时的清冷简直判若两人,恐怕是个男人都得难以自持或是心猿意马。 越忱宴喉结滑动了下,眸子瞬间深邃似海。 如此旖旎暧昧,可他的眼眸里却弥漫起狂风骤雨的暴怒,“盛云昭,你还真是自甘下贱,滚!” 她为了纪轩,真是竭尽所能,不计代价! 盛云昭有生以来头一次鼓足了勇气做出妄为之事,没想到竟被如此羞!辱! 她的脸瞬间涨红,感觉有火烧起来一般,羞愧难当。 好在房间昏暗,他看不到自己的神情面色。 可盛云昭仍觉无地自容,她再沉着,此时也动了怒。 往后退了一步,面若冰霜,话语似是自嘲又像是讥讽,“是我太过想当然了,竟忽略了淮南王和纪轩是兄弟的事实! 原来今晚淮南王不过是为了好兄弟对我的试探吧,淮南王可真是用心良苦,你们兄弟情深还真让我敬佩……” 盛云昭后面一句里带出了几分嘲弄之感。 第75章 进了大牢 是啊,她怎么就忘记了,女人在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眼中,不过是玩物! 说完,盛云昭转身便走。 若是她再继续下去,那就是自取其辱了。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她相信总会有另一条路可走。 “站住!”越忱宴低喝一声。 盛云昭已然走到了门口,停下脚步,只冷冷回眸,等着他的下文。 她听出了越忱宴声音透出的危险和冷锐。 之前的决心和勇气,此刻化为乌有,盛云昭冷冷的嗤笑了声,“怎么,淮南王还觉得对我羞辱的不够吗…… 对了,我差点忘记了,纪国公夫人让我来催促你淮南王府尽早去提亲,眼下也算是将话传到了。” 闻言,越忱宴眸色幽寒,缓缓坐直了身子。 可是她却已快步走了出去。 到了外间儿,一豆烛火,光线微弱,却足够盛云昭看清眼前的一切。 紧贴着窗边僵站着三名乞儿,盛云昭脚步微顿,对着环手靠墙而立的风辰,“将他们放了。” 风辰一愣,他头一次发现,盛将军府的这位大小姐,竟然也有如此威严的一面。 他先是往里间看了眼,没有听到主子的反对指令,上前给几名乞儿解开穴位。 大包一得自由,立即上前,“夫人你没事吧。” 盛云昭看着他那满是真切的焦急以及担忧,心下微暖。 但想到将来面临的危险,她不愿连累这些可怜的孩子,将他们给拖进这漩涡里来。 盛云昭想到此伸手入袖,拿出一个荷包,里面有些碎银,她递给大包,“你们走吧。” 大包眼里的关切凝固,低头看了眼面前的荷包,再抬起头的时候,眼神里都是不符合他年纪的严肃,道:“不用了。” 说完,他转身向着外面走去,腰杆挺的笔直。 盛云昭呆怔了瞬,知道如此可能伤了孩子的心,可是总好过伤命来的好。 她冷冷扔下一句,"我保证他们不会乱说什么,请对他们手下留情!" 说完,她疾步走了出去。 就在她出去的瞬间,越忱宴负手从里间儿走了出来,淡淡吩咐风辰,“暗中送她回去。” 风辰闻言眼神里闪过讶异,动作却是迅速的闪身离开了。 破衣道人请示:“主子,这些东西还要不要交给纪国公府世子?” 越忱宴的目光望向外面昏沉沉的夜色,“本王决定就是扔沟里去也不给他们两个狗东西。” 这赌气的话,听的破衣道人纳罕不已。 自家主子这还是头一次这般喜怒形色的。 而且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虽然那女人看着像是不识好歹了些,但好歹主子也有了人的感情。 突然,他觉得冷飕飕的,乱转的眼睛一下对上了主子那冰凉的双眼,登时干笑了声,“我这就扔沟里去……” “你要敢管不住自己,擅自做些多余的事,你可以回去继续挖矿去。” 破衣道人浑身一个激灵,“属下不敢!”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这身行头,衣裳都磨烂了,可见,他去了矿洞多久了,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盛云昭带着芸娘回到纪国公府的时候,天已黑透了。 知春一边服侍她净手,一边道:“孟姨娘病了,奴婢以您的名义,给孟姨娘送了些补品,她好像很感动,还说好了就来给您请安,奴婢瞧着她那感激倒是挺实心的。” 盛云昭不以为然,“我何时稀罕她的感激和请安了?我用她来给姜晚音添堵的心思,从没隐瞒,她想入纪轩的房,我给她开方便之门,大家不过都是各取所需罢了。” 知春深以为然,随即道:“只是奇怪的是老夫人和夫人竟然都好像不知道似的,没一个人过来关心和探望一下。” 芸娘接话道:“这有什么难理解的?表姑娘是自作自受罢了,她对世子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夫人若不是看在老夫人的面儿上,哪里容得下她啊。 而她又拂逆了老夫人的意,老夫人本就对她不满,若不是主子,她不知被配到哪里去了呢。” 知春颔首,“这倒是实话,不过我听不少人说她来路不正,认真说来,她这来来去去的,几乎是在国公府长大的,而且还有一些碎嘴的婆子说,她的生父另有其人……” 知春在说最后一句的时候,声音压的极低。 可与此同时,罗氏听了禀报说盛云昭回来了,竟然没有过来,她想着也可能是越夫人出门还未回来。。 徐妈妈在旁故作迟疑道:“夫人,您说有没有姜姨娘所说的情况,世子妃是在阳奉阴违?” 罗氏暗暗回想着姜晚音说的话,“她不敢吧?” 这时,外头有见礼声,罗氏收了心思,“快,摆膳,世子这几日早出晚归的都累瘦了。” 纪轩刚刚从大牢里出来,几乎一个下午又渴又饿,对母亲见礼过后,便坐在了桌前,闷头吃了起来。 今日捉他的是几个新调来的生瓜蛋子,并没有人认识他,直接就将他给关进了大牢。 好在换班交接的时候有熟人认出了他,将他给放了出来。 说出去怕是都没有人相信,简直太荒唐了,他竟被自己媳妇给送进了大牢。 只是这种事,纪轩自是不便说与母亲听。 罗氏一边为儿子夹菜,一边不动声色的问他:“听说淮南王的母亲出远门了?不知去了哪里?” 纪轩眉头一蹙,忍着不耐道:“谁告诉您的?越伯母何时出远门了?我昨日去淮南王府还见到越伯母了呢……” “什么?!”罗氏闻言面色陡变,见儿子吃的有些急,便将心思压了下去。 直到儿子吃完回了他自己的院落,罗氏亲自过去,一面吩咐小厮打水沐浴。 一面目光凌厉的示意多木跟她出来,细细盘问起来…… 多木的心早就偏到了柔弱无依的姜晚音那边,更遑论上次还因为说了句盛云昭的不是被世子斥责了一顿。 尤其是今日他又陪着世子进了大牢,几宗事加在一起,他便记恨起了盛云昭。 此时罗氏一追问,他半点不瞒全告诉了罗氏。 罗氏听完,霎时火冒几丈高,吩咐多木照顾好世子,她便带着人气势汹汹的便去了浮曲苑。 第76章 恶婆婆上门问罪 彼时盛云昭正在和芸娘说今日与纪轩在街头发生的事。 为的是让芸娘心里有底。 芸娘霎时也感觉不到累了,攥着手在地上来回转圈圈,“诶呦,我知道主子不想和世子过了…… 可没有想到您这么绝啊…… 这回世子肯定气炸了,人在这个时候,多数会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来……” 盛云昭却是摆弄起她的那些香包来,此时,她已然对这些香又有了不同的领悟。 “纪轩来了,你们先退出去,不要管我。” 芸娘的声音戛然而止,无语的看着她,世子来了,她怎么可能出去? 就她这小身板,拿什么和世子对抗,都不够世子一只胳膊的。 “别那么严肃,”盛云昭轻咳了声,“我和你说明原由,就是有应付他的法子了。 你们虽满心想护我,可是他也会拿你们要挟我,还不如我和他单打独斗来的实在直接!” 眼看芸娘张口反对,盛云昭神色淡定又自信,“我是什么人你不清楚?我怎么会逞能?” 芸娘刚要开口,外头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芸娘和知春心道声来了。 几乎同时疾步跑到窗口,顺着窗户一看,为之一阵惊讶。 来的不是纪轩,而是罗氏! 她打头带着十来名粗使婆子,气势汹汹犹如猛虎下山般闯进了大门。 二人面色一变。 知春转步而来,“主子,来的是罗氏,现在怎么办?不如我和芸娘和她们拼上一拼?!” 芸娘不见惊慌,而是多了几分跃跃欲试道:“罗氏带的人,我保证一个打十个!” 盛云昭心思急转间,“打什么?打赢了,我们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那,难道我们等着挨打?”芸娘急急的道。 盛云昭微微一笑,“知春,立即去通知芬姑娘,就说她的机会来了!” 情况紧急,知春不敢耽搁,匆匆出去了。 盛云昭自然相信芸娘打架的实力。 可是对付罗氏这种人,不能全凭野蛮。 盛云昭这几天敷衍罗氏为了激怒她,拉拢芬姑娘为的就是激怒罗氏。 如此她才好大做文章。。 因为人只有六神无主了,才会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来。 国公府里乱起来,她才好找到机会。 说话间,罗氏已然犹如恶狗似的闯了进来。 她性子急躁火爆,这些年老夫人压制的她感觉喘不过气气来。 前段时间老夫人吐血大伤元气,如今还没好利落,精神大不如前。 可罗氏却仿佛才觉自己熬出来了,此时便没了顾忌。 直接冲进来后,一眼看到坐在桌边的盛云昭,罗氏双眼喷火,疾言厉色的一声大喝,“跪下!” 盛云昭坐在椅子里没动,“婆母这是怎么了?” 罗氏见她这么从容淡定,登时怒火中烧:“你还好意思问我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心里没点数吗?当街陷害自己夫君? 害的轩儿被人拿进牢里这种恶毒之事都能做的出来,你怎的这么恶毒啊? 今儿,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是规矩……” 盛云昭闻言心下微讶,纪轩进了大牢? 她当时只想着先摆脱纪轩的同时拖住他一时半刻而已。 况且,退一步来说,纪轩就在刑部,就算进了大牢也会很快出来的。 可是罗氏此时这行为实在令人厌恶! 盛云昭一脸无辜,“婆母不会是误会了什么吧?下午我和夫君之间开了个小玩笑…… 况且夫君他本就是刑部的官员,他出入各个官府衙门大牢的不是很正常吗? 怎的我们夫妻间的小打小闹的婆母也要过问?婆母管到我们夫妻房中来,有些过了吧?” 罗氏快要气死了,“你这个小贱人,丧门星,你休想巧言令色的以为你一句玩笑就能蒙混过关去!” 盛云昭面色一寒,眸光也尖锐了几分,“国公府怎么说在楚京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婆母说话竟如此粗鄙? 不知国公和老夫人看到夫人此时的样子会如何呢……” 罗氏闻言怒不可遏,龇牙咧齿,“贱人,你敢拿老夫人和国公来威胁我?” 转而,罗氏对着徐妈妈等人破口骂道:“你们都是死人吗?她不跪下,那就将她给我按跪下!” 芸娘顺势拎过一把椅子,“我看谁敢过来?” 这下彻底激怒了罗氏,“反了反了,盛云昭,你这是忤逆公婆,我要将你送进官府去!” 盛云昭目光平静的看向罗氏,“忤逆?我怎么忤逆夫人了? 夫人进门什么都不问,便给我定了罪名的喊打喊杀…… 现在又给我安个忤逆的罪名,夫人这是觉得自己一手遮天了?你凭什么?” 罗氏登时满眼蔑视,脱口道:“凭的多了,不是你们盛家能比的了的!” 盛云昭笑微微的看着罗氏,“哦,那我等下得将夫人这句话禀了老夫人去。” 罗氏心下一紧,婆母最是忌讳有人耀武扬威。 随即怒声喝道:“贱人,你休要和本夫人强词夺理!” “夫人,夫人,发生什么事了?” 姜晚音拎着裙角匆匆跑进来,一眼看到罗氏满面怒容的与盛云昭对峙着,她心里一阵欢喜。 走到罗氏身边扶住她的手臂,另一只手,不轻不重的为罗氏抚着后背,“夫人,您先别生气,仔细气大伤身……” 罗氏听的很是感动,“真是懂事又孝顺的好孩子,本夫人没白疼你。” 姜晚音听了谦虚道:“世子妃姐姐出身高贵,心性高傲些也是正常,夫人您别生世子妃姐姐的气……” 罗氏听了暴跳如雷,“我呸,就她还出身高贵? 哪里高贵了?不过是莽夫家养出来的! 盛云昭你忤逆婆母,谋害夫君,老娘现在就将你送进大牢里去!” 罗氏中气和底气都相当足的大声对徐妈妈等人命令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都给我一起上,将这对无法无天的东西给本夫人绑了,先狠狠掌嘴再送去!” 徐妈妈倒是想和众人一起上,可是看着芸娘那大块头都有些发怵,尤其是芸娘手还握着一把椅子。 她敢肯定,只要她敢过去,芸娘一定敢将椅子砸在她头上。 第78章 我和她你选一个 姜晚音吓了一跳,登时扑上前去扶她,“夫人!” 罗氏痛的张着嘴,半天发不出声音来。 纪国公却依旧怒火难遏,“来人,将这恶妇给我拉出去……” 姜晚音回神,跪在地上,“国公息怒,夫人本性直爽,一时被气得才失态的……” 这个时候她当然要帮罗氏说话,如此一来罗氏才会觉得自己好。 往后罗氏定会死心塌地的站在自己这边为她所利用。 另外一个,纪轩知道后定会感谢自己。 纪国公哪里会听一个儿子小妾的话,当即怒喝:“都没听到吗?” 徐妈妈等人哪个不畏惧纪国公,纷纷一缩脖子,就要上前。 “父亲!” 纪轩冷冷一声,他刚刚来,还不知道事情原委,只觉父亲连点体面都不给母亲,太过了。 “轩儿……”罗氏一看到儿子,登时失声痛哭,“我的儿啊……” 纪轩头一次见到母亲这般,疾步上前去扶罗氏,“母亲……” 罗氏此刻对盛云昭可谓是深恶痛绝,一把捉住儿子的手,“休了那贱人,你若心里还有我这个母亲,就休了她……” 纪轩眉头紧皱了起来,“母亲,您冷静些。” 随即他转头,目光凌厉的看着盛云昭命令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母亲赔礼道歉!” “请问世子,我做错了什么要给夫人道歉?”盛云昭声音清冷的问道。 她一直站在原地,或者说,从纪国公进来后,她一句话没有说过。 很好,纪家越乱,她才好浑水摸鱼。 此时她却有些后悔,若是她知道纪家一些弱点或是秘事,也能从中大做文章,或是拿来要挟他们。 达到自己目的或许会容易一些。 可是,前世她只唯恐给家人和自己带来灾祸,只整日里担惊受怕的缩在自己的院子里。 真应了那句两耳不闻窗外事! 罗氏说着煞红着眼睛看着纪国公,“看到了?你这回看到了吧,就因为是皇上和太后赐婚,她已经目中无人了。 国公爷还不知道吧,这个恶毒的女人今日都将你儿子送进大牢了。 你还袒护她?我看国公你是老糊涂了!” 纪国公闻言面色微变,目光锋锐的看了眼盛云昭,随即看向儿子。 纪轩心下暗惊了下,这件事在他看来是他和盛云昭之间的事。 他打算沐浴更衣完便来找盛云昭算账。 可没有想到母亲竟然知道了今日发生的事。 只一想,他大概就知道定是多木和母亲说的,如此便也推测出事情的发展原委了。 “母亲您误会了……”纪轩的声音有些艰涩,“还有,儿子院子里的事儿,您就别插手了……” “发生了这种事,你还袒护她?”罗氏满面恨恨。 气的面色发紫,手指着盛云昭对儿子道:“好,我不管你院子的事。 那现在你来选,这个家里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若国公还有世子你们父子俩仍旧选择维护这贱人,我就……” 盛云昭当即郑重的对纪国公行了一礼,“国公,夫人如此容不下我,不如……”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只觉眼前一花,随之啪的一声。 纪轩对着盛云昭的脸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谁给你的胆子如此对母亲放肆的?” 纪轩火往上涌,他一心在维护她,可她不但不知感激,反而还一再的激怒母亲。 盛云昭的脸被打的偏到了一边去,脸颊火辣辣的痛,耳朵也是嗡嗡作响。 她倏然转过脸,劈手便回扇了过去。 “啪——” 这一声过后,不算大的房间里似乎陷入了死般寂静。 在场之人均被盛云昭的这个举动惊呆了。 在所有人的认知里,男人教训女人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 可若女人打男人就是大逆不道,违背道德。 就连纪国公都因盛云昭的举动而愣住了。 纪轩脸颊又麻又痛,有些反应不过来自己经历了什么。 抬眼间对上的是女子冷冽而尖锐的目光,大有他敢再动她一下,她就敢和自己拼命。 纪轩的脸有一瞬的扭曲“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啊,世子,世子你怎么样?”姜晚音几乎是扑过来的,满眼都是担心和掩饰不住的心疼。 转而满是气愤的对盛云昭道:“世子妃,你竟敢对夫君动手?你疯了吗?” 霎时,罗氏好像被人剁了尾巴般嗷的一声,一个高蹦起,“贱人,你敢打我儿,我杀了你……” 纪轩眼皮一跳,顾不得盛云昭,连忙转过身挡在她身前,“母亲,这件事儿子会处理,您就别管了……” 姜晚音看着空落落的手,心下满是不甘,盛云昭如此对他,他竟还要维护她? 纪国公看着眼前的乱象顿觉头疼,咬牙怒声道:“你张牙舞爪的像什么话?退下!” “我像什么?到底那贱人给你们施了什么咒,让你们一个两个的都偏袒她?”罗氏气急败坏的尖声吼道:“难道国公你没看到吗?她当着你我的面就敢对轩儿动手,可见……” 姜晚音登时走到罗氏身边,仰脸道:“国公爷,这不能怪夫人这般激动。 是世子妃行事太过分了,她这等于没有将夫君放在眼里,若是国公爷再纵容下去,以后世子妃定会肆无忌惮……” 盛云昭没有理会姜晚音愤慨的趁机落井下石。 而是看向纪轩冷冷的道:“我在自己的院子里,是你母亲来了后对我先是破口大骂,随后对我喊打喊杀。 而你来了又对我扬手就打,你们一个个当我堂堂将军府的大小姐是好欺的?还是世子觉得我是可以任你们随意打骂的? 纪轩,我乃圣旨赐婚,你打我,就等于打皇上和太后的脸! 就等于是对太后和皇上不满,既然不满,我们即刻进宫!” 女子身着蜜合色高襟立领裙衫,身姿笔直,话语铿锵,全身透着一股凛冽的威势。。 “进宫?”罗氏登时就要开口。 简直是可笑,太后娘娘是婆母的嫡亲姐姐,难道她还觉得太后会向着她不成? “母亲!”纪轩大声打断母亲后面的话:“请您先回去,儿子会自己处理!” 纪国公也回了神,心中复杂,果然是盛将军的女儿,这份果敢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可是,盛云昭当着他的面打他儿子的脸,等于打自己的脸。 他面露威严:“轩媳妇,你如此做可将我和你母亲放在眼里了?” 第79章 软禁 姜晚音一看纪国公终于从公正的位置上偏了,不失时机的见缝穿针,“世子妃姐姐,你虽是圣旨赐婚,可也不能如此嚣张跋扈,不顾孝道。” 盛云昭心中冷笑了声,面上却是勇敢的迎上纪国公的视线,“逆来顺受不是我盛家女的行事风格。” 纪国公听出了什么,登时冷笑了声:“那你打算如何?” 纪轩现下一紧,“你给我住嘴!” “看看看看,你们都看到了吧,她就仗着是赐婚,所以才没有将我们国公府放在眼里的。”罗氏顿时好像捉住了盛云昭的把柄似的,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总算让国公见识到这贱人的嘴脸了。 哼,这贱人就等着挨罚吧! 盛云昭充耳不闻,声音铿锵,“既然没有人为云昭做主,那云昭就去找能给云昭做主的地方好了。” “你敢!”纪轩怒声一句。 “轩媳妇,你的确是太任性了!”纪国公沉沉一句。 随即看着纪轩,怒喝道:“简直没用,连自己的内宅都管不好,看看你这鸡飞狗跳的后院!” 罗氏听到夫君数落自己的儿子,恨的咬牙切齿:“是这贱人无法无天,你不惩罚她,骂轩儿做什么?” 纪国公猛然转头目光如剑般盯着罗氏,都是这恶妇闹出来的,她还有脸说。 “来人,将她拉下去!” 这次不等徐妈妈等人上前,外头的随从立即进来,走到罗氏身边,“夫人,得罪了!” 罗氏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纪国公,“你你……” 实在无法接受国公最终没有站在自己这边的事实,眼睛一闭倒了下去。 “夫人……” “母亲!” 纪轩和姜晚音见此同时出声。 纪国公冷漠的看着罗氏,他身为一家之主,看事情自然不会如罗氏这般目光短浅,只看表面。 可罗氏这无知妇人全凭个人喜恶…… 纪国公面色难看到了极点,没有去管罗氏,哼了声,拂袖离去。 罗氏晕倒了,众人顿时慌了神。 纪轩当即将母亲背起来,随即大声吩咐人去传府医。 整个浮曲苑里显得人仰马翻的。 盛云昭只冷眼看着,很快便捕捉到罗氏是装晕! 但她感觉现在也够了,故而,并未戳穿罗氏。 罗氏以此脱身,刚好她要利用罗氏心里的不甘来搞事。 纪轩并不知道母亲装晕,出了浮曲苑的大门便对多木吩咐道:“你立即叫了护院。 从今日起守在浮曲苑门口,没有本世子的准许,任何人不得出入,谁若将人放出去,立即发卖了。” 盛云昭闻言面色一寒,想要软禁她吗? 房里,只有芬姑娘还没有离开。 她对罗氏没有半点担心,“世子妃真的打算与世子和离吗?” 今晚,盛云昭的目的已昭然若揭。 盛云昭闻声缓缓转过身,面色淡淡,“是,不过芬姑娘还是先回去吧,这几天恐怕要受些皮肉之苦了。” “唔,世子妃的麻烦好像也不比我小多少呢,世子妃怕是也可能要吃些苦头了……”芬姑娘笑的很是妩媚。 若不是两个人刚刚各取所需完,还以为她在幸灾乐祸。 盛云昭也淡淡而笑:“现在还言之过早,有些苦若能换来好的结果,那吃点也是别有滋味!” 芬姑娘深以为然的颔首,“世子妃所言极是,人都道吃得苦总苦,方为人上人。 既然大家都决定迈出了这步,那总会有所收获的,说来,我好像还没有对世子妃说声谢谢。” 之前,她总想着忍,因为除了忍别无他法。 可是这无尽的忍耐让她到了极限。 是盛云昭给了她勇气迈出了这步,今日,国公又看到了这一幕,她可以肯定,她距离苦尽甘来又近了一步。 盛云昭淡淡一句,“芬姑娘自己努力的结果。” 芬姑娘微微一福身,“世子妃保重!” 盛云昭目送着芬姑娘袅娜摇曳的身姿慢慢的消失在夜色中。 芸娘撇嘴,“瞧,这尾巴翘的,我可以看出她现在心情很不错!” 盛云昭抱着手臂靠在窗边,望着悬在半空中的弯月,笑微微的道:“灰暗的太久,总算见到月明,高兴些也是人之常情……” 知春从大门口回来,道:“主子,多木安排了不少护院都守在大门口,我们眼下怎么办?” 盛云昭打了个哈欠,转身往榻上走去,“现在什么都不用做,我们该睡就睡。” 知春和芸娘相互对视一眼,越发看不懂她了。 “可是,世子这明显就是欺负人,软禁我们,凭什么?” 芸娘有些不服气的怒声道。 盛云昭对此倒是显得很淡定,褪去外面裙衫搭在旁边的屏风上,“有些地方,有些时候,你得暂时习惯别人的野蛮和不讲理。” 知春也有些焦急,“可是我们的香铺马上就要开张了,这个时候被软禁……” 盛云昭嘴角一勾,“暂且先睡觉,睡饱了,我们再做打算。 况且现在天才黑,就算他们不守着,我们难道还要出门不成?别想那么多了。” 芸娘见盛云昭成竹在胸的模样,便觉她定然有打算。 当即拍了下知春的肩头,“既然主子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听话些,先睡就是。” 主仆三人睡下了。 可荣欣院却是鸡飞狗跳,纪轩将母亲才背回房里,罗氏就很及时的醒了过来。 先是说自己命苦,别人家的儿媳如何乖巧听话又懂事云云。 到她这里,却是反过来了要受儿媳的气。 随后便逼迫纪轩写休书。 看着母亲精神抖擞,眼神闪烁,纪轩此时哪里还看不出母亲是装晕来? 他心里的担心顿时去了大半,缓缓地站直了身子,“等下府医来了,母亲仔细调养调养,儿子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他连姜晚音都没有看上一眼便大步走了出去。 “你,你回来!”罗氏难以接受。 声嘶力竭的喊了几声儿也没能拉住纪轩的脚步。 罗氏又气又伤心的啪啪捶床榻,“我的命真是苦啊,我为儿子操碎了心,可是儿子不领情……” 姜晚音的指甲深深地扎进掌心里。 盛云昭这般无礼,纪国公和世子都不愿休她。 这证明了什么? 第80章 世子被扔出去了 姜晚音深深地意识到了权势的魅力。 她从没有如这一刻这般后悔,后悔之前瞻前顾后的妥协,让自己陷入这种尴尬境地。 都怪自己阅历太浅,没有想这么深远…… 正当她悔不当初的功夫,耳边传来罗氏怨恨的咒骂声。 姜晚音心中的后悔渐渐平息,这又有什么? 她有的是法子让盛云昭悔不当初的。 “夫人,想要世子听您的还不容易?” 罗氏这几天经过和姜晚音相处就发现了她的小聪明,登时道:“你说,只要能休掉那贱人,我定会重重赏你,这个世子妃你来做,我都会答应你。” “晚音不敢有所奢望,只希望能够得到世子的垂怜眷顾几分罢了……”姜晚音说的羞怯。 可她心里冷笑,当她是无知的丫头好骗呢? 她这身份哪里够得上世子妃的身份? 不过她成为纪轩的妾室虽是无奈,可让她将计就计的原因是利用纪国公府,为父亲翻案走的一个捷径罢了。 罗氏此时越看姜晚音越是顺眼,拉过她的手,让她坐在榻边上叹息了声,“若是那贱人有你一半懂事,我也就……” 罗氏说着顿了下,“你快和我说说如何休了她?” 姜晚音顿时道:“夫人只要动点真格的,府中之人谁敢轻瞧了夫人去?只要夫人敢对自己下点狠手……” 罗氏愣了好一阵才如醍醐灌顶般,双眼一亮,“你说的没错!” …… 与此同时,原本睡着的盛云昭被人大力的拎了起来。 还不待看清面前之人,先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胃里一阵翻涌,直冲喉咙,“呕……” 今晚没吃什么东西,却喝了不少的水,尽数的吐在了纪轩的身上。 纪轩今晚心情郁结,喝了不少的酒。 呆怔的片刻,可随即双眼布满了阴霾,“盛云昭,我的碰触都让你作呕了?” 盛云昭呕的停不下来,无暇回答纪轩的话。 纪轩声音裹着暴怒,“好,你越是不喜我的碰触,我就越要碰触你,不要忘记你是我的世子妃,本世子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说着,纪轩不管还在干呕中的盛云昭,猛然将她给按回在了榻上就附了上去…… 下一瞬,纪轩的后领一紧。 芸娘拎着纪轩的后领子给扯下了床榻。 纪轩回头一看是芸娘,登时面容扭曲,“贱婢你敢……” 芸娘一本正经的道:“世子您的衣裳脏了,还是先容奴婢清理一下吧!” 纪轩感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随即冷笑了声,倏然开始宽衣解带起来。 芸娘面色大变,“世子……” “你不是要给本世子清理衣裳吗?本世子如你所愿!”纪轩说着宽衣解带的扯下了外裳,对着芸娘兜头就甩了过去,“拿着本世子的衣裳立即滚出去!” 芸娘脚下从没有如此灵敏过的躲开了纪轩衣裳的袭击。 可是纪轩却经不住用力过猛,身子晃了几晃,直接仰倒在了榻上。 好在盛云昭躲的快,不然就被他砸在身了,跪在一边,气的直磨牙,“芸娘,将他给我扔出去!” 芸娘满是自责,“都是奴婢睡的太死了,世子何时摸进来的都不知道。” 盛云昭只感觉纪轩的酒臭直往鼻子里钻,觉得胃里越加不适,没有什么精力多说,“快拎走。” 外头多木正迟疑着不知该不该去给向姜晚音告密去。 正这个功夫,就有脚步声传来,还有自家世子含糊的声音,“你是本世子的人,本世子宠幸你是理所当然的……” 世子出来了,多木腰杆一挺,收起了其他心思。 大门倏然被人拉开,多木等一众护院随之呆住了。 明晃晃的灯笼下,世子被人拖死狗般的被芸娘给拖了出来。 芸娘将纪轩往地上一放,转身便回了院子,大门随之砰的一声关上了。 多木慢半拍的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起酩酊大醉的纪轩,“世子……” “怎么办?”护院没有主意询问多木。 多木正打算斥责芸娘,敢将世子扔出来。 这时,一道轻如猫儿般的身影走了过来,“送去我的房里吧。” 孟慧儿心里有些窃喜,等表哥醒来知道是自己将他捡回来的,定会原谅她之前的行为了。 多木迟疑着有些不情愿,“世子喝多了,去了怕是会扰了姨娘歇息……” 孟慧儿的小脸一沉,“我是世子的妾室,送去我那里天经地义!” 就在这时,姜晚音娇柔的声音传来,“呵,那也要问问世子愿不愿意去你那里!” 多木心偏姜晚音,见到她顿时面色一松,吩咐护院,“将世子送去姜姨娘房里!” 孟慧儿只觉得到嘴的鸭子被人给夺走了,气的眼前都黑了一瞬,“多木,你……” 姜晚音走到孟慧儿面前,眼神尖锐,“从我手里抢走一次你要懂得知足,再敢和我抢,我要你的命!” 孟慧儿被姜晚音那凶狠的眼神吓的后退了两步,脸色煞白。 她还是第一次对上这个姜姑娘,之前看着是个娇柔软弱的人,谁知竟是这般外柔内狠之人? 原本以为如愿以偿的嫁给了表哥,以为占了先机,谁知却惹的表哥对她生了厌。 一时凄苦万分。 梆子声敲过三下,更夫高喊小心火烛的声音长长传来。 良久,孟慧儿觉得她还得依靠盛云昭。 否则,不得外祖母和表兄的心,她人单力孤的,拿什么和姜晚音争? 翌日,纪轩头痛欲裂的醒来。 阳光从樱红色的床帐透进来,显得分外柔和,却分外陌生,他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随之感觉怀里多了个温热软香的人儿,他下意识的低头看去,竟是姜晚音! 裸露在外的雪白肩头青紫斑驳,像是遭遇了一晚的蹂躏,纪轩脑子嗡的一声。 几乎是出于本能的将人粗鲁的推开。 的确被折腾了一个晚上的姜晚音才睡着没有多久,就被这般粗鲁的弄醒。 感觉浑身都像是散架了般的痛。 姜晚音面带羞涩的红霞,极力遮掩着身子,满是羞窘的娇柔的唤了声:“世子……” 纪轩晃了晃头,断断续续的想起了昨晚的记忆,觉得对姜晚音有些亏欠,“昨晚是我失态了……” 第81章 挑拨 提起昨晚,姜晚音脸上尽是娇羞,当即就依偎进了纪轩的怀里,“晚音是世子的女人,世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在教坊司里学了很多侍奉男人的本事,如今,她更加有自信能让纪轩离不开她。 纪轩顺势揽住女人的肩头,姜晚音看不到的角度,他的眼里并未有过多的情愫。 然而,就在这时,徐妈妈风风火火的声音传来道:“世子,世子,您快去看看夫人吧,夫人病倒了……” 纪轩本能的不信:“昨晚不是好好的?” “是啊,今早上就发起了热……” 纪轩简单收拾了一下去了荣欣院。 只有妹妹纪窈守在榻边上,她哭的眼睛都肿了。 纪轩心下咯噔了下,走到榻前,果然看到母亲面色红的不正常,呼吸急促,额头布满了汗水。 像极了奄奄一息的模样。 “怎么会这样!”纪轩蹙眉问府医。 府医只说是急火攻心所致,生不得大气云云。 纪轩忙打发府医去熬药。 房里没了外人,纪窈顿时红着眼尖声嚷道:“都这个时候了,哥哥难道还要护着那个女人吗?难道那个女人比母亲还重要吗?” 纪窈说着便扑到母亲身上哭了起来,“母亲被盛云昭气成这样的,若是母亲有个好歹,我就和她拼命去。” “轩儿……”罗氏声音虚弱的唤了一声。 纪轩仍旧觉得母亲这病来的太突然,但还是顺势坐在了榻边上。 罗氏握住儿子的手,“轩儿,你若还念我们母子一场,就休了那个女人!” 纪轩面色微变,“母亲您别胡思乱想了……” 罗氏双眼满是恨意,“你不休了那个女人,母亲这病好不了。” 纪轩心里满是无奈,“母亲,她不是儿子想休就能休的啊,这里面很复杂,和您说了您也不懂……” 罗氏顿时紧紧攥着儿子的手,急切的道:“我去求你姨祖母去,她是太后,只是一句话的事……” 纪轩心中暗叹,抽出自己的手,提醒她道:“若是如母亲想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总之,母亲您别擅自做主……” 罗氏听的心凉半截,眼前都看不到光亮似的,喃喃道:“难道我这辈子都要对着那贱人?” 纪窈一听,“我不要整天看着她。” 纪轩面色难看,“行了,你就别添火了。” 怎么就弄成了这样?纪轩在心中质问。 两年来的平静似乎是在祖母寿辰那晚就打破了似的。 姜晚音见此,心中暗恼,看来盛云昭被休不是件容易的。 她听纪轩刚刚那话中之意,症结在太后那里? 此时不便多想,姜晚音细声细气的道:“夫人还是宽心些,我们都是晚辈,做的不好,做的不对的,还需要夫人您教导和提点才行……” 罗氏收到姜晚音的眼神,不再逼迫儿子,顿时对姜晚音招手,“过来。” 姜晚音踩着小碎步走过去,“夫人……” 罗氏拉着姜晚音的手打量了片刻,“轩儿,晚音是个好孩子,她也是个命苦的,你可要多怜惜着她些。” 纪轩心里暗松了一口气,母亲不再执着让他休妻就好。 他轻嗯了声,“母亲不要多虑了。” 罗氏心里满意了些,随即便道:“我这里有你妹妹还有晚音呢,你快些吃了早膳,该上衙门就去衙门不用守着我……” 姜晚音也道:“世子尽管放心,我会照顾好夫人的。” 有了她的这句话,纪轩才离开。 纪窈眼看着哥哥出了院子,连忙跑回来,“可以了可以了……” 罗氏顿时一把掀开了被子,“诶呦我滴娘唉,热死我了……” 原来罗氏的被子里放了好几个汤婆子。 她的汗自是热出来的。 姜晚音有些惊讶,“这……” 纪窈一脸得意的道:“怎么样?我聪明吧,哥哥都深信不疑。” 罗氏拿了扇子一边扇风一边嗔怪道:“你的好主意,母亲差点热过去……” 虽是嗔怪,罗氏对女儿却并未有真正的责怪。 姜晚音没想到罗氏如此上道,而且还这么雷厉风行的一面。 昨晚她才和她说完,今早就实施了,可见是个急脾气的。 这时,纪窈嘟着嘴不满的道:“母亲,难道我们连休了盛云昭的权利都没有吗?” 第82章 谋划 姜晚音怔怔的看着罗氏,想提醒罗氏,她现在是病人,怎么也该装装样子。 可看罗氏的模样就知道,现在她是不会听自己的。 “别去。”纪窈一把捉住了姜晚音的手臂,她习以为常的道:“这是母亲收拾这些贱人的手段而已……” 姜晚音听完纪窈嘴里“那些贱人”这个字眼儿整个人都不舒服了,什么叫这些贱人? 然而,她才刚刚博得这对蠢货母女的信任,有些不中听的话,她也只能暂时忍下了。 随即片刻间,便听到女子痛苦绝望的唔唔声传来。 莫名的,姜晚音感觉后背发凉…… …… 与此同时,盛云昭这边也正热闹的很。 芸娘站在浮曲苑门口,指着地上的猪食盆,怒声道:“这是给人吃的东西吗?你给我吃个看看!” 几名护院一脸公事公办的态度,“这早膳又不是我们拿来的,厨房的婆子给送来什么,我转交你们什么,你和我们可说不着。” 芸娘冷笑了声,“那你就让开,我们去找能说的着的人去。” 几名护院对芸娘有些发怵,不由握紧了手中的棍棒,“世子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你们不准出浮曲苑一步,你若再无理取闹,我们可就动棍棒了!” 芸娘气坏了,还要与之掰扯,门里传来了知春的声音,“芸娘,主子叫你呢。” 说着,芸娘上前,端了那辩不出食物的盆子也进去了。 芸娘恨恨的瞪了几名护院一眼,扭头回了院子,“你拿这东西做什么?也不怕将苍蝇招来。” 知春将那个猪食盆放在了墙角处。 看的芸娘忍不住大声骂道:“简直是些混账……” 知春道:“你就省点力气吧。” 芸娘:“我力气多,骂骂她们,我嘴巴也能痛快痛快!” 两个人说着话进了屋。 盛云昭正在开箱子,从里面找出一个长方形的匣子来。 打开后,一匣子桃花酥码放的整整齐齐的。 这是盛云昭的平时最爱的点心。 芸娘平时很是细心,眼见吃掉一半的时候,她便及时的给她补满匣子,如今算是派上大用了。 这时,芸娘怒气冲冲的进来,盛云昭淡淡的道:“你和那些墙头草有什么好争执的?过来,我们今早就拿它来垫垫肚子吧。” 芸娘和知春见此都是心下一酸,自家主子被人如此磋磨,她们却没有法子。 芸娘恨恨的咬了一口桃花酥含糊的道:“我看就是夫人授意,她们故意这么作践我们的。” 盛云昭转过脸好笑的看着芸娘道:“你既然知道了是夫人授意,那她们大概就等着看我们气急败坏的样子呢,你这样不是如了她们的意。” 她一面脸颊还泛着肿,指印子也清晰明显。 芸娘一下就心疼了,看着她那半张脸,“怎么抹了药还没下去呢……” “哪有那么快……”盛云昭抬手轻轻触碰了下脸颊,还有些痛。 芸娘坐下来,有些凝重的道:“这纪国公府一家子都不是好人。 她们敢将猪食拿来,就证明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盛云昭目光淡凉如水,“那尽管放马过来吧,否则,我又有什么理由离开这狼窝?” 芸娘一下就回过味儿了,“原来主子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盛云昭轻声道:“但我们也得有所准备才行,防止他们穷凶极恶……” “不然我们将这件事告诉将军吧。”知春忍不住道。 芸娘喝了口水,将嘴里的糕点冲下去,“如果能告诉将军,主子早就回娘家去见将军和夫人了。” 盛云昭深吸一口气,道:“父亲是那直来直去的性子,我和他说了,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给他招来灾祸。”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另一个法子,那就是趁着太后大寿这日,当众亲自说出来。 纪国公好颜面,到了这份上,如此一来,他骑虎难下,就不信他能忍得了! 这也是盛云昭孤注一掷的一步了,她并不打算告诉芸娘她们。 就如她刚刚所说的那般,这次不是她们能帮她的。。 原本打算向太后献上丹砂,再提这件事的。 谁知,丹砂却落在了越忱宴的手里。 盛云昭不免的就想起了那天越忱宴羞辱她的话,她闭了闭眼,此时仍觉羞愧。 知春不由提醒道:“只是我们铺子……” 盛云昭想了想,“铺子暂且搁置,不彻底和国公府划清界限,他们是不会让我安心经营的铺子的,不过……” 二人都深以为然的点头。 随后芸娘问道:“不过什么?” 盛云昭着眯了眯眼,“不过芸娘,今晚你得辛苦一趟悄悄从后门出府去帮我办件事……” 随后她和芸娘耳语道:“出去后,你先去铺子后院我房间柜子里,拿上我包装最为精致的锦盒,带着去趟将军府,将拿锦盒交给苍易,等下我写封书信,你将书信和锦盒一并交给苍易,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做了。” …… 与此同时,荣欣院里却是其乐融融的,正在给纪窈挑选衣料,准备过几日进宫穿的。 “嫂子,你觉得这个颜色如何?”纪窈拿了一块水粉色的料子在胸前比对问姜晚音。 这段时间姜晚音将母女俩都笼络住了。 今日她又帮纪窈出了能够达成愿望的主意,她也开始叫自己嫂子了。 姜晚音心里暗暗得意,之前她觉得国公府高攀不起,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以后,国公府也会成为她的囊中之物。 挑选好了,让大丫头将料子送去绣房。 刚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姜晚音被罗氏特许上了桌。 纪窈吃着吃着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罗氏宠溺的道:“没事笑什么。” 纪窈道:“浮曲苑的今天吃了一天的猪食,不知盛云昭有没有哭鼻子,诶呦我一想起来就想笑……” 罗氏冷哼了声,“还想在我国公府撒野,我休不了她,我就不信还治不了她?本夫人等这她磕头求饶!” 纪窈顿时霸道的道:“母亲,她就是磕头求饶了,您也不能轻易原谅她。” “那是当然,这次我就教她一个怕!” 姜晚音唇角微勾,心情也很不错,这才是开始。 她说过的,要让盛云昭悔不当初! 姜晚音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感觉纪轩差不多快回来了,有些忧心忡忡的道:“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了?” “这还不够!” “这怎么过了?” 罗氏母女几乎同时出声的。 姜晚音抿了下嘴角,再没说什么。 可是这时徐妈妈上前帮罗氏布菜的同时不经心的接话道:“说白了,还是夫人您太和蔼善良了,自打她嫁进来,您也没怎么给她立规矩的结果。” 她几句话将罗氏母女的心思都转到徐妈妈的身上。 第83章 耀武扬威 罗氏深以为然的点头道:“这话倒是真的,我这样规矩少的婆母可楚京也是难找的,唉,有些人啊就是不惜福,若不是……” 她说着摇了摇头,“真是无可救药!” “其实夫人想让她认清现实很简单。”徐妈妈脸上满是高深莫测。 这徐妈妈平时主意就多,罗氏也多依赖着她,此时听了不由来了精神,“快说说。” 徐妈妈笑着道:“很简单,只要夫人您多宠爱着姜姨娘些,假意多让姜姨娘帮着您管着些府中庶务,世子妃自然就生出危机感了,还怕她不服软?” 国公府里的中馈多半都掌在罗氏手里。 之前会分配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给盛云昭,也是老夫人的命令,她也不得不从。 待老夫人寿辰过后,盛云昭便彻底不去领对牌了,罗氏这边更是装聋作哑。 可如今罗氏这一病倒了,就显得有些乱。 不是这个撞在了一起,洒了汤水。 就是那个不小心踩了对方的后脚跟。 罗氏想到此,又听了徐妈妈的话心里便活络开来,琢磨片刻,她从腰里摸出一枚象牙牌拿在手里,随即笑着拉过姜晚音的手。 将象牙牌放到姜晚音的手里,道:“晚音啊,这些日子母亲身子不适,你帮母亲多照应着一些,不懂的就多问问徐妈妈。 母亲命苦,没那好命遇到像你这样的儿媳妇,我眼下病了,可也不能因我,这日子就不过了不是……” 姜晚音当即满是惶恐的将那象牙牌还给了罗氏,“贱妾不敢逾越了世子妃姐姐去……” 罗氏眼睛一瞪,“逾越不逾越的,母亲说的算!” 可是纪窈突然啪的一下放下筷子。 罗氏和姜晚音都吓的一个激灵,同时看向她。 纪窈眼睛亮晶晶的,“不行,我要过去看看,不但要看看盛云昭的惨样,还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哼。” 罗氏阻止不及,纪窈已经风风火火的跑出去了。 她哪里放心,顿时对姜晚音道:“你快跟过去看看,这盛云昭和她那莽夫老子一样不好招惹,万一窈儿吃了亏可怎么好。” 姜晚音只得放下筷子追去。 等两个人出现在浮曲苑门口的时候,身边跟着的婢女手里多了个食盒。 纪窈上前命令护院开门。 护院一脸为难,“大小姐,这是世子的命令,我们也不敢放您进去啊……” 纪窈双眼一瞪,“世子的命令是命令,本小姐的命令不是命令了?” 护院只连连请罪,但就是不给开门。 纪窈快气死了,跳脚尖声道:“再不打开,信不信我明天就发卖了你去?” 护院急出了一头冷汗,可仍是死守大门,“世子爷下了死令……” 这时姜晚音温温柔柔的道:“放心吧,世子回来后我们会解释的。” 护院们对这位姨娘印象比较深刻,而且这样一个看着单纯又温柔的姑娘,没有谁能忍心拒绝她。 此时听了她的话,便立即上前开了锁头。 纪窈见此,气的想上前去给护院一个耳光。 却被姜晚音拉住了,“他们也是听命行事,别和他们计较了。” 说着,姜晚音故意看了眼婢女手里的食盒。 纪窈顿时失去了和护院计较的心思,想到接下来盛云昭她们和狗一样摇尾乞怜的模样,她心情就格外的好。 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一进门,她就故作夸张的道:“诶呦,这么安静啊,不会是都饿晕了吧?” 她说着娇笑起来。 院子空旷,又是黄昏时分,少女的笑声清脆的如银铃似的,格外好听。 盛云昭持帕优雅的擦了擦嘴角上的点心渣子,“我们吃了一天的桃花酥,终于有人来了。” 主仆三人一直在等,等那个坐不住的人上门来。 纪窈猖狂大笑着如入无人之境的推门而入,看到主仆三人都在花厅。 尤其是坐在主坐上的盛云昭,半张脸还肿着,她就越发的开心了。 纪窈先是一愣,转而噗噗笑道:“诶呀,看着怎么都憔悴了?好像清减不少嘛……” 盛云昭的目光只在纪窈脸上停留了片刻,便向她的身后看去。 一夜之间,姜晚音好像变了,像是一朵刚刚绽放的花儿般,身上透着一股子妩媚初为女人的妩媚。 姜晚音莲步轻移的走进来对着盛云昭微微一礼,“世子妃姐姐你还好吧?” 她的脸上带着让人难以分辨的关心和担忧,显得单纯又无辜神色,让人只觉得任何事都与她无关。 姜晚音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优势。 表面单纯善良可以欺骗很多人,让人放下心防,对她生出同情怜悯。 自此成为了她无往不利的武器。 盛云昭自是没有心情陪她做戏,只冷眼看着她。 姜晚音却是自顾起身满面真诚,苦口婆心道:“世子妃姐姐,你就去母亲跟前跪着请罪去吧,你这样对你没有好处的。” “我嫂子心地善良又孝顺,母亲自是喜欢她!”纪窈故意气盛云昭,“还有啊,母亲分外喜欢嫂子,如今让嫂子帮着管家呢……” 说完,她等着看盛云昭妒忌发狂的样子。 可是殊不知正中盛云昭下怀,她却是对姜晚音展颜一笑,“呵,这都叫上母亲了,看样子很得夫人的心嘛,恭喜晚音啊,我家晚音真是有本事,你可要努力哦,千万不要让夫人失望哦……” 姜晚音原以为也能看到盛云昭气急败坏的模样,谁知她脸上没有半点不快,也没有半点强撑的神情。 来时的得以和兴奋也大打折扣,反而有些憋屈感。 然而,一旁的纪窈见盛云昭一直没有理自己,感觉很没面子,心中不忿,“盛云昭都这个时候了,别装了,想哭就哭吧,在我们面前丢人总比在外头丢人来的要好! 我明告诉你吧,我只认晚音做嫂子,其他人都不配!” 让她狂妄,气死她。 “那好啊,我就祝你们姑嫂永远同心同德。”盛云昭云淡风轻的一句。 纪窈以看着盛云昭还能笑的出来,那不以为然的模样,让她感觉更憋屈了。 一眼看到婢女手里的食盒,她冷笑了声走到姜晚音对面的椅子里坐下,吩咐婢女道:“将菜都拿出来吧。” 第84章 这猪食你们享用吧 婢女听话的打开食盒,顿时一股勾人食欲的食物香味儿飘散开来。 盛云昭和知春都还好,可是芸娘一向食量大,今天一天只吃了的几块点心,此时五脏庙霎时叫嚣起来。 那咕噜噜的叫声令屋子里的几人都听到了。 芸娘面色尴尬又难看。 盛云昭只是抽了抽嘴角。 姜晚音掩唇忍笑…… “哈哈……”纪窈笑的分外痛快,一下来了精神,亲自起身过去从食盒里一样一样的往外拿。 每拿一样,她都介绍一番,双眼满是兴奋的看着几人,故意的一样一样的介绍,“这个是姜汁鱼片,挑选的是比目鱼,鱼肉鲜嫩刺少,价格昂贵。 厨娘用了特殊手法烹制出来,入口即化,味道鲜美。 这个是鹌子羹、这个是芙蓉莲子汤……” 这些菜本是为父亲准备的,只是父亲还未回来。 她估摸着父亲今晚是不会回来用膳了。 故而,她拿来了这里。 光是那香味儿便让人垂涎欲滴了,尤其是吃了一天点心的三人。 就连知春的肚子都发出了抗议声。 纪窈端起那盘鱼,款步走到三人面前,故意往三人面前挥送香味,笑的分外畅快,“味道是不是很鲜?很香吧?我总吃都吃不腻呢,你们呢?是不是很想吃?” 三人的目光平静,没表现出任何想吃的神色。 姜晚音觉得纪窈的行为有些幼稚,但她却很喜欢看。 纪窈没有得到三人的回应,顿时蹙起眉尖道:“怎么?你们不想吃吗?” 没得到三人回答,她一脸苦恼,可是眼里的畅快都要溢出来了,“真是可惜了,既然没人想吃,那就倒掉吧……” 说着,她手中的碟子一偏,盘中的鱼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 即使汤汁掉在了裙摆上,她都没有在意。 可是芸娘和知春这次却是火冒三丈,若是双眼能喷出火来,现在纪窈已经烧成灰儿了。 盛云昭眉尖儿微蹙:“食物没招你没惹你何错之有,你这么糟蹋食物!” “我高兴啊,我国公府有的是银子,但就不给你们吃!”纪窈见盛云昭终于生气了,越发的兴奋。 她的双眼都含着挑衅的笑意盯着盛云昭,敢打她? 哼,她定十倍还回来! 啊,不,是百倍! 她原本想着,若她能说服了越伯母来提亲,她就原谅她打自己的那一巴掌。 可是她不但戏耍自己,还羞辱自己。 纪窈一想到此,就恨的要死。随手又拿起一盘菜,笑的痛快,“真不吃?啊,好可惜……” 只片刻间,纪窈脚边便一地狼藉。 盛云昭神色始终都很平静,此时方淡淡开口,“那些猪食是谁的主意?” 纪窈愣了下,随即得意的炫耀的道:“是我的主意啊,好不好吃啊?” 盛云昭闻言微微一笑,“真的是你……一个人的主意?” “当然是我,本小姐的主意多的是。”纪窈骄傲的一句,对盛云昭的不信很是不满。 盛云昭挑了挑眉,“既然如此,然大小姐就尝尝猪食什么味道好了。” 知春登时麻溜的跑了出去。 纪窈双眼一瞪,脸上的得意转怒,“盛云昭,你敢!” 盛云昭笑微微的道:“你敢送,我就敢让你吃。” 她敢肯定,纪窈这蠢货肯定是被姜晚音利用了。 以前,她虽蛮横霸道,却没有这些手段。 纪窈真心有些怕盛云昭,当即就道:“我懒得理你。” 说完转身就要走。 却被芸娘一把拉住了,“大小姐吃完再走。” “贱婢,放开我……” “我家主子回请大小姐,大小姐就别客气了。” “滚开,贱婢,你敢以下犯上?” 知春已然屏着呼吸,端着猪食盆子进来了。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这一天的时间,那些本就分辨不出为何物的东西已经馊臭了,随着一晃动,那味道别提有多销魂了。 还未进门,众人都不由掩住了鼻子。 知春偏着头道:“主子,就让大小姐在外头吃吧。” 盛云昭颔首,“也好。” 纪窈甩不开芸娘,顿时命令跟来的婢女,"你还不快来帮我拉开她!" 婢女如梦方醒,上前就要解救纪窈。 可是那婢女刚往芸娘身边凑,就被芸娘一挥手,就将人给扇了出去。 纪窈见此,大呼,“嫂子救我。” 姜晚音仿佛才醒过神似的,站起身,手里捏着帕子显得分外无措。 娇娇柔柔的道:“世子妃姐姐你怎么能如此对纪窈?她不过是个孩子,你快放开她吧,不然夫君回来,定不会原谅你的……” 她说的没有半点诚意,巴不得让盛云昭将纪窈得罪的死死的,如此纪窈才能任她利用。 盛云昭懒得和姜晚音废话,对芸娘道:“既然是大小姐的奇思妙想,就让大小姐身先士卒吃吧。” 得了她的话,知春盛了一大勺子的猪食就往纪窈嘴边送。 那些剩菜剩饭经过一天的发酵已然和浆糊似的。 不等靠近纪窈就犯起了恶心。 此时她方后悔起来。 眼看勺子就到了近前,纪窈情急之下她尖叫着道:“是姜晚音,是她出的主意唔呕……” 纪窈的话还未说完,知春瞅准了时机将猪食就送进了纪窈的嘴里。 “呕……”纪窈顿时呕吐起来,嘴里的腐臭令她恨不得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正在极力求情的姜晚音一下就呆住了,饶是她自觉自己聪敏,可也没有想到纪窈说卖就能卖她。 她连忙惊慌摇头,“我没有,是她自己想出来的……” 纪窈听了顿时强行暂停作呕,气急败坏的道:“当时你不问这是什么,你不提醒我,我能看见这恶心的东西呕……” “刚刚你们姑嫂同心,如今,也该有福同享,你们姑嫂一起享用了吧!”盛云昭慢悠悠的道。 芸娘和知春才不管她们狗咬狗,默契的上前来捉姜晚音。 姜晚音吓得花容失色,当即将珍儿拽到了自己面前,“别过来,和我没关系……” “盛云昭,你不能这样对我!”姜晚音惊慌的道,她才不要吃猪食…… 珍儿面色发白,也吓的舌头打结,“和,和我家姨娘没,没关系……” “滚一边去吧!”芸娘一把就将珍儿扒拉开,随即捉住了姜晚音。 姜晚音吓得要死,前几日差点被活埋的记忆还历历在目。 她知道盛云昭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此时姜晚音根本就无法再顾得了自己的形象,尖声呼救:“来人啊,救命唔……” 第85章 杀念起 大门外的护院听到动静。 “完了出事了。” “能有什么事,我们大小姐不过在收拾世子妃罢了。” “也对,不可能是姜姨娘,她那么温柔的人儿,怎么可能叫的这尖利刺耳?” 发出的这动静实在让人听不出是谁来。 而院子里,盛云昭已然走到姜晚音旁边捉着她的发髻,猛然将她的脸按进了装猪食的盆子里。 呼救? 她岂会给她呼救的机会! 姜晚音犹如垂死挣扎的鱼儿般,双手胡乱的激烈的挣扎起来。 只是盛云昭却在一瞬间想起了临死前,她和姜晚音的形状何其相像。 盛云昭的眸光里弥漫起一片肃杀! 她的手紧紧地按着姜晚音的头,不如今天就还报回去吧…… 让姜晚音也知道慢慢窒息而死是什么感觉…… 芸娘等人都被这样的盛云昭吓了一跳,一时呆滞住了。 就连跪在地上呕吐的纪窈也停止了呕吐,被盛云昭眼中强烈的杀意骇的双眼满是惊恐。 以及闯进来的护院们都愣在了原地。 姜晚音奋力挣扎着,口鼻眼都进了东西,痛苦欲死,心中惊惧交加。 就在姜晚音挣扎的似乎没了力气弱下来的时候。 一道人影冲了过来。 盛云昭被一股大力掀飞了出去,身子狠狠的撞在了墙壁上才落的地。 一时都没有回过神来,眼中的杀意也仍未褪去。 “主子!” 芸娘和知春二人惊呼一声扑了过去,“主子你怎么样?” 姜晚音一得自由,登时趴在地上疯狂呕吐起来。 她的丫头珍儿也似乎如梦方醒般的扑过去,可是姜晚音此时都已经看不清本来面貌了。 整个人狼狈又让人感觉无从下手,珍儿只是一边给她抚背,一边急唤,“姨娘姨娘……” 可满脸满头都是污秽的姜晚音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大吐特吐不止。 恨不得跳进河里清洗一番才好…… 纪轩本想要关心一下姜晚音,可是她这头脸都是污遭一团,又泛着酸臭味儿,让他胃里也是不由翻涌,实在踌躇难以上前。 这时,纪窈回过神来,哥哥一来她就有了主心骨,也不着急逃了,而是跑过来气急败坏的告状,“哥,哥哥,盛云昭失心疯了,她疯了,她让我们吃猪食,你要帮我报仇!” 纪轩看到纪窈的鼻尖和下巴上以及衣襟上都沾着秽物,一靠近那味道更是让他难受不已。 纪轩眉头拧紧,顿时有些嫌弃的抽出了袖子,“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已经下了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可她们还是进来了。 纪窈有些心虚,但却梗着脖子道:“自是护院放我们进来的!” “那猪食又哪里来的?我们能给你们制造出猪食吗,还不是你们让人弄来的?”芸娘扶着盛云昭满面怒容道。 纪窈一时语结。 但姜晚音的丫头珍儿见芸娘开口了,她也鼓足勇气回嘴道:“那猪食也不是我们送进来的啊,我们姨娘和大小姐听说了这件事,特意好心过来给你们送好吃的食物,你们不但不感激,反而还恩将仇报……” 纪窈经过珍儿这一提醒,顿时福至心灵,“对,我好心给你们送好菜好饭来,你们不领情,还尽数都给倒在了地上,更是恶向胆边生的做出这种恶毒之事。” 芸娘霎时冷笑,“大小姐如果非要颠倒黑白,那你们该庆幸今日吃的只是猪食,否则,若是有猪屎你们也得吃完!” 纪轩的双眼里风起云涌,猛然转身,大步朝芸娘走来,“一个贱婢也敢顶撞主子!” 盛云昭目光里满是冰霜,猛然推开推开芸娘,目光一转,疾步过去。 抄起窗子上的叉竿,不退反进的直奔纪轩,“世道不公,就是弃儿也要反抗!” 纪轩眉头一蹙,脚步霎时止住,眸光阴翳,“盛云昭,你要干什么?” 回答他的是盛云昭对他扬手劈头裹风而来的叉竿。 她的眼中没有半点温度,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无所畏惧,要与他决一生死的决绝。 纪窈吓得尖叫了声,当先逃到安全范围处,捂着眼睛不敢看。 纪轩心中刹那震颤了下…… 这一刻,他真切的确信她的心中再没有了他的存在。 记忆中她那双水润的双眸里的星星仿佛化为了冰冷的利剑,她明明还未出手,可却仿佛割在了他的身上般令他很不舒服。 就好像一直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失去了,那种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不甘令他分外无所适从。 “盛云昭,你太过嚣张了,你真的打算连累将军府吗?”纪轩准确的握住她的手腕,一字一顿的道。 盛云昭声音冷冽如冰,“是我嚣张还是你们欺人太甚? 纪轩,你将我软禁在此不给我饭吃,不但让人送来猪食羞辱于我,难道你还要我对你们感恩戴德? 呵,纪轩,就算你们纪国公府只手遮天,也不能将我往死里逼。 现在还想拿将军府来威胁我,逼我就范?我告诉你,出嫁的女儿如同泼出去的水,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谁也找不到将军府去。 我只说一次,不给我留活路,那我就和谁拼命!” 纪轩看着盛云昭的眼神阴晴不定,片刻,他倏然一笑,手稍一用力。 盛云昭身不由己的靠近了他,此刻男女力量的悬殊明显暴露无疑。 盛云昭心下一惊,对上对方不达笑意的眼底,纪轩凑近她的耳边,狠狠的道:“盛云昭,不要白费心机了,这辈子你生是我纪轩的妻,死是我纪轩的鬼,我不会放你!”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起,凉到了心底。 纪轩对上盛云昭震惊的眸子,他对她残忍的一笑,声音冰冷,“多木,现在立刻,将我书房里的东西搬至浮曲苑!” 盛云昭身子轻晃了晃,目若寒星,咬牙怒道:“纪轩,你做梦!” 纪轩身后的众人听了均是神色各异。 姜晚音离的近,将两个人的对话听在耳中,心神俱震,正大力作呕的她,呕吐声戛然而止。 一双清澈的眸子满是失望的望着纪轩的背影,泪水瞬间涌满眼眶,盛云昭是真的想要杀了她啊…… 她可以确定! 可是纪轩他不但不惩罚盛云昭,给自己报仇,反而还要搬进她的院子里来? 第86章 暗涌 姜晚音唇瓣颤抖,她有些虚弱的呼唤了一声,“夫……君……” 听到动静的纪轩回头看去,看到的是姜晚音倒在地上的画面。 纪轩眉头一拧,放开盛云昭的手转身几步到了姜晚音的身边,一把将她扶起来,“晚音?” 他连唤了几声,都没能姜晚音唤醒,再是受不了那浓郁刺鼻的酸臭味儿,纪轩也无法这么看着她晕倒在地上。 至于这件事,已经无需再问下去,怪只怪纪窈她们不顾阻拦非要进来,自认倒霉吧。 他这么打算着抱起姜晚音便走。 可是盛云昭的声音却在身后幽幽响起,“纪轩,你打算关我一辈子吗?” 纪轩微微回头,双目斜睨着她,“那就看你如何做了,若你一意孤行,我纪家将会多一名缠绵病榻的世子妃!” 盛云昭目光一寒,双拳紧握,却是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这个结果,盛云昭一点都不意外,或者说从重生归来后,她就清楚的。 不过是给彼此最后一个体面聚散的最后机会。 既然无法善了,她也不是当断不断,畏首畏尾之人。 纪窈是哭着回去的。 罗氏怎么都没想到女儿和姜晚音一起都没能收拾的了盛云昭。 而且儿子这次不但没有向着自己妹妹和姜晚音,反而还要搬进浮曲苑去。 气的她又是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见女儿身上的气味儿实在熏人,她又和女儿保证定要帮还报回去,纪窈这才回房去沐浴。 荣安堂 纪老夫人一觉醒来喝过了茶后,躺回到枕头上问道:“我之前恍惚听着叫叫吵吵的,是发生什么事了?” 周嬷嬷刚要放下茶盏的手一松,茶盏落桌的声音重了几分,连忙转过身强笑道:“八成是老夫人在做梦,什么事没有。” 纪老夫人哼了声,“我还没糊涂,若没事,你不至于连个茶盏都拿不稳……” “老夫人……”周嬷嬷强笑了下,“不管发生什么事,您现在就安心养病吧,再过上些时日,您还得亲自带着阖家进宫为太后娘娘贺寿呢……” 纪老夫人闭上双眼养神,“我也想安心将养身子骨啊,可是你看这家里哪有一个是省心的? 唉,我自己的身子骨自己清楚,这次吐的是心头血,不是那么好恢复过来的。” 老夫人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儿倒是深受我的教导一心为家族尽心竭力。 可他却遗传了他老子顾前不顾后啊…… 他那个媳妇,我虽调教了二十多年,却是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成不了什么气候。若我真将这家业交给她,说不准哪天就得让她给败光了。 唉,这可是我和老国公筹谋了一辈子的家业,怎么就容她们给败了去?” 周嬷嬷有些心酸,“国公爷也是因为知道有您在,故而才放心家里头的……” 纪老夫人却是不愿再多说,她还能活多久呢?她有心帮儿子把着家业,可也无力啊! 她缓缓地张开眼,“说吧……” 周嬷嬷知道老夫人是听到外头的吵闹了,再想瞒是不成的,当即就将刚刚浮曲苑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随即有些迟疑,要不要将之前国公和夫人在浮曲苑发生的事也一并告诉了老夫人。 只是想了想,已经过去的事了,老夫人知道了也无非是生一肚子的气,若万一再加重病情就不好了。 可纪老夫人听完了,顿时面色都变了,再也躺不住了,挣扎着坐起来,“混账,混账咳咳咳……” 周嬷嬷吓了一跳,连忙端了茶过来喂给纪老夫人喝,“老夫人您别生气,别生气啊,有世子呢,世子已经平息下来了……” 纪老夫人就着周嬷嬷的手喝了两口茶,总算将咳嗽给压下去了些,“简直……” 周嬷嬷连忙安抚道:“老夫人您先消消气,世子妃桀骜难驯些,可来日方长,您慢慢教导便是了……” “呵,呵哈哈咳咳咳……”纪老夫人怒极而笑,随即又咳嗽起来,待稍稍将那咳意压下去几分后,纪老夫人用力的锤着床榻,“真是家门不幸啊……” 第87章 选择…… 老夫人听完周嬷嬷的转述,顿时大怒,“老身给她脸了,容她放肆两次,她还得寸进尺了? 哪个做媳妇的嫁进夫家不是谨小慎微,受尽委屈才熬出来的?偏生她怎么就那么娇气,受不得半点的委屈了? 平时看她还算懂事,给她台阶下,她还端上了?既然给脸不要,那她就别想要这世子妃的体面了!” 纪老夫人喘了口粗气道:“你立即让世子过来一趟。” 周嬷嬷暗叹了声,摇了摇头出去吩咐去了。 她也觉得盛云昭有些任性了,若不是看在她身后还有个将军府,她早就被罚跪祠堂去了。 纪轩来的时候,看到祖母的面色有些泛青,关心道:“祖母,可是哪里不适?” 他一直在姜晚音的房里,姜晚音还未醒,沐浴都是丫头帮她的。 可是,每日够一堆的事,回到内宅还不得清净,纪轩有些疲惫的道:“祖母,您不用管,安心养病要紧。” 纪老夫人沉声道:“府里乱成这样,我能安心的了吗?” “祖母您不要动怒,是孙儿不孝……”纪轩说完抿唇垂眸。 纪老夫人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孙儿的,重重一叹,“追根究底这也不是你的错,这样,等太后大寿那天,盛云昭就不用去了,如此不懂事,我也怕她做令国公府蒙羞之事!” 纪轩想到盛云昭激进的行为,如此,趁机让她认真反思悔过一番也未尝不可,所以他并未反对,“孙儿知道了。” 见孙儿这次没有和自己拧着来,纪老夫人心气稍顺了几分,叫了纪轩来到床榻边,语重心长的道:“轩儿,有些话祖母早就想和你说了……” 纪轩从荣安堂出来的时候,心情有些沉重…… 祖母都这么久了也没有恢复过来,就算祖母今日不和他说,他心里也是清楚纪、盛两家联姻真正用意的。 可是这个女人…… 到了浮曲苑大门外的时候,见大门紧闭,多木正站在门前。 脚边放着一只木箱。 “怎么不送进去?” 多木黑着脸道:“大门反锁了。” 纪轩面色一下就青了,“给我将大门……” “世子,世子,我家姑娘醒了,要见世子……” 珍儿的疾呼声霎时打断了纪轩的吩咐。 纪轩脚步一转便向着藤花院走去。 姜晚音一见到纪轩顿时泪盈于睫,霎时哭的凄惨又脆弱,“夫君……” 她的一头青丝还未干透,尽数散落在单薄的肩头处,面色越发的苍白,在这梨花带雨下倍显憔悴柔弱…… 大约是有了夫妻之实的关系,看的纪轩心里涌出些柔软多了几分心疼。 他快步上前坐在了她的榻边上,顺势就将她抱在了怀里。 姜晚音哭的越发凄婉了,那瘦削的背脊一颤一颤的。 纪轩紧抿着唇,手掌一下下的安抚般的抚着姜晚音的后背,“没事了……” 半晌,姜晚音哽咽着道:“世子,你放了我吧……” 纪轩眉头一皱,“你说的什么傻话……” 姜晚音仰起满是泪迹的脸,“世子妃姐姐容不下晚音,当初世子就知道的……” 纪轩深吸一口气,“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姜晚音没有听到她想听到的,她含泪凄惨的一笑,“她自从误会我后,就将我视为愁人,一心想要将我杀之后快,今日我知道的,她是真的对我动了杀心…… 晚音并非是贪生怕死之人,只是晚音爹爹被冤还在苦寒之地受苦,晚音不敢死啊……” 那种压抑的,隐忍的,死死的咬着唇,阻止自己哭出声的模样显得那么的绝望。 纪轩的心瞬时不忍起来,他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面露怒意道:“晚音,我保证,再不会让她伤害你……” 然而,他的保证并没能止住姜晚音的抽噎,她哭的声音并不大,只是极力隐忍的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显得无助而无望。 纪轩本就不是会哄女人的,反复几句让她哭的见她伤心的抽噎不止,心里有些烦躁,索性直言道:“她是太后用来牵制盛将军的棋子,不能轻易动她!” 姜晚音心中狂跳,他将这种事说与自己听,那是不是证明他已经心向自己了? 她抬着泪眼,满是震惊,道:“原来……” 纪轩既然已经出口了,便简单的和她说了一遍,“盛将军在军中威望很高,虽没有淮南王那般一呼百应,可也是不容小觑的,否则……” 纪轩说着双眼里布上阴霾,当初若不是祖母要挟和父亲明言,又怎么会有今日? 姜晚音顿时做出懂事的模样,“是晚音不懂事了,这点委屈算不了什么,晚音不让世子为难……” 说着她慌乱的擦干眼泪,脸上强扯出一抹笑来,可眼角却涌出一滴泪来…… 这样的姜晚音令纪轩一下就动容了,他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姜晚音乖巧如猫般伏在他的胸前,可是在纪轩看不到的角度,她的脸上却浮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片刻,纪轩却想起她刚刚说过的话,不由问道:“你说你父亲是被冤的?” 这句话正中姜晚音的下怀,她哑着嗓子道:“是的,我从教坊司出来后,多方打听发现父亲不过是替罪羊而已,可是我却没用……” 胸前的衣襟传来温热,纪轩知道,她在默默落泪…… 他深吸一口气,“这件事如果是真的,我会想法子帮你的……” 这是他的补偿…… 姜晚音谋划已久的事,此时真的成了真,她心中激动的难以自持,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露出半点破绽的仰起脸:“真的吗?” 纪轩看着她苍白的脸上泪痕犹在,抬手轻柔的为她拭去泪水,“自是真的,而且我本就在刑部,查起来也方便。” 姜晚音的心中对纪轩一下就多了几分真意,她动容的抱紧纪轩的腰,“世子,你真好……” 两个人抱着抱着不知怎么的唇就贴在了一起…… 似乎是大悲大喜过后,也似乎是真的动了情,二人犹如干柴遇到烈火,分外缠绵…… 翌日一早 纪轩早早起了榻去衙门点卯了。 而国公府里却是新的一天明争暗斗的开启…… 第88章 欺压 昨日盛云昭就称了病,芸娘又对周嬷嬷说了那么一通后,纪老夫人并未有所表示,甚至连府医都没有打发,面子上的功夫都没有做。 早上盛云昭更是也没有去的打算。 罗氏其实也称了病,然而,收到纪老夫人的传话,她却不敢不去。 只是纪老夫人本就是为了敲打她们才如此的,故而,罗氏在门外跪了一个时辰才被纪老夫人放进去。 罗氏面带菜色,连大气也不敢出。 纪老夫人却是沉着脸训了几句话,见她应的痛快,面色稍缓了些。 罗氏最会看婆母的脸色,当即顺势道:“母亲,媳妇想着那个盛云昭不识好歹,不如就抬举姜姨娘吧。 媳妇想着等太后大寿那天带着姨娘一起去,也好让盛云昭生出些危机感,也让她知道个怕……” 纪老夫人琢磨了一番,今日盛云昭竟然真的没来,心中自是有气的,“可以,但你要记得和她好好说说宫里的规矩,万不可丢了我国公府的脸面,另外,再给她做些衣裳首饰……” 难得婆母同意了,罗氏眉开眼笑,精神抖擞,开心不已,她甚至已经想象到盛云昭妒忌和失落的神情了。 这次婆媳二人虽没有商量,却是格外的默契,几乎将浮曲苑都忘记了似得,无人过问,甚至也没有人上门。 护院仍旧守在门口不让她们进出。 但已经正常给送饭菜了,不过却是些粗茶淡饭而已。 盛云昭也没有吵闹,甚至也没有嚷着要出去。 而扬言要搬进浮曲苑的纪轩也没有再过来。 但姜晚音却故意不时的在墙外高调的炫耀纪轩对她如何疼宠,如何温柔。 她身边的婆子更是嘎嘎笑个不停,粗噶着嗓门说些口无遮拦的话来过意气盛云昭。 直到芸娘腻歪的不行,隔墙送了她们一盆洗脚水。 二人被淋了一头,尖叫着跑了…… 浮曲苑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 当晚纪轩回来,先是去了祖母院子和祖母问了安,习惯的再去见母亲。 