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盾》 楔子 “明明有一百七十多个佣兵团,为什么要搞什么夜袭?而且这黑白河的河水真是臭得出奇,这味道就像...”一个中队长低头咕哝着,虽然声音很小,但是他旁边的某一个佣兵团的副团长马上打断了他:“别啰嗦,这是冬国主人的命令!” “真不公平…” 上游的浅滩旁偶尔传来的声音“窸窸窣窣”,在河水没有那么急湍时才能够听清楚。月光被暗云遮蔽的晚上,黑河和白河融为了一体,没有半点光亮。一排排的渡河船已经载满了佣兵,每一个参加夜袭的佣兵腰间都系着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萤火虫,隐隐约约就像是孤魂野鬼提着的油灯。 准备好的渡河船慢慢划向了对岸,佣兵们的手心都冒着汗,对岸的树林里悄无声息,猫头鹰偶尔的几声鸣叫仿佛宣示着它们才是那里的主人,请勿靠近。 河的下游围绕着王国都城马尔洛特,而马尔洛特的外城里,已经见不到一丝灯火,只有一家屋顶铺满红秆草的小酒馆还透着火光。小酒馆外拴住一匹毛色银白的马,它机警地抬起了头,嗅到了被包含在安静中的味道。 第一批渡船已经“咬”上了岸边碎石,而最前的一排佣兵刚准备走进树林,草中的阴影里冷不防地飞出无数弩箭,首当其冲的那些佣兵把死前最后的喊叫提到了喉咙,想要告知后来者,但还是失败了。如同乌鸦失声飞掠而过的弩箭让后面的佣兵吓得趴在了地上,身后那近五十米宽的黑白河上,还有络绎不绝的渡船正在往这边运兵。 突然一声划破黑夜的哨子声响起,黑白河的上下游的河水同时被点燃起来,两面的烈火顺着河水往渡河的佣兵扑去,就像两面疾行的火墙,无情地辗压夹在中间的一切。还没有渡河的一个佣兵团长大喊:“这河里面的都是混合油!快往后撤!” 可是所有的动作都已经太迟了。 还在河上的渡船和数以千计的佣兵仿佛是油锅上的蚂蚁,连同木船一起淹没在火海中,除了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外,只剩下半黑色的人形在烈焰中最后的“舞蹈”。已经渡过黑白河的佣兵前有暗弩埋伏,后面又被火链锁河,他们的大部分早就已经魂飞魄散,双脚跪在岸边的沙滩里,动弹不得。从林中走出了手持弩箭的列队,为首的独眼队长大声说道:“公爵要求留下活口,”他的另一只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那些全身发抖的佣兵,“但是没说要多少,所以那些走不动的和尿臭了裤子的就杀光算了。” 第一章 黑皮马铃薯 如果说一个混乱的时代能够让人发财,那想要或已经发财的人绝对不会让它重回秩序。 穿着全身黑色板甲的菲德走进了萨林斯王国的南部重镇杜罗。他的家乡小镇离这里有两天半的时间。 炎热的夏天,热闹非凡的城镇广场挤满了贩卖物品的小贩,高声呼喊的传教徒,忙碌奔走的佣人,王国的巡逻部队还有旅行者、冒险者甚至是准备为非作歹的准罪犯。 菲德·托雷斯,一个小镇教师的独子。在这个时代,有姓氏的人并不多,可见他的父亲曾经或者是现在是一个有名望的人。漆黑全身板甲覆盖住他那年轻强壮的身体,但却没有头盔覆面。深邃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让菲德散发出一种类似骑士的魅力和气质,一头乌黑长发披散在板甲上,黑色互相交融,映衬着他浅白的脸。 “这里是水狗佣兵团,”一个头发散乱,双目呆滞的肥胖男人坐在一大堆征集佣兵的摊位里,头也不抬,“你是要应征我们...” “听说你们是杜罗最强的佣兵团。”菲德直截了当地问。 肥胖男子这才看到了眼前的少年,厚重的黑色铠甲包裹着身体,而对方的脚步看似十分沉重,“说说你自己吧。” 菲德露出皓白的牙齿和那少有的微笑说:“我只是个乡下佬,有一身的蛮力。” “脑子好使吗?” “一般。” “看样子又是一个会走路的马铃薯。”肥胖男子小声说。 “我的样子像...” “不不,这是我们这边的玩笑,就是说你这个人啊,很强壮结实!” 胖子耸了耸身子,坐正了说道:“噢,我们水狗团当然是杜罗最强大的佣兵团!有…”他一边说一边数着手指,“大约有…六…七百人!” 其他募集佣兵的人都投来了不屑的目光,明明六十人不到的一个杂兵佣团,却在那里声称自己有几百人。“不过加入我们水狗佣兵团可不是说想进就进,”肥胖男子摸了摸自己圆滚的肚腩,“首先你要缴纳入团费用,而且还要看看能打不能打。” 菲德并没有搭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对方。 “那你这件铠甲是从哪里偷来的?”肥胖男子圆溜溜的眼睛上下打量着菲德,不知道是贪婪还是疑惑,“小偷和盗贼可不能加入呢。”他身后坐着的新雇佣兵也走过来摸摸碰碰,仿佛见到稀世珍宝一样。 这时从远处跑来了一个人,气喘吁吁地指着身后说:“团...团长让我们立即到城镇的东面那里集合!说是有...有大任务!” “什么大任务?!”肥胖男子眼珠子一下打亮了起来,他是水狗佣兵团团长的舅舅,所以每次有危险的任务都不会参加,但任务的佣金或者奖赏总少不了这种人一份。 “好像是...是保护...”传话兵指手画脚、双眼望天,但就是忘记了要保护谁。 肥胖男子回头看了看今天招募的三个人,还有眼前的菲德,“行吧,你们今天运气不错,刚来到就有任务,”他摸了摸脑袋,“还是保护这种简单的任务,你们就跟着他走,去城镇东面集合。”他说罢便让每个人挑了一件武器——用一个箩筐存放着的破旧武器,不中看也不大实用。 “这是代表我已经成为你们的佣兵吗?”菲德拿起其中一件“破铜烂铁”掂量了一下后又放回去。 “噢,这当然要看你的表现了。”说到这里,肥胖男子又贪婪地盯着那套黑色盔甲看。 水狗佣兵团身旁的其他几个杂佣兵团里有人发出像是咳嗽又像讥讽的声音。“喂,我说,你们这几条狗看门都不行,还要接保护任务?要不要我们团来帮帮你们?” 肥胖男子头也不转,“狗都不如的东西就别叫嚷了。” “呸!”身后一个大汉把放脚的木凳子一脚踢翻,迅速站起来,拿起刀作势要打,肥胖男子也不示弱,随手拿起一件武器就举起来。 身后传来的叫嚣并没有让菲德停下脚步,因为加入这个佣兵团已经达成了他的目标。四个新兵和传话兵很快就到了城镇东面的一间磨坊前。那里已经聚集了超过四十人。而半卧在一个土坡上的男人,估计就是水狗佣兵团的团长。 菲德和三个新兵被带到团长面前,传话兵说道:“这就是今天召集到的新兵,一共四个。” 团长约莫三十五岁的样子,身材不算高大,一米七不到的个头,但腰身手脚都很粗实,特别是他身旁那炳斧身很阔的双手斧,让人生畏。 “以后就叫我卡曼队长。”团长卡曼从土坡上站了起来,这样看上去就更高更壮了。 卡曼一眼就发现了菲德的特别,不过总算是见过世面的团长,他没有直接问菲德,反而问其他三个人:“你们都是哪里来的。” “报告团长,我们三个是隔壁镇的民兵,听说当佣兵可以发大财,嘿嘿嘿。”说话的人咧着嘴,但连牙都掉了几颗的他却没有一点发大财的相。 卡曼:“噢,你们当然能发财,嘿,你呢,这位骑士先生?”卡曼这样问其实并不算很奇怪,因为当时很多家境没落的骑士跑去当佣兵。优越的领导才能,良好的战斗技巧和不菲的全套装备让这些雇佣骑士成为佣兵团的主力。而菲德那厚重的黑色铠甲让这些镇上的佣兵想起那些雇佣骑士。 菲德摇了摇头,温和地微笑,露出了一排整齐的牙齿:“我只是一个乡巴佬,这身盔甲是朋友送的。” “哦,朋友送的。”卡曼也不在意,谁会去多想一个加入佣兵团的人的过去呢?况且他作为一个在杜罗镇里小有名声的佣兵团团长,华丽的装备也不是没见过——甚至是罕见的附魔装备。 “那你没有武器吗?” “报告团长,我习惯搏击。”菲德举起双手向前挥了两下拳。 “哈哈哈,好。”卡曼发现菲德除了一身黑色板甲外,既无武器也无头盔,赤手空拳又不伦不类,内心不得不有一丝提防。 卡曼拿起双手斧,用力一摆就扛在了肩上:“今天就一个任务,保护山贼首领!” 他前面拿着各式武器的佣兵听到团长的任务内容后,哈哈大笑起来的有几个,互相表示疑惑的也有不少,刚才那个嘴巴漏风的民兵怯怯地问:“保护...山贼?” “没错,只要完成了这次任务,每个人可以分得二十个金币!” 如果说刚才宣布的任务内容让人吃惊的话,那后面这个“每人二十个金币”的报酬简直让面前这些佣兵难以置信。在短暂的沉默后,那几十个佣兵爆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吼叫声,磨坊上转动的风车扇,都仿佛被这巨响吓得慢了下来。这种佣兵团过往的任务最多只有每人五个金币的报酬。而这次的奖励竟然是它的四倍——即使是保护十恶不赦的罪犯,他们也愿意。 只有菲德没有欢呼,因为他在想着另一个问题。 “收到情报,附近村落的村民凑了一笔钱雇佣了一批佣兵来讨伐这山上的山贼头子,但没关系,我们水狗佣兵团就是要做别人团不敢做的。”这时候也没有几个佣兵在听团长发言了。 卡曼突然大喊:“为了荣誉!为了水狗佣兵团!” “为了荣誉!荣誉!”佣兵们跟着喊口号,不整齐也不响亮。在这个大陆上,荣誉就像是人身上的衣服,有肯定比没有要强,多肯定比少要有选择的空间。 山贼向来盘踞在山上,四处游荡掠夺村落和小城镇的村民,神出鬼没,王国的正规军也不怎管。而水狗佣兵团的佣兵们,可能没多久前才接受讨伐山贼,海贼和盗贼团的任务,但佣兵团就是这样,他们只有一个坚定的立场——那就是钱。 经过半个小时的路程,水狗佣兵团已经走到山贼据点的前哨站,那里有几个弓箭手在等候着。 “你们团就这么点人啊?”为首的山贼小头领不屑地叉着腰说到。 “别小看我们,我们的兄弟都是以一挡百的。”卡曼举着大拇指指向自己。 菲德观察了一下这上山的必经之路,一座前哨站里大概有七、八个人,而两旁的密林中还暗藏着几个弓手。 山贼小头领仔细点了点人数说:“我们老大收到情报,知道讨伐队会从一条小路过来,决定在前面的林子里埋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卡曼回答道:“可以啊,那你们老大打算是让我们去埋伏吗?” 小头领眯了一下眼,缓缓说:“放心,我们会派六十个兄弟和你们一起去,不过为了保证我们首领的安全,你们也要派十个人上山保护我们首领。” 团长卡曼歪嘴一笑,心中已经完全明白——这六十个人是来监视我们的,而且还带走我们十个兄弟,作人质也好,说保护也好,总之就是不信任我们。 “可以,那我挑十个弟兄上山吧。” “不,我来挑。”小头领一下就看到了菲德——还有他那一身黑色板甲,毕竟从一堆穿着皮甲,短片甲的杂兵当中,无疑是鹤立鸡群。 毫无疑问,看上去最弱的九个佣兵和菲德被选上了,卡曼率领的人数只剩下三十来人,人数上完全被山贼压制。 不一会儿菲德就被带到了山上山贼的据点。据点用大量的粗木头建成,小有规模的山寨,估计可以容纳上百的山贼。山寨只有一个瞭望台,上面的弓箭手一点都不警惕,靠着木头在睡觉。而山寨周围的树木都被砍光,据点的视野非常好,易守难攻。 据点中央的广场站着他们的首领——腰上缠着一把银色匕首,闪亮刺眼。长得又黑又丑的他只剩下那把匕首值得别人注意。 山贼头领向前伸直了手,拍了两下:“欢迎佣兵团的兄弟,只要保护好我,弄死那些不知好歹的家伙,你们就会领到报酬...并且安全回家。” 那九个佣兵离开了团长卡曼后,完全没有办法组成战斗力,所以对于山贼来说,这几个人就是摆设,不过是首领之间不信任的产物。 而山贼头领也被菲德漆黑的板甲吸引,仔细打量起他来。菲德则留意到旁边有几个山贼在搬运宝箱往侧室走,仿佛是防止山下的伏击队失败,而早早做好转移的准备。 据点里可以看到的不过是十来个人,加上巡逻的、放哨的和还在睡觉的,可能会有二十来个。那些毛皮衣装备的山贼根本不堪一击。 “你这盔甲不错啊,”山贼头领慢慢向菲德走了过来,面对面地伸出右手去摸那黑色板甲,“而且...好像还是...还是附魔...” 话音刚落,菲德左手一把抓住了山贼头领腰间的那把银闪闪的匕首,顺势转身,白银匕首从斜上至肩膀,在头领粗大的脖子上划过。头领左手按住喷涌的鲜血,右手按着菲德的铠甲,张开嘴巴却无法出声,慢慢地跪倒下去。 山贼头领身旁的山贼喽啰和菲德身后的九个佣兵都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所吓呆了。最快反应过来的还是一个站在远处的山贼弓箭手,他颤巍巍的拉开短木弓,一箭射向了菲德。眼看那支箭就要射中菲德,碰到板甲的一瞬间,整支箭仿佛射进了一滩沼泽,慢慢软化了掉在了地上。 而山贼头领身旁那几个山贼已经举起刀斧向菲德砍过来,菲德伸出覆盖着链甲手套的右手抓住对方持有武器的手腕,那个山贼喽啰的手臂仿佛被麻醉了一样,酥软无力,手中那柄单手斧被一下子夺走并被立马砍向了自己… 躺在据点前门哨塔上睡觉的那个山贼,被一阵刀斧碰击声吵醒,他站了起来往山寨中间看,满广场都是山贼喽啰的尸体,而那九个佣兵也死了六个,还有三个和剩下的山贼缠斗在一起,不过眼看就要全部死光。 哨兵正想吹响哨子,却被一支从远处袭来的飞箭射中胸口,向他射箭的正是从据点侧室走出来的菲德。 “没想到一瞬间死在我手上的人就有这么多。”菲德自言自语到。他凭借个人的格斗技巧和拥有奇特效果的护甲,轻而易举地把剩下几个山贼喽啰全部解决——每一个都被自己的武器所击杀。而那九个水狗佣兵团的人也要么死了要么重伤昏倒在地上。 菲德走向了一个被铁剑砍断了腿的山贼身旁,那个山贼惊恐地喊:“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 “给我一个理由。”菲德浅白的嘴唇很薄,那神情看上去像是一个严肃的老师。 “你们…你们城里人不是都崇尚骑士精神吗,骑士不都不杀…受了伤的人吗?” 菲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还没等那个受伤的山贼得到一丝喘息的机会,他便从身后拿出一把铁匕首,单膝跪下,把它插进了山贼的胸口。“我的父亲曾经是,与我无关。” 他站了起来,一阵凉风把他的乌黑长发吹动起来,挥发了一些汗气。 环顾四周,杀戮带走了生命也带来了平静。 “而且今天那个让我加入佣兵团的人说我像个马铃薯,”菲德的这句话只说给了自己听,“那我估计是一个黑色的。” 第二章 微不足道 山贼据点里没有一丝声响,粗木头搭建的山寨岿然不动,风吹过的声音都响亮得过分。菲德坐在那些死去的人的武器堆旁边——他把死尸和武器都分了类,还顺便把武器的血迹也一点点拭去。 “干得不错!菲德!”据点的大门迎来了浑厚的声音。一个面上只剩下胡须渣子,头发和菲德一样乌黑长卷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不少人,每一个都背负武器,精悍强壮。 菲德站了起来,五官稍稍有点些变化,从中可以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喜悦。他快步走向对方:“埃文叔叔!” 相对而微笑的两个人,一个一身漆黑板甲,另一个也是重甲裹身,灰白色略显低调的板甲。成名已久的埃文·托雷斯是萨林斯王国首都马尔洛特的正规军副统领。加入正规军的步兵,基本上都会被埃文指导过,所以在萨林斯,很多贵族或者骑士阶层的人都把儿子送到埃文手下锻炼,为了就是有一日当上骑士后,也不忘记没有战马的时候也要拥有的作战技巧。 “这个世界真不公平,看看我的侄子,又高又帅还勇武除恶,杀光了这些作恶多端的山贼,英雄少年啊。”埃文拍了拍菲德的肩膀,表示赞许。 “嗯…还有一个。”菲德沉吟了一下,虽然他只有十九岁,但第一次的任务却已经成功扮演了间谍和杀手的角色。 “跑了就让他跑了,一个逃掉的山贼微不足道。” “不,我留意到卧室里的木柜中躲藏着一个小孩。” 埃文听到之后,吩咐手下把那些尸体都搬走,而自己则往山贼的卧室里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埃文牵着一个小女孩走了出来。菲德看了看地上的血迹,那些没有办法被掩盖的杀戮痕迹,不禁往前走去,想用身体遮挡小女孩的视线。 这时小女孩指着菲德惊慌地喊:“杀…杀人凶手!” 这让菲德有点窘困,但他也只好原地站着——小女孩好像也没有说错。 埃文抱起了小女孩,温柔地顺理着她棕黄色的头发。小女孩立马作势要咬埃文摸她头发的手。 埃文赶紧松开了手,他对菲德说:“她的名字叫小米,是刚才你杀的山贼头领奥罗斯捡回来的小女孩,”他又“勇敢地”用手擦拭了一下被吓得颤抖的小米脸上的泪珠,“今年才七岁。” 小米眼里的感情越发复杂,面对这菲德的时候既包含了恐惧、惊慌又有一些愤怒、怨恨。“毫无还手能力的人,我不会杀的。”菲德用脚后跟擦了擦地上的鲜血说。 “当然,我们应该把她们保护起来。”埃文招呼了一个手下,让他把小米抱回马尔洛特。小女孩被牵走时还一直盯着菲德看,仿佛是要永远记住对方的面貌。 “这并不是我的责任,我不需要为这个小孩子负责。” “菲德!”埃文大声地呵斥自己的侄子,然后他叹了口气,“这份不近人情倒是和你老爹一模一样。” 菲德别过头去说:“我和他是两个世界的人。” “好吧,经过这次后,你已经正式成为一个战士了。”埃文虽然已经四十多岁,但没有蓄胡子的他十分干练。 菲德淡淡地回答:“不是一个杀手吗?” 埃文:“以杀止杀,杀戮不是目的,而是手段。身处战争年代的我们,别无选择!” “我一直都认同叔叔你的看法。” “那还等什么,这次剿灭山贼的功劳和你本来就很优秀的能力,跟我来马尔洛特,你马上就能成为萨林斯正规军的将领,”埃文拍着菲德的肩膀,“成为骑士也指日可待,我相信你父亲也一定会很开心…” 菲德少有地打断了埃文的话,摇了摇头说道:“不,我绝不走父亲的路。” “那你这身附魔盔甲不还是你父亲的?” 菲德想了想回答说:“我很快会把它归还给父亲...” “盔甲就不说了,但是加入正规军能够让你的天赋得到最充分的发挥,况且你父亲他现在已经走上了教书育人的路!” “我打算加入佣兵团…” “那些该死的,微不足道的佣兵?”埃文看着面不改色的菲德,刚才绷紧的眉毛慢慢放松了下来。他知道菲德和自己的哥哥一样,顽固固执。“你们真的是两父子,连说了自己没有底气的话的时候也是一个表情,”埃文无奈地耸了耸肩,“不过你可要知道,佣兵团都是些杀人不眨眼,金钱至上的势利眼,一点原则和底线也没有。” 菲德感受到叔叔的妥协,他也松了一口气,回应道:“会有不一样的,”这种事情他早已经预想过,“我或许还能找到其他让这片土地重归和平的方法。” “你这是要当政治家啊!”这句玩笑打破了稍有尴尬的场面,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但是笑过之后还是重新回到了尴尬,问题往往是需要直面解决。 “本来我还想等你获得军职后指导你统领能力和战术,没想到你打一开始就不打算加入正规军,”埃文的惋惜之情显露无疑,“你要知道你在这方面是非常有天赋的。” 菲德:“是的叔叔,这些都很重要,我知道。” “不过你还是要去做佣兵对不对?那些微不足道的佣兵啊,或许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或许某一天的你尸体就在不知名的地方被秃鹰撕咬,或许连一件像样的装备也没有,或许…”埃文正即兴发挥着,突然他停了下来,想到了什么。 埃文:“我知道你应该去哪里了!”他用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摸着自己的胡须渣子,点了点头。 菲德被埃文坚定的表情吓到了,本来就极度反感别人铺垫自己的道路,这一次叔叔的话又是要安排自己吗? “我有一个老对手,哼,他是一个佣兵团团长,”埃文一边说一边走进那堆堆好并擦拭干净的武器旁边,“他叫罗素,是月盾佣兵团的团长。” “月盾佣兵团吗…好像在哪里听过。”菲德若有所思。 埃文拿起一块牛皮裹盾,用一把锋利的匕首把盾削掉一块,“你看看这个盾牌像什么?” “有点像快要满月的月亮…又有一点不像啊,就是残缺了的盾牌。” “这种形状的圆盾叫特制月盾,只有那个佣兵团的佣兵会有,”埃文把那块被削残缺的牛皮裹盾递给了菲德,继续说道:“而月盾就是那些传说的兵器的其中一件。” 坊间传说那些装备都是由一块从地下深处挖掘出来的特殊材料分割而制成的,当时只有铁匠宗师希韦尔用一种无人知晓的方法把这块材料分别锻造成几件奇特的兵器。不过随着希韦尔突然失踪,那些兵器也跟着不知所踪。 菲德问:“传闻的东西嘛,但叔叔刚才不是说整个佣兵团人手一个吗?” 埃文点了点头:“没错,月盾之所以称为月盾就是因为那个盾牌的形状像残缺的满月,而那个真正的月盾其实只有一个,罗素根据月盾的形状制作了很多盾牌给下属佣兵,月盾佣兵团也因此而得名,他当年还拿出来给我看呢,”他回忆这段过去的时候,表情像在谈论一个梦,“当时碰到那块纯银色盾牌的时候,我知道了什么是最强大的附魔装备,不,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附魔可以比拟的,它本来就是一个生命,充满了力量。”他说着说着,眼睛里仿佛有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在闪烁着。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快步跑进了据点中央:“报告,山下的山贼已经全部消灭,我们损失了十一个兄弟,没有重伤的士兵,另外还有一个步兵失踪了。” “那水狗佣兵团那些人呢?”菲德问。 “大部分被擒获,团长卡曼也在其中。” 埃文点了点头说:“把他们都押解进杜罗镇的监狱,这些黑白不分的佣兵和强盗没什么区别。” 菲德自言自语道:“如果越来越多这种视财如命的佣兵团出现,大陆想要统一会变得很困难。” 埃文:“根本不会有佣兵希望大陆统一吧,佣兵本来就是发战争财的家伙,如果你有能力为人民带来和平,佣兵公会那群人第一时间会把你消灭掉的。” 菲德:“公会那群人就是利益上的吸血虫。” “走吧,回到杜罗镇,从早上到现在你都没吃过东西,吃饱了再说。”埃文看见山寨据点也清扫得差不多了。 这时,从镇方向的远处传来了巨大的警钟响声,镇中央的高耸钟楼就是为了警戒敌国入侵而建的,只要摇动那个青铜大钟,连离镇如此远距离的山上也能清晰听见。 “难道杜罗镇被…”埃文向山下跑去,菲德也紧随其后。 第三章 帝国的猎物 “以圣灵的名义,惩罚你们这些邪恶的异教徒!!”一个身穿深棕色祭司服装的人跪在杜罗镇西面农庄的地上,双手撑着草地,抬头向天大声呼喊着。 祭司面前有一大群佩戴超重型铠甲的士兵,手持宽厚钢刀,步履缓慢地向着杜罗镇走去。 祭司身后还有一群骑兵,为首的金甲骑士和身旁的一个穿着覆面链甲的骑兵说:“杜罗镇真是一个大镇啊,以后要是能够归入我的领地就太好了,只不过萨林斯的正规军要是赶来支援…” “伯恩斯大人请放心,我们这一次出击的都是骑兵,如果要撤退,即使是萨林斯王国最强大的步兵团,也没有办法追上我们的。” 这时候祭司站了起来,回头对着伯恩斯发出一阵“叽!叽!”声的笑声,“男爵大人,你太小看我们了,我这些活尸兵虽然只有几百个,但是即使是数千人的正规军部队也不一定能消灭它们。” 伯恩斯往远处看,发现那些守镇的部队开始进行有组织的抵抗,但无论是弩箭还是刀斧,都阻挡不了那些“活尸兵”的步伐,即使偶尔几个士兵能够“突破”重装铠甲的防护,刺进了活尸兵的**,但它们既没有流血,也没有任何的受伤反应,“你们圣灵佣兵团真是名不虚传啊,传令下去,我们的骑兵从城镇两边包围,进行预定的计划!” 十五分钟后,埃文和菲德到达山下,埃文属下的萨林斯精锐轻步兵总共有四百人,而被俘虏的水狗佣兵团和几个山贼则被捆绑在路旁。 卡曼见到站在埃文身旁的菲德立马大喊:“原来你是奸细!老子要是放出来了第一个就杀了你!”虽然他大喊大叫,但是那些牛筋绳实在是太强韧了,任卡曼用尽吃奶的力如何挣扎、如何扭动都没有办法挣脱开来。 一个斥候向埃文报告:“副统领大人,杜罗镇被奥古那帝国的骑兵从西面袭击,而且好像还有其他佣兵团参与,守镇的部队已经开始溃败。” “帝**队的人数呢?向附近的驻军和城堡领主报告了吗?” “已经派出了斥候向最近的驻军和领主报告,根据侦查,对方大概有一千骑兵。” “一千人?这点兵力根本不可能占领杜罗,难道镇上的士兵愚蠢到主动站在平原上被冲击?而且为什么奥古那帝国的领地离这里这么远,他们会选择偷袭这里?”埃文虽然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但这完全不合常理的情况也让他一头雾水。 “城镇的守军大概有多少?” 一名部下:“报告副统领,正规军和民兵的人数加起来接近三千,还有一些镇内的佣兵团…” 埃文没好气地说:“佣兵团什么的就指望不上了,他们别在我们背后捅刀,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传令下去,准备进入镇里支援镇部队。” 菲德想了想说:“埃文叔叔,镇上的佣兵团确实有几个,不过人数不多,而且大部分都是乌合之众,”他蹲了下来,用地上的树枝在泥土上划了一个圆,然后把圆中间的泥土垒高,“假如敌军从城镇的西面袭来,”他把几个碎石放在圆圈的西面,“又都是骑兵,肯定不能从正面长驱直入,因为镇的丘陵地形根本不适合骑兵作战,守镇部队肯定可以轻松防守住,”他把碎石放在了那个垒高的小泥土坡上,但碎石还没放稳,就滚了下来,“有两个可能,第一个是奥古那帝国的军队已经收买了镇上的佣兵团,作为内应共同入侵杜罗。” 说到这里,菲德回头看了一眼被捆绑在地上的卡曼,然后摇了摇头说:“不过这个可能性很低,如果是早有预谋的袭击,作为镇上规模最大的佣兵团了,水狗佣兵团又怎么会答应今天保护山贼的任务呢?” 卡曼嚷嚷着:“我们虽然是佣兵,但都在萨林斯王国生活了很多年,镇上还有我们的家人,即使不帮忙守镇也绝对不会…” “所以第一个可能已经被否定了,那第二个可能是…”埃文心急地问到。 菲德点了点头说:“第二个可能就是,那些与奥古那帝国部队一同而来的佣兵团,能够完全抵挡住镇上接近三千人的守卫士兵,而且将他们击溃!” 埃文第一个反应就是“怎么可能?!” 菲德继续摆弄着那些碎石,“杜罗镇很大,也没有建造城墙,但凭借着自身丘陵的地势,错综复杂的城镇街道,使用骑兵进攻杜罗等同于在海水里使用弓箭,”他把代表骑兵的碎石放在圆圈周围,呈包围状,“而且帝国的将领肯定不是白痴,即使是进攻杜罗也不应该派出骑兵,”说到这里,菲德站了起来看着埃文,“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埃文被菲德这么一说,就更加摸不着头脑了,不过埃文还是迅速做出了决定——先去救援杜罗镇。 这时候一个骑兵斥候从远处奔驰而来。气喘吁吁的斥候从马上连爬带滚地跪倒在埃文面前,用食指指着来时的路说:“报…报告!埃文大人,在马尔洛特的克里斯汀逃走了!” “什么?!”埃文被这个消息弄得更加不安。 这个消息相比杜罗镇被奥古那帝国袭击更加让埃文感到震惊。在半年前,三公国之一的德拉曼公国的实权掌握人韦伯斯特大公把自己唯一的女儿克里斯汀送到了萨林斯做人质——那时克里斯汀仅仅只有十六岁,但为了获得与萨林斯王国的同盟和军事保护,韦伯斯特宁愿把手中最珍贵的“宝贝”拱手相让。而作为互相信任的表示,萨林斯王国也把三位王子中年纪最轻的沃尔特送到德拉曼的首都冬日城“学习”一年。萨林斯的皇族打算等到一年后也即是王子十八岁回国时,迎娶克里斯汀为妻,以此控制德拉曼公国。 “公爵之女在昨天早上就没有离开过房间,今晨侍女打扫房间的时候才发现她不见了。”骑兵斥候话中意思立刻就让埃文明白了。 昨天中午,埃文把四百人的王国精锐轻步兵带出马尔洛特,不分昼夜地急行一日到达了离首都已经很远的杜罗镇。而根据现在的情况,大公爵的女儿肯定是混匿于这个四百个轻步兵当中,不然以王城出入检查的严密,怎么可能会让一个年纪如此之轻的少女逃得掉? 埃文立即让所有轻步兵排成横队,命令所有人摘下头盔,逐一检查。但经过仔细检查,部队里的士兵连一丝女人的痕迹都没有。 难道在那十一个死掉的步兵中?很快就得到结果,克里斯汀也并不在其中。 “会不会她根本不在我们的队伍里面?”埃文又用左手托着右手肘,右手摸着自己的胡须渣子,思索起来,“或者是你们的情报错误,她还躲在城里呢?” 菲德拍了拍埃文的肩膀说:“找回她不应该是叔叔你的责任。” “但这关乎王国和公国的关系…” “这样啊…虽然和我也没有半点关系,但我给叔叔你提个醒,”菲德显然对什么公爵之女的失踪不抱兴趣,“叔叔,你记得我们在山贼据点上时,一个斥候向我们报告,有一个轻步兵失踪了吗?” 埃文猛然醒觉地看着菲德,“对!肯定是那个逃兵,当时就纳闷我手下的精锐怎么可能会有逃兵?!” 一个士兵也趁机向埃文报告,昨晚急行军的时候,他身旁的那个同伴好像生病了一样,很艰难才跟上我们的行军速度,而且身材也很瘦弱。 埃文挥了挥手让这个士兵回到队伍中,也没有惩罚他知情不报。菲德则在一旁轻声说:“这应该不是巧合。” “难道那些奥古那帝国的骑兵是来抓她的?”埃文略带点惊讶的语气说到。 同一时刻,伯恩斯男爵的骑兵已经越过了城镇的南面和北面,直扑向杜罗镇东,“你们记住啦,公国的公主可能躲藏在一堆轻步兵当中,也可能溜到了镇里去了,”一身金黄色华丽铠甲的男爵在马背上使劲地驾驭战马,但因为自己又肥又壮的原因,那匹可怜的母马都快要被压垮了,“情报说有四百个轻步兵,我们只要捕获一个女人,其他的三百九十九个…喜欢就杀掉!反正都是都是些蝼蚁!!” 第四章 猫与老鼠 上 杜罗镇的东面街道挤满了人,那些知道城镇正受到攻击的平民们来不及收拾家里的东西就开始往城镇外逃。而有一些亡命之徒却趁机入室抢夺,甚至是放火焚烧——王国的守备军全部都赶赴西面抵抗入侵的部队,这也是那些心怀恶念的人最好的机会。 一个街道深处的民房里发出了呼喊声:“大哥!这里有不少值钱的东西!”一个脸上有伤疤的男人拿出一个麻包袋,肆无忌惮地往里面塞值钱的东西。 “这些银杯都值钱,别漏了。”另一个穿着皮甲的男人连那些不太值钱的东西也不放过,“你看那边!”男人用脚踢了一下伤疤男,顺着他指的方向,一套王国轻步兵的装备凌乱地扔在地上。 “这些可是好东西啊!”伤疤男连忙跑了过去,拿起那些装备端详起来。 “这可不是这里的东西,是首都那些精锐轻步兵的装备!”伤疤男的大哥有一些眼光,“这些东西卖出去比咱兄弟俩做一年佣兵赚的钱还多,可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佣兵大哥在屋里走了一圈,确定屋里没有人,便让刀疤男带着麻包袋走出了民房。 过了一会儿,民房里的木板床被顶开,床下爬出来了一个少女,她就是大公爵韦伯斯特的独生女,克里斯汀。虽然穿上了普通百姓的妇女衣服,但深棕色微卷的长发和瞳孔微微绿色的大眼睛都让她显得与众不同。 克里斯汀把床的木板轻轻放好,往房屋的门慢慢靠近过去,伴随着轻轻的喘息声,她往窗外偷看。 突然窗的另一面出现了伤疤男那狰狞的脸!克里斯汀吓得往后一退,民房的木门被佣兵大哥一脚踹开! “我就说嘛,这手套还很暖和,肯定有人刚脱下,”佣兵大哥左手上拿着王国精锐轻步兵的羊毛手套,右手慢慢抽出靴子后面的锋利匕首,“虽然不知道你的来历,不过,美女,嘿嘿嘿...” 克里斯汀慢慢往后退去,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脸上漏出猥琐笑容的佣兵。 佣兵大哥把手中匕首向前虚划了两下,吹了一下口哨,一步步地往克里斯汀探了过去,伤疤男则赶紧闪身进屋,把民房的木门紧紧关上。 “大哥,我们好久没有碰女人了!”伤疤男把麻包袋往地上一扔,傻傻地笑着说。 “这次收获真是…”佣兵大哥这句话还没说完,克里斯汀从后背抽出一把精致的短钢剑直直插进他的胸口,他双手立马紧紧抓住少女的手,身体不禁向前缩,眼睛死死地盯着克里斯汀那毫不犹豫的脸,但因为自己口中喷涌而出的鲜血,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 “大哥!”伤疤男见到这样的突变,马上拿起大刀往克里斯汀身上砍去。 克里斯汀手中的短钢剑因为被佣兵死死抓住,没有办法抽出来格挡冲过来的伤疤男,她弯身一躲,用力把手从那个佣兵的双手扯了出来,伤疤男那把大刀一下砍掉了自己大哥的头。佣兵眼睛中的恐惧并没有随着身首分离而消失,掉落的头颅滚到了民房的角落。 “啊!”伤疤男恼羞成怒,举起大刀再往少女身上砍去。就在这时候一支白羽箭破窗而入,正正射在了伤疤男的背上。他惊讶地转过身去看窗的方向,又一支白羽箭射在他的心口,他举着的大刀还没落下,自己就先倒地不起了。 屋内的公爵之女还惊魂未定,民房的木门就被一把推开,一个猎户模样的年轻人走了进来,“你没事吧?”这样的问候虽然是废话,但是对于刚第一次杀人的克里斯汀来说,起到了一丝丝安慰的作用。 “我没受伤,这两个强盗…” “不知道为什么城里一团糟,这些佣兵竟然化身强盗!”年轻人五官清晰,身材矫健,手上的短弓和背上的白羽箭为他增添了几分英雄气概,“我叫卡罗奇,是一个猎人。”卡罗奇说着向少女伸出了手。 公爵之女从来没有和陌生男人碰触过,所以并没有和卡罗奇握手,自顾自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我叫珂丝,”其实这是她其中一个仆人的名字,“你能保护我离开这里吗?”克里斯汀露出一副让人无法拒绝的表情,血气方刚的卡罗奇没有办法抵抗美貌少女的请求,当下就答应了。 卡罗奇把短钢剑别在了腰间,手持短木弓从民房里走了出来,珂丝则紧跟其后。街上有不少平民正在往东边逃跑。 “帝国的军队从西边攻了过来啦,有好几万人,还有怪兽!” “听说城镇的南边和北边都被包围了,我们快往东逃吧!” “我看到那些钢盔士兵刀枪不入,还好我跑得快…” 平民如潮水一般往镇东面逃去,卡罗奇一把拉住珂丝的手臂也加入了溃逃“大军”。而他们跟随人潮快走到镇边上的时候,前面的平民停了下来。 前方有人高喊:“这里是帝国伯恩斯男爵,所有男性平民蹲下,女性站着不可以动,够胆反抗的人…立即处死!”一个帝**官一边大喊一边往人群中走来。 伯恩斯拿着马鞭嘲笑道:“那些轻步兵逃跑得很快嘛,一下子就不见了人影,他们只可能逃进了杜罗。” 身旁的副官:“我们的骑兵从情报预计的地方追了出去,都没有见到轻步兵团的踪迹,肯定是男爵的威名吓破了贼兵的胆!” 伯恩斯:“这些老鼠逃进了镇上,虽然有点麻烦,但是就算杀光镇上的人也要找出大公的女儿!” 副官:“镇附近的王国领主会不会…” 伯恩斯冷笑了一声:“一个援军都不会有的。” 镇上的守备军都被西方的祭司牵制住,而这些逃难的平民大部分都手无寸铁,即使想反抗也不过是成为帝**的刀下鱼肉,所以听到命令的平民都停下了脚步,按照吩咐做。伯恩斯命令一些骑兵下马,他们手持钢枪往前走,踢开挡道的平民而把那些看上去年轻貌美的少女从那些站着的女性平民中抓了出去。有一个满脸皱纹的老汉跪下来恳求着,不让他们带走自己的女儿,但换来的却是一枪毙命,只留下恐惧的众人和哭泣不止的女儿。有几个骑兵还冲进一些民家,趁机搜掠一番。 看到前面的情况后,卡罗奇紧咬着牙,用力握着拳头,但身边的珂丝摇了摇他的肩膀,手指指向侧旁的窄街道。卡罗奇只是一个普通的猎人,就算身手再敏捷也不可能和为数众多的正规部队对抗,他只好带着珂丝从小巷中逃走。 “我们快到镇的边上了。”卡罗奇刚回头和珂丝对话,街的转角口就出现两个帝国骑兵,还好卡罗奇反应快,他一把拉着珂丝就躲进了一面石墙后,这突然的危险让卡罗奇脑里面一下子清醒了不少,“会不会为了一个不认识的女人丢了自己的命?!”这个念头一下子就抓住了卡罗奇,他偷偷瞄了一眼气喘吁吁的珂丝,又看了看巷外面的情况,“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探一下路。”卡罗奇说到。 “那你要小心。”珂丝眼中尽是关切。 “放心,他们不会对男人怎么样。”眼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卡罗奇慢慢走出巷子,而那两个骑兵如同猫般敏锐,一回头就看见了卡罗奇。 卡罗奇双手高举示意自己没有威胁,但一个骑兵从背上拿出一支投枪,猛地往卡罗奇扔了过去,贯穿了卡罗奇的胸膛。卡罗奇眼珠里还带着疑惑,不过中枪的部位已经奔涌着鲜血,倒在了地上。 珂丝看见卡罗奇死在眼前不由“啊!”地喊了出来,那两个骑兵迅速走了进来,发现了珂丝。 扔投枪的骑兵在卡罗奇的尸体旁蹲了下来,从他腰间拔出了那把短钢剑,“这把短钢剑是萨林斯轻步兵的东西,”然后他又看了一眼被抓住的珂丝,“一个少女和一把不属于猎人的武器,嘿嘿。” 第五章 猫与老鼠 下 “巡逻的骑兵发现了萨林斯轻步兵的踪影,”伯恩斯的副官收到消息后马上向男爵汇报,“根据侦查有几百人,就在东边的一座山附近。” “肯定是情报上说的那些轻步兵,你带着八百个骑兵去把他们围歼了!”伯恩斯正躺在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搬出来的躺床上,那粗壮的手臂各揽着一个被抓来的平民少女。 “嘿嘿,喂我吃这个。”伯恩斯指了指村民拿出来的一盘子水果中的那根大香蕉。 副官:“只留两百人不到的部队护卫将军…” 男爵摸了摸自己硕大的肚皮说:“那些杂鱼连我的肚皮都不会摸到,就算摸到了也要先吃老子的利剑!” “遵命。” 这时候那两个杀了卡罗奇的骑兵已经把大公爵的女儿“珂丝”带了过来,不过这两个人显然知道伯恩斯男爵的脾气,他们先把珂丝当做普通的怀疑对象,让她和其他被抓来的少女站在一起。 “将军,我们刚抓住了一个村民,她身上有一把萨林斯正规军的武器,十分可疑。”骑兵双手把那把匕首递上。 半根香蕉还在伯恩斯的嘴巴外面,而他则一脚把跪在面前的骑兵踹倒,“去你的!没看见我在忙吗?”他从喉咙发出了声音,然后挥了挥手,让身边的村民少女捡起那把匕首,而自己则一口把后半根香蕉吞了下肚子。 伯恩斯端详了一下,发笑道:“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骑兵满屁股的灰,马上转身向那群少女走去。被抓来的少女们有些在哭泣,有些则不停祷告,希望能有神明保佑,只有珂丝一个静静地站着,一下子就被找了出来。 “这淡绿色的眼珠子倒是和我上过的德拉曼女人一模一样。”伯恩斯推开了身边的民女,站了起来。 双手被麻绳捆绑在背后的珂丝只是直直地看着伯恩斯,那眼神仿佛是濒死的老鼠,不想在猫儿的“玩弄”下再作无谓地挣扎。 伯恩斯慢慢走了过来,“你的情况好像和我收到的情报没什么差错,不过他们还告诉我大公爵的独女身上有一块胎记,”他突然露出了猥琐的微笑,“是在大腿上的。” 珂丝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无路可逃,不过当她听到“胎记”后,那“最亲近的人都会出卖自己”的想法让她感到无比的绝望。她轻轻地把舌头放在微微发抖的牙齿之间,高贵大公爵之女啊,即使自杀也绝对不能受到侮辱,不能落入敌国的手上。 “哇!”伴随着一声惨叫,伯恩斯身旁的骑兵护卫身上已经被一柄飞斧打中,胸口裂开,血如泉涌。 除了在镇上搜刮的骑兵外,伯恩斯身旁现在就剩下不到一百个骑兵,而且都下了马。但这一刻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找回自己的战马了,因为从他们后方出现了上百个萨林斯的轻步兵,其中一个穿漆黑色铠甲的年轻男子更是往伯恩斯直冲过来。 下马的骑兵连忙拿起投枪往突进的步兵投击,而其他村民则喊叫着逃跑。伯恩斯一把扯住珂丝的头发,往自己的战马上拽。 虽然轻步兵突进的速度很快,但奥古那帝国的正规军很快就从慌乱中靠拢起来,迅速建立起防御阵型。一部分骑兵去寻找战马和护卫男爵,另外一部分骑兵立马选择有利位置化身枪兵,高举长枪待敌,后排站立的一些骑兵则用投枪从远处杀伤对方。 萨林斯轻步兵在毫无掩护物的镇大街上如同靶子,跑最前面的几个都身中数把投枪而死,而只有菲德一个人,依靠着那附魔的黑甲,冲到枪阵前。 菲德把刚投中他黑甲的投枪一把抓住就往回扔,一个正要投枪的骑兵被回击的投枪狠狠地钉在了地上,贯胸而死。 “这些狗养的萨林斯人怎么会在这里出现,不是被我的部队…”伯恩斯一边骂一边往自己高大战马的马鞍上爬,穿戴着笨重金黄色铠甲的他需要两个士兵扶着才能完全在马上坐稳,“你们把这个女人也抱上我的马,把她绑在我后背!” 这边刚有几个骑兵上马准备保护伯恩斯撤退,菲德已经拿着一柄剑无视枪阵冲了进来,首当其冲的几个骑兵一下就被砍到在地,而其他尖锐的兵器打在黑甲上却如同往泥潭里插木棍,使不出力也伤不到他,只是那身黑甲的颜色开始变浅了一点点。 “嗷!老子要大开杀戒!竟然敢来杜罗!”卡曼是第二个冲杀进枪阵的,一把双手大斧往下一劈,一个刚举起铁枪想格挡的骑兵就连枪带人被砍成两半。和这上百个的萨林斯轻步兵混在一起的还有十多个穿着各种各样甲胄的佣兵,轻装上阵的他们速度异常地快,两边的士兵一下子就厮杀在一起。 伯恩斯见到自己的骑兵已经陷入混乱,他立马指挥身旁十数个骑兵保护自己择路而逃,打算从一处宽巷往镇外逃走,而就当他们快要跑出那条宽巷时,埃文和几个轻步兵已经在巷口等着他们。 埃文:“把那个女孩放下来,我或许还可以把你递交给王**事法庭,不然你就要在这里留下性命!” “少废话,你们掩护我冲出去,别让那几个家伙碰到我!”伯恩斯也不让战马减速,直冲冲地撞向了想阻挡他们的轻骑兵。 埃文一跃而起,手中短刀异常凌厉,伯恩斯随手抓住一个身旁的骑兵便往埃文砸了过去,那个士兵一声闷哼就被短刀击毙。 “你们要是敢不保护我,我就处死你们的老婆和孩子!”身旁的帝国骑兵虽然被愤怒笼罩,但恐惧还是压倒了他们,因为奥古那帝国对以下犯上的士兵都会被治安官处以极刑,所以他们索性放弃逃跑,都往埃文和他的轻步兵方向冲杀过去。 那些骑兵虽然没有全副武装的重骑兵,但由于萨林斯轻步兵并不擅长对付骑兵,所以埃文一下子也抽不出身来追伯恩斯。这时候菲德已经赶了上来,“叔叔,等我去追回大公的女儿!”菲德抢夺了一匹战马,翻身上去就是狂奔而去。 埃文:“一定要小心!” 埃文的声音刚追上菲德,那战马已经又跑出了十多米远。 就在同一时间,杜罗镇的西面,那些重装铠甲的活尸兵势不可挡,杜罗镇的驻扎士兵和其他的武装部队完全不是它们的对手。不过那些活尸兵的“嗅觉”好像特别差,只要士兵们躲在某个地方一动不动,活尸兵们都不会发现他们。 这时从镇外的草原走来一个男人,男人肩膀上趴着一只灰白色毛的折耳猫。圣灵佣兵团的祭司扭头看向男人所在的那个方向,虽然那个男人和他的猫还没在视野里面出现,但祭司已经感觉得到对方的存在。 祭司口中发出“兹兹”声,他马上大声念着咒语,那些活尸兵仿佛接收到了命令一般,纷纷往后移动,往镇上退出去。镇上的士兵也不敢追击,没有受伤的人则去救助那些伤员。 那个男人约莫有五十来岁,身上穿着很普通的麻布衣,一条灰色的薄布绑在了双眼前,遮挡着已经失明的双眼。 祭司把围拢过来的大部分活尸兵驱使着往失明男人的反方向走,而留下三十个左右的活尸兵在原地。 “又是这个家伙,每次都来坏事。”祭司挥一挥手,身边的小祭司赶紧护卫着他离开。 而那个男人一边走一边抱怨:“唉,身体老是酸痛,骨头也痛,我是走得越来越慢了。”肩膀上的折耳猫则用尾巴扫了扫主人的耳朵,表示理解。 男人离活尸兵还有二十米左右的时候,猫儿提高了声调,“喵”了一声。那三十几个活尸兵好像是饥饿了好几天的难民一样,往这边飞跑过来。而男人则拿出了一卷残缺的羊皮卷轴,用手指触碰着卷轴上第一句突起的咒语,口中也跟着念了起来。咒语的声音往前传送,眼前的尸兵瞬间如同被狂风吹拂而过的沙堆,变成了尘土,除了掉在地上的重甲外,没有发现一丝它们存在过的痕迹。 男人把卷轴慢慢卷了起来,而羊皮卷轴上的字也发生了变化,非常诡异。 “不知道我还有多久的时间,唉。”失明男人用左手摸了摸猫儿,而折耳猫也闭上眼睛享受着主人的轻抚。 第六章 任性的开端 “一共损失了三十人,”埃文同意了菲德提出的方案——抽调大部分的士兵去引诱奥古那帝国骑兵的出击,而自己带领一百人精锐突袭对方的“将”,“负责引诱的几百步兵和其他佣兵的伤亡可能会过半。”埃文自己心中有数,但他还是对自己的士兵有一定信心,即使那是以寡敌众。 巧合的是,之前山贼们打算伏击萨林斯轻步兵的小森林,成为了伏击帝国骑兵的地方。 夏天的微风轻抚着那茂盛的树叶,小森林仿佛是用这舒适和宁静反衬着森林深处的血腥。埃文从远处就听到了几个萨林斯的轻步兵在树上放哨,那是一种特有的军事信号——胜利。但是当他和卡曼走到刚刚的伏击地时,却感受不到胜利的喜悦。 三百萨林斯轻步兵和数十个卡曼手下的佣兵,抵挡住了对方的攻击,但阵亡弟兄的超过了九成——只剩下十七个活人,而且没受伤的只有两个。 “帝国的骑兵差不多有八百个,虽然他们过于盲目自信,但是伏击的兄弟太少了…”其中一个没有受伤的轻步兵对埃文报告着当时的情况,“敌人的骑兵紧随者我们负责引诱的弟兄直达森林的中心,我们很多弟兄都躲在了树上,所以‘收网’的时候是铺天盖地的,只是这个‘网’实在是太小了...” 