罗氏最近有意抬举姜晚音,故而姜晚音也在。 “饿了吧,快坐下吃吧,今晚的晚膳可都是晚音安排的呢。”罗氏笑着道。 纪轩看了眼姜晚音,她的面色已经看不出什么来了,不过好在没病倒,他的心情好了不少,又关心了母亲几句。 罗氏心里舒坦了些,抱怨道:“这家里乱糟糟的,多亏了晚音,母亲就算哪里不适可不敢躺着不起。” 随后又阴阳怪气的道:“说来,母亲可没某些人金贵,现在就没有她怕的。” 姜晚音见纪轩蹙眉,当即扯开话题,“母亲,夫君饿了,快让他坐下来用饭吧。” 罗氏醒过神连忙道“对对,咱们吃饭吧,可别提那些个没有规矩礼数的,免得不好克化。” 纪轩又看了眼姜晚音,只是在母亲面前,纪轩自是不会多做其他表示,提步向着饭桌走去。 姜晚音被他那一眼看的弯了弯唇,便扶着罗氏的手臂也跟了过去。 几人坐下后,罗氏见纪轩吃的有些勉强,眉头微蹙着,不由关心的道:“怎的了?可是不合口?” 的确不合口,纪轩已经忍了几日了,他有些不快的道:“最近厨娘是不是做事不尽心?越发敷衍了……” 这些食物没有什么味道,不是咸,就是淡的没味儿,总之吃着就是让他难以下咽,可是明明饿得很。 罗氏面色一僵,她张了张嘴,干巴巴的道:“是得好好敲打敲打她们了,最近事儿多,没顾上庖厨,就开始糊弄了……” 她怎么可能告诉儿子,之前都是盛云昭亲力亲为的在庖厨里安排膳食? 其实厨娘还是那几个厨娘,只是盛云昭嫁进来后,她便格外的上心膳食之事。 家中每个人都会照顾到的都有一道爱吃的菜。 而且她还会亲力亲为的变着花的做上几道菜…… 罗氏想到此撇撇嘴,可惜啊,不过都是装样子的,长性不了,这才两年就露出本性了。 姜晚音见此,不由道:“夫君,可有什么想吃的?明日我亲自过去叮嘱厨娘……” “凑合吃吧,不用了。”纪轩随意的说了句,他也就提了那么一嘴,提醒母亲莫要忽略厨上而已。 主要还是父亲交给他的事,最近不怎么顺利,暗暗揣测着,这个时候越忱宴出门了,是不是帮他寻找红石去了? 不知不觉的到了五月底,翌日便迎来太后的寿辰了。 纪国公父子俩一连多日早出晚归的,迫在眉睫的事也没个消息,父子俩都有些身心俱疲,面色都不怎么好,当夜同时进了书房。 纪国公眉头带着些不悦的问纪轩,“让你去黑市里打听,还没消息? 太后娘娘信任为父才将这件重要的差事交给为父,若是这次办不好,怕是……” “还,还没有消息……”纪轩有些不敢直视自己父亲,随即他忙道:“父亲,儿子一直让多木守在淮王府,今晚,今晚淮王定然能回京,想必定能找到红石,您不必担心。” 纪国公眉头深锁,“天真,你还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 说着,纪国公负手来回踱步起来。 纪轩见父亲鬓边又多了不少的白发,眼角纹路又深了些,眼圈也发青,心下有些惭愧。 “父亲,不是儿子信任他,而是他也清楚没了我们这根纽带,太后和皇帝那边没有我们从中斡旋,他淮南王的地位也难以稳当了。” 纪国公听着儿子的话,忍不住冷哼了声,“你的想法太简单了!” 纪轩不服,“退一步说,明日越忱宴必然也要参加太后寿宴,不管如何,他今晚总要回京的,我们已然等了这么久,何不再等等?” 纪国公冷笑,“再等等?你说的轻巧,那为父问你,越忱宴若是告诉你没有找到呢?” 他有意教儿子,“将希望寄托在一人身上最是不可取的,是大忌!到时我们若是空等一场,又该如何?” 纪轩拧起眉头:“若他没有找到,儿子相信他为我们尽力了……” 纪国公面露出“呵,为父真不知你对他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那为父就与你明说好了,那红石本就是他是他封地出来的!” 纪轩当即一惊,“什么?” 第89章 放手…… 纪国公面色阴沉,冷哼了声,道:“那为父不妨就和你交个底,这件事就是太后娘娘悄悄告诉为父的。 若不是为了太后娘娘,你以为,为父前些时日为何直接去求他?”纪国公面带讥讽,感觉求淮南王失了颜面,“也因此,倒是让为父看明白了…… 他淮王府压根儿就没有打算与我纪国公府履行婚盟的意思,如此,那我们也不必再给他机会了。 我纪国公府的贵女千金,不是他一个杀戮之辈能高攀的起的!哼,没良心的狼崽子! 若不是他老子那么求为父,为父岂会答应他?”纪国公越说越是怒气裹心,暗暗发狠,“我一定给你妹妹找个高于淮南王的夫家,让淮南王府悔不当初。 怪只怪为父太实诚了,太轻信越忻那老王八蛋,忽悠了为父后,他跑的不见影子,没人约束他儿子。 他们真当我纪某人好糊弄了?哼,越忻卑鄙!” 纪轩身子僵了僵,有些不知怎么启齿…… 他若是告诉父亲,其实越忱宴早就言明了他对纪窈无意,并且早就将信物还给他了…… 而且已经索要越家信物两次了,父亲绝对会对自己大发雷霆。 到底他不敢说实话,同时他也想再给越忱宴一次机会。 “父亲,您,您这都扯到哪里去了,现在咱们说红石的事呢,儿子相信,越忱宴今晚,一定会将红石交给多木的……” 纪国公面色更加不好了,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还为他说话?蠢!你也不想想,本就是他封地的东西,他若有心早就给你了! 何必还要说尽力这种推托之词?可你还在这里言之凿凿的,不是蠢事什么?” 纪轩被骂的有些面色不大好看,“他若今日不拿给我,我就和他绝交,他功高震主,我就不相信他想不明白,若没有我国公府护着,他能太平到几时去,各种利弊他岂不明白?” …… 与此同时,淮王府。 越忱宴的书房外,风辰和风时二人站在石阶下。 忽然,风时一拍巴掌,“诶呀,我知道她是谁了!” 他冷不丁的这一下,令风辰虎躯一震,随即双眼含怒瞪他。 可是风时的一双圆眼里满是发现了大秘密的兴奋,“她是不是盛家那位小祖宗?” 风辰无语的装聋作哑。 风时眼珠子乱转,忍了很久的风时实在忍不住和风辰找话,“哎,哎,你说王爷到底是何意啊?” 风辰微微侧头往紧闭的门窗里看了一眼,忍无可忍对他瞪眼,示意他不要说话。 王爷那耳朵可是灵的很,他可不想因为多嘴被罚。 这家伙就是嘴碎才被留在封地的,在封地待了一年多没让他长记性,竟然还这么大的好奇心。 风时对风辰的警告视若无睹,挤眉弄眼的神神秘秘小声道:“没事的,咱俩小声一点,王爷听不到……” 风辰嘴角抽搐了几下,这浑蛋自己作死就算了,还要拉上他。 他充耳不闻,更是对风时的贼眉鼠眼视而不见。 风时一脸无趣的摇了摇头,随即捏着下巴一个人嘀咕道:“那天傍晚初见那女人的时候,我就觉得有些面熟。 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在何曾见过她,诶呦,几年不见而已,她的变化可真大,我一时竟没认出来,不过也有情可原,我当年毕竟只见过她一次……” 风辰:“……”我没听见。 “哎,难怪王爷一直没有送出去……王爷现在心里很挣扎吧?唉,想想我也感觉挺为难的! 一个是自己的好兄弟,一个是好兄弟的女人! 可是这女人又是曾经温柔了王爷那段灰暗时光的女人。 哎呀,这东西他只能给一个人,虽然这东西最终都是落到好兄弟的手里,但意义却是大为不同啊。 给了好兄弟,就等于断送了那女人的希望,就意味着那女人很可能在后宅里寂静的郁郁而终…… 可将这东西给了女人,对王爷来说,岂不是等于自己往往自己心口上插刀一样?” 门外隐隐有窃窃私语声断续的传进来。 越忱宴坐在书房里的长案前,面前摆着一个四方的石匣。 匣盖开着,一块红石就摆在他的面前。 越忱宴手持乌黑的沉香手串,目光平静的近乎默然。 他的手指几次都摸到红石了,最终在即将触碰到那石匣的时候,都被他及时止损的收了回去。 他越忱宴有些颓然的往后靠去,抬手捏着眉心。 外面的嘀咕声由断断续续到很小,最终变成了好像在耳边聒噪。 越忱宴终于下定了决心般,眸光清明而坚定,“风时!” 外头风时虎躯一震,声音戛然而止,小小声的道:“好兄弟,就说我茅厕去了……” 可里面的淮南王却像是看到了他一般,“你若敢走一步,就给本王滚回淮南去!” 风时迈出去的脚步生生收了回来,感觉头皮发麻…… 风辰无声的送了风时一个字:“该!” 同时还双手合十的表示提前送他最后一程。 风时龇着牙隔空对他挥了挥拳,脚下却是极为利落,三步并作两步的窜上台阶,“属下在。” 风时推门进了书房,随即关好,笑嘻嘻的上前,“主子您就吩咐吧,属下对您忠心耿耿,愿意为王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万死不辞……” 越忱宴不等风时的废话说完,冷漠道:“将这东西送去纪国公府……” …… 夜色深沉如墨,远处有阵阵雷电闪过,像是劈开了天际,将刚刚落在纪国公府墙头上的一道身影晃的无以遁形,那人咕咚一声一头栽了下去…… 片刻,见没有被人发现,那人才敢发出抽气声。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才爬起来活动了下筋骨,继续鬼鬼祟祟的向着阴暗的角落处潜去。 与此同时,浮曲苑。 知春身姿笔直的站在门口处,目光盯着的却是促使婆子的门口。 而盛云昭和芸娘则在房里翻找着衣裳和首饰。 半晌芸娘道:“主子,您决定好了吗?如果明日去了,按照我们的计划,可真就没有回头路了!” 第90章 最终选择 盛云昭的神色分外坚定,“再若瞻前顾后,时日久了,便等于是我自己给自己戴上了一副枷锁……” 她忽然扯了下唇角,“因为这人啊都有劣根,若总是停滞不前,就会生出惰心,惰心又生怯意,如此可能会被眼前的安逸拖住,成为一种习性!” 芸娘有些听不懂她这些话中之意,但她却看到了她眼中的坚定,“好,那我们就……什么破一次……” 盛云昭唇角微勾,“是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大破大立,晓喻新生!” 芸娘顿时笑开,“管它是什么立不立的,我们就拼一把好了,我就不信,皇上还能杀了我们!” “是……”盛云昭的笑容缓缓收起,她默默说了一句,不是我们,她不会连累她们的。 毕竟和芸娘她们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外头突然传来知春的一声压抑的低喝,“谁!” 一把捉住那人的头发,双眼满是锋锐的凌厉之色。 知春不敢太大声,就怕引来其他人,因此坏了自家主子的名节去。 风时头发被人攥在手里,痛的龇牙咧嘴,歪扭着身子也不敢大声的解释,“我我我找你家主子,没没没恶意……” 外头连忙传来一阵“嘘嘘”的声音。 尽管如此小声,还是被盛云昭和芸娘听到了。 二人顿时打住话头,盛云昭给芸娘使了个眼色。 芸娘当即抄起鸡毛掸子就往外走。 而盛云昭则直奔窗口。 推窗看去,恰好一道闪电划过,似乎风雨欲来的模样。 盛云昭却在电闪间,一眼就认出了,是那名破道士,她轻声一句,“放进来!” 知春警惕的往周围看了一眼,拽着风时的头发就进了门。 正好芸娘手持着鸡毛掸子迎上来。 二人时间久了相当默契,相互交接似得,将人交到芸娘手里后,她又出去守着了。 风时的头发又被芸娘给薅住了,感觉头皮都被揭下来了般,风时欲哭无泪,盛家大姑娘如此娴雅之人,怎么手底下都是如此粗暴之女啊。 他很是心疼了自己头发一把。 房门一关,风时也没了顾忌,怒声道:“胖女人,我是来和你家主子做生意的,没有恶意。” 随即就想要捏住芸娘的脉搏,解救自己的头发。 可是芸娘一个用力,将风时给贯倒在地上,“看你贼眉鼠眼不像是好东西。”这家伙八成是活不耐烦了,竟敢说她是胖女人? 风时无论如何也没有料想到一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大的力气。 摔的风时闷哼了声,还没等他爬起来,背上一沉。 “呃……”风时双眼一凸,拉长的一声,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正在这时,盛云昭正好从房里走了出来,看到眼前的画面,忍不住嘴角一抽。 眼看着破道士的眼泪都飙出来了,盛云昭怕出人命,连忙道:“芸娘放开他,是……熟人。” 芸娘:“??真的?”她怎的不知主子有这么个熟人? “真的。”盛云昭说着,坐在了椅子里。 芸娘得到确认这才松了他的头发,站起身。 然而,地上的风时却是没有起来。 芸娘撇撇嘴,“别耍赖,你还等着我扶你起来不成?一个男人和只弱鸡似得。” 地上的男子背脊轻颤着,就是不动弹。 芸娘黑脸了,出言威胁道:“等我薅你起来啊?” “我,我起不来……”风时一句话说的都带着颤音儿,委屈巴巴的。 “诶呦你这是挑衅啊!”芸娘说着,豪迈的一把拎住风时的后领子就将他给拎了起来。 风时痛的直抽气,腰身都直不起,双腿发软的也弯曲着,满脸都是痛苦之色,他抖着手伸进怀里,从怀里颤颤巍巍的拿出一个不小的石匣,递给芸娘。 盛云昭和芸娘都露出了微讶之色,顿时了悟,难怪他起不来,被这个东西铬的啊。 芸娘看到他手里的石匣,当即就松开了他,一把接过石匣,走过去放在桌上打开,同时嘴里道:“定不是什么好东西,黑天半夜的做生意?骗鬼呢?” 风时一时不防,顿时坐在了地上,满脸怨念的看着芸娘,“胖女人,你就不能把我放在椅子里再松手吗?” 然而,当芸娘打开石匣的瞬间,当盛云昭看清里面红色东西的刹那,倏然站起身,双眼都是激动。 芸娘见此,开始都没反应过来,还想说,就是一块破石头罢了,他用得着如此神神秘秘的吗。 可转而便想起了前些日子主子急着寻找的红石。 “主子,难道这就我们找的那个……” “是……”盛云昭双眼不离那石匣,伸手去触碰,她都已经放弃了,没想到…… 芸娘看了看红石,又看了看风时,心念电转间,她立即过去,满脸堆出了和蔼可亲的笑容,“诶呦,没有想到先生真的是来做生意的。 看看看看,这不是就是传说中的那个美丽邂逅吗,我知道现在天儿热了,地上很凉爽,可先生也不能贪凉啊,快请起来坐在椅子里。” 风时刚想发怒,可对上芸娘那笑眯眯的双眼,怎么看这肥硕的女人怎么阴险,他嘴唇踌躇了几下,还是默默地从了。 他真怕芸娘再原地坐他一下,如此那他这条命可就真交代这里了。 此时盛云昭却已然恢复了平静,坐回到了椅子里。 她看不出这块红石是不是当晚在民宅里的那块。 她猜应该是的,毕竟这东西并不是石头或是金银等物随处可见。 而且,知道这东西的人也不多,太后要它也不可能昭告天下,弄得人尽皆知。 前世,太后对这种丹砂分外渴求,甚至到了疯狂的程度。 她再是不管事,却也知道未来几年,国公府因一直为太后供应着丹砂,纪国公府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显赫。 那个时候的国公府门前车水马龙,门庭若市,府中丝竹声声不绝于耳。 这也是她为何如此迫切谋求红石丹砂的主要因由,只希望以此来求一条出路。 可是,她以为越忱宴早就将这东西给了纪轩…… 如今这丹砂就在自己眼前,盛云昭眼中有了潮意,心中也有些百感交集! 待风时坐下后,她才道:“先生深夜而来,不知打算如何做这个生意?” 第92章 相见 “父亲不必管她。”纪轩眼圈有些黑,给她点教训,她就知道后悔了。 纪国公只不过顺口问了句,他并不在意盛云昭去不去,而是看到儿子的气色不怎么好,有意提点他,“这回你认清楚他是什么人了吧?” 纪轩面带几分羞愧,“儿子知错了!” 他昨日等了越忱宴半宿,他也没有回府。 好在昨晚父亲提早另准备了贺礼。 否则今日定会手忙脚乱…… 纪国公拍了拍儿子的肩头,安慰道:“你也别往心里去,你啊,还是没什么人生阅历,等随着年岁渐长你就知道,这世上除了爹娘血脉至亲,没有什么人值得你付出真心和信任。 淮南王若真是在意你这个兄弟,他就不会几日都没有消息,他封地里丹砂有的是,若是有心,早早的就给你送来了。” “儿子谨记父亲教诲……”纪轩心里对越忱宴生出了隔阂,是他辜负了他对他的信任。 他封地里明明有丹砂,他却瞒着他,还对他说出尽力帮忙的话,实在太令他失望了。 纪国公见儿子终于醒悟了,满意的颔首了下,“我们走吧。” “国公……” 他的话音才落,就听到了芬儿的声音。 纪国公闻声转头,就见一名头发散乱,衣裙褶皱破损的女子,形同逃难来的一般跌跌撞撞的向他跑来,“芬儿?” 罗氏一见,面色大变,脱口厉喝一声,“贱人,你出来做什么?” 芬姑娘却是被罗氏这一嗓子吓得当即就扑倒在了地上。 罗氏顿时给身边的心腹婆子使眼色:“还不将她拉回去!” “国公救救芬儿……”芬姑娘抬起惨白的脸,蓄满眼泪的双眼里满是恐惧和绝望,她的嘴唇都明显干裂了。 纪国公看在眼里,想到那日罗氏当着自己的面掐拧芬儿的画面,顿时心中有了数,大喝一声,“慢着!” 那些婆子都已经捉住了芬儿的手臂,听到纪国公这一声,哪里敢无视他的命令,都弓起腰身大气也不敢喘。 罗氏面色一下就青了,心里暗骂自己院子里的人是废物,却也不敢和纪国公硬刚。 在纪国公凌厉的视线下,她讷讷的道:“国公,别,别耽搁了进宫的时辰……” “好了,什么事回来再说。”纪老夫人在马车里面不容违逆的一句。 她虽是没有看到外面的情形,却听到了外面的对话,多少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的确进宫耽搁不得,“时候不早了!” “将她好生送到我书房院子里去。”纪国公冷冷的看了罗氏一眼,又命令道:“打今日起,芬姑娘进我房里服侍!” 说完,纪国公弯腰进了轿子里。 罗氏气恨的差点将牙咬出血来,再不甘暂时也无可奈何,更不敢误了时辰。 车轿都动了起来,一行人陆续的出了国公府,众人都丝毫不觉世子妃没有跟来有什么不对。 反而觉得就该如此惩罚盛云昭。 只有独自一辆马车的姜晚音满是愉悦。 这几天纪轩虽早出晚归,可每晚几乎都在她的房里歇息,但不管多晚,二人都如新婚燕尔的正头夫妻那般缠绵许久。 今日太后寿辰,普天同庆,整个楚京都张灯结彩,漫天的喜庆。 纪国公府不同于别个权臣女眷或是世家贵妇,太后是纪老夫人的嫡亲长姐,虽身份有别,可这情分却不是谁都能比的。 故而,纪老夫人等人才赶早的过去,主要是去晚了,太后日理万机的太忙,没空老姐妹间说些体己话了。 当然,历年下来也形成了习惯。 近乎小半个时辰的功夫,纪老夫人和太后已然姐妹相见了。 纪国公带着妻儿等恭谨的候在慈宁宫门外,在慈宁宫总管太监胡得中的目光下,就连他也不敢失了半分礼数去。 姜晚音站在罗氏身后头,属于最后面。 她双眼难掩激动,这还是第一次进慈宁宫这种地方。 不禁感叹,果然是大楚最尊贵的女人,住的地方的一花一草都彰显着与众不同。 一景一物更是也与所见不俗,处处都透着尊贵之气。 此刻,她对权利越发的向往。 只是此时的身份太低微了,清楚的知道现在的自己,在那些世家命妇的眼中是上不得台面的存在。 想要让那些眼高于顶的贵妇人低头,那她就只能站的比她们要高,那只有成为纪国公府的女主人这一条路! 就在姜晚音被眼前权势富贵所激励,暗暗下定决心的时刻,感觉身后有一道灼热的视线。 下意识的回头看去,发现太子竟站在自己身后,只几步远,也不知道他是何时来的,站了多久。 姜晚音却是心下一紧,当即垂下眼,往后退去低垂了头。 今时不同往日,此时她已然是纪轩的妾室,哪里还敢招惹太子? 随即有些庆幸,那日在千雅阁门前盛云昭使计让人及时的将她拉走了。 否则,这若是让太子认出来,她该担心了。 然而,姜晚音不知道的是,楚锦珩对女子的记忆力好到无人能敌的程度。 凡是给他留下印象的女子,不管多久,他都能一眼将人认出来。 他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身着樱红色云锦长裙的女子背影,只以为是纪国公府世子妃盛云昭! 没错,他此刻就是奔着盛云昭才在这个时候来皇祖母这里的。 自打上次醉酒那晚发生的事过后,他发了一通火后,便憋着劲儿,决定一定要将盛云昭拿下。 他楚锦珩想要得到的女人,没有人能够拒绝。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那女子转过身的时候,竟然是他以为有缘无分的那个有着一双好看眼眸的女子。 尽管她刚刚只与自己对上一瞬的眼神儿,他还是一眼认出了她。 那日她穿着普通,不似今日这般穿着华美云锦衣裙,梳起了凌云髻,戴了红宝石鸾鸟步摇。 楚锦珩的眼神在她鼓鼓的胸口处流连了片刻,随后又寸寸移到她那系着珍珠带的楚楚腰肢上,心头火热,喉头发紧。 楚锦珩的目光在他阅女无数,眼光老道毒辣,感觉那日的惊鸿一瞥,她有了不同的变化。 可以说比那日所见更具风情了些…… 姜晚音被男人那肆无忌惮的视线看得又羞又窘,有些站立难安,无所适从。 脸颊发烫,心中怦怦乱跳,就怕太子一时放浪形骸下说出什么话或是做出什么不当的举止连累到自己,那可真给她惹麻烦了。 楚锦珩像是看穿了姜晚音的想法,忍不住朗悦的大笑出声,“哈哈……” 第94章 捉奸捉双 如非必要,越忱宴一般是不会参加这种宴饮的,今日他也如往年那般踩着点进宫的。 可没有想到却看到盛云昭与盛将军盛宽的养子如此亲密的一面。 那双狭长微微上挑的凤眸里,风起云涌。 身边跟着的风辰和风时二人也是面色阴晴不定。 风时一向快言快语,很是不满的嘀咕道:“看看,这回王爷算是赔大发了,人家得了你的东西,不但没句感谢,反而和别人情意绵绵的……” 越忱宴眸子里刚刚凝起的狂风暴雨在刹那归于平静,淡淡一句,“风时,今晚去净房里思过一晚,本王允许你随便说。” 风时虎躯一震,“主子……” 风辰拍了拍风时的肩头,眼里写着你无可救药了,却用口型无声的送他一句,“叫你嘴贱!” 留在原地的风时欲哭无泪,很是心疼了自己片刻,他这何苦来哉啊,真是,谁能懂他这一片良苦用心? …… 太后的千秋节比皇帝的万寿节还要隆重,自是不能同纪老夫人过寿那般随意。 因为大楚皇太后不是个普通的女人,她今日的尊贵可以说,全凭着她自己的谋算和手段走到今日的。 可以说,先帝驾崩之时,当今也才不过是十岁的孩童而已。 听父亲曾说过,当时先帝病危,各地藩王闻风而动纷纷以侍疾和防止奸佞作乱为由无召进京。 存了什么心思昭然若揭,然而,当时太后便将还活着的祖父,以及老淮南王以及老纪国公等人招进宫中商议对策。 也因此在先帝驾崩之后,在太后与这些手握权柄的忠臣良将的谋划下,阻止了帝王更迭血流成河之患。 太后又以杀一儆百的方式震慑住了其他藩王,她才成功扶持了自己年仅十岁的儿子登位称帝。 而太后则垂帘听政到当今成年及冠。 然而,如今二十几年过去了,一些朝政仍旧是需要太后拿主意才能定下。 就是说,若是太后决定的事,就连皇帝也无法扭转! 所以,太后的寿辰可以说,上至皇室宗亲,下至满朝文武群臣以及家眷没有敢不来参加的。 谁也不会傻到在这种重要的时候偷懒,那简直就等于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可想今日该有多热闹了。 皇家御园于盛云昭来说并不陌生。 前世每年这天她都会来,早起会随着纪国公一家子提前进宫前往慈宁宫先去拜见太后。 太后会先与纪老夫人单独密谈,随后才是她们拜见,也不过是听太后训诫几句罢了。 接着大家会由太子带领群臣前来皇家御园。 皇家御园和皇帝后宫处的御花园不同,这里平时是不打开的。 这里是大楚皇家的一个独立园地,占地面积极为宽阔,修建的宏伟大气。 里面亭台楼阁,山石湖泊,松花竹柏竹,无一处不呈现出独特的精巧玲珑。 尤其是相互映衬下雅致秀丽也极尽天下富贵之豪奢。 一般只有重要节日才会开放。皇家御园里早已准备好了一应吃喝玩乐等活动。 有杂耍戏班,投壶蹴鞠,或是聚在一起吟诗作画,亦或是赏花游湖等等应有尽有,意为与民同乐。 而真正的重头戏则是在晚上,太后会亲临于此,真正的接受大家的拜贺。 盛云昭还未靠近宴饮观赏台,便是一派歌舞升平,言笑晏晏的景象。 按照惯例,太后和帝后等过来还得大半个时辰的光景。 盛云昭不想让人知道她也来了这里,想了想,脚步一转,她便向着熟悉的一处安静的小径走去。 她选择这么晚过来,自然为的就是出其不意,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万一提前让人认出来,谁知会不会节外生枝…… “太子,太子你放开我,我,我是纪国公府世子的妾……” 盛云昭的脚步当即一顿,身子也是一僵,听这声音怎么像是姜晚音? “纪轩已经说过了,美人儿,本宫想煞你了……”太子气息粗重,听着好像急不可耐的样子。 盛云昭先是惊愕,太子? 声音是从一处假山后传来的,盛云昭她下意识的躲到一丛芭蕉之后。 真是不吉利,竟然在这里碰到这两个东西。 前世,太子没少为姜晚音和她的父亲奔波,而且为了姜晚音,纪轩和太子二人还联手了。 因此,盛云昭在知道后,还有意阻止了太子先于姜晚音勾搭在一起。 可没想到,太子这色中恶胚竟与姜晚音之间的缘分竟如此深厚。 如果让纪轩知道自己一不留神就做了王八…… “唔唔啊……求求太子殿下了……”姜晚音声音颤抖,她都快要哭了。 当时宝栖公主身边的宫娥到了纪国公府的位置处说是宝栖公主找她。 纪老夫人和罗氏自是没有拒绝的,便催她过来。 她跟着宫娥过来,是见到宝栖公主了,可是宝栖公主只是用着一种嫌恶的眼神瞅了她一眼便走了。 还不待她回过神,就被太子扯到了这假山后头。 此时面对太子如此狂放的孟浪行径,姜晚音又是惶恐又是羞恼,“太子殿下,求你放过我吧,让人知道,知道,我,我真的会没了活路的……” 太子将她整个人抵在假山壁上,大半的身子都压在姜晚音的身上,可任她如何挣扎,都难以推开太子。 太子楚锦珩今日见到姜晚音简直就是意外之喜,满意为与美人此生失之交臂了。 此时只觉得有种失而复得的激动,只想立即解了这多日来的相思之苦。 尤其是面对美人儿那哀哀乞求自己的声音犹如嘤咛般,令他欲罢不能。 他喘着粗气道:“放心,本宫是不会让纪轩知道的,乖,就给了本宫吧……” 盛云昭听着假山后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像是宽衣解带…… 不用猜想,也意识到假山后头的两个人打算做什么。 盛云昭心中急跳,太晦气了,竟会碰到这种龌龊事。 可是太子也太过胆大妄为了,敢在这样的场合下行苟且之事。 她不由扫视了一圈,这里因是个死角处,连盏灯笼都没有挂,不像是其他地方灯火通明。 只是太子的狗腿子王武呢? 万一在附近发现了自己可就麻烦了。 想到此,盛云昭便打算离开…… 忽的,盛云昭诡异的无声一笑,如果自己顺便趁机买个宫人,将纪轩给引到此处,那是不是就能捉奸捉双…… 第95章 瓜田李下 盛云昭想的挺好,可一转身却撞进一人的怀抱里。 盛云昭吓的当即便倒吸了一口冷气,差点发出声音来。 然而,下一瞬,她的嘴便被人给捂住了。 盛云昭震惊不已,下意识的提膝就要向上顶去…… 那人却好似已经料准了她的意图,脚下一转轻巧的避了开去,随即凑近她的耳边道:“是我……” 盛云昭挣扎的动作停止,呼吸窒了窒,越忱宴? 他怎么也来了这里? 脑中滑过这个念头,随即想起那天他那毫不留情羞辱自己的话,盛云昭眸色泛冷。 压着声音冷冷道:“放开我!” 就算她心虚,可这也不是他可以随意羞辱自己的理由。 越忱宴闻声动作僵滞了下,他刚刚是不紧不慢的尾随盛云昭而来的。 只因今日她的行迹实在可疑。 同时,他也看到了她怀里抱着他给她送去的那个石匣。 越忱宴让人将石匣送给她后,便打算彻底不去过问的,只以为她早就交给纪轩邀功去了…… 就在这时,假山后发出一阵他男女暧昧的动静…… “看,你也是喜欢本太子的……”太子喘息着邪肆的说道。 盛云昭面色微变,轰的一下,她整张脸红透了,她经过男女之事了,自是明白假山后头正在发生着什么。 越忱宴原本都放开她的唇了,听到这暧昧的动静后,眉头微蹙,顺势便捂住了盛云昭的耳朵。 深邃的眸子望向黑洞洞的假山处,满是厌恶…… 盛云昭僵站在越忱宴的身前,她自是没那心思听太子的下流和龌龊,索性便也没有动,任由男人帮自己捂住耳朵。 越忱宴垂眸见她如此乖顺的模样,唇角浮起春风化雨般的浅笑。 光线朦胧,他的角度能看到她脖颈处优美的曲线以及那雪般的一片白…… 淡淡的似有若无的兰香不由自主的弥漫在鼻息间,越忱宴故意深藏的记忆就像是开启的门扉强势的闯进脑海中。 越忱宴的目光有片刻的恍惚,所有的冷静和果断在这一刻都如同虚设,他的心口似乎有钝刀在一下下的割据般有钝痛感弥漫开来。 盛云昭似有所感的抬起头,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她清晰的看到他的眼尾渐渐泛起了红。 四目相对间,盛云昭当先垂下了眼眸,捏了捏手里的石匣。 刚刚一瞬间想起他对她的恶劣变成了他的好来,心下有些复杂…… 就在这时,越忱宴松开了她的耳朵。 她只来得及听到匆匆远去的脚步声。 随即也有一道满足的轻笑声传来,带着几分回味的道:“真是让人欲罢不能的尤物……” 说着,太子从假山后走了出来,低头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衣裳后,才迈着矜贵的步伐,端着雍容的姿态向着外头缓缓走去。 盛云昭将太子道貌岸然的模样看在眼中,满是鄙夷,前世就听说太子背地里如何龌龊,如何荒唐。 经过上次他借酒装醉拦截自己加之眼下所作所为,就连她一个小小女子都为大楚的未来有些堪忧。 当今皇帝虽事事被太后掣肘,可也比当今太子要好那么一点,至少因身份的关系,还是有所收敛的。 盛云昭不想多言,对越忱宴微微颔首一下,错身就要离开。 可是,越忱宴却是也脚步一错,挡住了她的去路,“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是我的事,与淮南王无关!”盛云昭冷漠疏离的一句。 今日她要做的事,他更不能掺和进来。 她也不想连累了他。 “你确定你与本王不相干?”越忱宴口吻里带着丝丝的危险气息。 盛云昭挑眉,冷笑了声,“瓜田李下的,王爷不在乎自己的清誉,我还在乎名节呢!” 越忱宴眉头微蹙,只是这话听着挺熟悉的…… 哦,想起来了,这不是数日前,他与她在他的私宅里的对话吗? 越忱宴突然有些啼笑皆非,这个小女人呵,还真是记仇! 那如星海般的眸子闪过一抹流光,在她又要绕过自己的时候,越忱宴却握住了她的手臂,道:“那你为何留着本王的玉佩?” 盛云昭的呼吸一窒,她留着他的玉佩,是因为她自私,想用来当成自己的护身符,保命符,最后的出路。 她是一只都这样告诉自己的。 可是,真的是这样吗? 她在心里不由发出一声疑问。 有些现实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盛云昭眼中流露出一抹坚毅之色,坦然的看向男人,“明日,我会让人送到王爷的手中。” 越忱宴愣住了,他没有真要回的意思……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盛云昭已然走出去了。 这个女人…… 越忱宴很想将人拉回来教训她一顿,然而,他却不是莽撞冲动之人,一旦让人看见她与自己在一起,那她必然有麻烦了。 他等了一会儿才不紧不慢的走出去。 只是才走出这条小径,迎面就遇到了东张西望的宝栖公主。 宝栖公主一见到越忱宴,登时双眼一亮,快步迎了过来,“淮南王!” 越忱宴身子微僵,只淡然的对她微微颔首了下,脚步不停。 “我听说你来了,就一直在找你,你去哪里了?”宝栖公主疑心很重,心里早将越忱宴当成她的私有物,说着话的功夫,往他来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未看到还有其他人。 越忱宴话语淡漠,“公主有事?” “没事难道本公主就不能找你了吗?”宝栖不满的嘟嘟嘴,明明都在一个京城里,可想见他一面太难了,说的话却是理直气壮:“本公主自是有话问你。” 面前男人眉眼冷漠有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疏离,宝栖公主有些委屈,可天下也只有越忱宴一人敢如此待她,可是谁叫她爱他呢! 越忱宴的脚步这才顿住,也不多言,眸里没有半分波澜的等她相问。 宝栖公主深吸一口气,“太子皇兄说你与纪国公府的世子妃有染,可是真的?” 几乎是一瞬间,越忱宴周身散发出铺天盖地的冰寒气息,“本王希望最后一次听到这种混账话,若是本王再听到谁口无遮拦,他也不用再开口说话了!” 第96章 她怕了…… 越忱宴冷冷说完,神色冷漠的拂袖而去。 宝栖公主却被刚刚越忱宴释放出的威压惊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转而,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甜蜜来,他这算是否认了,那就说明自己在他心里还是特别的那个! “忱宴等等我……”宝栖公主满是雀跃的追了上去。 …… 盛云昭怕引起别人的怀疑,故意绕了一个大弯子,才绕回到宴席区域。 因太后就要来了,此时宴客台下比刚刚又多了不少的人,有男有女。 今日是特殊的日子,太后为了证明与民同乐,特赦坐席不设大防。 故而今日文武百官们都按照身份地位排序的分别去与老母和妻儿坐在一席上,繁华之下倒是有了几分其乐融融的温馨感。 不过此时皇帝和太后都没有来,有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寒暄说笑。 这种机会,也是给那些豪门权贵创造了结交或是联络感情的机会。 盛云昭今日戴着面纱,打扮不同于往日进宫那般正式而隆重,所以并没有引起半点注意。 有人看到了她,也都以为她只是小门小户家的女眷。 盛云昭走到一处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一双粼粼如秋水般清冷眸光越过重重人群,很快的看到了最前方纪国公府的席位。 纪老夫人和罗氏身边围着不少的世家命妇。 纪窈的身边也聚集着不少的世家贵女。 就连姜晚音身边还有两名女子,她本就长了张清纯无害,让人见之便容易生出好感的脸孔。 此时打扮如此郑重又隆重的模样,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正头夫人。 只是,她的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盛云昭能清楚的看到她的笑很勉强。 盛云昭看着她的穿着打扮,眸光含了几分讽意,随即缓缓弯了下嘴角,她呢喃的道:“姜晚音,如今与太子私通,你是怕了吗!” 她目光流转,看到距离主台稍微有些距离的位置上,盛云昭看到了白发苍苍的祖母,以及母亲。 她一下柔和了眉眼,这辈子,她要将她们当成血脉至亲来守护。 第97章 暗流 随着太后和皇帝分别说了些冠冕堂皇的话后。 众人便是齐齐跪拜,齐声恭祝太后福寿绵延,万寿无疆。 这万寿无疆这个祝词在别的国家可能只有皇帝配独享。 可是在大楚,太后也配这个足以让人痴迷的词汇! 今晚太后娘娘很高兴,老脸上笑出来几条皱纹。 可皇帝的脸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即便这个人是他老母,那个词于他来说也是禁忌。 可是怎么办呢,他是他母后扶持坐上皇位的,等他上位的时候,母后便临朝听政了十年时间,那时母后便已然大权在握,党羽遍布。 可是,即便他成年后这么多年了,母后仍旧没有放权之意。 心中再多的不满,泰安地也不敢表现出来,更不敢太过得罪母后。 泰安帝掩饰好情绪,抬了抬手,第一个送上今日的贺礼。 今年泰安帝的礼物一亮相,便引来下方一片惊叹声! 那是一对七彩琉璃夜光镂空球,这两个球儿都是都如小碗那么大,而且大小一致。 重点是,不管是白天还是夜晚,释放出璀璨的光芒,足以证明是世间仅有。 太后本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兴致缺缺的,饶是她见过世面,此时那双充满了野心的双眼里也露出了喜爱之意。 泰安帝也是忍痛割爱的,身为一国之君,总不能连个像样的贺礼都拿不出来吧? 他不由肉痛又头疼的想,今天过后,他还得让人继续搜罗礼物去,不然明年没的送。 随即又自我安慰的想,好在自己过寿也能收到一些东西。 接着便是太子,太子送了太后一方玉榻,据说冬暖夏凉…… 又是引来一阵惊叹! 接着便是宝栖公主,她送的是一套首饰。 太后虽上了年纪,可人老心不老自然还有爱美之心,一看见那紫凤展翅的宝石头饰也惊艳了下,顿时让人拿过去观赏了好一会儿,“我的乖孙女有心了……” 自然一看就是用了心的.这紫色宝石可不是寻常得见的,尤其是打造的没有半点瑕疵就更为难得了。 接着其他王爷皇子的都送上了自己的心意。 太后也表现得一视同仁连连颔首,显得心情颇为愉悦,连赞了几次。 终于轮到越忱宴献礼了,他从太子位置的对面长案后走出来,下方众人几乎出于本能屏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淮南王是谁? 那是权势滔天,就连太后和皇帝都不能勉强,是可以和太子公然叫板之人! 他十几岁上的战场,如今二十出头的年纪,便战功赫赫,亲自培养出了一支以一敌百,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雷霆卫。 皇帝曾想据为己有,委婉的向他要,却被他直言拒绝了,只说那些人除了他无人能约束的了的亡命徒。 试问,哪个敢拒绝皇帝? 哪个又敢如此回答? 故而,此刻,他一起身,整个宴客广场上鸦雀无声,无不静心屏气。 只是男人们敬畏有之。 忌惮有之。 敬佩也有之。 而唯独那些少女们无不是用着倾慕和迷离的目光望着那名身材挺拔颀长的身影。 男子剑眉凤眸,鼻梁高挺,面如雕琢,鬓若刀裁,身着淮南王一脉独享的杏黄色九龙蟒袍。 天下皆知,世代淮南王专用色,绣九龙! 谁都知道当年是淮南王先祖将皇位给的楚氏先祖。 如今很可能楚氏为臣! 璀璨的灯火在年轻男子那深邃眉眼里折射出冰箭般犀利冷锐逼人的寒芒。 他目光所到之处无人敢与他对视,不怒自威。 可不免心中好奇不知淮南王送给太后的是什么礼物。 越忱宴将手中的锦盒递给了旁边的内务总管太监,行云流水般的拱手对太后道:“本王思虑良久,送任何贵重的东西都不如太后娘娘的身份匹配,特意送上一幅字,聊表本王之诚意,恭祝太后娘娘福寿绵长,寿与天齐!” 还未看到那幅字,太后便被他那句“寿与天齐”的祝词听的很是受用,已然笑开了眼,“淮南王有心了。” 这时,内务总管已然展开了那幅卷轴。 “万寿无疆”几个字龙飞凤舞般跃然在画卷上,笔力苍劲有力,气势豪放,在场之人几乎没有几个不懂书法的,不约而同的发出声声赞叹。 泰安帝却是只觉得那几个字刺的双眼发痛…… “淮南王只送了一幅字,是不是有些太敷衍了?”太子楚锦珩不失时机的出声。 楚锦珩一向看不惯越忱宴,只觉得他狂妄目中无人。 只因越忱宴从没对他讨好过,更是对自己没有半点敬畏。 在他看来身为一个异姓王,就应该对楚氏低头恭谨,拿出做臣子的本分,见到他这个太子,也应该卑躬屈膝。 至于那些老黄历,早该翻篇儿的主动上交先祖对他们家的赏赐,交出免死金牌以及兵权。 可是淮南王府一门却不识趣,还有那晚他虽是喝了不少酒,可是他却什么都记得,这个仇他早晚一定会报。 越忱宴神色淡漠如雪,“这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在本王看来,诚意不分贵重!” “淮南王所言极是,心意才最重要,今日哀家就是听到一句祝福之词,那也是高兴的。”太后及时出声,脸上笑容慈祥,让人看不出有半分不满。 如此一来,顿时就显得太子楚锦珩狭隘,短视了。 太子楚锦珩顿时感觉面子上挂不住,眼神里闪过一抹阴冷,端起面前的玉盏一饮而尽。 可是懂的人都懂,越忱宴轻飘飘一句话,就让太子没了脸。 如果太后不接这句话,不但让皇室沾上了铜臭气,还落个了个俗字。 但同时,也让一些人用心准备的贺礼之人无法拿出手了。 尤其是,在场的不少权贵在心里都很感谢越忱宴。 因为有他这幅字,自家拿出来的礼物也不至于落差太大,省去太过难堪。 可是,淮南王是没有银子的人吗? 是拿不出好东西的人吗? 当然不是的! 送礼也是有讲究的,所谓上行下效,若是越忱宴也想出这个风头,那么下头那些宗室公侯送的礼就算比不过越忱宴去,但也不能太差。 第98章 妒恨 可是,给皇家送礼不想太差,那就需要大量的银钱来支撑。 然而,男人在朝为官,每月不过那么有数的一点俸禄,少不得上下打点以及日常开销等。 女眷虽在后宅还要做好贤内助,人情来往,方方面面的周旋更是离不开银钱输出。 如此一来,入不敷出的官员之家不知凡几,自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所以,并不是人人都如皇家那般财大气粗。 越忱宴好像对于刚刚一瞬的剑拔弩张半点都没放在心上,面色淡然的说了句,“太后娘娘喜欢便好。” “诶呀,总算轮到孙儿了,皇祖母,孙儿也觉得心意珍贵,故而,孙儿每日一个‘寿’字,用了一年的时间,为皇祖母写了一幅百寿图,恭祝皇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瑞王暗暗抹了一把冷汗,这也就是越忱宴,换成另一个人怕是都不能过关啊。 百寿图展开,众人不由赞叹瑞王的确是花了心思的,他所说的每日一个寿字是真的。 而且还用的是不同的字体写出来的,还包括自创的。 这也是花了心思的,太后本就对他多有偏爱,少不得多得两声好。 接着便是内务总管唱喏出一些数得上的人所送的贺礼。 其实有些人早在进入皇家御园的时候,便将贺礼送到了专门登记的地方了。 众人自然也不可能将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听这些事上。 太后间时间对心腹太监颔首了下。 胡得中手中雪白的拂尘往臂弯一搭,“歌……” “纪国公府轩世子妃到……” 几乎是同时的,唱喏太监那已然练得登峰造极的尖细声音一下就压过了胡得中的声音。 整个宴客台上下几乎一瞬间鸦雀无声,齐齐的向着来人看去。 一抹素淡的身影仿佛穿越时光缓缓而来。 越忱宴目光独道,在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时,有一瞬的恍惚。 像是回到曾经的初见,她也像是此刻身着半新的素淡衣裙从灯火阑珊处闯进他的视线里,驱散了他所有的晦暗,他的胸口有着豁然开朗的怦动。 越忱宴想到她今晚的迟来,想到她眼中藏起的决然,以及她手中着紧的石匣…… 几乎是一瞬间,越忱宴心中百转千回,手里的沉香手珠被他紧握在掌心中,就像是他一直的心境。 越忱宴如此,其他人也都怔怔的望着那步履从容而来的女子。 就在不久前,有人在纪老夫人的寿宴上还见过她,那时的她给人只是端庄严谨,还有着淡淡的忧郁。 可此时发现她变化极大,身上透着一股历经世事的宠辱不惊和看庭前花开花落从容优雅。 那一双清透的眸子里映射出的犹如三月料峭雪落般的清寒。 此时她面纱已除,脸上脂粉未施,发饰未着,璀璨的光影衬得她眉目如画,肤如凝脂。 一身掩不住的温雅之气显得秀美绝俗,令周围争艳的百花都失去了颜色,让人移不开眼去。 这样的盛云昭让不少回过神来的女人生出了羡慕之色。 只觉这份气度可大楚怕是独一份儿了。 但也有妒忌的,最为明显的要属在场的宝栖公主了。 她双眼里弥漫的是毫不掩饰的恶意。 而姜晚音却不敢表现太过,她躲在纪老夫人的身后,差点咬破了嘴唇,扯碎了手中的帕子。 她一个女人都觉得今日的盛云昭太夺目了,更何况男人? 她下意识的去看太子,发现太子的双眼都直了。 心中不是滋味儿,转头去看纪轩。 纪轩的目光也牢牢的锁在盛云昭的身上。 姜晚音心头妒恨,男人果然都是些肤浅的东西。 此时纪轩并未发现姜晚音在看自己,他的目光定定的凝视着盛云昭。 心中生出一股别样的感觉,又发现自己好像配不上她的自惭形秽来。 他很不喜欢这种感觉,她本就是他的女人,只有和他相配! “纪国公府的世子妃为何才来?” 盛将军一桌本就在强撑,今晚因为在纪国公府众人中不见自家女儿,反倒却看到了姜晚音的身影。 并不是自家颜面的问题,而是自家女儿体面最大! 事关自家女儿,平时关注一些是难免的。 只是女儿毕竟是别人家的媳妇,他们不好总是上门过问叨扰等。 他们不知内情,反而给女儿填了乱。 但姜晚音是她们费劲心力才将教坊司弄出来的,在府中居住之时对她犹待亲女般,没有半点。 两年前云昭出嫁,姜晚音也执意要跟着搬离将军府。 毕竟不是自家女儿,她非要搬出去,他们也无法强留。 可也是常常派人给她送些银钱吃喝的,此时她却成为了自家姑爷的妾室,心里就生了膈应…… “盛家人定给我大宝儿委屈了,我要去问问纪国公那老王八,如此正式的场合,大宝儿为何没来,却让个贱妾登堂入室!”盛宽说着,站起身就要过去。 盛将军盛宽是个粗犷豪迈的直脾气,忍不住就想去纪国公那边质问。 “坐下!”盛老夫人声音不高,可那不苟言笑的老眼里却透着不容违逆的威严,“你问?她要是个提得起来的,自己会说,用不着你问!” “她……”盛宽刚要开口,一眼对上自家老娘那严厉的眼神,赌气的重重坐回到椅子里,猛的端起玉盏猛灌了一口酒。 只是就在仰头的这个时间看到了自家闺女。 登时将入了口的酒吐回了酒盅里,“是我大宝儿昭儿吧?” 他生怕自己眼花了。 “是,是昭儿,她怎么清减了这么多?”盛夫人一眼看到女儿,捏着帕子的手一紧,眼里就有了泪。 她很想立即过去仔细问问女儿都发生了什么…… 然而,看到婆母面色严肃的端坐在旁边,她极力忍住了…… 婆母治家严谨,最为注重家风,对礼数规矩可谓相当严苛,对自己也不例外。 也因此,就连夫君这般脾气,在婆母面前也不敢太过造次。 然而,这边纪国公府一家,在听到太监唱喏声后,便不约而同的变了脸色。 第99章 威胁 随着从四面八方看过来的视线下,盛家人几乎有那么片刻的慌乱。 纪轩楞过之后,眸色阴晴不定…… 姜晚音莫名的心中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罗氏失态的一下就站起了身。 纪老夫人一个凌厉的眼神扫过去。 罗氏仿佛一下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愣是没敢发出声音来。 可是纪老夫人却已经笑道:“孙媳妇,你身子不适,不是让你在府中好好养病不用来了吗? 你这孩子怎的这么倔强还是来了?不过你放心好了,祖母已经向太后娘娘禀明了你的情况,太后娘娘是不会责怪你的……” 坐在最前头的纪老夫人最先回神,很是自然又和蔼的笑着道,“不过既然来了,那就过来坐在祖母身边吧。” 纪老夫人的口吻和表情,让谁看了都像是一个和蔼可亲又宽容的长辈。 盛云昭好像没有听到一般径直的上了台阶,没有看纪国公一桌,也没有看自家祖母和父亲一桌。 目不斜视的走到当下掌权者,最为尊贵的女人食案前站定,“今日是太后娘娘的寿诞,云昭恭祝太后娘娘松鹤长春,万寿无疆。” 太后那双满是精明睿智的双眼扫过妹妹纪老夫人。 今日盛云昭没有来,妹妹也大致说了下缘由。 可是盛云昭却在这个时候独自前来,她觉得不会简单! 太后没有立即开口让她起身,目光犀利的停留在盛云昭的脸上。 掌政多年,她的身上早已养出了上位者那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 没有谁能撑得住她这般凝视。 然而,盛云昭却不卑不亢,从容有度,神色淡定到没有半点失态。 这份气度,太后都忍不住暗暗赞了句。 随后目光又落在她手中的石匣上。 只这片刻的安静,空气似乎凝固住了般,透着一股压抑感。 纪轩见此心中急跳,暗骂一声该死的女人。 快步走了出去,到了盛云昭的旁边,纪轩行了一礼,“让太后娘娘见笑了。” 随即就来拉盛云昭的手腕,从齿缝里挤出一句,“适可而止!” 这句话里,纪轩已经含了浓浓的警告。 盛云昭不等他的手握住自己的手腕,倏地往后一退。 避开了纪轩的碰触:“世子又何必粉饰太平?毒疮不挤破,只会溃烂的更深,世子应该懂得何为及时止损!” 自打出生起,纪轩就被祖母和母亲娇惯宠纵着长大的,说是呼风唤雨也不为过…… 他要什么,祖母和母亲都会给他! 除了聘儿…… 那可能是他人生中所遭遇最为挫败的经历了。 但不管怎样,那也只是在家里,关起门的事。 此时他与盛云昭两个人已然成为了这场盛会的焦点。 众目睽睽之下,他感觉自己好像脱光了被人观看一般难堪极了。 纪轩听了她那句毫无温度可言的话,他目光阴翳,“你若继续执迷不悟,会将自己害得万劫不复!” 盛云昭清冷的目光里多了一抹讥讽,“世子有威胁我的时间不如认真考虑一下我们好聚好散,至少大家还能保留最后的一点体面。” 说完,她不再和纪轩多说,而是看向太后。 太后并未听到夫妻二人说了什么,只是从二人的神情里便能看出二人之间隔阂极深。 太后瞥了总管胡得中一眼,笑着道:“纪轩啊,你是怎么惹你媳妇不高兴了? 这哀家得说说你了,女孩子家要哄的,你平时不是挺风度的吗?快,说几句软话,哀家相信,你媳妇保准展颜……” 太后在隐晦的暗示纪轩先将人哄住,过后再说,毕竟今日场合不同,不管什么缘由闹开都不好看。 但太后这句话一出,在场之人也不知是有意配合太后,还是感觉有热闹可看,发出了一阵哄笑声。 纪轩强挤出一个尴尬的笑,却是说不出话来,饶是他觉得自己风度还可以,可面对如此倔强性子的盛云昭也有些招架不住,也无计可施。 这时宝栖公主眼神眯了眯,想起太子对她说的话,当即扬声道:“依我看,就是世子表兄太有风度了,才让有些人蹬鼻子上脸!” 尽管此事无迹可寻,就算是太子捕风捉影或是另有它意,但太子不说别人偏偏说她,这就证明盛云昭不安于室,定然是勾引过他越忱宴,那就该死。 第105章 鞭笞 宝栖公主转而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了,想多了。 这太荒谬了,这般否定的说服了自己。 就在这时,太后沉沉的声音响起,“盛云昭,你要知道,我们大楚礼法,圣旨赐婚想要和离,那可是先要行过五十鞭笞的。” 太后话音一落,登时引来一片唏嘘声。 一个细皮嫩肉的小娘子,哪里经得起鞭笞之刑啊,一顿鞭笞下来,就是男人也经受不住啊。 “多谢太后娘娘提醒,云昭知道!”盛云昭回答的没有半点迟疑,更没有透出半点畏惧。 纪轩双拳紧握,一下红了双眼,“你宁愿鞭笞,也要与我和离?” 姜晚音见此,脸上惨白一片。 原来,纪轩心里是有盛云昭的! 都到了这份上,纪轩还在试图挽留? 盛云昭用沉默表达了她的决心。 纪轩等了片刻,满心都是失望,他有些泄气般的放松了身子,闭了闭眼,再不多说,他就看她的骨头到底有多硬! 就在这时,一人大步流星从座位上走来。 盛云昭转头看去,“父亲?” 盛宽对她却是对她安抚的咧嘴笑了下,“昭儿不怕,爹爹在呢。” 盛云昭的双眼霎时一酸,她向着盛家席位看去,发现苍易仍旧不在。 苍易去了哪里? 她那么求他,又嘱咐他,就是希望他最擅权衡利弊,审时度势能够阻止父亲和祖母。 可是她与他分开后便不见了踪影…… 盛宽到了盛云昭的身边跪下,抬手抱拳,声音铿锵的道:“太后娘娘,臣的女儿身子娇弱,恐无法承受鞭笞之刑,恳请太后娘娘准许由臣代之……” 不等盛云昭开口,太后却是冷冷的道:“盛将军身为一军之将理应知道,军令如山,法不容情的道理。 你军中有人犯了军纪,有人代劳可以吗?怎么,到了这里,你让哀家徇私枉法不成?” 盛宽有些粗糙的脸皮扯动了几下,“臣不敢,臣只是代劳……” “只是代劳?人人效仿代之,还要这法度做甚?”太后眼神阴森,“哀家倒是想容几分情,可这礼法不容! 况且,这礼法也不是哀家定的。刚刚大家都听到了,也看到了,哀家不止一次给盛云昭机会,可她不要! 盛将军与其在这里求哀家允准代之,不妨问问你的女儿,若她后悔了,哀家倒是可以破例允准!” “父亲,这是我的事,一切后果女儿自己承担,请父亲回去吧,就当成全女儿一回……”盛云昭看着盛宽的双眼,带着恳求。 盛宽哪里见得了女儿双眼含着泪光的恳求,他急的直抓头发,只感觉自己这脑袋似乎生了锈,竟然关键时候想不出对策来。 盛云昭眸色凛然,“父亲,您回去吧,不必担心女儿,我虽没有父亲的铁骨铮铮,可也不愿堕了父亲的铁血威名。” 太后等了半天,见此,冷笑了声,对着身边的心腹胡得中使了个眼色。 胡得中眼神里划过一抹阴狠,悄然退了下去。 这不论是鞭笞还是动刑都是有技巧的。 越忱宴见此,端起酒盏在唇边低语了两句。 风时不着痕迹的离开了席位…… 太后面色严肃,“既然你女儿心意已决,那盛将军你退下吧,否则,哀家可要治你个教女不严,扰乱法度之罪了。” 看出太后是动了真格的,盛老夫人当即出言,“盛宽回来,既然是昭丫头的选择,我们在背后支持她就是。” 盛宽又在女儿的请求下,知道若是想退婚,必然要受些皮肉之苦了,他无奈的退了下去,脚步显得分外沉重。 而太后已然不耐的抬了抬手,顿时宫人动作起来。 宫廷里,从来不缺施刑者,一名身材彪悍的皇家侍卫走了上来,“盛大娘子,请吧。” 盛云昭对太后福身,“多谢太后娘娘成全。” 说着,她走向盘龙柱,随之在柱子前站定,任由宫人 与此同时,苍易从一名宫人身边退了开去,正打算进入宴饮台。 刚一转身,就被一名身着华丽宫装,容貌艳美的女子挡住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贿赂宫人?本宫现在就进去揭发你!” 苍易神色微僵了下,转而微微一笑,顺手拉过探出头的一簇花枝,靠近鼻尖儿轻嗅了下,“臣相信,云周公主不会的。” 他这动作有些显得漫不经心,云周公主闪了下神,面无表情的道:“你因何笃定本宫不会?” 苍易眼里含着温和的笑,透着几分成竹在胸的邪肆,“世间无可奈何之事无外乎感情之事最为复杂,求而不得也勉强不得,云周公主殿下深有体会,小人相信,公主殿下最是明白这其中之苦。” 被人猝不及防的揭开疮疤,云周公主美眸里闪过一丝狼狈,转而便是羞恼,“苍易,你好大的胆子,你真觉得本宫是好说话的人吗?” 苍易行云流水般的深施一礼,惶恐的道:“小人知错。” 他口中说着知错,可表情完全不是那么回事,看不出半点惶恐,云周公主冷哼一声,提步走了进去。 苍易脸上的云淡风轻收起,面色逐渐凝重,他找到云周公主的时候,云周公主站在不远处的凉亭里。 那处凉亭高于其他地方,就因高,看的也远,近乎将宴饮台这边的一切都尽收眼底。 不过今晚的云周公主似乎有心事,在上面站了良久没有放他离开。 甚至也没有着急过来献礼,苍易再是着急也得陪在那里。 可令他没有想到云昭所做一切竟是为了和离!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眼下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那他能帮她做的只有这些了,他这才走了进去。 而宴饮台里,盛云昭已然被五花大绑在了盘龙柱上。 风时在越忱宴的耳边嘀咕了两句,他眉头微蹙,眸光阴晴不定,眼看那皇家侍卫高高扬起了手里的鞭子:“慢!” 这低沉不容忽视的一声,过于突兀。 所有人几乎同时的看向他。 包括盛云昭,她不明白越忱宴这个时候阻止为的是哪般。 那名皇家侍卫也收住了手,一看叫停的人是越忱宴,当即恭谨的躬身往后退了一步。 泰安帝眸色一闪,没有说话。 因为他知道有人会开口问询。 果然,太后面色微沉了下,但却是和蔼了声音开了口问道:“淮南王,因何叫停?” 越忱宴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手里的沉香手串,慢吞吞的道:“今日是太后寿辰,怕是不宜见血,于太后娘娘来说有伤福泽……” 太后心里冷笑了声,真难得还有人记得今日是她的寿辰。 “淮南王有心了,唉,轩世子妃选了今日和离,而且心意之决绝,哀家也不能太过不近人情……”太后说的分外无奈。 谁都看出太后已然不悦了,太后的言外之意是她已经看透了盛云昭的打算,平时都很安静,特意选在这个日子,这已经说明她是怕自己徇私,那她也得公事公办! 越忱宴却是淡淡一笑,“如此喜庆的日子,的确是盛家这丫头不懂事,理应重罚……” 在场众人霎时神色各异,淮南王这句话等于是落井下石啊。 盛家人都满面愤怒的瞪向越忱宴…… 盛云昭垂下了眼眸,心里漫过苦涩,很正常,他本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 太后闻言面色一缓,老眼里闪过一抹欢喜,一语双关的道:“多谢淮南王……” 第106章 本王高兴与你何干? 泰安帝眉头却是微微拧了下,难道越忱宴在向母后示好? 若是越忱宴再站在母后那边,那他不是彻底成了摆设? 这绝不是泰安帝想要看到的,当即道:“如此就赦免了这丫头吧,也算应了今日普天同庆的景儿了,所谓强扭的瓜不甜,总不能就这么毁了这丫头的一生。” 太后面色一冷,“皇帝!” 越忱宴慢悠悠的道:“皇上所言极是。”越忱宴当即接话道:“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步,不防太后娘娘就大发慈悲,免了那丫头的鞭笞之刑,太后娘娘就当为自己增福添寿了如何?” 糟糕,中计了。 泰安帝呼吸一窒,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他怎么就忘记了这个煞星不开口则已,开口必有深意。 泰安帝懊恼不已,真是一不留神就掉进他挖的陷阱里头了。 偷偷一看母后,母后的脸已然阴沉下来了,母后定然当成自己在和她作对。 他嗫嚅着想要挽回些,然而,就在这时,宝栖公主突然厉声道:“淮南王,你为何要帮盛云昭求情?” 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妒忌和狠意,大有听到她不想听到的答案,她定会将盛云昭碎尸万段。 不少女子都为盛云昭捏了一把汗…… 因为没有人不知道宝栖公主对女人有多敏感,尤其是靠近越忱宴的女人。 空气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向越忱宴,都想听到他的答案。 越忱宴闻言懒懒的掀了掀眸子,看向宝栖公主的眸光如凝了锋锐的冰凌,“本王高兴,与你何干!” 任何人说出这句话都让人觉得他狂妄嚣张。 可越忱宴说出这句话,却让人觉得很正常,更没有人敢置喙一句,包括太后和帝后。 只是面色都有些不大好看。 “你……”宝栖公主被他不留情面的回答气红了小脸儿,眼神里都是委屈。 众人都以为宝栖公主会跳脚抓狂,然而,她却咬着唇,满是幽怨的看着越忱宴。 越忱宴说完那一句,却是看向太后,“太后娘娘不如就卖本王这个人情如何?” 纪轩实在忍不住了,当即宣誓主权般的道:“淮南王,你如此不遗余力的为我的世子妃求情,你似乎对她关心过头了吧?” 人情? 可在场之人,谁不知道他越忱宴的人情有多昂贵? 纪轩心中对越忱宴的失望又加重了一重,他当他是好兄弟,可是这个时候,他一次两次的站在盛云昭那边,他当他纪轩是什么? 越忱宴面色淡漠无波,“纪轩,你失态了,你的本事不该用来对一个弱女子赶尽杀绝,她伤了残了,除了折损你的风度,对你有何好处?” 他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便令纪轩霎时面红耳赤。 而越忱宴却只是说了那么一句,转而看向太后。 没有人知道两个人的简单的对话,不动声色的已然达成了共识。 几太后顿时发出一阵愉悦的笑声,“罢罢罢,哀家若是不给你这个人情,怕是就不知好歹了,今日哀家大寿,不宜见血,这鞭笞就免了,松绑!” 泰安帝见此,差点咬碎一口牙,合着他什么便宜没得到,还帮别人做了嫁衣。 这样就,就完事了? 下面大半的人都一头雾水…… 可盛云昭却是心如明镜,越忱宴定然是给了太后好处,否则,太后不会轻易妥协。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表露出半分异样,只神色郑重的对越忱宴福身一礼,“多谢淮南王!” “你这丫头是个有福气的,哀家还从没见淮南王帮谁说过话呢,等过后啊,你真该好好的感谢一番淮南王!”太后满面都是和蔼的笑容。 看着盛云昭的神色一改之前的态度,像是看着自家孙女儿般,“昭丫头过来,来哀家这里坐,哀家问你,你确定对轩小子没有感情了?再没有回心转意的余地了吗?哀家真不想做那拆散人家姻缘的恶人啊……” 盛云昭没有过去,对太后深施一礼,“回太后娘娘,臣女心意已决……” 然而,下一瞬,纪轩突然双膝跪地,“太后娘娘,臣不愿和离!” 谁也没有想到纪轩在此时竟然反悔了。 他看着盛云昭,满面都是诚恳的道:“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让我弥补对你的亏欠可好?” 姜晚音袅袅的从席位后走出来,眼波偶含着泪花儿,带着颤音儿道:“晚音身份低贱,今日本不该来此,是世子怜惜晚音没见过世面……是晚音不知进退,对不起大家……” 说完,姜晚音一一福身行礼,那姿态极为的谦卑,态度极为的诚恳。 因为盛云昭这件事,众人都快要忘记姜晚音的存在了。 此时她竟然走出来,众人一时不明所以,都狐疑的看着她。 盛云昭眉头微蹙的转过身,姜晚音她想做什么? 眼看不少人被的行为改变了些态度。 她觉得姜晚音此举不会这么单纯。 不过,不管姜晚音的意图是什么,她此刻在自己这里是没了利用价值。 今日出门前,她就知道姜晚音今天跟着一道来了。 不过也恰好正中她的下怀,故而,她才装聋作哑的。 此刻目的达到了,姜晚音想怎么做,对她来说都不要紧。 盛云昭的想法才落地,就见姜晚音对着自己缓缓的跪了下来,“昭姐姐,求求你不要生世子的气,千错万错都是晚音的错,是晚音罪该万死!” 第107章 自尽 太子突然道:“好个盛气凌人的盛家女,你是打算将人往死里逼不成?姜姑娘她何错之有?若成为别人的妾室就罪该万死,那这京城怕是要尸积如山了,难道你都要让人跪地走一遭不成?!” 姜晚音震惊的看向太子,他竟帮自己说话? 一瞬间,她因纪轩而冷掉的心有些回暖,泪水止不住的往外涌…… 纪轩有些不可思议的看向太子,他这个正经夫君没有说什么,一个个的不是帮着他的妻就是帮着他的妾说话鸣不平的,那他算什么? 显得他好像不配为人夫君似得,纪轩心里分外不舒服,面色也难看至极,青了红,红了白的。 “若本王没有记错,姜姑娘是前户部尚书之女,她父亲因贪墨罪被流放,而她入了教坊司。 然,本王清楚的记得,就在两年前,盛将军念及两家昔日交情,就在陛下万寿节那晚,盛将军为其求旨,陛下当时特赦消了姜姑娘的贱籍。 然而,可姜姑娘却在不久前趁机勾引轩世子,被盛云昭撞破,她贤良淑德,为了姜姑娘的脸面,不得不让其入了轩世子的房。 可姜姑娘如此行径和,在本王看来和恩将仇报没有区别,现在太子还觉得这姜姑娘冤枉,可怜吗?” 越忱宴的话音一落,瞬间哗然…… “对,我记得这件事,当时盛将军为这姑娘说了很多好话,陛下才特赦的。” “盛云昭太仁慈了……” “这种忘恩负义的贱人,死一百次都不够!”xbiQiku 众多的嗡嗡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姜晚音惊慌失措,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她知道她完了,被淮南王认定成忘恩负义之徒,那她以后在这个京城怕是都抬不起头来了。 姜晚音求救般的看向纪轩。 纪轩的目光却停留在盛云昭的身上…… …… 盛云昭一时呆住了,越忱宴他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然而,此时太子哪里敢承认姜晚音可怜,若他坚持这么说了,岂不是承认自己是非不分? 他可是堂堂一国储君,岂能有这种污点? 想到此,太子当众翻脸,对着姜晚音怒骂道:“贱人,你敢隐瞒肮脏的身份欺瞒大家?” 第108章 交锋,反目 盛云昭正若有所思,她觉得有些违和。 以她对姜晚音的了解,她虽年纪小小却心机很深,城府更不浅。 她进入教坊司都没去死,沦为贱妾都没去死,此时这些言论和目光于她来说连伤筋动骨都谈不上,她就受不了打击去死了? 盛云昭怎么都不大相信姜晚音真的舍得去死。 然而,纪轩却放下姜晚音,猛然站起身大步向着盛云昭而来,“盛云昭你就是逼死晚音的刽子手,现在就为晚音偿命!” “纪轩!” “轩儿!” 纪老夫人和纪国公母子俩同时出声喝止纪轩。 此时姜晚音如此做,反倒显得她还有气节一些,对将军府来说也是有利的。 但此时绝不是除去盛云昭的心思。 “纪轩!” “你敢!” “你动我女儿一下,我和你拼命!” “你动云昭一下试试!” 盛家人集体被惊的都站起了身,几乎同时出声。 盛宽和苍易前后脚的向这边冲了过来,“纪轩你混账,姜晚音自己去撞柱子找死,和云昭有什么关系?” 盛云昭站在原地面不改色没有动,手却伸进了袖子里握住了匕首的刀柄,纪轩若敢对自己动手,她就敢将刀尖儿插进他的心口。 今日她就是抱着生死不计的决心来的,又何惧他? 此时的纪轩发现心里已然有了姜晚音,脑海中都是姜晚音看着自己那真切的爱恋和不舍的神情。 是他辜负了她对自己的一腔真情。 纪轩此时就像是一头暴怒的狮子,心中填满了对姜晚音的内疚和自责,令他已然失去了理智。 他只觉得是他没有保护好晚音。 是盛云昭仗着家世,逼得晚音自尽的! 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只有杀了盛云昭为姜晚音报仇。 然而,盛宽和苍易过来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只数步距离的纪轩。 纪轩的双眼里燃烧着熊熊的怒焰,到了盛云昭近前抬脚便踹向她。 周围发出一阵抽气声…… 此时看着纪轩这般凶狠的神情都难以置信。 可以说大家从头看到现在的,这说来和盛云昭也没有多大的关系,她从开始就没有针对那个姜晚音。 是那个姜晚音一再找存在感,然后又撞柱子的,是非曲直几乎一目了然了。 可这纪轩却将所有的错都怪在了盛云昭的头上,就显得有些荒唐。 当众尚且如此,那背地里不知该是什么样呢…… 在场的女人都震惊的捂住了嘴,胆子小的捂住了双眼。 然而就在纪轩抬起脚的刹那,他的身子却倏然倒退着离开了原地。 随之砰的一声,狠狠的砸在了太子的席位上。 长长的食案拦腰折断,一阵稀里哗啦声响起,食案上面的杯盏碗盘大半落在了纪轩的身上。 纪轩腹部剧痛,面带痛苦的整个人蜷缩起来,酒菜落的满身都是,狼狈极了。 “轩儿!” “啊,轩儿!” 纪老夫人和罗氏几乎不顾仪态的扑了过去。 因起的急,将食案上的杯盏都刮到了地上,发出一阵碎裂声。 可婆媳二人却已然顾不上了,纪轩比她们的命都重要,七手八脚的将纪轩给拉到怀里哭喊着他的名字。 婆媳二人的眼里只有纪轩,丝毫没有看到食案后受到波及的太子。 太子被纪轩的头撞到了腹部,正蜷缩着痛苦呻吟。 此时,皇后也急了,慌张的唤着太医…… 皇后只生了太子这一个儿子,自是担心的不得了。 反倒是泰安帝要显得淡定多了,“他又不是纸糊的,你慌什么?” 皇后顿时将慌乱收起,不敢去和皇帝对视。 可是泰安帝的心情却糟糕到了极点,起身对太后一礼,敷衍道:“母后,儿子有些不适,先行回宫了。” 皇后见此,匆忙吩咐宫人,“快扶太子回去。” “浑蛋,越忱宴,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太子咬牙怒骂。 这里这么多的方向,越忱宴往哪个方向踹不行?可他偏偏将纪轩踹到自己这边来。 其实他原本正在犹豫要不要趁机出口索要盛云昭。 他已经得到了姜晚音,本打算将来想不开死了,可他还没有得到盛云昭。 只是他看到皇祖母和父皇正满面含怒,他不敢造次,就这么迟疑的功夫,自己也跟着遭了殃。 一时间整个宴客台里显得嘈杂混乱。 事情发生的太快,令人应接不暇,等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过后,众人这才发现越忱宴那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盛云昭身前。 盛云昭咬着唇,目光复杂的看着面前的身影,他竟公然护着自己? 难道他不知道,将来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流言蜚语吗? 她心头有些发热,眼睛却是阵阵发酸。 越忱宴目光幽沉如渊的看着地上的纪轩,“纪轩,你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被一个腌臜的东西牵着鼻子走不算,还打算让自己的发妻为那么个东西陪葬? 她若真心想死,大可找个没人的地方,上吊也好,跳河也好,怎么死不成? 何至于当众说出那么一番话后在去撞柱子?而你更可笑的是,都没确定她死没死,便对自己的发妻喊打喊杀的,你算什么男人? 更可笑的是,就在刚刚你还口口声声的对自己的发妻说要补偿她,你的补偿就如此的廉价又吝啬吗?” 而越忱宴每掷地有声的一句,纪轩脸色便白上一分,最后只觉无地自容。 可是纪老夫人却是破声痛斥越忱宴,“淮南王你欺人太甚,那小贱人给你什么好处了,让你连我两家多年的情分都抛诸脑后的帮她?” 罗氏经过婆母的提醒暗示,一下举一反三的当即疾言厉色怒声道:“哈,我就说嘛,这贱人为何上蹿下跳的要和离。 原来是勾引上了淮南王你,攀上了高枝儿找到了靠山啊?好个小贱人,你敢败坏我国公府的门风!” 在场众人听了不由都看向越忱宴。 纪轩闻言脸都扭曲了,咬牙切齿的道,“说,是不是真的?越忱宴,枉我将你当兄弟,你却这么对我?” “泼妇,你休要血口喷人,你自家龌龊,别想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盛宽怒瞪着罗氏。 “你,你个莽夫……”罗氏气的破口大骂…… 第109章 作死 “都给哀家住口!”太后拿过一支玉盏对着纪轩这边就砸了过来。 太后只觉得自己几十年的寿辰加一起都没有今年这次的热闹,原本和越忱宴达成共识挺好的心情,此时被破坏殆尽,“你们的眼里还有哀家吗?” 纪老夫人等人彻底见太后动怒了,登时原地跪下,“太后娘娘息怒……” 在场之人见太后动了真怒,几乎都一下醒过神儿来了,本来看纪家的热闹看的挺兴奋的。 此时都没了看热闹的心情,不由惴惴不安起来,就怕迁怒到自家。 唯有越忱宴和盛云昭还站在原地没动。 太后却对着纪轩一家怒喝道:“你们当哀家这皇家御园是街头还是办案的衙门了?一个一个的在哀家跟前放肆?” 纪老夫人感觉很委屈,当即老泪纵横道:“太后,这件事都是因那贱人而起……” “你怎么不说你治家不当?”太后当即怒声一句,老眼凌厉的看着自家妹子。 妹妹真是老了,一个小小的国公府都管不好,弄的鸡飞狗跳的,如今竟被个小丫头就把国公府给掀翻了,她不是老了是什么? 现在还弄到自己跟前来,她能怎么办? 纪老夫人不是蠢人,哪里看不出姐姐的心思? 可是姐姐为了自己的利益,难道就要委屈她的儿孙吗? 今日过后,她国公府的声誉定是一落千丈啊。 可是她的倚仗就是太后姐姐,自是不敢和太后顶嘴。 到底是自己的妹妹,太后的怒意压了压,转而便对皇家御卫吩咐道:“将那腌臜货给哀家扔出去乱葬岗。” 她的庆幸死的快,否则,她也将这个什么晚音给乱棍打死! 归根结底都是这么个污糟的东西惹的。 “不,太后娘娘……”纪轩一下醒过神想起姜晚音,连滚带爬的向这姜晚音爬过去,“太后娘娘求您慈悲……” 纪老夫人手脚并用的追上纪轩,死死的捉住他的手臂,“混账,你是打算为了那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让我们国公府都被责罚不成?” 他知不知道太后将姜晚音扔去乱葬岗已是为了国公府避重就轻的处理了? 可惜,纪轩现在心里眼里都是姜晚音,他只知道姜晚音可怜,她不该成为平息这件事的牺牲品。 就在这时,皇家御卫禀报道:“回太后娘娘,她还没死!” 一瞬间,众人惊讶。 竟然没死? 纪轩闻言,顿时挣开祖母的手,扑过去,从皇家御卫手里抢过姜晚音,“晚音?晚音?” 看着她脸上虽没有什么血色,却见她平稳的呼吸着,这种失而复得,足够他为此惊喜交加了。 可随即想到了什么,顿时哀求道:“太后娘娘,求您饶过晚音一命,您要罚就罚微臣,微臣愿……” 纪老夫人听了孙儿急切求情的话,气的拍他后背,“你住嘴……” 太后被气的老脸都扭曲了,指着纪轩道:“你给哀家滚出去!” 他若不是自己妹妹的宝贝孙儿,她岂会只让他滚出去这么便宜? 可惜纪轩不领情,他现在只想要做个有担当的男人。 纪轩苦苦哀求道:“求太后娘娘大发慈悲,饶过晚音,她是无辜的,她为了微臣已经很委屈了…… 她小小年岁命运多舛,成为我的妾室已经很可怜了,如今为了成全我宁愿选择自尽,求太后娘娘怜惜怜惜她,她……” 太后见纪轩仍旧执迷不悟,印象里的风流种,眼下生生变成了痴情种似得。 心中对纪轩满是失望,这么多的晚辈里,纪轩还是有些才干的,她也对他给予厚望的。 可谁知竟这么不堪用,顿时勃然大怒,“纪轩御前失仪,打三十板,回府厚闭门思过三个月……” 转眼看到姜晚音半脸的血迹,感觉晦气,老眼闪过一抹厌恶,“至于她……泼醒,打二十板,让她长长记性!” 纪老夫人本就大病未愈,随着孙儿一句一句浑身哆嗦的厉害,最后太后那一句像是最后一击般,她眼前一黑,当场晕厥过去了。 “祖母!” “母亲……” 纪轩面色大变,他想起祖母上次吐血后,一直没有好利落的事,心中又是一阵愧疚自责。 可是他刚到近前,纪国公就给了他一个耳光,“孽障!” 纪轩的脸颊火辣辣的痛,可此时皇家御卫却已听令过来了:“轩世子得罪了!” 说完,架着机选便走了出去。 纪国公在官场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早就摸准了太后的性子,越是哀求,越是违逆太后,太后只会更怒,后果只会更严重。 故而,他一直咬牙忍着没有多嘴。 而纪轩这边身不由己的一边回头一边唤着,“祖母,晚音,太后娘娘开恩,饶过晚音吧……” 盛云昭冷眼旁观,太后这心眼偏到了肋骨上去了,如此触犯天颜罪只定了个御前失仪,可见不想伤了自己的筋骨。 可皇权至上,谁敢置喙? 她只是讽刺的抿了下嘴角,只是纪轩还真可笑,前世她只以为纪轩心高气傲,风流不羁。 可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她才发现,纪轩是自负又自恋的那种人,他自以为自己重情重义,实则他不过只爱自己。 只有在要失去的时候才见证深情。 可是自己前世却一叶障目迷了心和眼,竟然为这样一个男人苦苦等了八年,将自己生生蹉跎而死,实在是讽刺。 如今,她无欲则刚出了死局冷眼看的清楚明白,才发现真真是不值! 盛云昭转眸看向地上的姜晚音,她额头上的血迹已然干涸。 她心中有了数,真正求死之人,不会只流那么一点血,没人管,那血自己就止住了,可见姜晚音是舍不得死的。 这时,太后声音沉沉的道:“送纪老夫人回府,太医随行……纪国公教子无方,在府中闭门思过一个月,这期间纪国公就好好整顿整顿府里头。” 纪国公额头冷汗津津,俯首称是完得了太后的允许才匆匆带着母亲离开了。 纪国公府真正的崛起是从太后垂帘听政时开始的,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即便大家都清楚又如何,想借国公府这台阶的大有人在,之前纪国公府有多风光,此时就有多狼狈。 太后顿时感觉一阵疲惫,转眼看到越忱宴,他只负手立在盛云昭旁边,精神稍提,起身道:“今日就到这里吧,淮南王跟哀家走一趟,也好帮哀家参谋参谋这小两口的处置,毕竟他们这也是我朝头一份要和离的一对,说来也不是小事!” 第110章 身在局中 盛云昭心下就是一沉,太后定是看出了越忱宴维护自己,要借她趁火打劫…… 可她怎么允许? 盛云昭不卑不亢的走到太后身前,声音清冽的道:“太后娘娘明鉴,云昭与轩世子已然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再无转换余地,还请太后娘娘怜惜臣女,赐和离旨意!” 越忱宴眉头微蹙,她是不想欠自己还是不相信自己? 难道她就看不出来经过纪轩和姜晚音这一闹,太后已然有了足够的理由拖下去,她不得到好处是不会轻易给她这和离旨意吗? 太后的面色陡然一沉,老眼闪过一抹犀利,随即面露两分和蔼的道:“昭丫头啊,不是哀家不给你这道旨意,而是轩世子刚刚已然表明了心态,他不愿与你和离啊。 哀家看着你们缘分还未尽,看的出来,他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诚恳的要与你好好过日子。 其实啊,一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已是难能可贵了,这种诚意可不是谁都能拿的出来的,足见轩世子的诚心。 若是哀家不顾他的意愿强行赐了你们和离,哀家不但成了拆散人家姻缘的这个罪人,而且也有违礼法! 不如你再等等,若是过阵子轩世子仍旧没有打动你,而你也不改心意,那么哀家就赐给你这道旨意如何?” 太后这话说的可谓是冠冕堂皇,也滴水不漏,同时也也不容更改。 说完,太后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越忱宴。 盛云昭心中含怒,果然是皇权压死人,太后竟也好意思说意愿这两个字? 当初赐婚的时候,她又何曾问过她的意愿? 当初在她威胁盛家的时候,她早就是罪人了! 盛云昭哪里会让太后娘娘轻易离开,下次可不会有这么好的日子了,当即道:“多谢太后娘娘的厚爱,云昭……” “好了,就这么定了,无需多言,哀家乏了。”太后警告的瞥了盛云昭一眼。 那一眼很明显,再说就不识趣了,那就休怪她不讲情面了。 “太后娘娘,云昭不想回纪国公府。”盛云昭已然说到了那份上,太后却自觉已然退了一步仍不肯吐口,那她就退而求其次趁机先离开纪国公府再说。 她自然也知道事情到了这份上,是不能一蹴而就了,既然有了转圜的余地,那就一步一步来好了。 第111章 悔悟 盛云昭没有半点犹豫和怨言的跪在了盛老夫人面前。 盛老夫人坐在椅子里,目光严厉,“你是野孩子吗?” 她也不需要盛云昭的回答,而是继续道:“让人欺负成这样,就不知道给家里送个信儿?你是觉得你老子是真的莽夫只会打杀,还是祖母胆子小,畏惧他纪家不成?” 盛云昭低垂了眉眼儿,她太了解祖母了,这个时候解释就是狡辩,越是狡辩,祖母越是生气。 不得不说,盛云昭是了解盛老夫人的! 盛老夫人看着这样的她又是生气又是心疼,“我们虽不如纪家,可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软蛋。” 盛云昭双眼酸的厉害,“祖母……” 她一开口,却是哽咽声。 盛老夫人一看到她掉了眼泪,顿时就觉得孩子受的委屈大了。 哪里还绷得住,一下站起身过来扶她,嘴里却道:“你这孩子……” 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懂事的让人不得不心疼。 在家里的时候就从没让她操心过,更没有哭过。 就是之前在皇宫里头,那么惊心动魄的,她都没说落过一滴泪,此时她哪里还舍得再说她。 只是,老太太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盛云昭抱住了双腿,“祖母呜……” “诶呦,我的大宝儿啊,你哭的祖母心都碎了……”盛老夫人一边抚着她的背脊一边道:“别怕,祖母和你父亲还在呢,绝不会让纪家那些个势力小人得逞的……” 盛云昭不过是多日未见祖母,今日又发生了这些可谓是胆颤心惊过来的。 又加之这么久以来的心力交瘁以及无助和脆弱,此时在祖母面前爆发出来。 盛老夫人也不再言语了,只是一下一下的抚着她的头顶。 可终究还是要面对现实,盛云昭哭了一会儿后便渐渐收拾好了心情,“祖母对不起,昭儿失态了……” 老太太看着她红彤彤眼睛和鼻尖儿,一叹,“在祖母面前,你尽管失态……” 盛云昭心下一疼,想到前世,算来祖母还有一年的寿命…… 可如今看着祖母身子比纪老夫人身子骨还要硬朗几分。 不免心下有些疑惑,纪老夫人活了八年还好好的,为何祖母就会…… 但不管如何,她却不希望将军府被她连累,盛云昭抽了抽鼻子笑道:“祖母这么开明,让我都不习惯呢。” 盛老夫人见她破涕为笑了,故作严肃的轻轻拍了下她的手臂,“既然没事了,那就别耍赖,给我站起来!” 盛云昭顺势起身,扶着老太太坐下。 纪老夫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哎?不对啊,你说的是何意?你是说祖母以前就不开明?” “怎么会?我是说祖母越发的开明了,以前祖母不过是严厉几分而已……”盛云昭插诨打科的道。 “你休要欺负祖母年岁大了来绕我,”盛老夫人说着,收起笑意,面色又严肃起来,“说说怎么回事,为何突然想要和离? 还有啊,那个姜晚音又是怎么回事?她在咱们家那会儿,我看着她还挺懂事的,怎么就自甘堕落? 那个赵将军为人沉稳,实在,有责任心,知根知底的,她说什么也不嫁,却做了纪轩的妾,而且明知纪轩还是你的夫君,不是自甘堕落是什么?” “她成为纪轩的妾室,是我促成的!”盛云昭知道老太太是膈应了,也不瞒着老太太,“是我无意中发现了他们俩私下里往来,又让芸娘她们证实了一番,经过一番思量,我便成全了他们……” 至于姜晚音想谋的更大之事,她并不打算说出来,姜晚音的野心一向藏的极深。 她用着单纯无害的外表欺骗着所有人,不管她做出什么事来,都让人觉得她是无辜的,盛云昭不得不承认,这是她的本事。 就如今晚一样,她的行为可能逃不过那些阅历丰富之人的眼。 可她却能让纪轩为之疯狂的以为是自己逼姜晚音去死一样! 盛老夫人拧着眉头道:“其实认真说起来纪轩是世子,将来有几个妾室也实属正常,可……” “我知道祖母在疑惑什么,可是她们一家子自私自利就算了,做出来的事却触碰到了孙女的底线,孙女若是一昧的忍让,他们只会变本加厉,这是无法调和的矛盾,与其如此……” 盛云昭目光沉沉,想到那日纪老夫人和罗氏兴师问罪的看她守宫砂的行为,她就心头暗恨。 但既然已经过去了,她也没有必要说给祖母听,祖母年岁大了,若是知道了,只会让她心中填怒而已。 多怒多思总是伤身。 可也总要给祖母拿出一个像样的理由,她自是也不能说出她经历了前世犹如大梦的一场凄惨。 随后,她又道:“祖母,我的事,你们不要管,孙女心中自由谋划……” 老太太面色一沉,“你说的什么混账话,你是我盛家女,我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至亲,岂能不管?” 盛云昭闻言呼吸一窒,她想问祖母,她真的是盛家血脉吗? 可是这不是小事,她不敢轻易宣之于口。 心念电转间,她释怀的一笑,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将自己当成盛家女,那她就是盛家女,他们真心待她,她必还以真心。 “可是祖母,我这件事今晚我拿到明面上来,太后的态度祖母也看在眼里了,您越是在意,那您便被她牵制……”盛云昭神色凝重,“祖母就算是为云佪着想,也该保持沉默……” 盛老夫人心下震动,定定地看着她,心里说不出的感动,一下湿润了眼角。 这份勇敢和心智,她此生也未曾遇到过一个。 若是,若是她提前说出来,也许她会劝她,那她走的可能是另一条路,可是已经到了这步,那她只能支持她。 盛老夫人有些晃神儿的喃喃道:“昭儿,你是不是责怪祖母和你父亲当年……” 盛云昭心下一紧,“祖母,您在说什么?” 盛老夫人喃喃的道:“我今晚就一直在想,若是当初……当初我不是瞻前顾后,若没有棒打鸳鸯拆散你与越……” “祖母!”盛云昭倏然出声打断了老夫人的话,正色的道:“这也不是您的错,盛家掌着兵权,看似不容小觑,实则也是如履薄冰,您是一家之主,自是要深谋远虑,您没有错,以后这样的话不要再说了。” 不管他们当初有没有苦口婆心的劝她,太后都不会允许盛府和淮南王府联姻的,如今就更没有回头路可走。 既然木已成舟的事,再提无益! “孩子……”老太太看着憔悴了不少的盛云昭,拉过她的手,心里多了些愧疚,老眼里有泪光闪烁,“你要怪就怪祖母吧……” 盛老夫人拍了拍盛云昭的手背,感慨的道:“祖母不服老是不成了,所以啊,祖母决定的事,有时候未必都是对的…… 祖母想说,以太后娘娘的性子,尽管她今晚看似妥协了,祖母担心她也不会轻易放过你啊,我们轻忽不得……” …… 第112章 一箭多雕 皇宫 慈宁宫总管胡得中亲自送了淮南王离开后,轻手轻脚的走进东暖阁的北炕前站定,“禀太后娘娘,淮南王出了慈宁宫后,奴才远送了些,看见了……” 太后正在盘腿而坐闭目养神,听到心腹总管的话,她眼也没睁的道“看见御前的人了?” “太后娘娘英明……”胡得中不失时机的奉承了一句。 这些虽是枝末细节的小事,可在这变幻莫测的宫廷中却是大事。 太后冷哼了声,“哀家这儿子啊,总觉得哀家老了。” “太后娘娘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如何会老?”胡得中立即道。 “可有些人却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想要当家做主了!”太后说的不无讽刺,“这段时间瑞王再过来请安,就让他进来吧。” 胡得中心下微惊,看来太后是要敲打那位了。 “奴才知道了,”胡得中弓着身子靠近了几分,“只是奴才有些想不通,您为何向淮南王妥协了呢?” “妥协吗?”太后慢慢的睁开眼,高深莫测的一笑,“到底是妥协还是……” “那是……”胡得中从一名最低等的冷宫太监爬到如今的位置,服侍了太后近二十年,有时候却依旧猜不透太后的心思。 太后抬手扶了头上的上的金色凤钗,“哀家忽然发现以前短视了啊,若是早知今日轩世子如此没用,这步棋也就不用如此浪费了,不过此时也为时未晚!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只要淮南王在意她,他就等于多一个软肋,对我们来说就等于多个筹码!” 胡得中听完恍然,随即道“可是盛家女毕竟嫁过人了,淮南王身份如此尊贵,这从哪个角度看,盛家女如今也配不上淮南王了。 而且奴才瞧着淮南王好像与盛家女郎并没有多在意。” 太后的老脸上满是胜券在握,“不在意,那我们就让他多在意一些…… 就如两年前你给纪轩和盛云昭制造的那些机会一样,你再给淮南王和她用心制造一些机会。 慢慢的,有我们从旁推波助澜,自然而然也就旧情复燃了……” 她更不明白太后的意思了,“这二人都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岂会……” "哼,你懂什么?哀家最是懂得女儿心……"太后说完,又提醒他道“切记,小心行事,一定要如两年前那般神不知鬼不觉的办……” “奴才有些糊涂……”胡得中帮太后端了参茶送到太后的唇边。 他心下有些忐忑,淮南王如此精明,他可不是纪轩那么好糊弄,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简直犹如在崖边行走。 “有什么话问便是了,你是哀家的心腹。”太后就着他的手抿了口,持着明黄的绢帕拭了拭嘴角,“在哀家面前,无需顾忌。” “奴才多谢太后娘娘器重,”胡得中做出受宠若惊状,试探道“奴才愚钝,难道您今晚是在敷衍盛云昭,并没有打算答应他们和离? 而今晚您故意那么和淮南王说,为的是让他主动交出手里的东西……” 太后冷哼了声,没有外人在,她也不藏着掖着自己的心思,“淮南王那个手里那东西本就是大楚的! 大楚的东西就是哀家的,至于那丫头……哼,一个连棋子都称不上的,失信就失信了,没什么打紧。” “那她今日所为……” “你是想和哀家说她今晚的行为吗?”太后冷哼了声,“她错就错在不该在今晚这个时机来提,让哀家骑虎难下,简直可恶。 哀家赐婚就是天赐,一个小小蝼蚁,竟然还想逆天?她做梦!” 胡得中看着太后眼中闪过的杀意,心下了然,果然,他就说太后不会妥协嘛! “罢了……”太后叹了口气,你去和本宫的妹妹说声…… 让她好好教导一下她的好孙儿将人哄住了,否则,若等上一年半载的他仍没将人哄住…… 那哀家也不得不重新考虑考虑下任纪国公换人之事了,你了解一下去,看看纪家庶出里,哪个有资历,总要早早的准备着,哀家就是要让纪轩知道不听话的后果,那他便一无所有!” “哀家要的是能为哀家效力之人,既然是个扶不起的废物,他也不配占着那个爵位了。 真是不省心,连个内宅女人都压制不住,没用!你就对我那妹子说,只这一次,他若再执迷不悟,哀家定不再包庇!” 胡得中细细品了品才恍然明白,原来太后是在有意敲打纪国公府呢! 也是,最近这两年纪国公府有了自己的心思。 一直想要与淮南王府联姻,若是他们两家真成了事,那纪国公府对太后娘娘的忠心也就大打折扣不算,也等于脱离了太后的掌控。 太后娘娘如此一手,等于利用盛云昭牵扯住了淮南王和纪轩二人,等待他们的只会是反目成仇。 那如此一来,纪国公府也只能一心听太后娘娘的话。 胡得中满脸都是敬佩,“太后娘娘足智多谋啊,您这是一箭多雕!只是,若淮南王反应过来,万一造反……” 太后见胡得中想通了,志得意满的道“哼,这就要看盛云昭的本事了,若是她能牵扯住淮南王了。 若她不能成为淮南王的软肋,哀家也会让她死得其所……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丫头,竟然还想将哀家的军?那就怪不得哀家将计就计。” 正在这时,外面有宫娥手里端着石匣走了进来,回禀道“太后娘娘,太医院那边和千暮道人那边将东西送回来了。” “怎么说?”胡得中脱口问道。 太后则不以为然的没有开口。 好东西她见太多了,自然也不会将这被吹的天花乱坠的东西当回事。 宫娥觊了太后一眼才道“说的确有养颜养生的功效,只是……” “只是什么?你这丫头当着太后娘娘的面还卖上关子了不成。”胡得中虎着脸说了句。 宫娥连忙道“奴婢不敢,只是千暮道人说这里面含有丹砂,而且所含的量恰到好处。” “哦?”太后顿时伸手,“丹砂?” 第113章 盛云昭的筹谋 胡得中见太后面色待了几分激动,连忙捧过石匣送到太后的手里。 太后老眼满是喜色,道“没想到这丫头所言不虚?只是她真的是从一个游方道人的手里买的吗?” 胡得中见太后老眼中满是精光,知道她又有了打算,不由请示道“如此,那太后娘娘不如服用一颗看看?” 太医院和千暮道人都是太后的心腹,有他们的鉴别,她自然没有 太后从里面拿起一颗丹丸放进口中,顿时满口芳香弥漫开来,直冲天灵。 胡得中见太后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很是及时的上前扶着太后躺了下去。 太后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只感觉沉重的身子仿佛一下都轻了不知多少,“唔,这个比千暮道人所炼出的丹更好……” 胡得中闻言面露纳罕,能得太后这句,实在太难得了。 只是此时,他却不敢打扰此时的太后。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悠悠睁开双眼,那双老眼仿佛经过了一场淬炼洗礼的新生,洗去了老眼中的暮霭,透着一股让人不可置信的精气神。 “诶呀,简直太神奇了!”胡得中满是惊奇的脱口道“难道这是神丹不成?” “快,拿铜镜来!”太后见此更为激动。 前些年没有感觉到什么,这些年她日渐感觉老迈,精神也大不如前。 这让她每每夜深人静的时候让她分外的恐慌,她不愿接受自己即将老迈的事实。 如此大好的江山,她怎么舍得抛弃,怎么舍得让给他人? 所以,她需要这种灵丹,让她可以永享万里山河。 太后持镜看着自己红润的脸颊,“胡得中,你看哀家是不是年轻了?” “是,是啊太后娘娘,奴才看您像是年轻了十岁不止,才头一次服用,怎的,怎么会如此神奇?”胡得中满是惊奇的道。 太后激动的神情渐渐变为他狐疑,“你说她这丹丸真的是从游方道士手里拿到的吗?” “这……太后娘娘怀疑不是?”胡得中也正色起来,“要不奴才去问问?” 太后看了眼石匣中不足十枚丹丸,思虑片刻,还能支撑个十日八日的,现在去问,她定会以为有所倚仗,没准儿会拿乔。 “再等等吧,总得让她在青灯古佛前吃些苦头,她才知道怕,到时候你再去问,她也定然会知无不言!” …… 与此同时,太后口中的盛云昭,刚刚和盛老夫人密谈完,从松鹤院里出来。 因为明日一早她要起程去万佛寺,有些事得先和祖母交代清楚。 夜凉如水,扑面而来的夜风里裹着一抹菡萏的香气,大门口的一盏孤灯摇曳不休透着一股萧瑟。 大门口矗立着两个身影,一个身材颀长,一个单薄高挑。 盛云昭的目光落在那个单薄的身影上,“云佪?” 少年登时傲娇的冷哼了声,转身便走。 “回来!”盛云昭登时出声。 苍易无奈的摇头,上前两步将他拉回来:"明明是关心姐姐,听到姐姐回来了愣是跑过来的,现在见到姐姐了怎的又闹脾气?你不是总说你是男子汉吗?" 盛云昭听了心下微酸,她们姐弟俩只相差一岁而已。 前世,姜晚音故意引诱弟弟,利用弟弟的纯情为她争风吃醋,为她做出很多冲动之事来彰显她的炙手可热。 姜晚音不愧是在教坊司里走过一遭,她深深的抓住了男人的心理以及占有欲。 云徊的性子多半随了父亲盛宽,性子直率,傲娇,喜怒都写在脸上。 却最看不得谁欺负她去,可是,前世他却在这年冬天失踪了,小半个月后在郊外的山沟里找到的。 她见到他的时候,他脸色惨白的而安静的躺在棺椁里。 临死前,姜晚音才告诉她,弟弟身死的真相,是太子命人将他绑到了山洞里,生生折磨了他三天。 而纪轩也知道这件事…… 可自己身为姐姐,却是最后临死前才知道的。 盛云徊梗着脖子道“我才不关心她,哼。” 说完,盛云徊却拔腿便跑了。 十七岁的少年,满身都像是竖满了刺似得,又像是一只骄傲的公鸡一样,看得盛云昭感觉说不出的好笑又觉分外可爱。 苍易无奈的摇头笑着和她解释道“他不是在和你生气,你别和他计较。” 盛云昭转过头看着苍易,“我们也像是一起长大的,我自是了解他的脾气,只是,我在想,是谁惹到他了?” 苍易微讶的看了盛云昭片刻,“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什么吗?”盛云昭也有些糊涂,“我和他已经有半年多未见了……” 苍易眼神里闪过了然,“应该是不久前,他也不知道是打哪儿听了些风言风语,便去过纪国公府找过你几次,可是门房传话都说你没空,后来有次他急了,非要见你,被纪国公府的大小姐给一通奚落……” 苍易管着将军府中的大小事宜,见到云徊神色不对,自然是要过问的,也无需问云徊本人,只随便从他身边的小厮嘴里便能知道始末。 可盛云昭听完之后,面冷如霜,他们怎么敢! “难道你不知道?”苍易心思细腻,一眼便看出了这里另有内情,眼神里也闪过一抹凌厉,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而是关心起她的事,“明日我送你去万佛寺,另外再给你两个人保护你……太后说的含糊,也没有说让你在那里多久才能回来。” 盛云昭果然被转移了视线,缓步向着前院走去,“不用,太后是不会让我出事的,因为我对她来说还有用!” 苍易随着她的步伐跟在她的旁边,闻言眼中闪过讶异的侧过脸看她。 少女一身素淡的衣裙勾勒的腰身纤细,显得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头乌发不过只被一根玉簪绾起,衬得露在外头的脖颈白皙秀丽。 苍易耳根一热,移开视线,记忆里那个一板一眼稚嫩又可爱的小姑娘早已远去,如今已然长开的眉宇间都是沉稳,冷静和自持。 他释然的一笑感慨道“你真的变了很多……” 盛云昭浅浅的勾起唇角,“人都是会变的,对了,云周公主可有为难你?” 第114章 月馨的自信 苍易眼神闪了下,若无其事的道“没有。” 盛云昭转头看了苍易一眼,心下了然,再没有人比她了解云周公主的刁钻难缠。 不过云周公主虽是如此,却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在大是大非面前,从来不会含糊的女子。 几年前她被越忱宴拒婚后,便趁机向太后提出了开府,又趁机要了一个婚姻自主的恩典。 太后大概也觉得亏欠了她,故而便应了她。 前世里,所有人都在汲汲营营追名逐利,只有云周公主活的肆意而逍遥快活,后来传言她府中养了一个面首,具体真假,盛云昭不得而知。 不过她知道云周公主爱香如痴,这也是她为何会让芸娘拿了她制的香给苍易,让苍易去贿赂她换进宫令牌一事了。 “她是个值得相交的女子。”盛云昭淡淡一句。 她如此说并非是出于私心,也是希望苍易多个云周公主这样的朋友,将来也是多一条路。 苍易闻言楞了下,随即笑开,“我们家大宝儿真的长大了,开始懂得为家人筹谋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去了正院后,何氏少不得又哭了一场。 也难怪,自古至今,女子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都不是小事。 盛云昭安慰到词穷,求救般的看向盛宽。 看着女儿束手无策求救的小眼神,盛宽觉得自己一下就高大了几分,几句话就哄的何氏转悲为嗔,骂他不正经。 盛云昭顺势撒娇,一家人其乐融融的。 只是后院,新月院里却是吵闹不休,盛月馨原本都打算睡下的,却通过马夫的嘴得知了盛云昭即将要和离之事。 她当场就摔了妆台上的胭脂水粉,“祖母她们也太偏心了,盛云昭做出这种丢人现眼的事,祖母她们竟然也让她进门?” 伺候她的婢女丹霞满面都是紧张,不住的往外张望,就怕被人听了去禀了老夫人,到时也被发落了。 要说这个家里,换婢女最快,最勤的就数二小姐身边了。 她也刚刚被调新月院里没半个月,上几个丫头都是因为看不住二小姐,而被老夫人给发落了。 就在这时,一阵浓郁的香气扑来,她转头看去,一名打扮妖娆,身姿丰腴的妇人扭着腰肢走了过来,丹霞连忙规矩行礼,“宋姨娘。” 宋姨娘听到女儿院子里的动静过来的,原本急着去问问女儿发生了什么,听到这一声。 宋姨娘登时停下了脚步,那双被她描画的妖娆的眉眼儿向丹霞飞向一个眼刀:"不想被卖到勾栏里,管好你的嘴巴。" 丹霞本就胆小,闻言吓的面色一白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奴婢不敢……” “啊……” 房里传来盛月馨一声抓狂的尖叫。 “诶呦诶呦,大晚上的你叫什么叫叫叫的,是不是打算让你祖母给叫来?”宋姨娘哪里还顾得上威胁丹霞啊,小跑着就进去了。 一进门就见满地狼藉,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你你个死丫头,这是不想过了是不是?”宋姨娘垫着脚一路进了里间儿,同样如此。 宋姨娘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一眼见到女儿盛月馨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坐在地上。 盛月馨一见到自己姨娘,顿时大倒苦水和不平,“凭什么?合着嫡女就了不起?合着嫡女做什么都是对的? 她被休这么大的事在祖母眼里都是小事?姨娘,你说她是不是老糊涂了啊,凭什么我只是偷偷出去过两次,不是被她禁足,就是被超家规,要么就打我手板,凭什么凭什么?” “诶呦你想死啊。”宋姨娘连忙上前捂女儿的嘴。 谁知捂了一手的鼻涕,宋姨娘被恶心的咧了咧嘴,连忙拿帕子擦手,“你是真不想过了,竟敢这么说你祖母?” “谁叫祖母偏心?她什么人都往回领,家里有个被休的姐妹,我都跟着丢人,别说淮南王了,有头有脸的人家也不会娶我了,呜呜,淮南王他就更不会娶我了。” 盛月馨又是妒忌又是恨又是委屈,一边抱怨一边流泪,可是鼻子却像是堵住了般,她被憋的直抻脖子。 宋姨娘呆滞了下,才反应过来女儿说的什么,“谁?淮南王?他娶你?” 盛月馨歇斯底里的吼道“就是淮南王,原本他要娶我的,如今被她害的肯定不娶了呜呜呜……” 宋姨娘见女儿言之凿凿说的和真的一样,不由信了七八分,追问道“淮南王亲口和你说了要娶你?” “你自己没用就算了,还敢怀疑我?难道我还瞎说不成?”盛月馨双眼红彤彤的。 宋姨娘犹如被人揭了短儿似得,气也不是恼也不是,没好气的道“你在背后又哭又闹又摔东西的就有用了?” 闻言盛月馨对着自己的姨娘怒吼道“我还要怎么有用?有些话还需要怎么说?若是淮南王对我没有意思,为何要将我叫到茶楼上和我和颜悦色的说话? 若是他对我没有意思,见到我就让我陪他用膳?自打淮南王从边关回来后,你想想淮南王何曾对哪个女人这般过?就连宝栖公主都没有得到过淮南王这般温柔对待。” “淮南王明明就对我有意,可是该死的盛云昭她左拦右挡的就怕我压过她去,也从中作梗,每每想起来,我就悔的要死!”盛月馨说着抓狂起来。 就因为懊悔不已,等她再想法子和淮南王偶遇的时候,却怎么也偶遇不到了。 宋姨娘听着听着顿时瞪大双眼,已然信了九分,“那这样一来,我们得去找你祖母说道说道了。” 盛月馨听了哭叫声戛然而止,有些迟疑,“可,可以去找祖母?” 她心里有些犹豫,可祖母要是对她这件事上心了,找了媒人去淮南王府提亲去,那她…… 她想想就心头发烫的不行。 宋姨娘顿时理直气壮的瞪眼,“这怎么就不可以?走,今儿姨娘就让你看看姨娘的本事。” “那我收拾收拾……” “诶呀,收拾什么,穿上衣裳就好,这样正好让你祖母看看你委屈大了!” 就这样,两个人直接去了盛老夫人的院子。 盛老夫人刚刚泡完了脚,正打算就寝,谁知外头就传来了一声鬼哭狼嚎声。 上了年岁了,盛老夫人吓的心头咚咚咚直跳,顿时沉声道“怎么回事?” 第115章 三日内,淮南王上门提亲 贺嬷嬷急匆匆出去,片刻后回来道“宋姨娘母女听说了大小姐的事,说是请您给做主。” 老太太闻言皱眉,“云昭和她们有什么关系?” 随即,老太太面色也沉了几分,顺手披上了外裳,也没有打算下地,“真是些不省心的,让她们进来吧,我倒是听听做什么主。” 贺嬷嬷出去将人带了进来。 宋姨娘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张嘴就要开嚎。 盛老夫人就和有先知般,“你要是敢号丧,你就去地窖里头给我嚎一晚上。” 宋姨娘那即将出口的干嚎声咔在了喉咙处,愣是没敢发出来,“老祖宗……” 盛老夫人冷冷的一声,“长话短说!” “老祖宗,不是贱妾故意找事儿……”宋姨娘滔滔不绝的将女儿对她说的那番话又说了一遍,末了道"馨儿她如今也到了嫁人的年纪。 可是大小姐这一被休,馨儿她们这些姐妹可怎么嫁人啊,老祖宗,馨儿她们也是您的孙女啊。 说起来馨儿若是嫁进淮南王府,那我们将军府也风光不是?那她可就是功臣啊,给我们将军府可是长脸啊……" 宋姨娘越说越是兴奋,正在滔滔不绝之时,盛老夫人抓起旁边的不求人对着宋姨娘兜头就甩了过来,“你还没睡就开始说起梦话来了……” “啊……”宋姨娘下意识偏头想躲开,可还是迟了那么片刻,不求人的把柄处擦着她的耳朵就过去了,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又惊又俱,“老祖宗……” “老夫人您别动气。”贺嬷嬷连忙上前打算劝。 可是盛老夫人却是不理贺嬷嬷,只训斥宋姨娘道“老身就问你,你这回醒没醒?” 宋姨娘耳朵尖儿火撩的痛,她又跪好,捂着耳朵道“老祖宗,妾说的是真的啊……” “你再说!”盛老夫人目光严厉,“你是当淮南王眼瞎了不成?这种话你也敢胡吣?你不嫌丢人,我听着都臊得慌。” “您,您不信问馨儿……”宋姨娘听老夫人如此说急的不得了,可不敢再继续分辨,而是直接甩到女儿头上。 可惜,盛老夫人在府中积威甚重,盛月馨心里对祖母有阴影,她脖子都快缩和只鹌鹑似得,头垂的快到胸口了。 哪里还有之前的气急败坏和抓狂,此时只剩下害怕和后悔了。 她感觉自己太冲动了。 宋姨娘看着女儿那不争气的模样,差点气的咔出一口心头血来,“你倒是说啊,你之前不是和我说的那么信誓旦旦的?你不说,你祖母怎么给你做主?” 说着,她对女儿挤眉弄眼的,背地里脾气和能耐可大了,到真章的时候了,她却怂了。 盛月馨见此,想到自己就因为盛云昭危言耸听的自己做了缩头乌龟而错过了那么千载难逢的机会,登时脖子一梗,“祖母,淮南王就是打算娶我的,是盛云……” 盛月馨愤怒之下差点直呼盛云昭的名字出来,眼看到祖母变了眼神儿,她差点没咬到自己的舌头,连忙收住了,“是是姐姐给我破坏了……” 想起这茬她就委屈的要命,只觉得是盛云昭坏了她的好姻缘:"祖母,孙女没有撒谎。" 盛老夫人登时冷笑了声,“你们母女俩的话,老身是听明白了,我就问你们,你觉得你哪点能得淮南王的青眼?” 盛月馨张口欲言,“我……” 宋姨娘有些不愿意了,她陪着笑道“看老祖宗您说的,这王八瞅绿豆对眼儿的事谁能解释的清楚啊,您觉得她……” “我呸!”盛老夫人目光横着宋姨娘,“真当自己是盘子菜了,淮南王就是蒙上眼睛也摸不到她的头上来,老身就敢将话撂在这儿! 你们母女俩,成天眼高手低的,总觉得自己不凡,可你们倒是做出点不凡的事啊? 这种话你们在我跟前说说就得了,若是敢出去胡吣乱呔,我揭了你们的皮!” 盛老夫人目光威厉,“还有,你们给我听清楚了,云昭她不是被休,而是和离,她的事,有理有据,容不得你们在这里嫌三嫌似得。” 宋姨娘心口狠狠一跳,身子一哆嗦,刚要应声。 可盛月馨却鼓足勇气,嘴硬道“可我说的是事实,祖母您为何就不信我?” 盛老夫人目光死死的盯着盛月馨。 空气里死一般的寂静,宋姨娘母女俩感觉有些瘆得慌…… 她强笑了声,“老祖……” 老太太却是冷冷的道“行,省的说我这个祖母处事不公,你不是说淮南王要娶你? 如果明日再不惊动别人的情况,你能让淮南王来家里提亲,老身就相信你的话,而且还会给你一份嫡女规格的陪嫁,祖母亲自张罗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你们看如何?” 宋姨娘顿时喜出望外,“老祖宗您说的可是真的?” 盛老夫人左右看了眼,趁手的不求人已经给了宋姨娘,此时没什么东西了,怒声道“你进门儿这么多年,何曾见过老身信口雌黄过?” 宋姨娘连忙摆手,笑的合不拢嘴,“老祖宗息怒,是妾不会说话,妾一定改正。 妾知道老祖宗一言九鼎,您明日就等着吧哈哈……” 然而,盛月馨却心里没了底,说不出的心虚,“淮南王又,又不知道孙女要见他,更何况淮南王他,他忙,轻易见不到……” “那就给你三天时间,这回总成了吧,别说老身不近人情,不过老身得将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们母女俩是信口雌黄来消遣老身哼哼……” 母女俩听的一哆嗦,本来自信满满的,莫名就有些不安起来。 待人出去后,盛老夫人才重重的一叹,“真是不省心,自家什么德行,心里就没点数。” 贺嬷嬷帮她收了外裳,搭在旁边的屏风上,回过头来服侍着老太太躺下,顺口劝道“二姑娘的确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宋姨娘着急也是难免的。” 盛老夫人躺好,喃喃的道“若是她能有昭丫头一半儿头脑清醒,是个拎得清的,老身也不至于如此生气。” 贺嬷嬷帮老夫人往上抻了抻被子,笑吟吟的道“都还小呢,您慢慢教就是……” 盛老夫人冷笑了声,“小?你就不用替她开脱了,她都十六了,你看看这一年来,家里就装不下她了似得。 看都看不住的往外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罚也罚了有用吗? 云昭和她这么大的时候,就从没让我操心过,那年……唉,我是担心讷,我若死了,这个家也不知会成为什么样子……” 贺嬷嬷是盛老夫人的陪嫁丫头,一辈子也没成亲,可以说是看着盛宽以及这些孩子们一个一个出生的。 听到老太太的话,她心里咯噔一下,怕是老太太又想起过往,连忙哄道“老夫人,您得放宽了心,您既然不放心,那就更该保重身体。 再说,您不好奇?您可是给了二小姐三天时间呢,老奴倒是挺期待的,没准儿就出奇了,三日内,二小姐真就将淮南王给带回来了呢,那时啊,没准儿您就真多了个光耀门楣的孙女婿呢……” 第116章 自讨没趣 盛老夫人双眼一闭,“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若是可以,她也许早就多这么个大本事的孙女婿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 翌日 盛云昭心中有事早早的醒了,转头见何氏睡的正熟,怕吵醒她,她便轻手轻脚的下了地。 昨晚撒娇耍赖的拽了何氏来她这里睡下的。 母女俩说了半宿的体己话。 因为她想到这次去万佛寺后不知何时才能回来,也或许以后都不能住在盛家了,故而,她格外珍惜与家人的时间。 她穿好了衣裳,连头没梳脸没洗的便来了老夫人的松鹤院。 她知道盛老夫人醒的一向早,果然,一进院子,就见贺嬷嬷进进出出的,“嬷嬷,祖母醒了吗?” “醒了醒了,”贺嬷嬷见到她不由驻足笑道“大小姐怎的也不多睡会儿?” 盛云昭苦笑了下,“我来祖母这里洗脸梳头,一会儿有劳嬷嬷了。” 贺嬷嬷笑的见眉不见眼,“诶呦,老奴可是两年多没有给大小姐梳头了呢……” 两个人说着话进了屋,盛老夫人已然穿戴好了,正在花厅里浇花,两盆蝴蝶兰开的甚是喜庆。 昨晚她来的时候,只顾着说正经事,都没有留意到。 见到她进来,盛老夫人不苟言笑的脸溢出一抹温和。 贺嬷嬷笑着道“大小姐看着这蝴蝶兰是不是眼熟?这还是你送的呢,老夫人当成宝贝似得,出了阳光正好的时候都会拿到外头去,每天都会给它们晒上一两个时辰……” “就你话多……”盛老夫人放下浇花的水壶,带头向着里间儿走去。 盛云昭跟着老夫人往里走,一边道“等有了好花,我再给祖母拿来。” 贺嬷嬷连忙指挥着人给打水,先服侍着老夫人洗手。 盛云昭拿了毛巾,原本要给老夫人擦手的,却被老夫人从她手中抽走了,"我还没有到不能动弹的地步。" 老夫人放下了毛巾后,坐在罗汉床上,看着她贺嬷嬷给她梳头一边道“我打算让苍易陪你去万佛寺,万佛寺虽是皇家寺院,可到底你个女孩子家家的独自在佛寺里不合适……” 盛云昭还是拒绝了,若没有苍易在府里周全,那祖母就得操劳。 母亲是个没有主心骨的,父亲整日在外头,宋姨娘母女又是些不省事儿的,这个家里全靠着祖母坐镇,她又怎么能自私的将得力的苍易带走? 祖孙二人说着话,贺嬷嬷也帮盛云昭梳好了头发。 盛云昭对镜照了照,“贺嬷嬷的梳发的手艺越发好了。” 贺嬷嬷看着镜子中容色娇艳的少女,感慨道“是大小姐的底子好,随便梳个发髻都好看!” 盛老夫人虽什么也没有说,可脸上流露出的却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的骄傲神色。 几人正说着话,早膳提了过来,这时何氏也匆匆过来,进门便对盛老夫人 告罪,“母亲,媳妇起的晚了。” 说着话,她嗔怪又宠溺的看了盛云昭一眼。 这丫头起来了也不说叫她一声,她院子里没了下人,太过安静,她就睡过头了。 盛云昭连忙抱住老夫人的手臂,笑着道"是我想和祖母多待会儿故意早来的。” 盛老夫人看何氏局促的模样,瞥了她一眼,“行了,不知道的好像老身对你多严苛似得。” 其实何氏来的和往日时辰差不多的。 盛云昭发现祖母上了些年岁,却没有之前那么严厉,反而越发的宽容了,这若以前不定怎么说教呢。 正在这时,盛宽和盛云徊父子俩也走了进来。 当着老夫人的面,盛云徊倒是将他那小傲娇收了起来,规规矩矩的给长辈行礼问安,然后又叫了声姐姐。 只是就是不正眼看她。 盛云昭感觉有些好笑,转而又是一叹,不由有些发愁,真担心这个单纯的家伙还如前世那般轻易被人骗了去。 随后,宋姨娘和盛月馨也前后脚的走了进来。 宋姨娘的笑声有些尖,“我听说大小姐回来了,昨晚就想过来见大小姐的,只是太晚了就没过来。” 盛月馨在老夫人和父亲面前从来不敢造次,行过礼后,壮着胆子上前挽住了老太太的手臂,娇着声音道“祖母,您可不要忘了昨晚答应孙女的事呀……” 她话虽对着老太太说的,可是眼神却是看着盛云昭的,带着些优越感。 盛月馨故意这么做的,她要告诉盛云昭,如今她盛月馨才是这盛府的正经小姐,而盛云昭不过是回来打秋风的。 盛宽一向粗枝大叶,顺口问道“你祖母答应你什么了?” 盛月馨顿时故作羞窘的一跺脚,小脸儿也红云浮面,撒娇般的道“父亲,这是我和祖母之间的秘密。” 宋姨娘也是满面喜色,“将军,您就且等上三天吧。” 在她看来,三天时间足够宽裕了,女儿总能哄了淮南王来将军府提亲。 到时她的好日子也就来了,她就可以趁机要个平妻的身份,这样馨儿在淮南王府不但有脸面。 而自己也就成了这将军府正经的女主人了。 只是她得沉住气,还是等好事成了时候,这些计划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三天?”盛宽满是狐疑。 盛云昭见盛月馨这一副好事将近似得喜形于色样,也不大懂,不过与她无关,她自然没那好奇的心。 “不是让人和你们说了,今早免了请安?”盛老夫人抽回手臂,“行了,你们回去吧。” 盛老夫人见母女二人这模样便猜到了她们心中所想,可她们这什么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便开始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的嘴脸,这正是她最看不上的。 盛月馨和宋姨娘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住了。 她们以为被告知了还来请安,会当众得到夸赞,可没有想到老夫人会这么不留情面的薄斥,脸都腾的一下红了,感觉火辣辣的,尴尬极了。 可是在这府里,老太太的话没有人敢拂逆,母女二人讷讷的应了声,屈膝行了一礼后匆匆出去了。 老太太摇了摇头,心里哼了声,非要过来自讨没趣。 早饭摆好,先让老太太入座,其他人才跟着坐下。 盛家人没有各自院子单独用膳的习惯,几位主子每天只要没有特殊事,几乎都在一起吃饭。 “吃吧。”盛老夫人说完,众人才拿起筷子。 今日的早饭算是比较丰盛的,有粥和小包子还有蒸饼。 盛云昭见了顿时笑着道“芸娘和我说过几次了,想吃家里的小包子。” 何氏听了顿时笑着道“我看是你想吃家里的小包子了吧。” 老太太道“她们从小吃惯的,说起来也有两年没有吃过了。” 说着,老太太对贺嬷嬷道“把这两笼,还有其他的都装起来,芸娘那丫头胃口大,我记得她最多的时候吃过五屉。” “还是母亲和祖母疼我们。”盛云昭笑着道。 一旁的盛宽顿时生气的瞪她,“怎么,老子就不疼你啊?” 随后一脸自责,“我大宝感觉老子不疼她,说明是这个老子做的不够好,是老子的错!” “父亲……”盛云昭忍俊不禁。 何氏掩唇笑,“看来你有自知之明就说明还有改正的机会。” 老太太也难得的笑开,“我们大宝儿回来,感觉家里热闹了也有生气了。” 站在盛宽身后的盛云徊显得有些无精打采的,盛云昭注意到了,正要说些什么,老太太却道“好了,都吃饭吧。” 多年养成的习惯,待盛老夫人动筷子了,大家才开始吃饭,秉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众人用餐间都分外安静。 包括盛宽,也尽力的保持着咀嚼无声。 只是就在快要吃完的时候,外头就传来了苍易的声音,“老夫人,将军,慈宁宫来人了。” 第117章 教弟 其实,慈宁宫的人早就来了,苍易有心想让盛云昭与家人多待上一会儿,故意拖延了半刻,此时拖不住了这才不紧不慢的来禀。 众人闻言都吃不下了放下了筷子,何氏有些不满,“至于这么早过来吗?连个早饭都不让人吃消停了。” 话虽这样说,可免不了又是一番的嘱咐还有何氏浓浓的担忧与眼泪。 盛云昭倒是神色一派从容,“都放心吧,我自有主意,祖母,不要忘记我和您说过的话。” 盛老夫人神色严肃的颔首,“祖母知道了。” 只是老太太并未送盛云昭,而且还留下了盛宽夫妻,没让他们跟来。 盛云昭和苍易一道出了门。 苍易道“你确定不用我派两个人暗中保护你?” 盛云昭摇头,“不用,你派了人也没用,我相信太后已然早早的派了人在那里。” 她诱饵已经抛出,她相信太后必然会咬住,因为她太知道如今太后迫切的想要什么了。 正在这时,两人看到前面月洞门处有个身影快速的闪过。 二人对视一眼,盛云昭对苍易道“我和他说两句话。” 苍易颔首,先行一步的向前走去。 盛云昭到了月洞门的停下了脚步,“出来吧。” 周围一片安静。 盛云昭有些无奈,“宫里的人还等着,我没多少时间。” 片刻,一道身影从门口堆砌的假山后别别扭扭的走了出来。 脸上却带着故作若无其事的傲娇气,“我只是路过,你叫我有事吗?” 盛云昭包容的笑了下走过去,看着他那装模作样的傲娇样,她忍不住伸手在他腰眼儿处拧了一把。 "啊啊……"少年顿时夸张的跳开,随即涨红了脸,“你怎的不知羞,对男子动手动脚的。” 盛云昭有些忍俊不禁,理所当然的道“我弟弟是一般男子吗?” 说着上前欲要再去拧他,少年顿时绷不住深沉,扭着腰身躲开姐姐的魔爪,随即气鼓鼓的道“你嫁人了就没有弟弟了不是?” 盛云昭收起笑意,认真的看着他道“姐姐可曾亲口对你说过这样的话?” 盛云徊一下怔住。 “既然不是我亲口说的,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的,嘴长在别人的身上,人家怎么说都成,单看我们自己怎么看,怎么判断真假和信誉不信。 若是你连证实都没有,选择偏听偏信,那便让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得了逞,还要背地里骂你一声蠢,这就是人心。 人心也是复杂的,阴险或是包藏祸心等等善恶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这些需要多思多想多看,我们虽没有害人之心,但防人之心也得留……” 少年闻言思索了片刻,转而抓住了重点,“姐姐没有说过那些话?” 盛云昭不用问也知道那些话定不是什么好话,神色严肃的道“你是我的弟弟,任何人在都没有我弟弟来的重要……” 少年听了先是一喜,转而面色一整,“你骗我!” 嗯? “这话怎么说的?”盛云昭一脸不解。 暗想,刚刚教完了他,他就举一反三活学活用的不信任何人了? 少年难得目光锐利的盯着她,“若如此,那你为何一次都不回来?还有为何有人欺负了你,你也不告诉我?还说我重要,可见都是骗我的!” 盛云昭错愕了下,这小子的确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可针对自己这就不大美妙了。 盛云昭有些无奈的伸手去拍少年的肩头,可惜少年条件反射的躲开了。 她拍到了空气上,看着少年明显长高了不少,盛云昭颇有家有少年初长成男子汉骄傲感,“弟弟啊,你虽然看着让人很有安全感。 也很容易让人信任,可你毕竟还未及冠,还未及冠,那就还是孩子。 姐姐就算再没用,有事也不好来找你啊……” 盛云徊听着她前几句很是高兴,可听着后几句就很不服气,“我就算没及冠,也依旧是个男人,保护家人是我的责任。” 时间不多,盛云昭也不和这小子纠结这个,“好吧,既然你如此说了,那你就帮姐姐做件事如何?” 少年双眼瞬间灿若星辰,顿时骄傲的仰起头,手一挥大气的道“姐姐有事尽管说便是。” 少年傲娇又可爱,盛云昭忍着笑,“我昨晚答应祖母给她香的,等我走后,你找个时间去我嫁妆铺子里找知春或者是松伯取一下,给祖母送来。” 盛云徊等了片刻,不见她有再开口的意思,“就这?随便打发个人去取就是了……” “若是随便一个人去取都成,我就不和你说了,别人我心不着。”盛云昭一本正经道。 少年抓了下头,感觉姐姐大材小用了,转而眼神一亮,左右看了看,“难道是你和祖母之间的暗号?” “唔……” 盛云昭眨了眨眼,既然他自己都找好了理由,那就是吧…… 消除了弟弟心中的芥蒂,盛云昭心中轻松了些,姐弟间又恢复到从前的亲密,她嘱咐道“这回以后不可轻易相信外人的话,尤其是那个姜晚音的话,更不可信……” 盛云徊听到姐姐提到姜晚音,张口想说些什么,可是这时苍易却已然回来催促了。 盛云昭拍了拍少年的手臂,“记住姐姐说的话啊,姐姐先走了。” 路上,盛云昭免不得又让苍易留意着盛云徊些,“他性子单纯,姜晚音在咱们家里的时候就总是不顾男女大防……你多留意着些,别让云徊被她利用了去……” 苍易颔首,云昭担忧的不无道理,她不说,他都没有怎么留意。 姜晚音在府里的时候,他也数次见过她见到云徊时从不回避,甚至还对他笑的格外甜美,还有事没事的与他搭话。 云徊又正是少年慕艾的年岁,不被诱惑都见鬼了,“好,我会注意,你保护好自己。 慈宁宫的胡得中正在花厅里喝茶,眼见苍易带着盛云昭一个人进来的。 她这孤孤单单的模样好像并不得府中人重视,他不由心下多了几分思量。 看来昨晚了解的情况不假,盛家不怎么待见盛云昭是真的。 至于盛家人在皇家御园里所说的,也不过是为了自家颜面。 也是,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就等于是泼出去的水了,再说,谁又不爱惜羽毛呢? 如此更好,将来也更好摆布。 “轩世子妃……”胡得中立即展开圆滑的笑容。 盛云昭的神色淡然,纠正道“我一个正在和离的人,胡总管以后还是不要如此这样称呼了。” “呃……”胡得中愣了下,当即从善如流道“没错没错,夫人说的极是,是老奴糊涂了哈哈……” 随后胡得中神色一整,“太后娘娘对夫人很是关心,特命老奴前来送夫人前往万佛寺。” 第118章 与虎谋皮 盛云昭这才面露感动之色,“太后娘娘厚爱。” 胡得中称呼她夫人也没错,她毕竟已经成亲两年了,但在她看来名字不过是称呼,她只是她! 胡得中见此心中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暗自想着只有长期被冷落,只要太后娘娘对她随便施点恩,她便能对太后娘娘感恩戴德,忠心耿耿,如此也让太后娘娘和他省去不少心思。 胡得中心下很是满意盛云昭的知情识趣,暂时也很乐意唱白脸的人,“时候不早了,夫人,那我们就起程吧?” 盛云昭也不愿胡得中在盛府停留的时间太久,故而,并未拒绝。 太后对她还真是用了心的,不但派了心腹亲自过来,还派了皇家御卫前来护送。 与其说是护送,不如说是押送,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罢了。 盛云昭面无表情的钻进了车里,她太清楚太后的用意了,如此恐怕是怕她半路逃了。 另外,看来她的驻颜丹起到了作用也不小,盛云昭一坐进宽敞的马车里便勾起了唇角。 坐好后,盛云昭这才淡淡的道“到昌兴街前面停下,我接个人。” 胡得中很是好说话的答应了,命令车夫先去昌兴街那边。 与此同时,盛家,何氏还是没忍住落了泪,“看着她那孤单的背影我的心和被剜了一块似得……” 盛宽最是看不得何氏掉眼泪,可当着母亲的面哄媳妇,他有些难为情,急的抓耳挠腮的原地转圈“你别担心,大宝为我们着想,我也不是那心大的,等过两天偷摸的送俩人过去……” 老太太看着儿子就和那猴子似得,不忍直视,实在懒得看他,转开了脸,却没有阻止儿子的做法,心里反而暗暗满意儿子总算长进了。 可是何氏眼泪来了想收却是很难,“这些年,我都已经将她当成我的亲生女儿了……” “住嘴!”盛老夫人陡然一声厉喝。 何氏吓得一哆嗦,面色一下就白了,有些不安“母亲,我……” 盛宽也被母亲这一声吓的虎躯一震,转而便道“母亲,您吓到她了……” “那就管好你们的嘴巴!”盛老夫人声音严厉的道“你们嘴若再没个把门的,就不是简单的被吓到了,而丢的是一府的命! 不止皇家和淮南王,而且还会遭到天下人的抨击和讨伐,这个后果你们若能承受的住,那就尽管随便说!” 这也是她当年为何要做那个棒打鸳鸯的恶人的缘由,只能说造化弄人! 夫妻俩面色也都有些凝重起来,规矩的站在盛老夫人面前,“儿子、儿媳知错……” 盛老夫人的脸色依旧没有半分缓和,严肃的道“记住,任何时候,她都是我盛家的掌上明珠,万不可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 …… 这边了,盛云昭在自己那间还未挂牌匾的门面前叫停了马车后下来,对胡得中客气了句,让他等片刻。 胡得中很是和善的让她尽管去,这点子的小事,他自是愿意卖个人情给她。 昨晚就有人将盛云昭的一切资料送到了他的手里,这间铺面是她的嫁妆,他也是清楚的。 这无关紧要的方便,他不吝啬的给她了,只希望将来她能痛快的给自己方便。 好在盛云昭进去没有多久,便带着一个身材肥胖的女子走了出来。 又与胡得中看到的资料对上号了,应该是盛云昭的心腹婢女芸娘了。 “夫人请上车,芸娘姑娘也请……” 芸娘上车前瞥了胡得中一眼,进了马车里,车帘一放,她便凑近盛云昭的耳边问道“主子,他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你告诉他了?” 后面问的那句,她觉得不大可能。 “是啊,连你的名字都知道,可见是用了心思的……”盛云昭轻声呢喃了句。 她真切的知道自己如今无异于与虎谋皮,可是,做生意都有风险,更遑论眼下这复杂的局势呢。 可是芸娘听了却是心下一凛,刚要说些什么,抬眼间,见盛云昭目光深邃莫测,她一下就将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 主子刚刚进去的时候,她和知春还有松伯在里头急的如热锅里的蚂蚁似得,主子也只匆匆交代了几句而已。 但不管怎么说,主子全须全尾的回来便是好的。 她知道现在不是询问的时候,她便压下了心中的疑团不急着追问了。 万佛寺坐落于京城南城外三十里处的半山腰处,山峦逶迤,林木葱茏,热烈绚烂的阳光洒落下来,映衬的这层叠错落的佛寺越发巍峨而庄严。 她们一行人并未进入寺院,而是进了寺院旁侧的一条夹道,径直向后山方向而去。 夹道里连个人影儿都没有,幽静而深远,这是皇室中人前往后山的专用通道,平时是不对外开放的。 而是只有皇室中有人前来暂居或是祈福等过来时,才会打开这个通道。 后山的半山腰处设了不少规整独立居舍,足有十多个院落,每个院落都有一定的距离,清净又雅致,像是不问世事的俗世之外的一方净地。 盛云昭上来后累的出了一身的汗,迎接她们的是两名居士打扮的女子,看着年岁都没有超过三十岁。 “奴婢采青、采微见过胡总管。” 二人一个圆脸名唤采青。 一个尖脸,名唤采微。 胡总管拿捏着高人一等的姿态,“夫人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为太后娘娘祈福,你们好生服侍着。” 二女和他目光相接了一瞬,行了一个佛门礼,应承下来的同时打量着盛云昭,那目光里带着审视。 只是在看到她那张清丽的脸孔刹那,眼神里却都闪过一丝妒忌。 胡得中深深地看着两个人一眼,才对盛云昭道"咱家总算将夫人送到了佛门重地,夫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和她们说,咱家过段时间就来……" “我送胡总管。” 采青说了句,对采薇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便跟着胡得中走了。 到了东侧夹道口处,采青问道“胡总管,这位什么来历?是如以往那般还是……” 胡得中对采青一笑,“既然来了这里,自是急需驯化的笼中鸟儿,不用客气,只要别把人折腾死了就成。 不过采青姑姑需记得将人看住些,别让人逃了,太后娘娘留着她可是有大用的。” 得了准话,采青的嘴角微微裂开,眼神中流露出一记诡异的笑容,“胡总管尽管放心。 等您来的时候,奴婢保准给您一个听话又乖巧的人儿,只是奴婢们来这里已经十多年了……到时,还请胡总管为奴婢在太后娘娘跟前美言……” 胡得中自是对采青有信心的,哪次太后和皇上打擂发配过来的妃子,再回去的时候不是规规矩矩服服帖帖的? 他左右看看,“这里安静是安静,可采青姑姑还年轻,长久留在这里着实是可惜了,放心,这次只要采青姑姑真将人调教好了,回宫之事也就是小事一桩了。” …… 第119章 恶意 这边,盛云昭眯了眯眸子正在琢磨着胡得中说的话,他说过段时间来,来做什么却是没有说。 但这个信息足以证明,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她暗暗做好了打算。 “夫人?” 盛云昭感觉衣袖紧了紧,转头看去,见芸娘小声道“主子,采微姑娘正在叫您。” 采微僵着脸道“夫人,居士服已经为夫人准备好了。” 她心里很是不满,就没有见过这么没眼力见的。 虽是这么想着,可她的手却是摸了摸自己的袖口。 盛云昭顺着她的动作看去,见袖口处露出一截荷包。 这是想要好处吗? 她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开始打量起眼前的环境。 这个院子不是很大,一间正房挎着东西各一间的耳房,房屋精致,院落整洁。 院墙却很高,对于盛云昭和芸娘两个人来说,想要爬墙是做不到的。 但她进来前可是看过的,其他院落可是不小,而且是三间正房,还配有厢房。 胡得中直接将她们直接带来这里,显然是早就安排好的,也许是容易守人,也许是身份不够,但不管怎么样对她来说都无所谓。 她不由转头看了一眼,院外的前方有条索桥,过了索桥前面便是一道石门。 盛云昭前世虽没有来过这里,可她却听说过这索桥是直通前面大雄宝殿的门。 芸娘怀里抱着个包袱,靠近她避讳的小声道“我怎么感觉咱们像是被软禁呢?还有,刚刚这个采微是想咱们贿赂她把?” 盛云昭回头对她微微一笑,“你可以自信些。” “啊,竟是真的??”芸娘闻言一下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她在意的是软禁,“太后凭什么要软禁我们?我们又没有犯法!” 一旁的采微见自己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可二人都装傻充愣的不上道,却还在窃窃私语说悄悄话,一定是在说她的坏话。 她顿时就不快起来,拉着脸口吻生硬的重复道“请夫人请换上居士服。” 芸娘听着就有些不痛快了,好好的被人无故软禁,任谁也高兴不起来。 她面无表情的道“急什么?我们才从山下上来,连给个喘口气的时间都不行吗?” 采微面色一沉,口吻强硬了几分,“此处不比别处,就算是宫中的娘娘们来了也是要卸下钗环簪珥,换上居士服帽的,不然是对佛祖不敬,难道两位比宫中的娘娘们还要尊贵不成?” 这话就不怎么中听了。 芸娘忍不住冷声道“如果宫里的娘娘在这里,你也要这么说话吗?” “算了,我们进去吧。”盛云昭淡然道。 其实穿什么都无所谓,盛云昭觉得没有必要刚来就与人这种无谓的争执。 采微冷哼了声,看着二人的背影,眼神都是恶意,低低的道“来了我的地方,你就是凤也得给我蜷着,咱们走着瞧,我会让你们拿着银子来求我的。” 盛云昭和芸娘进了房,房里摆饰很简单,一桌三把椅子,一张木榻。 大概是采微有了气,她并没有进来。 芸娘关上房门后,心里有些懊恼的自我唾弃道“我这脾气真是越来越臭了,我们初来乍到的,就该少与人做那口舌之争,你说万一惹恼了她们,她们再刁难我们就得不偿失了……” 盛云昭摇了摇头,“就算你讨好她,她该如何还是如何的。” 她觉得这两个女人都是在这里憋疯的,那个采青明显是在讨好胡得中,她们恐怕不会安生。 这时,芸娘又踌躇着道“不如等那个采青回来,我悄悄的给她塞点银子?” 随即她小声的唾弃道“你说这凭什么要给她们好处啊,本来我们也不想来这破地方的,她还和咱们要银子? 主子也看到采微那嘴脸了,简直想要银子想疯了,八成是她常年在这里憋坏了,心性都扭曲了,你说就算给她银子,她哪儿花去啊?” 盛云昭整理了下衣摆和袖子,不以为然的道“如果银钱能给我们方便,其实也没什么的,但这银子恐怕给与不给都一样,我倒是认为没有必要给她。” 也不知芸娘有没有听进去,她去木榻上拿了居士服看了看,满是嫌弃,“这么旧?不会是她们穿剩下的吧?” 盛云昭看了眼,那灰扑扑的居士服已然都洗的褪色了。 她心下暗叹,拿起来便看是往身上套,“算了,新旧都不要紧,能蔽体就好。” 芸娘见她都换了,也学着她的样子,只褪去了外裳,将居士服套在了身上。 换上后,她前后左右的看了看,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看看,看看,穿上这个,若再剃了头发,感觉我比佛祖更像佛祖……” 盛云昭听的忍不住笑,随即戳了下她的痒痒肉,“不许口无遮拦……” 听到外头有说话声,应该是采青回来了。 芸娘便走了出去。 等芸娘再回来的是时候,却是满面怒容,道“这个采微简直太可恶了!” 盛云昭见芸娘被气的不轻,不由道“怎么,她为难你了?” 芸娘喘着粗气道“我看这女人真是在这里待久疯了。你猜怎么着?我给她们十两银子,她们竟嫌少! 更可气的是,她竟然直说我打发要饭的呢,还说这十两银子咱们自己留着吧……” 盛云昭面色微沉了沉,“没什么,所谓先礼后兵,大家相安无事则罢,若是她们欺人太甚,那我们也不惯着。” 芸娘顿时就乐了,挥了挥拳头,“对,她们要是敢不给我们方便,我们就给她们拳头。” 可片刻,她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心里有一肚子的疑问,却是一时不知该从哪里问起,一时沉默起来。 盛云昭感觉到了她过分的安静,偏头看芸娘,见她在发呆。 而且眼里有着担忧还有……忧伤…… 盛云昭心下不由提了提,误以为芸娘害怕了,不由安抚道“芸娘别担心,你不会有事的,主要是你在太后娘娘那里恐怕已然记录在册了。 这次我若不带着你过来,在太后眼中反而显得我心虚或是别有想法,她主要是针对于我,故而……” 芸娘很是品了品才反应过来,登时虎着脸道“这么说,主子是觉得芸娘是贪生怕死之人?” 盛云昭否认,“不是……” 芸娘有些咄咄逼人,“那还是觉得芸娘是拖主子后腿的无用之人?” 盛云昭有些无奈,“这是什么话……” “那在主子眼中,芸娘是只会跟着主子共富贵却不能共患难之人了?” 主子是为了她们的安危考虑,可她们也想喝主子共患难! “怎么会……”盛云昭又否认道。 第120章 见招拆招 可是还不等盛云昭说完,芸娘却沉声道“可是主子却将任何事都藏在心里,什么事都不和奴婢等说,而且在关键的时刻,您又抛下了奴婢等,主子要奴婢等如何想呢。” 说着芸娘一下红了双眼,落下泪来,“主子真是好狠的心,把你送去了将军府后,你就若无其事的将我们打发到了铺子里了。 我和知春回去后越回想越是觉得不对劲儿,立即折返回将军府一问,门房说你进宫了,我们哪里不知道你的打算,当时我们就恨不得打死自己。 你说你一个人去那吃人的皇宫里去,若是发生点什么,身边连个送信的人都没有,该怎么办啊……” 盛云昭这才明白芸娘憋着这是在找后账呢,顿时哑然失笑,心中又酸又热,身边有真心关心自己的人,她感觉自己有了力量,有了底气。 那藏起来的惶然不安渐渐的平静下来,她握住芸娘的手,目光诚挚的看着她道“芸娘,我没有你说的那么无所畏惧或是大公无私,只是昨晚我要做的事和平时不同而已……” 芸娘却不买账“借口,主子就是怕我们拖累了你……” 她这次必须得表明态度,不然以后她还会故技重施,主子自小就有主意,她再了解不过了。 盛云昭忙否认,“没有……” 事实证明,平时看着好脾气的人,生气起来还是不好哄的,盛云昭很是解释了半晌,连对何氏用的撒娇术都用上了,末了再三保证以后有事一定和她们商量,这才算过关。 两个人说了会体己话,芸娘出去打水,上山时出了一身的汗,总要洗洗。 只是还不等出去,采微就和催命鬼似得过来了,口吻不容拒绝的道“夫人,该去为太后祈福了。” 芸娘的暴脾气一下就爆发了,“我们从上来连口水没喝你就催催催的催什么?”知道的是祈福,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催命。 这时,采青走了过来,“这是咱们这里的规矩,不止是你们,就是……” 芸娘不等她们的话说完,翻个白眼便接着道“就是娘娘们来也是这样的是吧?可我家主子却不是宫里的娘娘们,自然不用按照那些规矩行事……” 盛云昭听到声音走到门口,“我来此的确是为太后祈福的,只是不知道这不早不晚的是个什么规矩,祈的什么福?” 采青她们过来,自是欺她们对佛门这些规矩不懂,随她们说什么事什么。 可此时听着盛云昭的话,她心里咯噔了下,暗道没想到这姑娘年岁不大却是不好糊弄的。 但不要紧,她们早就想好了说辞,采微当即皮笑肉不笑的道“在万佛寺里后山的祈福不分时间,而且这里与前面方丈大师们的早课是不同的。 我们这里祈福的吉时是由钦天监推算出来的,而我们得太后娘娘器重和信任,自然要按规矩办事。” 盛云昭眸光淡淡的凝着采微,不疾不徐的道“你说的那些是给宫里的娘娘们定的! 我不过是臣子之女,你那套规矩用在我的身上,你觉得合适吗?况且太后让我来这里,不过就是一个名目。 而我才刚刚来,你如此装腔作势的是故意针对还是胡总管授意?若是如此,那你现在就叫胡总管回来,我与他分说。 若是胡总管也这样说,那我自会请示太后换个地方。” 采青和采微原以为来的是个好摆弄的小丫头,之前收到飞鸽传书的指示后,她们就商量好了,先给她们来个下马威。 哪里知道这姑娘竟是个不好糊弄的。 但采微却已经恼羞成怒了,“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岂是你说换地方就能换地方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能做主似得,忽悠谁呢?行了,不要当咱们没见识,若不是你犯了错,岂会被发配到咱们这里来?不管你是谁,既然来了咱们这里,就得守咱们这里的规矩……” 芸娘登时冷着脸道“哦,我就说嘛,你们这催命似的是为什么,原来是当我们是发配来的,真是狗眼看人低!” “索性我就明白的告诉你们,不管是谁来了这里,也得听我们的!”采微横着眼说的理直气壮,面色也带着不耐,“好了,少废话吧,动作快些跟我们走。” “我们要是不随你们走呢?!”芸娘眼神幽幽的问。 采青见此,索性搬出了顾总管,道“刚刚我请示过胡总管的,胡总管说按照规矩办事,咱们职责所在,还请夫人不要为难咱们。” “采青姑姑这话说反了吧?现在是你在为难我们,为太后娘娘祈福,怎么能如此草率? 