埃文闭上了眼睛,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卡曼的水狗佣兵团则活了八个,见到老大后都一拥而上,大谈自己的英勇,只字不提其他死去的家伙。 卡曼:“活着的小弟们!把那些死掉的家伙的装备都抬回去,拿不动的赶紧回去镇上推车来搬…” 一个萨林斯轻步兵想去阻止一个佣兵触碰死去弟兄的钢盔,却被埃文挥手拦下了。 “这群秃鹫!”那个士兵骂了一句,但服从是他们的天职。 埃文走近卡曼说:“你们佣兵团护镇有功,和山贼的勾结也就一笔勾销了。”他思考了一下又说:“你们也可以拿走我们正规军的装备,不过你们要帮我们安葬他们。萨林斯的军人,永远守护在自己牺牲的地方。” 卡曼拍了拍胸口:“没问题!小的们听着,尸体都先脱了盔甲再埋葬!嘿嘿!” 虽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但是总算是赢了。从杜罗镇的斥候回报,镇西的攻击也解除了,现在就剩下帝国的男爵和被劫持的公爵之女。“这一次菲德要是能带回大公的独女,他跻身入萨林斯军界的条件就充分了,”埃文心想着,“到时候即使菲德自己不愿意,但是国王的奖赏和命令不容的他反对。”显然他并不担心侄子的安全,即使是单独面对帝国的男爵,埃文也有信心菲德能够把公爵之女平安带回来,毕竟他身上留着自己兄长的血液。 但最让埃文不放心的就是菲德的使命感和责任心,那种东西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和兄长占用得太多,导致下一代的身上找不到一丝痕迹。 奥古那帝国的战马是有名的优秀,而伯恩斯胯下的这匹更是千里挑一,承担着两个人的身体重量却没有被菲德追上,不得不对养马师也称赞一番。 两匹马保持着一小段距离,但却没有能赶超的痕迹,加上菲德本人并不擅长骑马,所以手上的投枪也不敢轻易飞掷出去。这时候,被绑在伯恩斯身后的珂丝找回了冷静,开始轻轻地挣扎着,慢慢摩擦着绑在手上的麻绳。 就当她快要磨断绳索,伯恩斯忽然发现了身后的情况,珂丝情急之下伸手推了伯恩斯一把,自己则重重地摔下了马,滚落到路的一旁。 伯恩斯回头查看情况的同时,菲德用力把手中的投枪飞掷过去,标枪的目标非常准确,直对着男爵心脏的位置。 “呯!”投枪的金属尖端在接触到男爵金黄色的铠甲时瞬间粉碎,如同玻璃掉落在地上一般,但是投枪的木制短棍却没有停下,直直撞在了男爵身上。 被这下投枪撞击的影响,男爵重心一下子就失去了,整个人从战马上狠狠地摔了下来。 “附魔的?看来金属的东西没办法伤害到他。”菲德骑着战马思索着对付对方的办法。 伯恩斯虽然身形笨重,但是他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并且从腰间拔出了一把金黄色的短匕首,慢慢地向菲德靠近。 菲德随即跳下马,但是在他跳下马的一瞬间,他用力地在马屁股上打了一掌。吃痛的战马拔腿就跑,径直地往伯恩斯站的方向奔去。男爵闪躲不及,硬生生地吃上了战马的撞击,他手里的短匕首也被甩出了几米远,战马也被伯恩斯的反作用力撞向了侧边。 祸不单行的男爵前后受了两次撞击,五脏六腑已经受了伤,他想站起来的时候已经忍不住往地上吐血。菲德在男爵被撞飞之后立马就往那把短匕首的方向跑去,而男爵也挣扎着走过去。 当菲德抓起那把匕首时,男爵用尽全身的力气撞倒了菲德,匕首又被撞飞了几米远。而两件附魔的铠甲猛碰撞在一起,黑色的板甲在一瞬间转变成了金黄色,然后又变回黑色,男爵的铠甲也发生了同样的变化。 菲德突然伸出覆盖着链套护手的双手,掐住了男爵的脖子——那个部位刚好没有护甲遮挡。男爵瞬间感到全身发麻,好像一团软泥。菲德把男爵轻而易举抓了起来,而男爵却如同一个巨大的布娃娃般被拖行着。 男爵被拖到一个丘陵边上,虽然自己的意识十分清晰,但是身体四肢仿佛不受控制般,酥软无力。菲德松开一只手把黄金铠甲的上半部分解掉,露出了男爵圆滚的肚皮。他把男爵整个人举起,往丘陵下那堆乱石中扔出去,就像扔出了一块木头。 伯恩斯在空中张手挣扎,但只是一眨眼,他便坠入乱石地里往下翻滚。那些尖锐的乱石块把在上面滚过的男爵无情地“撕裂”,男爵的大肚皮被最锋利的石头刺穿,喷涌而出的肠子和一些内脏染红了那一边的丘陵。一直到他停止了滚动,变成了一个被拆散得七零八落的“木头玩具”。 菲德把失去了光泽的黑色板甲脱了下来,冷冷地看着远处男爵的尸首,脑海里回想起父亲说过的话:“‘黑闪’是附魔铠甲中很坚韧的一件,但是附魔铠甲都有一个缺点,它要是和其他附魔物件接触,可能会产生不可估计的后果,它也曾经吸收过和融合过其他附魔的能力,不过我都让附魔锻师给禁闭了。相信我...我的儿子,太过依赖兵器和附魔会让你后悔的!”所以说现在这件铠甲已经发生了未知的变化,他只剩下这双附魔的护手了。菲德心里面想。 提着板甲的菲德发现其中一匹战马已经不知所踪,他只好牵着另一匹马走向珂丝,这时公爵的女儿已经头破血流,而且陷入了短暂的昏迷。看到地上那些染血的杂草和石头,菲德判断珂丝可能已经有轻微的骨折,所以他也不敢马上移动对方。 观察了一会儿后,他去附近的河边用水袋装满了清澈的水,就这样在珂丝身边坐着,直到天色有点黑,他才生了火。 火堆的温暖让珂丝慢慢地苏醒,醒来后的她全身疼痛,而且左眼眼角到眉毛处还有一道被划伤的伤痕,很深,成为永久的伤疤是不可避免的。 “你是谁?”珂丝慢慢地从草地上坐了起来,她尝试用手指触碰眉毛到眼角的那道伤痕,“我现在在哪儿?” “不要碰那个伤口,要是感染了就要找医生,很麻烦。”菲德一手加了些柴火一手拿出两个苹果扔给了珂丝,“我叫菲德,不是帝国的人,”他看了一眼充满警惕和恐惧情绪的珂丝,“你现在在安全的地方。” 珂丝发现自己伤痕下的眼睛还是能够睁开的,只是边沿部分有一点刺痛。她看向了四周,发现一大片草原已经被无边无际的黑夜所笼罩,炎热的夏天里,晚上的一丝微风让人有一点舒适。 “幸运的是你没有骨折,从那么快的马上掉下来也没事,看来公爵女儿的身体也没那么柔弱。”菲德放入了足够的干柴后就往地上一躺。 “我的名字是珂丝,我不是...”大公的女儿刚想说一点什么,但她下意识地抿了抿嘴,没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吃下了水果,用手按摩了一下那些肿痛的关节部位。 “你是谁与我关系不大。”说罢菲德闭上了眼睛,自顾自睡去。 一夜无话,拴在树旁的战马也安稳睡去。柴火随着黑夜一起消逝,太阳刚出来,菲德就醒了。其实晚上的他也没有睡透,虽然累了一天,但饥饿让人难眠——毕竟只找到了两个苹果。 “这里附近有水吗,我想清洗一下。”珂丝醒来后发现自己的手特别的脏,即使全身酸痛也比不上那种让自己难受的脏兮兮。 菲德解开了绑在树上的绳子,牵着那匹战马说:“这个事情没有必要,我现在就把你送到杜罗。” “不行…”珂丝轻声回答到。 “你是想要直接到马尔洛特?” “不行!!”珂丝大喊,“我不要回去,绝对不能回去!” 这样的反应让菲德稍微吃了一惊,在他的印象中,贵族少女说话的声音应该是很轻的才对。 “现在整个王国都知道你失踪了,把你送回去首都…” “如果你要把我送回去,我现在就自杀!”珂丝心里面又打算“故技重施”,咬舌自尽。 菲德慢慢地往珂丝身旁走了过去,“自杀是威胁不到我的,而且为了救你,我叔叔损失了不少部下。” 珂丝的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但眼神却没有让步——她直勾勾地盯着菲德的脚,仿佛那是两人距离的决定性因素。 “随你便,我本来就不理会政治,”菲德看出了对方的决心,他摇了摇头转过身去,“反正我马上要离开萨林斯了,王国怎么样,和我关系不大。” 珂丝呆了呆说:“你不是军人吗?” 菲德慢慢走向那匹战马,头也不回地说:“不是,我是个平民,打算去玛卫尔共和国当佣兵。” “那你带上我吧,我也要去当佣兵!” “别开玩笑了,公爵之女克里斯汀,”菲德回过身,冷冷地看着珂丝,“你既然不愿意让我带你回马尔洛特,那你自己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回去公国也可以,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 珂丝低下头,小声说:“我不能回去公国,也绝对不回王国,如果被帝国的人发现的话…” “大家都在找你啊,但是即使跟着我也没什么好处吧?”菲德有点不耐烦。 “这样吧,我跟着你走,到了共和国我就自己离开。” 菲德又一次冷冷地看着珂丝,想了想说:“这是很无谓的事情,你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不,这就是我的选择,不后悔。” “随你便。”菲德对这个任性的少女没有多少办法。 “从这里去共和国大概要三十五天的路程,不过还好,我们大部分时间要在船上渡过,你就先坐在我背后。” 珂丝点了点头说:“这个可以接受,不过我脸上的伤疤…” “那个更加不要紧了,佣兵的伤疤可是活着的痕迹。” 第七章 卑微的马儿 “你这个马童,噢已经十八岁了啊,那就是个马夫!” “连一匹马都要比你高贵呢!”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连个爹都没有,难道要做骑士?”几个年轻的骑士侍从在一个马厩旁取笑一个少年,而地上还有一把被弄烂了的木制骑枪。 “俺才不要当什么骑士!”少年拿起那把破损的骑枪,自顾自走了,只剩下后面一群骑士侍从和那讥讽的笑声。 “母亲,俺回来了。” “阿维,你过来看看这件牛皮甲胄合身不,穿上它我就让你去和那些年轻的侍从玩骑士游戏。” 金蹄城的骑士团马厩里,城里最好的驯马师琼妮正在为自己的儿子手工缝制一件牛皮甲,而她的儿子阿维则长得又高又瘦。 “俺已经是成人了,才不会再玩什么骑士游戏。”阿维偏黄色的头发有点卷,不知道是营养不良所致还是天生如此,而他那稍稍显得稚气未脱的脸上已经能容纳轮廓分明的五官。 琼妮听到自己儿子的成人宣言后,不敢宛然一笑,微微的皱纹已经在不经意间爬上了她历经风霜的脸上,“长得是挺好看的,有你父亲的…” “别提过去的人了。”乐观的阿维少有地露出郁闷的表情。 琼妮:“好好,不提就是了,不过你要答应妈妈,你一定要改掉‘俺’的口音,这样才显得有...” “可以,俺答应了!”阿维脱口而出后才用手按住自己的嘴。 “对了母亲,我今天看到城里贴出了公示,貌似是说什么萨林斯王国的人把侯爵的弟弟杀了,打算出动军队讨伐,需要马厩这边准备战马。”阿维把破损的骑枪放在木屋的角落,那里摆放着一些骑士的用具,但大多又旧又带有残缺。 琼妮放下手上的牛皮甲,坐正了身子对儿子说:“打仗不是那么儿戏的事情,你要严肃而且认真对待!” “俺…我知道啦,不过那个侯爵的弟弟不是那个伯恩斯男爵吗?平时看上去就是个酒囊饭袋嘛,我们的马都被他坐垮过,他的体重比他的样子还要‘残暴’啊。” 琼妮正色道:“好了,你过来吧,试试这件牛皮马甲。” 穿戴整齐的阿维显露出几分英姿,而高高瘦瘦的身材十分合适成为骑士。 “等一下去马场训练一下马术,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好嘞!” 晚霞染红了天边,练习骑马的人大部分都回家了,只有把马场当做家的两母子骑着马在泥土上面奔驰。 阿维骑着一匹银白色的年轻母马,它的名字叫“冬天”,今年才四岁,但已经能够服役了,只是它的血统并不那么高贵——只是含有最卑微的沙地马的基因,所以并没有骑士愿意领走它。阿维娴熟的马术让他在马背上游刃有余地展示背骑、站骑、脱缰等骑马技巧,而一些带有一定危险性的动作和几个自己创造的“马上特技”则没有在琼妮面前做出来——毕竟母亲是一个对自己特别严厉的人。 “你要注意啊,骑马和打仗一样,都要认真,严肃!” “我知道啦,打仗的时候我肯定骑得最快,没有人能追上。”阿维满不在乎的样子让琼妮很担心,毕竟儿子已经十八岁了,总有一天会像长大的骏马一样,往前飞奔的。 次日早晨,阿维一早就醒了。虽然马厩的工作时间也很早,但他是被城里的敲锣打鼓吵醒的。 “佣兵们看好了啊,这次是难得的正规军招募机会,我们只要懂得骑马的,奥古那帝国的骑兵可是所向无敌…”招募兵员的士官在大声呼喊,引来不少集市上的人围观。 阿维从人群中挤了进去,招募的榜单上写着:“因萨林斯王国恶意侵犯帝国权威,特颁布征兵令,此次招募的士兵需要符合以下条件中的任意一项。一、曾经是其他地方的骑兵出身。二、佣兵身份但拥有熟练的骑术。” 阿维看了看前两项,才发现这个招兵令要求还挺高的,他继续看下去。 “三、精于骑马,马龄超过五年的平民。” “这不是在说我吗?我骑马都超过十八年了!”阿维把自己还在娘胎的日子也算在了里面,心里面开心的不行。 “喂,你不是马厩的马童吗?跑来这里干嘛,还不回去干活?” 又是昨天那几个年轻的骑士侍从。 阿维:“你们管不着!” “噢,你不会是想来应征骑兵吧?哈哈哈!” “这家伙肯定是和马呆久了,变成马一样的智商吧?!” “你是没睡醒,还在做梦吧?哈!?” 这几个年轻的骑士侍从都是和阿维从小玩到大的,但是当他们意识到了彼此之间的阶级区别时,当初的童真就被抛弃到很远的地方。而剩下的,不过是那些以为能够提高自己身价的歧视和贬低。 阿维紧咬着牙齿,他心里面很明白,这些家伙以后都很有机会成为这个庞大帝国的骑士,贵族的骑士团的成员,而自己… “唉,真是不公平,没办法,卑微的家伙哪…”那个最嚣张的骑士侍从嘴里还嚷嚷着,突然一个女人递出一把利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平民又怎么样…”女人脖子上有一朵栀子花模样的纹身,身穿着链甲,利剑的颜色由两种不同的色彩附着在剑身左右两侧,而她身后还有三个佣兵模样的壮年男子。 “啊!我!”那个骑士侍从被吓得所有汗毛都流出汗来,那种杀气腾腾的女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且架在脖子上的利剑实在是太阴凉了。 “给我滚!”女人大喝到。那几个骑士侍从连爬带滚往后逃去,其他平民都被这边的情况吸引了过来,有人轻声说:“那个女人是帝国的特权佣兵!” “特权佣兵是什么啊?!” “那些家伙一般只帮帝国做事,也不归附帝国正规军,反正就是很厉害…” 女人把利剑收回剑鞘,回头望了一眼阿维,就转身离开。阿维马上跑过去想和那个女人说什么,但被一个少女从后面抓住了手。 “喂,呆猫阿维!是你吗阿维!?”少女扎着长长的单马尾,金黄色的头发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阿维一听声音就知道对方是谁了——“米兰达!” 两个年轻人上一次见面已经是两年前,米兰达今年也是十八岁,只比阿维大一天,是一家旅游商人的独女。虽然一边是商人一边是马夫,但活泼好动的两个人早就玩遍金蹄城的大街小巷,青梅竹马的他们曾经一起渡过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 阿维跟随米兰达回商铺——一家常年没有老板的店,因为老板一出门就是数年,还是全家出动。不过有一只老猫在“看店”,而这只猫长得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和小时候的阿维有十分相似。 “欢迎啊,阿维,一段时间不见,变得高大英俊了,啊哈哈!”那个戴着一只小单边圆形眼镜的大叔就是米兰达的父亲查理克,他的眼镜下面总隐藏着旅游商人的精明和机警,两撇胡子也撅得高高的。 “大叔你的胡子快长到耳朵啦!” “今天阿维来我家做客,我们一起吃晚饭吧!”米兰达天生热情,还有那和阿维一样的乐观开朗,很快就把今天早上的麻烦事抛诸脑后了。 查理克的商铺表面上不大,但是后面的储藏室和后花园还是有不少空间的。晚饭后的两个年轻人躺在了后花园的草地上,而那只看门的老猫则轻手轻脚地走了过来,趴在米兰达的肚子上,一同仰望起奥古那帝国的天空。 “两年没见你...越来越不呆了,不过阿呆却老了很多。”米兰达用手轻抚着老猫,而猫儿也闭上眼睛享受这一刻的宁静。 “两年了,能够看到你平安回来真的很开心,你知道吗?从你八岁开始,每隔一年就跟随查理克大叔去外面做生意,环游世界,我是多么羡慕你啊。” “这有什么啊,虽然可以看到很多不同的东西,但旅途很辛苦的!爸爸和妈妈的体力太好了,我老跟不上…” 阿维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垫着,“可是我连金蹄城都没离开过,去过最远的地方估计是城外的农庄了…连那里的牛...看到的东西都比我多!” 米兰达偷偷瞄了阿维一眼,下意识地把双手也交叉放在脑后说:“那你最想去哪里啊?我…我也只去过萨林斯王国、科塞王国、三大公国、教王国而已…” “哇,那已经是差不多所有国家啦!那我想去共和国看看,因为那里…你没去过…” “那在遥远的西边啊,从金蹄出发估计要几个月才到吧…你就不问问我去过的地方有什么吗?”米兰达撅了撅嘴。 阿维意识到米兰达有点不高兴,他马上扯开话题,“问一下你哦,今天那几个佣兵好像很强的样子?” 米兰达拍了拍那“平平无奇”的胸口说道:“这个我知道,他们是特权佣兵!根据他们肩上的标记看,估计是二等特权佣兵!” “二等特权佣兵啊,那肯定做过很多惊天动地的事情了,估计连海底都去过了…” 米兰达“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他们是佣兵,又不是鱼!真是呆猫阿维。”这个绰号是很小的时候米兰达给阿维起的,原因就是阿维发着发着呆就会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 “不过你怎么不说‘俺’了呢?听上去很奇怪欸。” “我改了!这是修养的‘脚’!”没怎么读过书的阿维想不出更好的比喻。 “虽然我才刚十八岁,但其实我想在家里安安稳稳地住下来一段时间了,”米兰达若有所思地说,“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旅游的日子已经太多了。” “嗯,很好啊,那样你就可以跟随我妈学养马!” 米兰达一巴掌拍在了阿维的头上,“女孩子要学的是织布啦!呆猫!” “没啥区别嘛,反正我妈都一并做。”阿维得意洋洋地说。 “你知道吗?阿维…其实我一直在想…” “你知道吗!?我刚刚突然想去当佣兵!”阿维突然转过头看着米兰达,发现米兰达也正看着自己,一丝丝期待从米兰达的眼中偷偷地溜走了。而那只老猫好似闻到什么熟悉的气味,也从米兰达身上偷偷溜走了。 第八章 正义裁决 上 “佣兵?!”米兰达看着阿维那在黑夜也十分清澈的眼眸和笔直的眉毛问。 阿维坐了起来,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托起了腮帮子。米兰达也坐了起来,细眉微蹙,静气屏息。 “琼妮阿姨不会同意吧,佣兵是非常危险的职业…” “可能吧,这个再让我想一想,”阿维清楚自己最反感的东西是什么,“我不能够永远活在马房里,和那些骑士侍从比,我真是太失败了...” “其实可以考虑加入正规军的…如果你…”米兰达双手抱着膝盖说。 阿维定定地看着她,温柔地说:“你知道我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的,”他又很快地把视线转移到天空,“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回来的时候一定要给你们带来荣誉和...”这时候阿维心里想着的不是外面世界的模样,而是想起母亲曾经和他说过的关于父亲的事情——“你父亲是一个在遥远国度的异族人,不过你不会去到那个地方的。” 星光下阿维那浅蓝色的眼珠子和浅白色的脸颊互相衬托,米兰达安静地注视着他的侧脸,仿佛这是最后的一刻——能够相伴在身旁的一刻。 阿维从米兰达家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他的步伐很稳健,但大脑已经被各种想法所困扰,毕竟想当佣兵这件事,来得有点突然。而当他快走到城里骑士团马厩的家时,身旁暗巷里却多了两具尸体,浓黑的血液从**上缓缓流出,无人知晓。 晚上阿维一直辗转难眠,第二天醒的也有点迟,而母亲已经外出工作了。两个人并没有谈上话。 “咚咚”,“咚咚”,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阿维穿好了衣服就去打开门。 “你是琼妮之子阿维吗?”两个穿着制服,佩戴长剑的士兵站在门外。 阿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我们是金蹄城的治安官,现在带你去审讯。”其中一个圆脸的矮子说到。 “审讯?怎么一回事?”阿维眼睛里还有眼屎,但耳朵却最快清醒了。 “跟我们走就知道了。”两个治安官用手夹着阿维离开,由不得一个卑微的马夫挣扎。 旧王国历947年7月,奥古那帝国的金蹄城。 后来的历史学者认为,如果当初不是这些治安官的莽撞,如果当初不是这次自以为是的“裁决”,或许这个叫阿维的人会在马场呆一辈子;或许大陆会更早迎来该有的结局;又或者是更迟。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个人对菲德·托雷斯的影响是巨大的。 时间已经快到太阳下山的时候,金蹄城里的治安署里还很“热闹”。 “要让我说多少遍?”阿维头低垂着,身体半卷曲地向后靠,“我昨晚从查理克叔叔家离开后就径直往自家走,”半天没吃东西的他已经感觉到很饿,肚子的响叫和从自己口中发出的音量成反比,局促的座位空间也让他感到越来越不适,“我根本就没有杀人,我…” “可是你有足够的动机!” “你也没有不在场证明,你亲口说你昨晚有出现在案发现场的附近!” “很多人能够证明昨天你和受害者一伙人有过争执和冲突!” “也有很多人能证明你们之前就因为一些事情闹得不愉快!” “你只是一个卑微的蚁民,肯定是嫉妒那些年轻有为的侍从!” “......” “够了!”坐在审讯台上的人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突出来的眉骨和窝下去的眼眶构成了一片眉眼之间的“阴影云”,而那阴影的面积还在增大。 整个审讯室内只有几个个治安官和阿维,而坐在中间的这个治安官说完话后,大家都变得安静了,因为这个人显然是现场众人中最有权力的,他能决定一些事情——甚至是神才能决定的事情。 “这样审下去也是没有结果的,”这个治安官名字叫达隆,如同生锈青铜般青灰色的脸颊与仿佛缺血症般没有血色的薄嘴唇,这种表情和外形使他的外号“神的裁决者”更显恰当,“阿维,我们都知道你已经是一个成年人了。” 说到了这里,达隆旁边的一个治安官却冷笑了起来:“就算不是成年人,他也是个没有父亲的人,没有人能够帮他承担罪行!” “我没有杀人!” “很好,”达隆点了点头说,“现在那死去的两个年轻骑士侍从和你是有过矛盾冲突的,而且他们的伙伴也指认了你,”他用一根手指轻轻地敲了一下面前的木桌,又立马指向了阿维,“不过你坚决否认指控你的罪行,我们除了人证和动机外并没有确切的物证,所以作为帝国的子民,我们就让你接受‘正义裁决’吧。” 阿维马上抬起了头,看着达隆,自己的嘴角微微张开却说不出一句话。在阿维的眼里,连阳光都无法照射进来的治安署地下审查室,开始变得扭曲,那些围墙好似变成了尖锐的利刺,正慢慢地从他四周向他靠近;而那几个治安官就像手里拿着叉子的魔鬼使者,用诡秘的微笑盯着自己;达隆也变成了地狱之主的化身,他身旁仿佛燃起了蓝色的烈焰,却遮挡不住达隆嘴唇的皓白。 过了片刻,阿维从极度恐慌中缓缓地说:“我...是...” “这是你唯一的选择,”在帝国绝对的公正面前,蚁民的唯一选择,“无论你是想说自己是无辜的还是有罪的,神都会给我们一个正义的决定。”达隆说完这句话就站立起来,戴上他的帽子,离开了审讯室。 “哎呦,你有幸能够接受‘正义裁决’啊,实在要感谢达隆大人啊。”一个治安官说。 另一个治安官也轻描淡写地说:“没想到达隆大人刚到金蹄城巡视的第一天就遇到你这样的麻烦,真是不知死活的家伙,大人可是帝国最公正的治安官,现在证据确凿还想抵赖!” 几个治安官一唱一和地走出了审讯室,而两个警卫兵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把陷入了沉默和迷惘的阿维拉了起身,带进了地下牢房。 又黑又臭的地下牢房是老鼠和其他臭虫的家,却不是阿维的。除了一些哀怨的呻吟声外,估计就只有那几支蜡烛的蜡滴下来的声音了。 “晚餐”是一堆烂泥般的剩饭粥,闻上去有一股奇异的腥味,但阿维只是闻了闻,没有办法想象吃下这些东西会怎么样。他双手抱着弯曲的膝盖,把头深深地陷了进去。这一刻的感觉有一点像当初第一次被人骂是没人要的孩子,仿佛再次被遗弃,仿佛被歹毒的世界用恶意的绳索束缚着四肢,动弹不得。 “我没有杀人。”阿维心里默念着。虽然他有动机,虽然他昨天晚上确实在那边出现过,离治安官所说的凶杀现场很近很近,但他知道,他从来并没想过要杀死他们。 突然在他的脑海里,小时候的一些记忆印象汹涌地奔流出来,那是一些让在场的人一整天也不想吃东西的画面,那就是“正义裁决”的正义。这不得不让阿维发出了一声惨淡的笑声,然后又禁不住自己,默默的流下眼泪。毕竟他才十八岁,从早上被抓来到现在在阴暗的牢房,他还没有从这里面缓过来。昨夜说好的梦想啊,那归来的米兰达和亲切的母亲… 想到这里的他,浑身颤抖了。母亲琼妮现在一定很担心,而整个城市的人肯定都知道了自己已经成为了杀人的嫌疑犯。自己的母亲会不会受到各种异样的目光?从小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未婚的情况下生下自己,因为这样而饱受宗教思想森严的帝国人民歧视。还好琼妮的驯马技巧特别优秀,不然他和母亲可能早就被流放了。 会不会有人来救我? 母亲?米兰达?查理克大叔?... 不会的,我是杀人犯,我是卑微的人,是连马都不如的人。 “我真是个废物!”阿维抱着膝盖的双手狠狠地抓紧自己大腿上的肉。被欺负被歧视的自己,终于在马场凭借驯马技术有了一席之地,却又被陷害而沦落成阶下囚;被区别对待的自己,终于长大成人,能够帮助母亲,还有机会离开这里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却飞来横祸;被轻视冷落的自己,终于发现了与马匹沟通的秘密,却可能再也看见不到它们。 “‘冬天’,还记得你和我说你想要成为一匹真正的战马,飞驰在大陆的天涯海角吗?可是现在的我估计连冬天都不会再看到了。”阿维在心里面的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巨大刺激所造成的魔怔,还是他在这种恶劣环境幻想出来的事物,总之在这个牢房的一角,他的所有已经开始渐渐崩溃。 牢房的铁窗外,树上的猫头鹰在反复悲鸣,那声音和马语仿佛有异曲同工之妙。 像是在说话。 “人类冷漠而又自私。” “人类孤独而又悲哀。” “人类会吃掉失败者。” “我们没有失败者。” 阿维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去听那些声音。他紧咬的牙齿间渗出了一丝血,究竟那是心中愤懑不平的心肺之血还是牙肉的血已经不得而知。 “如果这就是神所谓的公平正义,那我宁愿…”一个声音在阿维的内心中云绕,而地下牢房里的最后那点蜡烛也燃尽了,迎来了一个绝对黑暗的夜晚。 第九章 正义裁决 中 金蹄城的治安署外面就是露天的审讯广场,是能够容纳接近上千人的地方,在还没到正午的时候就已经挤满了人。而由于广场呈逐渐升高的半圆形,除了治安署建筑这一面外,其余三面都是群众坐落的地方,坐在那里的人都能够很清楚地看到广场的中央——也即是审讯犯人的地方。 而由于过往的经验,一般都是审讯结束,执行刑罚的时候才会开放广场,但“正义裁决”的情况有些不同。能够亲眼看见行刑或者“正义裁决”都是帝国人民的一大“享受”,宗教禁锢的思想异常保守和封闭,但血腥与惨叫却能刺激到这些人的兴奋点——这也是奥古那帝国一直保护和支持教皇国的原因。思想的统治是无比锐利的尖刀,而偶尔的一点点暴力和残忍则是最好的磨刀石。 夏天的太阳光明而公正,在没有阴云的情况下能够把阳光洒满每一个人——除了地牢之下。 一个治安官正在广场中央叙说着关于这次裁决事情的内部审讯经过,同时解释受害人和嫌疑人等各人的身份关系。 “今天竟然有那么多市民来了,那‘正义裁决’的人数条件已经成熟。”一个治安官和身旁的共事者说。 “这证明帝国的人民都期待着神的裁决,都希望杀人者罪有应得。”达隆阴沉的声音从这个治安官身后传来。 所有治安官都转身向他鞠躬,而穿着浅黄色披风,鲜红色护甲的达隆则径直走向了空荡荡的审讯广场中央的站台上。已经坐下的上千名市民见到达隆都马上站了起来,大声欢呼着达隆的名字并鼓掌。而达隆则举起双手示意安静下来。 一个身穿紫色治安官服装的人快步走了上来,大喊道:“今天有幸在帝国最有威严的裁决官达隆大人指挥下,公示这件审讯。达隆大人是帝国…” 这个想趁机吹嘘拍马的家伙还没把话说完,达隆就用左手干脆一挥,示意他立马滚。而紫衣治安官也只好灰溜溜地往回走。 “听说达隆现在已经是帝国拥有最大实权的裁决官。” “那他头上那三个首席裁决长呢?虽然年纪很大,但是还是…” “嘿嘿,其中有两个老家伙都支持达隆成为新任的首席裁决长,而且还是单独制,撤销三人并立的制度呢。” “那咱们得和达隆大人好好…” 现场的观众已经从刚才的兴奋转为安静,因为站在下面的达隆已经在沉默中度过了一分钟。 有一些市民并不清楚达隆在帝国的地位,但大部分市民还是知道的。所有的治安人员都是属于军队的编制,而且那些最相信帝国国教——狂热信徒,才有资格加入其中。就像是共和国的宪兵一样,不过裁决官更是治安官里拥有实权的大人物。 这些能够决定“一切”的裁决官们手上的权力堪比贵族,又由于他们直属治安署,处理帝国内部各种纷争,有人把他们称为掌握天平的人。这些人多由信仰坚定,体格健壮的人组成,他们组成的力量甚至能够和掌握正规军和骑士团的贵族们相抗衡。 “今天我们要审讯的人是一个有身份的人的儿子,”达隆把浅黄色披风往后一摆,“金蹄城最优秀的驯马师——琼妮女士的儿子,阿维。” 达隆停顿了一下,意外地发现并没有人在这时候打断他的讲话。 “帝国的治安向来以执法严明警示大陆,无论阿维是谁,甚至是贵族,我们都绝对不会容忍犯罪。” 差不多所有的市民都鼓起了掌,而这其中并没有坐在其中的米兰达。 今天的米兰达还是像往常一样梳起了头发,用眉笔稍稍地调整了一下眉毛的颜色,以此显示庄重——毕竟她觉得她是有可能被呼唤上证人台的。 “琼妮女士是一位有身份地位的人,但鉴于帝国重视人才,为了避免审讯过程或者结果会对她本人造成不好的影响,所以今天的她并不能出现在现场。我相信即使是琼妮女士也决定会信服神的旨意的。”达隆朗声到。 这时从治安署的建筑内,一个少年被囚禁在一个正方型的木头车里,被缓缓地推了出来。 这个少年努力地张开眼睛,却被正午的太阳无情地抗拒着。和黑暗相伴的一宿已经让这个才刚满十八岁的少年闻到了一丝死亡的味道——毕竟谋杀的罪名不止死罪那么简单,而且他“被”选择了“正义裁决”。 来观看裁决的市民一下子又沸腾起来了,还有一些人向阿维扔东西。因为死者是两个年轻有为的骑士侍从,贵族后裔,唯一的嫌疑人又怎么可能能够得到他们的宽恕? 米兰达终于看到了现在还平安无事的阿维,胸口的那颗心仿佛终于从沸腾的水中及时拯救回来,但其他市民肆意的叫嚣让她的心好像刚摆脱沸水,又要被丢进油锅里。 阿维努力地睁开了眼睛,但又因为四处飞来的物件而下意识地闭上它。不过在这期间他还是能分辨出那些向他扔来“愤怒”的人。 “那个酒吧的老板和他肥胖的老婆——从来都不让我买他们家的小麦酒,理由竟然是我身上的马味。” “每天都来练马的中年人——他一直嫉妒我的骑术,而自己却一事无成。” “还有经常来找我妈麻烦的的老女人——因为只有我们家没有父亲,我们成为了她唯一能够欺负的转移品。” 阿维心里面默默地记住了这些,虽然他不知道记下来又能怎么样。但是他很清楚地记得昨晚猫头鹰“说”的话: “用猫头鹰的眼睛记住你的敌人,不然你没有办法变成我们。” 但是现实一下子就把他拉了回来。 “正义裁决!正义裁决!正义裁决!...”差不多所有平民都在高喊,除了那个真心希望阿维获得正义判决的米兰达。 曾经的恐怖画面在少年脑海中又再一次浮现,那些让人绝望和生不如死的情景让他这一刻,好想把自己的灵魂从这个囚笼中飞脱开去,从这个名字叫做“阿维”的人的身体上逃离。 但这都不可能办到,他逃不掉。 “大家请安静一下!我们治安官从昨天的审判中已经一致决定阿维要接受‘正义裁决’,”达隆说到这里看了一眼身后的共事者,看见那些家伙并没有异议便继续说:“不过为了更公正,我们决定审讯当天有可能知情的几位证人。” 向来独断独行的裁决官竟然会声称自己还没有讯问证人,真是难得一见。在达隆身后的一些比较聪明的治安官已经能够揣摩到长官的意思:这次公开审讯谋杀案重点并不在于这个马夫小子,而是达隆他自己。 “经过我们调查,阿维是从查理克先生家出来的,所以我们请查理克先生作为我们的证人。”达隆继续朗声说到。 米兰达的父亲查理克穿着很正式的衣服,从治安署内部走了出来,站在了一个放置在广场上的木台前。 “你好,查理克先生,请你告诉我们当天的情况。” “好的裁决官先生。”查理克关切地看了一眼阿维,把自己的帽子放在了木台上,有一只手把它按住说:“晚上的时候阿维来到我家做客,然后和我家闺女在后院聊天,快到凌晨的时候,他就从我家离开了。” “那你知道他之后去了哪里吗?” “这个我并不清楚,”查理克淡定地看着达隆,“但是我相信阿维不会是凶手,他连武器都没有,而且没接受过训练…” 达隆挥了挥手说:“够了,这些你个人的揣测就没有必要加上去了,现在请另一位证人上台。” 话已至此,查理克也不得不离开了木台,在把帽子戴在头上前的那一刻他望向了女儿米兰达,轻轻地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走上来了一个年轻的骑士侍从,就是那两个死者的同伴。 “就是他!除了他还会有谁要杀罗思和安东尼!?”这个名字叫法瑞尔的少年向来优雅而又刻薄,但他眼神中的怒火如同他那红色的短发,一样吸引到别人的注意。 “那你是亲眼看见的吗?” 法瑞尔大吼:“没错!我看见这杂种拿短剑杀了人之后就逃进了巷子里!” “我并没有...” “现在不是你说话的时候,或许没有你说话的时候。” 阿维刚出声想为自己辩护便被达隆打断了。 随后达隆向法瑞尔点了点头说:“嫌疑人在案发时候承认曾经在那个地方附近出现,而现在人证和动机都具备了,作案工具也将会在今天之内被找到。这个案件到这里就显然而见了,阿维是杀人犯无疑,现在为了表达神的公正,我决定亲自询问阿维是否愿意接受‘正义裁决’。”说完之后,他扭头看向虚弱又无助的阿维。 “我...没...有...杀人…”快两天没吃过东西的阿维一个字一个字地把话说了出来。 达隆眼睛里没有任何怜悯,他转身向所有群众说:“琼妮之子阿维愿意接受‘正义裁决’,”绝大部分群众的都发出了狂热的喊叫,“那么请在场的所有市民做准备,因为每一个帝国的子民都有权力和义务去伸张正义!” 第十章 正义裁决 下 囚车外面站满了等待执行裁决的人,他们的愤怒仿佛编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每一个人手上都拿着一把“正义裁决”特制的针孔剑,剑身较短,而剑柄和剑身的交接处都有一块能够防止液体泄漏的特殊材料。 总共一百个人,第一个市民拿着因剑端似极细的针孔而得名的针孔剑走近囚车,他用颤抖的双手抓住剑柄,紧咬着牙地把剑身往囚车里的囚犯刺了进去。 “噗,嗤…”剑身刺进已经被麻痹的人体中产生了轻微的声音,仿佛用针挑破水泡一样的感觉。 几滴温热的鲜血被那极细的剑身导流了出来,但随着整个不长的剑身被完全扎进了犯人的身上,那块吸收血液的材料像一块伤药一样,贴在了伤口处。 囚车中的人并没有很不适的表情,但五官已经有一点扭曲。看着那副被麻醉的仿佛不是自己的身体被不断地刺进针孔剑,而又感觉不到疼痛;看着眼前那一百个麻木的市民仿佛是一群恶魔在折磨自己的身体,而又无法阻止。 阿维的脑海里终于清晰地重现了当时看到的景象,这份记忆就是他的童年噩梦。同时这份记忆也一直埋在他心里,警惕着他,假如有一天犯了罪,将会受到这样的惩罚——正义的裁决。 他看着达隆已经坐在了一张椅子上,而其他治安官则在准备物品和组织群众去执行在自己身上的“正义裁决”,几个医生模样的人也站在了旁边。 “不可以,我是被陷害的,不能就这么死!”阿维用唯一的力气低声嘶吼着。 这一幕被查理克看在眼里,不过只看了一眼,他便转头寻找自己的女儿的踪迹,因为从他作证后,米兰达就不知所踪了。 “治安署失火啦!”一个治安员从治安署里面跑了出来,大声呼喊着。 “怎么回事?”紫衣治安官抓住他问到。 “好几个大厅都着火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火势很猛!” 达隆站了起来说:“别慌,你们几个,先疏导百姓离开广场,犯人先押解回地牢。” 那些躁动不安的群众纷纷站了起来,“治安署失火了,请大家有序地离开广场,晚上的时候我们再执行正义裁决。”紫衣治安官向群众大声指挥着。 查理克心里暗叫:“肯定是米兰达,她这几年是越来越大胆了。” 阿维被一个治安员用手夹持着带回了地牢。 “根本就不存在正义。” 阿维在心里面说了这句话后,他突然用双手的锁链往那个治安官的脖子上挂,发力向后拉。但由于他身体实在是没有力气了,所以那个治安员反应过来后还可以用一只手撑着那铁链,不让自己被勒死。 用尽了全身力气的阿维咬紧了牙,双手紧紧地扯住那铁链,就像是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我...要活下去!” 那个治安员很快就被勒的脸都涨紫了,马上就要断气。但就在这时刻,阿维内心却响起了琼妮曾经和他的对话。 “这匹马儿从出生都长大都是你照料的,你觉得这过程辛苦吗?” “简直是含辛茹苦啊!” “马儿的生命可贵吗?” “可贵!” “那人的可贵呢?” “...当然也可贵啊...可是有一点不同。” “嗯,虽然他们各不相同,但他们的生命都是十分可贵的,如果有一天你能够决定他们的生死的时候,你一定要记住——他们从出生到现在都是那么不容易,如果可以,请给他们一点点怜悯。” 阿维松开了铁链,往地牢的另一个出口奋力跑去,因为他看得了刚才站在那的治安员往门外走出去了。“所有人都去救火了,只有这个机会!”他心里想着。而那个差点被勒断气的治安员则躺在了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如果可以,也给我一点点怜悯吧!”阿维用尽全身的力气往那个后门跑去。 当他快跑到那个门的时候,突然门被打开了,而门外却站着两个穿着帽子披风的人。 “阿维!”其中一个人低声呼喊到。 “米兰达,我…”阿维立即被另一个人捂住了嘴,而且被戴上了帽子,往地牢外走去。 “别说话,我们离开这里再说!” 三个人正往外走,而路过碰到的几个治安员也只是对他们点了点头,并没有任何检查和阻挠。 出了治安署后,他们快步地往城外走去,而背后的治安署已经传来了群众入场的声音,显然那被“失火意外”推迟了的裁决马上要继续了。 很快他们就走到了城外的一处森林,“这就是那个要带出来的人。”除了米兰达外,另外那个人向森林的阴影喊到。 从森林阴影中走出来三个穿着同样帽衣的人,站在中间是一个女人,她脖子上的那朵栀子花纹身被阿维一眼认出。 “你是…那个佣兵。”阿维指着对方说。 “栀子花”并没有理会阿维,而她身后的一个人拿出了一壶水和一个面包向阿维递了过去。 “吃一些。”轻灵的声音让阿维心中一颤,食物和水让他感到很温暖。那个递上食物的人放下帽子,竟然是一个年纪十分小的女孩,而“栀子花”身旁的另一个人则是一个鼻子很大的年轻少年。 阿维在米兰达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大口地灌了水,但因为喝得太急而把一些水从鼻子里喘了出来。 “你可以叫我嘉莉。”那个女孩又递上了一块小手帕给阿维。 “谢谢你…” “喂喂,这要等到什么时候,难道不怕治安署那边发现人被掉包了吗?”大鼻子的少年双手摆在胸前,不耐烦地说。 阿维听到这里还有一丝恐惧,因为从刚才到现在他都不太清楚状况,只知道是米兰达救了他。 “已经有另一个死囚代替你了,”这个从牢房到城外都一直没有说话的人脱下了帽子,露出了真容,“那个代替你的家伙会全程套着头套,而治安官会以‘囚犯痛苦的表情不雅’为由不让别人看到他的真容,谁也认不出来。” 大鼻子少年调侃道:“像你一样吗,‘水手’叔?” 脱下帽子后,阿维才发现对方的头部包裹住两条海贼的头巾,一条裹着头发,另一条裹着鼻子以下的脸部,整个脸部只露出了眼睛,根本分辨不出真实样貌。 “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栀子花纹身的显然是这里所有人的老大,而被称呼作“水手”的男人也往城里走,离开了这里。 米兰达指着“栀子花”说:“她是你的救命恩人,迪丽娅小姐。” “你应该感谢这个少女,因为她可是花了大价钱才能帮你替换死囚,代替你接受裁决的。”迪丽娅看上去已经有三十岁,但干练的五官和修长的身材让她显得更年轻,也更有魄力。 阿维:“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钱?” 米兰达:“那是我跟着父亲经商时赚回来的啊,有时候我的眼光比父亲还好…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是你活了下来!” 而阿维却没有提起那个被他勒伤的人,米兰达也没有去问。 “你相信我…我没有杀那两个...” “我当然相信!”米兰达坚定的眼神表露出毋庸置疑的态度,“就算这个世界其他人都认为你是杀人犯,我也会…” 阿维还没等米兰达说完,就紧紧地拥抱着她,眼泪也忍不住地掉了下来,“我…” “不用说话,我明白。”米兰达闭上了眼睛,因为她想多感受一下阿维身体的温暖。 “好了,从明天开始,这个少年就是属于我的了,你的每一样东西,你的命。”栀子花纹身的女人冷不丁地说。 第十一章 二次生命 迪丽娅拿出了自己的佩剑,这把佩剑和阿维第一次遇到她们时的那把是一样的。拥有两种颜色的剑身,左右两侧分别是白色和红色。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们双色刃佣兵团的人了”迪丽娅用剑指着阿维,又用手指指着身旁的二人,“我是团长迪丽娅,这个女孩叫嘉莉,”名叫嘉莉的十五岁女孩点了点头,“这个叫范。”大鼻子的范独自擦拭着自己的一柄中等长度的铁枪,并不热情。 阿维还没弄懂现在的情况:“不是米兰达用钱把我救出来了吗?怎么我会变成你们佣兵团的…” 米兰达解释道:“虽然钱是我的,但是我也是靠她们团长的关系才可以从治安署那里救回你。”她轻轻叹息,“只是迪丽娅团长有一个条件,就是你被救出来后要加入她们的佣兵团。” “没错,就是这样,现在阿维你的第二次生命是属于我的,明白了吗?” 阿维把头低了下去,月光也照不到他的脸。现在在他心目中已经被摧毁了一些信念,“我可以有什么选择?” “你可以选择你的佣兵方向,是做一个战士还是其他。”迪丽娅对此轻描淡写。 米兰达用手掌轻轻地扫抚着阿维的后背,“过一段时间后,我会和琼妮阿姨谈这件事的,但现在首先要保证你能够逃离金蹄城。”她也低着头小声地和阿维说,“你那晚不是说想要当佣兵吗,我相信你可以的。” 阿维抬起了头,眼前这个金黄色头发少女的眼睛里包含了很多的感情,但他能够清晰地“听到”一个声音,“活下去,即使要离开这里,也要活下去。” 同时阿维又听到了藏匿在森林里猫头鹰们的“咕,咕!”叫声。 “这里的人都在吃人。” “我们在这里看到了一切。” “我们不会为了生存吃掉自己的同伴。” “为了生存!” 今晚的月光特别圆,而且一点云都没有。那明亮的光线洒在这几个人的身上,把他们的背影拉的很长。 “我答应你们,我愿意加入双色刃佣兵团。”阿维单膝跪下,模仿着那些骑士的礼仪。 嘉莉如同银铃般的笑声打破了这个“严肃”的一刻,“我们又不是国家的正规军,阿维哥哥不用这样啊。”身材娇小的嘉莉拥有乌黑的短发和圆圆的大眼睛,整齐的牙齿在她的笑容下经常能够展现。 “嗯。”阿维站了起来,他看了一眼身高比自己要矮小一点的范,向对方伸出了右手。 “握手就不必了,希望你别拖我们后腿就好。”躺在一旁的范嘴里丢着一片叶子,闭上眼睛说。 迪丽娅从腰间拿出了一把匕首,这把匕首的形状和普通的匕首无异,但是匕首身的两侧又有两种不同的颜色。