最起码的你们先将水烧好送来,也得容我沐浴更衣后再去吧?如此风尘仆仆就去佛祖面前,这才是对佛祖不敬吧?” 采青“……”果然不好糊弄,她们的话被她拿来堵她们的嘴。 可采薇却是个蛮不讲理的,“你们不配沐浴更衣,所以你们无需去佛祖面前祈福,在佛门之外跪着就好。” 盛云昭顿悟,感情是打的这个主意,是想让她们在佛堂外头跪着! 也是,这日晒雨淋的确能折磨人。 芸娘也回过味儿来了,看着采薇冷笑道“如此,那我们要是不守你的规矩该如何?”感觉手痒痒了。 盛云昭面沉如水,接着道“既然好言好语解决不了,那我们也没有必要和你们客气了。 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们来管,芸娘,走,我们就回房,该做什么做什么!” 前世,她就受够了气,如今,谁也别想给她气受,就算是太后,她迫于皇权该算计还是会算计。 又岂会被两个心思不正的宫中姑姑欺压? 两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了屋。 芸娘还故意很大声的关上的房门。 只是在看不见的时候,芸娘登时就有些怂了,小声道“主子,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都已经在这里了,还有比这更糟糕的吗?所以,我们见机行事便可。”盛云昭说的轻描淡写。 看见芸娘仍旧忧心忡忡的神色,盛云昭本想将一切都告诉芸娘。 其实她如此也是有所依仗的,她相信太后不会在这种小事上计较。 当然,若是她乖乖被拿捏,太后或许会更高兴。 可是,如此一来,那以后也定会总来拿捏她,这样自己也很容易失去利用价值。 眼下她越是无所畏惧,在太后那里也代表着她手里的筹码越大…… 她所行的可以说大逆不道,她怕芸娘知道了更加寝食不安,索性她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来的更安全,也更安心些。 只是此时外头的采青和采薇二人却已经快气疯了…… 第121章 预谋 采青和采微在门外站了良久才满面气愤的回到了她们居住的房里。 采微坐在炕上,一拳砸在炕桌上,咬牙切齿的道“嚣张,太嚣张了,两个小贱人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可是皇家寺院,我们也是皇家之人! 就是宫里的娘娘来了这里,也得对咱们客客气气的,我在这里十多年了,还从没遇到她们这种不服管教的。” 说着,她粗鲁地拉过砚台,采青见了当即按住她的手,“你做什么?” 采微眼睛一厉,“做什么?自然是禀报胡总管啊,我就不相信胡总管还偏向她去!” “先消消气,胡总管现在还未回宫,你就开始告状,恐怕胡总管不是收拾她们,反是觉得我们没有本事!” 采微呼吸一窒,“难道我们就这么便宜她们?不然我们去将她们给绑了,好好收拾她们一顿不可。” 采青“那胖女人那么壮,我们俩加一起怕都不够看的,没绑了她们,没准还反被她给绑了。” 采微一下想起芸娘那块头也不由有些打怵“那不然我们去其他院落找人帮忙,将她们绑了……” 采青“这里哪个不是要银子才办事?” 采微听了顿时扼腕,“早知道那胖女人的十两银子先骗到手就好了。”转而又气的有些抓狂,“那现在怎么办?难道就任她们逍遥快活吗?” 采青阴险的一笑,反而没了刚刚的半点不快,坐在炕桌的另一侧,“急什么?认真说起来,她们这种锦衣玉食出身的小娘子哪个来了这里都要闹腾两天,不足为奇,等我们拿出手段,她们吃了苦头后,我就不信她们不就范!” 采微呼了一口气,“你分析的这些有道理,这么说你有收拾她们的法子了?反正我们绝对不能容这两个小贱人舒坦了去!” 采青面露轻蔑,“你啊,真是在这里待的久了,脑子都不转了,你忘记了,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我们想要收拾她们轻而易举。” 采微眼神里全是他即将要收拾盛云昭的兴奋,她就知道采青的主意最多,“我第一眼看见小贱人那张脸就很碍眼,看着就是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是啊,若是我们在宫里头,如今不定会有何等的机缘呢,现在我们整日里面对那些秃驴。”采青有些怅然的道。 采微闻言却掩唇对采青暧昧的笑了起来,“说起来,这里也不是没有好处……” 采青听了登时警惕的道“你快住嘴!” …… 快要到了吃午饭的时辰,盛云昭和芸娘也不指望这两个女官,自己去厨房找吃的,谁知厨房里空空如也,别说米了,就连个空碗都没有。 芸娘直接来找采青。 采青故作为难,“这得问采微,我不管这个的。” 采薇却是袖着手,横着眼道“想吃饭啊,求我啊,你跪在地上求我,我考虑考虑给你一口吃的。” 芸娘火气蹭蹭往上涌。 采青和采微看见芸娘这一个顶她们俩的块头就有些发怵,都满脸防备的看着她。 芸娘看了她们片刻,懒得和她们斗嘴,转身便走。 采微和采青眼看着芸娘的背影,得逞般的大笑起来。 采微对采青道“还是你有法子,现在我们就等着她们来求我们吧,我非让她们给我跪地磕头磕到破相不可。” 想到盛云昭毁了脸的丑陋样子,采青就觉得兴奋极了。 而此时,盛云昭和芸娘两个人正在房里吃从将军府带来的小包子。 芸娘一口一个的往嘴里塞,含糊不清的道“我还真想六婶蒸的这小包子了讷,真是好吃。” 盛云昭笑着道“你慢点吃,还有不少呢,今早祖母将全家的包子都给拿上了。” 芸娘顿时满眼佩服的道“主子,您现在越来越有先见之明了,不然还真被采微那个刻薄鬼给拿捏住了。” 这可不是盛云昭有先见之明,而是在纪家不久前可是挨过饿的,盛云昭便有了阴影。 不过也幸亏她要了,不然得饿着肚子和这二采打擂了。 芸娘吃了几个包子后,将手里的那个包子又放进了油纸包里。 盛云昭“怎么了?刚刚不是还说想六婶的包子了?” 芸娘一脸愁容道“我是担心我们包子吃完了饿肚子啊。哎,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我们竟然还闹起了饥荒,你说人生真无常啊。” 盛云昭听的忍不住笑出了声,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她的嘴里,“行了吃吧,别伤春悲秋了,吃饱了你才有力气发挥实力的的力气,呃…… 我的意思是说,你应该换个角度想,没准儿就因为有她们在,才会给我们枯燥的日子带来意想不到的乐趣呢?” 芸娘眨巴眨巴眼,“主子说的好像很有道理啊。” 采青和采微二人等到了晚上也没有等到盛云昭两个人来下跪求她们,气的采微原地抓狂,“不行,我现在就让她们去小佛堂里跪着去。” 采青顿时叫住了,“急什么,说不定她们俩正在苦撑呢,走,拿了晒的兔肉干,我们就在外头烤来吃!” 采微双眼一亮,“对啊,那兔肉烤出来,那香味儿谁能忍得住啊……” 两个人说烤就烤,很快,香味儿就飘散了出来。 正在吃包子的盛云昭和芸娘也闻到了。 “怎么样,我要不要去抢来。”芸娘双眼放光。 “噗咳咳……”盛云昭嘴里的一口包子差点没喷出来。 芸娘一边给她拍背一边拿水送到她嘴边道“看你,兴奋成这样。” 盛云昭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些,“我感觉我把你给耽误了。” 芸娘“???这话怎么说呢?” 盛云昭一本正经的道“我突然发现芸娘你有做强盗的天赋。”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闲心调侃我。”芸娘嗔怪的瞪她一眼。 盛云昭却是云淡风轻的一笑,“别急,等等我们就让她们有苦说不出。” 芸娘现在对自家主子深信不疑,尤其是看到她从容不迫的模样,顿时满怀期待,安心的吃起包子。 只是连吃了两顿六婶儿的小包子,她想可能又两年才会再想吃她的小包子了。 那边,采青和采微原以为胜券在握的事又落了空,连烤好的兔肉都没了胃口。 采微气的跳脚,“我真小看了这小贱人,没想到竟是个有骨气的!” “别急,没准儿她们爬不起来了,我们进去看看。”采青也若有所思,满腹疑惑。 深山里的夜幕犹如化不开的浓墨般,任由满天星辰也无法照亮这空旷的山野。 采青和采薇两个人先是试探的敲门,房里黑漆漆的没半点光亮,而且安静的好像没有人一般。 相互对视了一眼,不会真的饿死在里头了吧? 才一天不到头就饿死,按说不合乎逻辑啊。 采微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燃,推门而入。 第122章 以牙还牙 微弱的光线里,眼前是一个身穿佛门居士服,彷如活佛的一张脸孔。 这冷不丁的看到着实吓人。 采青和采微登时吓得发出狼嚎般惊呼,下意识的急忙往后退去。 却被身后的门槛给绊倒,两个人霎时滚作一堆…… 芸娘走到门口,看着二人道“你们有事?” 二采狼狈的爬起来,含怒道“你们为何不言语?” “不好意思,睡着了,话说大晚上的你们不睡觉来敲我们房门做什么? 不会是大晚上祈福吧?那你们烧水送来,我家主子沐浴更衣就是。” 二人干瞪眼,发作不出来,这哪里像是要饿死的模样,反而还生龙活虎的。 芸娘目光幽幽,“没事别扰人歇息,这可是很缺德的。” “啪——” 房门被关了起来。 采青和采微的脸纷纷扭曲起来,窝了一肚子的火回到旁边的耳房里。 采薇免不得就是一通埋怨和牢骚,“你说不急不急的,你看,这一天了,就让她们这么轻松的蒙混过去了,别说让她们伤筋动骨了,就连油皮儿都没破……” 采青此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在地上来回踱步了片刻,“那明日我就让她们知道什么叫皮开肉绽!” 采微面容狰狞,“不,我感觉这都便宜她们了,我倒是有个主意……” “什么主意?”采青面带狐疑,她还真不觉得采微能想出什么有用的主意。 采微阴险的笑了声,“常悟不是馋我们的身子很久了吗?若是……” 采青顿时明白了她的意图,有些迟疑,“这,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如果让常悟占了她的清白,我们捏着她这个把柄,她只会如狗一般听我们的话,到时嘿嘿……还不是任我们打骂!” 采青想到这一天,这个什么夫人简直就和一根儿难啃的骨头似得,不由听的有些意动。 也觉得采微说的有些道理,如果她们没了清白的把柄落在自己的手里,就更好交差了,到时候她也能顺利的回到宫中了。 二人商量好了便决定实施这个计划。 采青道“那我现在就去找常悟他们去,你手里不是有那个助兴的东西吗?找个空子将她们给迷晕了,将那药给她们用上,明早我就看她们还如何嚣张!” 二人商量好,便开始实施。 可是她们不知道的是,此时她们的窗外有两个人影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中。 并且在采青出门前,盛云昭和芸娘悄无声息的回到了房里。 盛云昭顺着门缝目送着采青鬼鬼祟祟的出了门,眼神冷的仿佛凝了冰。 她本来只当时小打小闹而已,眼见二人吃了个哑巴亏回去了,便打算跟上去听听她们的墙根儿,看看她们还有什么主意。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听到如此歹毒阴险的计划。 “这两个心思龌龊的东西……”芸娘气的咬牙切齿。 这时,蹑手蹑脚的脚步声传来,昏暗中,盛云昭和芸娘两个人相互看向彼此。 虽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却很是默契。 各自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香囊放在了口鼻处。 这也是盛云昭在打算和离后在铺子里的制香房里配制出的防身香包。 现在的盛云昭对香的领悟已然到了另一种境界,她觉得万物不离其宗,万事万物同根同源,殊途同归。 就比如她擅长的香,她得需要懂得每一味材料包括药材等的特性以及它的好坏益害。 而且这些东西搭配起来的相生相克等等,她虽不是医者,却知道所有药材的配制和效用。 就如此刻她和芸娘手里拿着的这个香囊,当初在制香时顺手配出来给了她们一人一个,初衷是为了防身用的。 此时却用在抵挡别人的暗算上。 一股迷烟吹进来,外头的采微等了片刻,耳朵贴在门边听了听。 里面安安静静的,采微以为两个人中招了,蹑手蹑脚的推门走了进来。 她还很怕里面的迷烟跑出去似得,连忙转身关上了房门。 随后捂住口鼻直奔床榻走去。 然而,下一瞬,采微的头皮一紧,她的头发就被芸娘轻车熟路般的给薅住了。 “啊……” 冷不丁的采青吓了一跳霎时发出一声惊呼。 还不待她挣扎,先闻到了一股异香,脑袋也跟着晕了下,顿时意识到迷香,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可惜,芸娘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紧了紧手。 痛的采微又是一声痛嚎,“贱人放,放开我,你们敢对我动手……” “死到临头嘴巴还这么臭,这就更该死了。”芸娘一脚踹在采薇的腿弯处。 “啊……” 采微痛呼了声一下跪在了地上,脑袋晕沉的厉害,她心里惊慌不已,出口威胁道“你们大胆,我是太后娘娘的人,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芸娘一巴掌拍在采薇的后脑勺上,“好好说,你是谁的人。” “嗷,我是太后娘娘的人……”采微大怒,“你们就等着……” “啪——” 芸娘对着她就是一大嘴巴,“说,你是谁的人!” 光线太暗,芸娘有失准头,一半呼在了她的耳朵上。 采微顿时耳朵嗡嗡响,脸颊火辣辣的痛,感觉更加晕乎了,身子也软绵绵的。 “说!”芸娘又给了她一耳光。 采微本就吸了不少的迷烟,哪里受得了芸娘的耳光,此时身子摇摇晃晃,人也恍恍惚惚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盛云昭如芸娘一般抬手将抽绳挂在耳朵上,打开了房门,走过来道“看看她身上有什么东西。” 芸娘借着外头微弱的光线在采薇的怀里摸了摸,没有摸到什么东西。 却在她的袖口处,翻出一个小瓷瓶,“只有这个。” 盛云昭接过去走到外头,摘下香囊,利用清新的空气吹散鼻尖处浓郁的药香。 片刻,她才打开瓷瓶嗅了嗅,一股刺鼻的味道令她当即移开了去。 就算没有之前听来的,她也能判断出这就是那腌臜东西了。 晃了晃,里面有半瓶子之多。 盛云昭走回了房里,倒出来一粒药丸。 采薇满眼惊恐,心里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你要做什么?我劝你不要乱来……” 第123章 投怀送抱 再没有人比她清楚那瓷瓶里的东西是什么,又有多大后果了。 可是,她的头发被人薅着,犹如一只任人宰割的羔羊般逃避不得。 她的两腮被人捏着,迫得她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嘴。 再是熟悉不过的药丸进了嘴里,被她囫囵的吞了进去,“唔唔唔……” 采微不想咽下去,然而,头皮又是一紧,让她感觉好像头皮被人揭下来了似得,被动的滑进了喉咙里。 采微心中惶惶不安极了。 这时,眼前微微一亮,那个她以为好拿捏的女子让开门口的位置,只听她声音清冷的道“将她拖回到她们的耳房里。” 芸娘也不问她打算如何,将软绵绵的采微如拖死狗般的拖进了她们的耳房里。 两个人准备好了等着采青回来。 大概采薇和采青在这里时间太久了,与前头的和尚们混熟了,亦或者她们之间暗通款曲已久,采青回来的很快。 她带回来足有四五人。 几人一进院子便都放轻了脚步,采青觉得这种小事对采青来说万无一失,故而,她先一步直奔盛云昭她们的房间。 里面安安静静的,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敢贸然点火折子,在门口唤了声,“采薇?” 没有得到采薇的回答,她试探的进了里面。 几个和尚常年居住在大佛寺里,常年下来早就觉得相当枯燥了。 故而对于荤腥的一些事相当敏感。 尤其是后山里还住着些皇家宫女,这就让一些凡心不死的和尚蠢蠢欲动。 这一留意不得了,竟然发现了几个有些姿色的师兄已然开了荤,这也让他们心痒难耐的惦记着也想偷吃上一回。 可惜,自己没有那好爹娘给他生出一张好皮相,更没有雄厚的财力来吸引后山那几个见识浅薄的女人。 只是偶尔见了,用眼神调戏上一回,也算是过了瘾。 可没有想到今晚就好事砸在了头上,而且还是比采青采微还要年轻貌美的女子。 这岂能不让他们激动,一路摸黑过来,脑中不知幻想了多少种画面,此时已然色欲薰心,常悟激动难耐的道“不是已经安排好了,你怕什么。” 采青平时都看不上常悟嫌弃他,此时出来听了就更没好气了,“小心些总没坏处,你猴急什么?” 常悟怕得罪了这个女人,没了好处,连忙舔着脸赔笑,话语猥琐“姑姑误会了,是我不会说话,我的意思是有咱们几个男人在,她个小娘子还不是任咱们摆弄?” 采青顿时觉得有道理,是她给忘记了,之前之所以没敢动强的,完全是因为那女人身边有个肥壮肥壮的女人,看着就有些发怵,故而才没敢轻举妄动。 此时方觉自己真是在这鬼地方待傻了,“少废话,估计是在耳房。” 不用说,耳房里依然传来了女子难耐的哼唧声。 只是那动静让人听起来稍稍有些怪。 几人仗着人多势众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耳房里,同时还随手关上了房门。 然而,越忱宴和风时踩着夜色来到这里还未站定,就看到几个晃着光秃锃亮的脑袋的和尚进来,并且说出的这一番话。 风时眼看着紧闭的房门便有些着急,小声道“主子,要不属下过去帮忙?” 越忱宴目光幽深,却不离屋门口,“人家没有求救,你进去就是多管闲事!” 风时“……” 唉,真是愁人,他家王爷唯一的缺点就是记仇,还有一个不算缺点的缺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可是盛家大小姐又是个很会得罪人的,算是把自家王爷给得罪的死死的。 这时就听到和尚说话的声音传来,“小美人儿是不是等的急了?贫僧慈悲为怀,特来给美人排遣寂寞来了……” 这时,紧接着一个女子破音儿的尖叫声从他们这边的耳房里传来。 随之又是一阵叮咣乒乓之声,声音之巨大的令风时的心肝儿都跟着颤了几颤。 风时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自家王爷,饶是他跟着自家王爷一起长大的,也揣测不出王爷此时的真实想法。 他心里暗暗着急,王爷哎,难道您真不是来救人的,而是特意快马加鞭的来这儿看热闹的不成? 要是来看热闹的您直说啊,为何一听到我和人闲聊万佛寺后山这里的一些污秽事,您就想起了这里两年前养的一头梅花鹿呢? 此时,房里已然传出男女杂而乱的暧昧呻吟之声,听的风时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不用想也知道里头正在发生着什么,他恨不得立即离开这里。 果然如他打听来的那般混乱啊,重点是和主子在这里一起听这个真心觉得是种压力…… 想起盛云昭那单薄的小身板,实在让人捏把汗。 他更多的是担忧啊,真怕再晚进去半刻,出了大事,自家王爷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啊。 “王……”风时刚要开口再劝劝,就感觉到从自家王爷身上散发出一股毁天灭地般杀戮之气。 风时心里一跳,下一瞬,身影一闪,等他再看之时,发现自家王爷的身影已然到了门口,速度之快让他有些叹为观止。 随即,他摇了摇头偷偷鄙夷,他怎么不等着人家求救在去?真想问问自家王爷这脸痛不痛! 越忱宴没感觉脸痛,只心焦,到了门口伸手欲要推门,可就在这时,房门豁然而开,一道人影一头就扎进了他的怀里…… 夜幕如墨,房里也没半点光亮,盛云昭就如睁眼瞎似得,身不由己的被芸娘推了出来的。 “唔……”盛云昭的额头先是重重的磕在了一堵坚实的肉墙上般,痛的她发出一声闷哼。 盛云昭心下一惊,先想到的就是采青找来的人,当即提膝反击…… 这是越忱宴曾教过她紧急自救和防身的实用的简单招数。 那时,每每看到千雅阁的楼顶上绑上一条鲜红的长长纱绢,她便知道他是在找自己,就会和祖母找各种理由和借口出去见他。 大约是她平时太过乖巧懂事,就连精明的祖母对她都深信不疑。 可明明过去了很久,他教她的东西却被她牢牢的记在了骨子里。 她明明以为早就将他驱逐在心门之外了,可每每在气急或是关键的时刻都会拿出来自我防卫。 面对猝不及防的投怀送抱,越忱宴也没有看清是谁,下意识的就要将人给甩开…… 第124章 别扭的男人 几乎一瞬间,一股淡淡的兰香在鼻尖处弥漫开来,越忱宴心下一紧,本能的收回了动作。 可随之感觉到对方的意图,好气又好笑,轻巧的偏身躲开,低低一句,“是我。” 顺势揽住了怀中人的腰身旋身带离了此处…… “主子……” 芸娘刚出来,主子就被人给抢走了,顿时大惊失色。 她本觉得里面那秽乱的画面主子看了会脏了眼,故而便急忙推了她出来。 可谁知竟是这般啊,哪里能不慌,当即就要追上去。 “别叫,啊……”风时不失时机的窜过来,打算捂芸娘的嘴,防止她大喊大叫惊动了附近的人。 可对芸娘来说,更觉得不乐观了,这还有帮手? 黑灯瞎火的自是连来人是谁都无法看清楚,毫不迟疑的一拳就砸向了对方…… 一击即中,对方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松开了她。 风时捂着鼻子连忙往后退一个较为安全的范围,才怒声道“你这女人怎么说动手就动手!” 鼻子此时没觉得多痛,可是两股热流却涌了出来。 风时忙乱的用面巾擦着鼻血,想到上次去盛家就被这胖女人薅头发,回去后头皮还痛了好几天。 谁知这次一见面,对方就差点将他的鼻子给打扁了,风时心里哀嚎,只觉得他和这胖女人八字犯冲! 芸娘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可却一时没有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她不由向前走了两步,满是防备的冷声问道“你是谁。” 芸娘虽是这样问着,可是却回想着院子里有什么趁手的东西。 风时磨牙,脱口道“我是……” 他在即将报出家门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这周围很有可能有太后或是皇上的眼线,自是不能让人知道王爷在这里。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顿了下才道“我是上次和你换玉佩的那人。” 芸娘的脑海中登时浮现出一个穿着他破道袍的男子,好像叫风时,而且是他淮南王的人。 既然是熟人,她提起来的心一下就揣了回去,“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和里面的秃驴是一伙儿的呢。” 此时房里那秽乱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的传出来,风时不免有些面红耳热,她难道就不害羞嘛?现在是聊天的时候吗? 这女人怎么就和什么都没听到似得,风时颇为尴尬的嗡声道“能不能先给我看看鼻子?” “你鼻子怎么了?”芸娘一脸莫名,完全忘了她刚刚那一拳的杀伤力。 …… 这边,盛云昭被越忱宴带进了一处安静的院落里后便放开了她。 院子里也是连点星火都没有,只有如同百宝阁的窗子里散发出淡淡的微弱光亮。 盛云昭看着前面那人的如入自家后院般自如的身影,暗暗惊讶。 她只知道他与万佛寺的主持方丈熟识,并且偶尔来万佛寺参禅。 可没有想到,这里也有属于他自己的地方。 但根据被他一路带着飞跃过来的时间推算,这应该距离皇家后山禁地有一定的距离了。 这里应该是他自己独立的地盘。 想到此,盛云昭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慌乱和犹豫,想要回去她也不知道怎么走。 迟疑的功夫,她已经跟着越忱宴进了屋。 房里有股让人安心的淡淡沉香气弥漫在空气中,随着她们的进来,镶嵌在石壁上的油灯微弱的火苗也伏低了下去。 就在盛云昭以为会熄灭的功夫,随着关上的门竟起死回生了,只是燃点极低,显得有些奄奄一息的。 房里是清一色沉香木的文房器物,正对着门的紧里面有两个台阶,上方摆着一套矮桌和矮靠椅。 一排鹤登花枝的屏风为背景。 越忱宴也不说话,径直的走过去坐在了靠椅里。 今日的他穿了一身玄色长袍,衬得他身姿越发修长挺拔,光一个背影都给人一种风姿卓绝感。 盛云昭晃神了下,他的这个背影与三年前的他重叠,只是这时的他比之记忆中的他身上又多了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漠疏离。 越忱宴找了个舒适的坐姿,透着几分慵懒,这才抬起头看向她。 不算明亮的光线下,男人的目光幽深仿若深不见底的渊海,极具攻击力,盛云昭的呼吸就是一窒。 匆忙收回神思,打起精神,却感觉手脚似都没地方放的尴尬。 好在她的这种窘迫并未多长的时间,越忱宴目光沉静,冷淡的开口道“会生炉烧水吧?” “哦,会……”盛云昭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然脱口而出了。 在纪国公府的时候,她经常下厨,又不是那种五指不沾阳春水的闺秀,这点小事如何不会呢? 随即,她心里不免暗叹,有些人即便随意的坐在那里,他身上透出那和年龄不符的老成与威仪,仿佛从骨血里渗透出来了一般,让人不由自主的臣服。 更遑论他又是不苟言笑,神情淡漠下就更不怒自威了。 盛云昭目光快速的扫视了一圈儿,看到台阶下的边上有个小泥炉,上边还挂着一个紫砂铫子。 而左侧还有一根贴着墙壁延伸过来的长长竹筒,切口处被木塞塞住。 盛云昭眼露惊讶的走过去,她听说过,还是头一次见到这种引水法。 不过在她看到炉子和铫子上都蒙了一层灰尘。 暗想他这是刚来? 只是他为何也来了这里? 一时心头有些纷乱…… 宽敞的房里只有盛云昭忙碌擦洗弄出来的轻微动静。 越忱宴的目光仿佛黏在了那道忙碌的纤细身影上一般,只是眼神里没有半点温度…… 盛云昭自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不过是硬着头皮撑着罢了。 直到炭炉燃起,她拿起葫芦瓢接了些山泉水,刚要往嘴里送,才传来他低沉悦耳的一句,“本王发现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盛云昭微顿,侧头看向他,“王爷也想喝?” 看来这是怪她没有让他先喝了,盛云昭好脾气的走过去,将葫芦瓢送到他的面前,既然他想喝,那她就给他先喝好了。 越忱宴微微挑眉“……本王若想喝这冷水,还用得着使唤你?” 盛云昭“……”真难伺候。 随即她不由回想,自己是不是又哪里惹这位爷不痛快了…… 第125章 涟漪 忽而,盛云昭想起了对方可能不痛快的原因,当即直起身,“啊,抱歉,我,我给忘记了……” 越忱宴被她这举动弄的莫名,他本是说她谋算太后之事。 可她这般忘记大事的模样为的是哪般? 但越忱宴习惯的没有去问,等着她自己说。 盛云昭懊恼的要死,有些心虚又尴尬的道“抱歉,我今早出门的匆忙,你的玉佩还,还在我的铺子里,如果王爷要是着急,可以派人过去一趟找知春,和她说就在我房里的枕头下……” 他那玉佩在她手里自是见不得光的,她总不能随身带着,万一掉落了不慎让有心人看见了,必然会引出什么事端。 故而,她那天收拾好自己的要紧的东西离开纪家后,直接去了铺子,将她要紧的东西都放在那里了。 因为当晚她要去皇家御园,也不知结果如何,故而她才对他正色凛然的承认了玉佩在她手里,并且还对他说明日打发人给他送去。 可是当晚却是频生波折,结果出宫后却随着盛家人回了盛家,她是真的忘的死死的。 壁灯就在她的头顶,她那双漆黑明亮的水眸映着跳跃的灯火,仿若落了万千星辰,闪烁着璀璨的华彩,让人移不开眼去。 越忱宴随意垂放在腿旁的手指动了下,目光幽深了几分,听了她的解释,他竟有些莫名的松了一口气。 可出口的话却是极为的冷漠,“怎么,这回终于承认那晚之人是你了?” 那晚之事于盛云昭来说,简直犹如禁忌,闻言霎时面红耳热,尴尬的不行,心虚的往后退了一步。 原本她面对他,都在努力的当自己和他什么也没有发生过,可是被他就这么猝不及防的翻出来,恨不得立即逃离了这里才好。 可是她知道,这是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事情到了这份上,总要说清楚的,“王爷就……” “本王可没你这么个十杆子打不着的外甥女,本王等了一天,竟然等来你这样一个敷衍的理由?”越忱宴的声音平平稳稳的,盛云昭却帮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否则,他还担心她问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他要怎么回答呢。 “你……”盛云昭有些气愤。 只是这混蛋竟然占她便宜? 她捏了捏手里的葫芦瓢,真想扣他头上,看他还外甥女不…… 转而她也暗暗松了一口气,她就说,他怎么会那么巧的去了后山,感情是为了要他的玉佩…… 越忱宴看着她红白交错的小脸儿,他低气压了一天的心情竟莫名的好了起来。 可下一瞬,那晚旖旎的画面滑过脑海,仿佛一粒石子落入了平静的心湖,泛起了片片涟漪,渐渐彷如被人添柴加火的滚烫起来…… “王爷误会了,你的玉佩不是我不想还,而是……”盛云昭觉得说再多都好像是在找理由,索性道“王爷放心,待我回京后,我一定会将玉佩第一时间还给你……” 她就这么想和他撇清关系? 几年前的事也同时浮上心头,刚刚热起来的心也冷了下去。 越忱宴微微蹙眉,周身瞬间散发出冰冻三尺的寒意,声音也是冷漠的没有半分温度,“盛云昭,你总是这样自以为是,你以为本王的东西是你想拿就拿,想还就能还的?” 盛云昭面色微变,又退了一步,可不管什么原因,的确是她偷拿了他的玉佩在前,此时实在也没有什么底气来狡辩“我……” 越忱宴丝毫没有想听她说话的打算,“还有,你凭什么以为你还能回得了京城?” 他的音调明明很平缓淡漠,可是盛云昭听着感觉像是对她的嘲讽,心下有些不服,“既然我敢来……” “你不会以为你做出来的那个故弄玄虚的驻颜丸真的就能瞒天过海吧?”越忱宴说的一点情面不留。 这才是他刚刚想说的,就连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都为之心下震惊了下。 别说她这小小年纪,就算是朝中大员,面对如此老谋深算的太后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 可她竟然敢堂而皇之的在太后眼皮子底下皇之的下饵,这是她狗胆包天还是活腻了? 难道她就没有想过,太后一旦觉得有利可图,那是不榨干她最后一丝价值,是不会放过她的吗? 到那时,她又该如何全身而退? 这下盛云昭的淡定有些维持不住了,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你怎么,啊……” 盛云昭想说他怎么知道的,可因太过震惊早就忘记了身后就是台阶,一下踩空了,整个人往后仰去…… 那一瞬,她的心脏仿佛都要飞出来了,眼中满是恐慌…… 只是,她这想法还未落地,就在她即将要摔倒在地上的刹那,眼前一花,面前原本那个坐姿慵懒的男人身姿如离弦的箭般离开了座位…… 预想中的疼痛并有传来,她的身子稳稳的落在了他的怀里。 盛云昭只听到耳边传来他那微不可闻的一声闷哼…… 沉香弥漫的空气突然寂静起来…… 也不是自己的心跳,还是来自于身下人那心脏激烈跳动声却被放大。 突然,炭炉里的银霜碳爆发的火花声惊醒了盛云昭。 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他竟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她慌乱的翻身从他身上爬下来,跪坐在越忱宴的身侧,“你怎么样?可有伤到哪里?” 她想扶他起来,又担心他伤到了哪里。 想想他起来的那么仓促,又给她当了肉垫,她就觉得他必然不会好过。 越忱宴定定地凝视着她,她面色发白,黛眉轻蹙,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里的惊色还未褪尽,又填满了对他真切的紧张和担心。 “腰痛……” “痛”字出口,越忱宴才反应过来自己鬼使神差的说了什么。 可是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再改口反而显得心虚了。 然而盛云昭听的却是深信不疑,因为她刚刚就听到他发出的那一声,虽然很小,那定是真的扭到了腰。 他是为了护她时受伤的,盛云昭心下焦急,捉住他的手臂,“你慢慢起来,我先扶你去榻上躺下。” 看着她着急的模样,越忱宴反而放松了身子,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他随着她的话慢慢的坐了起来,盛云昭也顾不得其他,让他勾住自己的脖子,试图将他给带着站起来。 谁知她重心不稳,整个人将他压在了身下。 越忱宴望着身上的人,那双漆黑明亮的眸子里写满了震惊,他的眼眸瞬间深邃如海,心底里似乎有什么正在复活。 盛云昭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声越来越大,大到惊醒了她…… 第126章 心意 二人一上一下,四目相对…… 轰的一下,盛云昭的脸颊烫了起来,慢半拍的才意识到自己正很是不雅的趴在他的身上。 她紧张到舌头有些打结的“对对对不住,我我不是有意的,你还还好吧?” 手忙脚乱间,她的膝盖却正好从他腰腹之下一碾而过。 越忱宴本能的曲起腿,一手回抱住她的腰身,一手护住她的后脑一个翻身,两人瞬间姿势颠倒,换成了她下,他上…… 他声音低沉有些暗哑道“你是在谋杀吗?” “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盛云昭慌乱解释。 灯火跳跃,少女原本如雪般的小脸儿此时红扑扑的,那双乌黑的眸子此时透着几分羞赧还有懊恼。 身下娇躯绵软,可对于此时的越忱宴来说无疑是一种考验,不由自主的喉结滑动了下。 盛云昭正在懊恼自己笨手笨脚,刚刚那一下,她也意识到自己碰到他哪里了。 尽管两人已然有了肌肤之亲,可仍让她羞窘不已,正尴尬到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时候,一下对上了男人那炽热灼灼的目光。 “王爷……” 可能是被他压的,也可能是心慌的,盛云昭这一开口,声音绵软的仿佛不是她自己的一般。 盛云昭登时将后面的话憋了回去,伸手推他,这姿势实在太过暧昧。 况且,她现在的身份也不适合与任何男人有所牵扯。 可是她这声音听在越忱宴耳中却仿佛像是一种邀请,差点击溃他的理智。 越忱宴有些心虚的移开视线,当即翻身坐起,“真是笨手笨脚……” 盛云昭感觉身上的大山被移开的轻松,也忙坐起身,谁知竟看到他不疾不徐的站起了身,忍不住脱口道“你好了?” 越忱宴踱步般的往桌椅处走,“本王是怕被你谋杀。” 弦外之音便是不好也得好,盛云昭看着他那稳稳的步伐和走路的姿势,怎么看都像是很正常的样子。 转而又觉得自己疑心太重了,他可是大楚赫赫有名的铁血战神,心性之坚毅自不是常人能比的,所以,他应该是硬撑的吧? 这时铫子里的水开了,开势汹涌,咕嘟嘟的冒着水泡,顶的铫子盖叮当作响。 盛云昭忙走过去。 只是还未到碰到铫子拎手,冷不丁的,她就被一股大力给扯开了。 盛云昭定睛看去,见越忱宴眉头紧蹙,目光冷锐,“说你笨手笨脚你还真是笨,就不怕热水迸溅到手上吗?” 盛云昭被他突然的怒意惊呆了。 可是越忱宴却已然拿起旁边的那块洗铫子的湿布很是熟练的折叠好,盖在了盖子上,随即拎下铫子放在地上,又盖好了泥炉盖子。 “你骗我!”盛云昭用的是肯定句。 越忱宴转身的动作一僵,转过身,见她面色有些气愤,知道她在纠结什么,只是微微挑了下眉,道“被你这么吓,敢不好吗!” 盛云昭暗暗磨牙,这混蛋竟然逮机会就消遣她! 越忱宴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心情大好,也不使唤她,自顾自的倒了两杯水端去了桌边。 随后坐好,好心劝道“你之前问本王怎么知道,这种事想知道也容易,只是我好心劝你及时收手的好,太后能掌政这么多年,不是简单的。” 盛云昭愣了下了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 一时忘记了因震惊而发生的插曲,想起之前还未说完的话题,盛云昭走过去…… 她当然知道太后不简单,她敢将那东西献给太后,自然是有一定的把握不会轻易识破的。 任谁也想不到那里头主要以食用的花草为主,兽骨为辅,丹砂为引配制而成的。 那么一点点,却是让她耗费了不少心神和时间,她可以肯定,一般人绝对查验不出这份秘方成分来,因为花香掩盖了所有的气味。 里面的丹砂不过是她有意引太后上钩的诱饵罢了。 而这份秘方的效用是货真价实的强身健体和养颜的功效,她之所以如此堂而皇之不过是不怕太后去对比。 但,也不是没有弊端,这东西服用时间久了让人再难离开,一旦不再服用,会加速身体衰弱的速度。 是从未服用过的人的两倍之多。 只是盛云昭可以确定,太后是绝对不会给越忱宴查看驻颜丹的,也不会告诉他那东西里含有丹砂。 如此一来,那只有一种可能,太后身边有他的人! 想到这点,盛云昭心中波澜起伏,原来,他这个时候就已经有所准备了。 她突然有些遗憾,前世他最后造反的结果如何,他是身首异处还是收回了本就该属于他们越氏的江山? 可转而,她心下洒然,知道不知道的,如今已是另一番局面了,她只想守护好至亲之人,带着着他们远离这权利的漩涡,去过那柴米油盐的人间烟火的日子。 心念电转间,盛云昭在他面前站定,眸光直视着越忱宴的双眼,诚恳的道“我好像还未正式的对淮南王说声谢谢!” “不管是之前所欠,还是昨晚王爷的仗义执言,承蒙关照,不胜感激。”盛云昭说着深深地对他俯身一礼。 昨晚若没有他从中替她说话,她的确不会那么顺利。 虽然中间发生了不小的波折。 越忱宴眉头微蹙,他好心劝她及时收手,可没有想到却听到她这正儿八经对他说了这么几句混账话。 他哪里听不出来她未尽的彼此珍重的言外之意? 越忱宴的心里有些不舒服,讽刺的道“你欠我的何止这一桩?” “是,我知道我欠淮南王你良多,”盛云昭转步跪坐在他的对面,她低垂着眸子,掩去了眸里的复杂。 抬起头时,她声音艰涩的道“我的事,日后再不劳王爷操心,日后王爷与我形同陌路便好,我只愿王爷万事遂心,平安喜乐……” 若之前,她还想着将他当成她最后的救命稻草,那么到了此刻,她已经不想连累他了。 他的处境已然不容乐观,她又有什么脸再填上一把霜? 有些往事,既然已经成为了过往,那就该干脆利落。 她有她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她欠他的,她会用自己的方式来回报他…… 第127章 惹怒 越忱宴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听到她这样几句话,所有的好心情消弭一空,随意放在矮桌上水杯旁的手缓缓地收回桌下,慢慢收紧。 心中熟悉的荒凉渐渐弥漫而起,他眸色冰冷如刀,“盛云昭你未免太看得起你自己了,本王为你操心? 你还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本王不妨说句实话,早在你对本王说你心仪纪轩,认定他是你这辈子的良人那一刻,本王就等着看你今日的笑话。 果然,事实证明你的眼有多瞎,你有多蠢,本王好奇,你悔吗?” 悔吗? 若是重来一次,她想,她会用另一种方式与太后斡旋,尽管如履薄冰,而不是自陷泥潭的方式。 盛云昭以为她已经不在乎他了,可他那一句一句无情的话仿如一把钝刀,在她心头上来回割据…… 丝丝缕缕的痛渐渐蔓延开来,痛的她有些窒息,她有苦说不出。 她极力的藏起所有的神情,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浅浅一笑“我是挺眼瞎的,所以遭报应了,不过,好在还有另一条路可走……” 越忱宴闻言,刹那间,那双狭长的凤眸里风起云涌,最终薄唇轻启,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盛云昭神色平静,缓缓站起身,对他微微倾身一礼,面色无懈可击的转过身向着门口走去。 可是她所有的坚强和伪装在转过身的刹那全盘崩溃。 眼里有水光模糊了她的视线,突然一阵晕眩袭来,随之被黑暗吞没…… 在陷入黑暗前,她恍惚似乎是听到了他惊恐呼唤她的声音…… …… 与此同时,纪国公府里颇有些风声鹤唳之感。 纪老夫人可能因上次吐血还未好利落,这次又骤然怒急攻心而晕倒,过了一夜一天了,仍未醒来。 可雪上加霜的是下半晌慈宁宫来了人,毫不留情的对纪国公严饬了一场。 多年的风光,纪国公也被养出了颇高的心气儿,待胡总管一走,他差点没一头栽倒。 幸好罗氏就在旁边,她体力也强壮及时扶住了纪国公。 只是纪国公原本就是晕眩了下,谁知罗氏就在耳边呼天抢地的动静给气的一股怒火上头,竟真的晕了过去。 好在太医就在府中,很快就被找了来。 太医看过后,说是急火攻心。 这下,算是有些祸不单行了,原本有个纪老夫人昏迷不醒,而纪轩挨了板子正在养伤爬不起来,现下纪国公又倒下了。 整个府中只剩下罗氏是个康健顽强的,这可把她给忙坏了,顾了纪国公还要看顾儿子,也只有这两个是她在乎的,因此彻底就顾不上纪老夫人了。 连守着纪老夫人的太医都被拉去守着儿子了。 只是,罗氏却对盛云昭的恨又加重了一重,恶狠狠地扯着嗓门儿破口大骂了好一阵儿。 可因为暂时不能拿盛云昭怎么样,人又不在跟前,她自是怒火难消。 罗氏的脾气暴躁,向来藏不住事,也存不得气,平时若是有气发作不出来,便会迁怒身边的人。 此时便就想起了另一个祸水,姜晚音! “说来说去归根结底都是因为那小贱人引起的!”罗氏说着便风风火火的去了后院儿。 徐妈妈一看心里跳了跳,“夫……” 经过上次她侄儿一事上,徐妈妈对罗氏就寒了心,若没有姜晚音,她现在八成都已经被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她太了解罗氏的性子了,但凡被罗氏看不上眼了,那她保证是眼不见为净。 她如今上了年岁,这说不好哪天遭了她的嫌弃,她不得不早做打算。 故而,她急忙劝道“夫人啊,国公爷说不好马上就醒了,若是醒了见不到夫人,没准儿会发火……” 徐妈妈一时着急就忘了揣摩罗氏的心思,这句话恰恰就戳到了罗氏的痛点上。 如今就她一个好人,正在气头上的罗氏彻底没了顾忌,怒不可遏,道“他爱发火就发,老娘还不伺候了,平时他不是竟护着那起子骚狐狸没精们吗? 我就看看哪个对他是真心的,也让他知道知道关键时候指望的是谁。” 说完,她顺手抄起鸡毛掸子一阵风儿似的就冲了出去。 只是她不知道,纪国公已然快醒了,将罗氏这话听了个全,气的他又忽悠了下,差点又彻底昏迷过去。 一怒之下睁开了眼,眼看着徐妈妈要追出去,纪国公有气无力的道“叫芬儿来……” 他的声音成功拉住了徐妈妈的脚步,她猛然转过身,一眼看到纪国公正眼神阴沉的望着自己,徐妈妈被唬了一跳,舌头打结,“国国国公爷您醒啦?” 徐妈妈是罗氏的心腹,纪国公此时厌屋及乌,再一看这里是罗氏的地方,他喘着粗气爬起来,“扶我回,回书房!” 纪国公的书房属于是他一个人的地方,里面自然是什么都有。 可罗氏还不知道,她已然闯进了姜晚音的院子。 姜晚音趴在榻上,额头上还搭着一块湿毛巾,此时正在发烧,一张清纯的小脸儿被烧的通红,嘴里还说着些胡话。 她的丫头珍儿和郭妈妈两个人急的团团转,什么法子都使了,可她这烧就是退不下去。 原本出门的时候风光亮丽的,谁知被送回来时血忽淋拉的很是骇人,再然后就没人管了。 她们去求罗氏,自家姨娘不配让太医给看,给找个郎中也行。 可罗氏却瞪着眼说死了干净,还骂了她们一顿,她们哪里还敢再去找死。 可就在这时,罗氏却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 “夫人……” 二人的话音还未落地,罗氏手中的鸡毛掸子对着她们兜头兜脸的就下来了。 “啊……” 郭婆子和珍儿二人抱头鼠窜,连忙躲开了床榻位置。 罗氏本也不是来收拾她们的,径直的就奔着床榻过去,“小贱人,丧门星,你给我惹够了祸,还有脸在这儿装死?” 说着,不管不顾的对着姜晚音就抽了下来。 纪轩和姜晚音挨完板子后就先后晕过去了,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不过管事们自作主张的将两人分别送回了自己的院子。 纪轩还好有罗氏精心照料,可姜晚音就倒霉了,不但无人问津,完全是让她自生自灭的趋势。 此时罗氏将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姜晚音的身上,也不管她身上伤不伤的,一通乱削…… 姜晚音被烧的连自己都不认识了,此时生生抽醒过来,眼前一片模糊,隐约中看到一张扭曲狰狞的脸。 她想躲开,可是身上没有一点力气。 第128章 自救 罗氏见姜晚音竟睁开眼了,更加怒不可遏,喷着吐沫星子破口大骂道“你个丧门星,自打你进了我家后,我家就开始倒霉,你怎么不去死啊,但凡有点脸皮的,就该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了干净……” 罗氏越说越是火冒三丈,手里的鸡毛掸子雨点般专往她腰臀处的伤口处抽打。 剧痛令姜晚音抽了片刻的气,但也令她清醒了几分,同时也看清楚这个如母老虎的罗氏。 “夫人……”姜晚音开口声音如病猫似的。 她眼里蓄满了泪,昨日和她亲近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可是翻脸竟这般狠辣无情。 “贱人,你少装成这种柔弱的样子来恶心本夫人!”罗氏看着姜晚音的模样就更是火大。 姜晚音心中无助极了,满心都期待着有个人来救自己。 她一会儿想纪轩出现,一会儿又希望太子出现。 可是,一个都没有出现…… 为什么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都不在? 姜晚音动弹不得,只能任由那鸡毛掸子一下下的打在她的伤口上,她感觉眼前阵阵发黑。 真的要死了吗? 可是她好恨啊。 姜晚音的心里被无边的恨意填满,为什么,为什么一个一个都要如此的作践她,欺辱她? 眼看姜晚音闭上了双眼,没了动静,罗氏也打累了,对着她啐了一口,“真是个晦气的东西。” 罗氏打的有些累,喘着粗气,看鸡毛掸子沾了不少的血迹,很是嫌恶的掼在了姜晚音的身上,猛然转过身,目光凶狠的对着郭婆子和珍儿道“去找人拿了草席卷了这贱人扔到乱葬岗去。” 珍儿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郭婆子则是连连应诺,就怕夫人迁怒到她的身上。 待罗氏一走,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好不容易以为出头了,哪里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就到头了。 “郭妈妈,我,我们怎么办啊?”珍儿声音里满是惶惶不安。 这个主子没了,她们也如那无主的孤魂野鬼似的,全然都是对未来的茫然。 之前她只是个粗使丫头,被分来服侍姜姨娘,才感觉有了出头之日,再让她回去做粗使丫头,她心里是百般不乐意的。 “还能怎么办?夫人不是已经说了,听吩咐啊,你还不快去找人,愣着做什么……”郭婆子有些不耐烦的吩咐道。 珍儿没了主意,听话的匆匆走了。 郭婆子满心都觉得晦气,好不容易看到点头儿了,谁成想这个姜晚音是个命短的。 可她还有一家子要养,没了姜晚音,她八成还得继续做个粗使婆子去,因为眼下各方各院的人都满了。 郭婆子往外看了眼,眼看珍儿出了院子,她连忙去了妆台前翻找起来。 打发珍儿为的就是能提前藏点东西,否则还不知道会便宜了谁呢。 她先是打开妆奁,将一对珍珠耳铛拿起来塞进袖子里。 随后又将一支朱钗也收了起来,也不能收的太干净了,她只挑值钱点的往怀里藏。 随后想起姜晚音还一支金簪子,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猜想着大概是在姜晚音的枕头底下。 便匆匆的过去床榻前,姜晚音趴在榻上,面色惨白如鬼,双眼微闭着。 郭婆子也顾不上查看她死没死透。 夫人的命令已经下了,那她没死透也得当死透了被仍去乱葬岗。 郭婆子伸手就往姜晚音的枕头下摸去。 然而,她的手才碰到姜晚音的枕头,手腕就被姜晚音一把握住了。 “啊……”郭婆子被唬了一跳,随即就对上了姜晚音的双眼,“姜,姜姨娘……” 姜晚音其实并未真晕过去,只是她不得不装死,不过是为了让罗氏能暂且停手。 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罗氏竟如此的狠毒。 “姨姨姨娘,我我我……”郭婆子看着姜晚音那双像是染血的双眼骇的直结巴。 此时的姜晚音看着就像是一个要将人拉进地狱里的恶鬼,她的后背血迹斑斑,刚刚经过罗氏那顿毒打。 原本都凝固住的伤口有殷出血来,湿漉漉的,看着触目惊心。 可姜晚音好像不知道痛般,死死的捏着郭婆子的手腕,强大的求生欲支配着她一点点的爬跪起来,“我就算将我的东西都给妈妈能值几个银子?” 郭妈妈心下惊骇,习惯性的强行挤出个谄媚的笑来,“姨姨娘误误会了,我我是怕……” 姜晚音声音幽幽的“无妨,换是我,我也会如妈妈这般,没什么的…… 不过,妈妈想要银子,那就帮我做件事,得的会更多,妈妈若是帮了我,我保证会让你成为府中有头有脸的一等妈妈,在这府中横着走……” 郭妈妈心下是不信的,暗想着,莫不是姜姨娘回光返照说胡话呢? 可是她看到的姜晚音那双眼,除了布满了血丝外,是满满的自信。 姜晚音看出郭婆子还在犹豫,她心下大恨,如今她竟沦落到求一个婆子的地步! 她松开了郭婆子的手腕,缓缓坐下,声音冷幽幽的道“妈妈知道世子有多喜欢我的,世子为了为我在皇宫里当众求旨和离,否则,夫人也不会如此大怒……” 郭婆子哪里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知道世子和她都挨了板子,听了姜晚音这一番合情合理的说辞瞬间就信了九分。 郭婆子心里登时警醒过来,是了,她怎么就糊涂了,若是她就这么的让人把姜晚音送去了乱葬岗,等世子知道了,他不会拿自己的母亲怎么样。 可自己必然会成为出气筒,那时也不知自己是个什么下场。 想到此忙不迭的将打算贪下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满脸讨好道“看姨娘说的,奴婢是您的人,姨娘有事尽管吩咐便是,奴婢定不让姨娘失望……” “立即去找世子,就说我要死了!”姜晚音阴沉沉的命令道,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又道“这些东西你拿着吧,总是要打点的。” 总要先给她点好处,她才会帮她做事,这点东西,她没什么舍不得。 “是是,姨娘说的对。”郭婆子平白得了东西,当即就往外跑去。 可她并未看到此时姜晚音那双满是怨毒的双眼! …… 第129章 放手 与此同时,万佛寺这边,越忱宴眸光肆无忌惮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平时看着硬的和根骨头似得,谁成想,竟娇气的受不得半点气,还能被气晕过去。 越忱宴抬起手轻柔的放在她的脸颊上。 他的动作堪称是小心翼翼,像是碰触的不是女子的脸颊,而是一个易碎的珍宝。 他默默地想,他上次这么碰触她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了…… 尘封已久的记忆像是冲破牢笼的凶兽般,越忱宴那双深邃的眸子渐渐地迷离。 “阿忱,原来骑马是这么的快意,快些,再快些,感觉我们像是在飞呢……” “阿忱,你看,我们这像不像是烟雨蒙蒙的江南?” “今日真是应了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他目光灼灼,心头一热追问,“然后呢?” 少女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后面的话怎么也不肯说出口了,只狡黠的左右而言他。 他却有意逗弄她,逼着她说,她耍赖逃跑。 那天,他捉到她,看着她亮晶晶的水眸,红扑扑的小脸儿,他情不自禁吻了她…… 在那之后,他几次想问她可愿嫁他,却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只是宫中却来人送来了令他即刻出门的旨意,他离开前对她说,回来给她一个惊喜。 然而,当他风尘仆仆的回来后,一切都变了,变的可谓面目全非。 任他在暴雨中求她出来一见,任他哀求她给他一个机会。 可她的心肠冷硬似铁,心意之决绝的令他都甘拜下风。 那时他才发现,原来人的话语也可以变成刀剑,也可将人伤的体无完肤…… 他大病了一场后才知道,才知道她已然成亲了! 那时,他决定彻底忘记放下她,将所有的过往强行尘封起来。 他以为他已经彻底斩断了前尘埋葬了旧事,谁知此时方觉竟记忆犹新。 心仍有着被割裂般的痛…… “王爷!” 风时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将越忱宴从久远的记忆里拉回。 他眸海中翻涌的怒浪渐渐地归于平静,也没了半分温度,她今日结果是她咎由自取,他又怎能再重蹈覆辙? “王爷?”风时知道自家主子就在房里,可却不应他。 他心里难免想的就多了些,我是不是打断了主子的好事。 嗷,万一主子欲求不满,那自己可就该倒霉了。 这么想着,风时转身就要溜出去。 “何事?” 身后陡然传来的声音令风时脚步一下定住,随即转过身,一双眼睛很不老实的在他周身上下打量。 衣裳整齐,发髻没乱,连根儿头发丝都没落。 就是脸色有些黑黑…… 越忱宴看着他那猥琐的眼神,脸更黑,“你若敢说一句废话,就立即给我回淮南去。” “不敢不敢,主子,属下是有要紧事,那边的混乱刚刚消停下来了,属下因怕她们闹腾,就趁机先将人都给敲晕了才回来……”风时连忙禀道。 风时想到所见的那堪称糜烂的画面,顿时手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越忱宴闻言声音冷沉一句,“多事!” 风时“……”那您这算什么? 只是他只敢腹诽而已。 越忱宴却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安静的房里,“你去将人给送回去,人家本事大,无需我们多管闲事。” “哎……”风时说着提步就要进去。 走到门口一下醒过味儿来,当即满面纠结,“主子,怎,怎么送?” 越忱宴顿时转过身,心里不痛快,自也没有好话,“怎么送,还用本王教你?” 风时一缩脖子,再不敢废话,连忙进了里间儿,见盛家这位大姑娘像是睡着了般,他清了清嗓子,“盛大小姐?” 他一连唤了两声,也不见人回应,风时顿时意识到人大概昏迷了。 这个意识让他顿时紧张起来,不会让他将人背回去或是抱回去吧? 这这这好吗? 他真怕主子找后账啊…… 风时转头,见自家主子丝毫没有进来的打算,明显是认真的。 嗷嗷…… 风时顿时感觉无措起来,搓着手左顾右盼,有什么法子既不用太过接触,又不用能让主子过后找他后账。 可是片刻过去了,也没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出来,风时急的直抓头。 生怕主子不耐烦了,算了死就死吧,他咬牙上前两步扯过摆放在一边的被子,低声嘀咕,“盛大小姐,你将就些个,事急从权,我只能把你卷起来扛回去了哈……” 他这话自然不是真的对盛云昭说的,而是对着还未离开的主子说的。 风时也不傻,主子若是反对自会进来。 此时没有说话,那就代表着没问题,风时暗自得意,自己真是越来越有主子的睿智了,也只有自己能揣摩出主子的心意。 这若是换了那根木头风辰,恐怕早就去矿地了。 只是他刚刚将被子盖在盛云昭的身上,还没来得及动手打算将人裹起来,就听到门口传来一道低沉不悦的声音,“滚,真是没用,就这点事也磨磨蹭蹭的。” 眼看着主子过来了,风时摸着鼻子干笑着退到了一边。 越忱宴直接将人抱起来转身便走。 风时翻个大大的白眼,早这样不就好了…… 只是白眼儿翻了一半,走到门口的越忱宴却突然驻足回头。 风时反应极快的做出伸懒腰打哈欠的模样,“啊,主子有事?” 越忱宴眸光淡漠,“你先回府,若有人找我,老规矩。” 夜色低迷,星光熹微,越忱宴抱着怀中的人,脚步不疾不徐,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涩,说来说去,是他犯贱。 兜兜转转,任他心坚如铁,一旦事关她,总能乱他心神,可天下间那么多女子,难道他还非她不可了不成? 真是笑话! 越忱宴薄唇紧抿,他决不能总犯贱。 是时候放开了…… 盛云昭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已然在万佛寺后山的房间里了。 开始她还有些迷糊,渐渐地记忆归拢,想到越忱宴赶她走后,她就失去了意识,可是,她怎么就晕倒了呢? 此时也感觉身体从未有过的疲倦。 她感觉好像忽略了什么,就是那种即将呼之欲出般,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盛云昭转头看去,见芸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她还未靠近,盛云昭就嗅到了那股米香气。 第130章 不挑嘴 “呀,主子醒了……”芸娘一见她醒来,顿时脸上露出了笑容,走到桌前,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走过来,先是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怎么样?听到窗子有动静,我出去一看,见你晕倒在大门口,可是吓了我一跳,淮南王他……欺负你了?” “没有……”盛云昭有些心不在焉的一句。 芸娘摸了摸她的额头并不烫,稍稍放心了些,她小心的扶着盛云昭坐起身,“先起来吃口东西再睡,我熬了粥……” 盛云昭眼见芸娘要去端过来,伸腿趿拉着鞋子,道“不用了,我过去吃。” “呀……”芸娘突然的一声,“你说会不会是天气热,我们今晚吃的包子坏了吧?”芸娘恍然道“其实晚上吃那包子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大对劲儿…… 她扯了扯嘴角,“我倒是没吃出来,再说,你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大概是我身子弱,还有可能是昨晚没睡好,今天这一天累着了都有可能的,没事,不用担心。” “你怎么能和我相比,我这身子可是铁打的!”芸娘说着将粥往她手边推了推。 盛云昭坐在了桌边,看了眼碗里的白米粥,粥熬的黏黏糊糊的,米粒分明,在灯火下晶莹剔透,一看就是宫廷贡米。 贡米? 盛云昭突然想起一件要紧的事来,时间太久,她差点将这件事给忘记了,如今马上就快要到七月了。 她若是没有记错,八月份会连续暴雨数日,江堤也会被冲毁,整个最为富庶的江南会迎来百年里致命的重创。 数百万的百姓流离失所,因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几乎是短短几个月内,饿死的百姓不计其数,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更是比比皆是。 心下急转间,她有些坐不住了,这件事非同小可,她有些懊恼在越忱宴那里的时候,她竟没有想起来。 这件事不是她能解决的,就连父亲也无法解决这件事。 更何况,还未发生的事,实在没有说服力,也没有信服力。 “主子??” “嗯?”盛云昭见芸娘的手在自己眼前直晃,回过些神来看向她。 “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入神?”姨娘眼神满是关心。 盛云昭一时也没想好该如何对芸娘说,有一股酸溜溜的味道直往鼻子里钻,她嗅了嗅,目光看向二人面前的那盘有些黑乎乎的东西,“这是什么?” 芸娘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笑着道“这个啊,是黄瓜咸菜,我找了半天也没什么,总比干喝粥来的要好,就把它端上来凑数了。” 盛云昭暂且搁下这件大事,被酸黄瓜的酸味儿勾的忍不住吞咽了一口口水,黄瓜被芸娘切成寸长的圆片,摆放的相当整齐。 盛云昭拿了筷子,夹了一片放入口中,那酸香气霎时弥漫了整个口腔,酸咸适中,清脆爽口。 她感觉好吃极了,不由含糊的道“她们心术不正,没想到这酸黄瓜腌的不错。” 芸娘见她喜欢吃那酸黄瓜,顿时道“这有什么啊,你若喜欢吃,等等我们回去了我就给你腌些。” 眼见着盛云昭一连吃下半盘子了,芸娘顿时惊讶的道“诶呀,这腌黄瓜可酸了,您少吃些,您这空着肚子呢,仔细肠胃不适,先喝些粥。” 话说主子还从没他这么贪吃过什么东西呢,可见是真喜欢这东西。 这些腌菜也只有盛家有,纪国公府从来不弄这个,只说这玩意儿只有贫穷百姓才会吃这种东西。 说是因为百姓吃不起好的。 故而,纪家的饭桌上从来没有腌菜。 说着话,芸娘看她吃的香,忍不住道“有那么好吃吗?我那会儿只吃了一片儿差点酸掉牙……” “很好吃啊,挺爽口的。”盛云昭浅浅喝了一口粥,又开始吃了起来,顺口又问道“那采青她们怎么样了?” 芸娘闻言一下就被转移了注意力,当即吃吃的笑了起来,“她们啊,现在还在睡着呢,醒来估计也得明儿个了。 我见你没回来,怕他们醒了跑掉,就将她们还有那几个和尚都给绑了起来,捉奸捉双嘛……” 盛云昭嘴角抽了抽,随即赞道“做的很好。” 看芸娘一脸的高兴,盛云昭又问,“然后还做什么了?” 她还从没见芸娘这么高兴过。 芸娘得意的道“还有啊,我把她们的米面粮油的都给藏起来了,这回我们不用怕挨饿了。” 盛云昭听了也跟着笑,可随即心头有些酸涩,她们挨饿,是她的错。 芸娘并未留意到盛云昭的神色,自顾自的唾弃道“你说,她们也不挑嘴,连秃瓢都勾搭……” 盛云昭戳了下盘子,道“还有吗?” 芸娘被打断,顺势看去,装着黄瓜的小盘子却是空了,她愕然道“呀,你都吃啦?有,你等着。” 芸娘说着匆匆出去了。 “不用切,整根儿的拿来就行,多拿点啊……”盛云昭扬声一句,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感觉今天的酸黄瓜分外好吃。 她也是头一次发现,原来酸黄瓜这么好吃。 本来就时候不早了,二人吃完后,最多再有一个多时辰天就亮了。 芸娘便问她“还有一会儿才天亮,你去睡一会儿,我守夜。” 盛云昭那会儿昏睡过了,此时又吃饱喝足的有些精神,“不用了,先处理了耳房的那个东西再说。” 芸娘见此,当即道“你等下。” 说着她就往外去了。 盛云昭看的莫名,也跟着起身。 到了外面就见芸娘开始开窗开门的,在窗子里看到了她,她道“你等会儿进来吧,我怕你被这里头的味儿熏吐了。” 盛云昭顿悟,顺着窗子看进去,采青和采微两个人和疯婆子似得,头发蓬乱,衣裳被撕的只堪堪遮住重要部位。 那肩头和脖子全是醒目又有些惨不忍睹的青紫痕迹,二人都被反绑了手脚躺在地上。 而其余几个和尚犹则如死尸般与采青和采微齐头并排的躺成一排。 同样的也是露出大半的肩头,但身上却都盖了被子。 盛云昭看着看着眉头蹙起。 “怎么了?”芸娘见此只是自己做的哪里不当,“要不我将这几个和尚弄醒?” 第131章 走水 盛云昭摇头,“不用,你好好看看,你有没有觉得光头的这么多,就她们倆有头发,有没有感觉不怎么顺眼吗?” 芸娘错愕了下,随即忍不住喷笑,也看了眼二人杂草般的头发煞有其事的点头道“这么看着的确是不怎么顺眼。” 别看芸娘胖,可手脚却是麻利的。 出去了片刻,回来的时候,手里拎了一把寒光闪烁的菜刀。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确认般的又问道“真的要给她们剃度吗?” 盛云昭环着手臂,身子有些慵懒的靠在窗外的窗边处,声音凉凉的道“当然,随便说说的话,我们还不如回去睡会儿。” 芸娘忍不住掩唇而笑,主子这样调皮的时候可不多见。 不过可见她们是真的惹到主子了。 但她也知道盛云昭这么做,定然有她的道理,她打小行事便极有分寸。 芸娘蹲在采青和采微的头顶,刀刃贴着头皮犹如给猪褪毛般往下齐根儿剃了起来。 此时她们都昏迷着,任由芸娘摆弄她们的头,很快一颗秃头就出来了。 只是不怎么整齐就是了。 待给两个人剃完头后,芸娘一脸坏笑的问道“要不要再给她们点上戒疤?” 盛云昭有些犯懒,“算了,先去拆房点把火,燃的越高越好。” 芸娘觉得自家主子行事越发高深莫测了,她都有些看不懂了,不过她也不多问。 黎明时分,正是万籁俱静之时,万佛寺后山浓烟滚滚,几乎染红了半边天。 原本准备回京的越忱宴一眼看到这边的现象,心下大惊,“云昭!” 随即毫不犹豫的拨转马头向着这边策马狂奔而来,漆黑的夜幕中,他身上披着的黑色披风扬起,犹如雄鹰那双展开的翅膀…… 有僧人夜里喝多了水起夜看到了,顿时扯开喉咙大喊起来,“走水了……” 僧人的大叫声很快惊醒了万佛寺的和尚们,随便裹了僧袍,开了大雄宝殿的后门,过了索桥一窝蜂似得冲进了后山。 然而,发现竟是一个院落的柴房走了水,但好歹柴房是独立的,今夜没什么风,还没有将正房烧着。 但只见两个满脸烟熏火燎的,一胖一瘦的女子正在端着水盆试图灭火。 可惜,二人泼进去的那点水杯水车薪,火势不减,反而越烧越旺的趋势。 僧人们也顾不上多问,自发的找水灭火。 盛云昭却拉了姨娘退到了一旁,眸色变幻,这么大的阵仗,其他院落的宫人竟然没有一个过来帮忙的。 是心虚还是想独善其身,各扫门前雪? 人多势众的,很快就扑灭了火。 只是还不等僧人们松口气打算询问怎么走水的时候,芸娘登时声音愤愤的道“那两位姑姑呢?都火烧屁股了,睡死了不成?” 说着芸娘拿了一杆灯笼大步流星的就往耳房走去,啪啪啪的拍门。 众僧人也觉蹊跷,按说火势这么大,他们来的时候,这边几乎亮如白昼,就算睡的再沉,也该惊醒才是。 不少僧人心中都生出了一个念头,怕不是睡死了,而是死了。 果然,那女人拍了半天的房门,里面也不见动静。 他们都觉得自己猜对了,而且凶手很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俩。 猜忌的目光不由纷纷落在了站在原地的俗家女子盛云昭身上。 这女子的脸上蹭了不少黑灰,顶着一张花脸,此时光线不是很明朗,有些看不清她原本的面貌,可唯有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明亮如星,可她那神情要多坦然有多坦然。 这若不是内心强大,就是他们想多了。 盛云昭一脸无辜,“怎么了?你们这么看我做什么?身为僧人如此直视女子难道不知道是很失礼的行为吗?” 众僧人纷纷竖掌垂眼念了声佛。 此时过来的只有一名执事僧人,“施主,这柴房因何……” “砰——” 突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执事僧的话语,转头看去,见那过分肥胖的女人已然不耐,粗暴的一脚踹开了房门。 随即,便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僧人们见此齐齐的奔了过去,随之便石化在了门口。 里面的画面已然称不上是香艳了,而是糜烂…… 床榻上躺出了横七竖八感,看到的不是光秃秃的脑袋就是皮肉…… 僧人们在看清楚里面的情形后,随之面红耳赤的纷纷退离了门口,“阿弥陀佛……” “怎么了?”盛云昭见此,露出茫然好奇的上前。 芸娘却适时地走了出来,忙拉着她站到她们的门口,“主子别去,可别污了眼睛。” 随即她立着眼疾言厉色的道“怎么回事?佛门重地,天下百姓为之信仰的干净之地,没想到竟如此的腌臜龌龊令人作呕!” 