她把匕首递给了阿维说:“双色刃佣兵团是帝国的二级特权佣兵团,但每一个成员都是平民出身,而我们之所以自称双色刃佣兵团就是因为我们的武器的佩剑全部都是由红白两种颜色组成的。” 阿维和米兰达听到后都点了点头。众所周知,特权佣兵是国家旗下的雇佣兵,和普通雇佣兵不同,他们基本上只接受某一个国家的任务,受到统治者的信任。这和正规军、骑士团有并驾齐驱的味道。某一些高位的人有时候更信任这些家伙,因为他们只收他们的钱,办他们要求的事,而从来不会过问太多——高效的工具。 “原因很简单,你要杀平民的时候,用白色这一侧,当血液流过白色剑身时,你要永远记得你也是平民出身,那被染红的白色剑身提醒着你,你杀了一个可怜的人;而红色则一面则用来杀死士兵或者贵族,这时候你就不需要计数了,因为他们死有余辜。”迪丽娅还是轻描淡写,仿佛是在谈论晚上被吃掉的那只烤鸡一般。 猫头鹰们又争吵了起来。 “平民真的可怜吗?” “有地位的人真的死有余辜?” “今天在广场欢呼的人也想把你撕碎!” 阿维只是默默地听着那些别人听不到的声音,却从不回答。他向迪丽娅问:“我确实很痛恨那些欺凌百姓的权贵,迪丽娅小姐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愿意救我的吧?” “仇恨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从你的眼里看到了不屈,”迪丽娅定睛看着阿维,“最底层的人往往会甘愿屈服在最底层,而你不是。” “其实是因为知道你的马术很不错,我们这边基本没有…”大鼻子范在那边调侃着,马上被嘉莉跑过去按住了嘴巴。 “这把匕首是我们双色刃佣兵团特有的,它锋利而轻便。当你需要时可以展示给其他佣兵团看,他们就会知道是奥古那帝国的特权佣兵,可能会给你一些面子,”迪丽娅的意思很明白——那些不给你面子的人就用它解决掉好了,“这等于是我们组织的信物,你要好好保管。” 阿维不解地问:“信物?我不是跟随佣兵团去执行任务吗?为什么需要…” 迪丽娅看了一下四周,又看了一眼米兰达,“米兰达小姐,我信任你,因为你绝对不想让这个少年陷入险境的,所以接下来我要说的话请你保密。” 米兰达认真地点了点头。 “因为我打算派你、范和嘉莉去执行一个任务,这个任务需要你掩藏自己的身份。”迪丽娅把自己的佩剑收入剑鞘中。 “可是我才…” “没问题的,在执行第一个任务前,我们会对你进行一段时间的训练,而且这个任务并不需要经验丰富的老兵,”迪丽娅眼中闪烁着一丝得意,“反而像你这种年纪轻轻又没有多少佣兵经验的年轻人最适合。” 阿维今晚已经经历了很多,现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对话更是让他不知道给出什么样的回应。 “你们三个要到玛卫尔共和国,加入月盾佣兵团,然后潜伏下来,”迪丽娅用手拍了一下阿维的肩膀,“如果成功进入到佣兵团的内部,我们这边会给你们新的任务,再做指示。” “潜伏…?那就是间谍?!”阿维思索了一下终于反应过来,像他那样没有经验阅历身份的普通人最适合做这种双面身份的工作了。 大鼻子范坐了起来,双手相对交叉着说:“差不多就是这样,你要是害怕就别跟着来了,我和嘉莉足够应付。” “迪丽娅小姐就是担心你太自信,所以才让阿维哥哥加入的。”嘉莉马上反驳到。 这个任务让阿维的内心沉重了下来。在法纪严明帝国的生活里,他见识过很多间谍或者刺客的悲惨下场。如果说自己砍头是轻松的选择,那慢慢折磨,套出所有情报再虐待致死则是最正常不过了,而现在自己刚从被人陷害的黑暗牢房中逃出来,马上又不得不去接受一个如此危险的任务。 可是这里已经容不下我,阿维心里想到。 “我明白了,我的命是迪丽娅小姐救下来的,所以…” “很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那现在你就和米兰达小姐道别吧,我们马上要离开金蹄城了,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迪丽娅把帽子披上,转身走开。 今晚的星空和那天查理克叔叔家后院的星空一样,只是其中一个人在这个国家里已经是死去的杀人犯罢了。 米兰达回到金蹄城不过几天,又要和阿维道别,但这次要离开的人不是身为旅行商人的自己,而是对方。 “事情好像突然变得很奇怪了,”疲惫和迷惘在阿维脸上写得一清二楚,毕竟他还是太年轻,变故也来得太快,“我是第一次真正要离开这里,其实我还没有准备好。” “不用怕,”米兰达一边说一边从身上拿出一个朴素的铁盒子递给了阿维,“这个东西你在没有人的时候打开,它能帮到你。” “谢谢,真的,你给我的东西已经太多,我的二次生命也是你…” 米兰达虽然只比阿维大一天,但异国他乡的游商生活让她比阿维成熟太多了。这时她伸出双手捧着阿维的脸颊,一瞬间就靠近了对方,轻轻地吻了上去。 嘉莉在远处看着一对年轻人的接吻,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衣领被人拉扯着:“走了,小孩子别看。”原来是大鼻子范拖着她的衣服往后走。 “哎呀,我已经不小啦,很快就会和那个人一样漂亮的!”嘉莉还不服气。 月光还是那样的静悄悄又孤独地挂在天上,那些烦人的猫头鹰们也在这时一起噤声,静静地看着阿维和米兰达经拥抱在一起。 “我会照顾琼妮阿姨的,你放心吧。” “还有‘冬天’,它已经四岁了,如果你要外出游商记得带上它。” “我明白,不必担心。”米兰达说完后便轻轻推开阿维,她知道什么时候应该放手,什么时候应该主动出击。 阿维突然说:“其实我是有父亲的,他的姓氏很少有,母亲说过要等我有意中人的时候告诉我。” “怎么突然说这个呀,”米兰达嘴角微微上翘,一丝喜悦飞了出来,“虽然听说男人娶了妻子后,妻子要跟着丈夫的姓氏,不过你看上去还没有要结婚呢。” 阿维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然后他说:“听说佣兵很容易赚钱,到时候我就会回来的,我会…” 米兰达抓起阿维的手,自己则害羞地低下了头,靠在了阿维瘦削的身躯上。 两个年轻男女在月光下的真心话永远地烙印在听到的人心中,这包括见证这一切的晚上、树林、猫头鹰和月。 第十二章 远处的守望 上 “今天晚上就能够到达自由都市的港口了,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两天后我们会站在共和国的领地上。”一个中年大叔站在那首大客船的夹板上说到。而他的身后则站着菲德和珂丝,两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东西,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话。 “我说啊,你们这对小情侣是不是又闹别扭了?”大叔抹了抹自己的胡子,把绑在额头上的头巾带子拿了下来,额头上露出了一个“闪电”形状的印记。 珂丝连忙挥手:“没有的事啊!” “那我不管咯。”大叔说罢就往船舱里走。 菲德还是穿着那身黑色板甲,珂丝则穿着最普通也十分朴素的村姑布衣,和她纤细的身材并不相称。“喂,你怎么会...信任那个大叔?”珂丝轻声问。 能够运载上百人的大船上很平稳,没有一丝摇晃,而晚上吹来的海风带有一点咸的味道,那是在海边生活的孩子特有的味道。 “因为大叔可以信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就知道。”菲德呆呆地站在船的边沿,往萨林斯王国的方向望去。 眼前是仿佛加了墨水的海,还有被阴云遮蔽的月光。水手们有序的划桨让船身下波涛暗涌,浪声点点。 珂丝把嘴巴撅得老高,她感觉又被这个自称是平民的家伙敷衍过去了。 从萨林斯王国的海港出发到这里,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二十多天。而由于船上每四个人一个睡觉舱,所以他们两个不得不和其他两个人合议好,共同住在一起,度过海上的暂时合居日子。 菲德却选择了这个自称一直是渔民的格瑞夫——也就是那个满脸胡子的大叔。而且这个格瑞夫看上去和船长有点关系,他竟然把最后的那个船位也要了,等于是三个人睡在一个四人房间,那个空间瞬间就空阔宽广了许多。 “你...真的要去荣誉城吗?”珂丝皮肤白皙,五官细致,她长着诱人的黑色的眼睫毛,而她的那双瞳孔淡绿色的大眼睛更是在黑夜中显得异常光亮。 菲德也没有转头:“这对于你来说并不重要。” “那...倒...是...”珂丝一开始是对这个人没有什么好感的,但从那天杀了伯恩斯后到现在,菲德对珂丝都是十分有礼貌——冷淡的礼貌,虽然这一路上的陪伴缺少着一点温暖,但也不至于面露厌倦或者显示出恶意。 从王国里决定逃出来的那一刻开始,珂丝早就把自己养尊处优的所有东西抛弃了。马尔洛特王宫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已经开始让她生厌,无论是外表亲热的新王后还是端庄有礼的二王子。还有那无数如同时时刻刻盯着她的眼睛一般的仆人,王宫内的每一处都有着自己的目的和秘密。 她决定要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所以“谨慎提防”是她学到的第一件也是最重要的事情。只是这个黑头发长脸的家伙一直面无表情,也不知道被冷冰冰的板甲覆盖的背后想着什么东西。但即使是这样,菲德还是渐渐让珂丝产生了一些信任的感觉。 珂丝仰头望着若隐若现的月光,“其实他也是个好人,或许能成为我的第一个朋友,噢不,第二个。”逃出“雀笼”的大公之女心里嘀咕着,也往船舱里走去。 菲德慢慢地从船尾往船头走去,他心里一直估算着两件事:第一件事是,不知道叔叔收到了他在离开港口前写得信没有,而另一件事则让他更在意——浑身散发出鱼腥味的格瑞夫那个巨大的箱子里装了什么? 一个接近两米高、一米宽的长方型大木箱里一直放在了他们的四人船舱里,而那个大木箱里面能够隐约传来一丝的血腥味。这种味道对于珂丝这个出生在富人家的少女来说肯定是不会知道那是什么,但对于自己来说... 这件事让菲德一直感到奇怪,也让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对格瑞夫放松过警惕。毕竟除了咸咸的海水味道外,格瑞夫身上还有浓重的杀戮气味,但那种味道却又和一个渔夫不相符。除了杀鱼外,他肯定还会杀其他东西。菲德心里面想。 菲德现在只想早日到达玛卫尔共和国,那么这个公爵之女就和他没关系了——如果叔叔的行动足够快的话,她可能会更安全。想到这里,菲德又摇了摇头:“别人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又一大片云从东北方向吹了过来,一下子就完全遮蔽了天空,整个船的夹板上也变得昏暗起来,几盏被挂在外面的油灯都被阵阵阴风吹得摇晃了起来。而从同一个方向,一堆黑色的“暗涌”却往大船边飞速游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夹板上越显昏暗,这也让菲德感到一丝倦意,他便打算往船舱里走去。 突然从前方的黑暗中,一块三角飞镖直飞了过来!黑色的板甲好像一堆泥泞一样,把飞镖接了下来,而菲德也趁势向后倒了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屏息静气等了一会儿,便慢慢用手拿起了飞镖。 “这是...不好!”他暗想。同时船舱的入口处却冒出了一些奇怪的雾,夹板上几个火把和油灯都被弄熄灭了,而附近的水手也因为周边环境太黑暗导致“不知所踪”。 那股奇怪的雾开始往外扩散,菲德马上往船的最前头跑去,那里是上风口,暂时不会受到那些雾的影响。 菲德仔细地观察起这个飞镖,显然是一些刺客组织而不是海贼的武器。“他们是冲着珂丝来的。”这个念头瞬间抓住了菲德,“而这些雾肯定也有问题。”菲德观察了一下船身,发现那些划船的水手都停下了动作,不知道是被杀了还是被掳走,反正整部船正处于顺风飘行当中。 “你们两个去侦察船头,你们几个看着夹板,其他人跟我下去。”船舱入口的方向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菲德意识到这堆人已经控制住了整个夹板,马上就要往船舱下走去。 那两个往船头走的家伙口里念念有词:“我一上来就往这边的人影发射了一个三角镖,现在估计已经死翘翘了。” “嘿嘿,你那准头,不会是扔中了一块木头吧。” “不对啊,刚才我肯定秒杀了一个站在这的家伙的,怎么尸体都不见了?” “那么邪门?我觉得你肯定是打空了” “放屁!老子准得很!” 菲德从他们身旁飞跃而起,用手上的那个飞镖往走在前面的那个刺客的喉咙割去,而第一个人身体还没往下倒时,第二个人已经被菲德用手捂住了嘴巴。发不出声音的他直至断气也不知道是谁杀了自己。 菲德仔细检查了这两个人,发现他们穿着的衣服防水,显然是刚才那海里的“暗涌”,游上船来的。随后他捡起了其中一个家伙的短刀,慢慢往船舱入口靠近。 就在这时,船后方的夹板被撕裂开来,一声巨响。从那个撕裂的开口跳出来了两个人——格瑞夫正抱着已经昏迷的珂丝站在了夹板上,而格瑞夫手上还拿着一把超过一人高的巨大兵器——一把重量惊人的三刺鱼叉。 鱼叉的三个铁尖互相平衡,竖立成三角形,和一般的鱼叉不一样,这把异常锋利的鱼叉能够轻易从任何**上戳出三个大窟窿。 看上去格瑞夫并没有受到那些雾的影响,而他身边瞬间聚拢起来了一群提着短刀的人,显然就是从海里偷偷爬上船的刺客们。 格瑞夫把公爵之女轻轻放在脚边,而自己则挥舞着巨大的鱼叉,挂起几阵强烈的旋风,一时间用气场压制住那些包围他的家伙,刺客们也不敢轻易接近。 “赶紧给我上。”一个估计是长官的家伙从船舱里走了出来,大喊到。 有几个最勇敢的家伙往前扑去,但手里的刀还没碰到格瑞夫就被鱼叉撕开,被撕裂的肉块和躯体往远去飞去,就像是被一个高速旋转的陀螺碰到一样。 另外几个稍稍机灵的家伙则往格瑞夫身上扔出飞镖,都被高速旋转着的鱼叉击开,有一两个倒霉的家伙还被弹回来的飞镖打中要害,倒地不起。 “该死,怎么普通的客船上会有这种家伙,连我们的毒雾也对他起不了作用!”那个长官一边骂娘一边想寻找对方的破绽,但当所有人都对格瑞夫束手无策的时候,菲德却已经发现了问题。 格瑞夫从船舱跳出来后就一直站在了下风口,所以那些毒雾也一直笼罩着他和珂丝,但格瑞夫却丝毫不受影响。原因已经被菲德知道,因为他是一直闭着气,根本没有吸入毒雾,但这样的情况下还要挥舞着巨大的鱼叉和对抗刺客,对身体负荷之大可想而知。所以从刚刚开始,那鱼叉的挥舞速度已经有所减缓,格瑞夫脸上也有些许难受的表情。 在互相的对峙后面闪过了一道黑影。 刺客长官自己的刀突然被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放下你们的武器,不然这个人就马上会死。”根本没有人注意到“黑影”站在了那个长官的后面,或者因为菲德的黑甲乌发已经和黑夜融为了一体。而他用手上那副奇异的覆链手套抓住了长得还算健硕的刺客长官,就像抓着一只软绵绵的兔子一样简单。 第十三章 远处的守望 下 其他十多个刺客并没有因为长官被控制住而立刻放下武器,都在静观其变。 “哼,你想让我们投降是不可能的,我们只要取目标的命...”被控制住的刺客长官话还没说完,菲德就用那把短刀从他的脖子上开了一个口。鲜血在黑夜中如同红色的油漆溅射在半空中,被放开的长官想用手按住瞬间奔涌而出的鲜血,但最后也只能无力地死在地上。 其他刺客眼看这边挥舞鱼叉的家伙无懈可击,那边又突然出现了一个神秘人把他们的头领杀掉,瞬间纷纷向甲板的边沿走去,飞身跳进了海里。 格瑞夫在危机解除的一刻便放下了巨大的鱼叉,整个人瘫倒再地,大口大口地呼吸。但很快因为过多地吸入那些使人昏迷的毒雾而变得有些迷糊,菲德连忙过去把他们二人移动到上风口,等待他们醒来。 新的一天到来,船上的其他人并没有受到多大侵害,大部分人都只是被毒烟弄睡着了,而只有几个“幸运地”躲过了毒烟的水手被杀掉,弃尸在船上。 “昨晚是你救了我?”醒转的珂丝已经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因为她躺在自己睡觉的地方睡去了,不知道是自然睡去还是被**烟弄昏迷过去,但当她看到那甲板上巨大的破裂口,她不得不意识到格瑞夫手上那把巨大鱼叉的威力。 “其实是你的同伴救了我们。”格瑞夫一手拿着一个粗麦面包在大口啃着。菲德听到后也没有什么回应什么,他只是站在那看着远方。 珂丝看着表情冰冷的菲德,想对他说一声感谢,可是菲德的脸又转过去一点,这个动作打消了公爵之女向表达感谢的念头,“是谁派你来的?”珂丝突然话锋一转,指着格瑞夫问到。 格瑞夫看着眼前认真严肃的少女,他并没有选择过多的犹豫,马上从自己背的袋子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珂丝说:“克里斯汀小姐,这是我的秘密。”这一切都看在了菲德的眼里,但是他并没有任何表示。 珂丝打开了信封,一封字迹秀丽的信件上写着: 高贵的小姐。 请允许让我说一声抱歉。在没有得到您的同意前,我私下让我的部下来保护您。但这是出自于我最诚心的意愿和最得体的风度,请您不要怪责格瑞夫。 在得知您单独离开了王国后,整个公国都陷入了慌乱,但由于我友善和得体的处理,萨林斯王国和德拉曼公国已经达成了共识,并不会因为小姐您的离开而发生任何政治改变或是军事改变,希望已经无后顾之忧的您能够继续愉快地旅行、游玩。 然而旅行应该有同伴,不熟悉的陌生人若怀有敌意,将会对高贵的您产生威胁,所以我指派了格瑞夫——我最信任的部下来陪伴您;然而旅行一定会有终点,我相信很快我们就会在公国的首都冬日城重聚,等待您顺利归来的一天。 愿意守望你一生的骑士、爵士——萨林斯亲王沃尔特 “原来是他,”珂丝读完信件后眉头舒展了开来,但还是随手把信件扔回给格瑞夫,“沃尔特真是多管闲事!”虽然嘴巴上并不领情,但心里面还是对这份远处的守望感到一丝欣慰,毕竟如果昨晚没有格瑞夫,自己可能已经被刺客杀死。 “看来小姐您的行踪已经被别人知道了,而且看那些家伙的架势,恐怕是马哲尼公国的人,”格瑞夫站在一旁分析到,“毕竟这个海域离马哲尼公国的首都伊汶也不远。” 德拉曼、马哲尼和诺奥三公国从旧王国分裂而来。三个公爵互相仇视,假如对方的继承者被杀掉,那获得利益的当然是另外两边,因为这些爵爷们永远不希望邻国的家伙能够和自己平起平坐。 “想不到我离开了是非地却避不开这些是非,难道...”珂丝失落地低下了头。 格瑞夫挠了挠自己那浓密的棕色胡子说:“我被命令来保护小姐您是亲王私下的决定,德拉曼公国和萨林斯王国的人并不知情,希望小姐您能够体谅亲王的苦衷,并且为了两国政治...” “行了,我明白了,但是我已经决定了和这个人,”珂丝指着菲德说,“一起去当佣兵。” 格瑞夫惊讶地看着珂丝,而菲德双手交叉摆在胸前,继续安静地站在那里。 “可是!小姐!” “沃尔特只是让你来保护我,没有让你来指挥我!况且他也根本不知道我为什么要逃离萨林斯王国,你要么到了港口就离开;要么你就呆在我身边,我不希望再说第二次!”珂丝的音量提高了一半,语气也是斩钉截铁,容不得这个中年壮汉半点争辩的余地。但是她还是感到了一丝后悔:我曾经答应过自己离开王宫后就要收起我的贵族小姐脾气,不对人指手画脚,但是我却没有能够做到。 菲德听到这里,便转身往船舱里走去。珂丝看了一眼那个听到自己决定之后毫无反应的家伙,心里面突然有一些难受,“就这样了,还有别叫沃尔特做亲王,他虽然是三王子,但也有机会当上国王的。”珂丝对格瑞夫说完之后便离开了,只剩下格瑞夫一个人拿着信站在甲板上。 “唉,果然像亲王说的那样,这次让我保护小姐比让我去击杀那些凶猛的海怪还难。”格瑞夫摸了摸它那把巨大的鱼叉,一个中年壮实的大汉也忍不住叹气。 在船舱房间里,菲德正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珂丝却倚靠在门口。 “你...不介意我跟着你吧?” 菲德一边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工作一边语气平和地回答:“如果你要当佣兵,那我们或许是同路人,没有‘跟着’的说法。” “那,那个格瑞夫呢?” “他很强,但是和我没有关系。” 船上的所有人都能够感受到客船在慢慢减速。眼看菲德把自己的东西两三下就收拾好,珂丝马上把双手往衣服上的口袋里插去,转头让眼睛往房间外看去,“我本来是打算到了自由都市后就和你分开的,但是...”这时候她的心情有些复杂,菲德曾经救过自己,而他也是唯一一个在这“外面的世界”认识的人,算是自己的第二个朋友——另外一个是彬彬有礼的三王子沃尔特。 “这并不重要,不用说了。”菲德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就往船舱外走去。只留下了珂丝一个人,呆呆地站在船舱里。 菲德心里面很清楚,他并不会阻止这个少女跟着他,因为他没有这个义务和权力去这么做,但是多一个什么东西都不懂的女人在自己身边,有的只会是拖累。况且听对方的语气仿佛是要当佣兵,那么佣兵的大门是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出身而选择关闭或者打开的。 “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方向的权利,而她的选择对我来说,或许是无所谓的。”菲德思考了一下后对自己说。 由于船上的动乱,这艘载满乘客的大船比预计的时间推迟了半天到达自由城市。到达港口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为了掩人耳目,格瑞夫用大段大段的麻布把那把巨大的鱼叉绑了起来——虽然这样做并不能让别人看不出它的外形,但总聊胜于无。 自由都市以热闹闻名于世,旁晚的休息时间更是让工作了一整天的市民步调缓慢而懒散,脸上都带着莫名的轻松。 一身漆黑色板甲的英俊少年、穿着农家服装的少女和一个胡子茂盛,手拿巨大武器的中年壮汉一起走在自由都市,也并不算十分奇异。因为这个城市并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和势力,城镇由五名出身不同的镇长联合治理,所以各式各样的人充斥在街道上,各地不同的文化也在这里糅杂融合,成为这里独有的特色。 “今晚我就在这里休息吧。”菲德指了指一家用土泥筑建起来的小旅馆。 “不是我们吗?”格瑞夫忍不住问。 菲德点了点头,“你们要是一起也可以,但是你们还是尽快做好打算吧,我明天一早就会动身去共和国。”他说罢便独自走进了旅馆,留下了有些错愕的二人。 三个人要了三个客房,还有一些干粮和肉食。这里的物价并不算高,但珂丝已经身无分文,还好格瑞夫带了足够的金币才让尴尬没有发生。 都市的西北方就是共和国的领地,而东北方就是三公国的所在。一阵阵泥土和沙砾的味道随着窗外的风被吹送进了菲德的房间。 月光悄悄地爬上了黑夜的墙。 一封信件刚送到了菲德的房间,而他看完后便把信件摆放在房间里的木桌子上,那是来自马尔洛特的信。寄出信的埃文准确地把信送到千里之外的菲德手里,对于地点和时间预测之准确让菲德吃了一惊,更让他吃惊的是信里的内容。 就在菲德陷入了自己的思考时,房门被推开了。 “我可以和你聊聊吗?”珂丝换上了一套很薄的衣服,瘦削又高挑的身材显露无疑,但更让人把持不住的是大公之女用一种略带可怜的眼神盯着菲德,就像是乞丐看着路过的有钱人,“不会打扰你很长时间的。”珂丝小声说到。 第十四章 双面决定 早在十五天前,萨林斯王国首都马尔洛特的宫殿里,所有人正屏息静待。 “真是荒谬啊!”拜伦国王往身旁的酒杯桌上伸手抓去,但是没有抓到银质的酒杯,反而抓起了一串新鲜的绿葡萄。 埃文稍等片刻后抬头发现国王正手抓着那串葡萄不知道该放下还是扔走。 “你竟然还有脸抬头!”国王拜伦·费雷密兹瞄准了埃文的脸就是一甩,绿葡萄正正地打在了正规军副统领的眼睛和鼻子上。 坐在身旁的王后萝丝曼德赶紧上前拉着国王的手臂,免得下一步的失态。 “走开,我说了!女人不得议政!”国王甩开了看似羸弱的她,但是王后一下子就站住了,完全不像是深宫女人的身手。 埃文虽然被国王的怒火正面侵袭,但是他的眼神如同平静的湖水般,没有泛起一丝涟漪,单膝跪下的姿势则是所有老兵中最端正的。 其他王公大臣都没有在场,因为深夜的急事,也就只有像埃文这样手里拿着兵权的家伙能够单独进入王宫。 一直坐在旁边没有发话的王国二王子安索·费雷密兹用他一贯拥有的谨慎语气向跪着的人发问:“如果被公国发现我们没有保护好克里斯汀小姐的话,”他把身上的披风往胸前拉近了一些,“该会比我们更着急吧?” “安索王子言之有理,不过我相信在我侄子的监护下,公爵最疼爱的女儿不会出现意外的。”埃文还是高估了菲德的责任心,一个连国家、亲人都不一定摆在心里的男人,怎么会在意一个其他国家的女人。 安索把自己的身体坐的更端正一些,在一些仆从的眼中,这时候的二王子和王宫的恢宏庄严融为了一体,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而和他作对比的当然是拜伦国王了。右手拥抱着萝丝曼德王后——三位王子的后妈,左手吃力地撑着自己的腰部,那硕大的肚腩把金银灿灿的衣裳顶出了皱痕,还有那王冠也掩盖不住的干燥头发。 “如果说克里斯汀小姐的性命如同一座城池般重要...”埃文刚说了一句就被拜伦挥手打断。 拜伦·费雷密兹:“还有我的小儿子沃尔特的性命!” “没错,还在德拉曼公国学习的小王子,假如他的性命比得上马尔洛特的话,”埃文了解到接下来说的话最为关键,所以他特意停顿了一下,又清了清喉咙,“那菲德可能带回来的东西能够比得上整个公国,不!甚至是整个王国!” 拜伦和安索都被埃文的话吸引了过去,只有那王后自顾自地把地上的葡萄串慢慢拿了起来,又轻轻地放回了果盘上。 安索收回了关注的神情,把自己的脸往侧旁转了过去一点说:“统领大人是指那些所谓的‘生命兵器’?” 拜伦从梯级处来回走了几步,还是决定把自己厚重得无处安放的大屁股放回国王的金椅子上。埃文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国王,而对王子的提问丝毫不做理睬。 “你们先退下吧,”安索王子挥手吩咐那些仆人都离开的大殿,而他对萝丝曼德说:“母后大人...” 萝丝曼德起身向拜伦国王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也抬起脚,往外退去。 马尔洛特的夜晚特有的宁静渗透进了议事的大殿上,伴随着的还有城外黑白河河边茂盛植物的清香味道。 “那些传说的东西不说也罢,这样就让我的儿子和未来的王妃冒险真的值得吗?”拜伦·费雷密兹问到。 “根据我的情报,月盾佣兵团的现任团长一直在寻找他们的前任团长罗素,也就是传闻拥有月盾的人,”埃文了解自己的国王,如果没有闻到确切的香味,拜伦是不会被轻易勾起食欲的。 “那是找到没找到?那在不在罗素手上?那盾牌真是那么神奇?”拜伦一连串问了几个问题,而埃文也立即回答了。 “罗素已经被发现了踪迹,而且不单是他的月盾,还有另外的‘生命兵器’的线索在他身上。” “儿臣只想知道一个问题,如果那些‘生命武器’真的像传闻中那么厉害,那为什么他们要躲在某处而不用来攻城略地呢?”安索显然对那些“生命兵器”有不少了解,所以对关于罗素的事情一概不问。 埃文想了想后说:“附魔兵器和‘生命兵器’最大的不同是,后者附上去的是人的生命,而且持有兵器的人和被奉献生命的人一定是互为‘共鸣者’才能发挥兵器的力量。” “‘共鸣者’?统领阁下真是越讲越玄乎了,在我的眼里,附魔兵器不过是故弄玄虚,打铁佬的小把戏。如果没有确实的证据,我不认为值得冒这个险。”安索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埃文的方案。 拜伦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的大肚皮,指着埃文说:“我已经感受到那些传说兵器对我的呼唤,你就让你的侄子放手去做吧,反正没有我国的支援,韦伯斯特那只瘦猴也是一直死猴了,他不敢对沃尔特怎么样的。” “感谢陛下。” “不过,菲德虽然是你埃文的侄子,又是那家伙的亲儿子,但是我们可是对他一无所知啊。” “这一点陛下可以放心,他的能力和人品甚至是对王国...” 埃文把自己对菲德的了解和菲德客观情况倾数讲出,没有一丝保留。安索更是大胆地提了几个问题,埃文的回答则让菲德的能力和对王国的“忠诚”展现了出来。 离开王宫的时候已经快要天亮了。埃文已经两天没有合上眼睛,今天之后终于可以睡一个安稳的觉,毕竟这一切都是他急中生智和擅自做主的。到现在为止他一直不知道菲德把克里斯汀带走的真正原因,无论他如何猜测都没有办法把各种可能的情况摆放在那个对什么事情都感到无聊,对什么人情世故都漠不关心的侄子。 “所有的士兵亲属都收到了慰问金,士兵们的名字都被记录在‘白碑’上了。”埃文的副官与天边的第一道阳光一起出现。 “很好,派人定期去他们埋葬的地方维护打扫,把‘白碑’上的名字再确认一次,然后从我的金库里拿出一部分金币去慰问那些死掉唯一一个儿子的母亲。” “遵命!” 埃文把已经写好的信封又拿了出来看了一遍,他用力地把它卷成了一团废纸,放回了口袋。“这些死去的士兵都是为国捐躯的,但是也为了救出公爵之女,如果你把她放在了危险的地方,那会让你的父亲和我感到痛心和失望的。”埃文心里想着,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家宅。 正规军副统领的家宅别不十分奢华,只是比一般的民房要稍微大一点,在外人看来根本就看不出是达官贵人住的地方。 这时埃文家宅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了,那个从山贼手中“救出”的小女孩小米站在了门口。 “我已经帮你煮好早饭了,赶紧吃了吧!”小米对有点诧愕的埃文说。 “你怎么又跑来我家?小米你不应该...” 埃文话还没说完,小米就抢话说:“我不是叫小米!叫我米歇尔小姐!” “不不,你还是叫小米吧,孤儿院的每一个小孩子我都用这样的形式称呼。”埃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径直走进了家宅的厨房。 “唉,你又做那么多菜,这像是一个八岁的小女孩该做的吗?这个年龄的人应该去读书上课,你马上给我回去孤儿院!”埃文看着应有尽有的早餐,香气四溢。 小米双手叉着腰说:“像你这种没有老婆也没有孩子照顾的中年男人,我还是能轻易应付的,以前在山寨,我都会帮忙做大锅饭...” “你千万别再向别人说起山贼的事情了!不然到时候没有人敢领养你!” “你们杀死我‘爹’,害我孤苦伶仃,”小米双手捂住根本没有流出眼泪的眼睛,声音变弱,作势要哭,“现在还说没人要我,都怪你这个残忍的家伙,呜呜呜...” 埃文从来不是一个对付女人的好手,他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无可奈何地说:“好了好了,别哭了,以后你想来我家就来吧,反正我锁了门你也能够进来,”埃文在厨房了找了一遍都没发现自己存储的干粮,“可是我的午饭和晚饭你给我弄去哪了?” “那些东西我都吃不下,你一个当统领的竟然能吃下!我已经扔了!”小米得意地边笑边说,“我用你柜里面的钱买了些材料做早饭给你吃,别嫌弃了,赶紧吃掉!” 埃文双眉紧皱,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小恶魔的小女孩,开始怀疑自己当初救她回来是否做错了。 “好吧,我吃便是,你赶紧回去孤儿院吧。”埃文坐在了饭桌的边上说。 “嗯,那我走了,明天再来!”小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埃文的家宅。 埃文走过去把自家的门牢牢锁紧,然后走向了弥漫着霉味的书房,他还有事情要在吃饭前做。他准备重新再写一封信给菲德,希望凭借自己说的话能够稳住漂泊到远方的侄子。 他另外还准备了一封信,打算寄给在小镇教书的兄长——“如果他能放下那无聊的教书先生工作,重新立誓为王国效力,我相信所有人都愿意原谅他的。” 第十五章 疾风晨曦 “如果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菲德把自己的椅子摆向客房的窗,自己也马上坐了下去。 “这事情很重要!”珂丝把房间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后迅速往菲德靠近过去,“难道你一直保护我,不是因为?...”她把一条让很多少女都会羡慕的纤细手臂搭在了菲德那黑色铠甲的肩甲上。 菲德马上站立起来,往床边走去,不过他还是把穿着性感的珂丝留给了自己的后背。 “你想多了。” 珂丝看见这个家伙竟然不为她美色所动,心里面有一些不爽。她又慢慢向菲德靠近,突然用手指向菲德戳了一下。 “啊!”珂丝的手指好像戳在了一块十分柔软的魔法海绵上,但是眼前的铠甲却没有任何凹进去的反应。 菲德被喊叫声吓到,瞬间转身。这时珂丝正对着菲德,两个人嘴唇之间的距离不到半米,少女“咚!咚!”的心跳声十分清晰。 “砰”,房门被格瑞夫一下推开。 “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这个家伙...”原来格瑞夫一直在门外偷听,红着脸的珂丝马上把他使劲地推了出去,然后把木门重新关上。 菲德脸上尴尬的表情也在这时候收了回来,继续转过身去。 “你不要碰到我的铠甲,这身铠甲时附魔的。”菲德小声地告诫着公爵的女儿,而他心里却感到一丝惊奇——原本以为上一次和伯恩斯的金色盔甲碰撞后会让双方的附魔消失,没想到“黑闪”还“没死”。 “那!你冒犯本小姐的罪就...算了,”珂丝嘴巴上这么说,但是刚才明明是她自己胡戳乱碰的,“之前你把我从那个肥猪男爵手里救出来,将功抵过吧!” 菲德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虽然他从来没想过这个贵族少女会回报自己什么,但是这么简单地敷衍掉自己也是有点让人无奈。 “也好,反正我也不想别人欠我什么。” “哼!自以为是!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从那里一直保护我到这里,是不是为了钱?” “钱?那确实是大部分佣兵都在追求的。”菲德自己是那么认为的,“不过我现在还没成为佣兵,即使成为了,估计也不会为了钱卖命。” 旅店的墙壁已经有一些时日,泥土墙壁上有一些显而易见的裂痕,店主都尽量用一些便宜的画作遮挡住。菲德把目光停留在这些画作上,带着平静的表情等待着珂丝发话。 就这样静默了几十秒,珂丝偷偷地笑了出来。 “原来你护送我到这里既不是为了钱,也不是为了人,又不是为了王国,那是少有的好人啊。” 好人?这是菲德第一次听别人这么赞自己。“不为了什么,你对我没有造成任何危险,所以我没必要让埃文叔叔增添麻烦。” 珂丝其实心里面也清楚得很,这个一路“护送”她到了自由都市的男人只是把自己当做一个麻烦:第一次救她是因为他叔叔的命令;第二次救她是因为那些刺客威胁到整艘船,等同于威胁到他。自己把对方当做朋友,而他却不是。 “难道你对我逃离马尔洛特的真正原因...也没有一丝兴趣吗?” “没有,一丝也没有。”菲德把手上的复链手套脱了下来,盖住那封信,免得这个手套“误伤”了对方。 珂丝心底下最后一点点的希望也幻灭了。她咬紧了牙,又慢慢地松开。“算了”她内心暗自喊道,“难道我想有多一个朋友就那么难吗?”她没有把心里面的话说出来,那是她的自尊心所不能承受的。 次日的太阳比王国城市里的要来得更早,因为自由都市的边沿只有沙漠、荒漠和海,没有任何高处的地形和树木的遮挡。刺眼的晨光迅速地唤醒了所有人,所以这个城市偷懒的人很少,大部分都在忙碌地工作。 菲德他们一早就站在了都市的外延,从那里可以看到方向完全不同的道路。 “这边是往共和国的大路,”格瑞夫指了指西北方向那一望无际的沙漠,“这边呢,就是三个公国的方向,第一个会到达的就是马哲尼公国。”他指着都市东边的荒凉旷野,那荒凉的景象并不比干燥的沙漠好上多少。 珂丝穿上了当地的衣服,两条白净幼细的手臂暴露在干燥炎热的空气中,她那深棕色微卷的长发也在烈日照射下显得更油亮。 “好,那就往共和国方向走,”她看了一眼菲德,“我总不能往公国那去,自投罗网吧?” 格瑞夫也看了一眼冷冰冰的菲德,说:“我只能跟着小姐了,这是沃尔特亲王的命令。” “况且往西边走,就能更远离王国和在世界东边的奥古那帝国。”珂丝的选择看上去是最合理的。 菲德并没有搭话,他听完那两个人的对话后就开始独自往共和国的方向走去,因为他身上的钱已经不多,所以连骆驼——更别说是马了,他都买不到。 “喂,你这个黑色的木头!你就这么徒步走啊?”珂丝在他身后喊叫到。 让她意外的是,菲德竟然就真的停下来脚步。 “曾经有人说过我是黑皮的马铃薯,我觉得不单只是皮,应该整个都是黑的。” 一个脸上没有表情变化的家伙突然说出这么一句听上去有点幽默的话,那场面让珂丝一时反应不过来,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好。 就在菲德说完这句后,他迅速地趴在了地上,用耳朵贴近沙地。 格瑞夫也马上做同样的动作。珂丝只好也跟着一起做,但是她除了“听到”沙子的热度外,什么也听不到。 不过很快就发生了变化——从共和国方向传来了不规律的震动声。又过了一会儿,他们三个都站了起来,因为现在用眼睛也可以看到,一大队骑兵正往自由都市这边飞驰过来。 如同疾风般的骑兵大队转眼间就要到了,而站在都市边沿哨塔上的民兵站了起来极目眺望,然后又想了想,就又躺回自己的岗位。仿佛那奔驰而来的骑兵是从屋外买菜回来的老婆——见怪不怪。 菲德他们往都市的入口那儿站着,身边也有些驻足远望的路人。 “那个盾牌的形状...!”菲德已经能依稀看到首当其冲的骑兵。轻便的皮革和马鞍上的长刀,还有那最引人注目的手持盾牌——如同月食初亏的月亮形状,那就是月盾佣兵团的专有盾牌! 格瑞夫也看得十分清楚:“那就是荣誉城曾经最辉煌的佣兵团啊,能够和佣兵公会的九大佣兵团齐名的家伙,倒真是有点架势啊。” 珂丝翻了翻白眼说道:“我记得那九个佣兵团里面有一个叫‘银色的火焰,闪亮的花朵,迷人的风度,温柔的美少年佣兵团’,能够取这种名字的团长那会是多么自恋啊。” 格瑞夫哈哈大笑,“那个雇佣兵团的团长不知道是不是最美的少年,但团名肯定是史上最长的。” “切,当佣兵的家伙估计都是被正规军嫌弃的家伙,奇形又古怪!”珂丝撅起了嘴巴说,“要是个美男子肯定也是个基佬!” 他们二人正说得欢快,那如同疾风般的骑兵大队已经马上到达都市出口这里,而从规模上看,起码有不少于五十人的部队。 “虽然是训练有数,不过这数量还是稍微少了一点,现在能够接受大任务的佣兵团骑兵队都起码有数百人。”格瑞夫看上去只是一个渔夫模样,闻上去也是一股臭鱼味道,不过见识甚至比菲德和珂丝两人加起来还要多。 “或许月盾佣兵团并不是以骑兵为主力。”菲德在这时轻描淡写地回应了一句。 骑兵队在接近自由都市的一百米开外停了下了,其中一个带着面罩的年轻骑兵往站在这边的人群方向驾马接近。 “喂,你这家伙是这里的佣兵吗?”年轻的骑兵把防风面罩脱下,竟然是一个雪白色头发的女人。 “喂你这个小子,我问你呢?”雪白色头发的女人从过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只有菲德是穿着盔甲的,所以她问的人正是菲德。 珂丝呆呆地看着这个肤色和头发都雪白,嘴唇却明亮红艳的女人,同为雌性的她也不禁从内心感到惊讶:佣兵团里面也有这样一朵雪花! “你们是月盾佣兵团吗?”菲德不慌不忙地反问。 女人用右手拿着的长刀刀背敲了敲左手的月食形状盾牌,“你是哪个乡下出来的家伙,眼睛瞎了?”女人高鼻剑眉,轮廓清晰,几分艳丽的五官里散发出不亚于男人的英气。 “月盾的大爷啊,你们是不是要去接那些从水路来的逃难贵族啊?”哨岗上那个躺下的民兵站了起来,挥舞着双手大声呼喊到。 “接着说!”女人用长刀指着他。 “据说已经有好几个佣兵团在港口边等着了,而且由于不知道出了什么原因,那些贵族家伙延迟了到达的时间,岸上的佣兵团都快要打起来咯!” 女人还没把话听完就把马儿掉头往回跑,但她很快感觉到一股力量在身后,她转身一看,那个她眼中穿着黑色板甲的乡巴佬凭借双腿的奔跑,追赶上了她胯下那奔驰的马。 “欸,你、你这是要做啥子?” “我要加入月盾佣兵团。” 第十六章 落难的贵族 上 “吁!” 雪发骑兵把胯下白马的缰绳紧拉了一下,她在仔细打量了这个追上她的男人:漆黑色的直发覆盖着方方正正的脸颊,厚重的双眼皮也覆盖着如同头发、铠甲一样漆黑的眼眸,只是那眼神了无生气,仿佛一切进入到他眼睛的东西都是无聊至极的。 “我是雪瑞,这事轮不到哨兵去决定,你去找我们队长吧,不过我们现在正在赶赴任务地点,恐怕没这个时间。”雪瑞直接了当。 前面的骑兵队都在看着这两人一马。菲德看着雪瑞的表情,那其中并没有丝毫的隐瞒和推诿,更多的是眉毛微微皱起的着急。 “任务结束后如何能找到你们?” “这很难说,或许你会在坟场里面找到我们,”雪瑞拿出了防风面罩戴上,“不过你最有可能会在荣誉城,我们从不进入自由都市。”防风面罩后是瞳孔不大但却异常尖锐的眼睛 菲德听罢便自顾自转身往回走,这种“不礼貌”让向来大大咧咧的雪瑞都感到有一些不适。 “莫名其妙!像你这种家伙要加入我们首先要端正态度,”雪瑞对着菲德的后背大喊,“你以为我们是什么杂牌佣兵团啊!”但无论他有没有听到,他的态度都很少会因为别人说的话而改变。 从那个骑兵中队的哨兵身旁回来后,菲德便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往自由都市走去。珂丝感到十分莫名其妙,但也只好先跟着,格瑞夫当然也得紧跟着珂丝。 “你不是要去荣誉城吗,怎么往反方向去了?” “你们没必要跟着我了。”菲德也没有回头,就这么回应了一句。 珂丝一下子就不干了,用手想拉住菲德的手臂。但是菲德也在一瞬间把手臂抽开,让珂丝拉他的力量丢空在空气中。 “你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珂丝双手鼓着拳头,猛烈的太阳和菲德的举动一下子就点燃了她的愤怒。向来养尊处优的公爵之女怎么受得了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冷落和无礼,她气冲冲地往菲德反方向走。格瑞夫眼里面只有要保护的小姐,马上就跟了过去。 这种事情以后还会发生。菲德心里想,不是每一个人都需要陪伴,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接受陪伴。 同一时间的自由都市港口前,聚集了三个佣兵团——这些以实力压倒其他杂牌佣兵团的团长正坐在同一张木桌子旁喝着小麦酒。 “我说,你们两个也是名声在外的家伙,怎么也要来接这个单子啊。”一个少了一只左耳的男人双脚直直摆在了桌子上,眼睛盯着远处的海域,仿佛那里会飘过来金子一般。 “这些个贵族的命倒是不怎么值钱,可是这是上面下的命令,根本和钱没有多大关系。”其中一个佣兵团团长回答完后,侧着脑袋,用一个手指挡住自己的眼角,看了一下最后那个团长。 “是嘛,那我可对你们上面的头头有什么‘安排’没有兴趣,只要是来自由都市的‘客人’,都应该先让我听到,”独耳男摸了摸自己剩下的那个耳朵,露出了自信的笑容。“我就像是妓院里面的老鸨,来找开心得首先来让我试试!” “嘿,那你这个老鸨还兼职当接客的了?” “人家说你什么烂任务都接,果然闻名不如见面啊。” 两个团长在那一唱一和,但是少了个耳朵的家伙却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两个。 在这个家伙后面,站着一大群执剑背弓的佣兵,他们左边的耳朵都用颜料涂成了黑色,而港口附近的建筑物里除了拥挤在一起看热闹的普通人外,还埋伏了几十个拿着轻弩的黑耳佣兵。加上港口两旁的广阔空地上的巡逻兵,这些有明显标记的家伙们都是一个佣兵团的。 “或者你们在海上有点话语权,但是到了这个自由都市,能凌驾在我盖辛头上的人还没出生,就像早上那些不懂规矩的人一样。”独耳团长盖辛把那个木桌子一脚踢翻,拿起自己的弓和剑径直走开。而那两个拿着木酒杯的团长被这一踹吓得把手里的小麦子都洒了一地。 “我干他大爷的!竟然敢弄老子...” 另一个团长用手挡住那个作势要起来的团长说:“我们的人都在船上待命了,就算是和‘假耳’拼起来也...” 不过这个骂人的团长很快就恢复了温和的表情,把手里的木杯也稳稳地放在了地上说:“你别小看这个家伙,他在自由都市还是有一点实力的,其实不是现在看上去的这一点。”他用手指指了一下那些看上去像是渔船的小船和附近的居民楼,又指了下港口远处的一些虎视眈眈的杂牌佣兵团。 整个岸边除了中央的广场外,其他地方都被居民楼包围,要离开广场就只能沿着岸边的大道走或者穿进去居民楼间的小巷小路。混杂的人群拥挤在广场和小路小巷,这两个团长所处的位置视野极差。 “这里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躲起来的家伙,估计也不少...” “按你这么说,他的人马可不只那几百个黑耳朵。” “‘假耳’盖辛也不是假台子,”他说着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听说他那只右耳是假的,如果他觉得某个敌人的左耳和他的右耳相像,嘿嘿。” 另一个佣兵团团长把杯里面的小麦酒一饮而尽,“这些个贵族只要被安全送到目的地,就算让我用自己两只耳朵去交换我都愿意。” “恐怕这有一点不够啊。” 两人相视暗笑。 距离上百米的海岸处,一艘和昨天菲德他们乘搭的客船差不多大的船正往自由都市的港口靠近,船的速度也开始放慢。 承载着十多个落难贵族的偌大客船估计都被贵族们包下了,而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贵族仆从在船上举起了一面大旗——橙色底三片红色花瓣,那是科塞王国贵族的旗帜。 “看上去油水都被榨干了,这买卖会不会有点亏?”“假耳”盖辛的副手在旁边嘟囔着,盖辛立马给了他一巴掌,副手那只被涂黑了的左耳瞬间被打的红肿了起来,看上去又黑又红,就像是煤矿工人的小嘴。 “你爷爷我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你小子最近吞并了一个小团就开始觉得自己本事了是不?”盖辛用手轻轻地抓起了副手的头发说。 “属下不敢。”副手用手按着被打的脸颊和耳朵,回想起之前的事情:没有一个副手能够在盖辛身旁干满三年,不是被盖辛杀了就是被流放,他终于意识到即使帮这个团长做了多少贡献,也不过是一条狗,不!狗还能有两个耳朵。 盖辛和另外两个佣兵团的团长已经站在了岸边,等候着那些落难的贵族。这些个贵族本来是科塞王国居住在萨林斯王国的重要邦交成员,但是碍于帝国的政治威胁,处于大陆最北方的科塞王国不得不把贵族们召回——至于回到自己的王国后还能不能享有优厚的待遇和地位就很难说了。 这个时候,有一个左耳也被涂成黑色的佣兵从很远处跑了过来,对着团长盖辛的副手轻声报告了些事情,副手的脸色好像听说家里着火的样子一样,他左边的又黑又红的耳朵随着脸色变青也跟着有所变化,仿佛是一只变色龙的耳朵。 但是他并没有立即向盖辛回报,而是偷偷地走远了一点。 就在客船快要到岸的时候,菲德已经从都市中心走到了港口。人头涌动的港口处挤满了佣兵和好事之人,清一色的涂黑左耳佣兵和两艘停靠在港口两侧,还有那居民楼上的弩手,只是那些弩手却没有涂黑左耳。 显然也暗藏着了不少佣兵的大船没有让他感到很惊讶,反而让他感到一丝诧异的事情是月盾那五十多轻骑兵来得比他慢。按照他们刚才在沙漠的速度不可能还没到。菲德心想。 菲德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确认珂丝和格瑞夫并没有跟来后便只身穿过人群,往码头的某处走去。 太阳慢悠悠地走到了人们的头顶,用躲在耀目光芒后面的“眼睛”偷偷地注视着地上的生命。天空到地面港口的这段距离让太阳感到十分安全,因为下面的生物都被杀意笼罩,而这其中的绝大部分,将不会看到明天的自己。 客船在缓缓接近,而站在最前面的那个仆人把贵族们的旗帜收了起来,当船头快要触碰到岸堤时,这个仆人想往岸边跳下来。突然从他的正面飞射来一直铁弩箭。 “哇!” 仆人前脚还没踩到岸的陆地,整个身体就被弩箭“扯”回进船,他在半空中被正面射来的铁弩箭穿胸而过。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装准备下船的贵族们大为惊慌,全部趴到在地。 岸边的佣兵们都往射弩箭的方向看了过去,“假耳”盖辛对着驻守房屋佣兵的方向大喊:“谁他娘的手抖了?!”但当他定睛一看,窗户里独耳佣兵团的佣兵都不见了,倒是有几个他完全不认识的家伙拿着他们佣兵团的铁弩。 这时月盾佣兵团的轻骑兵从港口的侧边列队向盖辛他们的方向奔来。 雪瑞挥舞着手里的长刀高喊:“我们的目标是那几个贵族!谁拦着咱们也让他们尝尝贵族的待遇!” 第十七章 落难的贵族 下 两个佣兵团长第一时间向船上的佣兵发出了号令,“这些该死的家伙,竟然真敢来攻击贵族!” “不怕,让独耳佣兵团先在前面挡着!”一个团长拿起佩剑慢慢走向盖辛的后方。 躲在居民楼的独耳佣兵团团员全部都不见了,而重新拿起那些铁弩的家伙把锋利尖锐的铁弩箭往岸边的佣兵飞射而去。霎时间港口的空中漫天飞舞着铁腥味浓厚的铁弩箭,就像是一大片疾飞的蝗虫横越过天空一般。而就在港口佣兵意识到的时候,绝大部分的铁弩箭已经穿过了他们的身体,渗透着更浓厚的血腥味,这时候的一部分佣兵还没有转身回头,就被弩箭死死地“钉在”了地板上。 “把那些弩手给我射下来!”“假耳”盖辛一边用手里的剑截挡着飞来的弩箭,一边大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了一只耳朵,而另外一只耳朵又是假的缘故,铁弩箭的死亡狂啸没有丝毫影响到他,感受不到听觉带来的恐惧。 独耳佣兵团的一些佣兵找到了躲藏的角落就立马拉起手中的短弓,往居民楼处还击。但是居民楼像一个锅盖一样把中央的广场团团围住,某一些居民楼还在三层以上,短木工的还击力度根本不足以对楼上的弩箭部队造成威胁,甚至有些飞出去的箭支在空中正面装上了铁弩箭,被穿透个粉碎。 忽然从月盾佣兵团的骑兵中队方向照射过来异常耀眼的日光,那如同气流冲击波一般的威力让岸边的大部分佣兵睁不开眼睛,剩下那些勉强能看见一面白炽的光墙径直向这边冲过来,但是眼睛已经刺痛流泪。从居民楼的方向可以看到,骑兵队把手里的骑兵型月盾并列成排,而后排的骑兵队也统一并列成整齐的一排排,利用倾斜的银白盾牌把正午的阳炎日光折射而来,普通人的肉眼根本无法抵挡这如同白火舌的袭击。 站在一艘船上的菲德正拿着一把小刀,心里面惊讶这股日光折照的威力,他瞬间意识到早上见到的他们并不能发挥骑兵型月盾的特性,“需要严格的时间和队形要求。”菲德也把自己的头低了下去,用船边沿的木板遮蔽着自己。 被日光照耀得目眩头晕的佣兵更加慌乱,原先开始抵挡弩箭雨的阵型一下子又被打乱了。佣兵们或是冲踩别人四散逃命,或是趴到在地慢慢挪动。而广场上流淌的鲜血已经渐渐流到了海里了,很多人都在逃跑时滑到。月盾佣兵团的骑兵队立马加紧了冲击。从港口的侧旁往独耳佣兵团集中所在的地方冲击不过一百米的距离,一下子就冲到“独耳”盖辛的面前。 盖辛一边用手遮挡着眼睛,一边把手里的铁剑向突进得最快的一匹马掷了过去,正中马的脖子位置,马上的骑兵随着马儿的一声惨啸也摔倒了在地,身体则被后面急驰的同伴践踏了过去。 “那些躲在船上的家伙怎么还不下来!?”其中一个佣兵团团长用剑抵挡着袭来的长刀。 “你看那些船!” 佣兵团团长这时候才发现,不知道是谁在何时把那些捆绑着船的粗麻绳给砍断了,船身也因为潮水缓退的缘故开始往港口外飘去。那些手持近程武器的佣兵只能站在了船上看着被骑兵中队突进击破的独耳佣兵团而毫无办法。 “要么让他们跳下水游过来!要么就给老子自己把船划过来!”其中一个团长死命地大喊到。 “大部分士兵都不懂水性,那些水手早就下船去了!” 虽然另一个佣兵团团长这么说,但是在团长的怒吼下,有好几个比较勇敢尽职的家伙还是从船上跳了下来,往岸边努力地游着。而这些家伙都已经把重重的铠甲和刀具丢掉,不然即使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有办法游到港口,只会沉到海底成为鱼儿们的晚餐。 “你们那些废物就算游了过来也没用了。”盖辛用短弓射中了一个骑兵的耳朵,而他自己则从地上的尸体拿起一把兵器,竟然还笑着地对那两个外来佣兵团团长说,“不过我已经派我副手去找自由都市的其他佣兵团过来,加上对方的数量并没有多少,只要打死楼上的那些...” 盖辛的话还没说完,一支铁弩箭就射进了其中一个外来佣兵团团长的喉咙。团长双手紧紧抓住那支铁弩箭,但是还没等他用力尝试拔它出来,就已经往后摔倒,喷血至死。 “真是浪费我的口水。”盖辛帮他把穿过喉咙的箭支拔了出来,扔在地上,开始往港口的另一侧退去。 楼上的弩手开始减弱了射击的频率,一方面独耳佣兵团的一部分佣兵已经从楼道涌了上来,进入了楼道近战;另一方面,雪瑞所在的骑兵中队已经完全冲散了岸边的佣兵团。躺在地上的尸体或者即将成为尸体的身体已经超过上百具!浓厚的血腥味道充斥着整个岸边广场,那种感觉有点像在一个大型的活鱼市场,只不过人肉变成了鱼肉而已。而附近的无辜百姓早就逃离得很远,除了几个闻讯赶来的好事者。 “那边的战斗太激烈了,小姐你别过去...唉,等等我!”格瑞夫背上的巨大鱼叉已经提在了手上,那巨大的重量让他快要跟不上轻盈的珂丝了。 珂丝从居民区处赶了过来,她心里面第一时间是好奇菲德在哪里,而当她见到那些佣兵之间的厮杀后才开始对他产生了一些担心。 “那个冷淡的家伙那么强,应该不会死掉吧?”珂丝心里面这么想着,但她转念一想:“其实我也不知道他强在哪里,没有一件称手的武器,仿佛每次都靠赤手空拳的样子。”她毕竟有格瑞夫这个百人敌在身边,安全感徒然上涨。 外来佣兵团的载兵船越飘越远,好几个佣兵合力把大铁锚扔下了河道才让船不会飞速飘远,但是不懂水性又没有水手的这群士兵只能在远处看着岸边的战斗。那几个勇敢尽职的家手无寸铁,运气好的几个抓住了丢在地上的兵器就进入战斗,运气不好的一下子就被骑兵撞晕。 “全部人立即收拾掉剩下的对手,完成的跟我上船。”月盾佣兵团骑兵中队的中队长埃迪在战马上发号了命令,而他自己则从腰间又拿出了一把短剑,然后把骑兵型月盾挂在了战马的后鞍上,持着武器就往贵族们所在的船上走去。 雪瑞是第一个收刀落马的,然后其他几个骑兵都在下马前把身边的佣兵消灭干净。港口大部分独耳佣兵团的佣兵都被马刀砍翻在地,也有很多被铁弩箭射伤的佣兵躺在地上苦苦挣扎,口中发出让人绝望的呻吟。 “格瑞夫你看!那些人流的血都流到海里去了,一片黑红色...” 珂丝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眼前的景象被血腥的气息渲染到了极致,猛烈的太阳更是把尸体和血液晒出了某种奇异的味道,以至于所有的气味混合在了一起,让格瑞夫也不禁摇头叹息。 “最惨的是那些受伤倒地的家伙,如果是我捕的鱼,肯定会来一个痛苦。不过即使是我家的捕鱼场也没有这么强烈的血腥味...”格瑞夫把珂丝拉到一个角落,免得一些往外逃跑的独耳佣兵团团员碰撞到他们。 “假耳”盖辛和他的副手早就已经不见了踪迹,而剩下的独耳佣兵团团员大部分在楼道里被楼房里的弩手和下马的月盾佣兵团骑兵夹击消灭殆尽。那些应该早早赶到的其他佣兵团并没有出现,而一些“勇敢的”家伙却最早来到打扫战场——不停转换尸体目标,搜寻出值钱的东西并马上塞进自己的裤兜里。 埃迪和雪瑞等几个人一起登上了载着那十几个贵族的船上。 “是你杀掉这些贵族的吗?”埃迪用短剑指了指坐在船沿边的菲德。菲德这时候手里面并没有武器,而他穿着整齐的黑色铠甲,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十几具贵族的尸体,并没有回答埃迪。 雪瑞走上前逐一检查了贵族的气息,发现早已毙命多时,绝大部分是被短小的武器一击封喉的。她检查完以后就把地上的一把唯一一把出现在船上的武器——一把铜制小匕首拿给了埃迪,并在中队长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说话的时候二人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菲德。 埃迪命令身后的部属仔细检查那些贵族的身体,看上去是在寻找什么。很快就从一个男贵族身上找到了一些写满字的纸张。船舱里载着各种运载回来的珍稀贵重物品和金币,但是月盾佣兵团的人却没有一个去碰它们。 “你做的非常好,甚至把我们的任务都做完了,”埃迪半弯下腰,用单手扶起了菲德,“我听雪瑞说了,你想要加入我们。”他就在碰到菲德的铠甲的前一瞬间,菲德就自己站了起来。 菲德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说:“人不是我杀的,不过我确实想要加入你们。” “噢,这个没有关系,你加入我们以后你会拥有更多杀人的机会,”埃迪脱下了防风面罩,露出灰黑色的头发,一个整齐的大背头发型。“你是一个谦虚又值得让人期待的杀手。” 第十八章 三个问题 上 太阳“观看”了整场的人与人之间的杀戮游戏,本来给人带来温暖的它,却被月盾佣兵团借用了它的力量,成为了杀人帮凶。但是太阳十分疑惑,那些家伙明明说自己拿着的是“月”盾,又不是日盾,为什么会借用自己的力量,而不是向月光。不过它很快意识到,月光也不过是借用自己的力量。想到这里的太阳,露出了更灿烂的“微笑”,把酷热带到这片土地。 埃迪和雪瑞等人很快就上了马,而菲德也获得了一匹本来属于他们的战马——原来的拥有者已经不需要马了。 “我们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你跟着我们就好,先离开城市再说。”梳着背头的埃迪回头对菲德说。然后他把防风面罩戴上,率领着月盾佣兵团的骑兵中队往来时的路奔去。 菲德环顾了一下港口战场,绝大部分佣兵已经断气躺在地上,一些还在地上翻来覆去的家伙痛不欲生,这让他回想起在杜罗讨伐山贼的那个垂死的山贼。 就这样吧,反正这些人也不是我伤的,我没有义务去给他们痛快。菲德想到这里心里就坦然了很多。不过他还是从一个死去的骑兵嘴巴上拿了一个防风面罩再上马。 而远处的地方有一些大胆的市民开始往这边一探究竟,那些爬上房屋中抢夺了铁弩的家伙也早不知所踪,估计那些人不是月盾佣兵团的,但肯定和这个骑兵中队有关系,受他们指挥。 在两栋民房的中间,格瑞夫巨大的鱼叉十分显眼,瘦弱的珂丝站在他身旁,菲德轻易就发现了他们。但是他的目光和胯下战马都没有在这里停留,因为他已经获得跟随月盾佣兵团的准许。 “那个是菲德吧?”珂丝拉了拉格瑞夫的衣袖问到。 格瑞夫踮起了脚,看了几眼回答她说:“黑色铠甲,没错就是那家伙,不过他好像要骑马离开了。” “没受伤吧?” “小姐!他都对你那么无礼,怎么还对他...”格瑞夫虽然被菲德救过一次,但是他还是对那个来历不明的人抱有怀疑。 “你不懂,那个人只是表面让人反感,其实内里...”珂丝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用什么词语去形容菲德。 旧王国历947年8月,自由都市西北方向的一处位于沙漠中的佣兵营帐。 在后世的大陆历史学者在史书记载中,今天的阳光和往常的一样猛烈,白日笼罩着共和国的沙漠边境。而马上加入月盾佣兵团的这个人将改变佣兵时代的一切。 佣兵营帐比较简陋,除了几处木栏杆和一个大营帐外就剩下不见尽头的黄沙。营帐外只站着几个下马休息的佣兵,绝大部分骑兵中队的成员都坐在马上,或是闲聊,或是处于戒备状态。 “萨林斯王国的平民,教书先生的独子,父亲筹钱买下的黑色板甲,”营帐内传来了埃迪说话的声音,“虽然没有什么东西能够证明你的来历,但佣兵团收人从来不是看出身和来历的。” 雪瑞坐在侧旁用小刀割着腌牛肉,而埃迪和另一个中年男子则分坐中央的两个位置。 埃迪十指交叉顶着自己的下巴,而张开的双膝又顶着自己的手肘,眼睛盯着菲德在仔细思量着什么。 “我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不如直接问他‘佣兵的三个问题’吧。”雪瑞在一旁一边咀嚼着那干硬的劣质牛肉,一边不耐烦地抖着脚。 “我的雪瑞大小姐啊,你就别怕我们会漏了你那一份报酬,这个家伙要是能加入咱们团,你起码能分得一半的举荐钱。”坐在埃迪身旁的那个男人直到这时候才说出第一句话,他的眼睛基本上没离开过菲德,菲德手身上穿着的附魔铠甲并没有吸引掉他全部的注意力,反而那看上去普通的覆链手套却让他很感兴趣。 “切,那另外半份又缴回去咯?”雪瑞嘴里含着牛肉块,说出来的话有点不怎么清晰。 埃迪伸出左手示意雪瑞不要再多问,他看着简单介绍了自己之后就一直沉默不语的菲德,决定把事情做得简单一点。 “船上的贵族无论是不是你杀的,这都不是关键,反正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也回收了该回收的东西,”埃迪站了起来,转身背对着菲德,“不过你要先回答我以下三个问题,我们才会考虑让你加入我们佣兵团。”这段话里面,只有说到“考虑加入”的时候是用到了“我们”这个词,看来这“佣兵的三个问题”的答复需要得到在场的人都满意。 菲德点了点头,他心里面清楚,这时候只需要简单直接回答对方提出的问题,而不需要添蛇画足去思考太多或者说太多——反正自己也不爱说话。 “第一个问题,你杀过多少人?” 脑海的画面重现了在山寨上第一次杀的人——那个收养了小女孩的山贼头领,对方可能只是善意地想看一下自己身上的黑板甲,又或者他其实并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我还是杀了他。而他想起的第二个画面则是父亲把他抱在手臂上,用安详又慈悲的神情对他说:“杀人是不对的。”——“不,杀人根本没有对错之分。”菲德心里面否定了父亲曾经说过的那句话。 “三十多个吧,记不清了。”菲德把那天在山寨上击杀的山贼和杜罗镇上杀的奥古那帝国骑兵算上了,但是他把山贼头子从这份记忆中的人数名单上剔去了。 雪瑞一边咀嚼着牛肉一边拿起小刀指着菲德笑着说:“没想到你这个人看上去挺敦厚老实的,竟然说谎不眨眼,就你刚才杀的王国贵族已经不止二十个了!” 埃迪再一次示意雪瑞不要说话。 “第二个问题,你赚过了多少钱?” 菲德脑海的画面这时候回到了童年。那时候他还不过五岁,和其他小孩子一样,喜欢舞刀弄枪。夕阳的余晖轻轻拥抱着菲德和同住在一条村的小伙伴们,他想象中的父亲就像一个传说中的大英雄,穿着一身黑色铠甲,佩戴萨林斯的男爵勋章,身披赤红色披风,带领着一大队军容威武又代表正义的正规军从村子出发。 那一天菲德和身边的小伙伴都站在了村口,等着那一队萨林斯的步兵离开,而当他看到自己的父亲——福克纳·托雷斯骑着彪悍的战马走在最前时,他跳起来欢呼并指着自己的父亲说:“那是我的英雄父亲!” “不是,那是我们的领主大人,正义又铁面无私的铁墙骑士团团长福克纳爵士。”身旁的小伙伴一边说着一边单膝跪下。而父亲却只是正视着前方,对其他人熟视无睹。从那一刻起,小小年纪的菲德知道了这个村子其他人都要向自己的父亲跪下,而自己的双腿虽然不用向父亲下跪,多年来也从不需要缴税,可谓衣食无忧,但内心世界的自己已经和其他人一样。 “没有。”菲德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就迅速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他回忆起关于父亲的事情时,总是能够把时间如同暂停一般,在脑海中慢慢重现那些细节和过程。 “噢?!”埃迪身旁的男子感到有点惊讶,不过他并没有打断任何人而发出质问。 “好的,虽然我们都很好奇一个从来没有赚过钱的人为什么想当佣兵,但是我还是打算先把最后一个问题问完再解决我们的疑惑。” 雪瑞这时候也放下了小刀,把嘴巴里面还没完全咀嚼完的腌牛肉轻轻地咬着,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 营帐外卷起了一阵风沙,把月盾佣兵团的营帐吹得一阵抖动,而那些大颗的砂石撞在营帐外则产生了像雨水落下般的“哗,哗”声。那是玛卫尔共和国这个沙漠国度经常出现的事情,那些来无影去无踪的沙漠狂风,就像是神出鬼没的沙蛇,暗中保护着沙漠中的世界。 “可能不得不打断你们了,”营帐外走进了一个月盾佣兵团团员,“外面来了两个人,说是和菲德一起的,伙伴。” 营帐内除了菲德的另外三个人都一下子提高了警觉,雪瑞甚至重新拿起了那把切割腌牛肉的小刀。埃迪用眼神询问菲德,菲德稍微思索了一下,便对埃迪点了点头。 “让他们进来吧,另外!三人为一组,分出四组向四个方向不停交叉侦查,没有这边的号角命令不得停止巡逻,马上去!”埃迪立即发布了一个戒备指令,因为在场的三个人都很意外为什么在这“隐蔽”的黄沙荒漠里能有两个人能够找到他们的营地。 “那我们进来了!”人未至,声先到。珂丝那娇气中带点爽朗的声音很容易被菲德辨别,而跟随她进来的格瑞夫也把巨大鱼叉毫无掩蔽地背着身上,营帐的门都差一点被鱼叉撕扯出一道口子。 雪瑞一看到这两个人,连忙把嘴巴里面那剩下的牛肉渣子吐了出来,对着埃迪说:“这两个人也是我引荐的,举荐钱可不能少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营帐外就出现了一圈的人影,而这些人影就在一瞬间靠拢了过来,埃迪身边的男子大喊:“把这三个人全部给我抓住!” 第十九章 三个问题 下 从营帐外瞬间涌进了七、八个月盾佣兵团的佣兵,他们拿着马刀,神情严肃,把菲德、珂丝和格瑞夫团团围住。 格瑞夫马上把手伸向了他背后那把巨大鱼叉,但是菲德用手按住了他的手。 “我早就怀疑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竟然还派人跟踪我们!”埃迪身旁的男子用手指着菲德,瞪眼咧嘴,满口的口水都喷在了菲德的脸上 坐在中间的埃迪则没有做动作,手拿起的酒杯也并没有放下,也没有要喝掉杯中酒的意思。 “喂喂,你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嘛。”雪瑞曲着脖子,拿着小刀指着珂丝说:“这个女的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村姑模样打扮,但是却长相标致,皮肤细嫩,神情傲慢,一看就是贵族小姐。” 珂丝被她这么一说,向她点了点头,表示对赞美的感谢,但转念一想又发现这赞誉当中带有一丝诋毁,“本小姐也能当佣兵的!”她翻了一下白眼,嘴巴撅得老高说。 “这个背上背着一个那么大的鱼叉,你见过哪个间谍会拿这么笨重的武器?而且那一身的臭鱼味道,”雪瑞把鼻子伸前,用力嗅了嗅,“那是鱼的血腥味,又不是人的,做敌人的细作如果身上一大股鱼腥味那他的兼职也是蛮辛苦的。” 格瑞夫说:“这是当然,我本来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渔夫。” 雪瑞用手扫了一下面前吐出来的牛肉干渣子,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埃迪,“这样子的敌人就算多来十倍也不是我们的对手吧。” 埃迪还是没有回应,他拿着酒杯的手一动不动。这一边格瑞夫又开始把另一只手伸向了自己鱼叉,珂丝则对着菲德说:“喂,你这家伙是不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得罪了别人队长,我们可是无辜的,你看我身上连武器都没有呀!” 菲德放开了按住格瑞夫的手,眼神和格瑞夫触碰了一下后便就地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淡淡地说:“我和村姑渔夫都不认识,如果你们对我怀疑就把我绑起来吧。” “你说谁是村姑!” 雪瑞则搭话道:“我可只是说你穿的像村姑啊,这个叫菲德的小子真是坏哦。” 埃迪挥了挥手,从鼻孔里面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手里的酒杯也放了下来。珂丝和格瑞夫身后的佣兵立马用坚实的身躯围拢了过去,格瑞夫连摸到鱼叉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强行绑起来了。珂丝更是一点反抗都没有,扎扎实实地绑在了地上。 “唉,小姐,这次真是送狼入虎口了,这个小子...”格瑞夫对珂丝轻声说。 即使是身后两人都被绑得结结实实,菲德的表情还是没有一点变化,也没有说一句话。 “虽然我暂时不能确定你们是奸细,但是能够在这大漠中跟踪到我们骑兵中队的人很不简单,”埃迪把目光望向了菲德,“只是我还有第三个问题要问你,所以你现在还是安全的。” 埃迪身旁的中年男子向他的部下挥了挥手,营帐内的佣兵便退了出去,而其他所有人在这时候都看着菲德。 “第三个问题是,你会为了钱而去杀人吗,为什么?” 珂丝最快反应过来,抢着说:“唉,原来当佣兵只要回答这种问题吗?我来回答吧,我不会,我不缺钱! 格瑞夫则用肩膀碰了碰珂丝说:“小姐,这是‘佣兵的三个问题’的最后一个,唯独这个问题是整个大陆的佣兵都会被问到的。” 事情确实像格瑞夫说的一样,这是每一个人成为佣兵前都会被问到的问题。骑士会因为荣誉而杀人;正规军会因为职责而去杀人;佣兵?那从来都只是金钱的仆人,杀人的工具。 但是菲德却回想起以前,那是一个明媚的早晨,他的父亲把整个领地的所有商人都押解到中心广场。 菲德那时候大概八岁,那是他自己偷偷溜到广场附近看到的:商人们的家产全部被放置到了广场中间,而那些不愿意主动交出财产的商人们都被砍头了。 那一幅画面的色彩很简单也很单调,就像菲德的美术老师教他的一样:红色。 其实是血色。 就像是父亲那血红色披风一样的颜色。 后来在远处偷看的他被父亲发现了。或许是想教育自己的儿子,或许是出于自己内心的信仰又或许福克纳只是把菲德当做王国所有百姓中的其中一个,福克纳把其中一个住在他们家隔壁的商人头颅拎在手上,向菲德走了过来。 “这个人的家产足够一个城堡两年的粮食供给,”福克纳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但是这个人不愿意拯救那些受冷受饿的王国士兵,他宁愿看着他们没有力气打仗,丢掉国家的城堡,甚至是饿死。” 菲德那时候年纪太小,很少和别人沟通的他在这时候根本想不到怎么回应面前这个拎着人头的骑士团团长。 福克纳把人头扔到一旁:“每一个萨林斯王国的子民都有义务,有责任要保护国家。” “义务,责任。”菲德心里面默念。 “而那些赚了很多钱的人却不管一直保护他们的士兵,只是缴纳那微薄的税,我们的国家将会被打败。” “士兵,国家。”菲德心里面又默念。 “到时候这些家伙一样要死,每一个王国的臣民都难逃厄运。所以我的儿子,你要记住,杀一人而救万人,这是你的责任,义务,这是每一个王国子民的使命。而金钱的意义不过是为了让保护我们的人有衣服穿,有粮食吃。” “义务,责任,使命。”年仅八岁的菲德心里面又一次默念。 埃迪身旁的男子看到菲德过了好几分钟也没有回答埃迪提出的第三个问题,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埃迪:他会不会是想拖延时间? “没有。”菲德突然说。 “没有拖延时间?!”那个男子下意识地喊道,他惊讶地以为菲德洞悉了他内心的想法。 “没有意义,为了赚钱而杀人没有意义,我不会为了赚钱而杀人,”菲德张开了眼睛,那黑瞳如同不见底的深渊,纯粹的黑色,“我不需要钱,不需要赚钱,我希望加入贵团是因为要寻找一个答案,而寻找的过程如果需要杀人,那杀人就只是一个附属品罢了。” 埃迪点了点头。而珂丝听到之后笑出了声,看上去挺满意菲德的答案,不过她随即又开始好奇这家伙想要寻求的答案是什么。 雪瑞说:“你可是要知道,每一个当佣兵的家伙都是为了钱财,你这样的回答可能不符合一个正常佣兵的条件吧。” 格瑞夫也在一旁说:“佣兵一般给普通人的印象就是杀人越货,为了钱而生存,这也是现在混乱的大陆里唯一的佣兵秩序。用钱去控制‘一把刀’是最简单又有效的方法。” 雪瑞听到格瑞夫把自己形容为一把刀,刚想开口反驳,但还是把心里面的话咽回去了。 “既然你已经回答完所有问题,那你能不能加入我们佣兵团只需要等待我们的决定,”埃迪对着菲德说,“不过在此之前,我先向你介绍一下我身边的这个人,他是我们中队的兵监,里夫斯先生。” 珂丝这才认真地打量这个貌不惊人的中年男子:普通的毛皮衣和稀疏的头发——那是秃顶的迹象,还有那在人群中一点都不起眼的五官。一个普通人而已。珂丝下了一个结论。 埃迪:“兵监就是负责佣兵的管制,所以除了任务以内的事情,其他事情都要得到里夫斯先生的意见。” 里夫斯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写满了对面前三个人的不信任:“这个人要不要让他加入就由埃迪你来决定吧,不过他身上那件附魔的黑色铠甲很可疑,普通乡下人就算是存了十辈子的钱也买不到这样的货色。” “嘿嘿,我也很好奇呢!”雪瑞已经吃饱了,割肉的小刀也擦的干干净净。 菲德显然不愿意多说自己的铠甲,埃迪看穿了这一点。 “这个我私下再了解,至于菲德能不能加入我们,我会向上级说明,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加上这次获得的信息我们已经能够大致掌握那个人的情报了。”埃迪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营帐,里夫斯也跟随在后。 就当埃迪快步走出营帐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被绑起来的人说:“这两个人确实不是你朋友?” “不是”菲德淡淡地说。 “是啊,我们认识他!”珂丝大喊到。 “行了,把他们给松绑了吧,反正我们立马就动身,他们没有马也追不上我们,就把他们丢在这里吧。”埃迪说完就和里夫斯离开了营帐。 雪瑞看着那把大鱼叉说:“这么标致的小妞和一个粗犷大叔在这荒漠中可是很难走出去的,我等下留一匹马在外面吧,你们可别把它压死了!” “太好了,感谢...”珂丝的话还没说完,雪瑞就向珂丝的脸蛋上亲了过去。 这一个突然的举动,即使是菲德也露出了讶异的表情。 “让我亲一下就是那匹马的代价吧!”看着脸红透顶的珂丝,她娇声笑了起来,不听她的声音还以为是一个彪悍的佣兵呢。 她又向菲德走了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们这些人都很奇怪,月盾佣兵团里没有一个人是为了钱而当佣兵的,所以我觉得你一定会成为我们的伙伴。” 第二十章 割裂雪山 今天早上,远在奥古那帝国的阿维、嘉莉和大鼻子范就已经开始翻越割裂山脉——一条把奥古那帝国分成东西两部分大陆的山脉。 而在两日之前,他们三个还在奥古那帝国北方的一个小镇上接受训练。不过阿维的领悟能力实在是超越其他初级学者太多了,所以双色刃佣兵团的秘密训练点只能成为他加强能力的小跳板,比团长迪丽娅预计的时间快了将近一个月。 他那本来身瘦如一根长矛的身体,在短短的一个多月内,就重了大约十斤。虽然现在阿维的身形还是丝毫不显得胖,但是比起当初有点营养不良的样子,已经改变了很多,某一些身躯肌肉也开始出现。 “阿维哥哥实在是太厉害了!各个方面的导师都在私下称赞你,说你已经精通所有领域!”嘉莉在两天前是这么对阿维恭维的。 而范两天前则说:“这些家伙都是我们佣兵团新加入的佣兵,基本的格斗、武器、药物、刺杀和礼仪技巧根本就如同学习吃饭一般容易,不要太沾沾自喜了!”大鼻子范虽然口中这么说,但是已经能够有条件成为这个秘密训练点的导师的范,还是打从心底对阿维另眼相看的,特别是阿维在马术这一项目里面表现极为突出,不单是能够轻松驾驭马匹,在战马上完成攻击和防御动作,而且饲养马匹的方式也很有一套。阿维要离开的那一天,马儿都看着他,眼神里尽是依依不舍。 阿维:“我已经迫不及待离开这里了,等我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去...”从南方的金蹄城到这里,再从这里秘密训练的这段时间,他一直记挂着米兰达和母亲琼妮。或许是思念的力量,又或许是对权贵和不公的仇恨,他的努力并没有白费,那些基本的技能都被自己完全吸收。 而他也在这紧张的训练中不再听到来自其他地方的古怪话语,比如猫头鹰的谈话。 但是这样的春风得意维持不了多久,这平均海拔超过四千米的割裂山脉就像是一只横过世界的手,把他们拦在了目标地点前。 “嘿嘿,前几天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果然还是一个软弱的家伙!嘿!”大鼻子范一边喘气一边用自己的铁枪试探着前面厚厚的雪地,看看是否有松动滑落的痕迹。 “阿维哥哥加油啊!要不...我帮你背行李?”嘉莉回头关切地看着被风雪吹得脸色苍白的阿维,不过十五岁的小女孩却拥有着不是这个年纪应该拥有的细心和亲切。 从来没有到过如此高海拔的阿维现在不单感到了头晕、头痛,而且还在之前因为强烈的恶心呕吐过一次。 “我就知道!你是平原的马,但是显然这次翻越割裂山脉是迪丽娅她们安排好的,”范站在雪地上大口大口地换着气,他自己的意识也开始有点恍惚,所以不停地用说话去让自己注意力清晰起来,“不然她们怎么在我们离开时说后面还有最难的训练等着我们,我看就是这个!不过嘉莉,迪丽娅小姐最后和你说了一些事情,究竟是什么?没必要向我们隐瞒吧!” 嘉莉昨天晚上并没有睡得很久,因为快要天亮的时候就被迪丽娅小姐带到院子里面谈话。范的鼻子虽然大,但是听觉比嗅觉更加灵敏,他从房间里隐约听到迪丽娅说的一些东西,而“会有危险”四个字是他听得最清楚的,肯定不是自己的幻听。 “没有什么,就是让我们必须在约定时间内到达接头人处,不然那辆加快马车就不等我们了。”嘉莉双手握住背包的肩带回答到。 “好吧,不过你看看阿维他快要不行了。”范指了指走在最后的阿维,只见他眼袋变青,嘴唇不停地颤抖着。 “我...没问题的,请继续走吧!”阿维艰难地吐出了这么一句话。 看到比自己小两岁的阿维都能坚持了,范当然也不愿服输,把铁枪背回背上,大步大步地往雪山顶峰走。 三个人已经走到了大概两千五百海拔高的位置,但是他们还没有看到任何能够翻越这座雪山的地方。四周都被白雪拥抱着,这三个人的身体从远处看就像是一张白纸上的三个小污点 “按照地图所指的方向,这边应该是有一个比较低海拔的地方才对啊,怎么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大鼻子范从裤兜里拿出了那张羊皮地图反复看了几遍后才把它放回去。 “低海拔的地方肯定都拿去建造关卡了,毕竟东西两边的帝国贵族们可是不一样哦——既要防止敌人入侵还要分一只眼睛看着自己人呢。”嘉莉显然是土生土长的帝国人,只有那最熟悉这里地形的人才可以摸透这个帝国的天然屏障。然而事情并没有嘉莉想的那么简单,帝国的问题还不单是内部矛盾,而割裂山脉也不只是屏障。 渐渐感受到呼吸困难的阿维,偷偷地从一个小布袋里拿出了一枚铜指环,那个指环上特有的碎花纹路和些许生锈的铜外表肯定能吸引不少不太富有收藏家。 他把戒指小心翼翼地戴在了右手的中指上,回忆起米兰达放在那个临行前给他的小铁盒上的纸条:“这个附魔戒指是我瞒着父亲偷偷淘古货回来的,它能够把你的精神保持在健康的状态,对小部分的药物还有抗性作用。” 戒指被戴在手指后,本来已经被冻得铁青的手指还是铁青,但是阿维的心情开始感到一丝舒畅,自己的心跳也从急促变成缓和,呼吸渐渐顺畅起来,仿佛是一大早睡醒起来的神清气爽一样,一下子没有了一开始那种高山症的症状。 米兰达留下的纸条背面还写了另外一段话:“这个戒指呢,估计已经有一定‘年纪’,所以没准会在某一天坏掉。不过你还是要好好保管它,就当是我送给你的定情信物吧。” 想到这里,阿维眼角有一丝湿润,那些两人一起跑过的大街小巷;两人一起的谈天说地。所有的过去都变成了他最快乐的回忆,而现在的自己正身处冰天雪地之中,要去未知的远方。实现了他想出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的愿望,却不曾想到回事如此孤单。他用僵硬的左手握住戴上了戒指的右手,隐藏那不容易被察觉的心酸。 三人继续向上走。那左右上下都是一片雪白的世界,每一片轻盈的雪花和天空都相互交融在一起,呼啸而来的风更让这景象变得立体,风声、寒冷和雪白的组合。偶尔一两块没有被白雪遮挡的大岩石和他们刚走出来的脚印证明这个割裂山脉的最顶端还有着不是雪的东西。 但是朦胧的白雪后面却隐约出现了一些动物的身影。 “那里有几只雪狼!”站在最前的范第一时间看到,而嘉莉和阿维也马上赶上了他。就在不远处的斜上方,风雪中隐隐约约有三只雪狼站在那里,显然那里已经是翻越割裂山脉的地方,一片能走过去的平地。 范推了阿维一下说:“你就别在这里碍事了,我一个人就可以把它们全部收拾掉。”他说完就从背后拿出那把中等长度的铁枪,挡在胸前慢慢往前挪。 而嘉莉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几头狼的身影,自己则往侧旁慢慢移动,双手开始解开密闭的袖子,还把背上的包裹也丢在了地上。 阿维自己则从背上拿出了他在临行前选择的武器——一把骑士用淬火剑。这把剑的剑身并不十分长,但是经历了淬火之后的骑士剑质量特别好,挥舞起来也特别轻盈,适合马上作战使用。 大鼻子范慢慢逼近三头雪狼的同时,三头雪狼一直站在风雪中没有动弹,但是随着其中一头雪狼的一声响彻雪岭的嚎叫后,三头雪狼竟然分散开来,每一只狼往每一个人的方向走去,放弃了狼群围攻的战术习惯。 那一只负责吃掉阿维的狼很快就跑到了他的五米开外,而阿维早就将在秘密训练时的那些格斗技巧反复在脑海过了几遍,眼睛则和那只雪狼互相注视。雪狼全身雪白,黑色的嘴巴里露出了滴着口水的尖牙,双眼如同玻璃的珠子,两只前爪轻轻地放在雪地上,伺机待发! 一个声音伴随着这头狼的嚎叫突然出现:“这个家伙是最弱的,看来我能够最快杀死食物!” 阿维被这个从雪狼方向发出的声音分散了注意力,那头雪狼立马就抓住这个破绽怒吼着飞扑过来! 马上又一个声音:“他左脚没站稳,我马上就能咬住他的右腿!” 就在这么一瞬间,阿维下意识地把听到的声音传输进脑里,而手上的剑也马上直接挥向了右腿的前方。 雪狼锋利的尖牙在碰到阿维的腿前被连嘴带头切掉,头的部分因为惯性直接从阿维右腿的侧旁飞了出去,那雪狼后半身的切割口喷涌着鲜血溅在了骑士剑与阿维的裤子上。 地上只剩下雪狼的一分为二的尸体和“呆猫”阿维,他还没从自己无比迅速的反应中回过神来,但是他的脑海里在这杀戮过后的一瞬间就意识到:我能听见它说的话! 第二十一章 计划外训练 阿维脑海里还在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那些听到的奇怪声音,本以为和“冬天”聊天是自己和那匹年轻母马相处得太久的原因;本以为在金蹄城听到猫头鹰的话语是悲愤中的幻觉。但是这一次雪狼的低语十分清晰,它也作出了相对应的动作。 可是为什么平时听到其他动物的叫声时却没有听到这弦外之音呢?阿维心里面还是充满了疑惑,他考虑着找机会去证实自己的这个能力。 阿维把淬火骑士剑放在雪狼的毛皮上,来回擦拭狼血,然后回头看向了另外两人。 距离他最近的是大鼻子范,在此之前阿维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两个如何进行战斗,所以他立刻认真注视着范。 范手里的铁枪并不是很长,而且铁枪的“身材”有点偏厚重,和一般的长枪完全不一样。只见那只雪狼比阿维杀掉的这只还要强壮,满口的獠牙在距离范几米外微微颤动,前蹄向前走一步又停一步,仿佛正在尝试寻找一个最适合发动进攻的距离。 但是当雪狼又走前一步的时候,大鼻子范手里的铁枪突然分成数截,飞速弹射了出去,顶端尖锐处直接击中了雪狼的头部,雪狼悲凉地一声呜呼过后便倒地不起。 范用力一扯,把铁枪头拉了出来,分成数截的铁枪中间被一条钢链子链接在一起,至于弹射的原理是什么阿维却没有想到。 “这个攻击距离大约五米到七米,这么近的距离却有弩箭的弹速,一般人根本反应不过来就被击中了。”阿维自言自语地计算着。 “阿维哥哥好棒!竟然那么快就把雪狼给杀掉,而且这狼头的切口太准确了,好像你就知道它会扑到这个位置一样!”嘉莉突然出现在阿维的背后,根本没有脚步声。 阿维连忙转移对方的注意力问:“我只是运气好罢了,嘉莉妹妹你那边怎么样,你没受伤吧?” 嘉莉拉着阿维的手就往大鼻子范的方向走去,她刚丢下的包裹也早已经背上,双手袖口也好像从来没有解开过一样,她淡淡地回答:“可能是你们很快就杀掉那两只雪狼的缘故吧,我那边那只闻到了同伴尸体的味道后就逃之夭夭了,我都没有出手呢!” 阿维看向嘉莉刚才所在的那边,除了一片白雪外就看不到有雪狼的踪迹,难道真的像她说的一样那头雪狼被吓跑了?如果真是这样嘉莉的运气才是真的好。 嘉莉仿佛看得出阿维心里面在想什么,她用手拨弄了快要遮住眼睛的刘海,一双水灵的大眼睛看着阿维,长长的眼睫毛眨了眨,嘴巴弯成了一个圆碟子的弧度笑着说:“我们这里嘉莉的运气一直都很好,范哥哥则是最冷静最强壮的,阿维哥哥是最有潜力的啊!”这么的一番恭维把所有人都赞了一遍,这对阿维很受用,因为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听到过多少赞美,恶毒诋毁的话却不少。 大鼻子范也把铁枪恢复了原样,他走了过来说:“快走吧,我们马上就到了这段山脉的最高处,翻过了之后就可以下山了!” 他们三人当即继续向上走,很快就站在了这段割裂山脉的最高处——大约海拔两千七百米高的雪山顶。 三人眼前的景色让他们都停下了脚步。割裂山脉的东边风雪消停,眼前一望无际。陡峭的雪山坡就像一块巨大的白布,一直延伸到半山腰。他们站的位置已经能够清晰地看到东奥古那帝国大陆的广阔景象。天空白云与蓝天相拥,地上绿林和江湖相间,还有那几座靠近山脉建造的庄严城堡和交通要道自然形成的市集,它们都像是一个个小小的色点,镶嵌在这副自然的巨画上。 “哇!这里实在太美了!”嘉莉忍不住喊道。 “赶紧走,我们要按时去搭马车!”大鼻子范则催促着。 阿维也被这美景吸引着,但是突然他扭过了头,看向了割裂山脉的右边更高处。那一片扔被风雪遮挡的更高海拔山峰里,若隐若现地传出了一些声音。 “那边好像有奇怪的声音。”阿维指了指右上方的一片白茫茫雪峰。 “那是风雪吹过的声音,赶紧走,别停留了!”范继续催促着。 “或许是吧,”阿维脚步跟上了他们二人,但是眼睛还是看着那隐蔽的高峰处,“那种声音能够转化成话语,只有我能听到。”阿维心里面对自己说。 而就在这时,一块巨大的黑色阴影在那片狂风暴雪中隐现,一瞬间后就消失在雪山峰顶上,而狂啸的风雪中夹杂着某种生物的低语更令阿维心底恐惧——那里有不得了的东西。 太阳快要下山,三人也从割裂山脉的山顶走到平地,温暖的草原和高处的寒冷雪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不得不让他们把衣服都脱下来几件。 “今晚我们要从这里向东继续走一段,然后到达地图所标示的位置,通过那个洞穴就能够向北离开奥古那帝国的边境,进入北方的科塞王国的边境。”大鼻子范拿出了地图,向另外两个人指点着行进的路线。 “是那个隐匿在冰原中的冬国吗?”阿维问。 “是啊,那里的百姓不太愿意和其他民族交流,所以那边的东西我们都不是很熟悉,但是我们这次不会进入科塞王国的内部,我们只是借道去共和国。”嘉莉解释着。 “别啰嗦了,找一个小镇补给一下,然后赶紧去找那个洞穴!”大鼻子范不耐烦地说。 三个人走到了一个小镇子上,这个镇名字叫高树镇,镇的地点已经远离割裂山脉,但却是从帝国南部到科塞王国的主要通道。旁晚的镇里人流并不多,作为一个还算繁华的商道小镇,镇的中央有一家石头堆砌而成的巨大旅店。 “‘听说旅店’,这个名字很有诗意啊!”嘉莉站在旅店的门口,看着店的名字说。 “我们进去补充一点清水和干粮,然后买三个火把。”范说着就走了进去。 旅店拥有将近上百个客房,而旅店的大堂则早就坐满了人,这里的人声鼎沸和街道上的阴暗冷清截然相反。旅店的老板像伙计一样,在厨房与大堂之间手捧食物,来回奔走。 三个人坐在了一个角落,点了几个饼和三份碎牛肉炖汤。 “晚饭时间的人实在太多,他们吃完估计要继续过边境。”阿维注意到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商旅,这不禁让他想起米兰达和查理克叔叔肯定要来过这里,或许还是住在同一家旅馆,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 “别发呆了!你要是不想吃我可以把你那一份牛肉炖汤也解决掉!”大鼻子范说着就向阿维的肉汤伸手。 “你们先别闹,听听隔壁那桌人的谈话!”嘉莉举起手指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在他们隔壁有一桌子人,看上去都是佣兵的模样,正在那一边狼吞着带骨烤猪肉,不单是桌上的话声传到了嘉莉这一边,而且那果酱烤的肉排香味也传了过来。 “听说那个冷血的女人被提升到了一级特权佣兵了,真是难以想象她会拥有那么庞大的力量!” “双色刃佣兵团那些家伙其实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只不过团长迪丽娅有一个全大陆都想要得到的姐姐。” “那么说她姐姐是个绝色美人咯?不过迪丽娅都三十多了吧!” “是不是美人我不知道,但是她现在居住在帝国的宫殿里,好像成为了帝国的大祭司,奥古那快要变成宗教帝国了!” “大祭司?这是哪里来的东西!难道她能和神说话?” “听说她会魔法!是大陆唯一一个会魔法的女人了!” “嘿嘿,那估计帝国要想对教皇国动手了,他们一直认为自己的教会是最正统的。” 阿维他们还想继续偷听下去,但是范知道时间不允许,马上就把干粮都放在包里,准备离开。 “原来迪丽娅小姐还有一个姐姐!”阿维惊奇地说。 嘉莉点了点头说:“那些家伙估计是在胡言乱语,别听他们的,我们赶紧走吧。” 从市集出来后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多了一条未被点燃的火把,因为谁都不知道那个洞穴有多深,有多黑。 夜色渐渐便深,晚上出来活动的昆虫也变得多了起来,吱吱咋咋的虫语笼罩着洞穴前的那一片小森林。 “就是这里了,”大鼻子范拿着火把扫了一下前方那黑森森的洞穴入口,里面没有一丝的反光来回应他的话,“没想到这个洞口这么大。”他用火把照亮了一下左右,看看有没有可疑的地方。 “嘉莉拿着地图说:“确实是地图所指的洞穴,这个洞穴的旁边还有一个花纹标记,”她指着那个刻在洞穴口旁的类似三角形的图案,“地图上有写明洞穴有这个标记,是这里没错。” 阿维看着这个往斜下方走向的洞穴,恐惧渐渐涌上了心头——那就像金蹄城治安署的地牢一般黑,一般阴冷。 范说:“哼,我估计又是迪丽娅小姐给我们的训练,这个可是计划外的训练,洞穴里面很可能有危险也说不定。”虽然他口上这么说,但是他还没把话说完就跳进了洞穴。 嘉莉和阿维也马上点着了火把,跟上了范。 第二十二章 石洞通道 石洞里的空气潮湿又带有一股腐烂的臭味,地下通道的两旁长满了蔓藤和苔藓,不小心碰到这些植物会沾上一些湿漉漉又黏糊糊的液体。 “没想到地底下的世界怎么恶心!”大鼻子范走在啊最前,他把火把倾斜六十度角向前举着,就像一个骑士提着冲锋的骑枪指着前方。 “其实还好,起码这个通道的宽度不错,想要碰到墙壁也不容易,至少能够容纳三个人同时并排走。”阿维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他还是紧跟着范的后面,没有打算并排走的意思。 “嘀!咚!”他们越往里走越能够清晰听到水滴进水潭的声音,“听上去前面有个地下湖,”大鼻子范一想到地下有很多脏水就浑身不舒服,“希望祖上保佑,别让我碰到那些臭水。” 嘉莉走在最后,她用火把照向他们进来的路,发现再也没有一点光“跟着”他们,好像后面就是一面黑漆漆的墙壁,而他们是从墙壁里穿梭出来一样。 他们三人继续摸索着向前走,而越来越清晰的水滴声和隐隐约约出现的水流声让他们三个都感到有点担心。 “果然是一条地下河!”阿维用火把扫了一下眼前这条很浅的地下河的两端,从左边稍高处往右边流淌,但无论是左边还是右边,都像是淹没在黑暗中的深坑,看不见底。只是小河的右边深洞里传来了水滴声,那个地下湖估计就在那边。 大鼻子范大大地叹了一口气说:“还好这条河没有挡住我们的去路,它虽然‘躺在’我们的面前,但是这小河不宽也不深,我们越过去继续走就是了。”他说完就第一个跳过了那条小河,用火把扫了扫前面的路,发现这一边还能继续往前走。 “可是...”嘉莉也随着范跳了过去,用火把探索了一下前方,“感觉这前面的路越来越窄了,会不会是一条死路啊!”这种担心有一点道理,但是如果前面没路那他们怎么走出这个洞穴呢?那迪丽娅给他们的地图路标指示岂不是有误?想到这一点后,阿维也跳了过去说:“没问题的,我们就继续向前走。” 或许是嘉莉的乌鸦嘴,又或许是真的被迪丽娅耍了,他们没走多远就发现前面的道路被石头封死了。 大鼻子范用脚使劲地踹前面的大石块:“该死的石头,怎么会把路给封了!” 他们跳过那条小河后便一直沿着路走,这一路上也没有任何分岔口,路的尽头却竟然被石头封死了。 阿维用手摸了摸那些挡住前面的大石块,又用火把尽量地往石块的夹缝中伸过去,发现这些石头并不是一开始就在这里的。 “也许是地道崩塌了,看上去是自然产生的。”阿维分析到。 “或许还有其他出口。”嘉莉轻轻地说。 另外两个男生都同时摇了摇头,大鼻子范摇头的意思是“别问我,我现在烦死了。”而阿维摇头的意思则是“不知道。”其实他们都很清楚,如果不能从这个指定的捷径离开奥古那帝国,那他们或许就要从关卡那离开,但是以阿维这个已经“死掉”的人的身份,他们是难以通过边境关卡的,即使幸运被他们通过了,估计也赶不上搭那一趟去共和国的马车——原定的马车将会在明天下午之前离开,接头的人已经到位了,假如他们三个人未能及时到达,接头人将会报告给迪丽娅,三人视为任务失败。 “不会吧,难道石洞的通道真的是死路?”范沮丧地说,“嘉莉你老说自己运气好,怎么真是乌鸦嘴了!” 嘉莉也不想多说什么,就站住那里往回看。 “你们看看这里,”阿维指了指地板,“地板上好像有一个符号。”另外两人马上回过头来看地上的符号,那是一个类似星星的符号,但是这个四角形的星星却少了一边。 “这个会不会是一个机关,如果弄明白机关就有路走?”阿维开始在墙边摸索。 而嘉莉则说:“其实我觉得刚才我们可能错过了正确的路...” 她还没说完,范就喊到:“我明白了,这个缺失的星是指引着机关的方向。” 范顺着他“明白”的方向看去,阿维已经在那里摸到了一个机关,一个圆柱形的石头突状物。他用力按了下去,整个石壁就往后移动了一下,仿佛一个被安装了齿轮的门。范拿着铁枪挡开了阿维和嘉莉,示意自己走在最前。 但是阿维并没有走开,而是左手拿出骑士剑,右手拿着火把大步走了进去。 “这里面很窄!”阿维在里面一个空间并不算大的地方,用火把照亮了全貌。 有两具尸体,只剩下身上的衣服能够辨认到一些东西。 “左边这具是男的,右边这个可能是一个小女孩。”范用铁枪的尖端撩了一下尸骨,尸骨的大小和还没完全腐蚀消失的衣服能够说明一切。 “这里还有一封信。”阿维蹲了下来,拿起男尸骨压着的一封信。信封并没有被弄脏,而里面的信也被保存完整。 “嘉莉你来读一下吧,我和阿维都不认识字。”范一把抢走了信说。 “谁说我不认识字?”阿维又把信抢了回来。他虽然是马场小弟出身,但是从小他的母亲琼妮就让他跟着金蹄城的老师,学习读书写字,这确实是一个有远见的决定。 阿维看了一下信的内容便读了出来: 我是普通一个设计匠,负责这里建造的设计。最初的时候我并不愿意设计那些伤害人的机关,但是主人他坚持要我做出来。 主人说他要保管一样很重要的东西,而那东西也在保护主人。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是是主人养活了我,所以我只需要按照他的命令去做。 只是最后主人为了不让这里的秘密说出去,他决定把他赐给我的生命收回。只是让我感到伤心的是,我的小女儿也因此送命。不过我不会后悔,因为我的生命是属于主人的。 “一个不知姓名的人,里面的内容也是很奇怪啊,这里除了这个机关外并没有看到有其他的害人机关啊!”范把信也给了嘉莉看。 “或许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设计了一些东西。”阿维想把那两副尸骨埋葬了,可是没有工具。 “我们还是快一点找其他的出路吧。”嘉莉突然说。 “这里根本就无路可去,前面一路过来没看到有岔路,就只有中间的一条小河。”范摇了摇头说。 就在这时,从后方传来的水滴声和流水声消失了。 他们赶紧跑回去那条小河那。这时候他们发现这条小河流水的速度变得非常慢,仿佛是上游的水干涸了一样。 阿维又用火把扫了扫小河的两边,那只能够容纳一个人的小洞里,一直往里延伸,确实看不到底。 “我们不如尝试一下走河道吧,或许这本来就是通过地洞的路。”嘉莉说这句话时好像准备了很久,语气异常的坚定。 大鼻子范用双手托着后脑勺说:“我可不要走在前面,等一下摔死怎么办?” 阿维问:“那我们是走往上游的方向还是走下游呢?” 嘉莉正想说话,范就抢先说:“肯定不往上走了,如果突然涌出大量的水怎么办?不被淹死也会被冲走的!” 阿维他只好走在最前,谨慎地一步步向前走。那十分湿滑的河道让他好几次险些摔倒,而还有浅浅的一层河水,浸湿了他们三人的鞋。 他们三个越往下走,那个河道的坡度就越斜,但是空气反而干燥了起来。就当他们快要没办法站稳的时候,河道的前方出现了诡异的光线。 三个人慢慢摸索着走过去,走在最前的阿维第一个看见河道洞外的景象。 一条在空中自然形成的螺旋向下石路!石路的上方是一片发出奇异亮光的石头,白色和蓝色交织在一起,照亮了下方。而石路一直以螺旋形状向下延伸,延伸的尽头则是漆黑一片,但是大概能看到是一片平地和一个小湖,那从河道顺流而下的河水就是从洞口直接垂直流到那个小湖里的。 “这条石道不会是人工建筑的吧!?”范疑惑到。 “看上去不像,但是这肯定是给人走的。”阿维再用火把扫了扫周遭,螺旋向下的石道并没有挨着周围的墙壁,而周围的墙壁则是环状连起来的,就像是一个圆筒,只不过圆筒内部多了一条向下的石道。 嘉莉静静地看着头上的蓝白色晶石,那些石头仿佛有魔力一般吸光了她所有的注意力。 “嘉莉!”范推了一下呆住的嘉莉,“我们要下去了。”嘉莉这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跟上前面两个男生。 他们没走多久,就走到了下面的平地。这块平地比之前走过的地方都要干燥,但是奇怪的是,平地的中间有一个不大的小湖,湖里面漆黑一片,湖上面则不停地滴下河水。 大鼻子范用火把扫了一下湖面,眉头紧皱,吞了一口口水,盯着那个小湖说:“我们不会是要跳进这个湖吧?” “不是的,我们要走的路在这边!”嘉莉走到了一个没有被注意的角落,她把手中的火把放在那个角落处,一扇被锁上的铁栏门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我的天,竟然有一扇门!”范大喊。 就在阿维和范吃惊的时候,嘉莉从怀里拿出了一根钥匙,举了起来说:“这就是迪丽娅小姐说的最后一个训练,这里面会有危险。” 第二十三章 晶石墓室 阿维和大鼻子范看着镇定的嘉莉,一时三刻都说不出一句话。 三个人就这样互相看着并僵持了一分钟,没有谁先发言,也没有谁先做动作,只是嘉莉不再把那根钥匙举在面前,而是把它放回裤袋里。 “这都是迪丽娅小姐安排...不,是吩咐的?!”大鼻子范比阿维要更有资历问出这个问题。 嘉莉嘴角微微扬起,又再一次从口袋中拿出那根钥匙说:“没错,这是她私下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但是迪丽娅小姐确实这么吩咐我带钥匙来这里,并让我们必须进去。”没有人留意到,嘉莉刚才在拿出钥匙前曾经把一只袖子的袖口打开了。 “那...那为什么迪丽娅小姐不和我们说。”范说到这里看了一眼也是一脸茫然的阿维,“难道我们不值得信任吗?”范后面这句话并没有说出口,只是心里面说了一遍。 嘉莉露出了不像是十五岁小女生该有的骄傲神情,身体也禁不住地往前倾斜了一点说:“那是因为...因为这是迪丽娅小姐的吩咐。”嘉莉说完之后就把钥匙丢在了地上,这个动作仿佛是不小心弄丢什么东西一样。 阿维下意识地蹲下身去吧钥匙捡了起来,而范则把身后的铁枪拿在了手上说:“迪丽娅小姐还有没有吩咐什么?” “她还说了一些话,但是要等我们进去里面确认一些事情后才可以告诉你们。”嘉莉把手上的火把往铁栏门的缝隙中伸过去,想往里面更深一点探看一下。 阿维推了推表情严峻,一直盯着嘉莉看的范,但是大鼻子范马上甩开了碰到他的手喊道:“别碰我!” “没事的,我相信里面的危险肯定难不倒我们,”阿维安抚着范说,“迪丽娅小姐相信我们,而且我们还要到玛卫尔共和国执行更重要的任务。”阿维毕竟是第一次执行任务,涉世未深,但是范已经跟随迪丽娅多年,所以那不安的味道已经被他灵敏的大鼻子“嗅”到了。 嘉莉用火把探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铁栏门后面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反而在铁栏门后面通道的深处有一些蓝白色的光,就像是他们头顶上那片晶石发出的光。 阿维拿着钥匙走了过来,摸索着那个铁栏门的锁说:“里面不会有怪兽吧,可是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啊。”阿维这么一说把嘉莉逗乐了,她笑着回应说:“迪丽娅小姐说她的姐姐十六年前曾经来过这里,这次是让我们帮她拿回一样她姐姐落下在这里的东西。” “她姐姐是不是之前在旅店听到说要成为帝国大祭司的女人?”阿维想起之前听到的那个谣言。 “应该是吧,迪丽娅小姐貌似只有一个姐姐。” “既然已经有人来过这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阿维想了想说到。 大鼻子范只是紧紧地握着自己的铁枪,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回应,静静地看着阿维开门。 阿维很快就找到了锁的位置,那根钥匙一插进去就把铁栏门打开了。 “走吧!”阿维鼓起了勇气,拿着火把走在最前。 三人在黑暗的通道里向前走,这一段路开始变得干燥,而越往前走就越能够看到那些蓝白色的晶石,它们好像就是这个洞穴里的“太阳”。 他们在向前走时发现了一些带有尖刺的机关地板、几个曾经暗藏着毒箭的小洞口和一些已经掉在地上的岩石——都已经成为了摆设。这些显然是为了防止外来者进入而设置的,但是所有的机关都已经被触发并破坏,尖刺或是暗箭孔都已经失去了威力,之前确实已经有人来过这里了。 “估计这个地方的设计者就是之前我们在那个密室发现的男尸体”阿维说。 “那个人设计那这么多机关给他的主人,估计里面有了不起的东西。”嘉莉一边想一边说。 “或许是个藏宝室。”阿维内心是这么希冀的,那样他或者就能够分得一份里面的宝藏,到时候把它们送给米兰达和母亲琼妮,但是他转念一想,既然有人来过了,那肯定什么值钱的东西都被抬走了。 “不是的,这里是一个墓。”范冷不丁地说。 他们之间的对话还没展开,这条通道就已经到了尽头。 瞬间有两件事物吸引到三人的目光——一口石棺摆放在前面空间的正中央,而石棺旁边则有一块巨大的白色晶石。 但让他们最惊讶的是,那白色晶石里面竟然站着一个人! 范和阿维马上把手里的武器挡在胸前,小心观察这周围的情况。这里确实是一个墓穴,而前面的这个地方显然就是墓穴的墓室,估计中间那口石棺里的人就是这里的主人。 墓室并不大,比起他们佣兵团的秘密训练点广场还要小,但是四周都被蓝白晶石所包围,除了进来的入口外并没有其他出口,所以整个密闭的墓室异常光亮耀眼。唯一和这一切格格不入的东西就是那块藏着人的白晶石。 嘉莉很大胆地往白晶石走了过去,把手放在了白晶石上面,一阵透心的冰冷穿过身体,就像是碰到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阿维和范也马上跟了过去,凑近观察。 那块白晶石晶莹通透,里面封印着一个男子,约莫比范要年长一点。男子的表情扭曲,让人感受到他最后的痛苦和愤怒,但是显然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定格在石头里了。他的双眼紧闭着,眼里有血液渗出往下流,双手直直向前伸出,仿佛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一样,但即使是这样也能看得出曾经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 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袍子,这种着装只有那些神职人员才会有,但是在细节上又和普通的神职人员的衣服不一样,好像并不是这个时代的产物。 “竟然能够被封印在晶石里面!”阿维心里面马上被一个念头抓住了,“难道这就是...魔法?” 嘉莉和范都看向了阿维,本来应该能让普通人笑出来的话却没有产生应有的效果。 所谓的“魔法”早已经消失几百年,基本上只有那些年代很久远的书籍才有记载这些如同神话一般的事情。魔法不过是传说,而在这个大陆里根本没有人亲眼看过——这里只有兵器,冷冰冰或是活生生的兵器。 范突然问嘉莉:“迪丽娅小姐要我们拿什么东西?” 嘉莉看了看四周,确定了这里除了那口石棺外其他的地方都一目了然,她说:“那个东西估计在那口棺材里面。” 三个人把目光放在了那口石棺上,而阿维和范则把火把吹熄放在一旁,拿着短刀和铁枪靠近那口石棺。 石棺盖上刻着一句简短的话:我和你永远不会分离。 “难道里面葬着一对恋人?”嘉莉用手触摸了那一行用小刀刻下的字。石棺被触碰到的那一刻,整个石棺面都变成了晶石一般,但是只在一瞬间,又变回了普通的石头。这个神奇的突发事件让所有人都退后了几步,但是除了那一瞬间外,再也没有任何情况出现。 “喂,胆小鬼,赶紧推开它!”范在一旁紧握着铁枪,瞄准了石棺说到。 石棺被完整盖着,需要两个人才能把它的棺盖推开。 范拿着铁枪站在石棺的顶端旁说:“你们两个来推,如果里面跳出僵尸,我就把它杀了!” 嘉莉和阿维都点了点头,向石棺的一侧走了过去。范用铁枪瞄准着石棺,而另外两个人则使劲推动着石棺盖,就在那个盖被推开一半的时候,嘉莉机灵地往后退去,只剩下阿维一个人在推,而范则用铁枪往里刺去! 什么动静也没有。从推开的一半石棺看得出,棺材里面只剩下一具早已经腐烂透顶的骸骨,别说是活尸,连虫子也没有。 三个人一起把棺盖推倒在地,棺材里面的骸骨露出了全貌。 “头骨,身骨,四肢骨,”嘉莉清点着里面的东西,“一件都没有少。” “可是这个死尸的胸口少了一大块胸骨,好像曾经被什么东西打穿了一个大洞一样。”三个人都留意到这个异常,但是透过那空空如也的心房位置,看不出过去的任何事情。 “我们不是来验尸的,拿了要拿的东西就可以了,赶紧吧!”大鼻子范把铁枪放回后背,双手翘在胸前,一脸不乐意。 “那它脖子上的那条项链就是迪丽娅小姐说要取回的东西咯?”阿维指了指骸骨脖子上那条不起眼的项链。 整个棺材没有任何的陪葬品放在里面,只有那并不算贵重的项链,项链用最普通的小铁环连成,铁环精密细致,看得出是最上等的手艺。而本来应该镶嵌在项链吊坠上面的宝石却不见了。 嘉莉点了点头说:“应该是,迪丽娅小姐确实是说那是一条项链。” 阿维看范没有动手取项链的意思,他就大胆地用手把项链扯了出来,结果那条项链直接把那具骸骨的颈部撕开,让下面的尸体变成断头骷髅。 东西到手了,那迪丽娅小姐说的危险究竟是什么?嘉莉心里面琢摸着。 就在项链被取走的一瞬间,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些声音,直接进入到三个人的耳朵里。 “我不会忘记你们的。” 第二十四章 封印的过去 “我不会忘记,不会忘记你们的!” 这一次更加清晰了,三个人都能够同时听见这句充满怨恨的话。 “谁在说话?!”大鼻子范把手里的铁枪挡在胸前,跑到了晶石墓室的入口处。而嘉莉则在仔细观察那具尸骨,仿佛是想从那白骨堆中找出一张正在说话的嘴巴。 只有阿维,他能够分辨出声音的来源——那个被白晶石封印的人,在说话。 晶石中的人还是像刚才看到的那样年轻,双手的动作和闭眼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紧闭着的嘴巴也没有张开,只是那流着鲜血的双眼好像在微微转动——心脏早已停止跳动多时的身体怎么可能说出一句话? 就在阿维盯着晶石里的人看时,那里面的人又说了一句话。而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能够听到。 “很好,我就是来拿这条项链的,很好,”一样的声音,从那个被晶石封印的人那里传出来,“把它拿过来给我。” 阿维简直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这比猫头鹰和雪狼说话还要令人无法置信。但是他拿着项链的那一只手,好像一块磁铁,慢慢地被那块更大的磁铁所吸引,直到他碰到了那块白晶石。 “对了,我们就是为了这条项链而来的,你们没有骗我,没有丢下我,现在我终于拿到了这条项链...嗯...不对!”突然那块白晶石产生了轻微的震动,伴随着声音来源的愤怒,整个墓室的其他蓝白晶石都开始晃动了起来。 嘉莉和大鼻子范两人都感觉到一丝头晕目眩,但是蹲着的嘉莉还是抬起了头,用手按住了地面,对着另外两人说:“马上离开这个墓室,快要倒塌了!” 晶石旁边的阿维很清晰地听到了嘉莉的话,但这时的阿维却像是扯线木偶一般,控制不了自己四肢,拿着项链的手被死死“抓住”在晶石表面。 晶石里面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浸满血液的双眼如同魔鬼之瞳一般,冷冷地看着阿维。就在这对视的一瞬间,阿维的脑海里面却经历了十六年前发生在这里的一切。 在晶石墓室的铁栏门前,小湖的水还没有那么多,但是这里却站着五个人。 “果然这里有一个铁栏门,和坟墓设计者提供的资料一模一样。”白晶石里的男人安然无恙地站在了最前兴奋地说到。在阿维脑海里看到的他年轻英俊,脸上带着快乐和得意,就像是明天要被册封为骑士的少年。 男人身后站着另外两个穿着同一款式黑袍子的人,他们也一并露出了笑容。而三个穿着黑袍子的人后面还有两个人,一个人站在阴影处,看不出样子。 另外一个带着眼镜,身材矮小,看上去有点像教书先生,又有点像神父的中年大叔在不停地用笔往一本小本子上写着东西。 “学士,你真的打算把我们全部记载下去吗?”其中一个穿着袍子的女人抬起右手,把几丝挡在眼前的头发往后拨去,露出了妩媚的大眼睛和白净的脸颊。这个女人的外表让阿维吃了一惊——她肯定就是迪丽娅小姐的姐姐。和迪丽娅一样的剑眉,但是眉心处与大眼睛之间却比迪丽娅多了几份柔美,身材也没有迪丽娅那么健硕。 那个戴着眼镜的学士立马就回答道:“这是肯定的!这一次竟然能够和大陆最后的三个法师继承人一起来寻找传说的物件,简直是平生最大的收获!”学士那已经有一些染白的头发下覆盖着一颗炽热的心,“本尼科特先生!‘猫眼’先生!歌莉娅小姐!你们三个年轻的法师将会成为大陆的新希望啊!”学士一边大声地说着一边低头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下这句话,只是他把“将会成为”改成了“是”。 “喵!”一声稚嫩的猫叫让所有人都看向了最后那个穿着袍子的男人。阿维第一时间就看到一只灰白色的折耳猫被男人抱在了手上,而男人的其中一只眼睛竟然像猫眼一样!诡异万分。 “可能是它饿了,毕竟刚出生的小猫经常要吃奶。”“猫眼”用手温柔地顺了顺折耳猫的毛,那只猫咪闭着眼睛享受着主人轻轻的抚摸。在阿维的眼里“猫眼”是一个除了眼睛外其他地方都很普通的人,相貌平平,身高一般,但是这个男人被一种说不清的忧郁气质所笼罩着,在场每个人都感受到——在场的猫也能感受到。 “世界上的人肯定不会知道精通召唤魔法的‘猫眼’是一个那么温柔的男人!”迪丽娅的姐姐歌莉娅也是三个法师继承人之一,“不过你这么温柔怎么会找不到妻子呢?都快三十了!”她从一开始就看着“猫眼”,除了同门之情外还有一些其他感情。 “猫眼”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说:“别人都叫我‘猫眼’,所以我特意养一只猫。其实我自己一个人感觉还挺好的,反正我们三个都不应该组成家庭,免得连累别人。” “那我们三个人组成家庭就好啦!”歌莉娅笑着说。 “猫眼”话中带有的伤感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得到,但是歌莉娅的调侃马上逗笑了学士,而站在铁栏门的男人则说:“歌莉娅小姐的声音才是世界上最温柔的,如果我们三个组成家庭一定会让很多英俊的追求者心碎吧。?”这个说话的人就是被封印在晶石里的那个年轻男人,三个法师的继承人之一,本尼科特。 歌莉娅挥舞着拳头向本尼科特作势要打,“那些英俊的家伙要是知道我是一个魔女肯定都会避之不及吧,而且我还有一个嫁给了剑的妹妹,她肯定要用剑好好测试一下那些家伙的质量!” 这时站在阴影中的那个人说出了第一句话,“鄙人还不知道歌莉娅小姐你所擅长的魔法。”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在阿维脑海里的画面,就是没有办法看清楚这个人的面貌,仿佛他就是一个旁白,并不真正存在于这一幕。 三个穿袍子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微微转过了身,背向着那个站在阴影中的人。歌莉娅礼貌性地回答:“这可是个秘密噢!” 还在不停用笔记载这次旅程的学士这时候插话道:“本尼科特法师最擅长精神魔法,而‘猫眼’则最擅长召唤魔法,只有歌莉娅小姐的魔法我没有记载...” 说到这里,“猫眼”突然抬起了头,用那只猫眼扫视了众人后严肃地说:“别忘记当初我们老师的意志。”他的猫儿也半睁开了眼睛,听着主人的发话。 本尼科特和歌莉娅瞬间把刚才的轻松表情收敛掉,同时端正严肃地齐声说:“让生命兵器与魔法永埋尘土,让大陆回到安宁和平。” “很好,老师在天之灵也会保佑在我们身死之前完成这项事业的。”他手里的折耳猫还特意提高了声调,大声的“喵”了一声表示赞成。“猫眼”的话让阿维感到万分惊讶,原来传说中的“生命兵器”和魔法确实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不过他还没亲眼见识到。 “这样做会不会有点可惜?无论是生命兵器还是魔法,或许都能够推动世界的进步,促使大陆统一。”阴影中的人不慌不忙地辩解着,学士也在一旁点头表示认同。 本尼科特则摇了摇头说:“现在讨论这个没有多少意义,只要我们今天把那条项链拿到手,那我们就会拥有...一、二、三,三件的生命兵器。” “其实项链并不是关键,只是那项链上的宝石是那块祖始材料中的其中一块,我们一定要拿到手。”歌莉娅用最温柔的语气说出了最坚定的话,这使得在场的人都点了点头,只是没有看到阴影中那人的神情。 众人打开了铁栏门后,凭借着墓室设计者的手稿记载,他们把那些可能有危险的机关都破坏掉,经过一段有惊无险的路程后到达了最里面。不算太大的晶石墓室中那口石棺完整无缺地摆放在墓室中央,而除此之外,墓室里再没有其他的东西。 那个一直没有露面的人站在入口的阴影处,而学士则站在离石棺最远的地方紧张地看着,拿在手里的笔也在微微颤动。三个法师继承者分别站在了石棺的三个方向,谁也没有去接近那口石棺。 这时“猫眼”拿出了一卷残缺的羊皮卷轴,慢慢打开的卷轴上没有一个字,但是当“猫眼”双手展开卷轴对着那口石棺时,卷轴的第一行渐渐出现了一行突出来的字。“猫眼”用一根手指轻轻地从左到右扫过那行咒语,口中也跟着念了起来。 就在这时,趴在“猫眼”肩上的折耳猫全身的细毛都直了起来,歌莉娅和本尼科特的表情也如临大敌,仿佛面前将会出现火山爆发那样。那个学士则慢慢地蹲了下来,用手推了推快要掉下来的眼镜,眼睛死死盯着石棺。 石棺的盖从一块厚重的石头渐渐变成了一片很薄的冰晶,就如同阿维和嘉莉刚才触碰到时那样。这时可以看到棺材里的尸体慢慢穿过石棺盖,平躺着向上飘去。而整个尸体穿过那块冰晶后,尸身便如同是冰晶构造一般,晶莹通透。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绑在尸体脖子上的那条项链,项链的吊坠处镶嵌着一块纯蓝色的玉石。 吊坠的玉石渐渐浮在了尸体的头上,慢慢地向尸体的嘴巴靠近。 “就是现在!”“猫眼”大喊到。 第二十五章 支离破碎 三个法师继承者同时口念咒语,双手张开并高举着,朝向那个浮起来的晶化死尸。 那具死尸仿佛受到了强大的牵引力,一开始静止在空中,然后开始慢慢垂直转动身体,变成竖立状。但那块快要进入它嘴巴的纯蓝色晶石却停止了移动。 “好了,我们暂时控制住它,本尼科特,开始用精神力接触那块祖始晶石!”歌莉娅虽然能够用像往常一样温柔的语气说出这句话,但是她的头上已经不停地滴着豆大的汗,双脚也开始颤抖。 本尼科特闭上了双眼,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启用了对物件的精神魔法接触那块祖始晶石。他一开始的嘴角微微翘起,显得有些得意,但是很快双眼就紧紧地缩紧,眉毛也皱成了一段波纹。他的意识走进了一个房间,而房间里面还有一扇暗门。本尼科特知道自己已经进入了生命兵器的共鸣空间,他必须要知道这扇门后面是什么才可以有机会解开生命兵器和他共鸣者之间的羁绊。 他轻轻地推开了那扇门,门后面坐着一个男人,他没有估计错的话这个人就是晶石墓室的主人,石棺上的那具死尸。男人就在那里背对着本尼科特坐着,而这时候本尼科特只要把共鸣空间里的这个人杀掉就可以切断羁绊。他慢慢地从手里变化出一把透明的匕首,一步一步悄声靠近男人,突然一声婴儿的哭啼声打破了安静。 “哇...哇呜!” “我的宝贝,是不是有人打扰你睡觉了,爸爸这就赶他走!”男子马上站了起来,抱着一个婴儿转过身,面孔已经变成了骷髅的他怀里有一个十分可爱的婴儿,而那个婴儿则在不停地啼哭。 这快祖始晶石已经和他产生了共鸣!而被祭献在水晶吊坠里的共鸣者就是他自己的孩子!当本尼科特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已经开始拔腿向后跑。那是他的意识精神体尝试逃离男人的共鸣空间,但是越往外跑,那婴儿的哭啼声就越大,就像在自己的耳边啼哭一般。 墓室里紧闭双眼的本尼科特说:“失败了,这个祖始晶石里面已经有共鸣者,它在守护着这具晶石尸体,我没有办法把它们从精神层面上割裂开来!” 就在本尼科特说出这句话后,那个站在出口处,一直被阴影遮蔽的人拿出了一把附魔木弩,瞄准着晶化死尸的头部,拉动了了扳机。一支赤红色的弩箭直直飞向了死尸的额头,而当弩箭快要接触到死尸的额头时,那死尸突然睁开了空洞的双眼和嘴巴,抬起了额头,那纯蓝色的始祖晶石也随之飘高。 弩箭的方向并没有改变,但是却射中了晶化死尸口前的那颗纯蓝祖始晶石!赤红色弩箭就像是一滴小水珠掉进了一个火堆一样,瞬间蒸发掉,不见一丝痕迹。 “本尼科特他还没有抽离,快推开他的身体!”“猫眼”的动作并没有改变,但是他却向那个躲在角落微微发抖的学士大喊。 “快!如果我们松手的话本尼科特的精神体就会被瞬间撕裂!”歌莉娅也大喊到。 学士慢吞吞地往本尼科特身上挪,战战兢兢地想去推开他,但是当他一接触到对方时,自己脑海的意识瞬间变得错乱。戴着眼镜的学士大声喊叫着往出口处跑,仿佛这些刚才还和他谈笑风生的人都是魔鬼,躲之不及。 “不行,本尼科特的精神力太强了,学士承受不住!”迪丽娅说出了这句绝望的话,但是即使到了这万分紧要的时候,她也没有向拿着弩箭的人求援。 那个拿着附魔木弩的人又上了一根赤红弩箭,这次他瞄准了晶化死尸的心脏部位。或许是因为他背负的东西实在太沉重了,导致他拿着弩箭的手好像被绷紧的弹簧,没有一丝的犹豫,扣动了扳机。 这次弩箭直直射穿了晶化死尸那早已经没有心脏的心房,但是那颗纯蓝色的祖始晶石却飞进了死尸的身体,漂浮在心脏被穿透的那个孔上。 “果然还是没有用嘛,死尸的心脏根本就不存在!”那个拿着弩箭的人自言自语到。 这时那具晶化死尸全身泛蓝,张嘴咆哮了一声!整个晶石墓室都被这一声震荡起来,而死尸仿佛是被扯着线的木偶,头部转动了九十度看着本尼科特。 歌莉娅和“猫眼”都立马放下了双手,互相对视了一眼。 “没机会了,如果我们现在不走,我们也会...” “只有下次拿着其他两件生命兵器来才可以制服这个怪物!” 就在两人对话的这一瞬间,本尼科特的双眼渗出了血液,他张嘴发出了一声悲怆的哀鸣,然后从头部开始,全身被像冰块一样的白色晶石覆盖,牢牢地封印在了里面。 “他的精神体抽离了出来了!”歌莉娅惊喜地叫到,“他还没死,我们得马上离开!” 晶化死尸全身已经变成纯蓝色,颜色上和那块晶石融为了一体,而他胸里的那块祖始晶石更是耀眼夺目,光彩非凡。 “全部人都要死!”死尸张口说出了这句话,但是声音却是从那块纯蓝色的晶石里传出来的。 这时那个站在阴影里的人却悄悄地搭上了一根比之前更鲜红的弩箭,再一次瞄准着那颗祖始晶石。 “还好我留了这个准备,果然对付生命兵器还是要用生命,”他在决定扣下木弩的扳机前竟然犹豫了一下,“这一千个人的血也算是值了!”他按下扳机的一瞬间,那弩箭就像本来就在死尸心脏那个位置的一样,把那颗纯蓝色的祖始晶石撞击个粉碎,而那只鲜红色的弩箭也在一瞬间蒸发了。 巨大的碰撞让整个墓室都受到力量冲击的影响,歌莉娅、“猫眼”和他的折耳猫都被瞬间震晕,而那个拿着弩机的人只是被气流撞飞到了远处。 本尼科特被封印的身体安然无恙,而那具蓝色的晶化死尸也像刚才那块始祖晶石一样,在半空中粉碎。 过了极短的时间,“猫眼”就苏醒了,他扶起了还在昏迷的歌莉娅,然后又把受伤在旁的折耳猫安抚好才走过去看那口石棺。这个时候那个手持附魔木弩的人和学士已经不知所踪。 看来共鸣已经消失,难道那块祖始晶石就这么被破坏了?“猫眼”一边想一边摸着那口石棺的盖。石棺盖已经从晶化变回普通的石头,从表面上看这块石棺盖并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移动过的痕迹。 歌莉娅也渐渐从昏迷中苏醒,她第一时间走向了本尼科特被封印在晶石里的身体,她用手隔着晶石轻轻抚摸本尼科特的脸,眼里面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摸着它也于事无补,他在抽离精神体的时候用所有的精神力铸造了这块护身的晶石,”“猫眼”把自己的猫儿抱在了手上,而猫儿也在用粉红色的舌头舔着自己受了伤的部位,“只有找到和他一样拥有强大精神力的人才能解放他。” 听到这里,歌莉娅哭的更厉害了,她颤抖着蹲了下去,抱着自己的膝盖哭了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抢走了最心爱玩具的小孩,一种无助的痛苦。 “猫眼”只是安抚着自己的折耳猫而并没有安抚歌莉娅,他缓缓地说:“不过即使是解放了他的身体,他的精神估计也已经变得支离破碎了。” 这些画面渐渐地变化着,直到阿维的脑海里变回了一片空白。刚才的那些让他震撼的经过已经全部消失,这里只剩下在他身边的嘉莉。 “阿维你怎么变成了一块石头!快走啊!”嘉莉呼喊着。 阿维就在这一瞬间看到了十六年前这里发生的一切,他不知道是不是本尼科特的精神体记下了这里发生过的事,但是他被嘉莉推着往墓室外走时,他已经从过去的细节苏醒过来,确切地感受到现在的晶石墓室在震动。 不过就在他的手离开本尼科特的封印晶石时,他很清晰地听到了一句话,“石棺里面的死尸已经完完全全变成了一具普通的死尸,吊坠上的祖始晶石也不在了,或许本尼科特才是幸福的,毕竟我们都是魔法的继承人,总有一天我们也要自裁,让所有的魔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才可以完成老师的理想!”这句话应该是“猫眼”说的,起码阿维是这么认为。 “快点走啊!晶石墓室快要坍塌了!”嘉莉拉着阿维的手大喊着,而大鼻子范早就跑了出去,估计现在已经站在了铁栏门外。 随着二人逃离了晶石墓室,他们身后的通道也被一些坠下的晶石死死封闭着。阿维心里面知道,这些掉落的石头并不是墓室设计者设计的,或许是本尼科特精神力造成的力量,又或许是他脑海里见到的那具飞起来的晶化死尸造成的。 或许他想永远地在那里,毕竟这也算是一个墓室,不过和其他人一起共用罢了。阿维心里面想到。 只是阿维根本没有发现,他之所以能够看到那些十六年前的景象,是因为本尼科特被撕扯得七零八落的精神体进入了阿维的大脑。虽然只是一部分,但是却让这个精神魔法的继承人,找到了一个精神力更强大的地方,在不知不觉中,融合为一体。 第二十六章 一触即发 “迪丽娅小姐吩咐要拿到的项链已经到手,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嘉莉拿出了一条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汗,露出那天真无邪的笑容说到。 而站在铁栏门外的阿维和大鼻子范却在各自想各自的事情,并没有回应嘉莉。 过了一会儿,阿维把手里的项链递给了嘉莉,而自己则就在原地坐了下来说:“刚才我们差一点就死了,迪丽娅小姐难道不是要我们去月盾佣兵团完成任务吗?怎么会在途中安排这么危险的训练?”这其实也是大鼻子范在疑惑的事情,但是他清楚,如果答案只会让自己徒增烦恼的话,那他宁愿不去问这种问题。 现在就剩下大鼻子范拿着火把,另外两把火把都落下在墓室里。而由于身材娇小,所以嘉莉站在角落处,整个人都快要被阴影覆盖住,就像阿维在本尼科特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个人一样。她向阿维走了过去,弯下腰用一只手摸了摸阿维那微卷的头发说:“迪丽娅小姐就是信任我们才会让我们来取回项链的,或许她也没有来过这里,不知道这里有危险呢?”阿维看着嘉莉那双无辜的大眼睛,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好了,反正我们都已经拿到了项链,马上离开这里吧!”大鼻子范拿着火把往回走,不过当他走了几步后就停了下来说:“可是我们现在怎么去接头的地方,这个洞穴根本没有出路不是吗?” “不是的,迪丽娅小姐说了,沿着上面那条洞穴小溪往上走,就能够离开这个洞穴!”嘉莉这番话真的触怒了范,其实他们完全可以不下来拿这条项链而直接离开,不过范并没有发作,只是叹了一口气说:“唉,我们还没有弄清楚刚才的那个声音是谁发出来的,也不知道被水晶封印的那个男人是谁,这个要不要报告给迪丽娅小姐听?” 阿维站了起来,摇了摇头说:“无论是谁发出的声音,一切都被埋在里面了,我们还是直接走吧!”现在的阿维只觉得自己有些头昏脑涨,这和在雪山上的感觉不一样,他只是很想躺下睡一下,别的事情都丢到一边去。但是刚才那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已经让阿维清楚地了解到,这个世界并没有当初想象的那么简单,他开始有一点后悔离开那个马场,毕竟那里温暖又安逸,外面的世界冰冷又危险。 范走在最前,其余两人跟在他身后,沿着那条石路回到了小河的出口。三个人一直表现得很安静,一步一步地往回走。除了小河细微的流水声外,整个洞穴听不到其他的声音。 大概走了半个小时,三人在小河的上游找到了一个拐弯的通道,沿着那个洞穴通道又走了很久才见到洞穴的出口。 三个人一宿没有睡觉,而现在天已经亮了,他们赶紧拿出干粮和清水分给每一个人吃一些充饥。 “洞穴的这一边已经是科塞王国的领地。”范指着前方那片茂盛的森林说。眼前的的这一片森林显然和奥古那帝国的森林不一样,这里的树叶比较尖细,而帝国那边的树叶则宽厚一些,两地的天气温度差异巨大可见一斑。 而这个洞穴刚好在一个山的半山腰上,显然在海拔的比较上,奥古那帝国的土地要比科塞王国的土地高一些。伴随着凉风,靠着一块大石头的阿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或许是因为他这次确实把项链拿到手完成了任务,嘉莉和范并没有弄醒他,就这么让他睡着。 “我们要尽快赶到前面那个小镇,不然接头的人就会走了。”范靠在了一块石头旁边,脱掉了已经被浸湿的靴子,光着脚丫子,同时把铁枪也放在了地上仔细擦拭。 “让他休息一下吧,毕竟他两个月前还是一个普通的小马夫。”嘉莉拿出一把梳子,梳理着自己黑色的头发,已经几天没有洗头了,但是还是没有一丝分叉枯燥,几分女性魅力在她那张略显萝莉的脸上浮现。 而阿维在梦里,又一次梦见了本尼科特的脸,而这一次本尼科特的眼睛并没有流出血来,反而站在一块晶石上冷笑,紧闭着的双眼看向阿维,欲言又止。 太阳快要到正午的时候,三人再度出发,向预定的小镇走去。 “这次应该没什么东西阻挡我们的计划了,等一下我把迪丽娅小姐交待的东西口述报告给接头人就可以了,”嘉莉看着阿维说,“顺便把项链也给他,我必须要告诉迪丽娅小姐,我们是差点牺牲掉性命才把项链从僵尸那抢回来的!”阿维听到她的玩笑后并没有笑出来,因为他觉得自己真的是从一个恐怖的记忆中把项链抢回来的。 “而且‘水手’叔说了,这次是一趟快车,估计十五至二十天左右就能够到达玛卫尔共和国的领地,”大鼻子范也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我们一般把意料之外的事情称之为意外,而大鼻子范这辈子感到意外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同一时间的科塞王国与玛卫尔共和国的边境上,将近十万的科塞王国正规军马上要集结完毕。 在一片沙漠与荒漠中的两国边境,为数不多的一个沿湖丘陵后,数千个营帐整齐划一,每十个营帐就间隔着一个用木头搭建的哨岗,每二十个营帐之间就有一个供给水库。整个营地被布置在一片没有受到风沙吹袭影响的平地上,而那些营帐和哨塔都并不高,从远处看很难看出是一个军事营地。 虽然有将近十万军队,但是没有看到任何随意在军营内走动的人,巡逻队也是执戟持盾,以八人为一个小队,在军营的六个方位行走巡逻。 其中在军营最中央的地方有一个毫不起眼的中型帐篷,里面正在开始军事会议。 “这一次大举入侵玛卫尔还没有走漏风声吧?”科塞王国的安普沃侯爵坐在了帅位下面的第一张椅子上,双手互相叠着,按在胸前的那把大剑剑柄上。而直直插在地上的剑鞘尖端微微散发着白色的光芒。 坐在他对面的科林总参谋长轻声地干笑了一声,然后慢悠悠地拿出了一份纸质报告说:“这一次动员的部队全部都是深居科塞王国东北方的军队精锐,他们经受长期训练,少有与外界接触,所以他们走漏风声的机会是没有的。”他说完后又马上翻了一页,眼睛却没有看侯爵一眼说:“而负责这次军事行动的主要将领,”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来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在场上的所有人——坐在上方帅位的科塞王国国王的王弟杰克,国王的舅舅安普沃侯爵,还有好几个王国最优秀的将领。“无一例外是对国王最忠心的人,所以走漏风声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哼,科林先生,你不是科塞人可能不知道我们有一句谚语,‘没有寒风吹不透的衣服,也没有剑刺不穿的身体’。”侯爵的两撇胡子又长又卷,那是多年蓄胡子才能办到的,这为他说的话增加了几分可信性。 “舅舅多虑了,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任何一个自家将士!”王弟杰克站了起来,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和幽绿色的板甲把他那战士典范的五官衬托起来。眉毛横直,嘴巴宽大,鼻子高挺,还有那脸上的疤痕,人称“绿鬼”的杰克从五岁开始就学习格斗,十岁就成为王**事学院最优秀的毕业生。科塞王国的臣民都认为他就是科塞王国最锋利的剑——一个不过二十岁的青年。 “可是,”皮肤黝黑,特格强壮的安普沃侯爵把后背挺得更直,一字一句说:“我们这次偷袭玛卫尔不正是因为这个共和国里面出现了叛徒,而打算里应外合吗?” 总参谋长科林把纸质报告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的扳指,浅黄色的扳指价值不菲,配搭上他身上的白底金丝边厚棉衣更显得贵气逼人。 “共和国本来就是一群被利益捆绑在一起的人,他们和我们科塞人不一样,寒冷让我们坚强,冰冻让我们不屈!”杰克朗声说到。 “寒冷让我们坚强!冰冻让我们不屈!”除了科林之外的所有人都离开了座位,单膝跪下,右手握拳放在胸前大声喊到。 不过即使科林这个帝国人没有跟着一起喊科塞人的口号,他也马上放下了纸质报告,像模像样地向杰克单膝跪下。 “这一次还有佣兵工会那群秃鹫协助,估计夺得荣誉城是指日可待了。” 安普沃轻轻咳嗽了一下,他又想再提醒杰克一下:“那些家伙见钱眼开,或许共和国的白痴当权者还是有一些理想的,但是佣兵们完全不可靠,战斗力也非常差,殿下要多加注意才好。” 科林又把报告翻了一页说:“侯爵倒是不用担心这点,那些佣兵绝对不会和王国十万正规军作对的,而唯一能够造成威胁的月盾佣兵团,”他用手指指着报告上的一句话说,“他们的罗素团长已经带走了那件生命兵器,生死未卜,不知去向。”总参谋长嘴巴是这么说的,但是他心里却并没有完全相信这份报告,那些早应该归来的贵族,已经被告知遇袭全灭,他们手上握着的重要情报也不翼而飞。 杰克仰头看着营帐顶,长长地叹息了一声说:“父王就是死在罗素的手下,可惜儿臣我还未能为您报仇!” 第二十七章 荣誉城之光 “你看前面,”雪瑞举着马刀指了指前方沙漠的尽头,“那就是玛卫尔的首都,荣誉城,你这个乡巴佬没有见识过吧。” 菲德顺着雪瑞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除了一大片沙漠外,在更远的地方开始出现一些草原,而那座首都便是坐立在将要出现的绿洲里。对于他自己而言,他见过最大的城市便是萨林斯王国的首都马尔洛特,虽然已经忘记了它长什么样,但是他依稀记得马尔洛特的城墙比眼前的荣誉城还要高。那是他七岁的时候第一次做客叔叔家——简直比乡下的小屋还要简陋的住所,不过他们一家人还是开开心心地吃了首都的美食,其实埃文叔叔并不缺钱,只是他这个没有妻室的老男人喜欢把自己的工资用在孤儿院里,他总说那里是王国的未来。 埃迪的骑兵中队一共损失了八人,占了整个骑兵队的百分之十五。对于这个规模不算大的骑兵中队来说,这已经是巨大的损耗,所以剩下的佣兵们都在这一天内快马加鞭,希望早日回到荣誉城。而埃迪的骑兵中队经过了一天一夜,终于回到了这里,而眼前的巨大城镇就是他们的家。 “你看这些城墙,其实它们并不是用来抵挡敌人的,而是用来抵挡风沙,”埃迪拿着马鞭,指着黄色的城墙,那些城墙仿佛就是被沙子染黄的,“每年风沙都会从我们这个方向吹来,城墙保护着我们,在荣誉城的后面是一大片的绿洲,我们家的后花园。”埃迪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里饱含着一种疼惜的感情,就像是看着自己家种的果树日益茁壮的样子。 菲德听到这里,微微点头表示明白,但他心里却回想起埃文叔叔曾经说过的话:“马尔洛特那些高墙不是用来抵挡敌人的,而是用来把里面的人囚禁起来。”或许这就是共和国与王国的不同,在这里并没有皇宫宫殿,这里是公平的土地,我和大家都是平等的。菲德这样想着。 骑兵中队到达了荣誉城的入口前,埃迪示意雪瑞、里夫斯和菲德下马,其他人则把马骑到荣誉城的后方马场。 “这次我们损失了八个人,”里夫斯一下马就把一本小本子递给了埃迪,“如果算上这个家伙的话,我还得去佣兵市场招募七个人回来。”位于荣誉城市集旁的佣兵市场是玛卫尔共和国的一个特色,那里每日都有来自世界各地的佣兵——有工作的或是没有的。他们展示着自己的武器和身体,卖弄着自己的格斗技巧,为了一份更好的佣兵工作而推销着自己。 埃迪看了看那本小本子上的名单,缓缓地叹了口气后把它递给了雪瑞说:“给这些可怜家伙的家人一点抚恤金吧,现在就去。” 雪瑞拿着这个名单,一边往城里走去一边不回头地对他们说:“我觉得这些都是死得其所的家伙!” 这句话让菲德想起了王国的“白碑”,那是萨林斯军人最高的荣誉,刻在那上的名字都是为了国家战死的英雄——可是我绝对没有可能被刻在那。菲德心想。 “里夫斯先生,我建议你还是多招募几个人,每一次都把人数计算得那么紧张,很容易出问题的。” “我办事从来就没有问题!”这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好像被一瞬间点燃的火把,气冲冲地说,“况且以我们佣兵团的待遇,想找到合适的人太不容易了,人家都是为钱来的,我们团却...” “好了,这个我再和团长探讨一下,或者我们会在短期来获得改变。”埃迪话的背后还有一些其他意思,里夫斯马上又从愤慨变回了温和,点了点头离开了。 菲德微微侧头,试探性地说:“现在就剩下你和我。” “没错,我先带你去我们佣兵团的所在地,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你今晚就可以住进我们团的宿舍。” 两人并肩而行。荣誉城的平民看上去都是懒洋洋的,或许和这里的气候有关。地处大陆的西北方向的共和国建立在一大片沙漠里,虽然城镇处于绿洲的中心,但这里还是早上炎热,晚上寒冷,并且都一样的干燥,所以市民们很少张口说话,自顾自行走在大街上。 埃迪一边在介绍这里的风土人情一边介绍路过的建筑物。 “那个是荣誉城很有特色的地方,荣誉竞技场。”埃迪指了指一个圆形的巨大建筑物。白墙外表的竞技场周围摆满了摊贩,很多人正从竞技场的各个入口涌进去。“进去是免费的,所以谁都可以去一睹竞技斗士的风采,而且除了太阳落下后的时候,其他时间都一直会有赛事。” “别人说共和国很崇尚武力,看来确实如此。”在菲德的家乡,除了当兵的人会战斗外,其他人都是手无寸铁的平民,像玛卫尔共和国这种习武成风的国度一定会越来越强大的。 “听说最近有一个家伙,已经连续拿下了九十天的个人比赛冠军,那样的家伙要是能加入我们佣兵团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埃迪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有几个铸造特别的硬币,曾经在这个竞技场获得胜利的家伙会赠予一个这样的硬币,用来展示荣誉。 菲德戴着手套的五指张了张又合上了,他那毫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异样,“如果赢下了个人比赛会有什么奖励?” 埃迪才发现菲德已经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看着竞技场,他从菲德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古怪的眼神,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看到一个玩具一样;又有点像一个财主看着自己家的珍宝一样。他没有办法想象这个一直“面瘫”的黑甲家伙竟然会被竞技吸引。 “奖励?荣誉不就是最好的奖励吗?开玩笑的,你会有机会被元老院的家伙接见,运气再好一点你可能会成为那些老家伙的保镖,衣食无忧;又或者那些铁匠会送你他们打造的兵器,甚至是他们的女儿。”埃迪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特别铸造硬币,他一件兵器都没有获得,一个女儿都没见到,只是他成为了月盾佣兵团的骑兵队长。 上一件让菲德感兴趣的事要追溯到帮助埃文叔叔剿灭山贼,那时候他答应帮助埃文叔叔,无关荣誉与责任,只不过他觉得是时候离开那个无聊的家乡——每天帮助自己的父亲教学上的事情,估计再过多两年,自己就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教书先生。 菲德并没有应答埃迪,他陷入了自己的沉思当中。 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有多少人能够打赢我?菲德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这个答案就在这个竞技场里面。想到这里,菲德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那薄薄的嘴唇已经很久没有变成这种形状,他对自己的笑声甚至感觉到了陌生。对任何事都冷淡的人,竟然会对这种用来“娱乐观众”的比武感兴趣。埃文叔叔你错了,我并不是一个杀手,也可能不会成为一个统帅,而是一个斗士。菲德心里面想到。 “你就别站在那里了,我们赶紧走,不用担心,即使你成为了我们佣兵团的成员也可以在空闲的时候去参加竞技,只要别死了就好。”埃迪漫不经心地说。 之后的菲德又把脸上的表情“抚平”了,就像是把一张稍微有点卷曲的白纸压平。十分钟后,他们走到了一个巨大的石像雕塑前。 “这个人像雕塑是‘荣誉城之光’,我们都这么叫他。”埃迪伸出手指指了指坐立在荣誉城城镇中央的人形石像。石像高十多米,全部由黑色的石头雕塑而成。石像的形状是一个人半弯下身子,左手持盾向前,右手持剑向后,就像是一个格挡完对手攻击之后马上要反击的动作。 “所以他就是这个城市最强的格斗士?”菲德第一时间想到这个答案。 “不不,不是的,他是玛卫尔共和国的建国者,一百多年前他以佣兵的身份建立共和国,但是很快就把权力递交给了元老院,然后销声匿迹,或许这是一个佣兵最好的归宿吧。”埃迪用敬佩的语气诉说着,同时在那语气中还带有一点羡慕。而菲德却在想:一个佣兵会有好的归宿吗? 这时候埃迪指了指“荣誉城之光”的旁边一栋建筑说:“那里就是我们月盾佣兵团的所在地,现在过去吧!” 菲德看着眼前这栋建筑,简约的建筑风格,四四方方的构造,一共三层。柱子上细致的雕刻和用上等木料建成的窗门显示出这栋房子的品味。 两人穿过了正门后便到达了建筑的前广场,并不算大的空间摆满了兵器训练的所有必需品,各式武器和防具也应有尽有。 一个只穿着长裤和布鞋,上身**的男人正在挥舞着一柄双手长剑。 “喂,安德烈,我回来了!”埃迪对着那个男人大喊。 “你回来就回来,怎么还带着一个狠角色回来?”安德烈全身都在出汗,而手里的长剑更是挥舞的飞快。 “你说这个家伙啊,”埃迪指着菲德说,“我也觉得他是个狠角色,估计只有你能一对一打得过他。” 第二十八章 团长安德烈 最先被菲德注意到的不是这个**上身的男子,而是他手里面的那把双手大剑。他曾经也在家乡的铁匠铺里学习过一段时间,了解到剑的种类繁多,其中双持的大剑是威力最大的。安德烈手里那把是一把双手斩剑,整把剑长接近一米四,剑身薄而宽,剑刃双侧都锋利无比,吹毛立断,而十字剑柄比一般的剑要长上不少,保护的作用也比一般的双手剑要强。另外剑身的磨法比较特别,可能是某个优秀的铁匠的特殊磨法,使得剑身更加坚韧。 “你这家伙挺有眼光的,第一时间就盯着我的剑看,”安德烈停止了舞剑,把手里的双手斩剑摆在了一个木制的剑架上,而自己则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抹布,擦拭掉身上的汗。“不过我很不喜欢别人用贪婪的眼神看着我的宝贝,即使不是贪婪的眼神,羡慕的眼神也是不可以的。”安德烈突然把抹布丢在一旁,从那个剑架上拿起了两把铁剑,把其中一把扔向了菲德,菲德马上接住了抛过来的剑。 “来,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是一个狠角色!”安德烈微笑着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菲德看了看自己的那把铁剑。一把还没开刃的双手剑,重量和长度都完全比不上刚才安德烈练剑的那把,但是却和安德烈现在手上拿着的那把一模一样。站在他身旁的埃迪自觉地往后退,显然埃迪并没有对这种事情感到惊讶。 “从来没有人向我提出过决斗。”菲德用双手紧紧地握住剑柄,把剑举起。这句话是大实话,因为菲德从小就有在学习各种武器的使用,但都是由自己的父亲福克纳团长指导的,他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进行过决斗比武。他挥剑的每一个技巧都是父亲的复制;他每一次的拉弓都有父亲的影子。所以他并不喜欢使用格式武器,因为那总会让他想起过去的训练。 “噢!?看来你很有自信啊。”安德烈把手里的那把双手剑用一只手拿起,向后斜举着,向菲德这边突进了过来。 第一击就往菲德的脑门上砍了过去,菲德向后一退,安德烈的剑尖差一点划过了菲德的胸甲。安德烈继续逼近,右手挥剑从侧旁向菲德的小腿位置砍去。菲德双手摆动起长剑,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一斜斩。但是安德烈马上又转动手腕,从正上方往菲德砍去。菲德迅速举起双手剑,用宽厚的剑身格挡住对方的锋刃,两把剑现在互相垂直,而安德烈猛地使劲,从上向下压制,菲德不得不单膝跪了下来,借用大地去承受对方的力量。 两个人的脸庞靠的非常近,双方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 不过双方力量的相持并没有太久,菲德就腾出了左手推向了安德烈没有穿着铠甲的上身。安德烈顺势向后转身,把剑抽离,轻松地躲过了菲德的左手。 安德烈仔细地观察菲德,他看着菲德身上的板甲——护喉、护胫、臂铠和胸甲,每一个铠甲的部位都有奇异的微光,而只有那覆链手套,素色淡雅,平淡无奇,和整套铠甲格格不入。刚才菲德用左手推向安德烈的时候,他就察觉到了一丝危险,那是战士的直觉,但是他并没有发觉出真相。 “算了,这次算是平手吧,毕竟我可是没有穿铠甲的,”安德烈把未开刃的双手剑往地上一丢,又拿起地上的抹布擦拭掉上身的汗,“不过我可不认为穿着重甲的人一定更强,你要知道机动性也是佣兵很重要的一项指标。”安德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带有一点善意的关心,这种感觉让埃迪意识到一件事情:安德烈已经认可了菲德的能力,相信这个身穿黑色板甲的少年离加入月盾佣兵团不远了。 菲德也把双手剑向安德烈的方向抛过去,他还沉浸在刚才的对决之中。安德烈的双手剑耍得毫无破绽,每一招都是进攻,但是却没有露出防守的漏洞,这不得不让他想起父亲说过的话:“人天生只有两只手,如果都用来握剑,那确实是一个很有勇气和自信的人。” 埃迪从其他地方拿来了两壶水,分别递给了安德烈和菲德。在这么干燥炎热的夏天里,身上的汗水早就浸湿了菲德身上的内衣,他接过了水壶后便一饮而尽。 “你那把剑,应该被附上了魔吧?”菲德还是站在了刚才的地方,只是他的眼睛又开始盯着剑架上的那把双手斩剑看,第一次见面就直接了当地问自己最感兴趣的东西,而且那是别人的宝贝,这让埃迪感到十分的不好意思。 埃迪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是安德烈却挥了挥手,表示不介意,他用抹布擦了擦手说:“这把剑是我最钟爱的兵器,名字叫‘噤声’,”说到这里,安德烈那嘴角微微上扬,优雅的五官充满了骄傲,而上身发达的肌肉也在微微颤抖,“确实是一把附魔剑,不怕告诉你,我的剑能让其他附魔的兵器失效,只要那些被附魔的兵器被它砍中,嘿嘿”安德烈用手指了指菲德身上的黑色铠甲,又指了指那把被挂在一旁的“噤声”,好像在炫耀着自己家那刚结婚的美丽妻子,而他脸上那摄人的暧昧微笑让人感到了他的自信——我的妻子不会给我戴绿帽子的。 “好了好了,你们就别讨论兵器什么的,还是先让我介绍一下吧!”埃迪看着这两个高大的男人三句话离不开兵器,他忍不住发话了,“安德烈就是我们月盾佣兵团的团长,今年才二十岁,可以说是佣兵界的天才人物。”就在埃迪介绍的时候,菲德才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个皮肤白皙,肌肉健硕的男人。立体的五官,三七分的中等长度金色头发,嘴角那一只保持的暧昧微笑——这个人确实比我遇到过的人都要强,刚才的比试安德烈并没有出尽全力。这是菲德心里面的第一印象。 “这个穿着黑色铠甲的人叫菲德,平民出身,他协助我们处理掉科塞王国的贵族,而且看得出他还是有点本事的,”埃迪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拿出了在科塞王国贵族身上找寻出来的纸条递给了金发安德烈,“而且他想加入我们月盾佣兵团,不知道团长你怎么看?” 安德烈的双眼一直和菲德对视,他接过那张纸条后还没打开就对菲德问:“你今年多大了?” “刚过二十岁。” “噢,那就是和我一样啊,你碰过女人没有?”安德烈突然话锋一转,嘴角那暧昧的微笑稍稍变了味。 第二十九章 不谋而合 菲德的双眼也是一直和安德烈对视着,当听到这个问题时菲德的内心是回答没有的,不过他却选择了沉默。 安德烈看见对方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笑了笑说:“我一直认为处子之身的人是不能够成为佣兵的,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安德烈抖动了一下强壮的双臂,“佣兵必须是一个‘完整、完全’的成年人。” “恕我冒昧,那只是团长你自己的看法,我们几个中队长都认为只要能力过关了,而且不是贪婪的家伙都能够接受的。”埃迪在一旁打断安德烈的话。 “随便吧,反正我也是刚当团长不久,你们那几个老家伙的话我还是要听的。”安德烈转身过去,打开了那张纸条。不过看了几眼,安德烈回过头来的时候已经从一个优雅的金发少年变成一个满目狰狞的愤怒男人。 “难道你没看出来这个纸条已经被掉包了吗?!”安德烈把纸条狠狠地摔在了埃迪的脸上,他气冲冲地跑过去剑架那拿起了“噤声”,疯狂地挥舞着剑,砍向那空气中不存在的敌人身上。 埃迪把纸条捡了起来,认真地看着上面的字,他虽然没有发觉什么不妥,但是从来没有犯过错的安德烈还是打败了自己内心的坚持。他单膝跪下,低头说:“属下知错,请团长处罚!” 菲德看着这个年纪比安德烈年长不少的骑兵队长,没想过他竟然会那么容易低头,他又看了一眼在一旁把双手斩剑挥舞得虎虎生风的安德烈,他意识到这个团长肯定有很过人之处,不然不会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埃迪的上司。 “会不会是你掉包了?”埃迪跪在地上,扭头看向了菲德。 “我在船上的时候就已经说过,人不是我杀的,我到船上的时候就看到那些贵族躺在了地上。”菲德解释到。 安德烈气喘吁吁地把“噤声”放回了剑架,走了过来,用一只手扶起了埃迪,脸上的愤怒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又涌现出那过分的优雅说:“算了,即使是假的情报也肯定有有价值地方。” 菲德在两人有点惊讶的目光下捡起了那张纸条,埃迪想阻止他看纸条上的内容,但是安德烈却用手挡住了他。 纸条上有两句话: 一、月盾佣兵团的前任团长被确认还存活,手上拥有生命兵器之一的月盾,他现在正被囚禁在科塞王国的某一个边境堡垒中。 二、萨林斯王国已经确定不会参与我国对共和国的突袭,他们保持中立。 科塞王国要进攻玛卫尔共和国?菲德被第二句话的情报吸引,这对于身处共和国内的月盾佣兵团来说是非常重要的情报!但是对于第一条情报,菲德相信埃文叔叔会比我更感兴趣,因为埃文叔叔的信里已经多次提及罗素和月盾。 安德烈又把身上的汗擦干了一次,他穿上了一件短袖布衣对着埃迪和菲德说:“你们怎么看这两个情报?” 埃迪第一时间反应说:“团长你不是说是被掉包的假情报吗?” 但是菲德则说:“这两个情报可能有部分内容是属实的,而且掉包的人特意让我们知道这些假内容。” 安德烈又露出了他那标志性的暧昧微笑,他看着菲德说:“没想到一个平民出身的人有这样的见识,你和我的想法不谋而合。”安德烈示意两人跟随他进出到佣兵团的议事厅。 月盾佣兵团的议事大厅摆了很多木椅子,但是大部分的椅子和桌子都已经被尘埃覆盖。而议事大厅的正中央挂着一幅整个大陆的地图。 处于地图的左上方向是沙漠地带,那是玛卫尔共和国的所在地;而处于地图的上方和右上方的广阔土地则是科塞王国这个北方冬国的领地;在大陆的中央马哲尼、德拉曼和诺奥公国形成了鼎力之势,各自占领着并不十分多的旧王国领地;只有一座城镇大小的教皇国则和德拉曼公国接壤;而除了以上诸国外,就剩下占据着大陆地图左下方的萨林斯王国和大陆右下方幅员最辽阔、山脉最多的奥古那帝国。 整个大陆都被海洋包围,除了玛卫尔公国向西的无人之地是连接着陆地。而那片沙漠的后面是否还有其他国家和文明还没有人知晓。已经探明的岛屿很多,但是另一个大陆的发现却没有出现。 安德烈、埃迪和菲德站在了地图的前面,安德烈指着科塞王国和玛卫尔共和国的边境说:“稍加分析一下便可以知道,这两条情报是为了引导月盾佣兵团参与和王国的战争,让我们进去科塞王国寻找罗素的下落。”安德烈用手指从玛卫尔共和国向科塞王国画了一条无形的线。 埃迪点了点头说:“这样分析确实有道理,估计现在共和国的人还不知道科塞王国要打过来了,所以如果我把这个情报告诉元老院那些人,那么两国肯定会有一场恶斗。” “这你就太过短见了,埃迪队长!”安德烈说。 菲德则把目光放在了科塞王国接壤的其他国家身上,“如果把科塞王国要进攻共和国的情报告诉帝国和三公国,或许我们的收益会最大化,”菲德用手指在奥古那帝国和科塞王国的边境那划了一下说,“据我所知,奥古那帝国一直有扩张的野心,如果邻近的国家后方空虚...”菲德左手托着右手肘,模仿埃文叔叔思考时的模样说到。 安德烈大笑了起来,整个议事厅都听得到他那爽朗自信的笑声,“你和我真是不谋而合啊,”安德烈想把一直手臂往菲德的肩上搭过去,但是菲德像猫儿一样,轻巧地躲开了,“科塞王国即使是要偷袭荣誉城,那也是要出动数以万计的大军才有机会,而且如果目标是首都的话,那肯定是一次灭国性的计划。” “那么菲德的建议...”埃迪还看着地图思考着。 “没错,我们佣兵团会获得最大利益!”安德烈大声说到。 “只是这里面的假信息,会不会就是关于你们前任团长的下落那部分。”菲德心里面也很想知道这部分信息的真伪,但当他发现开始把这件事上心后,他在内心给了自己狠狠的一拳——这才不是我应该负责的东西,这该死的责任。 “不过无论罗素在那里,我都会找到他,只有当他死在我的斩剑下,我才会睡得安稳。”安德烈用手指在科塞王国的领地上划了一个无形的交叉。 第三十章 附魔融合 今晚是菲德佣兵生涯的第一个晚上,他被分配到了一个独立的房间作为自己的宿舍。这个地方是月盾佣兵团的佣兵宿舍之一,主要居住了骑兵中队的成员。虽然菲德要求调配到步兵或者枪兵中队,但是安德烈和埃迪都一致认为先让菲德在骑兵中队里面呆一段时间。 宿舍房间里面一点霉味都没有,非常干爽。室内的家具应有尽有,还有独立的洗澡间,虽然摆设算不上豪华,但是也能够看得出月盾佣兵团在财力方面并没有太大的顾虑。 菲德走过去窗台,他缓缓地推开了那扇木窗,意外地发现窗外有一个小铁栏,上面摆放了好几盆小植物。那绿油油的叶子显示出它们一直都被好好照顾着。 菲德看着窗外的月光,回想起从家乡离开到现在,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好几个月,异国他乡的生活从想象变成了现实,经历的一切都让自己感到不可思议。他转过身来,伸手脱下了一直戴在身上的“黑闪”,把它静静地放在了床上,然后又把手上的覆链手套脱了下来,露出了自己的双手。 右手上的火烧疤痕丑陋无比,手背上那曾经被火烧伤的地方虽然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但菲德每次看到这右手的疤痕时,就会想起自己曾经在家乡铁匠铺学习锻造的那段时光。 铁匠铺的大叔叫吉蒙,他已经五十多岁了,但是他的身体看上去还像是三十来岁,日日夜夜的打铁锻造让他的皮肤变得如同黑铁般黝黑,但是意志却变得如同黑铁般坚韧。 菲德看着这副灰色的覆链手套,表面上是和全身链甲一般的造型,但是手套里面却柔软干爽,有效地提高了手指关节的灵活性。 那一次菲德因为锻造兵器的时候不小心烧伤了右手,为了遮挡那处疤痕,吉蒙把这副手套送给了菲德,而且当时还对菲德说:“这副手套虽然是附魔的,但是所有附魔的兵器都是能够自由控制魔力变化的,”吉蒙把手套戴在手上,用手握住了菲德的胳膊,菲德瞬间感觉到手臂一阵酥麻,整个手部的肌肉都像是混进了水的面粉一样,软绵绵,沉甸甸。但是吉蒙放开了菲德后,又马上再次抓住了菲德的手臂,这一次接触却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像这副手套是一副最普通不过的手套一样。“你看,我就能够自由控制它,不过不是每一件附魔装备我都能控制,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因为这副手套是我打造的第一副附魔手套吧!”吉蒙得意洋洋地把手套递给了菲德,但却从来不向菲德提起如何对兵器附魔。从那一天起,菲德和这副手套形影不离。 “虽然你没有名字,不像‘黑闪’那样,但是你却陪伴了我最长的时间,”菲德背靠着窗台,用曾经被火烧伤的右手拿着那副手套,静静地看着它。 突然他房间的门被“砰”的一声推开了,雪瑞径直地向菲德走了过来。 “你们女孩子怎么都这么野蛮,就不会先敲一下门吗?”菲德马上把手套和曾经烧伤的右手别在了身后,那寡淡的表情多了几分不满,但是他认真地看清楚了雪瑞的穿着后,他恨不得也把头也别在身后。 雪瑞身上只穿着一件最单薄凉快的纱织衣,胸前那若隐若现的胸部轮廓十分清晰,就像是一张白纸盖在了两个苹果上;而她的下身更只是穿着一条贴身短裤,一双雪白的长腿在蜡烛的映照下显得比她的白发还要洁白。 她就这样迅速地往菲德靠近,菲德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从来没有和异性有过肌肤之亲的他这时候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而雪瑞则停在了菲德的面前,一双大眼睛直直盯着他看,不过她的双手却穿过了菲德腰间的两侧,往菲德的身后探去。雪瑞的上身已经完全贴着菲德的胸膛,这让菲德的心跳得非常快,他甚至被雪瑞的饱满的胸部压得喘不过气,但是他还是下意识地说出了一句话:“你...不如先关上门吧。” 就在这时,雪瑞向后靠去,她的双手上已经多了几盆小植物,就是那些放在窗外的小盆栽。但是她的眼睛却没有离开菲德说:“关什么门?!我马上就要出去了,就是来拿回这些小玩意的!” 菲德闭上眼睛猛地抽了一口气,再张开眼睛的时候发现雪瑞已经把盆栽用一只手抱在胸前,而她正在仔细观察那安静躺在床上的“黑闪”。 “是我想多了,”菲德涨红的脸稍稍缓和了过来,他把手套悄悄戴上,向雪瑞走了过来,“那些植物是你的?那么说这个房间以前是你住的?” “不是,这个房间一直空着的,不过我觉得这个窗台的阳光特别好,所以我才把它们放在这里,”雪瑞回头看了一眼菲德,又继续说,“我对你们这些老男人们一点兴趣都没有,除了我的马刀外,我就对一些标致的小姑娘感兴趣,对了!那天那个小姑娘倒是挺清秀的。”她口里说的小姑娘肯定就是珂丝。 菲德想到这里,才回想起珂丝和格瑞夫他们两个人,不知道他们现在身处何方。虽然自己并不认为那两个人是自己的朋友,但是毕竟曾经结伴同行,希望他们早日回国,一个身娇肉贵的贵族小姐在外面颠沛流离总是不好的。 “话又说回来了,你这套黑色铠甲为什么没有头盔?”雪瑞用纤细的食指指着“黑闪”问到。 菲德想了想说:“因为头盔那部分已经损毁,在吃下一记猛烈的斩击后,头盔已经被破坏掉。” “可是我没看到你的头被打凹了一块啊!”雪瑞摸了摸自己的头,仿佛在尝试感受如果被一件利器打穿头盔后碰到自己脑袋的感觉。 “因为它之前的主人不是我,不过它原来的主人也只是受到了创伤,并没有死掉。”菲德回想起父亲福克纳后脑的那一道伤痕,那是父亲不堪回首的过去,他很少对菲德提起过。 雪瑞弯下腰,摸着下巴说:“虽然没有头盔,但这副黑色板甲还是一副极品的附魔铠甲,简直不可多得啊!” “是吗?你也能看出它是附魔的?” “这是当然的,而且它还不止附了一层魔,它还融合了其他的附魔。”雪瑞找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用手仔细端详起这副铠甲。附魔兵器在没有装备时,是不能发挥魔力的,所以菲德并没有阻止她触碰“黑闪”。 “那你说说它还融合了什么?”菲德虽然口里这么问,但是他心里面却是担心雪瑞会发现“黑闪”的秘密:父亲曾经说过,附魔兵器也是分了等级的,就像王国的爵位等级一样,分成了公、侯、伯、子、男五种等级。最高级的“公爵附魔”是最强大的,而“男爵附魔”就是最普通的附魔,一般一件男爵附魔的兵器只有一种魔力。不过父亲并没有告诉自己“黑闪”是哪个级别的,只是告诉了自己“黑闪”还包含了其他附魔,只是他让吉蒙都封印起来了,只留下“泥潭”这一个附魔在上面,所以每次有利器接触到“黑闪”的时候,就像是一刀砍在了一堆泥浆里面,松软无力。 “你是不是曾经用这副黑色板甲猛烈地和另外一副附魔盔甲撞击?”雪瑞回头看向菲德问。 “嗯,曾经在一次战斗的时候,它和一副金色的附魔板甲碰撞在一起,之后的一段时间它的附魔还消失了,直到最近才又出现。” “那就对了,这副黑色板甲之前并没有失去它本来的附魔,只是它在‘消化’对方的附魔能力,最后把对方的附魔吸收了罢了,”雪瑞想拿起“黑闪”好好看看,但是那板甲实在有点重,她只好把它翻了过来,看了看它的其他部分,“那件金色板甲的附魔现在已经附着在你的黑甲上,只不过该怎么运用那份魔力,要靠你自己探索,我知道有一些家伙能够自由转换附魔兵器上的附魔,嘿嘿!很神奇对不对?”雪瑞露出了皓白的牙齿,对菲德笑了笑说。 菲德点了点头,之前他一直感觉到“黑闪”产生了一些变化,但是又说不出是什么改变,现在终于明白了。 “不过你为什么在大晚上戴着手套啊,太奇怪了!”雪瑞伸手想抓住菲德戴着覆链手套的右手,菲德马上就抽开了手,不让对方触碰到。 “我刚要准备躺下休息,马上就要脱了手套,只不过你来得太突然了!”菲德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雪瑞扁了扁嘴,她转身想要离开菲德的房间,就当她快要走出木门时说:“你真是幸运的家伙,我们这里的佣兵虽然装备精良,但是像你那件黑色板甲,估计只有团长的‘噤声’和弓兵中队队长阿兰的‘天秤’弓能够媲美,”她站在了门外,用手拉着门把手,“对了,你看看你那个储藏箱子里,里面有我们月盾佣兵团的特制骑兵型月盾,自己先把玩把玩,以后你都要带在身上的!”她说完就把木门关上了。 菲德脱下了手套,向箱子走了过去,他打开了那个没有锁上的木箱,里面确实有一面月盾佣兵团的专用盾牌——一面缺少了一角的盾牌,就像是当初他看到雪瑞她们拿着的一样,月食亏损的形状。 房间的蜡烛已经消融得差不多,而夜莺的啼鸣也在这时候溜走了,只有那像圆盾一样圆的月光在静悄悄地照亮着夜幕。 我终于来到这里了,成为了一个真正的佣兵。菲德拿起那面骑兵型月盾,心里面对自己说到。 第三十一章 各怀鬼胎 “这一次会议很重要,首先我要公布一个消息,”安德烈坐在了月盾佣兵团议事厅的最高位,而那些之前铺满尘埃的木椅子都坐上了人,“里夫斯先生被晋升为整个佣兵团的总兵监,以后每一个中队的兵器、人员、战马和其他一切起居饮食的问题都要向里夫斯先生报告,他就是我们佣兵团的后勤总务长。” 里夫斯本来是站在埃迪的身后的,现在他站了出来,向几位中队长点了点头,目光还是那样的傲慢,直视前方,站在了安德烈的后面。 座下的其他几个中队兵监瞬间炸开了锅。 “团长,这好像不合规矩吧!” “没错,总兵监应该由中队长和团长一起投票选出,不能独立任命的!” “而且这个职位已经空缺了那么长时间,怎么突然就让这个里夫斯当上了?” 议事厅里坐着骑兵中队队长埃迪、弓兵中队队长阿兰、长枪兵中队队长朱利安和步兵中队队长比斯路维斯,他们身后站着的兵监都在大声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但是各中队长的脸上却写着不同的表情。 “这个问题我觉得还可以商榷一下,但是安德烈团长,我不得不先请教你一个问题,”枪兵中队队长朱利安穿着一套灰色鳞甲,他就坐在自己的椅子上用手指了指站在埃迪身后的菲德,眼睛一大一小地看着他说:“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能够参加这次会议?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家伙。” 在场的除了各中队长和兵监外,就没有其他人在旁听,所以朱利安问出了其他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他叫菲德,是刚刚加入我们佣兵团的平民,”安德烈今天并没有穿正式的衣服出席会议,上身只穿着一件麻布短袖,“虽然他没有在其他佣兵团任职过,但是他的能力出众,我相信下一次任务结束后,他将会被晋升为小队长。” 有一定规模的佣兵团等级森严,一般除了团长外,就是各大中队长握着实权,而各中队长旗下也有几个小队长,如果某一个中队长离任或者死亡,其中一个小队长就会被临时任命成为中队长,接管上百甚至是上千人的中队。 “即使他现在就是小队长,在这个场合出现也不符合我们佣兵团的规定吧?!”朱利安用手拍了拍坐着的那张木椅子,椅子朝下的那一面瞬间掉下了不少的灰尘,显然今早打扫卫生的人并没有把椅子下面也擦干净,“安德烈你才刚当团长没多久,要是因为资历太年轻的原因而犯错...” 埃迪立马站了起来,用右手握住了腰间的短剑剑柄,眼睛死死地盯着朱利安说:“即使你是中队长,但是这样公然质疑团长也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哼,埃迪队长,即使是罗素那家伙在位的时候,我们也没有什么是不可质疑的,难道安德烈团长是国王,而我们是臣属吗?”说话的人是步兵中队长比斯路维斯,他长着一张倒三角形的脸,扁扁的嘴巴里说出了带有刺的话,“再说了,安德烈都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以前还是小队长的时候还不是经常向我们请教问题?我们现在遇到问题提一下意见怎么了!”比斯路维斯虽然没有站起来,但是他也把右手搭在了腰间的短剑上,他身后的兵监也死死盯着埃迪,一丝硝烟味笼罩在议事厅。 菲德在一旁看着这群各怀鬼胎的家伙,微微摇了摇头,内心忍不住笑出了声,但是这细微的动作并没有被其他人发现。果然在哪里都是一样,为了各自的利益和面子在挣扎着、在撕扯着,月盾佣兵团看来也不过如此,埃文叔叔为什么会那么推崇这个佣兵团呢,难道它和水狗佣兵团、独耳佣兵团和佣兵工会的那些唯利是图的家伙有区别?菲德心里面琢摸着这些的时候,安德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各位先稍安勿躁,今天谁应该出席又或者谁被提拔为总兵监不是我们应该关注的重点,”安德烈用手拨弄了一下他那金灿灿的头发,嘴角那暧昧的微笑把其他中队长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埃迪你先坐下,先听我说一件事。”同时安德烈把目光扫过了除了里夫斯之外的其他中队兵监,那些兵监们都识趣地离开了议事厅,往门外走去。 四个中队长都静了下来,因为月盾佣兵团已经快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没有这样聚集在一起议事了:除了一直听从安德烈吩咐的骑兵中队外,其他中队长要么在私自接受任务,要么在休养生息,团长的威严早就被抛掷在一旁。 安德烈从怀里拿出了那封信件,走了下来,递给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弓兵中队队长阿兰,“请阿兰队长您把信件内容读给大家听一下。” 弓兵中队的阿兰中队长的年龄是在场人士中最大的,今年已经三十七岁,从一开始和罗素并肩作战到现在已经有十六个年头,可以说是现在月盾佣兵团最有资历的人。穿着一身朴素镶嵌甲的阿兰头发乌黑,但是稍稍显得有点稀疏。背上的长弓用最上等的乌木所造,那近乎透明的弓弦估计就是附魔所在,菲德回想起雪瑞说的话,应该就是这把“天秤”弓。 阿兰用那双弓手应该拥有的锐利眼睛看了看信的内容,又看了看安德烈后朗声说:“科塞王国马上就要入侵荣誉城。” 众人听到之后,各自显露出不同的表情。枪兵队长朱利安用手摸了摸嘴角,免得被人看见他在偷笑;比斯路维斯那倒三角形的脸却变得阴沉,显然他不乐于听到这样的消息;而读信的阿兰则面无表情,那种寡淡的感觉就像是菲德平常的表情一样。这种表情瞬间博得了菲德的好感,就像是一个爱笑的人遇到一个爱讲笑话的人。 “入侵这个词用的不够准确,实际上是偷袭,现在玛卫尔共和国里的元老院估计还不知道这个情报,所以我们拥有着非常大的...优先决策!”安德烈眼中闪烁着野心的火焰,仿佛他马上就要决定一万个人的生死那样,绝对冷酷。 朱利安和比斯路维斯马上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但是很快的,阿兰就先做出了回应:“我们月盾佣兵团当初成立的理念难道丢失了吗?” 他这么一问,众人就安静了下来。朱利安的嘴巴想要说出一点什么来,可是又把那些话给活生生地吞了回去。 埃迪大声说:“我们月盾佣兵团就像是玛卫尔共和国的孩子,现在我们的母亲需要我们的力量,而母亲也只有佣兵团的力量,所以义不容辞!” 里夫斯也在一旁说道:“以我多年在共和国谋生的经验来说,国内的其他佣兵团都会为了拱卫荣誉城而出战,即使那样分不到一点的报酬。” 阿兰和菲德都点了点头。这时候菲德才意识到,原来人称“佣兵国度”的玛卫尔共和国是有这样的凝聚力的。在自己的脑海中,佣兵团确实就是吃腐肉的黑色乌鸦,为了钱而卖命。水狗佣兵团因为住在杜罗所以才帮助他们抗击帝国的骑兵还算是情有可原,但是这里的佣兵团却像是共和国的正规军一样,守卫着自己的祖国。 “大家都很清楚,掌握玛卫尔共和国统治实权的元老和执政官们都是平民出身,那些家伙都可能当过佣兵。元老院只有人数不多的护卫队,根本不可能抗衡一个王国的大举入侵,所以在这里的佣兵团可是能够决定共和国的生死。”安德烈微笑着说了这些话,就像是一个远在帝国冷眼旁观的幕僚一般,这种感觉让阿兰感到很不舒服。 安德烈接着说:“不过我们还是先听一下信件里面的第二个情报吧。” “罗素和他的月盾已经有下落了,就在科塞王国的某个堡垒里。”阿兰其实早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里,因为这个和他出生入死的亲密战友,终于有了消息。 比斯路维斯和朱利安交换了一个眼神。 对于自己没有好处的保卫战果然不如月盾那件宝物那样吸引人,这种贪婪才是这个佣兵时代的秩序吧。菲德心里面这样想着。 “嘿嘿,原来团长之前一直不做实事,不接任务是为了这么重要的情报啊,看来安德烈你还是很有潜力的嘛。”朱利安在一旁冷笑着说到。 “很好,我们可以趁着玛卫尔共和国和科塞王国战斗胶着的时候乘机进入冬国的领地,搜寻他们的堡垒,这次可是名正言顺啊!”朱利安马上扫了一下周遭的所有人后又说:“你们可别泄露了风声!这一次我们一定要把罗素这老贼揪出来,独吞生命兵器的人是不可饶恕的!” 比斯路维斯也马上表示赞成:“我和罗素也很久没有见面了,是时候要做一个了断。” 菲德听到这里开始有一点不明白,既然罗素当初成立了月盾佣兵团就已经拥有月盾,那为什么那时候没有人来抢夺他手中的盾牌呢?那可是价值连城的传说兵器啊。 安德烈听到了两位中队长的异口同声后,他的暧昧笑容更是肆意,“没错,再也不会让他逃走了。” 第三十二章 贪婪的心 “好了,今天我只是打算把消息公布给各位队长,至于我们月盾佣兵团应该怎么样选择,”安德烈又坐回了椅子上,把腰背稳稳地靠在了椅背上说,“明天早上我们在这里再决定,我相信在座的各位不会把这么重要的情报出卖给其他人的,我信任你们。” 比斯路维斯第一个站了起来说:“既然是这样,我就先走了。” “对了队长,我打算把步兵中队一分为二,”安德烈这么说的时候,比斯路维斯马上转过了头,就像听见了有人要没收他的家产一样的表情,“以后我们把它分为剑盾中队和双手剑中队,你负责剑盾中队,而双手剑中队则由我直接统率。” 在场的其他队长都一起看向了比斯路维斯,“这么说我要拨一半的佣兵给你?!” “不是的队长,你的部下还是你的,我会自行招募我的双手剑佣兵。”安德烈说完就对比斯路维斯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已经通知完毕。 阿兰马上问:“可是我们月盾佣兵团以月形盾牌作为立世标志,无论是我的弓兵中队还是朱利安和比斯路维斯他们的中队都会携带月盾,”这时候大家都已经听得出这位最老资格中队长的意思,“双手剑的中队岂不是要丢弃掉月盾?” 菲德看了一眼挂在议事厅墙壁上的每一个月形盾牌,他们代表着每一个中队的不同:骑兵型月盾比较轻便,大小也相对较为细小;剑盾步兵的月盾则比普通的圆盾更为宽大一些,厚实程度堪比帝国的巨盾;弓兵中队的月盾是菲德第一次见识到的,因为在他的脑海里从来不认为弓箭手也需要盾牌,那是一种轻便的可支撑放置的盾牌,甚至可以契合在握住弓身的左手上,而盾牌上那月形缺口刚好可以让弓箭从那个地方射出;枪兵型月盾的作用则是能够把铁枪架在那个缺口上进行突刺,同时能进行防御,这个看上去倒是挺实用的。 “那我让那些双手剑佣兵把盾牌背在背上吧,用来保护后背,那样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安德烈闭着眼睛想了想后说到。 比斯路维斯“哼”了一声后说:“随你便,反正我的部下都对我忠心耿耿,要是让他们跟随这么年轻的你,”他用轻蔑的眼神看着安德烈,“估计没有一个肯服。”步兵中队队长说完就径直离开了议事厅。 朱利安也表示要告辞,“如果没有其他的事情我就走了,兵监的事情团长就不用担心了,我们会自己解决兵器和补给的问题。” 菲德看着朱利安离去的背影,他大概了解这个已经分崩离析,面和心不和的佣兵团是怎么一个情况。中队长们各自为政,甚至是财务上的问题也各不相问,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他们肯定都在私下以月盾佣兵团的名义去接受各种任务。现在的月盾佣兵团早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剩下空壳的佣兵团,它的灵魂早就已经湮灭。 晚上的时候,菲德在自己的房间里仔细地再看一次埃文叔叔当初写给他的信。 他又看了几遍后才真正确认了叔叔最后的意图:把月盾带回萨林斯王国,那样你才不会因为“掳走”公爵的独女而受到罪罚。 可是珂丝明明是自愿跟着自己走的!菲德决定把这边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写下来回信给叔叔,至于那件生命兵器,他也想一睹传说兵器的威力。 菲德把信封紧紧封好,打算到外面找一个信差寄信。就在他快要走出骑兵中队宿舍的时候,看到弓兵队长阿兰从埃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满脸愁容。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菲德竟然主动过去搭话了。 “阿兰队长。”菲德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让当了十五年佣兵的阿兰看不出对方的意图。 “是你啊,菲德小队长,”阿兰伸出了一只手,他那同样寡淡的表情让菲德倍感亲切,只是菲德并没有伸出手和他相握,“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刚想出去外面散步透透风,不如让我送你回去弓兵中队的宿舍吧?” “嗯,也好,以后我们就是公事的伙伴了,我也想和你多沟通了解。”可是阿兰那表情哪像是要和对方熟络熟络啊,简直就是在谈论着隔壁村的一件小事一样。两人就在荣誉城内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其实我很想知道关于罗素团长以前的事情,他的身上好像有很多神秘的故事。”这最让菲德感兴趣的事情,他觉得只有阿兰这样的人才会对他坦白。 阿兰叹了一口,抬头看向了那个有点亏损的月光,“我就把我知道的那部分告诉你,希望你有自己的看法。” “好的,没问题。” 两人站在了“荣誉城之光”石像之下,追忆着月盾佣兵团的往事。 月盾佣兵团的前身叫做猛虎佣兵团,而猛虎佣兵团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是玛卫尔共和国里非常有实力的一支独立佣兵团。那时候罗素还是一个三十岁出头的中队长,但是他的实力已经锋芒毕露,他最大的特点是懂得如何使用盾牌——一面能够进攻的盾牌。 