执事僧念了声佛,满面凝重,“女施主稍安勿躁……” “如此污糟如何勿躁?”芸娘火冒三丈。 这里是皇家寺院,发生这件事已然不是一个执事僧能解决的。 一个不好,不止寺院清誉受损那么简单了,也不止失去天下百姓的信仰那么严重,而是这会成为皇家丑闻。 以此,整个寺院将会带来灭顶之灾。 执事僧先是安抚芸娘几句,又对盛云昭道歉,随后打发僧人去请主持。 盛云昭通过芸娘的嘴,做出后知后觉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模样,面沉如水,淡淡的道“这件事,关乎我的清誉,我不会善罢甘休!” 离得近了,执事僧发现她只是一个不足双十年华的女子。 只是此时面对如此之大的事,不见半分惊慌失措,反而有着好像历经太多沉淀下来的沉重,让人不由忽略了她此时的狼狈。 执事僧心下踌躇,又念了声佛,“那依女施主之意该如何呢?” “这不是我想如何,而是你们万佛寺该如何给我交代。”盛云昭沉声道。 她自是不会傻到提出要如何。 她来这里顶多只是客居,而且还是昨天来的。 万佛寺后山的消息几乎在第一时间飞鸽传书就送到了太后手里。 太后肩头披着明黄寝衣,去了脸上胭脂水粉的精致妆容,肌肤犹如失去了水分,一张明显苍老的脸暴露了出来。 太后看完手中的密报后,大发雷霆,当场将炕桌上的茶盏等物挥落在地上“混账,下作东西……” 第132章 相斗,试探 胡得中面色惶恐,当即跪在了地上,“太后娘娘息怒!” “息怒?怎么息怒?你是怎么和哀家保证的?”太后怒声道。 跪在地上的胡得中冷汗津津,却也不敢擦一下,“太后娘娘,不知发生何事了?” “你自己看,看看你办的好事!”太后咬牙切齿的将那纸片甩了出来。 纸片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胡得中膝行上前拾起那张写满了字迹的纸。 当他看完之后,整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满面惊色,“这这这……” “这就是你和哀家的保证?你真是越来越没用了!”太后指着胡得中的鼻子怒斥,“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你不是说用不了几日盛云昭便能对哀家俯首帖耳吗?你不是说用不了几日她任哀家摆布吗? 哀家如此信任你,你竟将事情办成这样?真是废物!” 胡得中立即砰砰砰的磕头,嘴里还道“奴才办事不力,奴才该死!” 这个时候解释求情只会让太后更怒…… 果然,就在胡得中脑门子磕破了皮,传来刺痛的时候,太后才气息不稳的沉沉道“够了,这笔账哀家先帮你记着,只是哀家似乎小看了这个丫头!” “诺,谢太后娘娘暂时留下奴才这条命……”胡得中这才敢停下磕头的动作,可是这责任他却是担不起的,不由分析道“太后娘娘,您觉得她一个柔弱的女子,这能翻起这么大的浪吗?” 正在盛怒中的太后闻言,心下一动,“你的意思是说,有人帮忙?那这个人是……” 胡得中就算猜到那人,他也得往错了猜,道“奴才觉着有可能是盛家派了人护着那丫头呢,否则,她怎么能将采青和采微两个给算计了呢?” 太后当即摇头,“盛宽他不敢,他若敢搞这个小动作,哀家就敢给他扣个豢养死士的帽子,哼,他不是傻子,你当他为何做出放弃了这个女儿的表象?” “诶呦,还是太后娘娘分析的有道理,那奴才就更愚钝了,那盛宽不敢,难道是……”胡得中做出一副想猜那人又不敢猜的模样。 然而,太后沉吟了片刻却有些不敢相信,“准确点说,这张网是哀家特意为淮南王撒下的,他会这么快进来?” 胡得中闻言也迟疑了,“都怪奴才办事不力,为了给淮南王制造机会,我们的人并不敢守在那里,否则,也不会在出事后才赶到现场,只是也并未见到淮南王的影子……” 太后的老眼里精光闪烁,“这个容易,你立即去淮南王府一趟请他入宫,就说哀家有大事找他商议,只要他不在府里,那么多半就有可能是他出的手,如此一来,事情进展的比我们想象的要顺利!” “诺,奴才这就去。”胡得中爬起来就要走。 太后却突然道“等等,皇帝呢?” 胡得中脚步一顿,恭谨的回道“陛下今晚在贵妃娘娘的永福宫,奴才打发人去请皇上了……” 他心下暗道,只是,根据以往经验,皇帝多久过来就不得而知了。 等到的时候,太后多半被气的已然不想见了。 太后大怒,“你先亲自去永福宫传话,就说,若是皇上慢上半刻,哀家就治皇贵妃一个魅惑君主之罪!” 说着太后手掌用力的拍在桌子上,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道“但凡皇后有点手段,哀家也能省去很多心力……” 胡得中身子一抖,完了完了,这下宫里怕是又要开始风雨交加了。 这几年来,太后和皇帝母子俩越发面和心不和。 皇后是太后给皇帝选的,很不得皇帝的喜欢。 皇帝每月只有初一十五才会例行公事般的留宿皇后宫中。 平常留宿最多的地方却是皇贵妃的永福宫。 皇贵妃是皇帝亲自挑选的,深得皇帝的宠爱,因而却不得太后的喜欢。 每每母子斗法,整个后宫都是暴风骤雨,谁倒霉都说不好。 就连他被波及也是常有之事! 胡得中揣着惴惴不安的心思到了永福宫。 一眼就见皇帝身边的御前总管郑昌站在永福宫的大门口处,像是要出门,又像是正在等他的模样。 两宫主子不睦,他们这些各为其主的也是相互不对付,只不过都维持着表面功夫罢了。 御前总管郑昌皮笑肉不笑的道“诶呦,咱家正要亲自去回禀太后娘娘呢,没想到胡总管就来了。” 若是真的要去回禀太后娘娘早就去了,明显是在这里等着慈宁宫来人呢,胡得中也同样皮笑肉不笑的道“无妨,咱家顺道来传太后娘娘的话儿。” “诶呦,那胡总管你先说?”郑昌虚虚的伸了下手。 胡得中也不客气,他是太后娘娘的人,自觉高郑昌一头,他端起两分架子,“传太后娘娘口谕,一刻钟内,皇贵妃若不能让陛下前往慈宁宫,哀家就治她个魅惑君主的罪,去冷宫里选毒酒或是白绫!” 郑昌这次连虚假的笑都收了起来,面色故作凝重道“诶呦,太后娘娘因何生这么大的气啊? 话说,今儿皇贵妃娘娘怕是没法子劝啊,陛下今晚喝多了,吐了好一阵儿呢。 皇贵妃娘娘才服侍陛下睡下没一会儿,这不,咱家正要亲自去慈宁宫回禀太后娘娘……” 胡得中冷笑了声,“咱家也不过是负责传太后娘娘的话儿而已,不管皇上是喝多了,还是皇上睡下了,这可不是咱们做奴才能管的。” 胡得中说着微微一笑,走到郑昌身旁,凑近他的耳边道“今儿的事儿只大不小!” 说完,胡得中转身匆匆走了。 郑昌站在门口目送着胡得中走远,冷冷的牵起一面嘴角,“哪次不是如此?哼,冷宫,白绫?嗤,也要看陛下答不答应!” “看你能得意到几时,”说完,他对着胡得中远去的方向啐了一口,这才转身回了永福宫的院子。 …… 淮南王府。 风辰面对胡得中一副公事公办的道“我家王爷身体不适,服了药后便歇下了。 劳烦胡总管回宫转告太后娘娘,待我家王爷身体好些便进宫。” 胡得中心下大喜,这说明今日万佛寺发生的事,多半很有可能是淮南王的手笔啊。 若是如此,那事情可远比太后计划的要顺利。 但那先得证实了才行…… 第133章 活埋 胡得中不由端起了几分架子,“我可是慈宁宫的总管,你个小小护卫也敢阻拦咱家?” 风辰面无表情,“总管和护卫都一样!” “你……”胡得中气的瞪了半天的眼。 说完,冷哼了声,当即就打算无视风辰就要闯进去。 风辰却当即长臂一伸,拦在了胡得中的身前,“胡总管,这里是淮南王府,我有我的职责,我说了现在我家王爷在歇息,不便见客,那任何人都休想扰了我家王爷清净,请!” 胡得中推了两下,风辰的手臂就和一根拦路横杆似得,纹丝不动。 他心下暗喜,左拦右挡的,说明淮南王多半是不在府里了。 这眼瞅着天都快要亮了,多半人在万佛寺! 胡得中故作焦急,对着里面高声道“淮南王,淮南王,太后娘娘有重要的国事,请您去慈宁宫一趟!” 风辰面色陡变,目光锐利,倏然拔出腰剑长剑架在了胡得中的脖子上,声音铿锵道“我家王爷身体如何,太后娘娘心知肚明。 我家王爷每次痼疾复发服了药后,都会沉睡很久才醒,胡总管如此喧哗,想要做什么?若你再敢放肆,我手中的长剑却是不讲情面的!” 胡得中顿时僵着脖子,眼珠乱转,“你你,我我可是慈宁宫总管……” “滚……” 就在这时,房里传来一道暗沉的声音。 胡得中的双眼霎时瞠大,目光死死的盯着紧闭的门窗。 那声音听着不像淮南王平时的冷戾。 不过此时淮南王若真的痼疾复发被吵醒了,这声音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对。 胡得中恨不得双眼能伸长,在门窗上戳出一个窟窿,仔细看看里头说话之人到底是不是淮南王。 风辰寒声道“胡总管,你应该知道的,王爷动了怒,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再喧哗下去,命可能就留在淮南王府了。” 就在这时,什么东西落在了窗子上,随之是碎裂之声。 胡得中顿时心肝儿齐颤了下,嘴里却连声道“扰了淮南王歇息,奴才该死,奴才这就回宫复命……” 话音才将将落地,胡得中逃也似的的跑了。 生怕晚上半刻,淮南王出来,二话不说,他也如三年前慈宁宫的前总管那般身首异处。 淮南王平时看着好说话,可那是没有惹到他,没有触碰到他的底线,若是触碰到他的底线,那是断无活路。 风时趴在窗户缝儿眼看着胡得中走了,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桌边,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抬袖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正在这时,风辰皱着眉头走了进来。 风时呼出一口气道“王爷果然料事如神,算准了太后不会安生,故而夜深了也将我打发回来了,否则,就你一个难免不露馅儿。” 如此,若让太后确定了什么,也必然会引发一连串的事端。 谁能想到,这天都快亮了,太后还会打发人前来试探啊? 可是风辰却没有接话,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怎么了?” 风辰薄唇蠕动了下才迟疑着道“今儿府门前发生了一件事……” “何事让你一副便秘似得?”风时最受不得风辰这根木头样,婆婆妈妈的没有个痛快意思。 风辰也不理他狗嘴乱喷,“今日盛将军府的二小姐来了……” “嗯?盛府二小姐?他来做什么?”风时忍不住问了句。 风辰“说是要见王爷,管家和门房说王爷不见客,她不走。” 风时顿时大大的翻了个白眼,往后一靠,翘起二郎腿,抻了抻衣袍“我当时什么事呢,她不嫌累就等着呗,再说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这几年守在大门口的,装作和王爷偶遇的,故意在王爷面前摔跤的,这还少了?” 不过说起来这两年王爷身边清净了不少。 这说起来还得感谢宝栖公主,若不是有她如拦路狗似得,帮王爷挡去了不少的女子,还真说不好,烦的可能就是他们了。 风辰“……今日宝栖公主也来了……” 风时被风辰这大喘气的最后一句惊的差点从椅子里跌下地。 他刚刚想到宝栖公主,没想到宝栖公主真的就来了。 风时登时双腿一放,坐正了身子,“然后呢?我说你这木头有屁一次性放完啊?” 风辰嫌弃的掀眼看了风时一眼,“不知道。” 风时“……” 随即风时捏着下巴喃喃的道“盛家二姑娘怎么说也是盛将军家的姑娘,怎么说,宝栖公主也该有些分寸吧?” …… 丑正二刻时,胡总管回到慈宁宫的。 太后还未睡下,依旧还保持着之前的坐姿,就连肩头那件明黄的寝衣都没有丝毫变化的依旧虚虚的披在肩头上。 面色更是黑沉难看到似乎要滴出墨来一般。 胡得中见此,便猜出了皇帝这次竟然没有过来,心下就是一咯噔。 “回禀太后娘娘,淮南王在王府里。”胡得中战战兢兢地回道,现在他若说模棱两可的话,无疑是在这个裉节儿上找死。 太后听了眼神更加阴沉了,声音却是慢悠悠的道“这么说,只是那丫头一个人翻起的浪头了?” 胡得中浑身紧绷着不敢接话。 “很好,哀家不怕棋子跳窜,还怕棋子没用呢!”太后说着低低的笑了起来。 那笑声在这极致的寂静深夜里,显得有些阴森,饶是胡得中跟在身边已久的人都不由诚惶诚恐的跪伏了身子。 “好,很好,都很好!”太后的笑声陡然一收,阴森的道“看来哀家平日里太慈悲了,让有些人觉得哀家老了没用了呢。 呵,呵呵,竟然都想在这浪头里翻出浪花来,那哀家就成全他们。” 胡得中的心肝胆都似乎颤了起来似得,身子也跟着轻颤不止,根据以往的经验,他知道这次太后是真的怒了。 他不知道太后口中的“他们”指的是谁。 但他可以肯定,这次绝对不同以往。 就在这时,太后沉沉命令道“传哀家懿旨给万佛寺,将那两个秽乱万佛寺的宫廷姑姑以及破戒之徒尽数活埋,从即日起秘密整顿万佛寺。 还有,若是昨晚之事传出一星半点有辱皇室威仪的流言出来,万佛寺也没有存留的必要!” 得中连忙应诺。 可随即就听太后声音阴森的道“另外……” 第134章 残忍 “另外,你亲自带着哀家的皇家凤卫去永福宫拿了皇贵妃,哀家一言九鼎,哀家让她今日必入冷宫。” “这,太后娘娘息怒……”胡得中不得不劝道“皇上将皇贵妃当成心肝儿似得宠爱,奴才不怕得罪皇上,可如此一来,太后娘娘和皇上之间怕是会生出嫌隙啊……” 然而太后这次听到胡得中劝解之词,却是无动于衷,“我们的皇帝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母后了,连最基本的孝道都没了。 哀家也是时候给那不孝子一个教训了,若他冥顽不灵,哀家那就权当……” 太后的未尽之语,胡得中听懂了,心中急跳不止,不敢怠慢连忙退了出去,待出去时才发现后背的衣衫已经湿透了。 曙光初现之时,万佛寺主持便见到太后的懿旨。 彼时,万佛寺主持正在与当朝淮南王对弈。 丝毫没有即将大难临头的慌张,听到慈宁宫内侍来了,不慌不忙的起身整理了一下僧袍。 临走前,老和尚还不忘道“有劳淮南王等贫僧片刻。” 越忱宴不以为然抬了抬手,顺势捏了捏眉心,真是让人不省心的女人。 赶到后山的时候,正好赶上那些僧人正在灭火,他便直接来找老和尚了。 万佛寺表面上看似一个简单的寺院,可这里面依旧盘根错节,千头万绪的也是牵扯着朝堂。 可这个女人就和吃错了药似得,连万佛寺也不放过的算计。 他又哪里能这么回京? 片刻后,老和尚拿着明黄的旨意回来了,随手放在一边。 “是王爷的手笔?”老和尚又坐在了棋桌对面,盘膝坐下顺口道。 越忱宴心下苦笑,面色却是一如既往的淡漠,“没错。” “阿弥陀佛!”主持老和尚被他这痛快的承认气的脱口念了声佛,那张逐渐发宽的面额都是严肃认真之色,“贫僧可曾有不周的地方?淮南王不防直言。” 越忱宴很是干脆的道“没有。” 老和尚听了很是静默了片刻,才极力保持着声音平稳的道“七年多前贫僧欠淮南王一命之恩,贫僧一直记在心中。 这些年贫僧与淮南王相交下来,早就将淮南王当成莫逆之交了,自觉王爷不会坑老和尚,可王爷今日所为却让贫僧颇为不解。” 当年若不是越忱宴,他可能会永远被那人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到死,他算到了自己有一死劫,故而,以为必死无疑了。 但没有想到,死劫一过,他改头换面得还了这救命恩情。 可如此一来,他可能因此要如造杀孽了…… 他不由看向那个犹如清贵公子的男人,只见越忱宴的手指轻轻扣着棋桌,不疾不徐的道“这万佛寺是该清理一下了……否则和挂着羊头卖狗肉有何区别?唔,老和尚这件事做完,如此,前尘便了了,老和尚若想云游,我便帮你全身而退,若你想……” “就这么定了。”老和尚是个痛快的性子,当即便应承下来,这万佛寺的确是鱼龙混杂,临走前清理清理那些臭鱼烂虾,还能换个自由,值得! …… 与此同时,盛云昭和芸娘正在吃着可口的早饭。 她们只眯了一会儿便起来了。 因这里只有二人,故而,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一边吃着一边说着一会儿出门去采些野菜回来。 盛云昭却是道“野菜我不认识,不过我倒是想采些花来,这里定有很多奇花异草的,难得有这样的机会,我们也好多制作些香料。” 芸娘深以为然,“主子说的对,回去后,我们那铺子也该开门营业了。”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响起了女子充满惊恐的唔唔声。 二人停下了话头,不由对视一眼齐齐起身。 拉开门一看,竟然不知何时来了数名僧人,突然,数名僧人将六七名反绑了双手的光头给推了出来。 细看之下,其中两个的头是新剃的头发,让人不忍直视,如同狗啃似得。 准确点说是芸娘拿着菜刀给剃的,正是采微和采青。 采青等人是被人泼醒的,此时被推搡着一出门就感觉脑袋凉飕飕的,很想摸一摸自己的头。 然而,嘴被堵着,手被反绑,虽然身上的衣裳勉强算是能蔽体了,却依旧形容丧家之犬般说不出的狼狈。 再也没了昨日初见她们时那趾高气扬的高姿态。 那名执事僧原本是要走的,可见到盛云昭她们出来,便转步过来双手合十,先是颂了声佛,随后才道“给女施主带来困扰,贫僧在这里给两位女施主道歉……” 盛云昭只是微微倾身还了个礼,并未多做表示。 然而,采青和采微却看到盛云昭,顿时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似得,拼命的挣扎起来,眼神里都是求救的神色。 此时她们悔恨不已,若是早知道盛云昭是个心狠手辣的,她们一定会再小心些,说来说去都是她们大意了,轻敌了。 盛云昭的眸光冷的彷如寒冬腊月的冰般没有半分的温度的从二人身上扫过,问那执事僧,“不知如何处置他们?” 执事僧又念了声佛,随后简洁的说了两个字“太后懿旨,活埋!” 这句话一出口,芸娘捂住了嘴。 这加一起十来人,对她来说活埋,这实在太残忍了。 采青和采微听到要被活埋,面露惊悚,挣扎的更凶了,泪如雨下的不住摇头,她们还不想死。 因她们是女子,那些僧人也不敢太过拉扯她们,一时让她们挣脱开了。 当即对着盛云昭跪在了地上,不要命的磕头。 求救之意之明显。 然而,盛云昭却是无动于衷,她突然发现,她的血也可以如此之冷。 若不是经历了一世,她若是见到这种事,心中断然是不忍的。 可是她此时心中却生不出半分怜悯来。 在她看来,加害别人的时候,就该想到反被害的机率,“去吧,愿你们来世心存善念得善果!”盛云昭声音平静的没有半分情绪。 采微见来软的不行,顿时站了起来,眼神凶狠,一副恨不得将她撕碎的模样。 芸娘冷笑道“真是死不悔改,你们不过是咎由自取,像你们这种人死有余辜,快赶紧带走,看着就让人晦气!” 执事僧见此挥手带着人离开了。 人彻底离开后,整个小院儿里,只剩下盛云昭和芸娘二人,很是安静了片刻,芸娘狠狠地吁了一口气,“这回感觉自在多了。” 盛云昭左右看看,“就是柴房那处黑黢黢的有些煞风景。” 芸娘忍不住掩唇笑道“反正我们在这里也住不了多久,无所谓了。” 第135章 天下是我家的 盛云昭跟着一笑,“好吧,那我们出门走走,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花草的。” 此时太阳已然升起,经过一夜的洗礼,郁郁葱葱的草木泛着碧绿的光泽,青翠欲滴,五颜六色的烂漫的野花更是娇艳喜人,空气中弥漫着草木花香的芳醇气息,令人不由身心都放松起来。 只是山里露水太大,很快,二人的裙角便湿透了。 芸娘忍不住感慨道“其实寻一处这样的世外之地生活,也是人生一种幸福。” 盛云昭目光中也露出了向往之色,“是啊,芸娘你喜欢这样的日子吗?” 芸娘不做他想,顺口道“当然,这样的日子,想来没有几人会不喜欢吧,轻松惬意,没有那么多的规矩,也没有那些不喜欢的人,更没有那些尔虞我诈。 每天日出而起,日落而息,若是再带上一二赏心悦目的公子,那简直就是神仙的日子了哈哈哈……”说着芸娘忍不住咧嘴吃吃的笑开…… 盛云昭将芸娘的话暗暗记在了心里,将来,她一定要让芸娘如愿以偿,来补偿她前世的遗憾。 此处是皇家之地,外人自是无法踏足,盛云昭和芸娘很快就采了两篓的野花和一些认识的药材。 “我们就算是不开那间香铺,就是卖药材也能自给自足。”芸娘背上背着大号背篓道。 盛云昭背后也背着一个背篓,不过是小了芸娘一号的,“那我们得累死,况且不管是药材还是什么,也不能一下就采绝了……” 二人说说笑笑的回到小院儿,将背篓放在阴凉处,盛云昭抬袖擦着额头的汗一边道“我们先进屋歇一会儿再收拾吧。” “主子累坏了吧?”芸娘心疼的一句,主子何曾做过这些粗活,随即又紧张的道“肩头有没有伤着……” 两个人说着话推门打算进屋,可随即,盛云昭的身子僵在了门口。 房里竖立着不少宫娥和婢女的簇拥着两名珠围翠绕的女子。 两名女子坐在桌边,鲜艳的华裳将她们她们衬得娇妍美丽,令这简陋的屋子里仿佛都亮堂了起来。 盛云昭也是愣了下,她知道太后大寿那晚得罪了宝栖公主,可没想到她会追到这里来,还带着纪窈。 她不着痕迹的让芸娘在门口待着,自己则从容不迫的抬腿迈过门槛儿,上前几步对着宝栖公主微微俯身,“见过宝栖公主!” 只是不见宝栖公主叫起,盛云昭既然知道了她来者不善,自不会傻傻的依旧保持着行礼的姿态。 自顾的袖手,站直了身子。 大敞的门口处,女子乌发如墨,身姿笔直,逆光而立。 外头炽烈的阳光将她整个人都笼罩其中,模糊了她两分面容,却越发显得肌肤如雪般白嫩,容貌越加秀美之极。 尤其是看向她的那双好看眸子里也像是盛了一泓清水,黑白分明,清澈明亮,让人不自由主的忽略了她那一身寡素的居士服。 宝栖公主心生妒意,眼里闪着厌恶,冷笑了声,“本宫看你适应的挺快嘛,来了这里倒是像如鱼得水的紧?” “这里没人管着,可不是随便与男人厮混,能不快活吗?”纪窈眼神里写满了妒忌,满嘴的刻薄和鄙夷。 纪窈一向嘴贱,盛云昭懒得和她逞口舌之快,只是冷瞥了她一眼,对着宝栖公主淡淡的道“随遇而安罢了,倒是公主来这里,可是有事?” “这天下都是我楚家的,我哪里去不得?”宝栖公主骄横的说了句。 随即站起身,面色不善的提步走到盛云昭的面前,眼神蔑视的围着她转了一圈儿,“随遇而安? 就你也配说随遇而安?说起来,我很好奇,堂堂的国公府世子妃你说不要就不要,不惜当众决然和离,本公主很好奇,难道攀上了比轩世子更高的高枝儿?” 越忱宴百般维护盛云昭的画面这两天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宝栖公主一会儿安慰自己想多了,如此荒谬之事不可能。 如此矜贵的越忱宴怎么会看上盛云昭这么狼藉的女人? 可一会儿想到盛云昭的那张脸,足以迷惑男人,太子哥哥不是都对她起了心思? 越忱宴是个男人,盛云昭若是有心勾引他,他难以把持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是觉得所嫁非良人,幡然醒悟罢了。”盛云昭说的轻描淡写。 纪窈一听说自家大哥,顿时恼羞成怒,“呸,你不要脸,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我哥哥压根儿就不喜欢你。 你嫁到我们家后,我哥哥碰你一下都觉得恶心,我看你是耐不住寂寞了,故而才一心想要和离的。” 太后大寿那晚她在别殿里,若是她在场,早就当场宣扬出来让她丢脸了,她昨晚听说后她都快气死了。 宝栖公主先是惊讶,外面传言纪轩夫妻琴瑟和鸣,原来是假象啊,随即她掩唇笑道“诶呦,原来是这样啊,简直笑死人了,你竟然这么不着男人待见啊。 不过盛云昭啊,你这就更不知好歹了,昨晚表兄当众说要好好与你过日子了,你还拿什么乔啊,我劝你见好就收吧,像我表兄那么痴情的人可不多了,仔细错过了后悔……” 盛云昭清凌凌的目光看向纪窈,“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个未出阁的大姑娘,说出这些话你就要脸了? 还有,我和你哥房里的事,你怎么这么清楚?你哥亲口和你说他碰我一下就恶心了?你耐得住寂寞又岂会着急的到处找人请淮南王上门提亲?” 纪窈腾的一下站起身,面色涨红,“你,我……” 原本还笑着的宝栖公主听完了盛云昭话后一下凝固,缓缓转头,眼神森利的看着纪窈。 若不是看在皇祖母的面子上,纪窈早就成为丑女了,不过也因越忱宴并没有娶她之意,故而,她容她好好的到今天。 今日她本想来万佛寺,却在街头偶遇纪窈。 她本不想搭理她,可她自己凑上来,又说起盛云昭,她便带着她一道来了。 之前她心思都在别处,没有留意纪窈。 此时细看,才发现纪窈今日穿着一身时下最流行的瑰粉色雾锦衣裙。 头发绾成个娇俏的凌云髻,头上戴着一支点翠嵌宝石的赤金发钗,鬓边又戴了一支精致的金丝含珠的雀钗。 雀鸟双翅平展开来,只要微微有所动作,那翅膀便微颤动,活灵活现,在那身雾锦衣裙的衬托下,她整个人都透着娇艳俏丽。 她穿的这种料子是新出来的,轻薄透气,穿在身上凉意丝儿丝儿的,走起路来更是给人一种飘然如仙之感。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如今这种雾锦都被抬到了天价,一般人若不是见重要的人,没人会舍得穿出来。 纪窈被宝栖公主看的先是惊慌,接着像是解释又像是辩解的梗着脖子道“淮南王与我本就有婚约,我们是祖父在世时就定下的,我就是当面催他提亲也是应当的。” 第136章 仗势欺人 宝栖公主一下就将心思转移到了纪窈的身上,眼神里都是阴狠,冷笑了声,“婚约?口头婚约算的了什么?淮南王从未承认过这宗事,还有……” 宝栖公主目光尖厉又狠辣,“纪窈你听好了,本公主看在皇祖母和纪老夫人的面上命令你,打今日起,你不准再肖想淮南王…… 也不要再痴心妄想嫁与他,若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本公主心狠手辣不留情面。” 纪窈闻言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尽,心中满是惶恐和不安,想到宝栖公主那狠辣的手段,她的嘴唇都有些颤抖。 可随即,她满是不甘和愤怒道“宝栖公主你欺人太甚,你和强抢民女的恶霸有什么区别?我和言哥哥本就有婚约,你凭什么说抢就抢?还霸道的说我是肖想?” “就凭我是公主,你是臣女,就凭你不配,只有我能配得上他!”宝栖公主说的理所当然。 纪窈也不知是怕的还是吓得,面色涨红,就连双眼都红了,心口气息剧烈起伏…… 一旁的盛云昭不动声色的看她们狗咬狗,咬吧,最好往死了咬,咬死一个是一个。 可盛云昭还是高估了纪窈,渐渐地,纪窈憋着一泡泪垂下了头。 她感觉宝栖公主那眼神仿佛和刀子似得,让她胆寒心惊。 再不甘也不敢当面惹怒宝栖公主。 可随即,她便想明白了什么,倏地抬头看向盛云昭,她这是祸水东引吧? 是吧是吧? “公主,我们不要上当,盛云昭是故意这样说,让咱俩不和的。”纪窈指着盛云昭,越说越感觉自己猜对了的兴奋和得意。 宝栖公主闻言登时反应过来,大喝一声,“盛云昭,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公主的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跪下!” 纪窈也跟着疾言厉色的怒声道“公主命令你跪下呢,盛云昭,你还不快跪?” 她的眼神里闪过一抹恶毒,盛云昭真是太狡猾了,一不留神就让宝栖公主针对了她。 还有,她打她,让她吃臭猪食的事她可都还记得! 她发过誓的,这个仇一定要十倍的还回去。 盛云昭袖手站在原地纹丝没动,神色间不见半分慌乱,“不知云昭犯了何错?” 宝栖公主心高气傲,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自作聪明,可盛云昭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简直不知死活,这等于是在挑衅她的威严。 她看着盛云昭,眼神轻蔑,“本公主看你不顺眼,让你跪就你得跪,你还敢问原因?来人,给本公主掌嘴!” 说着从椅子后面霎时走上来两名宫娥。 盛云昭心下一沉,面色冷了下来,“站住!” 宝栖公主如此有恃无恐,甚至能为所欲为,全是因跟在她身边的这些为虎作伥的宫娥。 这些宫娥都是太后给她的,个个身怀武艺,也因此令她无往不利。 只是两名宫娥一下对上女子那双冷冽的双眸时,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一个是从没有人命令过她们,另一个是,她那沉静的目光让她们感觉比公主更威严。 盛云昭声音清冷,“若公主以势欺人,那抱歉,云昭不受!” “你……”宝栖公主气结了下,她怎么也没有料到盛云昭敢对她说的这么干脆利落,当即恼羞成怒,疾言厉色道“盛云昭你不受也得受!” 随即对着宫娥厉喝“给我打,本公主就让她知道这天下是我楚家的,她不受也得给本公主受着!” 宫娥听命行事,再不敢的怠慢,直奔盛云昭而来。 盛云昭眉头微蹙,快速的权衡着若是拿出袖子里的防身巾帕带来的后患和利弊。 只是就在这时,眼前一暗,“我看谁敢动我家主子一下!” 这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声惊的房里众人齐齐看了过去。 芸娘身姿如巨石般挡在了盛云昭的面前,她的双手还握着手臂长的镰刀,一手一把。 宝栖公主和纪窈到底是外强中干的,见此失态的尖叫着往后躲去。 除了纪窈的贴身婢女,宝栖公主身边的宫娥却齐齐的以护卫的姿态上前,严阵以待的模样。 “盛云昭你大胆,你这是以下犯上!”宝栖公主气急败坏的厉喝道。 盛云昭神色平静的犹如一面幽深的镜湖般,半点微澜不起,“公主若仗势欺人,我盛云昭也不是任人宰割之辈。” “你……”宝栖公主气的两眼直发黑,一张美艳的小脸儿都扭曲了, 纪窈不敢置信的看着盛云昭,她简直是胆大包天,敢和公主叫板? 不过转而心下大喜,她一时不能拿她怎么样,可以利用宝栖公主…… 想到此,纪要当即夸张的道“盛云昭你疯了吗?在我家你嚣张就算了,现在你竟连公主都不放在眼中?你这是大逆不道。” 她会祸水东引,难道她就不会借刀杀人? 纪窈眼里写满了兴奋,盛云昭将宝栖公主得罪的越狠越好,这样她也能出一口恶气。 宝栖公主听了纪窈的话,更是怒火攻心,眼神凶狠,声音尖厉的命令道“将这贱人给我拿下,若敢反抗,生死不论!” 今日她就趁机永绝后患,谁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纪窈顿时幸灾乐祸的看着盛云昭,“你太狂妄了,以下犯上,无视尊卑,简直活腻了再找死。” 总算可以报仇了,等下她一定要让盛云昭跪下给她磕头,她一定也要让她吃一回泔水,不,她一定要让她吃上一桶猪食,她要看着她跪在她脚前痛哭哀求。 想到此,纪窈激动的手都有些颤抖。 眼看着两名宫娥上前就打算将芸娘给拽开。 然而下一瞬,就听盛云昭道“谁敢动你一下,你就砍,生死勿论!” “得令!”芸娘响亮的应了一声,手中的镰刀对着到了近前的两名宫娥就挥了下去,没有半分的拖泥带水,也没有半点的虚张声势。 芸娘从来都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只要主子特意发了话,她便相信主子定然有所应对的。 若是主子不说这样的话,那她手里的这两把镰刀就成了虚张声势的摆饰了。 两名宫娥大抵是没有料到有人敢公然反抗,跟在宝栖公主身边这么久,她们也是头一次遇到敢反抗的,一名宫娥反应慢了些,竟被芸娘手中的镰刀钩破了肩头上的衣裳。 若非她身怀武艺,钩破的一定是她的皮肉。 二人不由惊出了冷汗,不敢置信的看着芸娘。 宝栖公主见此,只觉得自己的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双目喷火,对着其他的宫娥厉声吩咐道“你们立即将她们给我拿下!” 其他几名宫娥闻言直接扑了过来。 对于她们来说,芸娘手中的那两把镰刀连威胁都构不成! 盛云昭心下暗怒,再不用权衡,就要抽出衣袖里的巾帕。 “住手!” 就在这时,一道中气不足的男子声音传来。 成功阻止了宫娥们的脚步。 盛云昭回头看去,当即眉头蹙起。 来人不是别人,却是纪轩。 纪轩趴在一副较宽的担架上,被人抬着进的院子,他面色发白,脸上还带着些病态,透着一股虚弱感。 纪窈垫脚看到来人,不由得惊呼一声,“哥哥?” 纪轩闻声转眼,顿时微惊,“窈儿?你怎么在这里?” “我……”纪窈有些心虚,转而便理直气壮的道“我是陪着公主来的。” 公主? 到了门口,纪轩才见到众女身后站着的宝栖,“宝栖公主……” 宝栖面色难看,“纪轩,你是想帮那贱人?” 第137章 祸水东引 纪轩被带回府里后,先是昏迷,接着又发烧,后又处理府里的事。 还不待他缓口气,又来了这里,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了。 腰臀处的伤口裂开了,此时让他只有种痛不欲生质感。 可懿旨在前,他就算爬不起来,这被抬着也得过来。 “公主,怎么在这里?”纪轩皱着眉头有气无力的问了句。 宝栖公主冷笑道“你们果然是夫妻,竟然问的话都如出一辙,本公主是不是该赞你们一句默契?” 纪窈听着这句话很不高兴,不敢反驳,却可以纠正,“我哥才不会和她同心呢。” 宝栖公主现在心神都在盛云昭的身上,暂时懒得理会纪窈,“纪轩,今天你若非要替盛云昭求情,那就让她跪在本公主的脚前,磕头,磕到本公主喊停,并且划花她自己的脸。若是你做不到这点,那你就给本公主闭嘴!” 芸娘虽是听说过宝栖公主如何如何如何心狠手辣还曾唏嘘过,可此时听到她这番话,顿时心下大惊,没有想到宝栖公主如此歹毒。 芸娘的眸色一下变幻起来。 可纪窈却登时开心了,“哥哥你别管她,我和你说,她就是自找的,还以为在咱们家那么嚣张呢。 可她不知天高地厚的竟然连公主都敢顶撞,哥你别管,就让她受一点教训,让她知道咱们家有都仁慈了。” 纪轩看向盛云昭,暗想,若她向自己求救,自己是不会袖手旁观的眼看着她被宝栖公主欺负的。 然而,她面色平静,没有半分的害怕或是慌乱,更是没有看自己一眼。 纪轩的手不由握紧…… 好,好样的,她有骨气,那他就看着她受挫,让她知道她离了他寸步难行! 因此,纪轩也抿紧了有些发白的唇保持了沉默。 “看来纪家大小姐的骨头挺硬的,那你们就动手帮本公主将她的骨头给折了。”宝栖公主双眼满是恶毒。 尽管越忱宴没有来,那么既然他当众帮她,那么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一个可疑之人。 宫娥收到宝栖公主的指示,几乎以不容对方逃脱的方式围拢过来。 然而,纪轩面色更加不好起来,他是对宝栖公主又有些不满,不管怎么说,盛云昭现在还是他的世子妃。 宝栖公主看在他的面子上,也该留情三分才是,可对方一副唯我独尊的模样,这等于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纪轩平时对宝栖公主无感,包括她的行事风格以及她这个人都没觉得有什么,可她目中无人又仗势欺人到自己的头上,这就另当别论的让他不舒服又反感和厌恶起来。 可是不管宝栖公主如何张狂,她有这个资本。 那盛云昭呢? 她也不将自己放在眼里,突然觉得妹妹说的有些道理,他将再多的不满都重重的压了下去…… 可是盛云昭根本就没指望纪轩,她的精力都在过来的这几名宫娥的身上。 就在几人还有几步到了近前,盛云昭脚下灵活的绕到了芸娘身前,随即出声道“不知宝栖公主对淮南王的秘密感兴趣吗?” 她思虑再三,还是觉得不能太早的将自己的底牌暴露出来的好,另外,她在心念电转间已经另有计较了。 果然,这句话犹如点在了宝栖公主的死穴上,当即抬起手,“等等!” 宫娥闻声,当即停下脚步,同时也给宝栖公主让开了一条路。 可这不止是宝栖公主的死穴,这也是纪窈的,“盛云昭你不许将忱宴哥哥的秘密告诉别人,否则,我和你没完!” 忱宴哥哥的秘密,也只能告诉她才有资格知道。 她喜欢越忱宴都快要到了疯魔的地步。 时日已久的求而不得,到了如今已然让纪窈寝食难安的地步,甚至只要有一线机会,她都不愿错过。 若是能知道忱宴哥哥的秘密,那她就能早日如愿以偿,早已与忱宴哥哥修成正果。 她也不介意暂且放过盛云昭。 纪轩眸光霎时犀利起来,越忱宴的秘密她怎会知道? 这是不是证明,她和越忱宴私下里的交集远比他怀疑的要更多? 他眼神里都是怀疑和猜测,很想知道她们之间到了何种程度。 宝栖公主面目凶狠的看向纪窈,当场翻脸,“你算个什么东西如此说话?纪窈,你真以为本公主刚刚是随便说说的了?” 她说着,当即伸出手。 一名宫娥会意的当即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放在了纪窈的手里。 纪窈手捏着匕首把柄,爱抚般的在匕首刀身上缓缓划过,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既如此,你想舍哪里呢? 眼睛?鼻子?耳朵?还是脸?” 纪窈的面色唰的一白,眼看着宝栖公主向她走来,她下意识的往后退去,满眼惊恐的不住摇头,“公主,我,我我……” 可为了越忱宴,她还是鼓起了勇气道“我是忱宴哥哥的未婚妻……” “宝栖公主尽管放心,我纪家与越家绝无可能会有结亲联姻的那一天,至于窈儿,我纪家自会约束!”纪轩咬牙沉声说道。 纪轩目光阴沉极了,所谓打狗还要看主人,宝栖公主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说,只要有点气性的都不会平静。 “哥哥,你,连你也不帮我了?”纪窈颤声一句,眼里一下涌出了泪来,满心都是对哥哥的失望。 没想到哥哥也怕了宝栖公主。 “你闭嘴!”纪轩冷冷的一声。 经过太后大寿那晚后,纪家与越家算是撕破脸了。 联姻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了,妹妹竟然还惦记着越忱宴? 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的心境,宝栖公主你好样的! 可纪窈又怎么会轻易放弃,她泪如雨下“你们谁也休想阻止我嫁给晏哥哥!” “就你也配?”宝栖公主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狠毒,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后,便对纪轩道“但愿你说话算话,本公主姑且暂时信你一回!” 说完,想着盛云昭走去,她还是想知道有关越忱宴的秘密。 “盛云昭,你最好真的能说出越忱宴的秘密出来,否则,若你敢诓骗本公主,后果绝对是你承受的起的。” 可是,宝栖公主说完却目光紧盯着盛云昭。 想从她的细微表情里看到什么心虚的破绽。 然而,看到的是盛云昭分外坦然的神情。 盛云昭却是理直气壮的道“可我若说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宝栖公主顿时明白她什么意思了,见她这煞有其事的模样,她信了八分。 宝栖公主斜睨了满脸焦急的纪窈一眼,当即蔑视的冷哼了声,“你若说的是真的,那你对本公主不敬的事,本公主既往不咎,但你只能告诉我一个人。” 盛云昭心下冷嗤了声,看看这幅施恩的嘴脸,不过她却做出一副大松一口气的表情。 随即,主动的握住了宝栖公主的手腕就往外走。 到了足够其他人听不到的地方,盛云昭才松开了她,往门口看了一眼,就见纪窈被几名宫娥拦住,她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她只是微微一笑,以手挡唇的在宝栖公主的耳边说了一句后便退了开去。 宝栖公主顿时跳起来,声音尖利的一声,“你胡说,不可能!” 纪窈都快急死了,想要过去问问盛云昭到底说了什么。 盛云昭一脸淡漠,“我亲眼所见,公主若是不信就算了。” 随即她又淡然的道“公主不信可以去问他。” 宝栖公主小脸上表情变换不定,最后对着她带来的宫娥道“我们走。” 盛云昭目光闪过一抹冷意, 既然她是受越忱宴牵累,那她将锅再给他甩回去也没有什么不对。 "盛云昭,你到底和宝栖公主说了忱宴哥哥什么秘密?"纪窈怒目质问。 盛云昭抬起眼,“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第138章 他怀疑她了 他毫不理会多木的劝阻,愣是站了起来。 臀部的伤处传来撕开的痛,额头上几乎瞬间冒出了冷汗,他却咬牙忍下了,看着盛云昭,“我有话想问你……” 盛云昭见他那执着的模样,知道她不答应和他单独谈谈,他是不会离开的,而且她也想听听他的目的,当即提步进了房里。 进了房里后,盛云昭淡然道“抱歉,我这里没水。” 纪轩无法坐下,只扶着椅背站着,看着她开门见山般的道“你与越忱宴何时如此相熟了?” 盛云昭还以为他要说什么,闻言面色微沉,拒绝回答的道“世子想问的就是这种无聊的问题吗?” 纪轩扶着椅背的手握紧,手背青筋都鼓起来了,“你那么迫切的想要与我和离,现在又如此回避我的问题,证明你对他也动了心对不对?” “纪轩,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你总是习惯性的将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难道你就没找过自己的原因吗?”盛云昭眼里带着些讥诮,“不过也正常。 这本就是你的性子,当初赐婚的时候,你就将责任都推到我的身上,以羞辱和冷落当成对我的惩罚。 而如今,我不过是不想再将时间浪费在你的身上,及时止损罢了。” “你说这是及时止损?”纪轩目光黑沉沉的,气息也有些粗重,眼前阵阵晕眩,他讽刺的冷笑,“呵,你想的未免太好了。” 盛云昭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纪轩看她神色冷漠,不带半分感情,他心中刺痛了下,“你当我今天为何而来?” 他也不等盛云昭问,满眼都是嘲讽,“是太后娘娘懿旨,命令我来接你回府,若你不愿跟我回去,那我也只能陪你留在这里。” 盛云昭当即冷冷一句,“不可能。” 太后当时话并未说死,而后来,她很自信太后一定会对那驻颜丹感兴趣。 “有什么不可能的?”纪轩近乎残忍的道“有时候,我发现你真的天真又任性的可笑。 难道你还想不明白?在你享着皇室赐予你荣华富贵的同时,你也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皇室会告诉你,你不是你,而是任她们摆布的棋子,只要你敢反抗,那么她们能赐予你,也能随意收回。” 他说盛云昭可笑,他又何尝不可笑? 直到昨日收到太后懿旨的那一刻,他才惊觉自己没有肆意妄为的资格。 也在那一刻,他理解了祖母…… 而太后勒令他今日过来挽回她,其实他内心并没有多少抗拒的。 否则,他身上的伤如此重,他完全以爬不起来为理由拖延的。 可是他还是忍着伤痛来了。 纪轩说完,他以为盛云昭会方寸大乱,或是有其他的情绪,然而他又失望了。 盛云昭的脸上只有不耐,“说完了?” 纪轩见她像是胸有成竹,徘徊在心头的怀疑瞬间放大,祖母之前和今日的话也在脑中回荡起来你想想,她中了你表妹的药,那药除了男人无药可解。 而她盛云昭早不和离晚不和离,为何在祖母的寿辰过后就突然提出和离了呢? 轩儿,不管是为了我纪家的颜面还是我纪家的名声,我纪家只有丧妻,没有和离…… 不知为何,纪轩的脑海中始终挥之不去的是当夜越忱宴离开宴席的那段时间。 他去了哪里? 还有,他翌日一早过来,说是来寻玉佩,他让管家盘问了个遍,也都说没有见到。 后来他又派人说找到了,说是掉进车上了。 种种加在一起,看似没有什么,实则,到处都是漏洞。 “这么说,你是不改心意了?”纪轩目光阴沉。 盛云昭微微一笑,“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我已经选择了这条路,那我自是一条路走到底。” “那你能否告诉我,祖母大寿那晚和你在一起的男人是谁。”纪轩目光牢牢的锁着盛云昭的表情,不错过她细微的表情下泄露出的任何一个破绽。 盛云昭心下一突,纪轩他怀疑了…… 第139章 两手准备 准确的说,应该是纪老夫人对她从未放下怀疑! 她从来没有敢小看纪国公府,包括纪轩。 前世纪轩在几年后坐到了刑部尚书的位子并非是靠着家族,后来,他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已然超越了他父亲纪国公的地位。 在太后和皇帝之间左右逢源,游刃有余,可见其能力。 故而,重生回来后,她也只打算与纪轩和离。 并没有不自量力的试图去搞垮纪家。 “世子若是问这些无聊的问题,那请出去,我和世子之间除了和离,没有什么好说的。”盛云昭声音冰冷的下逐客令。 纪轩面色更加白了些,额头的青筋鼓起,她如此左右而言他,这么说真有此事了? 纪轩在刑部历练几年的时间了,只几句话间他便旁敲侧击,从中推测出来了大概真相,尽管她没有承认,他却可以确定八九不离十。 一瞬间,被人藐视,被人践踏的尊严以及耻辱,还有那些令他窒息的逼迫等种种夹杂在一起堆砌而出是深浓的恨意。 纪轩突然笑了,话语温柔,一字一顿的道“盛云昭,本世子还是那句话,我绝不放手,你这辈子休想与我和离,就连太后也无法左右…… 还有,若你冥顽不灵,那么,你和你背后的盛家都将为你的一己私欲和你的任性,付出的代价不是你们能够承受的住的!” 盛云昭震惊于纪轩的卑劣,只是觉得前世自己为这样的一个男人虚耗的光阴是那般的蠢和不值。 前世他无视她冷落她,让她成为纪国公府的摆设,她还依旧自欺欺人的想,他没有休弃自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自己吧。 他如此冷落自己,只是为了和自己置气而已,她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包括他的心意。 也许会在不经意的回头时看到自己时有所动容,那时也就柳暗花明了。 可是,那不过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粉饰太平罢了,他手拿软刀子对她割肉放血八年不算还给她最后致命一击。 可这辈子她一心努力与他划清界限,可他依旧要与她纠缠到底的模样。 如此简直比姜晚音还要恶毒残忍,盛云昭一字一顿的的道“纪轩,我到底和你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你连风度都不要了?” “那你呢?到底是什么让你如此坚持与我和离?”纪轩目光犀利的逼视着她,“又是什么让你如此践踏我的尊严和骄傲?” 二人目光针锋相对,一个冷冽如霜,一个复杂难辨。 片刻,纪轩冷冷一笑,缓缓地松开手,挺直了背脊,刚想抬步,又顿住,“我给你七天时间,这七天的时间里,都会在后山这里等你,你好好想想。” 言外之意,这是他给她的最后机会。 若是她依旧死不悔改,那就等于她确定向他宣战,他不再留情。 说完,纪轩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步伐是从未有过的坚定和沉稳。 只是,他后腰臀处却是一片鲜红血迹…… 盛云昭心下一片冰凉,面色惨白,身子僵硬的呆站在原地,整个人仿佛被人抽去了魂魄般,一动不动。 芸娘进来的时候看到就是这样的盛云昭,她担忧的唤着她,“主子,主子你,你还好吧?” 盛云昭的眼皮动了动,脚步往后退了两步,重重的跌坐在椅子里。 看着这样的她,芸娘担忧极了,“你别着急,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刚刚她就站在门口,两个人的对话她听的清楚,忍不住道“这什么人啊,世子若是对主子有心,早干什么去了? 现在主子的心不在他身上了,他却一副痴情种似的,没的让人作呕……” “他对我从未痴情过,又何来的有心?”盛云昭喃喃道“不过是他的自私和尊严在作祟罢了……” “主子,刚刚世子那话是不是已经怀疑你与……”芸娘忌讳莫深的没有说出越忱宴的名号出来。 “若是世子以这个为要挟,如此一来,我们就更加被动了。”想到此,芸娘心中越发不安和懊恼,“那晚若我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就好了,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 盛云昭摇了摇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那晚……我并不后悔。” 既然到了这步,再假设或是懊恼都毫无意义。 可芸娘说完想到纪轩离开前说的话,不由忧虑忡忡的道“主子,假设太后就算是站在主子这边,若是世子坚持不和离,太后也不能强行下和离旨意啊。 一个不好会落下个拆散人家姻缘的名头,而且这旨意本就是太后下的,她又怎么可能自打嘴巴?更何况纪老夫人和太后的姐妹关系……” 她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盛云昭却已然平静了下来,她轻声道“你说的对,这条路行不通,那我们就走另一条路,如此我们就得做两手准备了……” 芸娘有些不解,“两手准备?” 盛云昭原本是不想将自己真实的想法和芸娘说的,可想到之前就因自己什么都没有说,让芸娘那么生气和伤心。 她暗叹了声,既然她们是一体的,她总不能什么都瞒着。 “你忽略了皇帝,表面上看太后和皇帝母慈子孝,可背地里母子间的利益冲突却是不可调和的。 两虎相争,最终会有一伤,”盛云昭手指一下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闪烁着的眸光里都是算计,“既如此,那我们暂时就能在夹缝中求得一线生机。” 芸娘听完沉默了好一阵儿,由开始的慌乱到最后的镇定,“那主子得以防他们狗急跳墙,伤及无辜的准备。” 盛云昭的唇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我就知道我家芸娘不是那胆子小的!” 芸娘翻个白眼,“主子都不怕,我为何要怕?大不了,我和主子同生共死而已,更何况,我相信主子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深思熟虑过的……” “你高看我了……”盛云昭顿觉惭愧,她也是多活了一世才看明白想通了很多事啊,否则,前世又怎么会死的那么惨? “主子何须妄自菲薄?”芸娘却对她信服的紧,说了句后,正色的道“我见世子好像变了不少,刚刚威胁了你后,又给你七天时间考虑,不是随便说说的样子,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 第140章 天机老人 盛云昭冷笑了声,“呵,他若喜欢在这里待着,那他自己在这里好了,我奉不奉陪还要看我愿不愿意。” 盛云昭起身负手踱步,思虑了片刻后,又道“芸娘,你想法子收买一个小和尚,让他悄悄去给主持方丈送个信,就说我有要事私下见他。” 芸娘刚要走,突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你说的两手准备是什么?还有,你对宝栖公主说了淮南王什么秘密?她怎么就痛快的走了?” “咳,总之不是什么好话,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盛云昭轻咳了声,眸里流露出诡谲的笑意,“既然宝栖公主主动送上门了,我自然要好生利用一回,也省的我们被困在这里,平白耽误大事,相信用不了几日,我们就能回京了。” 芸娘见此摇了摇头,一语中的的道“我算是发现了,你是专挑老虎拔须,仔细被虎咬到了。” 在芸娘看来,淮南王可比太后和皇上可怕多了。 每每看到淮南王她都感觉手脚僵硬。 老和尚听到小和尚的传话时,他头戴草帽,正和越忱宴在湖边钓鱼。 他没有立即回复小和尚,而是突然笑呵呵的道“现在寺中人人都对后山避之不及,老衲可不敢送上门去啊……” 越忱宴眼睫微颤了下,眸光淡凉如水,“收起你那不正经的嘴脸,去看看她想说什么。” 老和尚咳嗽了声,看了越忱宴一眼,当着小和尚的面一点面子也不给他,一心想走的和尚难道就不要面子吗? 是夜 夜幕低垂,一道裹的严严实实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进了盛云昭所住的小院儿里。 芸娘早就在门口等着呢,只见有人推门进来,定睛看去,只看到半个秃亮的脑壳儿而已。 那人将脸都被僧袍遮挡了一个严实,让她分外怀疑这人不可能是主持方丈。 她更倾向于来人消息闭塞是来找采微的。 芸娘从墙根儿处走出来幽幽的问道“你是谁?找谁的?” 来人嗖的一下跳转过身,只是仍旧手拽着衣襟儿挡着脸,“不是你们让人传话要找我的吗?” 他那一副生怕被人认出来似得,只露出一双老眼叽里咕噜乱转不停。 芸娘围着他转了一圈儿,“是我少见多怪还是你是冒充的?” 俩人看似在打哑谜,实则都明白说的是什么。 老和尚有些伤感,自己果然不是做和尚的料。 ,连一个未曾谋面的人都怀疑自己。 “芸娘,请大师进来。”盛云昭站在窗口淡淡的道。 芸娘心下都是惊讶,这看着猥琐的和尚竟真是皇家寺院的主持方丈? 简直是闪瞎她双眼。 老和尚闻声转过身,当看清逆光站在门口处的女子时,神色怔住…… 那原本棕色的眼珠也渐变成了深棕色…… 院子里没有点灯笼,光线不好,芸娘并未发现老和尚眼神的变化,见老和尚这般直视自家主子,显得着实失礼,登时面露不快道“大师,看什么呢?” “阿弥陀佛……” 老合适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当即对着盛云昭双手合十了下,迈步向前。 芸娘眯了眯眼,对老和尚是主持方丈的身份很是怀疑。 …… 两刻钟后,老和尚回到了自己的禅房。 越忱宴手拿棋子,正在自己与自己对弈,见老和尚回来了,他捏着棋子的手紧了紧,却没有急着问。 而老和尚却先去拿了茶去喝,几乎是牛饮了一杯,这才坐到越忱宴的身边。 他没有立即说,而是倾身凑近了些,神神秘秘的卖关子的道“你猜那小娘子寻老衲所为何事?” 越忱宴早就摸透了老和尚这老不正经又欠抽的脾性,不以为然的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支锦盒放在了桌旁,“本王想着你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故而,为你准备好了一切……” 他言语未尽,可老和尚哪里不知道他的言外之意是你再不痛快的说出来就别想要这支锦盒了。 如此明晃晃的威胁,却准确的捏住了老和尚的三寸处。 老和尚看着那锦盒双眼放光,哪里还敢迟疑,当即压着声音道“那小娘子与老衲说她前几日偶遇到了……” 老和尚说着顿了下,面色露出几分古怪下了,接着道“她说她遇到了失踪数年的天机老人……” 越忱宴终于施舍般的抬起眼看向老和尚。 老和尚先是摇着光脑袋笑了两声,随即道“那小娘子说天机老人告诉她,大约八月中下旬江南这一带会有连续暴雨冲毁江堤,江南会有百年难遇的灾难,十室九空,饿殍遍野……” 随着老和尚的话,越忱宴那淡然的神情逐渐凝肃起来,片刻,他才徐徐的道“你觉得可真?” 老和尚神色严肃起来,“八分……” 越忱宴眉头微挑,老和尚说八分,那就只会真不会假,可他这回答让他不由调侃道“平时你都是一副老神棍的十拿九稳模样,今儿倒是稀奇,怎么还矜持起来了?” 老和尚苦笑了声,“自从七年前老衲经历那场死劫后,老衲对自己都不信了,如今又如何敢断言? 不过,那女子原本是命运多舛的短命相,可不知为何……”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感觉到一股暴戾气息扑面而来。 老和尚一激灵,看到男人眼中的杀气,连忙抬手,“淮南王稍安勿躁,容老和尚说完……” 眼看男人身上的气息收敛了积分,虽然看不到眼神里的煞气了,可却冷若冰雪。 老和尚暗抹一把冷汗,继续道“可不知因何,她的命格竟然变了,就连老衲都看不透了,所以老衲才说如今连自己也信不着的话……” 说着,老和尚的神情恍惚起来,喃喃道“难道七年多前,我那死劫应了后,上天也收回了赋予我的能力……” 越忱宴对老和尚这时不时嘀嘀咕咕和神神叨叨习以为常了,七年前,他趁太后不在京中之时潜入慈宁宫去查十几年前的一桩扑朔迷离的案件蛛丝马迹时。 没想到却在太后的密室里找到了老和尚。 可谁也不知道神秘又天下闻名的天机老人却被太后囚禁在密室里。 被他救出后,他将他改头换面,天机老人一跃成为了万佛寺的主持方丈。 回想着天机老人的话,越忱宴眸光幽幽暗暗起来…… 第141章 引他一见 与此同时,盛云昭和芸娘坐在床榻上都没说话,只是心思各异。 芸娘心下没底,还是忍不住先道“你说我们是不是被小和尚给骗了?今晚来的这个老和尚真的是万佛寺主持方丈?怎么看那老家伙都像是招摇撞骗的……” “他的确是万佛寺主持!”盛云昭说的分外确定。 她都这样说了,芸娘便信,只是,这众生追捧的神秘的主持大师实在让她太失望了。 芸娘看了盛云昭片刻,叹息道“现在我越发是看不透你了,我以为你是找他帮忙的,可你说出那一些玄乎的事是真的还是……” 盛云昭眸光一洒,老和尚的行为实在让人无法信服,不过有些事她无法说出口。 毕竟重生这种事听来更玄乎。 “你还记得前段时间我们寻找丹砂之事吗?我是真的有幸遇到了天机老人,他告诉了我很多会发生的事……”盛云昭一直都在想该找什么样的理由和借口,眼下算是个契机。 毕竟玄之又玄的重生与活生生的天机老人相比,后者来的更让人容易接受和信任。 等到将来有任何事她都可以冠冕堂皇的往天机老人头上扣了。 至于找老和尚来,完全是她在想起八月份发生的灾难后,前思后想后,觉得老和尚更合适更有影响力罢了。 前世,她曾偶然远远地见过那老和尚一次,当时他在与越忱宴竹林对弈。 后来,在听说越忱宴造反后,他逃了,而太后等发下海捕公文,说他与越忱宴勾结云云。 因他不是普通人,故而,这件事传出来时满京哗然,闹的沸沸扬扬的好一阵子。 她在纪国公府后院里很是听那些丫头婆子们说道了一阵子。 也因此,她猜测老和尚多半是越忱宴的人,这才让芸娘找他,为的也是变相说出未来会发生的事。 再通过他的嘴将这件事间接的告诉越忱宴。 她相信以越忱宴的睿智,定会利用老和尚的影响力早做筹谋,如此也能降低更大的天灾和人间惨剧。 不过好在还有些时间。 如今最要紧的是尽快摆脱纪轩。 只是,还没有等皇宫的人到来,这晚,盛云昭和芸娘正打算歇息。 突然传来轻扣房门的动静,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芸娘警惕的一声,“谁!” 这个院子尽管还有空房,可这荒郊野岭的地方就她们两个女子,芸娘哪里能放心让云昭一个睡,故而一直与她同睡。 外头的人顿了下才轻声道“你出来下……” 短短几个字,芸娘却听出来是谁了,登时将外裳穿好,对盛云昭道“我出去看看。” 还不待盛云昭说什么,芸娘已然出去了。 盛云昭心下突然生出了几分不安来。 她也听出了外头说话那人是谁了。 果然,下一刻,房门一开,一道身姿颀长挺拔的月白色身影从外头走了进来。 玉簪束发,衣着宽松,五官犹如雕琢般毫无瑕疵,冷眼乍看下,让人看不出他是杀伐决断人人敬畏的淮南王,倒像是世家里走出来的贵公子。 只是,他的面色和眸光都冷漠的没有半分感情,深邃的眉目落在她莹白的脸上说不出的凉薄和危险。 拥被而坐的盛云昭心头一跳,有些心虚的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淮南王大晚上的来我这里似乎于理不合吧?” 越忱宴见她装傻充愣的,那张晴朗绝尘的容颜上露出一抹淡笑来,“你和我讲礼数?你盛家大小姐的礼数可真是别出心裁,在你和宝栖公主说出本王的秘密那一刻,难道就没想到本王会来找你算账?” 他那一笑犹如春光乍现,可一个很少有情绪的人突然露出笑来,却透着无端的给人一种危险感。 盛云昭背脊寒了下,几乎出于本能的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可她此时在只着了见里裙,没处逃,她背脊抵着床榻。 越忱宴却已然看穿了她的意图,施施然的坐在了榻边上。 盛云昭浑身僵硬,“淮,淮南王这样是不是有些……” “有些孟浪?”越忱宴替她说了出来,随即冷嗤了声,“那你对宝栖公主说本王不近女色是因为有龙阳之好,那又是什么?” 盛云昭脑袋里轰然一响,像是一道雷般在脑海中炸开一般,豁然抬首,对上他过于锋锐的视线,脱口辩解道“我那是因为受你连累,故而为了转移宝栖公主的注意力胡诌了一句。” 她那日对宝栖公主如此说,虽有脱身之意,其实还有一半也是打算见见越忱宴。 因为每次和他见面都发生了些意外,扰乱了她的思绪,有些事早想提醒他,可总是没有机会…… 心念急转间冷静了下来,她的目光在他腰上一扫而过,“到现在一直没能将王爷的玉佩物归原主,深感愧疚。 我和宝栖公主那么说就是想引王爷前来一见,是有件要紧事想要和王爷说。只是,王爷也看到了我的处境,无法传递什么消息……” 无法传递消息?那她怎么传话给老和尚的? 是了,他偶尔来万佛寺参禅也不是秘密。 那么,她见老和尚说出那些,是算准了老和尚会说与他知道。 那如此宝栖公主那边不起作用,那老和尚这边也会引起他的注意…… 若真如自己想的这样,她的城府足以让他为之都震惊…… 越忱宴掩下所有的情绪,顺势的将手腕上的沉香珠串脱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的道“哦?那你说来听听,是什么样的要紧事。 你说的事能否抵的过你毁本王清誉去,本王也不是不可以将这件事轻拿轻放……” 他的弦外之音就是反过来这账就有的算了。 盛云昭对上他那双满是波澜不兴的眸海,那里仿佛藏着翻涌的暗潮,有些迟疑了下,才道“前几日我满京城的寻找丹砂,偶遇了天机老人…… 他对我说了很多,就近了说,八月份有着百年难遇的天灾……还有其中就有说起老王爷和老王妃,几年后会有性命之虞…… 太后和泰安帝对王爷你的忌惮想必不用我说,不管王爷作何打算,我觉得王爷该提早做些准备,也免得到时家人变成王爷的软肋,反倒被动……” 她也不过是给他个警醒而已,说来,想来他多半也心中有数的。 可根据前世发生的事,她想,越忱宴多半是低估了太后和泰安帝的疯狂逼迫以及对他赶尽杀绝的决心。 只是,随着她的话,他眸光渐深,她口中的天机老人纯属是杜撰,可她的话,却让他多了几分思量。 相比于几年前的她隐藏在端庄背后的天真烂漫,此时的她冷静的表面后隐藏着的是连他也看不透的城府。 她明明就是一个养在深闺中的内宅女子,这番话看似平常,又像是避重就轻,可细品之下却无法不让人心惊。 她说,不管他如何打算…… 他还如何打算? 她真正想说的是太后和泰安帝一定会对他赶尽杀绝,让他早些安排家人。 她说几年后…… 可几年后的事,她又怎会说的如此言之凿凿? 第142章 居心不良 越忱宴足足盯了她好一会儿,直到盛云昭有些不自在的时候他才故意道“这就是你说的要紧事?几年后,那也是几年后的事,你这虚张声势的只证明你心虚,你说本王该如何惩罚你好呢!” 盛云昭心弦微颤,他不信她? 这个想法一起,心中泛起丝丝缕缕的酸涩,这酸涩一发不可收拾的蔓延开来,就连眼睛都泛起了酸。 随即她微垂了如画般的眉眼,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又有什么难以接受的呢? 可是她却不想他落个遗憾的下场,她极力保持着镇定的道“我所说的话,王爷暂时可以不放在心上,而八月份的天灾会得到验证。 另外,事实如何,想必王爷心中早有成算,只是希望王爷不要给那些卑鄙小人有可乘之机的机会,以免将来遗憾……” 越忱宴握着沉香手串的手紧了紧,她这话算是推心置腹了。 "你今晚说这些是出于什么?"越忱宴目光定定的凝着她。 盛云昭先一步就料到越忱宴可能会问她缘由了,她暗松了一口气,微垂了眉眼,苦笑了声道“王爷几次帮我,救我,而上次我又惹王爷不快,不免心中惭愧,更不想王爷因此记恨于我,若是王爷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我可能真的无路可走了……” 果然如此,越忱宴讽刺的扯了下嘴角,“你刚刚说八月份的天灾?” 盛云昭当下纠正,“是天机老人对我讲的,他做游方道人打扮,和我说完后,他让我想法子令朝廷早做准备。 他还说,救天下百姓于水火,是无量功德之事,自得福报绵延。我能想到的人,有能力救百姓于水火之人也只有淮南王你而已。” 她后面的几句话一下就愉悦了越忱宴,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道“看来你对离开这里胸有成竹……” 正事说完,盛云昭觉得和这个男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便开始下逐客令,“时间不早了,王爷还是快些离开吧,否则,我怕王爷清誉有损。” 越忱宴只感觉刚刚的那点愉悦顷刻荡然无存,她就这么不待见自己。 可每每他都下了狠心再不理会有关她的事时,她又来招惹自己。 正当越忱宴被气的暗暗磨牙的功夫,外头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同时传来的还有芸娘那暗含暗示性的中气十足的声音,“什么人擅闯进来?” “大胆贱婢,太子的路你也敢挡着?还不快些让开!” 盛云昭闻言心下一紧,这大晚上的太子来做什么? 想到上次太子看自己时那侵略性的眼神,这个时候过来的目的不言而喻。 可是,太子远比宝栖公主要难缠多了,他什么样的卑鄙下作手段都使得出来。 而且,如此有备而来,她纵然清楚他是什么东西,却也无力抗衡。 越忱宴原本的气恼一下就散了个干净,“你说的对,天色不早,本王在你这里的确于理不合,也有损本王清誉,那本王就告辞了。” 说着,他起身,目光看向后窗,后窗不是很大,刚好够一人钻出去大小。 谁知脚步才迈出,衣袖便是一紧。 越忱宴收回脚步,微垂了如墨画般的眉眼看向衣袖,一双白皙秀丽的手拽住了他的袖子…… 他顺着那双手的主人寸寸看去,见她仰着白嫩的脸,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满是乞求,“王爷,能否帮云昭这次?” 欠他人情的话,她是不敢说了,若认真算起来,她欠他良多。 “帮你对本王有什么好处?”越忱宴却是一点都不急,“本王为你做了那么多,说起来,半点好处都没有拿到……” 盛云昭心下有些恼,她刚刚说的那些,不是好处啊? 若是趁着这次机会,他将这些百姓救下,那不是她所说的冠冕堂皇的功德之事,而是收买民心的机会。 她没明说,她想他如此睿智,定然是懂得的,这也是为何她会先找那老和尚后又引他来的原因。 可是心里想是一回事,此时迫在眉睫却不能这么说出来。 外面是芸娘与太子斡旋的声音,明显就快扛不住了。 盛云昭面带两分焦急,“云昭身无长物,不知能给王爷什么好处……” 说着,她也顾不得什么,下地立即拿了外裳穿在了身上。 越忱宴却是深深地看着她,“天色已晚,本王懒怠动了。” 盛云昭系着腰带的手顿住,倏然抬头,他竟然要在她这里留宿? 就算是做梦,她也没有想过他会有此念。 可他如此等同于乘人之危?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慌乱,“王爷……” “不想死就滚一边去!”太子楚锦珩已然没了耐心,目光阴郁的看着芸娘。 芸娘面上没有半点畏惧,如磐石般挡在太子等人面前,同时也在等着主子的吩咐。 楚锦珩怎么看芸娘都觉得碍事,有了上次受挫的经验,自不想再任人宰割,他身边又换了一批人。 都是些武艺一流的暗卫,由暗转明的充当自己的护卫。 原本下了杀意的他,突然想到盛云昭那冷傲的性子,突然就有了主意,“将她绑了。” 这胖女人是盛云昭的人,用她来威胁盛云昭,他就不信盛云昭不会投鼠忌器。 芸娘面色难看,心里都是狠意,堂堂一国储君,行为实在令人不齿。 她倒是不担心云昭,因为有越忱宴在里面。 她如此也不过是拖延个一时半刻。 就在这时,房门一开,陡然传来清冷的一声,“住手!” 盛云昭面色沉静,没有见礼,也没有半点客气“太子深夜来此,又要绑我的人,想做什么?” 越是不容易得到的,越是让人抓心挠肝,欲罢不能。 楚锦珩最近惦记盛云昭的心思越发浓烈了,此时看到她冷清清的站在门口。 她的身后一室光火摇曳,一阵夜风掀起她那身居士服衣角,衬得她身子轻盈,像是下一刻便御风而去似得。 房里明灭交替的灯火下,那张清丽绝尘的小脸衬得如美玉般清雅高华,加上她那身清冷的气质,更加彷如滞留于凡尘的仙子让人不可高攀,不可亵渎。 楚锦珩喉结滑动,更加意动,径直的向着她走去,眼神炽热,有着明显的占有,故作风流的一展折扇,“本宫深夜过来,自是为了世子妃唔……不,云昭你解燃眉之急的。” 第143章 污蔑 盛云昭感觉太子楚锦珩那看着自己的眼神像是毒蛇似得,黏腻,又透着邪恶。 令盛云昭心里说不出的厌烦,面色冷的有些不近人情,“太子说笑了,我没有什么燃眉之急,这里是万佛寺后山,不许男子踏入之地,请太子速速离开吧。” 楚锦珩原以为以自己的身份,盛云昭多少会有些忌惮,自己又暗示她,她想和离,他会帮她,怎么说她也该远接近迎才是。 哪成想,她却不领情,更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楚锦珩感觉下不来台阶,面露不悦的提步向她走来,理所当然又强势的道“这天下都是我楚家的,本宫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就连万佛寺老秃驴也不敢说个不字!” 盛云昭听着他如此粗鄙的话语,又听到他与宝栖公主一样的口吻,心中厌恶。 但他此刻在自己面前连装都不屑装了,这让她不由暗暗警惕…… 盛云昭眼看着楚锦珩一副不请自入要进门的模样,面色更冷。 她扬声道“太子殿下请止步,我这里不便招待,请回!” 楚锦珩的耐心一向很少,而且,他觉得他对盛云昭的容忍和礼遇已经足够了。 奈何她一次次的端着,故而他此时却没了耐心,拾阶而上,嘴里还自顾笑着道“别人自然是不便的,可本宫哪里都进得。” 只是还不等他上台阶,下一瞬,面前多了一堵肉墙,芸娘已然先一步站在了他的面前,“太子殿下请自重。” 楚锦珩被迫停下脚步,顿感扫兴,面色一下阴沉下来,口吻带着威胁“本宫命你滚开。” “请恕芸娘不能从命,人言可畏,如此深夜,太子殿下在此实在不合礼数,还请太子回去吧。” 芸娘若是怕他也就不会过来了,她自然不能让人闯进房里去,没的坏了主子的清白。 当然,淮南王是例外。 可楚锦珩若是好打发的就不是他了,刚刚他就看芸娘碍事的紧,此时见盛云昭如此,不免就想起了上次他醉酒发生的事了,面色阴沉着微微一抬手,“这贱婢以下犯上,将她给本宫绑了。” 他的命令一出,那些护卫顿时唯命是从的上前。 盛云昭眼神一寒,将芸娘拉到身后,面色带着几分嘲弄,“太子殿下身为储君就这么草率又儿戏的随便给人定罪的吗? 若如此,那少不得请太后娘娘和皇上来定夺了。” “盛云昭,你是在挑衅本宫吗?”楚锦珩当即恼羞成怒,盛云昭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竟然敢拿父皇和皇祖母来威胁自己。 “太子殿下!” 就在这时,纪轩的声音从大门口传来。 众人齐齐看去,纪轩由多木扶着走了进来。 纪轩就住在隔壁的院落里,他本打算歇息的,是听到这边的动静了,问了多木才知道是太子来了。 可他既然来了过自己门口而不入,反而越过自己去见盛云昭,是个人一想便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对任何一个男人来说,也都是一种耻辱。 太子看到纪轩,眼神不由的一缩,到底感觉心虚。 但他向来都唯我独尊,刚刚那心虚只一瞬便眼里闪过一抹恶意,折扇一收,满是惊讶的道“轩世子?你不在房里? 那刚刚进去的男人是谁?本宫本来去你府里探望你,谁成想扑了一个空,这才漏夜过来探望你,可是刚刚那个男人是……” 他说的煞有介事,听的纪轩面色陡然一变,眸光犀利的顺着她半敞着的房门看去。 盛云昭没想到太子会如此卑鄙,冠冕堂皇的将自己摘个干干净净,把想进她屋的无耻行径当成是误会一场。 若是太子真的看见有男人进自己的房里了,岂会等到现在? 如此明显的故意污蔑,盛云昭神色冷冽,“太子殿下请慎言,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 我大楚律法污人清白者,轻则杖责,重则流放,就算你身为太子也许不会杖责流放,但也难逃一罚。” 楚锦珩面色变了变,他着实没有想到盛云昭竟如此口齿伶俐,能言善辩,若是一般女子早就急着辩解或是否认了。 此时却被她给将了一军,看了眼纪轩,见他并没有打算立即进去查看之意,他哪里敢硬撑? 他敢保证,若是自己再继续下去,这女人就敢闹到皇祖母跟前去。 到时候没抱到鱼儿,反而惹一身腥,当即干笑了声道“抱歉抱歉,这天色太黑,本宫眼花了。” 纪轩见此,心下了然,眼神里布满了阴郁,可也不得不打圆场,“有劳太子殿下记挂。” 楚锦珩眼神闪了闪,摇头晃脑一副语重心长的道“不是本宫说你们夫妻俩也真是的,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非要闹的人尽皆知的,这么闹平白让外人看了笑话。 要本宫说,不过是你们夫妻间的小情趣,床头打架床尾和……” 楚锦珩那道貌岸然的模样令盛云昭有些作呕,当即冷冷扔下一句,“时候不早了,太子殿下自便。” 说完,她拉着芸娘转身回房,随即关上了房门。 空气一静,纪轩和楚锦珩的面色都有些难看。 不过好在纪轩很快冷静下来,“时间不早了,太子殿下身份贵重,早些回宫吧,免得陛下和娘娘担心。” 楚锦珩乘兴而来,此时败了兴致,哪里愿意就这么被人赶走,当即不容拒绝的道“无妨,长夜漫漫,既然来了,本宫和你小酌几杯再走。” 盛云昭和芸娘两个人进了一目了然的房里,早已空无一人。 越忱宴不知何时已然离开了。 “真是吓死我了,刚刚太子说看见一个男人进来了,我的心一下就悬起来了……”芸娘一脸心有余悸的捂着心口道。 盛云昭要说不怕那是假的,楚锦珩人多势众,她和芸娘两个人自是拦不住的。 太子若用强,没准儿越忱宴会现身,可如此一来,不但横生枝节,她和越忱宴还会陷入被动。 楚锦珩! 盛云昭眼里冷意无边,她一心都扑在和离的事情上,前世和楚锦珩的仇恨便压在了后面,故而尽量不去招惹他。 可没想到他却一再的逼迫! 第144章 中途劫走 与此同时,越忱宴站在高高的山头上,夜风将他的衣袂吹的猎猎翻飞,像是欲要展翅的飞鹤。 他面色冰冷,淡淡的道“通知风时,打今日起,他什么都不用干,就给本王搜集太子的不法证据!” 至于他之前对盛云昭说懒怠走了,不过是随口一说想看看她的反应罢了…… …… 隔日的天才亮,宫中就来了人,太后召见,传盛云昭立即回京。 盛云昭并不觉得意外,可以说在宝栖公主来了这里后,她便有了打算。 太后这么快传唤她,也算是在意料之内。 她早就知道,这里并非是真正的后山禁地,就算太子没有来,她也不敢大意,谁知会不会有人趁机做点什么? 她更不想将时间浪费在这个地方。 当日那么顺从的来这里,不过是权宜之计。 芸娘将目光从宫廷马车的纱帘上移开视线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回香铺里安心等着我。”盛云昭声音平静的道。 芸娘早知道他其中缘由,虽说信任她,可难免为她担心。 知道她就是跟着进宫也帮不上什么忙,芸娘也不逞能,心中暗暗有了打算。 …… 六月末,还未到午时便热的像是流火般,空气有些粘稠让人透不过气去。 慈宁宫里已然摆上了冰花,晶莹剔透的冰花雕刻的惟妙惟肖,活灵活现,看着赏心悦目同时又凉爽宜人。 宝栖公主撒娇半晌无果,祖母仍不松口,这让她有些委屈,“皇祖母,您为何说暂时不能将她给我啊?这个贱人敢对我下黑手,简直狗胆包天。” 一想到此,宝栖公主就暗怒不已,可皇祖母跟前她却不敢造次。 当日从万佛寺后山回来后,她就去找越忱宴问他喜好真伪之事,只是没见到他本人,她的手腕处就开始发痒。 找了宫中太医,太医看过后,只说是花粉过敏导致的。 这简直就是笑话,她从未对花粉过敏,仔细回想了下,只有盛云昭碰触过的她那只手腕。 她忍不住抬手轻轻碰触了下,此时手腕处不痒了,可被她挠的破了皮,红鲜鲜的,丑陋至极,这一碰触只觉得痛。 她眼神里多了一抹狠辣。 太后顺着她的动作看去,到底是自己疼了一场的孙女,看着她这没脑子的样子有些恨铁不成钢,“你怎么找她算账?你没事去万佛寺后山做什么?你说是她下的黑手,证据呢?” 若不是她回来闹这一通,太后也不知道她去了万佛寺,这一问之下才知道她着了盛云昭的道。 太后的老眼闪过一抹凌厉,提点她道“她不是针对你。” 不过她是低估了这丫头的决心。 她计划的很好,用她来牵制纪轩和淮南王。 谁知一样也没成,反被她牵着鼻子走。 “不是针对我?”宝栖公主一想到这两天受的苦,就怒恨不已,“那她真是找死,敢……” 太后沉沉叹了一口气,“你暂且先别动她,她对哀家还有用。” 宝栖公主暗怒在心,却不敢违逆了皇祖母的命令。 “怎么回事?不是说人都进宫了?怎么这么久了还没有来?”太后却不耐的对外一声。 留了宝栖在这里,自是打着给盛云昭一巴掌,再给她一颗甜枣,也是一种手段。 片刻,胡得中进来禀道“禀太后娘娘,盛云昭不见了!” 太后一怔,看到胡总管的模样,顿时知道他言语不尽,道“说明白些。” 胡得中组织了一下言语才道“盛云昭是进了宫,只是中途被太子劫了去。” 太后闻言登时一拍茶桌,“放肆!” 胡得中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主要是这几天太后因为皇帝拿皇贵妃作筏子,皇帝便迁怒皇后。 说是风声鹤唳也差不离了。 此时太子又闹这么一出。 宝栖公主听的却是双眼放光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落到皇兄手里头,想囫囵是难了,皇祖母,走,我们捉奸去……” “你给我闭嘴!”太后陡然厉喝一声。 宝栖公主被吓得缩了下脖子,下意识的认错“宝栖知错……” 谁也想不到,娇纵任性的宝栖公主在人人口中深得皇祖母面前,竟怕的如老鼠一般。 只因她也不傻,自己的耀武扬威全是因皇祖母的纵容。 可自己姐妹众多,一旦失了皇祖母的欢心,她什么也不是。 太后目光锋锐的看着她,“你就不能长长脑子吗?” 不等宝栖公主开口,太后疾言厉色道“不管怎么说她现在还是你姨祖母的孙媳,她若是在宫里失了身,丢的是你姨祖母的脸,你竟然还大肆的嚷嚷着要捉奸?简直愚蠢!” 宝栖公主被骂的狗血淋头,感觉憋屈又对那个什么姨祖母不以为然。 太后训斥了宝栖两句,又对胡得中吩咐道“你立即亲自去找,将人带过来。 若他敢碰盛云昭,哀家不会再保他这个储君之位,他老子正愁找不到机会废他另立呢。” 皇祖母的话令宝栖公主心下大惊,皇兄可是储君,储君之位说没就能没了,如此一比,她的委屈好像暂且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了。 想清楚后,她顿时凑到皇祖母身边跪坐在脚踏上捏起腿来,“皇祖母您别生气啊,气大伤身,尤其是孙女的事,您更不要动气,是孙女任性不懂事……” 太后垂眸听了片刻,渐渐地也消气了些,不由道“算你懂事……” 眼看皇祖母面色好转了些,宝栖公主趁热打铁,“皇祖母,那,那上次您说要为宝栖和淮南王赐婚一事……” 想起这件事,宝栖公主就暗恨不已,原本皇祖母之前都答应了自己,在她大寿当日提出为她和淮南王赐婚的,却被该死的盛云昭闹和离给破坏了…… 太后听了,不由思忖起来…… …… 与此同时,盛云昭此时在一个僻静的假山后,她冷冷的对太子道“太子这是何意?” 她是中途遇到要出宫的太子,愣是被他肆无忌惮的给挟持着过来的。 楚锦珩装模作样的道“在万佛寺那天,本宫喝了点酒,是本宫唐突了,还请云昭勿怪才是。” 盛云昭心里清楚他这么说,不过是个由头而已,冷淡道:“太后娘娘还在等臣女,臣女告退。” 楚锦珩在她面前已经彻底不要脸了,邪笑了声,“云昭为何总是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皇祖母最是疼我,就算知道你因我去迟了,也不舍得责备我……” 哼,想拿皇祖母施压,她可够天真的,楚锦珩也不等盛云昭开口,立即抛出诱饵,道“你不会以为皇祖母传你进宫是为了你和轩世子之间的和离之事吧?” 第145章 诱饵 楚锦珩其实是见胡得中去传宝栖,随便一打听就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眼神在盛云昭的脸上和身上流连,一副很好心的语重心长的道“云昭啊,你说你,让本宫说你什么好呢,你的胆子也太大了…… 招惹谁不好?你竟然敢去招惹宝栖,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本宫帮你拦着,费尽口舌的劝说,宝栖早就带着人去万佛寺找你算账了。 宝栖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她可没有本宫这般怜香惜玉,你发生什么都有可能……” 太子这是在邀功买好,同时也是在威胁,若是一般没有经历过大事的小姑娘听到了这话,得罪了宝栖,就算是寻求庇护,也会半推半就的从了太子。 就冲前世太子做了姜晚音的帮凶,虐杀了弟弟,盛云昭也不打算放过太子。 可现在还不是与楚锦珩交恶的时候,能稳住太子还是先稳住他的好。 当即面色疏离,“让太子费心了,太后还等着臣女,臣女不敢让太后娘娘久等……” 楚锦珩难得见她好声与自己说话,心下一喜,顿时误以为她是怕了,向她靠近了些,“放心,若是皇祖母怪罪下来,本宫会为你求情的,有本宫在……”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盛云昭匆匆说了句谢便转身就走。 楚锦珩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哪里就会这么放过了,当即快步挡在了假山入口处,他心中早有打算,轻浮的笑着道“本宫的话还没说完呢,你可真是急性子,现在皇祖母正在气头上,你不如等皇祖母消消气再去,那时本宫也好帮你求情……” 他是真当自己是那没有见识又不谙世事好糊弄的小姑娘了,盛云昭见躲无可躲,心下有些恼怒,她袖着手,手里摸着沾满了香粉的巾帕,一旦他轻举妄动,那就不要怪他了。 可楚锦珩却又抛出另一个诱饵道"本宫最是敬佩那些有骨气又有主意的女子,可你这想开先河哪有那么容易?那晚,在万佛寺后山,我与纪轩饮酒间,他可是指天为誓的说……" 说着,楚锦珩顿了顿,以扇挡着唇,故作神秘的凑近了她一些,道“他说你这辈子只能是他的女人,你想与他和离恐无望啊……” 楚锦珩一边说着一边贪婪的看着她那张精致的容颜,平时远看她只感觉她容颜清丽,气质清冷。 可近了看她,眉不描而翠,唇不点而红,一双眼眸乌黑明亮,若秋水盈盈,分外灵动。 因空间小,又离的近,她身上的阵阵幽香不住的往他鼻子里头钻。 他不动声色的深深吸了吸,只感觉这女人越发勾魂,简直就是天生尤物,越发意动不已,声音有些沙哑的道“不若你……” 正在这时,外头传来一道女声,“谁在里面?” 盛云昭眼睛亮了下,趁着楚锦珩面色微变的功夫,当即推开他便疾步走了出去,当即对着来人行礼,“见过云周公主。” 云周公主上下看了她一眼,“你在这里做什么?” “臣女迷路了,在这里歇歇脚。” 云周公主见她神色从容,当即问道“你要去哪里?” 盛云昭称了声谢,“太后娘娘传唤臣女……” “走吧,本宫送你过去。”云周公主神色不冷不热的道。 盛云昭错后半步跟在云周公主身边,心中不免多了几分思量,云周公主很少进宫,只是这里是偏僻的地方,来这里是巧合还是…… 但不管怎么说,此时算是有惊无险的脱身了。 云周公主虽没有看盛云昭,可眼角余光一直留意着她的神情。 见她并未如其他臣女见到她那般拘谨局促或是讨好巴结,也没有因上次她与她变相借令牌,更像是交易的趁机和自己套近乎。 云周公主对她多了两分好感,不由问道“上次你托苍易送给本宫的香是你自己制的吗?” 她那直呼苍易名字里含了些熟稔,盛云昭心下微讶,由此看来两人私下里有所接触,也不枉她一场用心。 云昭承认下来。 毕竟将来她那香料铺子还要靠这些贵女和贵妇们打开局面。 云周公主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坦诚,大楚虽鼓励经商,可一般权贵人家却是不屑亲自经营的,就怕沾上铜臭气,落了下乘。 可没有想到盛云昭竟是个洒脱的,甚至对此丝毫不以为意。 原本对她的两分好感又多了几分,“你那香不错,我很喜欢,你若是方便,我订购一年的,若是不方便,能否将方子卖给我?无功不受禄,或者也可如上次那般……总之都好。” 盛云昭心下一亮,着实没有想到生意主动找上门来。 她直言道“那等过几日我让苍易将香送去公主府。” 周公主着实没有想到盛云昭是如此爽快之人,忍不住有些好奇问道“你真打算与轩世子和离?” “是……”盛云昭知道云周也是爽朗之人,只有对有好感的人才会如此直白的相问。 前世今生虽没有怎么接触过她,可上一世,云周公主却是她羡慕向往之人,关注自然也就多一些,自是多少了解她几分的,她有意与之结交,故而也不隐瞒。 “为何啊?我看轩世子风流倜傥,看着也是个深情之人,与你也算相配……” 云周公主问完后,也感觉自己问的有些冒昧了,毕竟大家不熟。 盛云昭淡淡一笑,“亲眼所见未必为真……” 云周公主觉得既然开了头,不由多说几句道“本宫只是被拒婚尚且要忍受诸多流言蜚语和异样的目光。 想来和离女子的日子更不好过,且纪家身份地位如此,和离如此伤及颜面之事,断不会答应的。恕本宫直言,趁现在一切还来得及,你认个错还有挽回的余地,否则,等待你的可能会更难……” 盛云昭放在腹前的手微紧,随后对着云周公主微微福身,“多谢云周公主提醒,我有心理准备。” 云周公主驻足看了她片刻,心中有些复杂。 第146章 很会勾引男人 正在这时,胡得中匆匆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哈这腰,满脸的讨好和谄媚,“老奴见过云周公主,您可好些日子没进宫了……” 云周公主面色如常,“母妃这两天身体抱恙,本公主进宫看望她,皇祖母可还好?” “太后娘娘好着呢,昨儿还念叨云周公主您呢……”胡得中热络的和云周公主说着话,眼风却是扫着盛云昭,见她周身没有什么异样,心下大松一口气,还好还好,不然可就出大事了。 “我也正打算去见皇祖母……”云周公主说着,突然沉下脸来,话锋一转道“胡总管,你是怎么教管手下宫人的?他们这接人进宫把人扔下偷懒跑了,害得盛家大小姐走岔了路。 还好她遇到了本公主,若是盛大小姐在宫里头出了点岔子,你担待的起吗?” 胡得中很是谦卑的满口认错,心里纳罕的很,这云周公主一向是不管闲事的主儿,更不曾为谁说话过,怎的就为盛云昭说话了? 还有,盛云昭虽表明和离,可到底这件事还悬着,她竟称呼她盛大小姐,这是否表明了她的态度? 胡得中心中转着弯儿的功夫,可是云周公主却是没有那么好糊弄,冷冷的道“若你觉得上了年岁精力不够,那我得和皇祖母得提提建议了,看看是不是提拔些有能力之人。” 胡得中心里一跳,一边不轻不重的拍着自己的脸一边道“都是老奴管教不严,回头定收拾那帮兔崽子,云周公主息怒,老奴以后再不敢大意了……” "怎么都聚在这里说话?是有什么热闹吗,不防说来让本王跟着热闹热闹?" “老奴见过淮南王,瑞王殿下。”胡得中连忙行礼。 盛云昭闻声看去,两道挺拔修长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几人身后的。 盛云昭几乎是一瞬间对上越忱宴的视线,不等她有所动作,他先微微偏过了头去,一副像是和她不熟的模样。 人多眼杂的,盛云昭也不敢让人看出什么端倪来,省的惹出是非,对着来人微微福身见礼。 心下微讶瑞王楚昀逸怎么还未回封地? 她记得清楚,前世的时候,太后一过完大寿,楚昀逸就被打发回了封地的。 可如今,太后这寿辰过了这么久,楚昀逸竟还滞留在京…… 楚昀逸与宝栖公主都是德妃所出,德妃母家不显,自是不敢有什么想头,可此时瑞王不管是太后还是皇上留下的,他又顺水推舟的没有走。 这不免就耐人寻味了。 盛云昭心下莞尔,看来泰安帝和太后之间的关系似乎挺紧张啊。 “云昭免礼,这里没有外人,不必多礼了。” 瑞王想起的是上次皇祖母寿宴上发生的事,以及越忱宴对她的维护,眼神微闪了下,对她报以善意的一笑。 盛云昭做出低眉垂眼的模样,谁也不看。 云周公主心下复杂,目光深深地看了眼越忱宴,转身对盛云昭道“既然皇祖母传你,那就别耽搁时间了,走吧。” 众人都知道云周公主的脾气,并没有人觉得不妥。 可等中途时,盛云昭发现越忱宴并未跟来,跟来的只有瑞王一人。 …… “宝栖公主和哀家告状,说你算计她,可有此事?” 盛云昭一进门,太后不等云周公主行完礼便沉着脸开始发难。 瑞王和云周公主都是一愣。 瑞王出门了才回京,闻言,不由看向宝栖公主。 而宝栖公主连一眼都没有看瑞王这个哥哥,只是目光狠狠的盯着盛云昭,眼神里似乎含着刀片儿似的。 盛云昭一点都不意外,目光一扫,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只不卑不亢的道“回太后娘娘,臣女不敢。” 反过来听,她说的是不敢,而不是不会。 太后深深地看了眼盛云昭,随后便将她晒在了一边,先是慈爱关切的问瑞王楚昀逸这次前去查看江堤一事如何。 盛云昭闻言凝神思索起来,江堤一事她告知了越忱宴。 可此时却是瑞王前去查看,难道是因为和瑞王感情好,他将这份建树拱手让人? 可转而,盛云昭感觉自己所想的简单了,她所说的事还未发生,就算他信她,那也得先从根本上江堤勘察为准的同时来解决。 随即就听瑞王道“雨季将至,孙儿已经让人加紧排查了,也严令他们不可懈怠……” 太后连连点头说厚爱,随即又关心起他吃的可好,累不累云云。 待与瑞王说完,又问云周公主,这些日子在做什么,又很是关心了她一回。 甚至连云周公主的母妃身子都关心了一回,俨然就是一副祖慈孙孝的画面。 太后整个关心下来,已然小半个时辰都过去了,愣是一个眼风儿都没有扫盛云昭。 瑞王和云周公主都是在宫中长大的,哪里看不出皇祖母是有意晒着盛云昭? 可让她们意外的是盛云昭那一身荣辱不惊的气度。 但也都猜想着,这里面定是有事,绝不会是单单宝栖公主告状这么简单。 可不若让皇祖母顺顺气,盛云昭怕是更不好过。 好在盛云昭是个沉得住气的。 云周公主感觉差不多了,当即道“皇祖母,孙女有件小事,不知可否应允?” 太后闻言心思微动,小事能让云周这么正式,那必然不是小事。 可到底是自己疼过一回的孙女,和蔼的道“那就说来听听,哀家看看是何等小事?” 云周说话向来直来直去,“上次盛云昭送了孙女一盒香,味道深得云周的喜欢。 云周想请她细细说说,再请她帮忙再做上几盒。若是皇祖母无事寻她,云周就想先将人带走。” 原本淡然的盛云昭讶然抬头,半个时辰前,她刚刚帮过自己,此时明显又在…… “皇姐何时与盛云昭关系如此要好了?”宝栖公主登时嗤声一句,随后冷笑道“她会制香? 你还不如说她很会勾引男人让人容易相信,皇姐就算想帮她,怎的不找个好一点的理由?简直可笑。” 她最是看不上云周这假清高的做派,更可恶的是盛云昭有好东西不送给自己竟然先给云周。 第147章 底线 “宝栖!” 太后、瑞王几乎同时出声。 脸上都是不赞同和警告! 盛云昭倏然抬头,眼神冷肃,只是还不等开口,太后声音威严的训斥起来“宝栖,你说话越发口无遮拦了,有委屈说委屈,混说什么?” 宝栖公主的脸一下就涨红了,当着外人的面被祖母训斥,实在让她觉得很没面子,可她却不敢顶嘴,“孙女知错。” 瑞王见妹妹眼里含了泪,心下不好受,当即对盛云昭满是歉意的抱手一礼,“皇妹她任性不懂事,本王替她向你道歉。” “谁要你多事道歉了?”宝栖公主怒瞪瑞王,半点不领情。 瑞王却仍旧对盛云昭表示歉意,他从来都一副性子温和,谦谦有礼的模样,此时就连道歉都像是一个端方君子。 盛云昭神色如常清冷的还了瑞王一礼,并未多言。 她能说什么? 此刻占了上风又如何? 有句话叫适可而止,说到底对方掌控着她的命运,生杀予夺全凭太后的一念之间。 不过是几句话罢了,她盛云昭承受的起。 此次,盛云昭不过是在试探太后的底线而已…… 这时瑞王对太后笑着道“皇祖母,也快午时了,孙儿想在您这里讨一顿午膳……” 这看似是在打岔,实则给了大家一个台阶下。 也在变相的为盛云昭求情。 宝栖公主听出了皇兄的意思,一张小脸儿都扭曲了,双眼里都是光火。 刚刚皇祖母已然警告她了,她不敢再造次,只将一腔的愤怒都加注在了兄长的身上。 瑞王被妹妹那尖利儿愤怒的目光看的身子僵了下,神色温和不变的继续看着皇祖母。 太后沉默了片刻,微垂的老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抬起眼时又是那个和蔼可亲的祖母“也好,你就留下来和皇祖母细细说说江堤一事。” 宝栖公主不敢置信,“皇祖母……” 太后却是没有理她,而是对云周道“既然你都如此说了,那你们就去吧。” 待盛云昭和云周一出门,太后陡然变脸,对着宝栖便厉声一句,“蠢货!” 宝栖公主被太后这一声惊的当即滚落到地上,跪下,双手紧紧地捏着裙摆一句话不敢辩解。 太后气息有些重,指着宝栖的鼻子斥道“你没长脑子吗?你急什么?哀家酝酿了半天想着教训她帮你出气,被你一句话弄的前功尽弃!” 宝栖公主心里百般不服,忍不住道“她算计我在前,直接问罪她就好了,何必如此麻烦……” 瑞王听的云山雾罩的,想问却不敢在皇祖母气头上多嘴,只能静观其变。 可太后听了更怒,“证据呢?” “我……” “你是说你手臂上的伤吗?那也是你自己挠的,与她何干?” 宝栖公主一句话说不出来,死死咬着牙关,心里却百般不服。 太后却似乎已经看穿了她的想法,“看来是哀家平日纵的你,让你只知道强横霸道,打今儿起,你给哀家收敛着些,若是……” 瑞王当即跪地,“皇祖母息怒,都是孙儿的错,平时没有对皇妹多家约束……” 太后刚要再说什么,这时胡得中却是匆匆走了进来。 明显是有要是,太后深深地看了瑞王一眼,随即挥手,“哀家乏了,你们退下吧。” 待兄妹二人一离开,太后开口问道“何事?” 胡得中连忙回禀,“太子殿下过后花园荷花池拱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栽进去了。” “人可有事?”太后当即问道。 “好在太子身边跟着的是暗卫,身手了得,据暗卫说是有人故意针对,只是当时都忙着捞太子殿下,等反应过来过去查看的时候,并没有找到暗算之人,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太后陷入了沉思。 片刻,太后重重的叹了口气。 “太后娘娘可是心中有了眉目?”胡得中小心问道。 太后目光里寒光粼粼,“不好说,想谋储位的人,岂止一个两个?不过让太子受点教训也好让他警醒警醒,省的一个两个安逸的太久,都不知自己是谁了,就以为高枕无忧了呢。” 胡得中觉得也是,太子得罪的人不少,另外还有这些王爷皇子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那盛云昭,奴婢可还让人留意着?”胡得中请示道。 “当然,不然哀家又哪里会顺理成章的让她回来?既然将人放远了,淮南王不上钩,那就放在他眼皮子底下! 有道是将欲取之,必先与之,将欲灭之,必先固之,等着看吧,哀家给了他们这个方便和机会,就不信没有热闹可看……”太后满眼都是算计,刚刚对宝栖公主的怒意没留下半点。 胡得中最是了解太后,“那您的驻颜丹可是没有几颗了,太后娘娘这次为何不趁机……” “哼,被宝栖这蠢货一闹,坏了哀家的计划,原本哀家想着借宝栖这一闹顺水推舟将人留在京中,让她拿驻颜丹也顺理成章了,如此却不好问她要了,不过不急。” 太后说着眯了眯老眼,“你怎么看瑞王?” 胡得中一听便明白太后想问什么,心下急转,当即道“瑞王殿下自然是好的,性子温和,对太后您一向孝顺……” “这恰恰就证明了他的城府之深,这些表面上的自不必说了,让人暗中盯着他些。”太后满眼都是算计。 …… 与此同时,太后口中的瑞王正在与宝栖公主的宫里。 兄妹二人的脸上没有多少温情,而是一个怒目而视,一个眉头紧皱。 “皇兄几年前自己回了封地都没有管我,现在又有什么资格来管我,指责我?” “你怎么变成这样?”瑞王眼神里都是失望,“你怪我扔下你,你怎知我没有求皇祖母带着你一起走?” 宝栖公主听了没有半分动容,“我只知我有母妃和兄长等同于没有一样,被人欺辱刁难。” 随即宝栖公主冷笑了声,“那时我就明白一个道理,谁也靠不住,只有靠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去抢,就算是不择手段也好。” 楚昀逸看着这样的宝栖,有些痛心疾首,“没有带你一起走,是皇兄的错,对不起……” 宝栖公主原本想要嘲讽自己皇兄一番的,忽而心下一动,冷冷的道“若是皇兄真觉得对不起我,那就让越忱宴娶我,你不是和他关系很好吗?想必这不是一件难事吧?” 第148章 他说晚了 瑞王呼吸一窒“你……” “看,皇兄这对不起是如此的廉价。”宝栖公主面色满是嘲讽和不屑,“你走吧,我还有要紧的事,没空招待你,以后我的事你无权干涉!” 盛云昭,走着瞧! …… 临近午时,热浪滚滚,一点风儿都没有,街上都没有多少人有些空荡,马蹄哒哒声尤为清晰。 盛云昭到了自己的香铺门口下了马车,先是谢了云周公主送她回来,随后又谢过她今日帮她的两次解围。 云周公主半掀着纱幔看了眼没有挂牌匾的门面,随即目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的一句,“你的这个谢……本宫有些受之有愧。” 不等盛云昭相问,云周公主却已然放下了纱幔。 盛云昭若有所思的敲开香铺的门后,众人看到她回来都是一阵欣喜。 虽然主仆几人只是分别了数日罢了,可大家都感觉分开许久了似得。 待重逢的喜悦平静了一些,盛云昭便看向知春。 知春会意,面色一整,说起了正事,“纪家这段时间都挺安静的,只是大门紧闭,大包他们无从下手。 奴婢便故意偶遇纪家的采买,请他吃了一回茶,只打听到姜晚音并没有被扫地出门,听说她被罗氏迁怒暴打了一顿,说来都让人唏嘘,听说她本来都断气了的。 竟被世子又给救了回来,纪家的下人都感叹她命大呢。说来看着她身子柔柔弱弱的,要知道宫里头的板子那可是没有半点水分,她竟能抗下来了真是够命大……” 盛云昭听着却是眉头微蹙,手指一下下的敲击着桌面,如此,姜晚音应该会更加不遗余力的争取这个纪国公府世子妃的位子了吧。 纪轩最是多情,定然也会与自己同心协力和离,然后给姜晚音一个正经的名分。 想到此,盛云昭心里多了几分期待。 随后知春话头一转道“不过听说罗氏被纪老夫人责罚禁足了,就连她手中的管家权都收回去了,大约世子也生气了,这次并没有帮着她说话……” 盛云昭只是笑了笑,对此不以为然,罗氏不足为惧,但她这性子,想必也不会安生,纪家越是热闹,她越是高兴就是了。 这时,知夏端着一碗酸梅汤送了过来。 盛云昭从早上到现在一口水未喝,见了顿时打趣道“还是我家知夏贤惠。” 天气太热,她早就有些口渴的嗓子都快冒烟儿了。 接过知夏递过来的酸梅汤一口气喝了一碗才感觉好受了些。 “诶呀,我差点忘了。”知春登时惊呼一声。 盛云昭放下碗不由好奇问道“忘了什么?” 知春当即道“昨儿将军府来人问是否见到二小姐了,说二小姐不见了。” “盛月馨?她好好的怎么不见了?”盛云昭蹙眉道。 知春“具体奴婢也不太清楚,我猜是府里头的人没地方去找人,就是侥幸过来问问罢了。 说是二小姐在淮南王府大门口徘徊了两日,后来不见了踪影,宋姨娘以为贪玩就没报给老夫人何将军。 宋姨娘等了两日不见二小姐回来,这才害怕了,便不敢隐瞒才禀给老夫人何将军知道。 昨儿来人说老夫人当时没怎么样,当天就病倒了,听说现在府里头乱的很。 将军昨日让易公子去淮南王府问过一回,淮南王府的管家否认,说并未让二小姐进府,故而,将军便命人悄悄寻找二小姐……” 盛云昭听说祖母病倒了,心下微紧,当即站起身,“我得先回将军府一趟,对了知夏,你将那盒安神散郁香拿来给我。” 知春上前帮她整理衣裳,分析道“有没有可能二小姐悄悄混进淮南王府?” “我觉得没这可能,淮南王府哪有那么好进的?”芸娘接话道。 盛云昭颔首了下,芸娘所说不错,只是也不能不管,她若出点什么事,将军府也跟着受牵连。 芸娘见她要往外走,当即就要跟着。 天太热,盛云昭体谅芸娘体胖,“知春你跟着我去吧,芸娘你留下检查一下铺子,牌匾什么的,看看有什么疏漏的,我们耽误了不少日子,明日就开业。” 随后又叫了松伯过来,盛云昭又安排了一番才出门。 只是还没走多远,就见纪轩站在不远处的巷口处。 盛云昭的心头出于本能咯噔了下,实在没有料到纪轩会这么快寻过来,明明他应该是在万佛寺那边的。 她眼尖的捕捉到纪轩在看见她时,他的眼神明显的亮了下。 他看着没了前几日见面时的虚弱了,可脸却透着些许的苍白,人也清减了不少,五官倒是显得棱角分明了几分。 可整个人透着些沉淀下来的深沉和坚韧! 大概是经历了这些事,他成熟了吧。 心念电转间,盛云昭如是的想着,但她现在和纪轩没有什么好说的,便目不斜视的打算无视他走过去。 她这彷如陌生人的神色一下刺到了纪轩,原本过来找她的真正目和打算一时都无法宣之于口了。 他压下杂念,沉声道“既然回京了,那就随我回府。” 纪轩虽是极力保持着平静,可是袖子里的双手早已握紧,已经沁出了一层薄薄的汗。 盛云昭听到他的话,脚步顿住,神色冷漠,“不必了,我们都到了这份上,没有必要再粉饰太平!” 饶是纪轩早有心理准备也被盛云昭气的显显破功,他深吸一口气,“无论我们到什么份上,你都得是我的世子妃,这个事实永远都无法改变,走吧,别逼我在这里与你拉扯。” 盛云昭听出他的威胁之意,有些恼怒,“纪轩,这样有意思吗?你明明就对我不喜,如今与我一刀两断,不正是好时机吗?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面子,你非要与我这么纠缠下去?” 盛云昭早就领教过纪轩的固执,可此时被他缠的厌烦,但也不想太过激,尽量平静而真诚的劝道。 “晚了……”纪轩喃喃一声。 盛云昭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纪轩却收敛神情,正色的像宣誓又像是叙述事实般的道“你我既已成亲,那就再没了回头路,有些事也已成定局无法挽回,谁也无法更改!” 第149章 我爱她若珍宝 盛云昭闻言却是火大极了,大热天的,她陪他站着可不是想听他说这种废话,她真是被热的昏头了。 既然如此,那她只能继续从上位者那边着手好了。 打定主意,她提步便走。 谁成想,下一瞬,手腕一紧。 盛云昭面色一变,当即就要甩开他,“纪轩,你做什么?放开我!” 然而,纪轩紧握着盛云昭的手腕,大步流星的往对面的树下停着的马车走去。 “主子!”知春急忙唤了声,就要上前帮忙。 然而,多木却挡在了她的面前,眼神蔑视,冷冷的道“主子的事哪里轮得到我们插手?” 多木挡着,有心不让知春过去,她只有干着的份却拿他无法,心里不免就想着,如果芸娘在,多木断不敢做这个拦路狗。 他们闹出来的动静,引得零星的行人驻足观看。 可是盛云昭甩了几下都没能甩开纪轩,男人的手就和一把铁钳似得挣不开半点。 盛云昭却是心下又急又怒,情急之下,她动口去咬他的手。 可是这次纪轩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手中用力一扯,就将她给扯进了怀里,随后唇角含了一抹笑,就打算抱起她。 “纪轩!” 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令纪轩唇角的笑意凝固,转头看到从对面茶楼里出来的男人时,他的面色陡然阴沉下来。 他的目光从茶楼略过又看向盛云昭的铺面,几乎是个斜对面的角度。 想到盛云昭大热天的还跑出来,八成以上都是来见越忱宴的。 当即便误会了,一瞬间,妒忌,难堪,羞辱和尊严交织成浓浓的怒意。 纪轩没有松开盛云昭,反而宣誓主权般的紧紧地揽住了盛云昭的肩头,“淮南王好巧!” 他这几个字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越忱宴深邃的目光在盛云昭肩头上的那只手上扫过,“不巧,我找云昭有事。” 盛云昭感觉肩头处的这块肉都快被纪轩给挖下来了,挣扎不开,猛然抬脚去踩纪轩的脚。 纪轩在盛云昭这里吃过几次亏了,早就提防着她这些小动作。 在她的脚跺下来的瞬间,纪轩轻巧的便移开了自己的脚,他想起她头两次情急而得逞的事,偏头目光宠溺,“调皮。” 明明盛云昭气的要死,可两个人这番举止落在别人眼中像极了小夫妻间的打情骂俏。 越忱宴眸光深邃冰冷的仿佛无尽冰渊,薄唇紧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冷冽气息,似要将世间万物都冻结般。 让在场的人想要忽略都难,纪轩浑身紧绷,他知道越忱宴现在怒了,他见识过惹怒他的后果有多惨,可是,他更怒,心中怀疑的种子在快速地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着。 可是,此刻他只想报复,报复他卑鄙引诱他的女人。 他若无其事的对他一笑,好像与他之间从未有过介怀,“让子忱兄看笑话了,我是昭儿的夫君,有什么事与我说也是一样的。” “谁……”盛云昭刚要开口反驳,可纪轩却耳语的飞快在她耳边一句。 挣扎的盛云昭倏然看向纪轩。 纪轩对她眼中含情的微微一笑,又凑近她耳边,耳语了句。 这次,盛云昭僵着身子连动都没动了。 越忱宴看着盛云昭,他道“过来。” 盛云昭想到越忱宴来找自己的目的,多半可能是来要玉佩的。 可她刚刚回来听说了祖母生病的事,便急着回府就将他玉佩这件事给忘了干净。 她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道“稍后我再找淮南王。” 她当着自己的面竟还说要找他? 纪轩感觉有些受伤,可她挣开自己的手,他也不勉强盛云昭,而是顺势踱步到越忱宴面前,对他勾唇一笑…… 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宣告般的道“越忱宴,你真是卑鄙,见我与云昭之间发生不快,便想趁虚而入?” 盛云昭眉头微蹙,“纪轩,你胡说什么……” 她与越忱宴若无那次意外,她与他从来都是相互保持距离的。 可纪轩却是不给她开口的机会,继续道“淮南王,今日我不妨告诉你,云昭这辈子生是本世子的世子妃,死是本世子的亡妻!这辈子,下辈子,我都不会让她离开我。” 越忱宴一字一顿“她不是你的笼中鸟,也不是任你随便呼之则来挥之则去想要就要想丢就丢,随意摆弄的物件!” 纪轩勾唇讥讽的哼了声,“这是淮南王自己的臆测,我们夫妻如胶似漆伉俪情深,我爱她若珍宝……” 越忱宴看着纪轩的眼眸仿佛来自亘古的冰冷,不带半分温度和感情,不等纪轩说完,寒声打断他“轩世子口中的如胶似漆和伉俪情就是让她在人前没有尊严,在人后没有体面吗?那这伉俪情深还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若真如你所言,她又为何如此决绝的当中提出与你和离,轩世子还真是喜欢自欺欺人!” 盛云昭怔怔的看着越忱宴,她还是头一次看到越忱宴一次说这么多的话,心中一时百味陈杂。 可随着越忱宴一句一句,纪轩全身紧绷起来,看到盛云昭看着越忱宴那失神的目光,他的胸臆里全是对越忱宴的恨意。 他怒极而笑“自欺欺人?哪家夫妻之间不会发生矛盾? 你说她尊严不保?你又怎知不是她心甘情愿?你说我没有给她体面,你又怎知这不是我爱她的一种方式?越忱宴,你有什么立场置喙我们夫妻间的事? 且就算如你所说,我纪轩在此立誓,此生拼尽所有也会挽回她!”纪轩说完,愤然转身拉着还在怔愣中的盛云昭便走。 越忱宴,很好,你竟然已经不掩饰你肮脏卑劣的心思了吗? 越忱宴的脚下仿佛生了根似得,一动不动。 一直目送着那两个人并肩进了一家酒肆里,消失在自己的眼前,他的眼眸里竟有些恍惚起来。 风时鬼鬼祟祟的看着人走远了,才从茶楼门口处溜过来,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主子,您怎么就看着盛大小姐被纪轩带走了呢? 您不是要和她说盛月馨的事儿吗?您若和她说了,她定不会随……” 越忱宴转身便走…… …… “你之前对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盛月馨在哪里!”盛云昭一进酒肆雅室便冷声问道。 她不知道纪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故而便不动声色的当时没有动作。 可也没有想到越忱宴竟毫不避嫌的帮她…… “云昭……”纪轩张口欲言,却被盛云昭的冷漠打断。 这一路过来,他已然平静下来了,刚刚一时怒极便说了那么多,此时想起来有些窘迫。 可看着面前的女子的冷漠疏离,以及她的眼中似乎没了自己的影子,纪轩心中莫名的难受起来。 曾经她每每见到自己,都是捧着他爱吃的饭菜,他喜欢的点心带着些期待和明显讨好以及小心的问着他可喜欢。 此时曾经的那些过往仿佛都像是他的错觉,又好像是他一个人幻想出来的一样。 可在不知何时的时候,她对他那些的好,却一点点的印在了他的骨子里,在他都为留意的时候,成为了一种习惯,在知道即将要失去的时候,令他生出了恐慌。 可盛云昭此刻冷漠疏离的神情如同对他兜头泼了一桶冷水般,令他心头泛起了酸涩…… “她……”纪轩一开口,声音里带着些暗哑。 第150章 回心转意 纪轩听说太后召见盛云昭之后,他便前后脚的也跟着回京了…… 只是太后没有召见他,他也不想见太后,而是在宫外了解京中这几天的情况。 却没有想到就听说了将军府正在悄悄寻人的这件事。 他便立即让人去查,这一查才发现事情好像不大简单。 盛月馨竟在太子府,故而,他打算进宫找盛云昭将这件事告诉她。 只是还未到宫门,就看到盛云昭从云周公主的马车上下来的身影。 他在外头迟疑着是自己去找她,还是让多木去找了她出来,正在这个功夫,就见她出来了,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竟然碰到越忱宴! 他自己心里没底了,故而将原本能修复他们之间关系的这件事变成了他牵绊住盛云昭的筹码。 想到此,纪轩心中怒意翻涌,这都是该死的越忱宴,若他不出来,他也无需用这种方式留下盛云昭了。 纪轩将对越忱宴的恨怒藏起,声音温和的道“云昭,你妹妹如今在太子府!” “太子府?”盛云昭喃喃出声。 原本太子应该入住东宫的,只是也不知太后和皇帝是如何想的,让太子在宫外建的府邸。 太子也许是不由自己,大约也有自己的小心思,便就这么留在宫外了。 重点是,太子荒淫好色,进了太子府的女子,岂能囫囵的了? 这让盛云昭心里越发的警惕起来。 不管怎么说盛家和太子扯上关系,对于盛家来说等于绑在了太子那艘随时都有可能会翻的破船上,总之都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盛月馨怎么就在太子府呢? “没错,她人就在太子府,我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查到的,”纪轩怕她不相信自己的话,一下握住她的手,“云昭,你相信我。” 手心里那只手温热而纤细,像是她的回心转意,纪轩的心头一热,心里也多了些许的期待。 他看着她茫然的眼神,竟生出了些从未有过的悸动,“云昭,你别着急,我会想办法帮你救盛月馨的……” 盛云昭对上纪轩这样温柔多情的目光,她一时不由有些不合时宜的怔忪。 仿佛又回到了赐婚前的那段如行尸走兽般的日子,纪轩一次次出现,她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似得。 让她萌生出由他来填补她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她迫切的想要抹去她藏于心底刻进骨肉里的那个名字,像是他从未在自己的人生里出现过,她也就能从那绝望到窒息的泥沼里爬出去…… 这样从此她和那人会走在各自的人生轨迹里,永无交集。 她转身的无情而决绝,她将那人伤的那么彻底不留余地,干脆果决的意图一笔勾销。 她迫切的想要证明她和那人的相遇本就是一场错误,她和他相遇于人海,而她不过将那人还回了人海,一切回到了原点而已。 可赐婚后像是梦醒了,又像是她欠了情债,纪轩当初的温柔变成了刀剑棍棒。 两年多的时间里像是对她伤了别人的心遭了报应一般。 纪轩将对她的惩罚进行到底的,甚至为了气自己,他当着自己的面,故意对盛月馨虚情假意过。 “云昭?云昭你别吓我,你怎么了?”纪轩握住她的肩头,紧张而担忧的唤着她的名字。 她那迷离近乎空洞的神情,让纪轩心下生出一股不安,她那模样像是陷入了无望的深渊,让他的心都揪紧起来。 纪轩的脸孔在眼前逐渐清晰,将盛云昭从那久远的记忆里拉回,抬手推开他,退后一步,冷淡的道“多谢世子告知这件事,我先走了。” 现在即使他回心转意,她也不需要了。 纪轩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当即挡在了她的面前,“太子性子生冷不忌,你一个女子能有什么法子?我出面,他就算再是目空一切,也会给我两分薄面的……” 盛云昭想要安静的想想,被他纠缠的有些不耐,当即仰起脸,“纪轩,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或是在谋划什么,我重申一遍,我们之间再无转圜的余地,你不再白费心机了……” 纪轩听着她这不留半分情面的话,难堪又难受极了,眼看她绕过自己了就要出去了,急促的道“云昭,给我个机会,我对你没有谋算,我只是……” 然而,他的话都未曾说完,盛云昭便已然匆匆走了。 纪轩呆滞的站在原地。 “主子,她太不识好歹了,在她丢尽了您的颜面后,如今您已经放这么低的姿态,她竟还不领情,这足以证明心中没有您了。 说不准她真如外头传的那般见异思迁了……”多木不忘找准机会挑唆。 在他看来晚音姑娘可比盛云昭好太多了。 “住嘴!”纪轩本就心中郁烦不已,他怒斥道“她是我的世子妃,是你的主子,谁给你的资格,让你来诋毁她? 她不是心中没有我了,而是我伤了她的心而已。难道你忘记了,在她进门后,我出门,她必送我,我回来,她必会迎接。 为了博得我的欢颜,到处向人打听我的喜好,还亲手做我爱吃的饭菜和点心……可我却对她诸多挑剔和冷落,所以,才让她对我冷了心……” 他转脸看向多木,“经历了这些事,在万佛寺后山这几天的安静,我想了很多,也幡然醒悟过来了。 我也不妨和你说句实话,且抛开太后拿我的世子身份要挟,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我也不该如此。 之前是我被怨怼蒙了心智,因而忽略了她对我的一片真情,如今我只希望她能看到我的诚意,给我一个机会……” …… “祖母,您身子怎么样?” 盛云昭一见到盛老夫人便紧张的问道,没想到只数日没见,祖母明显的又显得老迈了许多,眼窝像是都陷下去了些似得。 “没事,就是人老了,这上了年岁就是猫一天儿狗一天儿的,不用担心。”盛老夫人挣扎着要起来,有气无力的急问道“你何时回的京?” 盛云昭怕她更加着急上火的,便见着不要紧的和她简单说了下,“祖母,您别担心二妹妹,她……” “是祖母的错,祖母的错啊……”盛老夫人自责的直捶床榻。 盛云昭不知这里内情,见纪老夫人竟已老泪纵横,怕她加重了病情,不由宽慰道“祖母您不要担心,月馨她……” 可盛老夫人却抬手打断她道“你不知道,是她眼高手低的看上了淮南王,我拦了几次拦不住,整日里往外跑,看也看不住。 我便想着让她死心,然后赶紧给她安排一门婚事早早的将她嫁了。 谁知,竟出了这种事,若,若是她出点事,那她这辈子可就毁了啊……” 到底是自己的孙女,此时的她没了前些年的冷硬心肠,如今心里都是对这个孙女的担心和愧疚。 盛云昭心下一叹,“祖母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的,您先躺下歇息,等醒了后,没准儿二妹妹就回来了……” 盛老夫人本就在病中,起来这么片刻的功夫,身子骨就有些受不住,头晕眼花的,“好,好,祖母相信你……” 待纪老夫人睡下后,盛云昭刚要离开,目光不由看了眼袅袅飘着香烟的雕花香炉。 随即走过去,刚刚就觉得这房里气味儿不对,此时凑的进了,里面那气味儿更是不对了…… 第151章 疑点 “大小姐,怎么了?”贺嬷嬷跟过来小声问道。 盛云昭给贺嬷嬷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们出去说话,免得惊醒了祖母。 两个人前后脚的到了外间儿,盛云昭问道“贺嬷嬷,祖母房里点的这香是打哪儿来的?” 贺嬷嬷听的一头雾水,忙回道“最近老夫人晚间儿睡不好,夫人听说后,就拿了这个安神香过来,她说她用着挺好的,就给老夫人拿了些,怎么,这香不对吗?” “哦,没事,我感觉这个香不如我带来的香好,嬷嬷以后就用我刚刚拿的香吧,我这个香是安神散郁的,很适合祖母。”盛云昭不动声色的说了句,“我先找父亲去。” 祖母房里那香的确有安神的功能,只是,她发现里面掺杂了鼠尾草,若长期使用,不但让人致幻,还会患失忆症。 盛云昭一路若有所思的到了前院,此时盛宽正急的来回在地上踱步。 宋姨娘哭的眼泡都肿成了核桃似得,哭的盛宽更加烦躁。 何氏见了忍不住道“苍易他们一直在找,宋姨娘你先别哭了,哭的将军……” 宋姨娘听的顿时火冒三丈,嚷道“合着失踪的不是你的女儿,你说的事不关己的,若你的女儿不见了,你哭的比谁都厉害。” 何氏性子本就绵软,平时有老太太坐镇,宋姨娘不敢僭越,老实规矩的很。 当然,老太太不在,她便是没了顾忌,盛宽又是个粗人,只觉得几句话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懒得训她。 可久而久之的,让宋姨娘也变本加厉起来。 果然,何氏张了张嘴到底没有说什么,将军本就够烦了,她再与宋姨娘争执,只会令夫君更加烦躁。 “若不是你对盛月馨多有纵容,她又何至于出事?现在哭哭啼啼的又有何用?”盛云昭沉着脸走了进来。 “大宝……” “昭儿!” 盛宽与何氏见盛云昭进来,同时唤着她的同时迎上来,一个给她扇风道“热坏了吧?快坐下歇歇脚。” 何氏亲热的上前挽了她的手臂,往椅子处带。 宋姨娘坐在椅子里没动弹,流着眼泪道"大小姐这话是说我馨儿出事活该了? 妾知道大小姐眼界高,看不上妾这低贱的身份,可不管怎么说馨儿总归是你妹妹吧,她现在生死不明的,大小姐好狠的心,竟半点不关心。" 知春却是个伶牙俐齿的,“你休要胡搅蛮缠胡乱污蔑大小姐,大小姐从宫里头一出来听说家里出了事,连脚都没歇,午饭都没用的便匆匆回来了,宋姨娘倒是说说让大小姐还要怎么关心二小姐?” 盛云昭坐下接过何氏送到手里的桂花茶,自是不愿与一个妾室争执分辨的,没的跌份儿。 “你差不多得了……”盛宽最是受不得女儿受委屈,不耐烦的挥手,让她先下去。 可是宋姨娘着急女儿,等在这里听女儿的消息呢,怎么可能走,抹着泪哭着道“妾知道将军疼爱大小姐,可是馨儿她……” “滚你院子里哭去!”盛宽怒喝一声, 吓得宋姨娘当即就憋回去了,本还想求盛宽让她留下等消息的,可对上盛宽的瞪过来的双眼,却不敢说一个字了。 由自己的丫头婆子扶着走了,末了在盛宽看不到的角度狠狠地剜了盛云昭一眼。 宋姨娘一走,房里一下感觉安静了些,都感觉一阵轻松。 何氏听说盛云昭还未用午饭,便到门口吩咐丫头去整治饭菜,转过头便要埋怨她。 可是盛云昭却在这个时候开口道“父亲,我听到消息说月馨在太子府!” 盛云昭来此本就是将这件事告诉盛宽的,没有当着宋姨娘的面说,只是不想听她哭天抹泪的让人耳根聒噪。 “什么?”何氏震惊的持帕掩住唇,满眼都是不安。 “太子府?”盛宽本就是行五出身,上过战场,真正发怒了身上有着杀戮气的“我这就去找人……” “将军。” “父亲等等。” 何氏和盛云昭几乎同时出声阻止。 盛云昭安抚的拉着何氏坐下,转脸道“父亲容我说完,这个消息的真假我还不太确定。 如果我们贸然上门,若是她没在太子府,怕是还得被太子倒打一耙,那就不好收场了。” 何氏连连点头,“昭儿说的是,将军先冷静一下。” “大宝说的也对,这太后和皇上正愁……”盛宽说着打住话头,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正要开口…… 就见门口处一道天青色的身影匆匆走了进来,一眼看到盛云昭,他那双原本沉肃的眼神留顿时弥漫起温软和煦的温度,"云昭。" 盛云昭也第一时间看到了苍易,他皮肤白皙,满是英气的眉宇间透着些温润。 他的温润与瑞王的温润是截然不同,给人一种风清月朗的干净气息,让人很容易亲近或是放下心防的轻松感。 而瑞王的温润让盛云昭有种防备的,甚至想要敬而远之感。 不等盛云昭打招呼,盛宽有些迫切的问道“可有馨儿的消息?” 苍易面色一整,目光转向盛宽,“我托了人帮忙,她说会尽快给我们消息。” 盛宽一听,满是失望,泄气的坐在了椅子里,沉声道“刚刚大宝说,她听说人有可能在太子府。” “太子府?”苍易满是诧异的看向盛云昭,“消息准确吗?” 盛云昭摇了摇头,“还需要确认,等等……” 忽而,盛云昭想起一件事,不由沉吟的道“盛月馨在淮南王府门口徘徊两天? 苍易,你觉得,若是宝栖公主撞见或是听说了会如何?” 苍易和盛宽齐齐变了脸色。 “若如传言那般……”苍易都有些不忍说了。 盛云昭不由回想着今日见到太子和宝栖公主时的情形,思索着若盛月馨在她手里,她会不会拿出来对自己炫耀。 可是,这两个人连有关盛月馨一个字都没有提及,更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所以,让她不敢轻易下判断,也是盛云昭对纪轩的这个消息保持怀疑的原因。 盛云昭立即起身,道“这样,父亲先等我消息,我出去一趟。” “昭儿,先吃完午饭再去……”何氏跟着起身急急的道。 盛云昭心下一暖,“不了,等下我随便买点东西垫垫肚子就好。” “我跟你一起去。”苍易也是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的道。 何氏自是赞同,“对对,苍易你照顾好云昭……” 盛月馨的失踪让她分外警醒了些。 坐进马车里,盛云昭对苍易道“知春,你去打听一下太子和宝栖公主出宫了没有,人在哪里,我先去千雅阁等着你。” 苍易顺口吩咐“阿祥,你跟着一起去。” …… 第152章 意外来人 正是晌午头上,街上的行人更少,一路所过,看着各家茶楼酒肆里倒是满满登登的。 盛云昭便选了去千雅阁,那地方高雅也安静。 果然选对了地方,一进门那凉爽之气扑了满怀,一下冲散了一身的热意,盛云昭大大的呼了一口气。 苍易问了问伙计,里面果然还有雅室。 他亲自将盛云昭进了雅室后便出去了。 盛云昭坐下后便开始思量着纪轩所提供的消息可信度是多少。 虽然理智上觉得纪轩没有必要骗她,可她就是对他无法全然相信。 但无论她怎么想,在无法确定盛月馨是否真的在太子府的情况下,硬闯和夜探太子府都不合适。 “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面前突然多出来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还有一大碗的蛋花汤。 盛云昭心下一暖“我还好,不是很饿……” “先垫垫。”苍易说着,拿了一个包子递给她。 “谢谢。”盛云昭浅笑了下,接过看向苍易,他心思总是这么细致。 正好伙计端着点心还有汤匙一并拿了过来。 苍易拿了汤匙打发了伙计,坐在桌边,“以后有任何事都要先照顾好自己。” 盛云昭刚刚咬了一大口的包子,嘴里鼓鼓的,只能含糊的应了,待咽下去后才问,“你吃午饭了吗?” 苍易笑着道“我已经吃过了,尝尝汤怎么样,也不知可不可口,现做需要些时间,我就买了别的客人还未上桌的汤。” 盛云昭对他真心一笑,忍不住在心里感慨了句,苍易如此善解人意,温柔体贴,将来也不知便宜了哪个小娘子去。 “对了,听你之前说找人帮忙打听消息,不知找的是谁啊……”盛云昭带着几分好奇的问道,心里多少隐隐有些猜测。 果然,苍易竟然一下就显得不自在了几分,"就是……" 尽管他掩饰的很好,可架不住盛云昭心下好奇啊,仔细留意着他的神色给捕捉到了。 不知是不是中了暑气的缘故,盛云昭感觉这包子里的肉馅儿的腥气极重,胃里突然一阵翻涌。 她立即放下包子去喝汤。 苍易见此连忙关切的问道“怎么了?” 盛云昭一连喝了几口蛋花汤。 只是也不知是不是蛋花汤变温了的关系,也有股腥气,胃里翻涌的更厉害了。 她面色一变,立即起身,目光急急寻到痰盂奔了过去,“呕……” 苍易见此也被惊到了,忙跟过去拍着她的后背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中了暑气?” 盛云昭胃里翻江倒海的,哪里顾得上回答苍易的话。 苍易急道“不行,我去找郎中。” 可衣袖一紧,被她给攥住了。 苍易面带焦急的帮她拍背。 盛云昭将刚刚吃进了去的那点东西都吐了出来,又吐了一气儿酸水儿才舒坦了些。 可人也没什么力气了,被苍易扶着坐在了桌边。 苍易看着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脸上都是自责,“你等下,我去找个郎中,可能是包子不干净,都是我不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我太矫情了,不用去找郎中,”盛云昭忍着那股还未褪去的呕意,强笑道“可能就是天气热中了些暑气,又加上我早上到现在没吃什么东西,一时吃不了肉。” 说起肉包子,前些时日还在万佛寺吃了不少包子呢也没有事。 苍易闻言深以为然,“胃里没有东西,包子太油,也有可能肠胃不适,但也大意不得。” “我真没事了,放心吧。” “先吃些点心垫垫,稍后回府让厨娘做些可口的。”苍易有些无奈的将点心往她面前推了推。 他知道她从来都有自己的主见,说白了就是倔强执拗还有些偏执。 盛云昭原本没有什么胃口,可也不想苍易跟着担心,故而顺势拿了一块梅花形状的小点心咬了一口。 下瞬,眼神一亮,那点心麦香浓郁,入口即化,清甜不腻,“不愧是千雅阁的东西,不但精致,味道好极!” 苍易见她一连吃了两块,总算放下些心了,他起身到了外头,吩咐伙计打包一份。 等他回来的时候,见半碟的点心都被她吃光了,忍俊不禁的道“可见是那家包子不好。” “喝些茶,慢点吃。”苍易倒了杯麦茶给她送到手边,见她唇角还沾着点心渣,他眼角含了温暖的笑意,拿出帕子为她拭去…… 盛云昭微怔了下,“谢谢……” 她忙端了麦茶掩饰尴尬。 苍易见此很是善解人意,当即问道“对了,这次太后传你进宫做什么?” 盛云昭也不想苍易为她跟着着急担心的,捡了些不要紧的说了说。 就算她将实情如实告诉了他,他也帮不了她,平白让他跟着上火罢了。 就在这时,有人敲门,苍易扬声让人进来。 然而,外头却没有动静。 苍易和盛云昭对视了一眼,他起身向门口走去。 只是一开门,却见一个十几岁的乞儿。 那小乞丐一张脸都是黑乎乎的,让人看不清面目,只那双眼黑白分明,又明亮干净。 苍易心下有些诧异,千雅阁这种地方怎会放乞儿进来? “有事?”苍易问道。 那乞儿看了他一眼,随即便往房里张望。 “大包?”盛云昭惊讶一声。 苍易见盛云昭竟认识这乞儿,不由让开了门口。 盛云昭见到大包也有些意外又感觉亲切,笑着的对他招手,“快过来,你吃过午饭了吗?吃点茶点。” 大包绕过苍易走进来,飞快的看了她一眼,垂下头,他道“吃过了。” 盛云昭让他坐下,亲手给他倒了一杯温度适宜的麦茶,“那先喝点水。” 自从上次在那户民宅见过这个他后,已经有好些日子不见了,看着他好像长高了些。 大包垂眼看着她送过来那只瓷白的茶盏,褐色的汤水在里面轻荡着,还没入口,那股麦香气便已经弥漫在鼻尖儿了。 他僵着双手,只一想便也能猜到,只要自己去拿那茶盏,必然会将那茶盏弄脏了去,他窘迫的面颊有些发烫。 大包口吻僵硬的道“谢谢,不用了,我是来帮人传消息的。” 第153章 故布疑云 大包抿了下嘴角,“有人让我过来转告大小姐,盛家二小姐就在太子府,将军府可大张旗鼓的去太子府接人。” 盛云昭一愣,当即抓住了重点“大张旗鼓?” 苍易却追问道“是谁让你来的?” 盛云昭登时看去,也想知道是谁让他来的。 大包垂着眼不敢去看盛云昭,说了句“是闲先生让我来的,他……可信。” 说完,大包生怕盛云昭继续追问,拔腿跑了出去。 然而,盛云昭在听到那句闲先生的时候浑身一震,倏然站起身,“大包……” 可大包已然不见了踪影。 “云昭,怎么了?”苍易见她面色都变了。 盛云昭却疾步追到了窗边,打开窗子,探身往下看去,也顾不上扑面而来的热浪。 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有看见大包跑出来的身影。 苍易看不下去了,“别看了,仔细加重暑气。” 可她还是又看了片刻,苍易问道“闲先生是谁?” 盛云昭有些失望的关上了窗子,转过身,强笑了下,“如果我说我也不知道这个闲先生是谁你信吗?” 她心下说不出是什么滋味,这个闲先生神秘的令她到死都不知道其真面目的一个人。 他从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 有时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出现,不是在她的房梁上,就会倚坐在她寝房后窗外的桃树上望天饮酒。 每次见到他,他的脸上都戴着一张银色雕刻着荼蘼花的面具。 他好像很喜欢酒,每次手里都拎着一壶酒,酒香四溢,每次就算没见不到他人,她也确定他来过,或者,他来了…… 前世,他出现的时间应该是在此刻的两个月后的一个深夜。 那时,她正心中惶惶,草木皆兵。 他突然出现,她自是对他不假辞色。 可他却不以为意的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了。 她也从对他的疾言厉色到冷言冷语,再到后来的漠而视之…… 再后来见他对自己没有半点恶意,她也卸下了些心防,偶尔将他当成吐露几句心声的朋友。 他有时会嫌弃的说她偏执,会嘲讽她自困樊笼。 醉酒之时,他会心血来潮的问她愿不愿意随他一起远走天涯。 她却是一笑而过,心有羁绊,她走到天涯海角又如何? 直到纪轩带着姜晚音母子回来的那段时日,他一直没有出现过。 “主子?” “知春?”盛云昭看到眼前知春的脸,才从那段记忆里被拉回来,“怎么样?太子可出宫了?” 自己想的太过入神,知春何时进来的她都不知道。 虽然有了闲先生给她的信儿,也得确认下太子现在有没有在府里。 知春颔首,“打听到了,听说太子不小心落了荷花池,故而早早的就出宫了。” 太子落了荷花池? 盛云昭心中狐疑了瞬,随即就听到苍易关心的问道“云昭,你没事吧?” 盛云昭摇了摇头,让知春拿上剩余的点心先垫一下肚子后,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无事,既然确定太子回府了,那我们也回府找父亲吧,你们也好快些去太子府,多带些人,阵仗大些。” 苍易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复杂,忍不住问道“你就那么信任那个闲先生吗?” 盛云昭以为苍易信不过闲先生,浅浅一笑,“放心吧,我相信他对我没有恶意。 既然确定了人在太子府,况且也没有比闲先生更好的法子了,细细想来,你们大张旗鼓的去太子府也算是故布疑云。 外人虽有诸多猜测,却也想不到你们是去要人的,如此也保全了将军府和盛月馨的名声……” …… 与此同时,大包正在千雅阁顶层的一间宽敞雅致的雅室里。 窗前立着一道颀长的身影,大包腰板笔直的站在男子身后,声音有些平板的道“包子只咬了一口,蛋花汤好像没动,吃了大半碟点心,还有……” 他说着顿了下,犹豫要不要说出来。 那黑白分明的目光里带着些不属于他年龄的复杂和防备。 只是前面的人却转过了身来,脸戴面具,声音低沉的道“只是什么?” 大包飞快的垂下头,只来得及看到那人面具上雕刻着一朵怒放的荼蘼花,莫名的给人一种孤寂感。 他恭谨的道“只是姑娘好像生病了,我看痰盂被拉开了一些。” 半晌,他没有听到面前之人开口,不由飞快抬眼。 对方却好像回过神了些,“你做的很好。” 大包双眼一亮,趁机问道“闲先生,那我是不是就能……” 男人看了他一会儿才道“那你先告诉我,为何要学功夫?” 大包有些忐忑,抿了下嘴角,“我想保护想保护的人。” “想保护的人吗?”男人呢喃了句。 …… 盛云昭送走了高调前去太子府的盛宽和苍易。 她则陪着何氏在花厅里等着他们回来。 可何氏却是坐立难安,一会儿嘀咕着苍易他们是不是进了太子府。 等了一会儿又嘀咕着人若不在太子府可怎么办。 再过一会儿又嘀咕人怎么还没回来。 盛云昭忍不住道“母亲放心吧,父亲他们没事的,若是顺利,应该就快回来了。” “我哪里安得下心啊,太子可不是好相与的,你之前也说了,万一月馨不在太子府,太子趁机刁难你父亲……”何氏满是不安的说道。 盛云昭听了有些失笑,安抚她道“之前我这么说是不确定盛月馨在不在太子府,可眼下是得到了确切消息,那就另当别论了。 您想盛月馨她虽是庶出,可也是我将军府的姑娘,不是谁随意扣留下的。 况且,太子也没有必要扣留她不是?既然父亲这么光明正大的去了,那他就该明白,我们已经有了确切的证据,所以您放心吧。” 何氏听了盛云昭的话,强笑着道“你说的有道理……” 盛云昭暗叹了声,便转移她的注意力,“对了,母亲,祖母房里的那安神香听说是您给祖母的,不知您打哪里买的?” “嗯,安神香?”何氏讶异了瞬,随即笑着道“是我上次去万佛寺上香时遇到一个师傅。 他看我精神不济便推荐说这香好,我当时也是想着试试,便买了些回来,没想到用着还真不错,便又买了一些给你祖母拿去用了……” 盛云昭闻言眉头微微蹙起,万佛寺的师傅? 那里和尚那么多…… “母亲,若是你再去找他买时带上我,我见见这位师傅……”盛云昭想着顺藤摸瓜,也好将人捉到,看看对方是有意为之的存心不良还是意外…… 第154章 纳为庶妃 何氏误会了,以为她也想要那香,当下热切的道“你若喜欢这香,母亲那里还有些,你先拿去用着。 你现在想见那师傅,怕是母亲也不知上哪里去寻他,母亲去找他的时候可是等了他大半天的光景。 那师傅是专门制香的师傅,平时很少抛头露面的出来,他见我还想要那安神香,不忍我白跑一趟,便将别人的香先匀给我了。 他说这种安神香制出来不易,现下供不应求,让我留了地址,说是等好了就给我送来,那师傅可真是慈悲为怀。。” 盛云昭听的却是心下有些发寒,这明显的何氏是被人利用了…… 看到何氏那毫无所觉的样子,盛云昭神色有些恍惚,前世,母亲在父亲出事被打入大牢后便疯癫了。 后来说是在街上冲撞了穆王妃,被当场乱棍打死…… 传到纪国公府的时候,自己正跪在纪轩脚前求他帮忙搭救父亲。 然而自己在听到这个消息过去时,看到何氏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连面目都是一团模糊让人难以辨认,早已没了气息,而她当场晕死过去了。 “昭儿?昭儿?”何氏连唤了她好几声,她都不回应,神情像是悲伤又像是突然失魂了似得,何氏焦急的晃她的肩头。 盛云昭强行抽回思绪,收敛思绪正色的道“母亲,那香有问题,以后不要用那香了,您被骗了。。” 她分析,那时何氏疯癫,很可能是用这香的缘故。 只是那时,自己一心躲在纪国公府的后院里,一年都不回来一次,自是也难发现这些。 盛云昭心下都是自责,只是,如此明显的是只针对何氏,还是针对将军府? 这背后之人是谁? “啊,什么?那香有问题?”何氏闻言面色刷的就白了,满是无措的道“不,不能吧?” 随即,她又惊慌的捉着她的手“可,可我,我还给你祖母……” 盛云昭连忙安抚她道:"没事没事,母亲别担心,好在你和祖母用的时间短还没事,现在不用了还来得及。" 何氏听了现在不用还来得及,提起来的心就是一松,可随即便满是气愤的道“这些出家人也太可恶了,不行,我得找人再查验一下,若那香有问题,我就找京兆府,让他们捉了那和尚,好好问问他,我和他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做出这等恶事!” “母亲您先不要着急,这件事交给我,先别声张……” 盛云昭很是耐心的安抚了何氏一阵子,又嘱咐了她一些话,才令她平复下来。 大约是宋姨娘听到了消息,就在这时风风火火般的闯了进来“馨儿有消息了是不是?馨儿在哪里,她怎么样?她有没有事?” 她这一副火急火燎的追问,彻底挥散了何氏的紧张。 何氏本就是随和的性子,见她这般着急,好声好气的道“宋姨娘你别着急,馨儿应该没事的,将军已经去接她了,现在应该就快回来了……” “什么叫应该没事?”宋姨娘登时尖声一句,她问了几句,何氏也没有回答到点子上,“我是问我馨儿在哪里……” 何氏忙道“哦,她在……” 盛云昭当即声音沉沉的道“宋姨娘注意你的身份,母亲性子绵软和善,对你屡次僭越不与计较,那是她厚道仁慈,却不是你可以任意放肆的资本!” 宋姨娘顿时呼吸一窒,“我……” 她哆嗦着嘴唇,想顶嘴,可看着盛云昭那冷肃的眉眼却不敢开口了。 