倒在罗素盾牌之下的人数不胜数,他独创的盾击战法更是能够克制绝大部分的常规兵器,除了飞撞过来的战马和巨大投石器外。猛虎佣兵团的团长甚至特意为了他组织了一支盾中队,里面的佣兵就是使用盾牌和一些辅助武器作为作战手段。 那个时候玛卫尔共和国内部经常有战争,各地城市的市政官都拥兵自立,而由于元老院的软弱和执政官的无能,整个共和国就像是一盆散沙。外有王国和公国的虎视眈眈,内部又各怀鬼胎,这样的情况下猛虎佣兵团作为荣誉城里相当强大的一支佣兵团,很快就建立了自己的势力。在最鼎盛的时候甚至拥有上万人的佣兵。 可是,一切都在那个女人到来后变得完全不一样。 一个名字叫约瑟芬的二十来岁女人,她拿着一面盾牌,就是传说的生命兵器之一的月盾。她不知道从哪里来,但是她却想要把盾牌献给元老院,唯一的条件就是让她成为共和国的执政官。没有人知道她为何想要成为执政官,但是当元老院那群老家伙看过了那面盾牌后,都一致认为这个叫约瑟芬的女人不过是一个骗子——除了罗素。 那一天罗素跟随猛虎佣兵团的团长也在元老院议会里,因为猛虎佣兵团的团长决定接受元老院的任命,成为一百名元老之一,接替一位刚过世元老的位置。 只是那天的罗素,并没有被元老院的庄严堂皇所吸引;也没有被那面号称生命兵器的盾牌所吸引,而是被一个女人。 阿兰称他曾经多次见到过约瑟芬,那是她成为了罗素的妻子后。每一次见到她都是一样的装扮:高领的手织毛衣,灰色的长裙,黄色的中分长发还有扎在后面的马尾。她每次都沉默寡言,却带着温暖的微笑;她每次都紧闭着双眼,就像是一个失明的人。不过罗素说她只是因为喜欢用耳朵去听,而不是用眼睛去看。 十六年前,猛虎佣兵团的团长当上元老后,本来的部下都各自散去,只有阿兰和比斯路维斯还跟随罗素,组建月盾佣兵团。那时候很多人取笑这个佣兵团,因为每一个人都以为那块外形奇特的盾牌根本不是什么生命兵器,只不过是一个女骗子杜撰出来的骗人童话,只有那个叫罗素的白痴因为喜欢那个女骗子才愿意相信。 后来月盾佣兵团在罗素的带领下愈发强大,甚至达到猛虎佣兵团曾经的地位,不过罗素挑选佣兵的时候却意外的严格——那些贪婪的家伙都被拒之门外,他说他的妻子约瑟芬能够听到贪婪的心在跳动,所以他的惧内也被阿兰和比斯路维斯经常取笑。 只是直到某一天,大概是五年前,那个素雅的约瑟芬不见了,而罗素也变得内向忧郁,不过也就在同时,罗素手里那块本来很朴素平常的盾牌竟然能够改变这个世界。 传闻在一次和萨林斯王国联合对付德拉曼公国的联合作战中,罗素使用那块月盾把对方将近五千的步兵打败了。据当时在场的佣兵说,那五千步兵全部在一瞬间被剥夺了视力,士兵失去了视野,在混乱之间如同无头苍蝇,瞬间就束手就擒了,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正因为如此,萨林斯王国的步兵统领埃文还特意来向罗素招安,表示会以骑士团的规格册封月盾佣兵团,但是罗素拒绝了。 阿兰很后悔那一次并没有跟随罗素去一睹真相,但是经过那一次战役后,整个大陆都知道了生命兵器并不是只是传说,而是真的具有横扫千军的力量。 那件宝物也变成了所有人觊觎的神器,我们佣兵团也开始学习如何利用光线去攻击对方的眼睛。大陆上的人便渐渐传出谣言,说和月盾佣兵团战斗会失明。但是好景不长,月盾佣兵团内部发生了内乱,有中队长联合了佣兵工会的人想要抢夺罗素的月盾,结果两败俱伤,罗素和他的盾牌也因此而失去了下落,生死未卜。 菲德把阿兰说的“故事”在脑海里稍微整理了一下,他已经感觉到对方说的内容有隐瞒某些事实,歪曲某些过去的嫌疑,不过他还是恭恭敬敬地把阿兰送回弓兵中队的宿舍。 “这个故事很多佣兵都知道,我这只是其中一个版本。”阿兰淡淡地说着,他打了一个哈欠。 “我明白的,不过我还是想多问一个问题。”菲德双眼看着阿兰的眼睛,两个像木头一样的家伙真是让热情的人感到讨厌。 第三十三章 第一元老 荣誉城的夜晚可以享受很干爽的空气,即使在夏天,也会让人感到有一些入骨的凉。而伴着这明亮的月光和没有多少行人的街道,菲德向阿兰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阿兰的回答让菲德很吃惊,菲德很快就意识到阿兰并没有欺骗他。这个答案里面不像刚才叙说故事那样充满水分,而是实实在在又合乎情理的。或许是因为这件事情并没有什么好值得隐瞒。 第二天大家都来得很早,四位中队长都早早坐在了自己应该在的地方。这一次菲德并没有被邀请出席,他跟随里夫斯去了共和国的佣兵市场,因为他已经确定跟随安德烈,进入双手剑士中队,所以这次去招募的人都要懂得使用双手剑或者其他双手武器的,比如双手斧或者大锤子。 安静的月盾佣兵团议事厅坐着五个各怀心思的佣兵首领。 安德烈直截了当地问:“好了,你们的决定如何?” 四位队长都没有回答他的话,因为其实大家都知道规矩,只不过安德烈在提醒其他人不要忘了团里面的规矩。 安德烈从身旁拿出了一个纸箱,然后把五张一模一样的白纸分给每一个人说:“支持把情报告诉元老院的就画一个圈,不支持的话...”他停了一停,那让女人感到很有魅力的暧昧微笑又一次显现,“就什么都不要写好了,如果我们的投票超过四票支持或者以上,我们就告诉那些老家伙吧,如果不足票数我们就重新讨论一个方案!” 四位中队长都各自进入了一个房间,过了一会儿四个人都从房间了出来,把自己的纸条丢进了箱子里,安德烈也一样。 之后团长把纸箱摇晃了一下后便把纸条拿了出来。 “第一张,支持!”阿兰第一个点了点头。 “第二张,支持!”埃迪和阿兰交换了一个眼神,双方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第三张,支持!”阿兰感到了一丝意外,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偷偷看了其他人一眼,他们并没有什么异样的神色。 “第四张...什么也没有写啊!”安德烈好像一个早就知道结果的裁判一样,显得有些无精打采。而比斯路维斯则咳嗽了一下,用质疑的目光看向朱利安,不过朱利安并没有回应什么也没有看对方一眼,只是静静地坐在那。 “最后一张了,”安德烈把那纸条拿在了手上,他轻轻地把它抛向了半空,让它慢慢飘在了地板上,“第五张,支持!”这句话是埃迪说的,显然他是非常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看来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持有不同的立场啊,嘿嘿。”安德烈微笑着说。 不过这时朱利安却一盆冷水“泼”了过来说:“这种投票毫无意义,我相信即使没有投票通过决议,你们之间肯定会有人会向元老院通风报信!” 阿兰也点了点头,只是安德烈笑着说:“是啊,我也觉得意义不大,可是这就是我们团一直以来的决议法则,我这个新任团长可不能坏了规矩不是么?况且这个结果也是很有趣的。” 比斯路维斯张口问:“这有什么有趣的?匿名的投票而已。” 安德烈哈哈大笑,他心里却在说:我已经知道了你们的选择。 下午的时候,安德烈让阿兰和菲德跟随他一起进入元老院,阿兰一直有和元老院的人打交道所以必须跟着一起去,而之所以带上菲德,安德烈表示那是因为想让乡巴佬见识一下共和国的宏大。 “月盾佣兵团团长安德烈请求晋见元老院的各位元老们。”安德烈和阿兰向议院前的卫兵单膝跪下,菲德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菲德抬头看着这用巨大石块建成的元老院议会,石柱上雕刻着大气的花纹;阶梯也是用最上等的花岗石建成;即使是那不起眼的石梁也打扫的很干净,看不到一丝蜘蛛丝。如果说萨林斯王国的王宫是拜伦国王的大宅,那玛卫尔共和国的元老院议会就是一百个老头的王宫。 “元老院的会议在早上已经结束,我向上面的元老通报一下,或许你们不能见晋见到所有的元老。”卫兵队长全副武装,一脸严肃,但是语气之间还是十分客气的。 “这一点我们知道,只要让我们见到两位执政官的其中一位就好。”阿兰跪着说。 “好,你们在这里等等。”卫兵队长招呼了一个卫兵过来,命令他往里面传达信息。 过了一会儿,那个卫兵跑了出来对队长说了一句话,队长就马上扭头说:“你是月盾佣兵团的团长是不是?” “是的,我叫...” “第一元老现在要接见你们,马上跟随这个卫兵进去吧!” 安德烈和阿兰都感到很意外。一般第一元老是不接见除了元老和执政官之外的其他人的,而且第一元老和两位执政官处理的事务各不相同,一般不管理佣兵的事情。 在进去的路上,菲德悄声地问阿兰:“这个第一元老和你想见的两位执政官有什么不同?”虽然菲德在读书的时候知道共和制的某一些内容,但毕竟生活在萨林斯王国里,所以他还是觉得先问清楚一点比较好。 阿兰悄声回答:“百位元老之首就是这个第一元老,是元老会议的主席。他一般主管国内大事,特别是共和国对外的主要政策和对内的内政;而执政官则是由百位元老推选出来的两个掌管军事和经济的家伙。不过他们现在却各自代表着不同的利益阶级。”说到这里,阿兰放慢了脚步,继续说到:“执政官曼乐代表着佣兵的利益阶级;执政官巴恩斯代表着官僚和有钱人的利益阶级;第一元老泰尔是一个出身很穷的农民,他代表着广大平民的利益阶级。” “那么说,我们应该晋见曼乐会更合适吧?” “确实,我和曼乐是老朋友了,他一直很照顾我们佣兵,百人元老里面也有不少是他的派系的,如果我们把这个情报准确地传达给他,我相信玛卫尔共和国是不会有危机的。”阿兰分析到。 “但是现在是第一元老接见我们,既然他代表着广大的普通百姓,那也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安德烈插嘴说到。 阿兰点了点头说:“应该没问题的。” 三个人穿过了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的两旁都是各种各样的石筑办公间,简洁而又低调。不一会儿,他们就被带到了一个二楼的办公厅里。 第一元老泰尔正坐在那里撰写着文书,他看到了三个人后就放下了笔,站了起来。泰尔已经掉光了头发,脸上写满了沧桑,花白的胡子快要垂到胸前,他颤巍巍地从座位上挪开。 “月盾佣兵团的团长啊!真是共和国的栋梁!”泰尔布满皱纹的手戴着一只铁铸的指环,身上穿着一件长达膝盖的短袖束腰外衣,右肩上则披着一条紫色条纹直巾。而他那佝偻的身体正慢慢地向他们三个人走过来,“不知道贵客到访,是有什么事情呢?”他张开了双手,仿佛是想要拥抱前方的样子。 安德烈、阿兰和菲德都向泰尔单膝跪下,这一次菲德也很习惯下跪了,因为在萨林斯王国也有向长者下跪的礼仪,况且眼前这个老人实在太不容易,年纪那么大还在为玛卫尔共和国工作。 “我是月盾佣兵团的新任团长,因为收到了一个很重要的情报所以特地来向元老院报告的。”安德烈把自己那些偶尔的散漫和傲慢统统收敛了起来,因为在他眼里尽是对泰尔的敬重。 “我的孩子,请站起来说。”泰尔颤抖着伸出了双手,想蹲下来扶起安德烈,但是安德烈马上站了起来把第一元老扶回去座位上。 安德烈本来还想在某些元老或者执政官面前卖弄一番,又或者是讨价还价一下,但是当他见到这个暮年老人的时候,他的底牌都在一瞬间翻给了对方看,就像是动物对信任的人露出了白白的肚皮。 听完安德烈的叙述后,泰尔缓缓地点了点头,他那历尽风霜的双眼用肯定的眼神表示了对安德烈他们三人的赞许。 “太感谢你们了,我的孩子,你们是玛卫尔的恩人。这是一个对于共和国非常非常重要的情报,没想到科塞王国才刚刚和我们签订了商旅的条约,马上就要出尔反尔,偷袭我们的家园。”泰尔咳嗽了两声,显然他的身体并不是那么的好。“你们放心吧,我会把这件事情和两位伟大的执政官仔细商量,相信用不了几天,我们就会有对策。” 阿兰单膝跪了下说:“请老先生一定要告诉曼乐执政官他们,这件事情关乎共和国的命运!” “放心吧,我会的,”泰尔点了点头,这时他看了一眼安德烈说:“孩子,你有改变这个国家的能力,我从你的眼中能够看得出,”他又看了一眼菲德,这时泰尔的目光在一瞬间里稍稍收回了,然后再次看着菲德说:“孩子,你一定要找到你的信仰,千万不要被迷失的自我所控制啊。” 菲德点了点头,虽然他完全没有听懂老人说的话。 安德烈在离开的路上感觉到了一身轻松,就像是被父亲抚慰过跌倒的痛楚。 “一般元老都是佩戴黄金指环的,他竟然还戴着那个残破的铁指环。”阿兰说到。 “或者这就是泰尔能成为第一元老的原因吧,这是我第一次和他碰面,就已经完全信任了他。”安德烈心情爽朗。 “原来你是一个这么有正义感的人。”菲德在一旁说到。 “我们快回去准备吧,可能随时就会收到联合统一作战的通知,这一次可是要和王国正规军作战。”阿兰一扫之前的冷漠,眼神里充满了兴奋。 不过这时候菲德好像突然想到了一些什么,低头沉思,站在了那里。 “你怎么了?”安德烈回头看着菲德问到。 “你有没有留后手?”菲德突然抬头看着一脸茫然的安德烈。 安德烈脸上那爽朗的表情瞬间又变回了那暧昧的样子,他慢慢说道:“当然有。” 第三十四章 对立意志 安德烈家的后院里摆满了一大堆训练器械,还有各种兵器——双手巨剑、铁刺拳套、双持短刀、尖棍、钉头锤、手斧等等。而菲德就站在一个屋檐下看着安德烈在疯狂地挥舞着“噤声”,仿佛要把那并不存在的“空气敌人”大卸八块、赶尽杀绝。 “你应该知道我留的后手是什么吧?”安德烈一个转身,就把那块已经被砍成两半的石柱又再“分”多一块出来,但是他手里的斩剑却如同削木头般干脆。 菲德还是那个样子,只是他多了一点心不在焉,如果不仔细观察他的眼睛,还真是不会发现这一点点的分心。 “把情报告诉奥古那帝国,”菲德右手五指张张合合,“我们今天下午是不是有一瞬间被那个第一元老的表象迷惑了?”他稍稍低下了头,回忆起泰尔房间的所有物件:一本本记载着如何让人民生活得更好的书籍;每一件看上去都很淡雅的摆设;还有那一幅画着泰尔接受很多小孩子递来鲜花的画像。 “看来你也注意到了,说实话,其实我还真得有那么一段时间被那个狡猾的老头给迷惑了,”安德烈把“噤声”挂了起来,又拿起一把还未开刃的双手剑丢给了像石柱一样杵在那里的菲德,“所以我必须要用战斗来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 “石柱”菲德一下子就接住了双手剑,他没有一丝犹豫,直接用一只手握住剑,向安德烈冲了过来。 剑锋从左边向安德烈横扫过来,而安德烈则从脚下把他那把还没开刃的双手剑抽出来,右手握住剑柄左手扶着剑身,格挡下了菲德从左侧袭来的横斩。 “我并不认为战斗会让人清醒。”菲德马上把双手把剑拉后,再向前刺去。 “是吗?”安德烈一边笑着说话一边侧身躲过直刺,“那我就不要清醒了,反正即使清醒的时候也不一定知道那个元老老头背后的目的。”他用一只手去握住对方那把剑的剑身,往身后一拉。 “那你是从什么时候感觉到有问题的?”菲德把手里的双手剑顺势扔掉,自己则向后拿起了木剑架上的那把“噤声”。那把身长接近一米四的斩剑并不如想象中厚重,反倒是拿在手上有说不出的合适。 安德烈手里同时拿着两把未开刃的双手剑,就像是一个双持的武士,“在你提醒我之后,我就意识到了,”他举起两把双手剑,左右开弓,从两个方向同时向菲德砍过来,就像是一把巨大的剪刀,“可是我现在却感觉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菲德身子向后一靠,躲过了这一合力的交叉攻击,但是安德烈马上又用交叉叠在一起的两把剑,向菲德正面压了过来,就像是一个歪着的十字架飞袭而来一般。菲德立马直直举起“噤声”,硬生生地向前劈了下去。这把附魔的斩剑实在是太锋利,一触碰就把那两把剑弄出了一段卷刃,但是它的长度确实让菲德感到很不适应,不过他还是在两把剑的压力下挡住了这一次的攻击。 两个人的双眼都在看着对方,但是手里的三把剑却没有丝毫的分开,死死地互相僵持在一起,谁也没有后退,谁也没有卸力。 “我现在对你背后的目的比对泰尔背后的目的更感兴趣了!”安德烈嘴巴张开,两排牙齿紧紧地咬合在一起,但是还是能够看到他那暧昧的微笑在嘴角边溢出,“你不会只是为了我的‘噤声’而来的吧?” 菲德并没有张嘴,他那又薄又无血色的嘴唇就像是一条上了链子的缝,很少会在别人提问的时候“拉开”。他用全身的力推开了对方,然后把手里的附魔斩剑剑尖朝下地递给了安德烈,“我只是想成为一个佣兵。” 安德烈把手里的两把剑随手一扔,把自己的附魔斩剑接了过去。这时候的他已经浑身大汗,裸露的上身就像是一块滑腻的肥皂。 “噢?一个佣兵,那你现在成为了佣兵了,而且马上就要成为小队长,之后你要做什么?”其实安德烈从一开始就没有信任这个经常挂着一幅木头表情的外来人。如果说菲德是没有见识的乡巴佬,那经过几天的相处还会相信的人估计没几个。两次的交手都并没有使出全力,虽然双手兵器的技巧还不如自己,但是他那附魔的铠甲却从来不会使用,“我竟然没有一丝机会碰到他的黑甲!”安德烈心里面一直在这样暗骂自己。 “当上了小队长后,按道理应该想继续努力,建立战功,然后当上中队长吧,”菲德的两颗眼珠往上看,但是那深黑色瞳孔却没有让下眼白露出来,这是多么漂亮的双眸。 安德烈干笑了一声,“然后就是取代我这个团长,自己当团长是不是?”安德烈看着眼前这个黑发青年,虽然称不上俊美,但是对方的魅力确实是和自己的完全不同。他之前特意让菲德看到他夺取的情报;他特意让菲德一起分析;他还让菲德参加队长会议;即使是去觐见第一元老也带上他。但是为什么这个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什么奇怪的动作都没有?唯一一次不在我眼皮底下的动作就是和阿兰聊了一个晚上,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安德烈一直想找出菲德的破绽,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合理,不自然。但是他却找不到一点点的漏洞,除了心里面自己的不安和直觉,什么也没发现。 菲德摇了摇头说:“并没有这个想法,”他那一天晚上问了阿兰最后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安德烈那么年轻,不过以二十岁的年纪就当上了一个曾经辉煌过的佣兵团团长。而阿兰的回答却让菲德感到很意外。 “他是约瑟芬的儿子。”菲德回忆起阿兰那天说的话,“约瑟芬十六年前除了带来了一面盾牌外,还带着一个四岁的小孩子,而那个小孩子就是安德烈。罗素一直把安德烈当自己的儿子一般对待,整个月盾佣兵团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只不过在安德烈十五岁的时候,约瑟芬就消失了。在安德烈的心目中,他一直认为是罗素为了知道其他生命兵器的下落而谋杀了他的母亲,所以他一直想为母亲报仇,亲手杀掉罗素。可是罗素却待他比以前更好,还向所有的中队长说,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当团长了,一定要辅助安德烈当月盾佣兵团的团长。” 安德烈身上的汗已经渐渐被微风吹干,他找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只是双眼并没有离开菲德“半步”。“虽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哪个地方派来的奸细,可是我们佣兵团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难道你也是为了那块生命兵器来的?”这是唯一一个安德烈认为最合理的解释了,虽然这没有证据,但是所有他身边的“贪婪的心”都在为了那件宝物而跳动,没有例外。 菲德并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反问了一个问题:“那你呢,你当上月盾佣兵团的团长后又想做什么?” “我要报仇,只要把罗素杀掉的话,我就会离开这里,再也不当佣兵!”安德烈就像是已经把一句台词反反复复背了无数遍般说出了这句话,看不出任何思考的过程。 “那如果有人要保护罗素,有人不让你杀掉他你会怎么办?”菲德问了之后突然觉得自己问的话有点多余,但是埃文叔叔的信里写到,希望能够把罗素和月盾带回萨林斯王国,因为那是唯一的一件现身的生命兵器和唯一一个使用生命兵器的人——一切都是为了祖国,而我现在做的事情算不算是为了叔叔?菲德心里面这样想着。 “那就是和我对立的人!对立的势力!”安德烈用手轻轻扫抚着“噤声”的剑身说,“如果有人和我的意志对立,那我会毫不犹豫杀掉,!” 从屋外吹进的夜风发出了奇怪的声音,仿佛是黑夜在嘲笑安德烈的幼稚。菲德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已经成功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不再把问题问在自己的身上。而且眼前这个这么坚定的人,估计即使他的母亲约瑟芬在他的面前,也不一定能动摇到他的意志。 “嗯,那决定了吧?”菲德轻描淡写地问到。 安德烈点了点头说:“是的,我已经让人给奥古那帝国报信,那些夹着信条的乌鸦估计在几天之内就会送到格林寇,奥古那的皇帝会亲眼看到一个机会,一个突破冬国领地的机会;一个扩充帝国领地的机会。”同时也给了我一个机会。安德烈在心里说。 菲德也点了点头,他心里想着:如果帝国真的从首都格林寇出兵,向科塞王国发动进攻,会不会让大陆产生意想不到的连锁反应? “那么其他中队长知道这件事吗?” “阿兰和埃迪知道,他们都是我最信任的部下。” “朱利安和比斯路维斯呢?” “你的问题好像有点多,不如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先吧?” 菲德皱了皱眉头,刚还想问的话不得不吞了回去,就像是准备吐出一口痰,却不得不咽回去。 “明天吧,估计明天就能招募到足够多的家伙,全是使用双手武器的佣兵,我们就要开始训练了,”安德烈也并没有真的多问几个问题,因为他只相信能砍断木头而不相信能让木头张口说不想说的话,“无论那个第一元老有什么打算,我们佣兵团都要先做好准备。” 第三十五章 乌鸦外衣 这个夜晚,格林寇的乌鸦塔楼里又飞来了一只黑色乌鸦,而负责收信的士兵才刚刚吃完饭,就又要往传达室的方向跑。 “这封信就像是以前从科塞王国传递过来的一样,还是要给帝国宰相大人过目。”这个士兵用左手抱着那只黑色大肥鸦,右手把信递给了眼前的仆人。 “对了,下午的那封信你已经交给了宰相大人了吧?”士兵向这个身穿华贵衣服的皇宫仆人问。 “这是小人的分内事,早就已经交至宰相大人手中,而且他让还小的今晚再来塔楼一次,看看会不会收到其他乌鸦信件,”仆人把刚才递过来的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收藏好,还用一直手护着那个小包,“宰相大人真是料事如神,小的刚来就真的有信要传达。” 那个负责看守信楼的士兵点了点头,不过他也没有多说什么,抱着怀里的黑色肥鸦就往收信的塔楼方向回去,仿佛在他的眼中,那只乌鸦比收到的信更加重要。 士兵把怀里的那只肥大乌鸦放进去专门收集从科塞王国飞来的乌鸦的笼子里,那几只乌鸦都快要把笼子挤破了。他又看了看今天下午就到了的另外一只乌鸦,凭借多年的饲养乌鸦和收信的经验,他就能约莫估计到早来的这只乌鸦是从玛卫尔共和国飞过来的——羽毛干枯,还夹带着风沙。但是这个士兵他从来不关心信里面写什么,细心的宰相大人每次都能看出信件是否被打开过,多手多嘴多动歪脑筋的人总是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也是为什么本来两个人负责收信的塔楼现在变成了只有他自己一个。 “科林竟然现在才把消息传递过来,你过来看看。”宰相楼里的帝国宰相霍尔洛把刚收到的信件递给了自己的儿子卡洛斯,而他则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处理各种工作文件。 “父亲大人,科林的意思很简单,他们已经确定明天清晨就会取道两国边境的废城,向荣誉城发起偷袭,”今年三十二岁的卡洛斯是奥古那帝国闪电骑士团的团长,这么年轻就已经成为骑士团的团长当然少不了他父亲的关系,“本来这封信和之前他一直和我们联络的信件并没有什么出入,不过算上今天下午收到的信...” “今天上午的信比科林的信更有价值,”宰相霍尔洛打开了另外一封信,那封信的署名是“爱好和平的共和国使者,“写这封信的人想了很多,也想得到更多,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父亲大人,会不会是你弄错了...” 霍尔洛把手里的笔放了下来,他把今天要处理的工作文件轻轻合上,整齐地放在了一旁。只有几根蜡烛的宰相楼里昏暗无比,但是五十多岁的宰相脸上那严肃还是轻而易见的。 察觉到失言的卡洛斯马上站了起来,向宰相霍尔洛深深地鞠了一躬说:“父亲大人,请吩咐。” 宰相把放在最上面的那份文件递给了自己的儿子,“这份文件你亲自交到‘银手’伯爵手中,不要有任何差池。” 卡洛斯双手接下了文件,点了点头。换了别人肯定会问为什么不让乌鸦去送信,但是卡洛斯清楚知道他父亲的性格——根本没有值得他信任的活物,选择自己去送信也是万不得已。 “凯文伯爵真的值得信任吗?我们在格林寇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卡洛斯还是忍不住问了自己很想问的问题,虽然他问完后又马上深深地鞠了一躬。 霍尔洛宰相并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他很快地写上了一张小纸条,然后又递给了卡洛斯。 “把这纸条上的话抄送两份分别给副宰相和歌莉娅女士。” “那个该死的女巫...” “你又忘记应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舌头吗?”宰相头也不抬地斥责自己的儿子,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离开自己的房间,而卡洛斯只好再次深深鞠上一躬,向后退去,直到撞上房间的木门才转身拉门离开。 霍尔洛起身走向了宰相楼的露台,他不必用双眼看也知道这下面有数双眼睛和耳朵正在“等候”着自己,而他不过是看着格林寇城内的景象。宰相楼在皇宫里属于非常高的一栋楼,所以首都的景色都能尽收眼底。他并不为自己儿子的不成熟而发愁,因为即使有个万一,他的儿子都能够离开这里。 但是我不能,这里还有千千万万的“儿子”。宰相心里面想。 卡洛斯离开宰相楼后便直接往闪电骑士团的团营方向走去,他还在考虑要不要今晚就把纸条送给副宰相,毕竟对方曾经也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现在好像不知道站在了什么立场,有点像云,随风而动,但这次科塞王国的事情会不会是一个把他拉拢回来的机会呢?团长心里面琢磨着。 很快就有另外一个问题占据了他的大脑。“银手”凯文离开皇都那么久,会不会对格林寇这半年来发生的事情懵然不知?虽然父亲和凯文伯爵关系匪浅,但是一个驻扎在边境那么久的将领又真的值得信任吗? 这时让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银手”凯文竟然就在自己前面,正微笑着向自己走了过来。 伯爵凯文穿着全套链甲,他右臂上的那只银色假肢就是他最标志性的物品。 “卡洛斯侄儿!我是你凯文叔叔啊!”“银手”凯文不过四十三岁,但是他曾经和霍尔洛同朝共事多年,政治见解相同,早已成为挚友深交。只是那时候卡洛斯还在帝国的其他地方征战,所以对这个“叔叔”并不是很熟悉。 “是凯文叔叔啊!”卡洛斯用手摸了摸那封要给对方的信,心里庆幸不用跑去边境那么远的地方送信了,“好久不见啊,叔叔还是那么...那么意气风发!”卡洛斯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只好随便敷衍客套一下。 “你长大了啊!” “对了叔叔,你怎么会回来格林寇了?” “噢,我的亲女儿后天就要下嫁给这里的一个大商人,所以我特意回来参加婚礼的。” 卡洛斯心里奇怪,他好像从来不知道凯文伯爵有一个女儿,不过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因为他还想要和对方套近乎。 “是这样啊,那祝贺你了,”卡洛斯开始从衣服里摸出了那封被要求亲手送到“银手”凯文手里的信,“这里有一封文件,是我的父亲...不不,是宰相大人说要给你的,既然你回来首都了,那就刚好了!”骑士团团长双手把信递了过去。 “银手”凯文想伸出那只右手去接,但是他马上把右手缩回,用左手拿走了那封文件。 “没问题,请您代我向宰相大人致敬。”凯文微微鞠了一躬,而卡洛斯也马上深深地回敬了鞠躬,不过当他抬起头的时候,“银手”凯文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 “这个人好像真的只会打仗,没有一点帝国人应该有的礼仪礼貌!”卡洛斯心里面嘀咕着,不过这时候的他已经心里舒坦,因为父亲交待的任务已经顺利完成。他哼着小曲就往骑士团的团营方向回去,脚步轻的要飘起来一般。 “银手”凯文离开后就直接走到了格林寇的圣光大教堂,大教堂里并没有点上哪怕是一根的蜡烛,而外头的月光穿过了教堂的窗户,照亮了站在圣女雕像前的两个人,一个穿着佣兵服饰而另一个人则穿着主教的袍子,跪在地上低头祈祷。 凯文走到两个人的面前,他把右手的假肢伸向裤兜里的一瞬间,那只银手的假肢就变回了一只普通的手臂,而“银手”凯文也从一个中年男人的容貌变成了一个娇俏的少女。天知道是什么神奇的巫术,一个之前还是老气秋横的爵士马上就变成了一个笑靥如花的可人儿,而她身上的那全套链甲也变成了一件黑色袍子,就像是那三个法师继承人身上穿的那件衣服一样。 “办的很好,菲莉斯蒂。”佣兵打扮的人正是双色刃佣兵团团长迪丽娅,她的左手搭在了腰间的长剑剑柄上,右手伸出,接过了从对方那递来的信。她打开仔细看了一下,站在了大教堂那正中央的圣女雕像前,好像一直在守护着它。 “我终于能派上用场了!”黑袍少女菲莉斯蒂红发披肩,长长的刘海快要把她细长的眉毛也要遮挡住了,才十七岁的她因为顺利完成了任务而笑逐颜开,邻家少女的气质显露无疑。 “姐姐,”迪丽娅把信看完后便合上了,递给了那个跪在圣女雕像前低声祈祷的女人,“宰相霍尔洛的计划真的和你所说的分毫不差。” 穿戴着风帽长袍的帝国大祭司歌莉娅闭着的双眼缓缓睁开,她的五官和站在身旁的迪丽娅近乎一样,只是她那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温柔,脖子上也没有栀子花的纹身,“不用了,你把信让人送到‘银手’那吧,免得让霍尔洛生疑。” 歌莉娅慢慢地站了起来,披风掩盖不了她修长的身形,而她的脸上一点也没有一个三十七岁女人该有的痕迹。 “如果本尼科特在就好了,”歌莉娅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妹妹和红发少女说,“那么他将会亲眼看到我完成使命的方法,即使是‘猫眼’也会再一次认同我的。” 第三十六章 废城荒路 这一片区域就像是死者的城镇,荒凉的程度甚至是寸草不生。不过今晚却迎来了一辆飞驰的载人马车,马车上还载着三个从遥远的奥古那帝国赶来的佣兵——阿维、嘉莉和范。 “如果让我再选择一次,我宁愿走路来!”大鼻子范在揉着自己的鼻子,因为他呆在车厢里太久了,一天偶尔有几个时候能下车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但是大部分都是躲在车里——车窗都被那个车夫紧紧封闭上了,他认为沿着科塞王国和诺奥公国的边境一直过来,一定少不了好事之徒窥探车内,所以他才那么做。 “那可是你的选择,我觉得这样挺好的。”阿维就躺在车里的木板上,他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拿来了一些稻草,铺满了整个车厢内的木板,然后又铺了一面长布,他就那样双手放在脑袋后面,安稳地躺着。 “你们说我们会不会被这个车夫卖到人贩子那去呢?”嘉莉突然说了一句话,让本来鼻子就很难受的范马上打了一个喷嚏,弄得车厢内的空气更加浑浊了。 原来嘉莉在前天车夫睡觉的时候,偷偷地在车厢里弄了一个小洞用来观察外面的事物。但是到了今晚,她发现这里的外面一片漆黑,偶尔几声动物的鸣叫都显得十分悲凉——这里根本就没有人会路过。 阿维心里面也是很不明白为什么迪丽娅小姐要安排他们坐这种密闭的马车去玛卫尔共和国,按道理说离开了帝国后根本不会有人知道自己“死人”的身份。 不过那个接头人和车夫的解释却是为了掩人耳目。 “卖到人贩子那去可能不会,但是我总觉得有一点不对劲,”阿维翻过了身,侧着身子闭上眼睛说,“我今天下去方便的时候看到车夫穿上了一套挺厚的袍子,而且把脸都遮住了,只留下了两个孔看东西。”阿维其实一直睡不好,因为马车实在有点颠簸,而且车夫睡觉的时间很短,一般是在夜里赶路,快要天亮的时候他才休息一会儿。这样的驾车赶路已经超过了十天,换了是阿维肯定是要口吐白沫,瘫倒在地上,像一条被晒干的蚯蚓一样死去的。 “会不会是前面有人会检查,”嘉莉专注地看着车厢外的世界,除了一叠叠黑色外什么东西也没有发现,“毕竟我们应该快要到达玛卫尔共和国和科塞王国的边境了。”嘉莉也感到了一丝异样,因为今天的马车明显加快了速度,好像要逃离什么正在追赶的东西一样。 范坐在那里显得特别烦躁,他已经三天没有洗澡了。虽然冬国的领地并没有奥古那帝国那么温热,但是这虱子已经开始弄得自己浑身难受,皮痒红肿。 “我说,不如过了边境后就买几匹马,自己奔去荣誉城算了吧。”大鼻子范摸了摸钱袋,接头人还是给了他们一定的金币的。 “那车夫怎么办?” “宰了得了,”范翻了一下白眼,“反正我们要完成的任务也不会从他的口中说出来,他死了也免得再回去帝国又是一顿奔波。” 阿维想了一下点了点头,但是他很快就坐了起来说:“你不会是想真那么做吧?” 嘉莉被这两个哥哥一脸认真的讨论逗乐了,笑个不停。但是突然一个东西在黑色的荒原里闪烁了一下,仿佛一只绿色的孤魂野鬼。这一下直接把嘉莉吓蒙了,毕竟她才只有十五岁,对于那些太过于神奇的东西还是没有承受能力的。 “那...有鬼!” 大鼻子范和阿维听到后马上挤了过去,嘉莉吓得眼睛睁得大大的,连眨眼也不会了。范马上推到了阿维,自己凑了上去先看。 “我去!真有鬼!绿色鬼!”大鼻子范说完就吓倒了在地上,向后退去。 阿维这时马上也单着眼睛看向了外面。外面除了黑色外什么也没有,而且今晚的月光早就被乌云遮蔽了,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就在下一秒,他看到了一块绿色的东西闪了一下,就像是懂得自己发光的萤火虫,而他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时,那块绿色的东西变得更大了,因为它正飞速往自己这边靠近。 “救命啊!车夫叔!外面有鬼!”阿维猛地拍打着靠前面的车厢木板,这使那个车夫不得不停下了车,走了下来打开了车厢。 车夫整个人都被包在了黑色的袍子里面,简直和黑夜融为了一体。他们三个人刚看到车夫的时候都同时尖叫了一声。 “你们真的看到鬼了?!”那个车夫扯下来面罩,小声地问到。 “你...你自己看!”范指了指他们看到的那个方向,可是当四个人都往那边看的时候却什么也没有。 车夫自己也爬上了车厢,把门关上说:“我和你们说啊,这一带是玛卫尔共和国和科塞王国的边境,以前这里是有一座城市的,”他说着说着就拿出了一张地图,指了指上面的一个点,那是两国边境上的一个点,有一个废墟的标记,“不过后来因为一场奇怪的天灾,城里面的人都在一夜间全部死亡,全都只剩下皮包骨,血肉都不见了。随后整个城市都被荒废了,没人住了。后来还有旅人路过时说碰到了鬼,很多人都这么说,连两国的的边境哨岗站都撤销了...” 三个年轻人都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着车夫说话,突然这时候车厢外响起了拍打的声音。 “啪啪啪!啪啪啪!” 嘉莉“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这是范第一看见嘉莉哭,而他自己也吓得浑身哆嗦。只有阿维还保持镇定,因为他手里已经戴上了那枚米兰达送的附魔戒指,保持住了精神上的镇静。而且他逃脱过“正义裁决”的酷刑,听到过猫头鹰和雪狼的低语,回忆过法师和死尸的魔法战斗。这各种不可思议的东西都能够和鬼怪相媲美了,所以他并没有显得慌乱,反而搂着嘉莉,用手轻抚着对方的头发,稍加安慰。 车夫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他尝试用手轻轻地推开那个车厢门,但同时,外面的一个力量把门整个掀开了。 一个身穿绿色盔甲的男人正站在了车厢外,而他身后还有几个没有下马的骑兵。 “不愧是王国的利剑!一下子就抓到可疑的人!”后面的一个骑兵恭维到。 而四人眼前这个绿盔甲的家伙并不是鬼,而是一个脸上有伤疤的高大男人。他并没有理会后面那些家伙的话,而是直接问到:“你们要去哪里?” 第三十七章 军营俘虏 上 车厢里的四个人都没有回答,而嘉莉看到对方那绿闪闪的铠甲还有一点害怕。 “我真的需要再问一次吗?”那个男人并没有佩戴头盔,他那硬朗的五官一直在提醒着所有人,他是一个战士。 阿维一边顺着嘉莉的头发一边说:“我们是一家人,这个是我的哥哥,”他指了指想抽出铁枪的范,“这个是我的妹妹,他是我们雇佣的车夫。”阿维心里面清楚,范冲动莽撞,嘉莉又处于受惊状态,而那车夫并不值得信任,所以他只好迎难而上,自己学着撒一个最简单的谎。 “喂喂!我们王子问的是你们要去哪里!”后面一个骑兵大声嘶吼着,好像一条凶狠的看门狗。 “哦,我们从奥古那帝国来,准备去玛卫尔共和国探访亲戚。”阿维把车厢里的那张地图递给了对方,指了指荣誉城,又指了指帝国的地方。 穿着绿色盔甲的年轻人就是准备带兵偷袭玛卫尔共和国的科塞王国王弟杰克,他特别喜欢在夜晚亲自巡逻,在很远的地方他就已经能够听到这边马车的行驶声。 杰克看了看那张地图。 就在这时,车夫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他狠狠地吞咽了一下口水,突然从腰间抽出了匕首直接刺向杰克的脖子。 杰克在扔下地图的一瞬间,车夫的匕首已经刺到他的喉咙边,但是他身上那件绿色盔甲突然发出了闪光,就像是他们三人在车厢的小孔里看到的一样。不过这时众人眼里的绿甲男人已经变成了一只绿色皮肤恶鬼,就像是长了翅膀的怪兽一般,站在了面前。 那个车夫虽然已经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心跳骤停,但是他手里的锋利匕首还是插向了对方,只是眼前的恶鬼如同有形的迷雾般,让车夫刺了个空。下一秒车夫的脖子就已经被恶鬼握住,像折断树枝一样瞬间被扭断了喉咙。 车夫到死也没有闭上睁大的双眼,他死后的身体就瘫软在那里。而这时大鼻子范已经握住了背后的铁枪,只是他的手忍不住的不停颤抖,整个手臂都使不上力气。被阿维抱在怀中的嘉莉又“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她的眼泪沿着刚才的泪痕一直流到阿维的手上,就像一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丝毫没有当时在晶石墓室前的那份镇定。 刚才的一切只有阿维一个人看得清楚,可能是他手指上的附魔戒指起到了作用。虽然在他眼里也看到了一个绿皮魔怪,但是他还看到了站在绿皮魔怪背后的那个人,就是刚才身穿绿甲的战士。那个人才是实体,而那个实体刚才在一瞬间向后退去闪躲开了向前刺来的匕首,再让自己幻化出来的绿皮魔怪伸手抓人。这一切的诡异力量可能都和那件绿色铠甲有关,难道那件铠甲也是生命兵器?阿维心里面想着。 那只绿皮魔怪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而杰克则转身对身后的骑兵说:“把这三个小孩子都给我押解回去,先关起来吧,”他把车夫的尸体提了起来,扔在了地上,“这个人看到我后就想杀我,肯定是心里面有鬼,说不定是我国通缉的逃犯,”杰克向四周的黑夜看了一下说,“竟然会取道这里去玛卫尔共和国,他很熟悉我们国家的地形,说不定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杰克说罢又看向车厢里面的三个人。其实他也只是二十岁,但是比起同样是二十岁的范,杰克要高大强壮得多,而且他的身上早已是战痕累累,所以当他的眼睛看到大鼻子范的时候,对方只感觉到一面密不透风的压力巨墙,正向自己压来。 “我...我们真的...只是平民。”嘉莉已经从恐惧中冷静过来,虽然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带有一点抽泣,虽然她还死死抱着阿维,但是她已经反应过来。这个人看上去是有地位有荣誉的军人,他不会轻易对平民小女孩下手的。嘉莉心里面是这样想的。 而阿维也马上附和道:“是啊大人,我们真的是平民,这个车夫是我们在奥古那帝国边境雇佣的,我们也不知道他会带我们走这里,得罪了将军!”他一边说一边指着马车里面被封死的车窗,“我们还担心会被他卖给人贩子!我妹妹才十五岁,怎么可能是坏人。”阿维怀里的嘉莉短发大眼睛,哭红的小鼻子让她脸上增添多了几分楚楚可怜。 杰克挥了挥手说:“无论你们是不是平民,今晚你们都要住在我们军营的监狱里,等到明天,”他闭眼想了想说,“应该在明天的旁晚你们就会被释放了,而且我们还会在荣誉城那放你们走。” 杰克计算着时间。他马上就要带领那将近十万的科塞士兵取道废城去偷袭玛卫尔共和国了。根据玛卫尔共和国内部叛徒的协助,首先会碰到的那座城堡将会直接投降,迎接王国大军。荣誉城的所有人还没吃完午饭就会看到十万冬国的将士们兵临城下,一举夺得共和国的首都。 在听到对方没有取自己性命的意图后,范和嘉莉交换了一个眼色。眼前既有绿皮魔怪又有好几个全副武装的轻骑兵,他们想要正面反抗肯定是自寻死路,所以大鼻子范也松开了握住铁枪的手,乖乖就范。 三个人被绑住在轻骑兵的马背上,大概过了半个小时,他们就被带到了驻扎在丘陵后方的军营。 “这三个人就归你管了,”一个轻骑兵对着那个负责看管军营监狱的胖子说,“那家伙身上的骑士剑貌似很不错的样子,我拿了!”他伸手想拉走阿维腰间的淬火骑士剑。 “我的东西你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把你的精神捏碎。” 那个轻骑兵看着阿维,双眼眨了眨。难道刚才我出现了幻听?他拍了拍耳朵,又转身看了看周围,一个其他人都没有。他向那个监狱胖子问:“你刚才是在恐吓我吗?” 胖子刚拿走了范的链枪,他正研究着这把铁枪有什么不同。“谁恐吓你了?我要这把枪,你要那把骑士剑,”胖子把铁枪往身后一藏,看了一眼嘉莉和阿维,“怎么?!难道这个小女孩和小男孩你也有兴趣啊?” “去你的,你以为我是野人吗?我就问你刚才有没有和我说话!”轻骑兵刚才明明听到了那句话,就像是一个贴着他耳朵的人在说话。不过他看着面前这三个被绑住手脚的少男少女,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阿维也是觉得很奇怪,这个轻骑兵如果要拿走他的剑就随他便好了,反正人都被抓住了,不伤害身体已经是万幸。 那个轻骑兵还是决定要拿走那把淬火的骑士剑,他向阿维的腰间伸手,在一碰到那把骑士剑的时候,突然他在脑海里看到了一个画面。 一个没有脸孔的男人握住了一颗很小的水晶,而那个连嘴巴也没有的男人突然发出了声音:“真是弱小的精神,捏碎算了。” 这是那个轻骑兵在自己人生中最后的意志清醒时听到的话。而他在脑海里最后看到的画面则是那个没有脸孔的男人轻轻合上了手掌就把那颗小水晶弄得粉碎。 胖子一直在低头摆弄着手里的铁枪,而这时候范踢了他一下。 “喂,你看看你们的士兵,好像一个白痴一样。” 胖子顺着他的眼神看了过去,那个轻骑兵站在了阿维的面前,但是这时候的他眼神涣散,口角流下来一大滴口水,嘴巴里还发出一些好像动物叫声一般的“呜咽”声。 “你傻了啊?”胖子推了推轻骑兵,但是对方却没有任何的反应,就像一个发烧烧坏了脑子的白痴呆子。 胖子连忙放下铁枪,往军营的监狱外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喊:“有鬼!