正当她要抹泪的功夫,大门口有了动静。 何氏和她齐齐的奔向门口。 宋姨娘一眼看到了女儿,顿时哭天抢地的扑了过去。 盛云昭坐在椅子里未动,对宋姨娘的做派实在喜欢不起来。 宋姨娘进将军府的方式不大光彩。 是一次盛宽在外头喝大了酒,醒来的时候,发现怀里多个人,辨无可辨。 人家姑娘的清白算是搭在他身上了,就这样,老太太让人打听了回,没想到宋姨娘是个清白人家的姑娘。 盛老夫人再不喜欢,不愿意也得拧着鼻子将人给纳进来,故而,这些年虽过去了,可老太太仍旧对宋姨娘不假辞色。 这时,外头传来盛宽的一声低喝,“再嚎就给我滚回去。” 盛宽这一瞪眼,将宋姨娘的哭嚎给骇的憋回去了。 很快,一行人进了花厅,盛宽命自己的随从亲自守着门口处。 一瞬间,盛云昭的视线就定格在盛月馨身上。 她像是改头换面了般,满头珠翠,色彩鲜亮的宫裙裹在身上,衬得她一张小脸红润如脂,粉光若腻,极为惹眼。 只是眼角眉梢儿却难掩那几分春意。 盛月馨原本还有些忐忑不安的,可一对上盛云昭看过来的视线。 当下就像是有了底气似的,下巴微扬,腰身也挺直了些。 “你说,太子为何要提出纳你为庶妃?”盛宽一关上房门,对着盛月馨瞪眼爆喝。 盛月馨一向怕这个父亲,下意识的就跪在了地上,“父亲,我……” 宋姨娘闻言一下就捕捉到了重点,双眼大亮,激动的捉住盛宽的衣袖又惊又喜,“真的吗?将军,太子真的要纳馨儿为庶妃吗?” 盛云昭眉头紧蹙,太子要纳盛月馨为庶妃? 随即面色一沉,太子! 盛宽暴怒,甩开宋姨娘的手,怒斥道“无知蠢妇,你懂什么?你还当是什么好事不成? “嫁给太子啊,这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怎么就不是好事呢?”宋姨娘只觉得自己苦尽甘来,时来运转,馅饼砸头上的兴奋和激动,胆子也比平时大了很多。 “鼠目寸光!”盛宽却没那心思和宋姨娘解释那么多,只逼问盛月馨,“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盛月馨被父亲那震耳欲聋的暴怒声震的身子一颤,不敢隐瞒“是宝栖公主,她在淮南王府门口捉了我…… 她,她将我扔到了南桥下头,要将我溺死,是太子,太子殿下救了我,将我带回了太子府……” 盛宽火冒三丈的怒吼“太子救了你,你为何不第一时间回府,你去哪门子太子府?” 第155章 怨妒 盛宽那张脸原本就是有些黑,这一怒火上头,血直往脸上冲,都变成了黑紫色。 盛月馨却吓得有些结巴,“我,我,太子……” 后面的话,她有些羞于启齿了,她总不能和父亲说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吧? 可是她不说,她那羞答答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何氏忍不住问道“难道你已经委身太子了?” 宋姨娘却当即上前扶起女儿,“夫人说的这是什么话?太子啊,一国储君,就是未来的皇上,皇上想要个女人,难道还要挑时日不成?夫人真当太子是普通人呢?这说明我们馨儿貌美如花,太子情难自禁……” 说着话,宋姨娘欣喜的抚着女儿的小脸儿,笑的合不拢嘴,“我的乖女儿,你可给娘长脸了,如此,将来你也是有品阶的人了,为娘也能抬头做人了,太子可说了何时让你入府?” 原本还害怕的盛月馨一看到娘亲这般高兴又底气十足的样子也感觉有了底气。 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泪,“太子说了,挑个黄道吉日就来接我。” 盛宽被这母女俩的话气的差点一头栽倒,高大的身躯晃了晃。 吓得何氏惊呼着过去扶住了他,“夫君!” 一边给他抚着后背一边劝道“夫君别动怒,有话好好说,这几日你就说头晕呢……” 盛宽胸口气息起伏急促,但看着盛月馨的双眼格外冰冷,“你,立即回去收拾一下,马上去庄子上,待过一阵儿,我给你挑个好的嫁了……” 盛宽的话一说完,宋姨娘登时气急败坏的声音尖利道“凭什么,你是不是没睡醒啊?我女儿嫁给太子,也是给盛家增光添彩的哪里不好? 馨儿成为太子的人,将军的脸上也有光不是?总比有些人被休回来好吧? 眼下女儿有了出息,将军这百般阻挠为哪般?是不是你就不想看到我和我女儿扬眉吐气?” “你胡说什么?现在在说馨儿呢,你捎上昭儿做甚?”何氏扬声道不快道。 她们平时怎么对她不敬这都没什么,可扯上昭儿,却是何氏不能容忍的。 盛云昭见此微讶了下,转而淡声对宋姨娘道:“宋姨娘口口声声说什么光彩。 那我只问你,靠男人得到的光彩你能靠到几时?哪天男人不要她了,或是厌弃她了,你让她如何自处??” “盛云昭,你敢诅咒我女儿?”宋姨娘顿时如同被踩了尾巴似得,气势汹汹就要冲过去,“我看你是妒忌我女儿得了太子的眼,自己被休了,又不想她好,现在变着法的破坏她好事……” 她还没有到盛云昭面前,一人便挡在了她的面前,“宋姨娘你越矩了!” 宋姨娘一见激动的尖声道“我越矩?苍易,越矩的是你吧?我身份再低微那也是这府里的半个主子,你不过是我盛家的狗奴才罢了,还敢管到老娘头上来了?” “宋姨娘!” “混账!” 盛云昭和盛宽几乎同时出声。 下一瞬,盛宽快步上前,很是粗鲁的一把扯过宋姨娘的手臂,怒喝道“谁允许你如此说易儿的?” 宋姨娘却听的双眼喷火似得,“易儿?哈,不过是个不知打哪儿来的野种罢了……” 盛云昭腾的一下站起身,目光凛冽,“宋姨娘!” “啪!” 从不对女人动手的盛宽扬手就给了宋姨娘一个耳光。 “啊!” 宋姨娘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歪了脸,耳中嗡嗡作响,她捂着火辣辣的脸,不可置信的看向盛宽“你打我?” “姨娘!”盛月馨反应过来,扑过去扶着她的手臂。“姨娘你怎么样?” 盛宽暴怒,“你再口无遮拦个试试,我还打死你!” 原本因宋姨娘口无遮拦的话而动怒的盛云昭见此,愣住了,不由看向苍易。 他只是僵硬着背脊,微垂了眉眼,让人难以窥到他半分神情。 刹那间,盛云昭心下一洒,如此,前世苍易远走天涯也就解释的通了。 当着众人的面,宋姨娘可能不敢说什么,背地里,也不知她对苍易会说出多少难听的话。 只是苍易从来没有表现出来过,大家更是没有留意这些…… 宋姨娘的脸又痛又伤心,登时泪流满面,“为了个外人,将军莫不是想打死我?” “哈,哈哈,”宋姨娘猛然放下脸上的手,半边脸都是火辣麻木的,已然肿起来了,她扭曲着脸道“看来在这个家里,就连一个下人都比我重要是不是? 将军的心里谁都有,就没有我们母女是不是?将军为个下人不但打我,自是也听不出你那大宝儿诅咒我馨儿是不是?馨儿她也是你女儿啊,你怎么可以如此偏心!” 盛宽怒极,咆哮道“一直都是你在胡搅蛮缠?我何时偏心过了?云昭又哪里就诅咒馨儿了? 是你非要扯上云昭,扯上易儿,还相信外头那些谣言,我告诉你,云昭不是被休,而是主动提出和离。 你个眼皮子浅的,不过是太子的妾而已,算什么狗屁的增光添彩?目光短浅的蠢妇,太子后院里女人都快装不下了,你还沾沾自喜的说扬眉吐气?做你的春秋大梦去……” 盛月馨本就因姨娘被打,而心存愤怒,此时又听到父亲话里话外都是抬高盛云昭儿贬低自己,长久积压在心里的不平衡,令她妒恨发狂。 盛月馨红着眼道“不管是她被休还是闹和离,现在都闹的整个楚京沸沸扬扬的是她,不是我。 可是现在在父亲眼中我却是那个丢人现眼的,我嫁给太子是那个丢了盛家脸面的,这是什么道理?" 说到此,盛月馨孤注一掷的仰着头,看着盛宽道“是不是在父亲眼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 从小就是,父亲眼里只有盛云昭,张口闭口都是大宝大宝,好像只有她才是你的女儿,而我好像就是那上不得台面似得。 无论有什么好东西,父亲都是第一时间捧到盛云昭的面前,看见她笑了,听到她说喜欢,父亲笑的和个傻子似得。 可是父亲,你可在意过我当时的感受?父亲可知道我有多恨她吗? 什么?父亲刚刚说给我找个好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父亲连太子都看不上眼,那父亲嘴里那个好的是什么? 父亲说的好的,可是父亲军营里那些莽夫?哈,若他们是好的,那父亲为何不留给盛云昭啊? 父亲,我再问你,如果今天太子看上的是盛云昭,那父亲也是这样的态度吗?哼,哼哼,父亲恐怕会欢天喜地的讨论怎么让她风光大嫁了吧? 如今我好不容易扬眉吐气了,父亲又瞧不上眼,好,那我就让父亲看看,谁才是家里的明珠,将来盛家要靠谁…… 现在我明说了吧,我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太子我嫁定了,父亲也阻止不了我!” 第156章 孤注一掷 盛宽不敢置信的看着盛月馨,嘴唇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何氏忍不住道“云昭从来没和你争过,哪次得了什么东西,她不是让你们先挑,或是将好的大半都给了你们?你父亲知道她是这样的性子,所以才先给她。” 盛月馨听了神情更是激动,“我才不稀罕她假惺惺施舍的东西!” “听听你说的这混账话,看看你们母女俩,这还没怎么着就得意忘形小人得志的嘴脸,你们莫不是以为攀上了太子,就以为翅膀硬了? 但凡你有云昭一半懂事,知进退,明事理,辨是非,我们又不眼瞎岂会看不见? 可是你们母女俩整日里上蹿下跳,掐尖要强,拈酸吃醋的,屡教不改,你让我们如何对你另眼相待。” 盛老夫人说着由贺嬷嬷扶着走了进来,只几步路,她气息就已经不稳了。 盛宽一见到母亲,怒气一散,连忙上前,“母亲,您身子骨还没好呢,怎么就过来了?” 盛云昭起身,站在了一旁。 老太太抬眼看她,见她面色不大好,有些发白,以为她是累着了,“你为别人跑前跑后的,快坐下吧。” 盛月馨看了越发妒恨,当即道“这么说连祖母也反对了?” 盛老夫人面色严肃,“今儿老身就将话撂在这儿,你若是乖乖听话,你就是一辈子不嫁人,我盛家养你一辈子! 可若你觉得阻了你前程,鬼迷心窍了,那你就不再是我盛家女,老身便将你从族谱上划去。” 宋姨娘和盛月馨顿时呆滞当场,怎么都想不通老夫人和将军为何会这般决绝。 “祖母也偏心!”盛月馨说着泪奔而去。 宋姨娘最怕的就是老夫人,再有底气也不敢在老夫人面前造次,心中暗恨,当即追着女儿也走了。 盛老夫人也不在意宋姨娘母女,而是问盛宽,“太子是什么态度?” 她过来一会儿了,该听到的也在外头都听到了,所以才有此一问。 盛宽重重的一叹,坐在旁边的座位上,满脸都是愤怒,“太子有恃无恐,说是明日便打发人过来拿馨儿的生辰八字……” 他想起太子见到自己时那态度就感觉一肚子的火。 “这门亲事不能结,且不说别的,就太子那品行,我们也不能沾上……”盛老夫人苍老的声音沉沉的说道。 只是她没有说的是,太后恐怕也不会允许盛家与太子走到一起。 若太后有心,当年就不会赐婚云昭和纪家了……” 盛宽一筹莫展的抱住了头,“儿子哪里不知道,说来都是儿子优柔寡断,就该不顾馨儿哭闹,早早的将馨儿嫁了……” “这哪里是你的错,是母亲老了,心也软了,那宋姨娘哭求着和我说多留女儿几年,我想着也无妨,哪里知道她们这么不安生,不但忽略了宝栖公主,也没想到她会招惹上太子……” 盛老夫人说着满是自责的长长的一叹,“算了,现在再说这些也无济于事……” 看的盛云昭正想着如何相劝,就见盛老夫人转脸问她“昭儿,你觉得该如何拒绝太子的好?” 盛云昭怔了下,思忖片刻,实话实说道“祖母就算拒绝了太子,恐怕也阻止不了不甘平凡的盛月馨。 唯一的法子,就是暂且以逐出族谱来威胁看看,若是还阻止不了,那……” 盛云昭后面的话没有说,可是盛老夫人却是明白了,阻止不了,难道真要遂了她们的意? 与此同时,后院里,宋姨娘和盛月馨母女俩只感觉满腹都是委屈的在抱头痛哭。 片刻,盛月馨哽咽的不安道“娘,我该怎么办啊?我不要去庄子上,如今我的清白都给了太子,我还能嫁谁去?” 宋姨娘先冷静下来,拿着帕子擦去了眼泪,拧了把鼻涕,冷哼了声,“他个莽夫懂什么?听他的,我们母女俩永远都没出头之日。” 盛月馨闻言,不安的道“可是,我们还能怎么办?” 想到此,她感觉一阵无望眼泪又流了出来,一边哭一边道“还有祖母,横竖总是看我不顺眼,她竟不惜要将我逐出族谱,没有将军府这座山在我后头,太子,太子岂还要我?” 宋姨娘面色扭曲,“别哭了,她就是个老顽固,这些年为娘被那老不死的压的都喘不过气来了,原本为娘忍气吞声的就等着她们给你安排个好归宿,也不枉为娘伏低做小这么多年。 可是,那老不死的和那莽夫,竟丝毫不念亲情,那也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原本惶惶不安的盛月馨被娘亲脸上那狠辣之色惊的止住了哭声,愣愣的看着她。 宋姨娘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吓到女儿了,连忙收敛了些,满是心疼地抚着女儿的小脸儿,满是酸楚的道“我的宝贝女儿貌美如花,琴棋书画都不差,只被这该死的庶出身份带累了,都是为娘害了你。” 盛月馨闻言连忙摇头,“娘亲不要这么说,女儿以前说那些混账话都是有口无心的……” 宋姨娘却是感动的热泪涌了出来,“宝贝女儿放心,为娘一定会让你进太子府的!” 不待盛月馨追问如何让她进太子府,宋姨娘却信心满满的让她准备着进太子府,便匆匆出去了。 到了外头带着自己的心腹妈妈就回去了自己的房里后,她从柜子里拿出一只木匣。 打开木匣,里面躺着一方雪白的帕子,她面色阴晴不定了会儿,才拿起展开帕子,帕子上头染了斑斑血迹,一看就有些年头了。 宋姨娘一咬牙,将帕子交给自己的心腹,“你找了空子出去就说去买丝线,然后去我们常去买丝线的那家铺子,将这盒子交给那铺子的伙计……” 随后,她又拿出了两张银票给了心腹妈妈,又对其耳语了两句才将人打发走。 宋姨娘眼神凶狠,“谁阻我女儿前程,我就和谁拼命!” 这是她早就打算好的,只是没到关键时候,既然他们不仁,那就别怪她不义了。 …… 前院这边,盛老夫人见盛云昭面色不大好,正打发她回去。 就在这时,门房在外头禀道“老夫人,将军,纪国公府世子求见。” 盛云昭闻言当即蹙眉站起身,他来做什么? 盛老夫人神色变幻下,当即道“昭儿啊,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祖母就不留你了,家里的事你不必担心,祖母自有定夺。” 若是别人听来,这是有赶人的嫌疑,可盛云昭却是知道祖母的意思。 不想她牵到这件事里头来。 但自己也的确不适合插手盛月馨这件事,老太太如今也是心明眼亮,自有主意。 出了花厅,盛云昭和苍易并肩往外走,“苍易,你留意一下,若是有万佛寺的和尚来送香,你派人暗中跟着……” 苍易面色微变,“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第157章 疑云重重 盛云昭便将那有问题的香对苍易说了一遍。 苍易听完面色凝重,他本就是个聪明人,只一想便明白了“你是怀疑有人针对将军府?” “没错,不然谁又会如此煞费苦心的针对一个后宅妇人呢?但愿是我想多了,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暂且不宜声张。 对方在暗,我们在明,我们先按兵不动,不要打草惊蛇,我就看看顺藤能摸出什么样瓜!” 苍易转眸看去,少女的眼中是一片冰寒和杀意,他心中一震,心里有些难过,是那人将她变成了这般模样吗? “好,我知道了,你……照顾好自己,家里的事你放心吧。”苍易心下自责,他的确忽略了。 “你管着府中大小诸事,怎么可能面面俱到,事事都能兼顾呢,况且,那香又是母亲从外头带香回来,也没有和你打招呼,对方大概就是看出她心思简单,才找她下手的!”盛云昭眯了眯眸子,沉吟的道“再大胆点猜测,我还怀疑对方有可能了解母亲……” 京中各家权贵用香相当严谨的,不但从专门可信的铺子订购,还要经过检查后才会送到主子的房里。 这样也是为了防止被人钻了空子,也避免了有心人在香上做手脚。 可对方利用自己出家人的身份,怎么就这么巧的偏偏找到何氏? 这才是她的疑点,若是不了解何氏,是绝对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给她这种害人的东西。 而且他又怎么确定何氏回深信不疑的直接用这香呢? 显而易见对方的心思之险恶。 “你的意思是府中有内鬼?”苍易眸光闪过一抹凌厉,“我知道了……” 盛云昭颔首,眼看快要到大门口了,她话锋一转,有些歉意的道“难为你了……” 苍易神色微讶了下,转而便明白她说的是宋姨娘对他言语刻薄的事,他不以为然的轻笑了声,“没什么。” 看他唇角的笑依旧温和而纯挚。 盛云昭有些气馁,停下脚步忍不住道“我就不信,凭你的手段,还收拾不了宋姨娘,为什么还容她蹬鼻子上脸?” 她那像是他受了大委屈似得露出这愠怒的小表情,像极了一只即将要发怒的猫儿般。 她本也是不争的性子,如今为却为他这般,可见是真的变了不少。 苍易心下柔软,他抬起手抚了抚她的头顶,“她毕竟是将军的妾室,我不看别人,看在将军的面子上也无需与她计较。 更何况,她也欺不了我去,看看,今日她不是受了教训?” 他目光本就温暖,此时看着她的眼神里温柔的似乎能滴出水般,让盛云昭心下有些莫名的慌了下,当即移开视线继续向前走,“好吧,既然你都觉得没什么,我也是白操心。” 苍易提步跟上她,正色的道“阿昭别气,主要是我个大男人总不能与女人去争口舌之利,实在有失风度,不过以后还得仰仗阿昭护着我些才好……” 他这种示弱的话信口拈来,可盛云昭听了却脸一红,白了苍易一眼,“你消遣我!” “阿昭这可冤枉我了,我可是认真的。”苍易嘴里说着认真,可是眼角眉梢都含着浅浅的笑意。 大门一开,一眼看到大门外的人,苍易眼里的笑意尽数散了干净,冷意爬上眼眸。 只是纪轩并未留意到苍易,目光如同黏在了那个身着素裙,从容尔雅的女子身上。 明明刚刚她的脸上还带着浅淡含蓄的笑意,只是在看到自己的时候,脸上只剩下冷静淡漠。 他眼神黯然了下,迎上前,“云昭。” 只是盛云昭好像没有听到一般,而是对她旁边的人说道“回去吧,我走了。” 纪轩这才施舍般的转眸看向苍易,男子一席深袍,如墨乌发被一根玳瑁发簪固定在头顶,衬得他容貌清隽,气质高华。 这一细看之下,怎么看都感觉不是印象里那普通的将军府管家。 他不是第一天认识苍易,可他却低调的弱化自己,这么久以来,他总是忽略了他的存在。 纪轩看着盛云昭与苍易明显亲昵的神情,目光里不由多了一丝怀疑! 太阳被一大片阴云遮挡住,看着像是要下雨的节奏。 不少来往行人行色匆匆的,也有不少商户急着收拾摊位,就怕淋了雨。 盛云昭想着的却是自己那香铺明日挂匾营业的,可如此一来,耽误她发家致富。 又加之这一天两次的看见纪轩,心情就更不好了,她和苍易说完了话,便直接快步越过纪轩上了自己的马车。 可是她还是低估了纪轩的纠缠和执着的本事,竟然随后就跟着上来了。 “出去!”盛云昭冷喝一声。 纪轩心里有些委屈,可面上却是半点都不在意她的冷待,挑眉笑道“你这翻脸无情让我都佩服了,我送你回去就下去。” “谁要你送?”盛云昭从不知道纪轩还有这么大度不要脸的一面,随即冷笑道“既然世子知道我是这样的人,那就不要自讨没趣,快下去。” 纪轩眸光里带了几分宠纵,对外一声,“走吧。” 不等盛云昭开口他立即道“你也不想在将军府门口让人看笑话吧?” 这句话恰恰戳在了盛云昭的软肋上,她目光里含了怒,眼看着苍易还望着她这边。 她便忍住了踹纪轩下车的举动。 纪轩看着她憋屈的模样,只觉得这个时候的她分外可爱,心下多了些信心,“也快临近会试了,我和国子监祭酒的关系还算尚可,待明日,我去国子监一趟,请他对云徊弟弟多加照拂一二,届时……” “不必了!”盛云昭断然拒绝,“我家里的事不劳世子费心,世子有这个时间不如珍惜眼前人,免得伤了对方的心,再想挽回,可不一定会如了世子的心。” 纪轩的瞳孔一缩,随即故作轻松的道“我就是在珍惜眼前人。” 盛云昭眸光冰凉,默默地打算着做些毒香出来…… 纪轩被她这幽寒凉薄的目光看的有些招架不住,连忙抬手讨饶道“你别生气了,我不说便是了!” 可他心下有些难受,原来被人拒绝,被人不假辞色竟是如此滋味。 这两年时间里,她每每出现在自己面前,他就是如此对她说着毫不留情的话,甚至还会奚落她一番。 如今风水轮流转,轮到他了。 “对不起,云昭,是我活该,我之前不该这么如此的伤你的心……”纪轩说的有些艰涩,眼里都是愧疚。 盛云昭如同见鬼的看着纪轩,“纪轩,你又要耍什么花招?你觉得有意思吗?” 外头一声闷雷声响,阵阵闷热的风也灌了进来,盛云昭奚落他道“听到没有,你在和我说这些鬼话会被雷劈的。” 纪轩看着她满是防备的神情,心里极不是滋味儿,她也是如此,他就越觉得自己有多浑蛋,“我们……” “停车!”盛云昭忍无可忍,“纪轩,我等不及雷劈死你了,若你真觉得愧疚,那你就……” 盛云昭的话还未说完,外面便传来了人仰马嘶的一阵骚乱。 “啊……” 随之便是知春的惊呼声…… 第158章 遇刺 “啊……” “主子小心!” 知春的尖叫,还有多木的示警声接连而起的同时一阵兵器相磕之声也传进了马车里,随之马车猝然停下,发出一声马嘶…… 就在盛云昭下意识的想要先开窗纱去查看外面的时候,突然的,她被纪轩给按趴在了车上,同时他也紧紧地贴着她的背脊。 “噗!” 一支冷箭从马车外头穿进来,狠狠地钉在了盛云昭刚刚坐的位置上。 纪轩眸光凛冽,按着盛云昭的动作却没有收回去。 盛云昭咬牙,“纪轩,你干的好事,让你早点下车你不下去,我丑话和你说在前头,若我和知春被你连累了,我和你没完!” 她果然和纪轩八字不合! 纪轩表示不服,“这怎么可能是刺杀我的?” “难道还是我不成?你觉得我一个小小女子至于派刺客吗?”盛云昭狠狠的往上顶了下手肘,“我看就是你得罪了人,我被殃及了。” 纪轩被她的手肘正好戳中心口位置,痛的他闷哼了声,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若真是冲着盛云昭来的,大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不免有些心虚,“抱歉!” 随之又是两支箭矢,钉在了车壁上。 盛云昭顺着缝隙去看,箭尾还在颤悠,冷汗自背脊冒出…… 真想不通纪轩到底得罪了谁,明显此置他于死地! 她的想法还未落地,整个人被纪轩捞起就往外窜去。 随之马车被人用大刀砍成了两截,若不是纪轩反应够快,此时他们俩怕是也难逃一劫了。 一出马车,就见一名身着麻衣打扮的男子正在马车旁抽刀,那刀已然深深的砍进了车板上。 盛云昭惊出了一身冷汗,目光仓促寻找知春,生怕她有个好歹的。 发现知春还好没有事,此时正躲在一个街边的灯笼柱子后头,正担忧的望着自己这边。 盛云昭放心了些,转眼就见多木已经被人打趴下了,满脸痛苦的手捂着手臂,鲜血从指缝间溢出来,看着伤势不轻。 大概是终于将她给逼出来了,粗略看下来,足有五六个百姓打扮蒙着脸的男子,手持寒光闪烁的刀剑纷纷向着这边逼近。 “你快跑。”纪轩面色凛然的推了盛云昭一把后,转身间抽出了腰间的长剑迎了上去。 这时,多木却是疾声喊道“主子,你快跑,他们功夫很高。” 纪轩没有理会多木的提醒,而是已然与刺客交起手来了。 多木说的没错,就连盛云昭也看出来了,来的人个个身手矫健,武艺不凡。 盛云昭被纪轩推的趔趄了下,动作却不慢,转身便跑,至于纪轩……不要怪她不讲道义。 盛云昭没有一点愧疚,反正自己也不会功夫,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啊,主子……” 盛云昭陡然听到知春惊呼声,本能的回头看去,霎时,血液凝固…… 一柄森冷的长剑直直的向着自己的刺了过来。 生死一瞬的关头,盛云昭几乎以不可能的姿势扭身躲了开去。 盛云昭心下大惊,脱口道“我和纪轩没关系!” 可对方丝毫没有理会的话,锋锐的剑尖儿又紧跟着向她刺来…… 盛云昭只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只是此时的纪轩一个对几个,现在也已然呈现出左支右绌之势了。 这时,那几名百姓打扮的男子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后,只留了两三人缠住了纪轩,其余的人直奔盛云昭而来。 盛云昭心下发凉,难道……对方目标是自己?! 可是到底是谁想要自己的命? 陡然间,一道狰狞的闪电自远处斜刺劈下,紧接着雷声轰隆炸响,豆大的雨点也跟着落了下来。 盛云昭眼见着刺客手提着长剑向自己而来,锋利的剑刃在这阴沉沉的天光下闪着幽森的寒芒。 盛云昭强忍心头的慌乱,迫使自己镇定下来,“是谁派你们来的?为什么要杀我!” 然而,打头的那名刺客露在外面那双细长的眼看她像是已然在看一个必死之人般,没有回答她的话,眼神里只有渴血的兴奋,裹着凌厉的剑风的向她扑了过来。 那锋锐的剑尖对准的却是她的心口…… 盛云昭出于本能的急急向后退去,可她后退的再快,也快不过刺客那敏捷的速度。 千钧一发之际,她的脚下踩到一根竹棍上,“啊……” 盛云昭短促的惊呼了声,整个身子不受控制的仰倒下去。 “主子!”知春失声惊呼,被吓得魂飞天外,整个人都不会动了。 正与刺客交手的纪轩听到盛云昭的那声惊呼声,急促的瞥看过去,霎时面色大变,“云昭!” 顾不得背后空门大开,他对着刺客满是凌厉的挥出一剑,飞扑过去。 然而,那名行刺盛云昭的刺客一剑刺空,愣了下,转即便又对着倒在地上的盛云昭追刺而来。 盛云昭眼神一缩,狼狈的快速翻滚开去。 那刺客大抵是没有见过求生欲如此强的,而且还是个看似柔弱的女子。 可接连两次失手,引来同伴的嘲讽的冷哼声。 只觉得眼前女子插翅难飞,必死无疑了,他们倒是看起了好戏。 那名失利的刺客却被激怒了,目露凶光,发出沙哑一句,“去死吧!” 随着话音落下的同时,刺客手中的长剑迅疾的再次刺出。 “住手!”纪轩的脸都有几分扭曲了,“你们是谁?为何要杀她!” 明明只有几丈远而已,可是纪轩却被刺客配合默契的缠住分身乏术,眼见盛云昭躲无可躲,纪轩面容有些狰狞的不管不顾的奔向她。 完了,这次躲不掉了,盛云昭脑中一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密集的雨点打在脸上身上,她的衣裙很快湿透了,盛云昭眯着眼看着纪轩扑倒在地上,后背满是鲜红的液体也曝露在阴沉沉天光下,有些刺目。 他面色惨白如纸,看着她的那双眼里像是要沁出了血,透着极致的恐慌。 盛云昭心下微微震动,纪轩的行为实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这么说来不是他派来的? 她有想过他完全是有动机的,若是自己这个时候死了,他们之间便也无需和离了,可,此时她有些看不懂他了。 凌厉的剑尖儿势不可挡的已然到了眼前,盛云昭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无奈的闭上了双眼。 电光火石间,刀剑相磕的刺耳之声传进耳中,接着是一声惨叫,随之“砰”的重物落地的一声。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传来,盛云昭张开眸子的瞬间,看到的是一张脸戴着雕刻荼蘼花面具的男子。 “闲先生……”盛云昭心神一震,唇瓣轻启间,下意识的喃喃出声。 她之前从大包口中听到“闲先生”这个名字时,想过他们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她也想过她该以什么样的态度面对前世的旧人。 可是却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的又以这样的狼狈方式见面。 尽管她的声音很小,可闲先生还是听到了。 一名刺客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举剑向他后背刺来。 盛云昭正好面对刺客方向,当即面露惊色,出言提醒,“小心……” 闲先生像是背后长了眼睛,捞起她旋身闪开。 盛云昭被人揽着腰身,只感觉眼前一阵晕眩。 待那股晕眩感过去,待目光恢复清明的时候,仿佛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只听到簌簌的落雨声。 第159章 神秘人 盛云昭僵着脖子看去,暗沉的天光下,还立着的几名刺客,仿如被人施了定身咒般微弓身子和保持着警惕目光。 只是那一双双眼睛已然没了光彩,有些空洞,脖子处多出了一条血线…… 鲜红的血液缓缓溢出,伴着雨水慢慢晕染透了衣襟。 片刻间,几具高大的身躯接连轰然砸在泥泞的地上。 这一下,惊醒了神情有些呆滞的纪轩,一眼看到盛云昭又被人挟持了,他面带警惕,“你放开她……” 纪轩尽管看不到对方真容,可是,对方那诡谲的身手以及身上裹着犹如来自地狱修罗般铺天盖地的杀戮气息,让纪轩感觉到此人的危险…… 转瞬间,他又感觉那杀戮气息竟莫名的有几分熟悉感,像是……那人的影子…… 后背的伤势让纪轩感觉眼前阵阵发黑,后背仿佛漏了风般,令他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安,即便他看不到后背,也能猜到伤势不轻。 可他因放心不下盛云昭,却不想就此晕过去。 纪轩用力的咬了下舌尖,尖锐的疼痛令他眼神清明了些,血腥气在口腔里弥漫。 然而,盛云昭却并未看他,而是定定地看着揽着她腰身的那名男子。 突然的,一个念头在他心头生起,他们认识,而且很熟。 难道令她决然要与自己和离,为的就是这个男人吗? 那越忱宴呢? 一瞬的念头过后,纪轩刚要开口,就听那名男子声音低哑而危险的问那名唯一的活口,“说,谁派你们来的!” 突然,那刺客身子颤了几颤,软倒在地上,四肢抽搐了几下,气绝身亡。 纪轩因心中愤怒,挣扎着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放开她!” 可是,下一瞬,那人身影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同时消失的还有盛云昭! 情急之下,纪轩想追上去,然而,他只追了几步,身子便晃了几晃起来,眼前黑影重重。 “主子!”多木急忙扶住他。 “快,找,立即通知皇城司,封锁城门,”纪轩用力的握住多木的手臂,“务必要将世子妃救回……” “主子!”多木急唤了几声,纪轩已然彻底晕了过去。 他迁怒般的狠狠地看了知春一眼,随即扶着纪轩快速的进了停靠在一边的马车里。 找皇城司? 那女人如此自私自利,之前丝毫不顾主子的死活,自己就跑了,他看的清楚。 如今主子为了那女人又被伤成这样,那个女人连一句关心都没有的跟着那人走了。 最好那神秘人也将她给结果了才好。 等盛云昭脚踏实地的时候才发现已然在一间宽敞的房间里,只是整个房间都被阴沉的光线笼罩着,一切都显得有些模糊。 盛云昭往后退了两步,带着几分疏离的福身一礼,“多谢闲先生救命之恩。” “唔?”男人发出低低的一声,“你认得我?” “当然……”盛云昭想也没想的脱口而出。 可随即反应过来,自己是凭着前世记忆认识他,可他和自己却是第一次见面。 盛云昭说完,没有等到他的下文,抬起眼,熹微的光从落地窗处漏进来,将男人那雕刻的荼蘼花的面具照的分外清晰。 可是却透着她熟悉的那种孤寂感。 尽管,他的脸藏在荼蘼花面具之后,可她却知道,他在看她。 明明知道他对自己没有半点恶意,可是心底里却有莫名不安弥漫开来。 盛云昭突然发现,前世里她与他相识的时间不算短,可是她好像对他也是一无所知的。 比如他的身份,比如他的容貌,比如他的名字! 前世的她,只觉得自己再没未来可言,彻底的放弃了自己,故而,对周遭的一切都不闻不问。 如今细细想来一个闲先生,太过敷衍。 明明听声音很年轻,可是这“先生”两个字却透着一股子的老气横秋。 像是刻意迎合他是个闲人的事实一样。 “先生的恩情,日后有机会云昭定会回报,时间不早了,云昭告辞。” 说完,她转身向着房门走去。 可下一瞬,房间陡然一亮,房间里的一切布局都像是突然现了原形似得清晰明了。 第一感觉是宽敞,简洁大气,却透着一股冷清。 相比于他这个人的高深莫测显得有些违和。 可是她却不知这是哪里,她也没有问,总归还在楚京。 随之男人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外头雨势正大,不如坐下来喝杯茶暖暖身再走也不迟……放心,我不吃你。” 对方都这样说了,刚刚又救了自己,心念急转间,盛云昭改了主意,她连越忱宴和太后都敢招惹,眼下多一个又何妨? 所谓债多了不愁,盛云昭说服了自己,转过身时,脸上已然恢复了常态“那叨扰先生了。” 她抬步向男人走去。 男人一席墨袍,巍峨如山般站在几步之外的一幅山水插屏前,静静地看着她。 须臾,他突的轻笑了声,提步走到不远处的矮桌前跪坐下,“你似乎对我很熟悉!” 男人的尾音带着肯定的意味,盛云昭听出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是之前她在生死关头乍看到他时太过惊讶而脱口叫出了他的名字。 盛云昭客随主便的走过去跪坐在他的对面,一本正经的甩锅,“唔,我问过大包……” 后面的话不言而喻,毕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心不是? 一个素未谋面之人不管是好心提醒还是突然示好,换成谁也要问上几句才是常理。 明亮的烛光落在面前女子清丽的脸容上,肌肤白嫩的像是半透明似得。 几缕落下的发丝贴在她的鬓边,竟有着说不出的柔媚动人。 可那双分外明亮清澈双眸,在波光流转间,泄露了她的狡黠。 “大包?呵,”男人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意味深长。 他顿了下,接着道“今日那些刺客不像是普通刺客,又如此肆无忌惮的当街行刺你,不知姑娘得罪了何人……” 盛云昭刚刚在生死线上走一遭,若是一般人或许早就吓的六神无主了。 可她竟波澜不惊的,实在让人不得不侧目。 一瞬间,盛云昭的眸子里像是结了冰霜似得,“是啊,如此肆无忌惮,而且皇城司的人以及衙门的人竟如耳目闭塞了般,连个影子都没见到,那么想来我有可能得罪的非富即贵之人了。” 对方没有想到她这么毫不避讳自己。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对方也淡笑的看着他,终是他先撤回眸光,漫不经心的道“你就那么信那孩子吗?” 盛云昭正心神不属,并未多加深思,而是道“自然。” 男人却意识沉默了下来,盛云昭看不到他的神色,自是也无法判断他的情绪。 “那么我呢?你仅凭别人的描述,就信我对你没有恶意?”男人追根问底。 她和自己算是素昧平生,她又为何仅凭一个孩子的传话就相信他?! 盛云昭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听出他口吻里的不快。 她不由感觉有些好笑,明明他又如前世那般主动找上她,还救了她,可现在他又来试探她。 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说话,盛云昭鼻子一酸,她忙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她抽了抽鼻子,抬手搓了下手臂,身上的衣裳还潮乎乎的黏在身上,让她感觉有些难受,暗想不会娇气的只淋个雨就染风寒了吧? 男人身子僵住,随即起身冷漠扔下一句,"等着!" 第160章 疑影 盛云昭诧异抬眼,意外的对上男人面具里那双幽幽的瞳孔。 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两个字,被男人说出来,令她感觉到了对方那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不容违逆的威压! 盛云昭微怔,等张口欲要唤住男人时,男人已经转身向着门口走去。 这个背影,莫名的竟让她想起了越忱宴…… 她看过越忱宴数不清次数的转身,大约是烙印在了脑海里,让她想忘都难。 可她唯独从未见过闲先生的一次转身,她每次见到他,他都像是闲得发慌似的,好像不过是来她这里打发时间而已,每次他的手里拿着酒很是懒散随意的姿态。 盛云昭觉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这也竟能想起那人来。 她想她得快些回去,可能是淋了雨的缘故,她感觉肠胃又有些不适起来。 她站起身打算离开,可是人还未到门口,却走进来两名青衣女子。 二人手里捧着簇新的衣裙鞋袜进来,先是目光带着些好奇的打量了她一眼,随即规矩的行礼道“主人命奴婢过来服侍姑娘沐浴更衣。” 盛云昭神色微顿了下,拒绝道“不必了,我要回去……” 她的话还未说完,两名青衣婢女整齐划一的跪在了她的脚前,“请姑娘怜惜奴婢。” 二人突然这般诚惶诚恐的模样,令盛云昭讶异不解,看着闲先生那人挺随心所欲的一个人,不像是对手下严厉苛刻的吧? “你们起来吧,你们主人若是怪罪你们,就让他去找我。”盛云昭声音淡淡的道。 她虽背地里不拘小节,对那些繁文缛节从骨子里不喜,可如今与这位闲先生还没有熟到可以在他这里沐浴更衣的程度! 不知怎么的,面前女子给她们一种尊贵感,这与外在的东西无关,像是来自于灵魂深处,来自于骨子里一般,有着不容违抗的威视。 二女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忐忑,尽管为难,可其中一名方脸的青衣女子退而求其次的迟疑道“姑娘衣裳都湿了,若是执意要回去,不如就将这披风披在身上吧,免得着了风寒。” 眼见盛云昭这次倒是没有反对,这让那名女子暗松了一口气,很是麻利的帮她披在了肩头。 盛云昭顺口问道“这里是哪里?” 那女子帮她系着肩带,恭谨的回道“这里是千雅阁!” 原来这里是千雅阁? 盛云昭心下微讶,目光微扫了眼,这间房间明显是私人的空间,不像是普通的雅室,她不动声色的问道“这是几楼?” “回姑娘的话,这里是三楼。” 盛云昭心下微动,她知道千雅阁三楼不对外开放的。 那名青衣女子却是误会了,不由道“姑娘若觉得不方便,可以从后门离开……” 盛云昭持伞回到香铺的时候,芸娘和知春等人正如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的团团转。 一见到她,纷纷围了上来就是一通查看,盛云昭先问知春有没有事。 知春摇了摇头,“奴婢没事,那些刺客本就是冲着主子你去的,对了主子,那个戴面具的男人是谁啊,奴婢只眨眼间,他就将你带走了,我连影儿都没见着。” 不等盛云昭说话,芸娘忙道“等会儿再说吧,主子好好回来就好,先打水让主子沐浴。” 几人顿时忙碌起来。 泡在温热浴桶里,盛云昭才觉得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耳边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心下思虑颇多。 芸娘和知春忙前忙后的,一个为她往桶里加着热水,一个为她拆发。 “主子,今日行刺你的有眉目吗?”知春忍不住问道。 正在洗发的芸娘动作一顿,不由看向盛云昭。 盛云昭那会儿没有对闲先生多说,却依然心中有了数,此时也不瞒着芸娘她们,“能这么任性,不计后果的派人当街刺杀我,我猜多半是宝栖公主。 她吃了那么大的哑巴亏,若是她不做点什么都不是她了。” 芸娘和知春听了顿时愤慨的道“就算您算计了她,那也是她招惹了您,您才顺手给她个教训罢了,可她却派人刺杀您,简直也太歹毒了些。” “再歹毒的事她也做的出来,没有什么难以接受的。”盛云昭闭上了双眼说的轻描淡写。 知春见盛云昭丝毫没有担心的模样,不由道“主子,这次她没有刺杀成功,那她若是再派人行刺该如何?我们该怎么办?” 芸娘继续帮她洗发,也接着道“是啊,我们总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吧。” 盛云昭听出了二人的担心,睁开双眼,冷冷的哼了声“就怕她不敢再来……” 不过宝栖公主倒是又提醒了她,她还得做些防身的东西,免得如今次这般被动。 为了打消她们的不安,盛云昭继续道“你们想,以宝栖公主那嚣张跋扈的性子,按照常理来说她有必要这么大费周折的派人刺杀我吗?” 芸娘和知春思索了起来。 还是知春先想到了什么,她双眼一亮,“这么说,她是有所忌惮?” 经过知春这么以说,芸娘也想通了,当即脱口道“是有人不许她动主子,故而,她明的不敢,便来阴的,那这个人是……” 盛云昭微微一笑,“没错,能让宝栖公主忌惮之人,恐怕除了淮南王就是太后了。” “可是……”知春有些踌躇。 芸娘叹息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我们简直和走在刀尖上差不离了,我们得防着些才行。” 盛云昭缓缓地张开眼,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寒光,“不过是个疯子罢了,放心,她这次失利,短期内不会再敢妄动。 防着?岂能防得住?我本不想理会她,可既然如此,那就找个机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吧……” 芸娘见她这么镇定,猜想着她心中有了打算,便也不多问,待帮盛云昭洗完了头发,才对知春道“你去看看,知夏弄好了饭菜没有,主子这一天也没好好吃顿饭。” 待知春出去了,芸娘小声和她道“我听知春说世子为了救您受了伤?而且好像伤的还不轻?之前我还以为是世子派的人呢,如此看来,世子对主子……” 说着,芸娘小心观察着盛云昭的神色。 见她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来,便暗叹了声,也不知主子会不会被世子打动。 说来,若是在主子没生出和离心之前,或许就是另一番局面了吧。 盛云昭心里却远没有表面来的平静,她可不觉得纪轩是突然喜欢上自己了。 可脑海中却难免回想起纪轩倒在地上,背上鲜红一片的画面。 心下有些烦躁,她用力甩开,不免就想起了那毒香之事。 到底是谁呢? 难道是宋姨娘? 要说动机,她也是有的。 看来明日还得回府一趟。 第161章 都是弱鸡 转而,盛云昭感觉自己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是了,那个闲先生怎么会认识大包? 而且大包又为什么那么听闲先生的话,而且在传信的时候,大包的眼神分明有些复杂的,当时她只震惊于闲先生,却忽略了他当时的表情。 前世,她虽是养着大包他们,可后来,她没再见大包他们,只自顾的缩在那方小小天地里彻底自我放逐。 后来她甚至都将他们抛诸脑后了,更不曾再留意他们了。 可重生后,她为了扭转困局,几乎是将能利用的都不放过,与大包他们接触的机会也多了起来。 今日大包最后还特意说了句“可信”,然后很怕自己追问似得便跑了。 盛云昭眯了眯眼,“芸娘,你让知春出门去下大包他们的住处,让他过来一趟。” 不管是前世还是如今,她好像忽略了很多人和事。 芸娘见她神色有些凝重的模样,便也不打扰她,便出去了。 大概是最近肠胃不适,盛云昭也感觉有些不怎么饿,待知夏送了饭菜过来后,她也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 正好知春回来了,收了伞放在门口进来道“回主子,大包没在家,说是大包刚刚出去了,他们也不知他的去向。” “那算了。”盛云昭看了看外面,雨势已经减小了,但还下着星星雨,天气阴的很透,她不由暗想都这个时候了,大包出去,出去做什么呢? 知春见她回来后便心事重重的模样,不由道“主子若是急的话,奴婢再去一趟?让他们去找下他……” 就在这时,前头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动静极大,她们在后院儿都听到了。 “怎么回事?”芸娘皱眉说了句,就要出去看。 可松伯怒极的声音却传了过来,“你们做什么,后院住的是女眷,你们再往后闯,我就报官了……” 芸娘当即就走去了门口,随后就看到多木带着数名纪家的家丁护院气势汹汹的闯进了院子。 芸娘脸一沉,“多木,你要做什么?你这是擅闯民宅,想进大牢是不是?” 多木走到台阶下,手捂着那只受伤的手臂,面色冷冷的道“夫人请世子妃过去一趟。” 大牢? 那大牢可是自家世子管着的,她们这是吓唬谁呢。 芸娘冷笑道“我家主歇息了,有事明天说,再说了,我家主子和世子马上就要和离了,你唤的是哪门子的世子妃?” 若是平时,多木因盛云昭的身份或许会忌惮着芸娘些,可如今听她这么说,眼神不屑的往窗口处看了眼,故意大声道“世子与你主子还没有和离前,那她依旧还是纪家的人,那就得遵从纪家的规矩,就得在夫人跟前儿立规矩。” “芸娘,你收拾得了他们几个吗?”盛云昭环着手慵懒的倚靠在窗边,问的轻描淡写。 芸娘顿时摩拳擦掌,幽幽一笑,轻蔑的道“就这几只弱鸡小菜一碟!” 多木上次就吃过芸娘的亏,他可还记得清楚,此时可算是让他找到机会了,新仇旧恨加一起,一张脸扭曲了,对着身边跟着来的护院和小厮道“哥几个都听到了?世子妃不容分说的指使手下丫头要打我们。” 多木是纪轩身边的心腹,那些人平日里只有讨好多木的份。 此时听到芸娘这蔑视他们的话,只觉得芸娘等于是太嚣张了,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也想在多木跟前表现一番,也好得他提携一二,若是能到世子跟前听吩咐,那也是出人头地了。 当即有人嚷嚷了句,“如此狂妄,那就让她知道知道身为女人的本分,我们就教教她什么叫乖顺。” 说着话的功夫,几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撸起袖子便向着芸娘过去了,打算群起攻之。 盛云昭自是知道芸娘不是说大话或是逞强的,也想借此试试她的底,故而又道“那就不用顾忌!” 得了她的话,芸娘心中有数了,不等对方到面前,直接就迎了上去。 多木连忙往后退去,他手臂受伤了,还是不逞强了。 可是,谁也没有料到,芸娘如此肥胖,动作却是敏捷利落,一双拳头,虎虎生风,那些纪家护院被她打的东倒西歪,惨叫连连,不过是面对一场群攻,竟生生被她打出了大杀四方,勇猛无敌的气势来。 盏茶后,知春和知夏看的下巴差点落到地上,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们还是头一次真切的见识到芸娘的厉害…… 这些护院被芸娘揍的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痛苦呻吟,就连多木都没能落下。 芸娘揉着手腕,冷哼了声,“现在还要我家主子去给你家夫人面前立规矩去吗?” 多木等人哪里能回答,更不敢看她,怎么也没想到这肥硕的女人如此厉害。 可是芸娘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宽阔的背脊都似乎僵硬了似得,有些机械的缓缓转过身看向窗口。 正好对上盛云昭那清清冷冷的眸子,那眸光带着穿透力,像是已经看透了她的内心般,芸娘心下急跳“主……” “让你们进来传个话儿罢了,怎么就被打了?” 随着女子娇软的声音传来的同时一道白色身影持着油纸伞走了进来。 大概是雾纱衣料的关系,随着她那袅袅的步伐,衣裙翻飞,竟有种仙气飘飘感。 可是,她那双让人看着分外单纯的双眼像是突然变成了利剑般直直射向窗口处。 “姜晚音!”盛云昭也是眸光犀利的看着她。 相较于上次在御园里见面后,只一阵子没见,姜晚音清瘦的厉害,下巴都出了尖儿,那双能骗人的眼似乎更大了些。 两个人目光相撞间,不见刀剑,空气里像是散发着凌厉的刀影剑光般。 所有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就连多木等人都安静下来,相互搀扶着站起来,都对她毕恭毕敬的给她让开了路。 姜晚音当即转开了眼,飘飘袅袅的走到窗口处,并没有之前那般恨意满满,像是她们之间不曾有过你死我活。 她的双眸里含着幽幽的笑意,声音温柔的道“如今姐姐行事越发的粗暴了。 似乎我还发现了姐姐身上也多了些戾气,只是我很好奇,是什么让姐姐改了性子呢?” 她目光分外敏锐,可是盛云昭却从里面看到了探究。 她感觉姜晚音似乎变了,不像是之前那般让人能看出她的喜怒情绪。 像是一夕之间藏起了所有的锋芒利爪,几乎是无懈可击。 盛云昭神色淡定,双眸里无波无澜的看着她,“别叫的这么亲热,我可没有你这种口蜜腹剑的妹妹,人都是会变的,何况姜姨娘不是也成长了不少?” 姜晚音掩唇娇笑出声,“是啊,人都会变的,想想之前,晚音不管想法还是行事,天真又稚嫩,经过挫折打击,才终于明白是晚音狂妄了,晚音特意过来谢谢云昭的赐教!” 第162章 盛云昭,你是不是有了前世记忆? 这话乍听之下像是感谢又悔悟的,实则,反过来听便是,我记下了。 盛云昭心下急转间,不动声色的道“既然受过了教训,那以后就长点记性,毕竟再犯了,怕是就没有现在的好运了。” 姜晚音呼吸窒了下,往后退了一步,“多谢昭姐姐提醒,晚音铭记于心。” 说完,她完美的转身,对着多木等人道“我们走吧。” 到了外面,姜晚音看着多木等人,眼里都是不忍和愧疚,满是歉意的道“都是我不好,以为就是传夫人的话儿而已,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是我对不起你们……” 少女外表瘦弱,容貌清纯,本就很容易就让人生出保护欲,在他们心中姜晚音心地善良,更别提她说出的话语又如此真诚,本来他们也觉得和她没有关系。 “这和姜姨娘你没有关系,你有什么错?都是盛云昭那毒妇,我们回去一定会如实告诉夫人的。” 几人都是义愤填膺的表明了立场。 姜晚音咬着唇,满眼都是感动,“我知道你们都是好人……” 这些护院小厮的,平时在府中,主子们看都不看他们一眼,更别提还说这些好话了,当即都觉得自己都高大起来,七嘴八舌的让她以后有事尽管吩咐。 姜晚音的脸上这才有了些笑意,“那我们回去吧。” 她说完上了马车,在车幔放下的瞬间,她倏然抬眼看向紧闭的香铺大门那一瞬,那眼眸里像是淬了毒,低喃般的道“盛云昭,前世你被我耍的团团转,这辈子,就算你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我也不会如你所愿。和我斗?哼,我会让你死的比前世还惨上百倍!” 只是,盛云昭,是不是你也有了前世记忆呢? 否则,为何要与纪轩和离? 姜晚音暗暗打算,不管盛云昭有没有前世的记忆,她都得先抢占先机,一定要先得到那人的认可,然后在徐徐图之成为那人的臂膀,最后成为那人心尖儿上的人! …… 这边,盛云昭端正的坐在桌前,目光看着面前的茶盏,目光却是迷离落不到实处。 芸娘如同犯了错的孩子似得低垂着头,揪掐着手指头,眼神不住的偷看自家主子。 心中懊恼自己一时忘形了,心中不免生出忐忑。 就在这时,盛云昭淡淡的道“芸娘,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芸娘不想她会问出这句,不由恍惚了下,才笑着道“算起来十五年零八个月了呢。” “是啊,那年你也才十岁吧?”盛云昭轻声道。 芸娘心头的不安一下扩大了些,她紧张的捏着衣襟儿道“主子,你是不是……” 盛云昭却是抬起眼眸,眸光澄澈弥漫着温柔的打断了她的话,道“芸娘,虽然名义上我们是主仆,可我早就将你当成了我的亲人……” “我知道,我知道,你对我从来没有主仆之分,奴婢都记在心里,奴……我绝对不会做对不起主子的事……” “我当然相信你不会对不起我,你不必紧张。”盛云昭唇角含着笑意,“只是,我有些惭愧,你跟了我……这么久,我竟从没问过你的身世,我只知道你没有亲人了,可你怎么会流落在外的,父亲又是如何将你找到的呢?我记得,父亲说你家里遭了难,故而将你领了回来给我……” 芸娘的面色刷的就白了,所有的忐忑和紧张好像突然不见了,她肥胖的身躯颤抖起来。 像是被巨大的悲痛攫住了般,泪水模糊了双眼,她整个人都仿佛被隐忍和悲怆笼罩住似得。 看到这样的芸娘,盛云昭心下突然揪紧,这可能是芸娘的伤痛,自己这般提起来等于往芸娘伤口上撒盐有何区别? 她心下懊悔,忙上前握住芸娘的手,道:"抱歉,是我不好,我不问了。" 芸娘看向她,眼神里全是悲痛还有难言的挣扎,最终跪坐在地上,双手掩面,将所有的情绪掩藏起来。 只唯有肩头是一颤一颤的。 …… 与此同时,慈宁宫 “什么?神秘人?哪里来的神秘人?何等神秘人救的她?”太后一脸追问几句,事情的意外令太后的双眼分外阴狠。 她自是知道宝栖公主性子,当时故意训斥她让她安生些。 可是宝栖却从来都不是乖巧的,故而,宝栖雇佣杀手之事,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故而,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装不知道,她顺水推舟的自是想看看淮南王越忱宴的反应。 她倒是想看看越忱宴冷眼旁观还是忍不住现身。 可眼下竟凭空出现个神秘人来横插一脚…… 胡得中恭谨的回道“听说是名脸上戴着荼蘼花的面具的男子,而且身手了得……” 太后倏然冷哼,“查,立即给哀家仔细的查,哀家就不相信这世上就没有不留痕迹的伪装,在哀家的地盘上,他再神秘也得给哀家原形毕露。” 胡得中吞咽了一口口水,“这名神秘人是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行踪极为诡秘,我们,我们暗处的人都没有发现他往哪个方向离开的,实在是无,无从查起……” 太后面色陡然凌厉起来,一掌掀飞了手边的茶盏,“废物!再神秘也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吧? 那盛云昭呢?人现在在哪里?她是从哪个方向回来的?可曾听过这个戴荼蘼花面具之人的传言?” 稀世珍品的茶盏瞬间四分五裂,胡得惶恐的跪在地上,“太后娘娘喜怒,盛云昭已然回了府,她快要回府的时候,我们的人才发现的她……” 太后却老眼一眯,半晌才问道“那淮南王呢?” 发生这么大的事,他暗处的探子不可能不第一时间传给他才对。 胡得中“听说淮南王最近一直闭门不出,我们的人说他好像是又痼疾复发了,今儿还见他们在熬药。” 可是太后却不信,嗤笑了声,“哀家不信!前儿进宫帮皇帝出谋划策给哀家添堵,不是精神的很?只是,这个神秘人出来的蹊跷,你再加派些人手,严密监视淮南王府。” 胡得中心里有些不踏实,他手底下那些人压根儿就近不了前,随即一醒,“太后娘娘是怀疑那个神秘人是淮南王?” “谁知道呢,只是这淮南王府防的和铁桶似得,我们的人想做点什么也无处下手,可恶的是,若不是他从中插了一脚,哀家的那个好儿子早就和哀家服软了! 这个淮南王,以前还不屑于管闲事,现在怎的就改了性子?如今可笑的是,哀家还没掣肘他,他却反过来令哀家和自己的儿子相互制衡起来了,着实可恶。 既然淮南王那里如铁桶似得,那我们就从盛云昭那里着手,想法子混进些我们的人进去……” …… 第163章 关于云昭的隐情 翌日 盛云昭几人早早的起了身,发现下了一夜雨后,天竟放了晴。 天空澄明,没有一片云,空气里全是清新的气息,花草葱郁,娇艳欲滴。 盛云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一场雨冲刷了所有污浊,万物一新,看来是好兆头。” 知春等人也是喜形于色,“准备了这些时日,我们终于能开门做生意了。” 转而,似乎觉察到了什么,知春发现芸娘比往日显得安静,细看之下惊呼了声,“芸娘,你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你眼圈儿都黑了。” “啊?是不是很丑?”芸娘闻言登时惊呼了一声,转身就往房里跑去。 看的知春忍不住掩唇笑个不停。 盛云昭没说什么,心下暗叹,芸娘会点功夫也没什么,只是,她是怕令芸娘想起什么伤心事。 况且,若是不逼到绝路,她又怎会被卖,谁又没点过往呢,她只觉得有些自责,可能是自己忽略了她…… “我们先去前面吧,看看还有哪里不对。”盛云昭笑着帮芸娘掩饰道。 可是,她却丝毫不知芸娘正望着她的背影,已然泪流满面。 待她身影不见后,她的身子也滑坐在地上,悲切的喃喃道“我可怜的主子……” 可是现在,她却什么都不能告诉她,如今主子已经够艰难了,若是再让她知道那一切,等同于是雪上加霜。 若是她就这么一辈子也是好的,总比她陷入无尽的仇恨中来的要好。 “就是这名字似乎随意了些。” 芸娘收拾好情绪出去的时候,就听到到自家主子说了这么一句。 她环着双手,仰头望着蒙了红布的牌匾颇,面色都是不尽人意。 盛云昭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芸娘,她脸上涂了粉,唇上抹了口脂,看似没有什么,可眼白上残留的红血丝还是泄露了她之前哭过一场。 她心中的自责更浓了几分,却是笑着对芸娘招手,“芸娘快过来,现在可以揭布了。” 芸娘只以为盛云昭没有看出什么来,心下微松走了过去。 长形牌匾上的红布被扯落下来,霎时,“香意”两个大字醒目的曝露在空气中。 没有鞭炮,没有宾客,也没有围观的人群,只有盛云昭身边最为亲近的几个人。 一大早上的,只有偶尔过往的行人驻足带着探究的看过来的视线。 芸娘故作失望的嘀咕道“我们这么低调,谁能知道我们这铺子啊,我们又如何赚钱啊,我昨儿还亲自去买了不少的鞭炮呢。” 盛云昭莞尔一笑,满是自信的道“放心吧,用不了多久,我们的香意便会传扬开去,自有顾客上门来,就怕到时候我们都忙不过来。 所以,现在不急,我们还得先培养些人手出来,我想了想,总是靠我自己是不行的。” “培养些人?”芸娘疑惑了声,随后道“那不如我去西市买些奴隶回来?” 盛云昭摇了摇头,“我们自己就有人,何必舍近求远?” 几人一边回了铺面里,盛云昭一边道“是,我已经让知夏去找大包他们了,这样将来,他们也能有个一技之长养活自己,另一个也可靠些。” 芸娘颔首,“主子思虑周全。” 几人说着,将前面交给了松伯,盛云昭则去了制香房。 “这都是你和知夏这段时间弄出来的吗??”芸娘一进门便满是惊讶的道。 一筐筐一袋袋的材料以及一箱箱的半成品码放整齐的,竟已然堆积了大半个屋子。 盛云昭去了面盆处先净手,笑着对知春道“你们是不是连觉都没睡?” 知春笑道“奴婢倒是想偷个懒,可是咱们的知夏太能干,奴婢自然也不好偷懒儿了。” 盛云昭净手后,便心无旁骛的开始忙碌起来。 午时出去吃饭的时候,芸娘特意去铺子里打听了一回,苦着脸道“松伯说倒是进来几个顾客,只是问了问,一听价钱都吓跑了……” 盛云昭却是意料之中的,当初将这间铺子改成香铺的时候就打算将这香卖给那些财大气粗的权贵的。 普通百姓生存都艰难,又有哪个肯将银钱花在这些上头呢。 “招牌不是一天两天能打出去的,放心吧,我保证,三个月内必是另一番局面,现在我们先踏实的准备存货便可!” 盛云昭对自己的这手制香术很是自信,要知道,先太后最是爱香之人,听说她身边的老嬷嬷也不是普通之人。 她虽不一定得那老嬷嬷的香术半数真传,可分外严苛的老嬷嬷在临别前和她说过一句,说过自己在香术上是极有天赋的,若日后多加钻研,定有所心得。 如今说来,老嬷嬷应该也是发自真心,并非她曾以为对她的安慰。 午后,大包才过来。 盛云昭听说他来了,便从制香房里出来。 瘦干干的少年依旧黑乎乎的小脸儿,破烂烂的衣裳,只是身姿笔直的像是一颗松树苗似得。 “见过夫人……”大包学着那些成年男子般抱手行了一礼,成功掩饰住被她看的那股羞窘。 盛云昭却是笑着道“我不在乎这些虚礼,走吧,有件事我和你谈谈。” 说着,她带着大包往花厅走去。 芸娘亲自送了茶点上来。 “坐下吧。”盛云昭见大包还如脚下扎根儿了似得,不由说了句。 可她哪里知道,大包此时脚下像是扎了根似得,难以动弹,他这身衣裳实在是太脏了。 大包心里别提多懊恼了,他从昨夜出去才回去,就听说夫人姐姐正在找他,他只以为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便马不停蹄的过来了。 可现在看夫人姐姐这般神色,好像并不是自己以为有大事,“我站着就好,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盛云昭见他这般只当他拘谨,也不勉强他,而是道“是这样的,我如今香铺制香房正在招人手,想问问你们有没有兴趣……” 她将大概做的事情说了一遍,顿了下,盛云昭接着道“当然,如果你们不愿意,我也不勉强。” 第164章 阿凌 “夫人……”大包听完双眼一亮,有些激动的道“你,你信任我们?” 盛云昭微愣,随后笑道“自然,况且这……” “多谢夫人,我们本也得夫人收留了这么久,正想着总不能赖着夫人养我们一辈子,我正打算给他们……” 大包反应过来自己太过激动,说的有些多,还有些语无伦次的。 当即深施一礼,“多谢夫人不弃,我们定不会让夫人失望,如今我们是夫人的人了……” 芸娘听了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打趣的道“那是不是再让夫人给你们赐个名字啊?说来,你这名字当个乳名还好,渐渐长大了,就显得随意了些。” 大包漆黑的双眼亮了亮,有些期待的看着盛云昭。 可是盛云昭却恍然想起了当时闲先生那饱含意味深长的重复过他的名字。 她不动声色的顺着芸娘的话道“却是该如此,你原来叫什么名字。” 大包大概也没有想到她会问他原来的名字,眼神当下就是一缩,随即垂下了眼,“凌……阿凌。” 芸娘不做他想的笑道“阿凌?阿凌这名字不错啊,你怎么还给自己起什么大包子啊哈哈……” “‘凌’吗?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想来你爹娘也希望你有所凌云之志,做国之栋梁之才……”盛云昭像是漫不经心的淡淡一句。 她眼看着少年双手成拳,看出来他的隐忍,她若无其事的道“你若喜欢大包这个名字,那也不妨……” “夫人以后就唤我阿凌吧……”大包面色有些复杂。 芸娘也笑道“听主子这么一说,阿凌的爹娘定然……” 说着她忽的意识到了什么,便收回了话头。 盛云昭唇角微勾了下,她刚刚并未错过阿凌的情绪变化,但她并未有去窥探人家秘密的喜好。 她上次救过阿凌怀里的那个女孩子后,阿凌便一本正经的说要报答自己,她当时觉得这孩子是个仁义的。 其实她只是举手之劳罢了,并没有想太多,后来竟然让知春找了他帮忙,这才有了后面的这些交集。 她和他们并非是主仆关系。 她也没有当他们是奴仆,故而,自然他为何改名换姓的原因,她也没有去追根究底的心思。 总之与自己无关。 盛云昭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吧。 她话锋一转问了一句不相干的问题,“你认识闲先生?” “我……”阿凌呼吸一窒,倏然抬头,抿了下嘴角才道“是,上次我无意中冲撞了宝栖公主,是闲先生救下了我,因此便认识的闲先生……” 阿凌嘴唇蠕动了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原来如此,盛云昭恍然,“你见过闲先生的真容吗?” 阿凌摇了摇头,“没有。” 算是意料之内的,她认识闲先生那么久,都没有见过他的真容,他又怎么可能给他看呢? “放心,我也不会白使唤你们,稍后让人立了书契,每月你们都有月银……”盛云昭说着看向芸娘,“所谓亲兄弟明算账,你等下找人写份书契,在安排一下他们住处,这院子里的房间也足够。” 芸娘办事一向牢靠,几乎一天的时间,不但签好了书契,还为大包等十几个半大孩子都置办了统一的新衣裳。 大约是许久都不曾穿过新衣裳了,当孩子们沐浴完后,换上新衣裳的时候,都显得有些无所适从感,但却不掩兴奋。 只有阿凌显得平常,中间出了一个小插曲,只因芸娘和知春盯着他看,被他直勾勾冷幽幽的回看过去。 也没有看到他着恼,可是芸娘几人被他那眼神儿盯得唰的一下感觉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 那眼神,莫名的让人生出一种就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的诡异感。 却也让芸娘她们很明确的意识到阿凌不喜欢别人盯着他的脸看。 连忙避开了他的视线,打算去抱那里面最小的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最多只有四五岁的模样,可是那孩子却是对生人防备的紧,只黏着阿凌。 芸娘带着这些焕然一新的孩子们出现在盛云昭面前的时候,盛云昭看着面前那个犹如青竹般的少年,目光呆滞的看着他。 少年有着一张雌雄莫辨,干净又精致的脸! 那五官立体又秀丽的仿佛从出色的画师笔下走出来的般,绝美动人。 他身穿青色布袍,头发尽数被束在头顶,被一根木簪固定住,显得干净利落。 芸娘连忙给盛云昭使眼色,只可惜,盛云昭却眼也不眨的看着少年。 想到少年当时盯着自己时的感受,芸娘急急的出声道“诶呀,主子,现在安排好了,奴婢这就给他们安排住处去?” 芸娘心里不踏实极了,只希望带着阿凌快些走,这孩子邪门的很,真怕伤到自家主子。 只是盛云昭却没有接她的话,而是试探的一句“阿凌?” 面前少年大概朝不保夕的关系,身子过于清瘦,那站姿笔直,身板儿却显得过分单薄。 盛云昭很是看了片刻才醒过神儿,“阿凌?” “是,夫人。”少年的眼里亮晶晶的,他没想到,“阿凌”这两个字从夫人的嘴里念出来是那么的好听。 再不复往日那般令他憎恶。 芸娘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 那少年大约是被云昭看的,面上浮出一抹红晕,露出一抹羞赧的笑,竟给人一种少女含羞带怯之感。 芸娘有些傻眼,分外怀疑自己,就好像之前的那个插曲是她的错觉似得! 阿凌的确讨厌别人盯着他的脸看,可是他却喜欢夫人姐姐看自己。 他的心潮澎湃的像是浑身的血液都烧灼起来了似得,让他双手有些颤抖。 只是他长久以来学会了隐忍,他微垂了如画般眉眼,掩住了眼里的情绪,“我是阿凌。” 盛云昭却是微微一笑,“难怪你每日都将脸涂的那么黑,不过,小心些总是没错。” 她尽管是笑了,可是她的目光和她的神色依然如平时那般清冷疏离,可阿凌却是心满意足,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阿凌记住了……” 盛云昭这才看向其他的孩子,有十二三岁的,也有十来岁的,最小的是那小姑娘。 第165章 出事了…… 那小姑娘大概是年岁太小,又常常食不果腹,忍饥受饿的关系,那小小的身子瘦不伶仃的,显得头有些大。 一张小脸儿更是面黄肌瘦的,显得那张小脸儿上只剩下一双眼极大,看着就可怜兮兮的惹人怜惜。 盛云昭柔和了声音问她“你就是小包子?” 那小姑娘似乎是怕生的很,紧紧依在阿凌的腿边,听了盛云昭的问话,她又有些防备的往后躲了躲,一双眼睛怯生生的。 阿凌立即垂着眼,软和了声音道“这就是救你一命的那位姐姐,你不是一直想见救命恩人的吗?” 那孩子张着纯净无垢的双眼看了盛云昭片刻,当即走上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细声细气的道“谢仙女姐姐救命之恩,小包子给仙女姐姐磕头。” 说着,她砰砰砰的连磕了三个头,那声响不含半点水分。 而盛云昭和芸娘却都不防这孩子会有这么一番举动,待孩子磕完了头才反应过来,“快起来快起来,你磕的这么用力做什么啊,仔细把头给磕破了……” 芸娘笑吟吟的上前将小丫头扶起来,帮她拍了拍小裙子上的尘土,“你这小嘴儿可真会哄人啊,可真会称呼,你这仙女姐姐一喊出来,这谁受得了啊……” 盛云昭也被孩子那称呼逗笑了,对她招手,“过来。” 这回那孩子毫不迟疑的上前。 盛云昭也笑着拿出帕子为小姑娘擦了擦额头上的尘土,不由道“都红了,痛不痛?” 小姑娘见仙女姐姐这么亲切,一下没了生分,如平时对大哥一样甜甜的笑道“不痛,仙女姐姐你好美啊,果然和大哥说的一样。” 阿凌当即张口想要阻止,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捏住了腿侧的布衫,整个人紧张又尴尬,脸也唰的一下红透了,满面羞窘。 他时常和小包儿说的话,在来的路上他还特意嘱咐小包儿一定不要说出来。 可小包…… 盛云昭却并没多想,见小丫头乖巧可爱,心下有些喜欢,不由抬头和阿凌商量道“你们若是不介意,不如让小包子跟着我们住?平时你们都在一个院子里,不妨碍见面……” 不管怎么说,小包儿也是个女孩子,总跟着他们这些男孩子还是不方便的。 她若没去留意也就没什么了,可她既然将人留在了身边,便忍不住多思量一些。 “那有劳夫人了,给夫人添麻烦了。”阿凌压住欣喜,腼腆的笑了下,他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介意? 如此他与夫人又亲近了些,另一个小包儿有夫人带着,将来也自是不同的。 这少年本就顶着这样一张极好看的脸,这一笑起来,像是刹那惊艳了时光。 就连近乎心如止水的盛云昭都不免晃神了下,她真有一种想让这孩子再把脸涂黑了去的冲动,不怕别的,真怕耽误事儿。 盛云昭安排了阿凌等人住在了院子里,好在这后院儿的厢房也多,足够这十几个孩子住的。 院子里一下多了十几个孩子,似乎这个过分宁静儿沉沉的院落一下就多了些生机。 盛云昭安排知夏来分配这些孩子,她则在制香房里间儿配制香料,小包子似乎很黏人,似乎也感觉到了自己喜欢她,便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她忙着她也安静乖巧的坐在一旁待在旁边。 知春则在外面跑进跑出的,管着外头的一些事宜。 而芸娘则管着所有琐事,大家都是精神抖擞的忙忙碌碌的干劲儿十足,都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一晃便到了天黑。 待吃过晚饭后,盛云昭见小包儿眼睛都挣不开了,便哄着她睡下了。 她拍着孩子的背脊,小小的孩子瘦的像是只剩一把骨头似得,惹的盛云昭很是心疼不已。 芸娘进来见小丫头都已经睡着了,而盛云昭还在轻柔的一下下的拍着孩子的背脊,眼神却没有什么焦距,明显在发呆。 她走到她身边小声道“不如将这孩子送我房里吧,我怕你晚上睡不好。” 盛云昭回神,道“芸娘,我是不是做错了?” 芸娘面露微讶,“这话怎么说的?” 盛云昭叹了口气,“没见到他们也就那样了,可如今都弄到眼前了,就觉得这些孩子理应如云徊那般去学堂读书识字学道理才是。 可是如果让他们日日对着那些花草,我这可是毁人子弟啊……” 芸娘闻言哭笑不得,她这是真把他们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了。 盛云昭却是自顾的道“我只觉得他们既然这么信任我,跟着我,我总得为他们负责些,毕竟关乎他们的前程……” 盛云昭说着又叹了口气,道“先前看他们总乞讨也不是法子,给他们一个安身之所。 只以为他们饿不着,冷不着热不着的便好,可是刚刚哄小包睡觉的时候我看着孩子就……” “这些孩子也算是有福气的,能让你如此顾着他们,”芸娘忍不住吃吃的笑,“不过说来啊,也是你和这些孩子的缘分,那你若觉得不落忍,不如等将来就给他们请个先生好生的教导他们,没准儿,真能培养出些国家栋梁之才呢。” “唔,你说的有道理,”盛云昭认真的思考了片刻,“我会好好考虑一下你的提议,先看看,等闲暇下来再说吧。” 芸娘怕她思虑过甚,晚上睡不着,不由道“天不早了,你有空了再慢慢想,反正人就在你跟前儿,等想好了再说吧,忙碌了一天,快些洗漱睡下吧。” 盛云昭笑了下,从榻上起身,先放下床帏,准备洗漱。 “咚咚咚……” 然而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在这寂静的夜晚里,那动静听的人心头直跳。 盛云昭和芸娘相互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我去看看……”芸娘说着立即往外走去…… 盛云昭心头七上八下的…… 只是,片刻后,知春便行色匆匆的当先走了进来,面色凝重道“主子,将军府出事了。” 盛云昭面色一紧,脱口问道“出什么事了?” 她之前先以为是祖母的病情加重了。 可随即知春的话让盛云昭面色陡然一变…… 第166章 送上门 "徊公子失踪!" “什么!”进来的芸娘听了面上满是惊色。 盛云昭眼前忽悠了一下,腾的一下站起身,咬牙道“说清楚,什么叫失踪?” 知春还从未见自家主子这般失态,而且声音都似乎冷的没有什么温度般。 她不敢怠慢,“苍易的小厮说完便匆匆离开了,我听了这个消息也不敢耽搁……” 好在盛云昭还未宽衣,她整理了下那身半旧的素裙便要提步,突然道“芸娘,你去柜子里头拿上那把匕首吧,你既然会些功夫,手里总要多个防身的武器才行。” 芸娘闻言怔了下,随即应声走了过去。 盛云昭又对知春道“你留在铺子里吧,让芸娘跟着我就行。” 春应诺了声。 大概是外头的动静惊动了这些孩子们,盛云昭出去的时候发现,那些孩子竟然都起来了,个个穿着整齐,身板儿笔直站在门外头。 恍惚了下,盛云昭清声道“你们回房睡觉去。” 说完,她大步往外走去,因为她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要先回去了解详细情况再说。 阿凌当即跟上她,“我们能帮忙的。” 盛云昭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更没有心情和他们说什么,敷衍的道“那你们先睡吧,需要帮忙的话,我回来找你们。” …… 将军府灯火通明,前院的花厅里传出何氏的呜咽声,显得无助极了。 盛老夫人面色凝重的端坐在正坐的椅子里,紧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盛云昭一进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当即问道“祖母,母亲,何时发现云徊不见的?可去国子监找过?可问过他的同窗和朋友?” 何氏一见到她,当即如遇救星般的扑过来,紧紧捉着她的双手,哭着道“昭儿,怎么办啊,你弟弟他不会有事吧? 其实云徊偶尔贪玩晚些回来的时候也是有的,我们本来也没怎么在意,还以为如往常那般。 可这都快宵禁了,他竟然还未回来,我就让苍易打发人去寻,谁知道苍易送回来消息说,国子监的人说他今日就没有去呜呜……” “够了,别哭了!”盛老夫人沉沉一句,“你哭,他就能立即回来是不是?” 何氏顿时憋住了,当即持帕捂住了嘴,隐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盛云昭听的有些头重脚轻,身上的血液却好像都冻结了般,可她能真切的感觉到自己心中在万马奔腾。 前世那令她肝胆俱裂般的记忆不住的在脑海中回放。 不会的,不会的,云徊不会再重复前世惨剧。 况且她不是已经在努力避免她所在乎之人前世的不幸吗? 而且不是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吗? 所以,云徊再不会如前世那般…… “昭儿?昭儿?” 仿佛有道声音从遥远的天边传来,盛云昭的双眼恢复了些焦距,面对的却是满头华发的祖母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她。 还有何氏那满是自责的目光。 不,她不能慌,她要冷静下来。 更何况,按照前世算来距离云徊出事的还是有不少日子的。 “我没事,祖母,母亲你们别担心,我现在就出去找他。” 只一瞬间,盛云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无论如何,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她也不会让云徊出事的。 就算云徊前世的悲惨命运提前了,重复了,那她也还有时间。 盛老夫人见她神色恢复了清明,心下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一瞬她面色白的吓人。 可能是乍听到云徊不见了才乱了心神吧,盛老夫人和蔼了声音道“你别去了,你父亲和苍易已经带着人出去找了,我们等消息吧。” 随后盛老夫人眉头一皱,道,“我还没问你,到底是谁给你送的消息?” 在老太太看来,叫了云昭回来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不过就是多个着急上火的人罢了。 是苍易送的,之前盛云昭就和苍易说过,将军府有任何事都要告诉她。 盛云昭猜测苍易他们大抵是找不到人,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这才通知了自己。 盛云昭还是敷衍了老夫人和何氏几句出了门。 她想了又想,觉得先循着前世记忆出城去看看,如此,她也能安心些。 城里有盛宽和苍易,如此双管齐下也保险一些。 前世,她有听说过在城外找到云徊的那个那处山洞的方向。 可是唯有一点,那就是现在城门关了,她想要出城是不能的。 盛云昭分析了一番,恐怕就是寻了云周公主也无法在这深更半夜的打开城门。 如此,不如去求闲先生帮忙带她出城…… 然而,当盛云昭去了千雅阁后,千雅阁的人对她说闲先生不在。 她请她们给闲先生送信儿,她们却说闲先生来去自由,他们没有给闲先生传信的方式。 盛云昭心急如焚,一咬牙,如此也只能求那人帮忙了。 一刻钟后,盛云昭出现在了淮南王府门前。 朱红大门紧闭,两盏风灯高高的挂在朱红的大门两侧,随风摇曳,却摇出了几分高贵来。 两尊石狮子立在门前,也是说不出的威风凛凛。 高大的门头将淮南王府里面的风光尽数遮掩。 只是尽管如此,但依旧能窥到里面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以及那绿色的琉璃瓦以及参天古树和那亭台华顶…… 盛云昭从未来过淮南王府,只听说里面建筑规模宏大,气势磅礴,亭台楼阁,假山园林等等格局比皇宫也不遑多让。 将尊贵与繁华融为一体,毕竟传承了几百年的高门,当年天下皆知的天命所归之人的居所。 不管是出于感激还是补偿,都足以证明这是当初楚氏老祖对越氏老祖的一种心态。 盛云昭对芸娘颔首了下,示意她去叫门。 芸娘浑身僵硬,心中纵有万千不愿,可这个时候,她阻止或是反对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若是公子出了点事,她不敢想象主子会多么的痛苦。 而且主子的脾气,她决定的事无人能更改。 若是如此…… 芸娘满腹复杂的去叫了门,片刻,门房打开了一个小小的门窗“有事?” 芸娘连忙和门房说了求见淮南王。 第167章 意外相遇,天神 淮南王府的门房一脸冷漠道“有拜帖吗?” 芸娘“……没有!” 有拜帖,早就拿出来了,还用他问? 门房登时耷拉了脸,不客气的道“没有拜帖你来做什么?” 说完,啪的一下关上了门窗。 芸娘的话还没说出口就梗了下,她的脸抽搐了两下,接着继续敲门,也是怕对方不开门,肉掌拍的门啪啪作响。 门房被拍的烦了,当即打开小门出来,面色不善的怒声道“大晚上的你们想做什么?” 芸娘脸上堆了笑,“劳烦小哥和淮南王通禀一声,就说……盛大小姐求见。” “我管你什么盛大小姐,刘大小姐的,走走走,前两天就有个盛二小姐蹲在门口死皮赖脸的不肯走,今儿又来个大小姐,再说我家王爷现在正会客,也没空见你们。”门房不耐烦的驱赶。 每日里求见自家王爷的人多了,尤其是女子,而且还是黑天半夜来的女子,门房早就习以为常了,自是懒得理会的挥挥手,警告道“别在门口逗留……” 说着就要关门,就在这时,陡然听到清冷的一声,“且慢!” 门房循声看去,只见之前站在芸娘身后的女子手里拿着一枚玉佩走了过来。 门口的灯笼摇曳不休,光线不甚明了,门房揉了揉眼见,感觉自己八成眼花了。 盛云昭缓步走上前,将玉佩往门房眼前递近了些,“认出来了吗?若是认出来了,那就拿着这枚玉佩去见王爷,就说我有事找他。” 门房认出来了,不是自己眼花,而是这玉佩真是王爷的。 在两个月前,他可是常常在王爷腰间看到。 只是最近两个月见不着了。 他目光探究的看了眼盛云昭,这一看,眼里不由露出了惊艳之色,朦胧的光线下,女子肌肤如雪,明眸皓齿,容颜清丽! 要说貌美的女子他也见过不少,可眼前这位挟裹着一身清冷,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找王爷投怀送抱的模样。 更遑论她的手里还有王爷的玉佩,门房也是个机灵的,登时不敢怠慢,双手接过,客客气气的让她们稍候片刻,便拔腿跑去禀报了。 只是此时的越忱宴身姿慵懒的斜靠着大引枕上,手里把玩着沉香手串,看着闲适又懒散,眼皮也是微敛着,让人难以窥到他眸子里半分神情。 矮几对面则跪坐着一名肩头披着黑色披风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姜晚音。 她双手垂放在膝上,手指紧紧地绞在一起,泄露了她此时内心的紧张。 刚刚她说了那么多,可怎么也等不到男人的回应,她张着清纯的双眸望着对面的男人…… 以前她有自知之明,自是不敢去多想,可此时她才发现,这个男人不但强大,容貌秀丽,随便的举止都透着华贵。 她怕引起越忱宴的反感,不敢多看,快速的收敛心神,忍不住问道“王爷不信我说的吗? 好,那若是王爷不信,距离八月也不是很远了,那时灾难降临,堪称人间炼狱,届时王爷自会验证晚音的话……” 越忱宴忍不住突然轻笑了声,一个睁着眼说瞎话,说是天机老人告诉她八月江南决堤。 而另一个却说是自己因祸得福有了与天神沟通,预知未来的能力,而且还说的如此信誓旦旦。 有意思…… “王爷……”姜晚音第一次见到越忱宴笑,那一笑仿若刹那花开。 她竟一时痴了,丝毫没有听出他那突然轻笑的不明意味。 越忱宴却微掀眼皮,声音淡漠如雪,没有半点温度,“你来与本王说这些意欲为何?” 他虽话语随意自然,尾音带着些慵懒,可是却有一种无声无息的压迫和疏离,姜晚音也分辨不出越忱宴到底是不是相信了自己。 她强行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那双清纯的眼眸里弥漫起浓浓的失落和黯然最后化为悲哀,满是伤感的道“王爷可能不知道,晚音入纪国公府,并非是自愿的。 晚音进了教坊司是身不由己,可即便那是如此腌臜之地,可恶晚音的骄傲还有礼义廉耻之心还在,自尊自爱还有。 是绝不可能去引诱那些成了婚的男人,更何况这个人是昭姐姐的夫君,轩世子打从第一眼见到我,就有所不同,背地里屡次纠缠于我。 我无依无靠的弱女子面对有权有势的轩世子,又能如何呢? 晚音不敢得罪他,只能冷淡疏离以对,希望轩世子能知难而退,然而……” 姜晚音说着说着眼泪流了下来,“然而却被盛云昭察觉了,那天看见我于世子在一起便闹了起来。 因轩世子莫名的对我维护,便被纪国公府和盛云昭逼迫我为轩世子的妾,我多次反抗未果……” 她哭的委屈又可怜,“可是,我进了国公府后,盛云昭和罗氏轮番的磋磨我,欺辱我,前些日子我在御园被罚后回府后。 罗氏更是将对盛云昭的怒火都转嫁到了我的身上,丝毫不顾我重伤在身,正在发热的将我往死里打…… 晚音若非命大死里逃生,如今怕是早已在乱葬岗被野狗分食了……” 姜晚音满面悲愤又隐忍,随之起身双膝跪在地上,带着几分倔强的道“王爷,晚音想恢复自由身,晚音想求淮南王帮晚音父亲翻案。 若是王爷答应晚音,以后晚音愿为王爷马首是瞻,晚音此生愿为奴为婢服侍王爷,还求王爷成全。” “哦?”越忱宴心中冷嗤了声,说的和真的似得,给他的消息可不是这样的。 姜晚音听着他那一声里,感觉有希望,急切的道“若王爷应了晚音这些,晚音保证王爷绝不会后悔!” 越忱宴挑眉了下,往外头看了眼,“按你这么说,这大晚上的纪国公府怕是不会允你随便外出吧?” 姜晚音那单纯的眉目间满是悲切“没有罗氏的许可,我连二门儿都出不来,罗氏自不会让我半夜出府,是……是纪窈,是她一心想要嫁给王爷…… 晚音便哄着她协助我出来的,晚音知道这种行为有失光明磊落,可晚音不想认命,求王爷救晚音……” 越忱宴神色淡漠,慢吞吞的道“本王有什么立场救你呢?” 第168章 你拿什么和我斗? “晚音相信只要王爷愿意,无需立场。”姜晚音说的坚信不疑。 那双眼眸亮若繁星,里面是让人一眼望到底的仰慕还有崇拜。 姜晚音也并不是信口开河有意夸大事实,她知道,只要越忱宴想,就没有他做不到的! 她亲眼看到他挟着一身暴戾杀进皇城。 她亲眼看见他将太后,皇帝斩于剑下。 她亲眼看见他紧紧抱着盛云昭的尸首仰天长啸,最后如抱着稀世珍宝般哭的像个孩子…… 她也亲眼看见自己被他一剑刺进心口…… 可她盛云昭何德何能? 任谁也想不到,她上次死过一次后,竟然有了前世记忆。 可没想到自己的一生竟是一个笑话! 如今一切重来,她要成为那个高高在上的女人。 前世她凭一己之力,能令纪轩和太子帮父亲翻了案。 那么如今她拥有着前世的记忆,可谓是占尽先机,那她一定就能改写自己的人生。 在如今这个关键时刻,她来向越忱宴投诚,再徐徐图之的令这个未来的主宰者成为自己的裙下之臣外。 她还要成为越忱宴心尖儿上的那个人。 她坚信,笑到最后的一定是自己! 就在这时,风辰从外头走了进来,瞥了姜晚音一眼,随即走到越忱宴身侧与他耳语了两句。 越忱宴眸光深邃了些,缓缓伸出手。 风辰登时将一枚玉佩放在了他的掌心。 那玉佩玉质极佳,在明亮的灯火下,透着温润的光泽,姜晚音在看到那枚玉佩的瞬间,双眼越睁越大。 因为她想起纪轩因为盛云昭闹和离而苦恼饮了不少的酒,无意间将心中耿耿于怀之事说了几句,就是越忱宴玉佩。 只是她那时什么都还不知道,只因意识到纪轩心中有了盛云昭而妒忌不已,根本没有多想。 可此时这枚玉佩却被人送来了,而且她刚刚隐约好像听风辰说,她要见王爷。 那个“她”是谁? 姜晚音心中警惕,只是在心念电转间,只见淮南王收起了手中的玉佩,“让她进来。” 随后,眸光淡淡瞥向她,“你可以走了。” “王爷,那晚音……”姜晚不由心下焦灼,等了这么半天,越忱宴到底是如何打算的啊。 “你说的那什么天神,本王从不信这些,本王只信自己!至于你的预知之事,本王也从不信这种荒谬之语……”越忱宴说着微顿了下,“至于你提的救你一事,唔……” 姜晚音却心下一急,以为他不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她当即膝行了两步,满是急切的道“王爷,你相信我,我绝不会信口雌黄的,王爷若相信晚音,那就从现在开始大量收买粮食,待将来定然可以……” 只是话才说了一半,就对上男人那犹如子夜般的眸光,令她心慌了下,及时打住话头。 她意识到自己若说出定然可以一举称霸天下,可此时的他怕是还没有什么野心,就算是有,大概也犯了他的忌讳。 片刻,越忱宴毫无情绪,“将来真印证了你所言再说……” 姜晚音满心都是不甘,若是她有银钱,早就自己收购粮食了,到时将粮食统统交给他,这样的投名状比眼下卖惨来的效果更好。 可是她没有银钱,也知道自己贸然上门说这些很难令人信服。 更何况淮南王呢,他不信自己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之前自己与他没有什么交集,另外自己这出身,她也不敢上他跟前自取其辱。 今夜来淮南王府,是她前思后想了几天的结果。 也算没有超出她的预料之外,既然自己运气不佳,第一步在淮南王的心里先留下她的影子就好…… 此时淮南王已然这么说了,她见好就收的不去惹他厌烦,当即起身一礼,“晚音告辞。” 说着,她身姿袅娜优美的走了出去,可她并未看到越忱宴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掀起的幽邃漩涡,那漩涡里像是藏了锋而利的剑刃。 只是当姜晚音快到门口的时候见风辰带着两名女子走了进来。 然而,当姜晚音看清那人是盛云昭的时候,心中霎时掀起惊涛骇浪。 原来玉佩是盛云昭送进来的? 盛云昭怎会拿着他的玉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刚刚的胜券在握,此时在姜晚音心头大打折扣,目光死死的盯着盛云昭,原来这个时候,她就在勾引越忱宴了吗? 难怪,难怪…… 姜晚音眼中双拳紧握,眼中杀意一闪而过。 而此时盛云昭也已然看清了迎面走来的人。 太过突然,也太过惊讶,令盛云昭心里竟咯噔了下。 姜晚音? 她为何会来淮南王府? 她一如平日那般的清纯无害,今日好像特意打扮过,在清纯下身材似乎饱满婀娜了些,显得是让人侧目的娇媚。 只是还不等盛云昭想出所以然的时候,姜晚音对风辰甜甜一笑,“我看王爷清瘦了不少。 你让厨房给王爷做些可口的饭菜,王爷嘴刁,不能由着他的性子来,明日我带了食谱过来……” 青石路两旁以及廊下的琉璃灯笼被风吹得打着转,明亮的光倾泻下来,她莲步款款,身姿娇媚,言笑间透着亲昵和熟稔。 盛云昭的心仿佛被人捏了一把似得揪着痛了下,姜晚音是何时与越忱宴走的这么近的? 可是越忱宴为何偏偏与她牵扯在一起? 姜晚音看着盛云昭那过分发白的脸,心中生出了沸腾的斗志。 可是风辰却是个话少的,丝毫不明白这女人在说什么鬼话? 他只是眉头微皱了下。 可是姜晚音却像是突然看到盛云昭似得惊讶,成功掩盖了这一自说自话,“啊,世子妃姐姐? 这灯笼摇晃的我眼都花了,竟都没有看出来是谁,不知世子妃姐姐来淮南王府作何?” “我来淮南王府需要向你请示吗?”盛云昭声音冷淡,丝毫没有与她在这里叙旧的打算,提步与她擦肩而过。 她心中为弟弟焦灼而担忧,没有什么比弟弟的安危来的重要。 姜晚音缓缓转头,望着盛云昭那挺直的背脊,双眼犹如淬了毒般阴冷至极。 盛云昭,前世你就没有资格与我斗,如今,你又拿什么与我斗? 只要她能取得越忱宴的信任,近水楼台,她就有自信能得到这个未来主宰天下的男人。 第169章 你能给本王什么好处 可姜晚音心里也清楚,想要得到越忱宴的信任,也唯有八月份这宗大事而已。 她相信等到时候印证了她的话后,淮南王定会将自己视若珍宝,这也是她的筹码。 而自己与越忱宴最终将并肩站在人生的巅峰。 想到此,姜晚音心头火热。 她姜晚音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 盛云昭、纪轩、罗氏、太子你们给我等着,你们前世给我的羞辱和伤害,我一定会一样一样还给你们,我定要让你们统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此时的盛云昭已然走到了门口,在脚即将迈过门槛的时候,敏锐的意识到了什么,顿足缓缓转身。 看到的是姜晚音转身离去的背影。 盛云昭眯了眯眸子,随即转过身,对着芸娘点头了下,示意她等在外头。 进去后,看到越忱宴正伏案书写着什么,即便她走路故意加重了些许的脚步声,他连头都不曾抬一下。 她的角度,只看到他那缠绕着丝丝戾气的如墨般的眉目和高挺的鼻梁,周身都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她不由在他案前的几步外停下脚步。 而那枚她交出来的玉佩静静的躺在他的案头上,盛云昭眼神里闪过一抹挣扎…… 那晚她拿走他的玉佩纯属临时起意,原以为可以成为她最后的稻草。 然而,世事变幻无常,她却将这枚玉佩用在了这件事上。 盛云昭心中焦灼,也许此时的云徊正在生死线上徘徊,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想到此,她再难等他忙完,“王爷,我有事求您帮忙!” 奋笔疾书的男人好似没有听到一般,下笔如行云流水。 就在这时,风时匆匆走了进来,先是对盛云昭干笑了下,只是却很是识趣的没有与她说话。 他忙走到越忱宴身边耳语。 盛云昭恨不得耳朵长的长一些,屏气倾听。 可随之对上越忱宴看过来那乌黑如墨般的视线,她呼吸一窒,有些尴尬的垂下了眉眼。 可随着风时的禀报,越忱宴眉头微蹙,目光晦暗莫测起来。 片刻,他对风时淡淡道“暂且放下所有事,查,你亲自查……” 风时应诺了声,匆匆走了出去。 “你求本王何事?” 盛云昭闻声抬头,对上越忱宴深邃的目光。 她有些心虚的避开他的视线,“我想求王爷想办法送我出城,帮我准备两匹马……” 越忱宴眼神微闪了下,“就这个?” 他以为她是来求自己帮她找盛云徊的。 刚刚风时回禀他其中一条是盛云徊失踪了。 盛家也不知是不是多事之秋,好像前天失踪了一个二小姐吧? 如今又失踪了一个公子。 越忱宴的眸光落在那枚玉佩上,息怒不变。 云昭心下苦涩,就这个不知是多少人拼尽全力都做不到的。 盛云昭此时心下复杂,身份和权势真是好东西。 如今她似乎理解了些,为何那么多的人不择手段你死我活的也要得到这些了。 越忱宴眉头微微拧起,“你出城做什么?” “寻找我弟弟云徊。”盛云昭觉得没有必要隐瞒。 “你又如何确定他现在人在城外呢?”越忱宴拿起那枚玉佩在手中把玩。 他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圆润干净。 盛云昭微敛了眉眼,道“我听说一些权贵有特殊癖好,喜欢一些折磨人,又不想被人发觉,故而将人带出城去。 我还听说,南城外的荒山里,有个天然山洞,我是担心……” 越忱宴垂眸掩去眼中的神情,手指轻抚着上面雕刻的光滑的纹路,嘴角噙着冰雪般浅淡若无的笑意。 声音温柔的若春风拂面,“你听说?听谁说的?谁给你的消息?” 这种污秽之事他都不曾听闻,她又是从何处听到的? 盛云昭无端的打了个冷颤,就像是即将暴风雨前的节奏般。 她不知道自己又哪句话说错惹他不高兴了,她随口道“是从酒肆里一些酒客那里听来的……” 越忱宴突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她,“那你今夜递上这块玉佩,为的是哪般?交换吗?” 盛云昭满心的焦急几乎撕碎了自己的冷静,她根本无暇分辨他问这句话的用意,直言道“是,王爷今夜帮了我后,之前的过往一笔勾销,以后……” 越忱宴忽而笑了,那笑半点不达眼底,他缓缓起身,步伐很慢。 可向她踏近的每一步仿佛都踏在她的心坎上似得,令她下咚跳如鼓,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有种想要逃走的冲动。 烛光幽烁,他面若冰霜,眸光幽寒,他微微倾身凑到她的耳边轻声道“既然你如此希望与本王划清界线,可这如此费力不讨好的事,那本王又为何要帮你?” 盛云昭张口欲言,他却直起了身子,“更何况,这玉佩本就是本王的,你拿着本王的玉佩当筹码,来与本王做交易,你凭什么呢?” 盛云昭一时哑然,她知道,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自己说出这种话,对他来说等于是羞辱。 她自知自己有些无耻,可是现在她想做的事,除了他,她也不知道该去求谁了。 越忱宴心中怒意更甚,她竟敢如此践踏他的玉佩! 这个该死的女人…… 越忱宴将滔天怒意狠狠地压了下去,面上带着几分讥讽的道“你说的一笔勾销是说与本王那晚的肌肤之亲吗?可是,本王已经如你所愿在努力与你划清界线了。 盛云昭,你不觉得你过分了吗?是不是在你这里,什么都可以当成筹码拿来利用?本王问你,你有心吗?” 盛云昭真切的感受到,人的话语也可以变成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地扇在脸上,她的脸颊火辣辣的,让她感觉无地自容。 她承认,她是自私的,只想着自己,以及只想着自己在乎的人。 可说出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她抬起眼看向他,改口道“王爷说的是,我归还王爷的玉佩的确理所应当,可云昭厚着脸皮,只求王爷能给云昭一道方便之门……” “本王给你开了这道方便之门,可是对本王没有半点好处……”越忱宴声音冰凉的道“你说,你能给本王什么呢?” 盛云昭闻言心下咚的一声,有些不可置信这话是从越忱宴嘴里说出来的。 可回想了一番,的确,她好像欠他良多,如今他说出这番话,她已经没有立场来计较了。 她唇畔溢出一缕苦涩,微垂了眉眼,“王爷想要什么好处?只要云昭能做到的……” 第170章 暖榻丫头 盛云昭如此说不但没有令越忱宴愉悦,反而,那幽邃的眼眸里掩藏着翻涌的怒浪,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声音冷漠的道“既然你要与本王做交易,好,本王也不能太过不近人情……” 他说着微顿,眸里带着些许的讥嘲,“眼下本王身边还缺一名……暖榻的丫头……” 他微微倾身凑近她的脸,眼神里都是冷酷,“骄傲的盛大小姐,你愿意吗?” 他成功看到她面上的血色褪尽,唇瓣轻颤,倏然大张双眼,那乌黑水润的眼眸里是明显的震惊,还有一闪而过的痛色。 痛? 她也会痛吗? 似乎他的话是雷霆棒喝,令她那纤细的身躯都难以承受站立不稳的后退了一步。 越忱宴负在背后的双手紧握成拳,紧紧地盯着她,心如被架在火上翻烤一般,他更怕,怕她说出他不想听到的答案。 可她那双笼着如烟似霭般的眼眸里却露出一抹释然,泛白的唇瓣轻启,“好……我愿意……” 盛云昭脑子里有些轰乱,她知道他是在惩罚自己,她的眼角泛着阵阵酸涩。 可是,在她决定拿着玉佩来找他的时候,她不是已经预料到了会惹怒他了吗? 那她现在又在矫情什么? 越忱宴愣住…… 他没有料到盛云昭会应下,他并未有半点的欢喜,有的只是心中掀起的怒海狂涛,他冷冷一笑,讥讽道“你倒是能屈能伸,本王都忍不住要称赞你了。” 他细细打量着她,今日,她穿了件半新的云锦素色衣裙,勾勒着她细致的腰身。 不施粉黛却依旧雪面如花,那双眼眸乌灵晶澈的如琉璃般透着坚韧倔强。 可她这倔强让他想要捏碎,他倏然转过身,“如此,你先回去吧,一个时辰内,本王给你消息,如果人没有在京城,本王亲自送你出城。” 盛云昭心下沉甸甸的,有些复杂,“谢,谢谢淮南王,云昭告辞……” 听到那个踉跄的脚步远去,越忱宴倏然转身,眸光里风起云涌。 当盛云昭出了淮南王府的时候,发现眼前好像有数道身影在眼前,片刻后,眼神逐渐恢复清明,“阿凌?” 阿凌看着她那过分苍白的脸,有些担忧的望着她,他声音有些沙哑,“夫人,你还好吧?” 盛云昭勉强扯了扯嘴角,“还好,阿凌,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阿凌那张犹带两分稚嫩妖魅的小脸一片正色,“夫人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说。” 盛云昭微愣了下,“你们先帮我去寻一下我父兄,看看他们人在哪里,另外,再帮我去将军府看看,我弟弟可回去了?” 阿凌也怔愣了下,但他很快便道“夫人先回去等着我们的消息吧,我们很快就回去。” 少年们分头飞奔而去,身影很快消失在盛云昭的眼前,她对芸娘道“走吧。” 芸娘望着她的侧脸,暗叹了声,不知心中是侥幸多些还是复杂和对她的心疼不忍更多一些。 她恍惚间想起了几年前的那个泼天般的大雨之夜。 那时,主子已然被赐婚了,而她也才刚刚惊然知道越忱宴的真实身份。 饶是她当时也极力不希望主子与他有所牵扯,可是,在看到他站在雨幕中只求主子出来一见时的画面…… 如果,如果那时她做些什么,主子与淮南王是不是又是另一番局面? “主子,我们现在去哪里?”芸娘回神间,就见盛云昭转了条路,越走越快,忍不住问道,这明显不是回铺子里的路。 盛云昭脚步不停,“回将军府。” “回将军府?”芸娘有些糊涂了,“刚刚你不是打发他们回将军府了吗?” “我想我忽略了一个人。”盛云昭声音仿佛裹了冰碴般冷的彻骨。 “忽略了谁啊?”芸娘一脸狐疑。 “是宋姨娘,头天祖母以逐出族谱阻止她女儿嫁给太子,随后云徊就失踪了,这未免太巧合了一些。”盛云昭面色如霜,如果真如自己所想那般,那么就简单多了。 “对啊,这也太巧了。”芸娘说着心思急转,双眼发亮,“那如此一来,主子是不是也不需要给淮南王……” 那句做他的暖榻丫头的话,芸娘怎么也说不出口。 若是如此一来,那主子就可以趁机和淮南王断个干净,芸娘心里激动极了。 这样快刀斩断乱麻,对主子和淮南王来说都是极好的…… 盛云昭闻言微愣,“嗯……” 她心中百味陈杂。 正在这时,只听到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听说你去千雅阁找我了?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奇快妏敩 盛云昭循声看去,从侧方的巷口里走出一道颀长的身影,那人脸上那荼蘼花面具,在这雾蒙蒙的光线里透着千般神秘,“闲先生?” 男人走到她身边,看着她道“发生了何事?” 盛云昭突然就感觉微松了口气,简要的说下弟弟的事,又将自己所想说了一遍。 “唔……”男人发出这么一声,便看着她。 盛云昭看不到男人的双眼,可却感觉到男人面具里那实质般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莫名的发冷。她有些不自在的道“我先回去看看情况,若是我想岔了,先生可否送我出城?” 男人逆光而立在她的面前,他面具上的荼蘼花都模糊成了一色。 盛云昭等了片刻,男人都没有开口,她只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说来她和闲先生之间并没有多么的熟络,她之所以如此信任他,那也是因她和他前世里,他陪着她无声的陪伴了她度过了那么多死寂般的时光之故罢了。 她面上带了两分歉意,道“若是先生不便也没什么,是云昭冒昧了……” 男人终于开口道“好,走吧,我先随你一起回去看看再说……” 听到对方应下自己,她心中一暖,“多谢先生……” 随后看了他脸上戴的面具一眼,“只是先生这般跟我一起回去,我担心会给先生带来麻烦,不如……” 她想说不用他跟着一道回去,她自己回去就可以,如今的自己可谓是麻烦缠身,谁沾上她都会被连累。 男人身子僵了下,随即缓缓的道“没想到你如此为我着想,令在下实在受宠若惊……” 不知是不是错觉,盛云昭感觉听出了男人后面那句竟似乎是咬牙切齿似得,她想大概是自己心乱如麻的原因,错听了。 盛云昭还是诚挚的道“先生本就与我无关,我总不能太过自私……” 男人又沉默了一瞬,眼看对方又有些不自然的时候,他突的轻笑了声,“这无需担心,明日街面上会有很多售卖荼蘼花面具的。” 只是三人到了将军府门口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由人扶着与阿凌站在一起,似乎正在说些什么。 他来做什么? 第171章 冤枉 纪轩抬眼便看到了迎面过来的三人,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神秘的男人。 正是当日那个救了云昭,并且带走云昭的神秘男人! 他眸光犀利的看了那男人一眼,想到那天的错觉,他多看了那男人几眼,他的身高似乎与那人相近,只是一身的气势似乎多了些慵懒,少了些冷酷。 “云昭,他是谁?你为何与他在一起?”纪轩脱口质问,目光却是分外的尖锐。 阿凌闻言转过身,惊讶一声,“夫人……先生……” 随后,他便走去了二人身后。 “先生?”纪轩的目光又在阿凌的脸上扫过。 为何短短的时间,云昭的身边竟出现了这么多……男人? 不,那个小的看着还称不上男人,只是那张妖魅的脸实在让他不喜。 盛云昭神色冷淡,问道“有事?” 纪轩忽略了她冷淡的口吻,想起自己的来意,他向她走近,宣誓主权般的去拉盛云昭的手。 然而,对方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后退了一步,躲开了他的碰触。 纪轩心下不好受又觉得当着外人的面有些难堪,立即化解尴尬的道“我听说云徊不见了?云昭,你怎么不早些去找我,我也好及时的通知衙门的人帮忙。 不过你放心,我在过来前,已经让人去通知衙门的人以及皇城司的人了,相信有他们帮忙,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的,你且安心便是。” 说完,纪轩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儿,盛云昭宁愿去找一个外人越忱宴,也不去找自己…… 听说? 不会是听姜晚音说的吧? 不过现在父亲和苍易到处找人,就算他不是从姜晚音的嘴里听到的,想知道也容易的。 云昭现在没有时间与纪轩纠缠,“多谢世子关心我的家事,世子还有伤在身,请回去好生休养吧。” 说完,她提步便走,她没有时间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 盛老夫人与何氏没有想到盛云昭这么快去而复返,刚要问她,就见她身后还带了人回来,其中还包括纪轩。 纪轩心里多少还是心虚的,可他也不是没有担当之人,当即对着盛老夫人行了一礼,“见过祖母,见过岳母……” 盛云昭闻声回头看去,眉头登时拧起,她不是让纪轩回去了? 他怎么还跟进来了? 盛老夫人本就对纪轩存了怒意,又因担心着自己的孙儿,能给他好脸就怪了,“轩世子这声祖母,老身担不起!” 纪轩面色白了下,他心里苦笑了声,他在跟进来的时候就想到了,现在也没有什么承受不了的。 都是自己犯蠢,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冷待,都是他该受的,为了云昭他也不会有半点怨言。 “昭儿,他们是……”何氏抹干净眼泪,双眼红肿的看着脸戴面具的男人问道。 盛云昭懒得理会纪轩,而是对祖母和母亲道“这位是闲先生,这是阿凌,他如今在我的铺子里帮忙。” 盛老夫人苍老的视线,犀利的停在闲先生脸上的面具上。 盛云昭见此,当即道“祖母,我回来想印证一件事……” “哦?印证何事?”盛老夫人这才微微错开视线,又说了句,“都坐吧,贺嬷嬷上茶。” 闲先生却是微微一礼,转身走去旁边的座位上坐下了。 纪轩和阿凌也坐在了椅子里。 盛云昭却上前伏在祖母耳边嘀咕了几句。 盛老夫人面色突变,老眼扫过这几个外人,想到既然是云昭带来的,想必是也是她信任之人。 她沉声对外道“来人,去叫宋姨娘过来一趟。” 何氏一脸茫然,不知婆母这个时候叫宋姨娘来做什么。 只是见婆母神色格外严肃,她也没敢多问。 这时,盛云昭却是转过身扶了何氏坐下,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片刻,宋姨娘甩着帕子走了进来,见还有外人,让她面色变了变,转而满是夸张的道“诶呦,家里来客人了啊?呀,这小公子长的可好生俊俏,和个小娘子似得……” 她的话音才落下,登时就对上了那少年那带着阴瘆瘆裹着凶残的目光。 宋姨娘心下一骇,只觉一股阴冷爬上背脊,艰难的移开眼,强笑着道“老祖宗,您叫了妾过来可是有事?” 盛老夫人面色严肃,“宋姨娘,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想对老身说了的吗?” 宋姨娘见此眼神装傻道“说,说什么啊?” 随即像是恍然大悟了似得,“啊,老祖宗的意思是馨儿……” “啪……”盛老夫人猛然一拍案几,“你少给老身装傻充楞,说,云徊之事,是不是和你有关!” 宋姨娘对老夫人多年来的畏惧,令她眼神闪过一抹慌乱,转而定了定神儿,“冤枉啊老祖宗,妾在后院儿里待着,公子失踪与妾有何关系?” “祖母何时说云徊失踪了?”盛云昭缓步走向宋姨娘,“宋姨娘的消息可是够灵通的。” “这么大的事……”宋姨娘刚要辩解,一眼对上盛云昭如利刃般的目光,心下咯噔了下,心下更加不安,“这么大的事,妾在这府里住着……” “宋姨娘现在给你个说实话的机会,祖母也会从轻发落你,可若真的人证物证摆在你面前的时候,怕是你哭都没用了。” 宋姨娘面上都是惊色,急切的道“大小姐啊,您这话说的可让妾糊涂了呀,妾什么都没有做,你让妾说什么呢?” 说着,宋姨娘面上露出了哀婉之色,“我知道像是大小姐这般任务,自是看不上我这种身份的人,可云徊出事了,我也为他担心着急,毕竟我也是家里的一份子,可你找不到人,也不能就往妾身上怀疑吧?” 宋姨娘说着都红了双眼,那神情显得委屈又无辜极了,让人都不免怀疑真的和她没有关系。 就在这时,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盛宽和苍易前后脚的走了进来,同时还带回来一个五花大绑的中年男子。 盛老夫人与何氏一见到盛宽,不由都下意识的站起身,不由往后看了一眼。 然而,让她们失望的是并未看到云徊的身影。 苍易拎着那男子进来,一把将人掼在了地上。 “啊……”男子被摔的痛嚎了声。 盛云昭在看到那男人的瞬间,脑子中隐约有个印象,好像是宋姨娘的表兄? 她眯了眯眼,这么说来,她的方向应该错不了! 转眼间,就见宋姨娘在看到那男人的时候,脸上的血色陡然褪尽,不由小小的往后退了一步。 第172章 笑面阎罗 然而下一瞬,就见芸娘从靴子里拔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刃在明亮的光线下寒森森的。 “你,你干什么?”张掌柜双眼露出惊恐之色,想躲却躲不开。 芸娘手起刀落,干脆利落。 张掌柜开始都没觉得痛,下一瞬,只觉一股热流从手臂涌出,眼睁睁看着鲜红的血液顷刻染透了自己的衣袖。 剧痛传来,张掌柜慢半拍的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 在场的众人皆是用着惊诧的目光看着地中间那个肥胖的女子。 记忆中的芸娘是个随和的,爱笑的,有时也有些泼辣的。 但平时都分外容易让人亲近,可从没见过她这笑着行狠辣之事的一面。 而只有盛云昭知道,芸娘一直因为自己在藏拙,她多数的时候用大嗓门或是泼辣来给自己看罢了。 “我说我说……”张掌柜痛哭流涕,从来没遭过这种大难,“这和我没关系啊,真的和我没关系啊……” 芸娘在他灰色的衣衫上擦掉刀刃上的血迹,和蔼的道“嘘,好好说话,别聒噪,惹我主子不高兴了,你还得再挨一刀。” 张掌柜的嚎叫声戛然而止,双眼都是恐惧,只觉芸娘的笑容像个恶魔,简直就是个笑面女阎罗。 “说,和谁有关系?”盛云昭声音冷冽的道。 张掌柜都怕死了,说什么也不想再来这一下,当即知无不言,“是宋姨娘,是她给我消息,让我雇人将徊公子哄进茶楼,然后关起来……” 宋姨娘如遭雷击,下意识的尖声咒骂道“张坤你个王八蛋敢胡乱攀扯我??” 张掌柜一听她将事儿都推给了自己,这等于将他往死路上逼啊,当下脸就扭曲了,道“绣儿,我和将军府无冤无仇的,我为何要算计徊公子啊?” “你们吵够了没有,说,我弟弟人在哪里!”盛云昭冷声道。 莫名的,张掌柜听着那小娘子的声音里含了一股煞气,不知是怕的还是手臂上的刀伤痛的,他额头冷汗直往外冒,连忙道“盛将军,小人小人现在也不知道徊公子在哪里……” 张掌柜说的格外心虚,心里意识到今日不能善了,他忙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张掌柜收到宋姨娘的暗号后,便收买了一个伙计跑腿儿在盛云徊的必经之路等着,说是他姐姐找他有事。 盛云徊听了伙计的话后,信以为真便随伙计进了茶楼雅室。 而张掌柜自知自己没什么力气,又另外又收买了两个专门做那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勾当的人。 从头到尾张掌柜都是雇佣的人,他本打算等着接人的。 只是,人不见了。 张掌柜被骗了,他也头一次接触那些人,左等右等的也没等到人,他也害怕了便藏了起来。 可还是被淮南王的人找到了,而且直接提到了将军府门口。 可是,何氏听明白后,却疯了般冲上前,掐住了宋姨娘的脖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儿子招你惹你了,你竟想害他,你还我儿子,我和你拼了…… 宋姨娘不防何氏发疯,被掐的直翻白眼儿。 可何氏气急,松开手就去拔下头上的簪子,就要往宋姨娘的身上扎。 盛宽见此忙上前将何氏给拉开。 宋姨娘顿时咳嗽起来。 盛宽紧紧地揽着何氏的肩头安抚道“夫人,夫人你先冷静点……” 何氏顿时哭倒在夫君的怀里,“要是我的徊儿出点事,我也不活了。” 盛宽沉声道“放心,若是徊儿有事,他们谁也跑不了。” 张掌柜一见盛宽眼神里的浓浓杀意,心下害怕,痛哭流涕,“盛将军饶命啊,小人被猪油蒙了心一时糊涂,小人知错了,求盛将军开恩啊,小人家中上有老下有小……” 盛宽听了一下火大的放开何氏,上前一脚踹翻张掌柜,“你若心里头真想着家中老小,就不会做这种下作事了。” 张掌柜被盛宽那一脚踹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宽儿,就算你打死他也没用!”盛老夫人沉声一句,喝止住了儿子。 令人意外的是,刚刚还惊慌极力撇清关系的宋姨娘,此时显得分外安静。 第173章 驱逐 不等盛宽开口,闲先生却突然起身道“想来老夫人有家事要处理,在下就不打扰了,告辞。” 盛老夫人面色稍霁了两分,对他的识趣多了两分好感,颔首了下。 阿凌见此,登时也起身,对着盛老夫人和盛宽礼数有加的行了一礼走了出去。 出去前,他看了眼盛云昭。 少年的双眼像是会说话般,盛云昭一下就领会了他那一眼在外等她的意思。 纪轩眼神冷冷的目送着二人前后脚的走出门,心中冷哼,算他们识相,省得他出言赶他们了。 毕竟接下来很有可能是一些不能外人知的事了,像是他们这样的外人留在这里自然是不合适的。 然而,下一瞬,纪轩就感觉到了一双实质的目光在看着自己。 转眼对上的是盛老夫人那双严厉的双眼。 纪轩对盛老夫人想笑一下。 可盛老夫人却沉声的道“轩世子,老身要处理家事,不便招待!” 纪轩当即浑身僵硬住,面色显得分外不自然,人家都发话了,他不得不起身,“孙婿告退。” 抬眼间去看盛云昭,盛云昭低垂着眉眼,不知正在想什么,并未看他。 纪轩心下苦涩不已。 盛云昭突然起身,“祖母,我出去一下。” 纪轩心下一暖,看来云昭心里还是有自己的,看不得自己尴尬。。 他的眼里多了些感动,以后他一定要加倍对她好。 “贱人,你现在还有何话说!” 房门一关,没了外人,盛宽怒喝一声。 宋姨娘并没有如往常那般害怕盛宽,而是也回以一句怒吼,“都是你们逼的,是你们逼的我!” 宋姨娘吼完之后,眼泪流了下来,身子也软坐在地上,“你们凭什么阻止我女儿嫁给太子?凭什么阻碍她飞上枝头?若不是你们苦苦相逼,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事情败露,如今人又不见了,宋姨娘满心都是不甘还有绝望,涕泪俱下。 盛老夫人目光如炬盯着宋姨娘,“宋姨娘,只要你说出云徊的下落,老身从轻发落。” 宋姨娘哭着哭着,听了盛老夫人的话后,大笑了起来,“老夫人可真会玩笑啊,我若有徊公子这个筹码,现在我可能正在欢喜的给我女儿张罗嫁妆呢,还用得着求你们吗?” 说着,宋姨娘跪在地上,“老夫人,妾知道您眼里容不得沙子,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云徊这件事和馨儿无关,只求老祖宗不要迁怒于馨儿,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你们盛家的血脉,如今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了,求老夫人开恩将她送去太子府吧!妾任打任杀,绝无怨言。” 苍易突然问道“安神香可是你的手笔?” 正在忧虑中的何氏闻言倏然看向宋姨娘,眼神霍霍,大有宋姨娘只要一句不对,她就上去撕了她。 宋姨娘抬起泪眼,满是迷糊,“什么安神香?老夫人,老夫人求求您开恩啊……” 这里也只有盛宽还不知道,他目露茫然的看了眼苍易…… 后者对他摇了摇头,意思是等过后再说。 这时,盛老夫人却是冷笑了声,“念在馨儿没有参与的份上,老身不牵连她。但老身明白告诉你,别说她已经是太子的人了,就算有了太子的种,她也别想去太子府! 待明日将你逐出族谱后,你们母女一道就去庄子上吧……” 宋姨娘脸上的血色褪尽,惨白如鬼,随即她彻底慌了神,向老夫人爬去,“老夫人,老夫人,求求您,求求您啊,就将馨儿送去给太子吧…… 馨儿她已经没了清白,若不跟太子,哪个好男人愿意要她啊?老夫人您就发发慈悲,不能让她这辈子毁了啊,这等于逼妾去死啊……” “那是她自己不自爱,怪不得别人。”盛老夫人老眼严厉的看着宋姨娘,“你不用拿死来威胁老身,换任何一个人家,你这种行为不知死了几次了,老身不愿为你脏了手,也权当给子孙积德积福,以后好自为之。” 说完,盛老夫人挥手,丝毫不想再看宋姨娘一眼,至于她与那张掌柜如何关系,她也不想恶心了自己,故而连问都不想问了。 贺嬷嬷上前,“宋姨娘快走吧,老祖宗已经对你们母女格外开恩了。” 宋姨娘见彻底没了希望,登时面目凶狠的尖声道“用不着你驱赶,我自己会走。” 她们当她稀罕这个盛家吗? 她们盛家人个个都是狼心狗肺的东西,她这么多年在他们跟前伏低做小,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该融化了吧,可她们翻脸无情,她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盛老夫人厌恶的看了眼那个张掌柜,挥挥手,“将这个东西送交官府!” 待人被带走之后,盛宽面带焦急,“母亲,您怎么就这么放过他们了?” “不然呢?动用私刑可是犯法的,明明我们有理也变成没理了,而且还给了别人抨击我们的机会,哼,自会有他们受的……”盛老夫人老眼中闪过一抹凌厉,“现在重要的是找到云徊……” “对,母亲说的是,儿子这就出去继续找人。”盛宽说着,刚要出去,突然想起了什么,“云昭呢?” …… 与此同时,盛云昭骑马正在赶往进宫的路上。 纪轩忍着后背伤口处传来撕裂开的疼痛,紧跟在盛云昭的身边,不死心的劝道“云昭你就听我一句不行吗?你这个时候进宫,连宫门都进不去。 他心下是吃惊的,怎么也没想到盛云昭竟还会骑马,为何他从不知道? 盛云昭本想无视纪轩的聒噪,可是实在忍无可忍,猛然转头,目光如刀“纪轩,你管的太宽了,我的事用不着你管,滚。” 说完,她双脚轻磕马腹,马儿随主人心意,加快了些速度。 那人教她的骑马,她久不骑有些生疏,并不敢太快,要不是她此时事态紧急,她是断不会骑马的。 纪轩听出她声音里含煞,他暗忖这才是她真正的性子吧,他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我理解你担心云徊的心,可是这都深夜了,你就算有再急的事也不能这个时辰进宫啊,更何况你是进不去的……” 盛云昭清喝一声,“芸娘,给我敲晕了让他闭嘴。” 她自是有筹码让太后为她开门,与太后谈判,虽然背离了自己的初衷,可现在她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芸娘倒是想拦住纪轩,可惜,她太重了,身下的马儿跑不动。 纪轩有些着恼,沉声道“云昭你生气我也要说,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犯傻,没有传召,擅闯宫门,或是在宫门前喧哗,都是重罪,你不是不知道!” 第174章 大起大落 宫门在即,盛云昭翻身下马,双眸冷冽,犹若裹雪,声音森寒,“纪轩,你现在做出这番举止不觉得可笑吗? 你在和我装什么深情厚爱?我说过了,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你休要与我纠缠不休!” 纪轩听着她这般冷言冷语又显得无情的话心里难受极了,也忍着伤下了马,“我是为你好……” “不需要!”盛云昭却不等他说完,甩开纪轩,疾步冲进夜幕中,在张掌柜说完经过后,她不停的就在想,到底哪里出了岔子。 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要知道不管做什么行当的,都是行有行规,那些人求的是财,若非必要绝不会破了规矩。 那么,只能说明是另一波人插手了,那有这个本事的,可以肆无忌惮的针对一个将军府公子,而且又能做出这些事的,除了宝栖公主,她想不到别人! 纪轩咬牙追上盛云昭,一把捉住她的手腕,道“我去,你等我消息,我帮你进宫,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帮你做。 你知道的,太后是我姨祖母,不管她会多震怒,最多罚我一顿板子罢了,不会将我如何。 而你在这个时间先继续寻找云徊的下落,虽然我让衙门的人去查了,可多个人查,也多份机会和省些时间,云昭,你就信我一次好吗?” 盛云昭被纪轩说的有些意动。 他这个时辰进宫的希望的确比自己来的要快些,对她来说,时间最是重要。 盛云昭眼中闪过一抹挣扎,终是说了句,“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若你也无法进宫,请告知我……” 纪轩从未想到有被她信任的这一天,只觉欣喜来的太过突然,他激动的握紧她的手,“你放心……” “云昭姑娘,云徊公子已经回府了。” 盛云昭闻声,陡然转头看去。 随着说话声,从左侧的小巷子里走出一道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 “风时?”芸娘惊讶出声“真的吗?云徊公子回府了?” 长街的风一向都透着强势,随着风时的靠近,几人都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风时不复往日的讪皮讪脸,反而脸色发白的厉害,走路的动作也有些滞涩缓慢,直到到了几人的几步之外时停下脚步,目光看向盛云昭,重复道“云徊公子已经回去了……” 他特意奉主子之令过来阻止盛云昭进宫的。 盛云昭确定自己不是幻听,心神一震,“云徊他没事吧?” 风时扯了下嘴角“……云徊公子就是皮外伤……” 盛云昭听了心下感觉一松,提步就要走,转而,她驻足说了句“等回头我再去向淮南王道谢!” 纪轩只觉得片刻间,他就经历了一场大起大落,大悲大喜似得,好不容易有个能令云昭对自己改观,令她回心转意的机会,就这么没了。 他现在有种想要提刀去砍了越忱宴的冲动…… “云昭,你等等我……”纪轩追上去,“云徊没事真是太好了……” 芸娘原本也要跟着一道走的,只是想了想还是问了句风时,“你受伤了?” 风时咧了咧嘴,有些气喘“……没事!” 芸娘只以为他也是皮外伤,便颔首了下,“多谢。” 只是还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扑通一声…… 芸娘身子一僵,倏然转头,就见风时已然栽倒在地…… …… 盛云昭回到将军府的时候,盛老夫人等已然从惊喜交加中平复下来了。 只是盛云徊却是鼻青脸肿的。 “姐姐……”盛云徊见到姐姐。 那声姐姐里含了些委屈。 他穿着那身国子监的学子服上还印着几处新鲜的鞭痕,显得分外刺目 盛云昭见他还精神的很,便问起他事情的经过。 盛云徊委屈顿去,双眼喷火般的简要的说了起来。 整个过程基本上和张掌柜说的差不离。 被人打晕后,他醒来时有个蒙着脸的女子正拿了鞭子在打他。 他这才发现自己被人绑了手脚的在一间客栈里。 后来就没有人理他了,却被人看守着。 一直到深夜就有人找了来,两拨人打了起来。 有人趁乱给他解绑将他给带了出来。 末了,盛云徊咬牙切齿,握着拳头道“别让我找到那蛇蝎女,我非得打的她叫爹不可……” 简直太没面子了,他还从没有受到如此屈辱! 盛宽却陡然瞪眼道“你说,是不是你好好的书不读,背着我们拈花惹草的对哪家小娘子始乱终弃了?” 盛云徊闻言登时腾的一下站起身,脸色涨红,梗着脖子道“我才没有……” 何氏连忙道“夫君,你儿子是什么样的人品,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他与小姑娘说话都脸红,又岂会做出这样的事……” “可若他没招惹人家小娘子,人家为何打他?难不成那小娘子有什么疾病啊……”盛宽冷嗤道。 盛云徊却突然想起了什么,当即道“对了,救我的人受了不轻的伤呢。” “这和云徊没关系……”盛云昭却突然道。 房里的几人都是一愣,齐齐的向她看了过来。 盛云昭却是对何氏道“母亲,云徊身上的伤势要紧,况且这一天了,他肯定是没吃没喝的……” 何氏经过提醒顿时懊恼不已,满口都是心疼的道“对对对,看我,只顾着问话了,快,赶紧回去沐浴更衣,让府医给你快些处理一下伤口……” 待何氏带着儿子走了,盛宽神色复杂的道“这次多亏了淮南王,我们欠他一个大人情。” “是啊……”盛老夫人叹了口气,心下也是复杂。 盛云昭低垂了双眼,眼睫颤动,尽管心内万般地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又欠了他…… 盛宽说完意识到了什么,看端坐着的母亲一眼,“大宝,你刚刚说的那是何意?你刚刚说和云徊没有关系,那和谁有关?” 盛云昭收敛心神,面色凝肃的起身,双膝跪地,“这和云昭有关,是云昭连累了弟弟,让祖母和父亲不得安生,是云昭之过,云昭惭愧。” “大宝,你这是什么话,快起来,快起来……”盛宽手足无措的。 盛老夫人眉头皱起,“起来,和谁学的,动不动就跪的?你的膝盖金贵着呢!” 第175章 阳奉阴违 老夫人对她的疼爱,令盛云昭心里更为愧疚,云徊是被她连累了。 云徊口中那个女人,八成是宝栖公主无疑了。 “你知道是谁算计云徊?”盛老夫人一语中的的问道。 盛云昭起身,那平静的眸底藏着煞气,“我猜测八成是宝栖公主……” “宝栖公主?难道是因为月馨?”盛老夫人眼神凌厉,“这和你有何关系,堂堂皇家出来的可真是……” “祖母又误会了……”盛云昭直言将与宝栖公主之间的龃龉说了下,随后道“宝栖公主若不是吃了亏无处发泄,又怎么会逮到机会,将对我的恨意发泄在云徊的身上?都是云昭的错……” 盛老夫人母子俩微愣,随后对视了一眼,掩去了眼中的惊异之色。 盛宽道“这也不是我家大宝的错,就算没有你的事,那个宝栖公主不是还将馨儿扔到河里要溺死?若不是如此……” “你父亲说的不错,你无需自责……”盛老夫人安抚的道。 可是盛云昭却是心中怒意翻滚,宝栖公主,这笔账我先记下了。 …… “证据呢?她不是以为没证据本公主拿她没奈何吗? 哈哈,这次我就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哑巴亏是什么滋味! 本公主总算痛快了些,哼,敢挑衅本公主?”宝栖公主脸上尽是得意和畅快,“盛云昭,我不会放过你的,没有人敢和本公主作对。” 心腹宫娥秋慧说了几句恭维的话,话锋一转便狐疑的道“也不知是谁救走的盛家公子。” 宝栖公主面色一凝,眯着眼,眼里全是毒辣,“又是那个戴着荼蘼花面具的男子,已经两次坏我大事了,他最好别让本公主捉到他,否则,本公主一定将他抽筋揭皮……” 秋慧怕她发脾气,连忙安慰她道“不过就算她再是侥幸,却也没公主有先见之明,让我们的人武器上涂了毒药,我们的人可是说了,他们都受了伤……” 宝栖公主刚刚生出来的怒火一下就散了个干净,脸上都是恶毒的笑意,“那是自然,盛云昭跟我玩阴的,本公主就让她知道她有多嫩。” 天色不早,主仆俩乐呵了一会儿后,宝栖公主便宽衣解带的睡下了。 只是没过半个时辰的时间,便传来了宝栖公主惊天动地的尖叫声。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传出去很远…… 这一晚,几乎对不少人来说都无法安睡。 纪轩昨晚并没有跟着盛云昭去将军府,而是一家客栈出了命案引过去的。 不顾多木和随从的劝阻,直接进入大牢去审问受了重伤的活口。 只是在进入大牢的功夫,他突然想起一件事,驻足问多木,“我转了一大圈儿了,怎么没见官府的人和皇城司的人?” 他之前便打发多木拿着他的腰牌去调动皇城司的人。 按说,他一路快到皇宫了,几乎一路连个搜查的人影儿都没见到。 皇城司在大楚属于是听命于太后和皇帝的禁军。 当然皇城司的人也不是谁都能调动的,因祖母的关系,太后给了他这个权限,但权限不是很大,却是可以调动十几人的,只因他们办事效率极高。 多木闻言眼神一缩,有些发厚的嘴唇蠕动了下,一句话说不出来。 纪轩眼神一寒,他在刑部多年,见过不少犯人,认真起来他可以从犯人那些细微的表情就能判断出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以及有没有吐干净等等。 多木这完全就是心虚的表现,纪轩沉声一句,“说!” 只这一声,多木的身子就是一颤,当即跪在地上,道“世子,这本就和您没关系,如此大动干戈的调动皇城司的人不值得啊。 况且,这事儿一旦被太后娘娘知道了,定会责罚您的,属下不能看您犯这样的错误……” 纪轩本就有伤在身,一个晚上的奔波,刚要愈合的伤口又被扯开了,此时身上有些难受,听了多木的话,更是气得眼前有些发黑。 待他缓过来一些,抬脚就踹在了多木的肩头上,“混账东西,你如今胆子大的做起本世子的主了?竟敢阳奉阴违?” 他这一脚的力气不是很大,多木被只是坐在了地上,随后爬起来又跪好,一句话不说了。 纪轩想到在盛云昭面前说的那些话,只觉得羞愧难当,也不知云昭会怎么想他,他气的那张玉白的脸白一阵儿青一阵儿的,可也不能在外头如何他,“回去自己领鞭子去。” …… 盛云昭带着芸娘和阿凌回去的时候天都快亮了,走到门口的时候,眼见芸娘要跟进来,“你回去歇着吧,明日还得早起。” 芸娘停下脚步,欲言又止,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盛云昭却在窗前望着淮南王府的方向良久才回到榻上,见小包儿睡的小脸儿红扑扑的,她温柔了唇角,轻手轻脚的连外裳都没脱的和衣睡下。 翌日,盛云昭让他们忙,自己则收拾了一番便带着芸娘出了门。 无论如何,她都得言而有信。 不管怎么说,云徊能这么快回来,都仰仗了越忱宴。 只是在去往淮南王府的路上遇到了苍易。 盛云昭一见到苍易,心里就是一突,“家里出什么事了?” 苍易见此唇角露出一抹苦笑,“没大事,别担心,就是宋姨娘母女逃跑了……” 盛云昭眉头蹙起,“逃跑了?” 苍易颔首,“是啊,昨晚大家都很晚才睡下,等早上起来的时候才听到促使婆子禀报,说她们母女俩都不见了,老夫人与将军商议了一番,令我亲自去请盛家的叔太公等人,将这母女俩逐出族谱,免得将来成为族中隐患。” 盛云昭颔首,深以为然的道“祖母和父亲思虑周到……可以说祖母看在盛月馨的面子上是留了情的,她做出这种事,只是将她们母女俩给发落到庄子上,可惜,她们还是辜负了祖母的一番苦心……” 苍易眼神里闪过一抹冷意,“她们心比天高,自是不甘心就这么平凡的一生,故而逃了……” 逃了? 能逃去哪里,或许大家心里都清楚,只是再与将军府不相干罢了。奇快妏敩 到了淮南王府门前,大门紧闭,明显是闭门谢客的模样。 芸娘这回心中的复杂更重了些,很快,门房开了小门窗,一看竟又是昨夜那位,迟疑了下让她们等着便进去禀报了。 芸娘神情有些紧张,那感觉就好像即将要进去的人是自己一般。 很快,就有了脚步声,不过出来的是风辰。 风辰看着盛云昭的眼神里都是杀意。 第176章 刁难 芸娘见了,心生警惕,肥胖的身子横跨一步,挡住了风辰的视线,目光是毫不掩饰的锋利。 如今主子已然知道她有武艺在身,她也无需再隐藏了。 事实证明芸娘想多了,风辰不过就是对着盛云昭飞过去一个眼刀而已。 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冷漠的道“王爷说,和你之间的过往从此刻起一笔勾销,以后你与我家王爷之间形同陌路,各不相干。” 芸娘微愣,不由转头看去,发现盛云昭身子轻晃了下,脸也白的吓人。 她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盛云昭的唇畔突然浮起一抹苍白的笑,“好,我知道了。” 说完,她转身便走,脚步却有些踉跄…… 也好,既然是他希望的,也是自己所想,那就这样也好…… 难不成,她还盼着给他做那暖榻的丫头不成? “风,风辰,你要死啊,你胡乱说什么?” 就在这时,一道气息不足的声音传来,成功拉住了盛云昭的脚步。 风时由人扶着走了出来,他脸色泛着不正常的青色。 “我看要死的是你,都这鬼样子了还跑出来……”风辰毫不客气的道。 风时对他龇了龇牙,喘着粗气道“你个木头,就等着挨揍吧。” 说着,风时推开了扶着他的黑大个,因腿脚不大听使唤,他踩出了近乎妖娆的步伐走过来的,“云昭姑娘别介意,这木头不会说话,也不通人情……” 只可惜话还未说完,才到芸娘跟前就向前扑去。 站在门口的风辰还有那名护院都是面色一变,下意识的上前。 可芸娘却眼疾手快的将风时给捞了回来。 风时整个人都扑进了芸娘的怀抱里。 一瞬间,画风有些奇怪又迷幻感。 尤其是风辰和那名护院和那名黑大个。 几乎是集体的停下脚步,嘴角抽搐,脑海中不约而同的浮现出了昨晚风时被这女人给抱回来的画面。 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看着芸娘抱着风时,如同抱着一个孩子般,盛云昭也感觉眼前这画面有些违和。 可当事人丝毫没有意识到这点。 芸娘很是嫌弃的道“瞧你这弱不禁风样……” 风时却是扶着芸娘的手臂转脸对盛云昭道“云昭姑娘进来说话吧……” 还不待盛云昭说什么,风辰却是怒声道“风时,你难道要违抗命令不成……” “你闭嘴!”风时扭头瞪了风辰一眼。 随后转脸道“云昭姑娘请。”主子的心思他再是清楚不过,都这个时候了,他相信主子最想看到的一定是她。 盛云昭觉得这里的确不是说话的地方。 便客随主便的跟着进去了,一进去,那道小门便被立即关上了。 风辰顿时发难风时,“你放她进来做什么?她就是个麻烦,而且还是个忘恩负义的麻烦,她害的王爷还不够吗?” 盛云昭愣住,心下意识到了些不对…… 芸娘却立即冷声道“你给我好好说话,我家主子招你惹你了?你再给我胡说一句试试?什么叫我家主子忘恩负义?” 风时见此,立即做和事佬,“别恼别恼,芸娘你别理他,风辰他不是有心的……” 盛云昭看着风时的模样,问道“你中毒了?” “云昭姑娘好眼力,我身上的伤并不重,重的是伤口处所中的毒……”风时整个人几乎是挂在那个黑大个的身上,并没将盛云昭的话当回事。 毕竟有点眼力的都能看出他现在的鬼样子。他气喘吁吁的道“宝栖公主的歹毒我算是领教了,这毒顽固又阴毒,就连医术高超的府医都不能一下拔除。” 原来自己猜对了,真的是宝栖公主?! 盛云昭想到昨晚她只顾着云徊,很失礼数的问都没问风时的情况。 她有些歉意的道“是我连累了你……” 她说着顿了下,“能否让我看看你的伤?” 风时哪里敢劳动她看自己的伤势,当即干笑着道“不,不用了……” 盛云昭眉头微蹙,只当他是不便让自己看,但所想的却是如果能快些帮他解开所中的毒,风时也自然少吃些苦头,毕竟他是因云徊才受伤的…… 她耐心的问道“不知府医可说了你中的是何毒?” 风时见她如此执着,不由道“府医只说很歹毒,不过我不要紧,几天便能清除干净……” 盛云昭见风时都如此说了,也不在勉强,可他和风辰之间明显有话未尽,一个叫自己走,一个叫自己进来,让她有些迷糊。 而风辰对自己明显意见颇大,怨念极深,还说自己忘恩负义…… 盛云昭转头看向风辰,后者冷哼了声,提步便往回走去。 然而,就在这时,传来女子迫切的疾呼声,“风辰,风辰你死哪儿去了?” “不好!”风时面色一变,顾不上与盛云昭说话了,对着黑大个催促道“快,快扶我过去,主子怕是不好了……” 盛云昭闻言心下猛的一沉,也顾不上其他,紧随着风时的脚步跟了上去。 等到了门前的时候,就见一名中年方脸妇人正急头白脸的催风辰。 风辰和风时二人面上都是挣扎和迟疑之色。 那妇人似乎是猜出了两人在顾虑什么,当即急声道“你们所想的,老王妃早就想到了,可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再耽搁下去,你们王爷的命就没了。” 风辰登时咬牙了下,转身就要走,一眼看到盛云昭,眼神都是杀意,“若王爷有个好歹,我定要你陪葬。” 盛云昭没在意他的话,而是清冽的一声,“等等!” 风辰本不想理她,他虽话少,可却不是傻的,自是知道请太医简直和昭告天下了一般。 可是不到万不得已了,老王妃又怎会走到这步呢? 只是他却被风时给拉住了。 那妇人听到盛云昭出声这才发现她,脱口道“轩世子妃?” 随后面色不善的没有好气道“你来做什么?” 同在京城中,又加之淮南王府和纪国公府之前相互有走动,大家总是会偶尔见面,自都是相熟的。 盛云昭现在哪里在乎这些冷言冷语,心中像是油烹般焦急,不由脱口问道“桂妈妈,淮南王他,他现下如何?” 桂妈妈却是冷笑了声,讥讽道“现下如何?感情你什么都不知道啊?你说什么,你看? 你看了我们王爷就能被你看好不成?若不是你,他何至于如此?你还有脸来?” 看着桂妈妈对自己成见颇深如此刻薄的模样,盛云昭不愿与一个妈妈在这里辩驳,她却转脸看向风时,“王爷他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