这里有个家伙中邪了!”胖子的心里面慌得不行,因为他早知道这附近那废城的传说,所以他完全不管被抓回来的三个囚犯,只顾自己往人多的地方跑去。 阿维完全不知道站在面前的这个家伙发生了什么回事,“喂,是不是你对他施了什么法术,怎么他会变成白痴了?”大鼻子范问到,而嘉莉只是觉得好玩,她用牙齿咬着下唇,用脚去踹那个轻骑兵,只是对方一点反应也没有。阿维也没明白,因为自己腰间的淬火骑士剑虽然做工精细,剑刃锋利,但那不过是一把普通的兵器,怎么这个人一碰就变成了一个弱智。 “我也不知道,难道这里真的有鬼魂作祟?他会不会被鬼怪勾了魂?!”阿维一直戴着那枚附魔戒指,所以他的内心虽然平静如水,但是他还是想象到一些恐怖的事情。 “又吓我!”嘉莉已经把脸上的泪痕擦干净了,只是她这一次在范和阿维面前出的丑,估计一时三刻都“擦”不掉。 “别想了,我们还是快一点找办法逃离这里吧!”范刚才一直在摩擦绑着自己手腕的麻绳,想要挣脱开来,“虽然他们说现在不杀我们,可是我从进入军营开始就发现,这里有太多军队了,估计要去打仗,”他用那绑住的双脚把胖子丢在旁边的铁枪夹了过来,“到时候我们就算不被杀掉,也会在乱军中死掉的,没有人会救我们。” 阿维听到这里也心生同感,毕竟他曾经在监狱中尝试过那种快要被死亡拥抱住的感觉,所以他也加入了磨绳子的队伍里。 第三十八章 军营俘虏 下 “可是我们在这里挣脱了也不太可能逃得出这个军营吧!”嘉莉看着这两个愣头青,都在不停地在摩擦着麻绳,她不得不提醒他们现实的残酷。 “先弄断了绳子再说,”大鼻子范没有管嘉莉,自己已经用铁枪的尖端弄断了绑着手的麻绳,“或许这里的人等下都会变成像这个骑兵一样的白痴呢?!” 这根本不可能的事估计也就范会想到。而听了嘉莉的话后,阿维也停下了手,思考分析了现在的情况。确实想要从这里逃出去估计真的要让其他人都变成痴呆儿才行,而且那个胖子可能就快要回来,到时候如果我们还没潜行逃走的话,肯定要被抓个正着。 这个想法才刚刚出现,那个胖子就带着一群人回来了。 “就是这个家伙,你看他都变成了一个白痴了!肯定是有鬼魂...”胖子还想继续说,但是他身旁的那个将军模样的家伙马上给了他一个大巴掌,那铁甲护手打得胖子牙齿都掉了几颗,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范见到形势不对,赶紧推了推阿维。坐在他身旁的阿维心领神会,马上就用背后的双手帮大鼻子范再一次帮上麻绳——虽然那麻绳已经被割断成一截截了,但阿维还是用最长的那一段随便打了一个结。 那个将军是科塞王国的侯爵安普沃,也是这次统帅十万士兵的王弟杰克的舅舅。只是由于他是外家亲戚,所以一直在杰克身旁作为副手。 “哼!我最讨厌听到‘鬼’字了,就像是杰克的外号‘绿鬼’,那根本就是故弄玄虚的东西!”安普沃侯爵一直都不满意一个比自己年轻接近三十年的小鬼当自己的上司,所以他现在趁机打了这个胖子出了一口气,“你们把这个三个俘虏给我抓起来,让我仔细瞧瞧。” 安普沃侯爵身后的卫兵马上走了过来,把阿维他们都提了起来,夹持着站到安普沃面前。 阿维看着眼前虎背熊腰的壮汉,他开始意识到不妙。安普沃身高将近一米九,体重起码是他身上的重甲的两倍,那黝黑的皮肤,结实的肌肉和他那两根又长又卷的大胡子都无一不显示出侯爵的彪悍。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对方刚才对待自家士兵的手段——直接一巴掌打得满地找牙,这比金蹄城的治安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残酷。 侯爵在这几个小鬼前来回走了两转,他把阿维腰间的淬火骑士剑拔了出来又塞回进去,并没有发生一丝异样。侯爵又让人把那个变成了白痴的轻骑兵拉了过来,他看着这个口水都浸湿了衣裳的骑兵,对着他又是两巴掌。可是除了对方从嘴巴里流下一些血丝外,该痴呆的还是痴呆,没有其他反应。 “还真是傻了,这种人估计医不好了,军医也不想浪费药,”安普沃侯爵从他的随从手里拔出了自己的大剑,向着那个轻骑兵的方向一挥,一道无形的剑风如同一条极幼的钢线,瞬间把痴呆轻骑兵的头和身体切开分离!轻骑兵的脖子因为“找不到”头的血管而向上喷涌着鲜血,那颗还流着口水,混着血丝的头颅已经滚到了军营监狱的角落处。 在场的科塞王国士兵都打了个冷颤,那个胖子刚才还摸着自己被打肿的脸颊,现在他开始摸着自己那肥粗的脖子。阿维他们三个也感受到了侯爵的残忍,特别是他手里的那把附魔大剑。剑尖一直微微散发着白光,而刚才甩剑的一刻,剑尖的白光变成了一道白色的风刃,直接向痴呆轻骑兵飞了过去。 阿维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种杀人方式。自从知道有附魔兵器后,他就已经见识到了不少不可思议的力量,虽然有很多人还是认为那不过是铁匠们的小把戏,但是阿维能真真切切感觉到,这些力量甚至能够和那次看到的魔法过去相比。但就是不知道比它们更强大的生命兵器会有何等的实力。想到这里的阿维开始对生命兵器产生了一些期待,因为如果让自己掌握如此强大的力量,那向那些所谓的“正义裁决者”复仇就指日可待;也可以再见到母亲和米兰达,再也不会有人看不起我曾经是一个马夫了。 侯爵的副手低声问:“那这几个年轻人怎么处理?” 安普沃并没有收剑入鞘,而是用他冷漠的眼神看着阿维他们三个。“养着他们也是浪费粮食,虽然可能只是普通的平民,但是...” “侯爵大人!杰克王子亲自让我来找你,”监狱的军营外突然又来了一队卫兵,而站在最前的那个人的穿着风格和阿维他们相似,都是帝国人的服饰,“他让你马上就回到营帐,我们立马就要动身出击了。” 说话的人就是总参谋长科林。他上一次放乌鸦给霍尔洛报信的时候差一点被安普沃抓个正着,从此之后他就开始无时无刻不盯着这个国王的外舅,免得他对自己先下手——绝对不能让侯爵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外。 “哎哟哟,这几个貌似是帝国的少年啊。”科林带着圆形眼镜,缩了一下身子就挤了进来,“嗯,你们几个犯了什么事?怎么会在我们军营中出现?” 嘉莉这时候就开始装着委屈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加油添醋地“哭诉”给总参谋长听,她甚至把车夫说成是亲人,死的非常冤枉。 阿维和大鼻子范在一旁听着这些胡扯都觉得很无奈,但更让他们无奈的是他们都要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只是他们都意识到了这个当官的和眼前的残暴侯爵是对立的,又加上科塞王国的军营了出现了奥古那帝国的人,所以他们都把希望放在了眼镜男人身上。 科林摸了摸嘉莉的头,但是那几天没有洗过的黑色短发有一种让他感到油腻的不适感,所以他很快就抽回了手,还在衣服上擦了擦。 “行了,你们几个就按照杰克王子吩咐的,先在我们这军营监狱呆着,我们也不是什么暴徒,不会乱杀人的,”说这话的时候科林特意用眼睛扫了一下安普沃侯爵,“那个白痴轻骑兵估计是自己有病,突然疯了,随便找个地方给葬了吧!” 安普沃缓缓地把剑放回剑鞘里,他一眼也没有看科林。“如果带着他们还要分出几个人来看着!” 这时候科林看了那个负责监管军营监狱的胖子一眼。 胖子马上张口说:“我...我一个人就可以看好他们。”他的牙齿已经掉了几颗,红肿的脸让他发音没有那么标准。 “随你们便!”侯爵转身离去,还是没有看科林一眼。 科林看到侯爵离去后也跟随他离开,他心里面其实也不关心阿维他们的生死,不过他很满意胖子的表现。 军营开始开拔,除了一些很重的不方便行军的东西外,大部分辎重都保留了下来,而阿维、嘉莉和范则被胖子用一条很长的绳子连在一起,绑住每一个人的双手。胖子就像牵着一匹六只脚的动物一样,在军队的最后面跟着。 “喂,我们等下可能就要跟着他们穿过那个废城,传说的鬼城。”范站在最后,他一直回头看,后面除了刚离开的军营外,一无所有。 “就算是有鬼,也肯定先把前面的军队杀掉,轮到我们的时候估计已经天亮了。”阿维看着夜空,现在已经是后半夜,月光一直被乌云遮蔽住,所以他现在也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只好跟着胖子走。 嘉莉偷偷地把自己的两个袖口打开,她站在三个人的中间,并没有让任何人注意到。 前面科塞王国的十万士兵绝大部分是步兵,而他们穿着的鞋子都是那种轻便而又防风沙的,所以走在前面的士兵非常安静,没有弄出什么响声来。整个队伍就像是一条从地狱走出来的幽灵军队,悄无声息。 走在最前的杰克骑着一匹棕红色的战马,他和身边的科林说到:“前面应该就是废城,你们帝国人肯定没有来过吧。” 科林摇了摇头,他让一个下人点着蜡烛,照着他手上的一份报告。“废城的传说根本不可信,不过我发现了另外一个问题,我们会在哪里和佣兵工会的特派部队汇合?” 安普沃侯爵就在一旁听着,没有插上一句话。佣兵工会是由大陆九个佣兵团组成的佣兵势力,可以说是佣兵时代的掌旗人。各国和各大城市的佣兵团都会让这九个佣兵团三分,有一些佣兵任务的规矩还是他们面向全大陆定的,工会的核心意志是让整个大陆一直保持“平衡”,而他们口中说的平衡其实就是诸国混战,这种混乱的局面才能够让他们挣更多的钱——唯独玛卫尔共和国,他们以佣兵立国,共和国内的佣兵团根本不打算听佣兵工会的指指点点。所以玛卫尔共和国一直是佣兵工会的眼中钉,只是之前冬国即科塞王国君主更替,三公国又互相牵制,佣兵工会才没有可乘之机。 可以说这次偷袭共和国完全是出自佣兵工会的主意,只是杰克他们不知道,会是九大佣兵团哪一支佣兵团来接应他们。 “这里就是废城了,我们继续向前的话就是玛卫尔共和国的领地,那些工会的佣兵团怎么还没出现?”杰克指着前面说。 “我们已经在这里等你们很久了。”一个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杰克前面本来是黑漆漆的一大片,但是突然上千的白色光点在视野里出现,而当他仔细看的时候,发现每一个白色的光点都是一个人,而那光点所在的位置就在每一个人的额头上。 第三十九章 佣兵合流 前方整个废墟都被这些头上有白光的人站满了,而刚才说话的那个人则点着了一个火把,照亮了自己和杰克他们。 “科塞王国十万人行军竟然一个火把都不点着吗?”这个人头上戴着一个覆面铁盔,圆筒状的头盔的眼睛部位有一道横切的缝,那就是他看东西的地方,可是让人感到的古怪的是,这个头盔的额头处有一个光点,就像是第三只眼睛,“要不是我的视力好,看到有人点蜡烛,不然根本看不到听不见你们。” 杰克开始向后面的部队示意,每一百个人点起一根火把,整只十万人的偷袭部队才初露出雏形。 “你就是佣兵工会派来的家伙吧?”杰克骑在棕红色战马上,而对方则站在地上抬头看着自己。 “没错,估计你们看到我们的头盔就知道我们是哪个佣兵团了吧?” 总参谋长科林仔细地看着那份报告,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佣兵。全身被钢板甲胄覆盖,头上又是戴着厚重的覆面头盔,那最为标志性的头盔光点,宣示着完美的附魔工艺技术。这是一支完全靠装备取胜的佣兵团。 “你们是魔眼佣兵团吧?”科林从身上摸出了一封信,他跳下了马,自己提着火炬向对方走了过去,“那你是不是铁匠诗人纳撒尼尔?” 那个人摇了摇头,他接过了科林的信,打开确认了一下说:“确认了,你们就是这次任务的雇主,小人叫做詹姆斯,是魔眼佣兵团的现任团长。”这个团长身材并不突出,长相也被头盔完全隐蔽起来,带有几分神秘色彩。 杰克点了点头,他刚才听科林提到了铁匠诗人纳撒尼尔,这让他想起儿时听到的诗歌。 “火与铁、血与钢! 每一件杀人的兵器都从这里诞生,每一件守护人的铠甲也从这里诞生。 这里是它们的母亲,这里是它们的生命来源, 火与铁! 它们的母亲和鲜血,它们回到母亲的怀里,熔铸成一起。 这是火与铁、血与钢!” 纳撒尼尔是大陆有名的铁匠,他的熔钢铸铁工艺无人能比,铸造出来的板甲是线条最柔美,穿戴最舒服,抗击能力最好的。他除了优秀的铁匠能力外,他还会在一边打铁一边创作诗歌,大陆上流传的很多诗歌都是纳撒尼尔创作的,包括这首《火与铁》。 “你们头盔上的那个光点有什么用?”安普沃坐在一匹黑色的雄性马上,指着对方的头盔问。 “这是纳撒尼尔大师给我们造的附魔头盔,等到了战场时,侯爵就会知道有什么用了。”魔眼佣兵团团长詹姆斯向对方深深鞠了一躬,但是他头盔里面的双眼显然没有看对方一眼,即使那个头盔只有一条缝的视野,其他人也能轻而易举地看出詹姆斯的傲慢。 “所谓‘魔眼’,就是这个光点吧,估计会有一些魔力。”杰克虽然这么说,但是他在心里面暗暗吃惊。如果说一件附魔装备需要花费大价钱和很长时间才完工的话,那么这么多佣兵,每人一件附魔兵器岂不是能够横扫千军?杰克摸了摸身上的绿甲,他没有办法想象假如要面对整只都拥有附魔装备的军队。 “那么我们就按照原定的计划去偷袭荣誉城吧?”科林把报告放回身上,自己也骑上了马说到。 杰克对着詹姆斯说:“虽然偷袭不是我杰克的风格,不过这次既然有人作我们王国的内应,那就是天赐良机。” 在一个半月前,就有信使带来了玛卫尔共和国边境城干沙城的信件。信的内容表示由共和国派遣到干沙城的市政官高顿愿意向王国献出干沙城,而且愿意作为带路人带领王国将士直插共和国的心脏——首都荣誉城。在地理上,荣誉城一直很接近科塞王国的领地,而边境上也只有干沙城这么一座边境城市。所以按理说,玛卫尔元老院的家伙应该会选非常信任的人选去当市政官,怎么会愿意献城?这时当时所有人的想法。 就在将信将疑的时候,佣兵工会派来了使者,同时还带来了三公国和萨林斯王国的“视而不见”方针。虽然眼前的机会很大,但是科塞王国还是谨慎行事,让在萨林斯王国的贵族返回,并且要求带上确切的情报,只是他们半路遇袭了。 冬国的主战派以杰克和安普沃为主,他们主张马上偷袭,但是保守派的人士则认为应该静观其变,即使是进攻共和国也应该集结国内深境的士兵,那些养精蓄锐很久同时又忠诚不屈的将士。 詹姆斯单膝跪了下来,对杰克说:“王子殿下,我们佣兵工会的魔眼佣兵团从这一刻开始向你效忠,请相信我们,马上穿过边境,进攻玛卫尔共和国吧!”他在蹲下的时候,他身后那些带着光点头盔的佣兵也跟着蹲下。 杰克借着火炬之光放眼望去,看到的尽是穿着一色钢板甲胄、头戴覆面光盔的重甲佣兵,他们手里持着各种不同的锐利兵器。而自己十万步兵大部分都是最轻便的皮甲外配一件毡衣,一下子就相形见拙。 “你们佣兵团这次带来了多少兵力?”侯爵安普沃问到。 “回侯爵大人,我们总共有两千人。”詹姆斯也没有站起来,就跪在地上回答。 “哼,才两千人,我们这里是冬国十万将士,你们连零头的比不上。”安普沃昂首挺胸,不屑地说到。 詹姆斯露出了狡黠的笑容,他慢慢说道:“我们的佣兵虽然不及爵爷的士兵多,但是他们可都有过人之处。” 科林知道詹姆斯所言非虚,佣兵工会的人向来名声在外,九个佣兵团的任何一个都能抵得上每一个王国里最精锐的骑士团。每一个佣兵团都拥有将近一万人佣兵,集合起佣兵工会的力量甚至能够和大陆的国家抗衡,毕竟十万人对于科塞王国来说也算是倾巢而出了。 “很好,等下就让你们的佣兵打前锋,如果顺利拿下荣誉城,王国不会亏待你们的。”杰克已经开始厌烦在这里的谈话,他命令魔眼佣兵团在前面带路,而十万冬国士兵则跟随在后面,直指共和国的国土。 当军队最前方在聊天的时候,站在最后的阿维却发现了不对劲的事情。 胖子看到前面的队伍都停了下来,他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他没有让阿维他们三个人坐下,但是他的眼睛又开始瞄着大鼻子范背上的铁枪,只是那个死掉的轻骑兵让他心有余悸。 一阵冷风从胖子的背后吹了过来,他打了个哆嗦,双手搂着肩膀,这种荒漠地方的凌晨特别冷,他不得不在那使劲地摩擦双手取暖。 “喵!”一只黑色野猫站在了胖子的身后,然而就是这么一声猫叫,阿维却能听到真切的意思。 “快离开这里,你们这群人形白痴。” 阿维转过头看着那只站在那里的黑猫,黑猫双眼露出了红光,而它的身体已经和身后的黑色融为了一体。他听得很清楚,即使那是一只猫的一声叫唤。 那只黑色野猫也注意到阿维的目光,它看着阿维又是一声猫叫。 “糟糕,竟然盯着我看,肯定不怀好意!” 胖子听到猫叫后便站了起来转过身,他大声吆喝着赶走那只野猫。 “还在那里嘚瑟,等一下那些鬼魂来了你就完蛋!死胖子!”那只黑色的野猫往后跑去,而这句话是它最后发出的猫叫声。 阿维听到之后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呼吸也变得很轻。这里真的有鬼魂?!他心里面想着。可是阿维却不敢对范和嘉莉说这个事情,他们肯定不会相信这种鬼话的。 “那是强大的精神体。” 阿维的脑海里有一个人在说话。 “精神强大的人假如死前对这个世界有太大的不舍,自己的精神体就会留在这个世界上,变成了幽灵。” 很清晰的声音,阿维确实在脑海里听到了一个人在说话。我的天!这是不是我有精神疾病的表现?听到动物说话已经是不可思议了,如今自己的大脑里还住着一个人,他还对我说话!阿维心里面瞬间被各种念头占满,他甚至怀疑黑色野猫所说的鬼魂已经占据了自己的身体,所以才会在自己脑海里说出这些话。 但是附魔戒指的功效使阿维很快趋于冷静,刚才说那两句话的人让他感到很熟悉,仿佛曾经在其他时候听到过一般。 “好吧,就算是这样,那么那些幽灵会攻击我们吗?”阿维在自言自语,其实他是想尝试问一个问题,看有没有人会回答他。 “喂,你在胡说什么啊?幽灵?”嘉莉是回答他的那个人,那个回答还是一个反问。 “没,没事,我们应该赶紧走,离开这里,我感觉到不舒服。” 嘉莉马上看向四周,除了一个胖子坐在石头上,就是前面站着不动的军队,四处一片寂静。 这时候前面的军队开始向前走了,而且他们的脚步还在加快,显然比之前的行军速度要有所提升。胖子也站了起来,拿着他手里的麻绳向前走。 穿过废城的废墟部分时,阿维一直紧张地四处探看,想发现一点“幽灵”的踪迹,可是除了“安静”外便一无所获。 或许以后我胆子更大了,会回来这里的。阿维心里面想。 第四十章 碗里的血沙 上 “你们猜迪丽娅小姐会不会想到我们竟然会遇到那么多意外?”范已经一晚上没有合上眼睛,他一直在向前走,又困又饿的他不得不想一些东西去分散注意力,让自己没那么容易睡着。 阿维用手摸了摸米兰达送给自己的附魔戒指,他低头回答到:“应该不会,但是这都没关系,我们不还是活着吗?”阿维离开家园已经快有两个多月了,这两个多月不变的是天气,而自己所处的位置一直在变。从帝国西部的秘密训练点到割裂雪山,从边陲小镇到晶石墓室,再从科塞王国的边境到鬼城废墟,这一路上碰到的事情简直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如果当初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伴着“冬天”的成长,那自己会不会当一辈子的马夫?一辈子像这地上的黄沙,被人踩在脚下?不过现在自己也和黄沙差不多,一直被“风”吹着走,跨过了整个大陆来到了玛卫尔共和国,也算是圆了自己见识这个世界的梦。当初米兰达跟随查理克叔叔去游商不知道是不是也走过这里呢?阿维心里面不禁回想起那些在金蹄城的安逸日子。 “虽然是活着,可是我们还要完成任务,”嘉莉语气坚定,“我还要活着回去找菲莉斯蒂姐姐,她现在肯定也在完成迪丽娅小姐吩咐的任务吧!”她想起那个红色头发的伙伴,两个人都是迪丽娅小姐救下的。无父无母的孤儿同病相怜,所以在迪丽娅的抚养下早就情同姐妹。 大鼻子范摇了摇头说:“我们连任务都不知道,就好几次差点死掉了,”他一路上除了抱怨很少会说有积极性的话,“你看那个车夫就是个例子。” “喂!你们别老在那吵吵行不?”他从腰间抽出了一条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范的腿上。而范的裤子上马上被抽得裂开,露出了一条血痕。胖子早就想把铁枪占为己有了,但又碍于内心的疑惑,他只好找大鼻子范出气。 “这该死的家伙,等放开了我,要让你尝尝吃铁枪的滋味!”范在心里对自己说到,不过他们三个人还是强忍着怒气,毕竟胖子前面还有十万人的军队。 科塞王国的正规军和魔眼佣兵团合流后,开始加快了步伐,向干沙城进发。而这个时候的太阳已经开始从东方慢慢抬起了头,屹立在漫漫黄沙中的干沙城也能见到一个雏形。 “前面就是干沙城了,估计高顿已经准备好和我们合流。”詹姆斯指了指前方的小城。这座边陲小城只有数千人口,但是它的外墙却紧固高耸。 魔眼佣兵团的两千人最先到达,詹姆斯手下的佣兵全是统一板甲和头盔的步兵,只是手上的兵器各不相同,行进的时候也自由散漫,一眼就能看出是佣兵团。而科塞王国的几个首领也随后到达了干沙城的城门前,十万士兵都井然有序地站在了城外,岿然不动。 城门前并没有护城河,河水在这里被风沙一吹就干,所以只是随便在应有挖出护城河的位置挖了一条深坑,而这条深坑从城门外一直包围着干沙城的城墙向后延伸。 “这条护城沙河可真是深啊,”安普沃指了指那接近三米的深的坑道,“要不是把城献给我们,我们要把这座城拿下估计也要耗费不少时间。”虽然冬国这次也有带备攻城武器,但是为了行军方便,所有攻城武器都是能够组装的轻便型。除了基本的撞城槌车外还有一些简易爬梯和中型弩炮车,以前王国进攻城池的主要武器——巨大型投石机和攻城巨塔都没有带来。 “再深的护城河和再高的城墙都挡不住从内部的叛乱。”杰克清楚知道,这次突袭胜在内外结合,因为除了干沙城外,荣誉城也已经安排好内应。当城内的士兵和佣兵团发现他们的军队时,十万步兵已经站在城内,到时候绝大部分佣兵团都会因为失去城墙而倒戈相向吧。杰克心里面向来对佣兵团不信任,所以他一直这么想。 “他们来了。” 干沙城的城门被缓缓拉起,而城门吊桥也慢慢放下,一队五十人左右的骑兵队伍缓缓地从城门里走出。这时天还有一点灰暗,所以杰克和詹姆斯他们并不是很能看得清对方的脸,但是其中一个雪发的女骑兵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不知道哪位是杰克王子?”最前的那个骑兵让马队停了下来,而自己则在马上喊到。 “我就是,你们哪位是高顿市政官?” 马上的骑兵梳着大背头,他缓缓地说:“我是埃迪,是市政官高顿的副官,高顿大人已经在城堡里面等候着各位,请进入城内完成干沙城的交接。” 杰克看了看对方,五十人骑兵都只在腰间挂着一把马刀,而骑兵队后面的干沙城入口很安静,没有人走动。干沙城的城墙上一个人都没有,仿佛整个城镇都在沉睡,等待着自己去接手。 “我们大军就不进去了,我派人跟随你们进去吧,等下城池交接后,你们再率军从城的后方出来,”杰克自己才不会进去,防人之心不可无,让詹姆斯他们进去就可以了,“不过要快一点,我们中午就要坐在荣誉城的元老院里喝酒吃肉了!” 高顿的“副官”埃迪点了点头,他微笑着问:“那哪位大人跟随着我进去?” 杰克示意詹姆斯进城,而科林也要求跟随。 “我带一千人进城吧,即使是佣兵工会的佣兵团,也不能完全放心。”科林嘴巴上这么说,其实是自己想和高顿先接触一下,毕竟他身后背负着奥古那帝国的利益。 “那我对你也不能完全放心咯?”安普沃侯爵在旁边冷冷说到。 “虽然我是帝国人,但是我已经向王国国王宣誓尽忠,绝对不会让王国蒙羞的,”科林抬了抬脸上的眼镜说,“对了,把那三个帝国年轻人也带过来吧,明天以后共和国就是我们的了,他们三个还是现在就放进干沙城好,不然共和国的子民会以为我们是见人就抓的野蛮人。” “哼,随你便,反正那几个小贼也就是你才会庇护,换了是我也就是一剑的事情。”他摸了摸挂在马上的双手大剑说。 杰克让他们停止了争吵。 “我们是来夺取城池的,没必要滥杀无辜,那几个小孩子放了吧”这时候的杰克已经戴上了一个绿色头盔,和身上的绿甲和长剑凑成了一套完整的装备,“参谋长你就带一千人进城吧,我们总共进城三千人,十万大军就在城外等候,请尽快。” 埃迪身旁的那个雪发女骑兵笑着说:“我们会很快的。” 詹姆斯带领着所有的魔眼佣兵团团员跟随着五十人的骑兵队走进了干沙城,而他们头盔的光点却没有发光,就像一颗普通镶嵌在头盔上的小玻璃珠子一般。魔眼佣兵团后面还跟着一千步兵。城内的民居和店铺都还没从黑夜的睡梦中苏醒,五六个人一排的士兵“小河”慢慢地向城里中心的城堡“流去。” 杰克和安普沃则带领剩下的九万多的王国士兵绕道向干沙城后面的出口进发。 那个胖子拉着阿维他们三人往城里走。 “嘿嘿,你们运气好,肯定是我的好运气带给了你们,在这里就把你们放了!”胖子还没有舍得解开他们手上绑着的麻绳,不过在晚上的时候,范已经趁胖子不注意时解开了所有麻绳,现在他们手上不过是一个麻绳套,一下就可以松开解掉。 “喂,我们等下留在这个城池等候他们军队的消息,虽然迪丽娅小姐让我们去找月盾佣兵团,不过现在共和国都可能被消灭了,何况里面的一个佣兵团。”大鼻子范小声分析到。 阿维和嘉莉都点了点头表示赞成,毕竟先保存自己的性命最重要,谁也不会在十万人的战场上去寻找一个佣兵团。 “不过你看啊,这个干沙城的建造好像一个碗,而我们走在这里就像是碗里面的饭。”嘉莉环顾了四周,发现整个干沙城好像一个人也没有,但是围起来的城墙却显得越来越高。她身后的城门在他们三人通过后便迅速关上了,而且还有好几个人把城门用大木条死死封闭起来。 “你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范才不管什么碗不碗的,不过他一个晚上都在走路,肚子里早就咕咕作响,现在听到“碗和饭”后更是饥饿难耐。 阿维看着地面的黄沙说到:“那这个碗里肯定只有干沙而没有饭了。” “屋顶上有人!”嘉莉低声说到。 阿维和范都看向街道上的两旁建筑,发现民房上正有不少有拿着兵器在移动。 “中埋伏啦!快逃跑!” “城里面有伏兵!快去通知王子!” 阿维他们前面不远处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喊叫声,但是喊叫声很快就变成了惨叫声。阿维看到有人站在一处塔楼的楼顶,一个黑发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把乌木长弓,仿佛是在弹奏最优美的音乐,把弓上的箭往街道上的王国士兵射去,而那每射出的一支箭就像是雨点撒落在地上一般,分裂成数只小箭,击中一堆人。 第四十一章 碗里的血沙 中 菲德手里面拿着一把安德烈送的双手剑,他就和安德烈属下的双手剑中队一起坐在干沙城的城堡里,等着魔眼佣兵团的团长走进来。在这等待的时刻,他闭着双眼,回想起这几天的事情。 那一天自己和安德烈一同去检阅那些由里夫斯亲自挑选的佣兵。 “你们都站好了!我们团长要逐一检查你们!”里夫斯让所有招募回来的惯用双手兵器的佣兵排成了十多排,而每一排都有二十多个人。 安德烈对每一个佣兵都问上了几句话,拍了他们的肩膀。而菲德也仔细观察了这批佣兵。 他们的大部分都年纪不轻,很多都是上过战场的人。有一些曾经在正规军中当过士兵;有一些则是其他佣兵团的佣兵;更有几个是骑士出身的。他们有穿着夹甲的,有穿着链甲的,有什么也没穿,只有几件铁皮护身的。他们大部分是惯用双手剑,也有不少是使用双手斧的,所以很多人的身形都相当壮实,臂力惊人。 里夫斯告诉安德烈和菲德,这一批人总数是二百四十九个,年龄最大的有五十五岁,年纪最小的不过十七岁,但都是佣兵市场使用双手武器的好手,每一个佣兵可以获得每月十个金币的基本报酬,而每完成一次任务将会根据表现来分成。这个价钱已经算是玛卫尔共和国里相当不错的报价了,毕竟很多佣兵团是有任务才会有工资,而没事做的时候面包也不会分得一个。 这让菲德回想起那时候的水狗佣兵团,他们每人为了二十个金币而选择去保护那些曾经残害百姓的山贼——每个佣兵都有一个价,即使是我也可能会有吧,但那肯定不是金币。菲德心里面想。 “这两兄弟就是我们双手持中队的小队长了,”安德烈身后站着两个橙色头发的大汉,他们两个人长相粗犷,身材彪悍,胸前各穿着一件铁甲护胸,手臂和脖子部位都裸露了出来。而下身则是一件链裙,轻便凉爽,“他们叫马库斯和马修斯,以前是一个佣兵团的团长。”安德烈指着那两个胡子也是橙色的壮汉说。 哥哥马库斯的一只眼睛已经瞎了,他戴着一个像海盗一样的黑色护目,背后则背着一柄巨大的战锤。战锤上有华丽的花纹,锤上的一侧有突出的锥尖,而另一侧则是平底的,不过根据菲德的经验,这一把战锤只是名贵的战锤而已,并不是附魔兵器。 弟弟马修斯则背着一把黄金巨斧,除了斧身外,其他地方都铸有黄金装饰,显得和粗鄙的大汉并不相称。 “还有你,菲德,”安德烈嘴上又露出了暧昧的微笑,“你也是我手下的小队长,以后除了我外,你们三个就是这只中队的负责人。” “可是你们月盾佣兵团的盾牌呢?” “可是你们月盾佣兵团就这么点人啊?” 两兄弟同时各问了一个问题。 安德烈张开双手,表示一个一个回答,“盾牌的话你们两个不用背了,其他佣兵都要背在背上,保护后方。” 菲德摸了摸自己铠甲的后背,他心想自己也是不方便背的。 “至于人数嘛,”安德烈摸着下巴说,“我们还有步兵、弓兵、剑盾和枪兵中队,他们加起来估计有三千人了。”这个数是安德烈自己预计的,他没有把骑兵中队的那一点人算上,在罗素当团长的时期,朱利安、阿兰和比斯路维斯就已经拥有很大的实力,放在其他地方都是一个佣兵团的战斗力。 在共和国内,五百人以下的佣兵团属于小型佣兵团;五百人以上,一千人以下的佣兵团则是中型佣兵团;一千人以上,三千人以下则是大型佣兵团;三千人以上的佣兵团整个大陆也没多少个,那属于巨型佣兵团了。 只是佣兵团的佣兵流动性很大,有时候一次战斗就会损耗掉好几个中队的佣兵,所以佣兵这口饭也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虽然我不知道你有多少能耐,竟然能和我们并排,但是如果我弟弟深陷危险,你一定要去救他。”马库斯在临出发时告诉菲德,他的弟弟很容易陷入疯狂状态,受了伤也不知道。 回到了干沙城的城堡里面,菲德看着身旁的马修斯,对方正处于极度躁动的状态。涨红的脸和大口大口的呼吸都让菲德内心感到一丝不安,第一次一起作战不知道马修斯的实力,但是看上去感觉会是一个莽撞的人。 菲德不想在战场上去“照顾”一个人,但是马库斯临行前的警告,仿佛他弟弟少了一根手指也要自己赔上一只手臂的样子。他看了看埋伏在城堡第二层和第三层的佣兵们,每一个都十分紧张,或许是因为他们第一次为月盾佣兵团卖命;也可能是他们刚才听到了对手是佣兵工会的魔眼佣兵团。反正我都不在乎,最强的对手才会让最强的我发挥出来。菲德心里面想到。 埃迪和雪瑞在城堡前下了马,领着詹姆斯进入城堡。 “高顿市政官就在里面,请进来。” 詹姆斯也是十分警觉,他让三十个魔眼佣兵团的佣兵跟随着自己,科林也让五十个王国步兵跟着自己进入城堡,而剩下的一千多佣兵和其余步兵则在外面沿着街道排成一条长龙等候。 但是当他们刚进入了城堡,变故就瞬间发生了。 安德烈早就已经安排好手下的双手持中队埋伏在干沙城的城内城堡处,他让菲德和马修斯带领一百多人守在第二第三层,自己则和八十人在第一层的大厅静候,马库斯则带领剩下的佣兵躲在地下层,等听到命令的时候就一涌而出,夹击对方的团长。至于朱利安他们几个中队长则在干沙城的其他地方埋伏好,以号角为准,包围外面的敌人。 安德烈对自己这个“双层铁笼”的战术很满意,他甚至在干沙城的城墙外安排好弓弩手,对城外的科塞王国士兵也发起射击,让他们没办法对进入城的首领进行救援——只是他没有预料到城外的冬国将士竟然有十万人之多,真正的首领杰克王子也没有进来;他同时没有预料到,魔眼佣兵团的附魔头盔。 詹姆斯和科林肩并肩的走进了城堡的大堂,而那八十个双手持着巨剑的佣兵则站在两旁。安德烈就正正坐在本来应该由高顿市政官坐着的椅子上,他翘起一只腿,把“噤声”横摆在自己的大腿上。 “欢迎你们,看来领军的王子和侯爵并没有进来啊!”安德烈嘴角露出了暧昧的笑容,他身上还是老样子,并没有穿着任何的铠甲,只有一件平民款式的布衣。 “噢?你好像不是高顿市政官。” “不是不是,我就是高顿,你看你头戴那么厚重得头盔,能看清楚吗?靠近一点就能看清楚了。” “嘿嘿,看这个阵势,高顿是不打算把这座城池拱手相让了。”詹姆斯在安德烈二十多米外停下了脚步,他身后的三十个魔眼佣兵全部都拔出了武器,面对着渐渐逼近的双手剑士。 而科林则被那五十个王国士兵团团包围保护着,“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算计我们科塞王国!”科林躲在中间,用他那隔着眼镜的眼睛观察着四周的情况。而这五十个士兵则围成了一个圈,打算向城堡刚落下的门的方向走去。 这时城堡最上方的月盾佣兵团佣兵吹响了一声号角,那是表示城堡里面,已经控制住对方的头领。 “你们就不要离开这里了,反正埋伏在外面的人比这里更多,而且我们可不是一般的杂兵噢!”安德烈提起了剑,站了起来。而菲德和马库斯他们也从上下层包围了过来,他们没有想到,眼前这些被困在城堡里的人竟然没有往其他地方逃命。特别是詹姆斯身后的三十个魔眼佣兵团佣兵,全部都表现得很冷静,一点没有被正在接近的双手剑士所影响到。 “那我就不离开了,反正面对我们魔眼佣兵团,再多的人也不过是杂兵,”詹姆斯挥了挥手示意科林自己保护自己,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直刃刀,高高举起,“如果城堡外没有三倍于我们的兵力,那么就不会有人打开城堡的门,帮你们收尸。”他把直刃刀向下一挥,所有魔眼佣兵团的佣兵都拔出了自己的武器,而他们那覆面重盔的玻璃珠子,全部都发出了白色的光亮,仿佛一只长在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照射着每一个接近的双手剑士。 科林并不知道这些“魔眼”的附魔力量,但是他还是让那五十个士兵靠拢保护着自己,往城堡的门外退去。 安德烈直接拔剑向前,一个突进就接近到詹姆斯身旁,他手里的“噤声”向下直劈,而詹姆斯在对方劈下的动作还没完成时,就已经侧身躲开这一还未出现的攻击,用手里的直刃刀向左一拉,在安德烈的右手上划出了一道很深的伤痕。 “啊!”虽然安德烈已经尽量闪躲这一下反击,但是他的右手还是马上受了伤,一道不浅的刀痕划血而过。他用左手握住“噤声”护着自己向后退去,而站在远处的菲德看得很清楚,对方的团长在安德烈做动作的一瞬间就有了反击的反应,并不是因为他的格斗技巧在安德烈之上,他的眼睛根本没有看,而是那件附魔头盔。 “哎呦,你就是这些人中最强的吗?”詹姆斯也没有追击,站在那闭上双眼,冷冷地说,“可是还是被我的‘魔眼’看穿了,看来你手里的好东西要归我了!” 第四十二章 碗里的血沙 下 那三十个魔眼佣兵团的佣兵已经和双手剑士们交上了手。一个剑士挥剑横扫过去,但是还没碰到对方,自己就被对方的长剑削下了双手,失去了战斗力。 那些魔眼佣兵基本上都是闭着眼睛和对手交手的,但是他们无一例外地能够躲开对手的攻击,仿佛他们能够提前一步看出对方的意图,而先反手攻击对方的破绽。 菲德并没有加入战场,而马修斯则举着黄金大斧砍向了保护科林的王国士兵。那些王国士兵虽然也是训练有素,但是城堡大堂的地形狭窄,加上他们又都已经围成了一个圈保护总参谋长,所以面对猛冲过来的大斧,根本无法闪避,只好硬生生地阻挡对方的下劈。 首当其冲的那个王国士兵用剑挡斧,结果剑身折断,而黄金大斧则顺势劈了下去,他的脑袋和头上的皮甲盔一下子就被劈开了两半,脑浆都飞溅在后面士兵的身上。 其余从二三层下来的月盾佣兵团佣兵们也一拥而上,挥舞着双手兵器,在狭窄的空间里横行霸道,保护科林的王国士兵很快就倒下了不少。 菲德并没有参加混战,他绕开了那些佣兵,走到了城堡一层与二层之间的夹层处,从这个建在大堂两侧上方的围栏走廊处能够清楚看到大堂中间的战斗,特别是魔眼佣兵团的佣兵们。那些佣兵之所以可以闭着眼睛去战斗,难道是因为他们头上的附魔重盔?如果他们号称魔眼佣兵团,那么这只魔眼所指的就是那一个正在发光的光点。它真的能看到对手的动作?菲德还在静观其变,想找出他们的秘密。 “喂,你们几个感觉拿下这个家伙的首级。”詹姆斯指着安德烈说到。 “嘿嘿,有能力就来拿吧!”安德烈即使受了伤,面对敌人时还是带着微笑。 安德烈因为右手被斩伤,所以他只能用左手握住“噤声”,而有几个魔眼佣兵则围了过来,想先擒王。 那几个魔眼佣兵格斗技巧依稀平常,本来在防御时有奇效的附魔头盔也在进攻安德烈时失效了。魔眼佣兵的武器向安德烈刺去的时候,仿佛已经能够看到对方的防御动作,但是他们都没办法立刻转变攻击方向,击中对方。他们把安德烈团团围住,睁开了双眼,而每一次对安德烈的劈砍都会被格挡或者闪开,反而安德烈的好几次闪躲后反击都能击中对方,只不过魔眼佣兵的钢板甲胄实在厚重,保护能力极强,“噤声”只是对附魔装备有奇效,但是对普通的板甲却并没有特别出色的表现,特别是他现在只能一只手用剑,双持兵器的威力更是大打折扣。 菲德再把目光看向了那埋伏在大堂的八十多个双手剑士,他们已经倒下了一半,大部分都被击中了致命要害。而那二十来个魔眼佣兵却只是有几个受伤。 “如果两个人同时向魔眼佣兵进攻,那他们的预判和反击能力将会大大降低。”菲德在心里面对自己说。但是眼前的地形决定了双方都是肩并肩战斗,很少有多人围着一个人的机会。想到这里他开始不担心干沙城内的战斗。 他们一开始是安排好阿兰的弓兵分布在高处,对还在街道的敌人进行射击;而比斯路维斯带领的剑盾士兵则和朱利安的枪兵部队在房屋间隔处与街道的前后出口进行堵截,剑盾在前,长枪在后刺击敌人。如果外面确实是使用这样的围堵拦截战术,那么那些魔眼佣兵也不能有效地发挥自己的能力。 菲德想到这里,他决定做一个实验,他举起手里的双手剑,用尽全力地向一个背对着他的魔眼佣兵的后背扔了过去。那把锋利的双手剑因为受从高到低的惯性和重力影响,比起普通的箭支还要迅猛,一下子就穿透了那件钢板甲胄,插在了那个魔眼佣兵的心脏里。 没错,这些“魔眼”看不到身后。菲德在心里面确认了一次。 “你这个白痴!赶紧过来帮我!还站在那里看戏?!”安德烈虽然用单手持剑也能不落下风,但是三四个魔眼佣兵的团团夹击还是让他渐渐不支,他的背上和腿上都多了几道伤痕。菲德这才意识到,安德烈不穿铠甲的原因是因为他想更好地提高自身的机动性和敏捷度,如果他穿着重甲,或许没那么容易受伤,但是他肯定已经没有力气挥剑闪躲了。 “你千万不要主动攻击,防守就好了!”菲德发现这句话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怀着关切的心情对着人大喊,他无奈地笑了笑,向下面走去。 魔眼佣兵团团长詹姆斯发觉背后包围上来的双持佣兵越来越多,他开始意识到想要全身而退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情。 科林身边的王国士兵都死伤殆尽,而他马上躲到魔眼佣兵的保护之下。身为科塞王国的总参谋长,他只会一点骑马技术,拿笔的次数比拿剑的次数多出不止一百倍,所以让他深陷一大堆手里拿着巨斧巨剑的佣兵的包围里,绝对凶多吉少。 而马库斯和马修斯两兄弟则带领则其他月盾佣兵团的佣兵步步紧逼,特别是他们两兄弟,很快就发现了魔眼佣兵的反击能力特别强,他们二人互相保护,并肩而上,战锤刚落下,斧头就跟着砍向另一个可能闪躲的方向,好几个魔眼佣兵就这样被击杀。即使看穿了其中一个人的动作也没有办法闪躲开另一记杀招,重重的战锤或者黄金巨斧的落下,都轻而易举地把钢板甲胄打出一个大窟窿。 就在魔眼佣兵马上要被包围全歼的时候,城堡的大门被打开了。城堡外站着一大堆魔眼佣兵,而干沙城内那到处呼喊的杀戮声音此起彼伏,传进了城堡内。 詹姆斯对着进来的魔眼佣兵大喊:“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对手简直是不堪一击,除了那些弓手有点麻烦外,其他的家伙根本伤不到我们的弟兄!”其中一个魔眼佣兵大声回应到。 从城堡门外进来的魔眼佣兵密密麻麻,按道理应该占优的城内战场竟然变成了突破口,安德烈的“双层铁笼”战术马上就被破解了,如果他们的首领和外面的佣兵合流,那绝对会让对方声势大振,但是外面那上千的魔眼佣兵确实是要回过头来救出自己的团长了。 菲德从地上捡起了一把双手剑,他穿过了自家佣兵的人堆,慢慢靠近对方的团长詹姆斯。 第四十三章 沙城死斗 上 “阿维你快看那边!”嘉莉指了指他们的身后,一大队剑盾部队在他们身后出现,把干沙城城内的这条主要通道都围堵了起来。 “那些佣兵的目标是科塞王国的士兵!”范马上在胖子的面前松开了手上的麻绳,但是胖子却已经来不及感到惊讶,他的眼里现在只有那些气势汹汹的剑盾佣兵。 阿维看着前面的队伍,那一千多人的王国步兵全都陷入了慌乱。他们最前面的部队已经遭受到弓箭手密集箭雨的攻击,而后面也有一大队剑盾佣兵在慢慢逼近。 “我们快离开这里,”阿维也挣脱了麻绳,一脚踹开了一个民房的木窗,“先离开街道再说!”他第一个从窗户钻进了那间民房,而嘉莉也马上跟上了。 大鼻子范则拔出了铁枪,想把这个之前欺凌他的胖子杀掉。可是那个怯懦的胖子这时候已经趴了下来,双手捂住自己的头,浑身发抖,口里面还念念有词:“为什么会这样啊,我还不想死啊!” 范看到这里,他叹了一口气,没有下得了手。反正等一下他也会死在佣兵的剑下,就让他多活一下吧!范一边在心里面想一边跟着阿维和嘉莉钻进了民房。 城外的杰克和安普沃已经快接近干沙城的后方城门,而突然从城内传出的战斗声让所有在城外的士兵都知道城内已经发生了变故。 “舅舅,快把部队分成两拨去攻击前后城门!”杰克坐在战马上,他一边指挥着部队让他们镇定,另一边则打算让安普沃合力围攻干沙城。 “你还没弄明白情况吗!”安普沃大声地回答说,“我们中了共和国的圈套!这一次大举偷袭早就被敌人知道了,这就是一个圈套!!” “那我们就让科林和魔眼佣兵团死在里面吗?”杰克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统帅,主要还是因为他的身份而不是经验或者实力,他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战士,可是阴谋诡计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还是过于陌生了。 安普沃冷冰冰地回答道:“没错,我们应该马上放弃里面那三千人,掉头撤军,”他抬头看着这高耸坚固的城墙又看了看玛卫尔共和国首都荣誉城的方向,那边还是一片黄沙,什么也没有,“如果幸运的话,我们还是能够保存这里大部分人的性命的。” “怎么可以...!”杰克无视侯爵的建议,他让士兵们立马就地组建爬梯,想要在城墙的这一边攻进干沙城,营救里面被包围的士兵。 但是就是这个时候,城墙上却出现了一大批弓弩手,他们全部人都拿着弓兵型月盾,而躲在月盾后的人都把手上的弓弩瞄准了城下的士兵。负责指挥这批弓弩手的人是埃迪,他把詹姆斯和科林引入城堡后就和其他骑兵中队的人从城堡中的另一个出口离开。那五十个骑兵中队负责联络各方部队并且在城里面放哨,他和雪瑞则来到了城墙处,警戒着城外的大军。 “果然还是要攻城啊!”埃迪站在城墙处,往外望去。那些王国的士兵已经在组装攻城器具,他们打算放弃攻击城门而就地组建爬梯,从干沙城的侧面越过城墙攻入城内,“可是阿兰的手下都是精锐,我绝对不会让你们轻易进来的。”埃迪看着这些阿兰调配给自己的五百弓弩手,全部都是跟随阿兰多年的士兵,无论是射术还是近身格斗都有一定能力,要守住将近十万人的攻势虽然绝无可能,但是如果能够尽量拖延的话... 埃迪心里面只是希望能够拖延到共和国的主力部队到来。 在几天前,第一元老泰尔才在元老院公布科塞王国要进攻的消息,这比他们把消息告诉泰尔相距了将近十天,月盾佣兵团的各个首领都一致认为是泰尔故意拖延情报的公开——至于原因很简答,他想要借此削弱另外两个执政官的力量。 果不其然,代表着贵族利益的执政官巴恩斯表示应该派人与科塞王国的人议和,甚至是割让领土而求和平。这个方案一开始受到了元老院大部分的议会者反对,而执政官曼乐则主张迎击敌人,只不过时间仓促,即使把荣誉城的所有佣兵团的力量集合起来,也最多不过五万人,同时现在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征召其他城市的兵力。 当正面迎击的方案受到质疑后,泰尔提出了一个方案。 由两位执政官同时率领可以征召的部队埋伏在干沙城附近,然后把干沙城的平民先疏散回首都,再派一支精锐的部队驻扎在干沙城,到时候同时进行夹击,消灭对方的有生力量——最好的情况是对方知道偷袭失败,知难而退,那我们就可以把损失减少到最少;中等的情况是在干沙城一役中建立优势,击退对手,并且能够保存干沙城;最坏的情况是两位执政官被打败了,不过荣誉城获得了一些喘息的时间,或许能够等到其他城市的市政官出手相助,而城里面也召集到更多的士兵保卫荣誉城。 而第一元老提出的这个方案前提是他们已经把高顿召回并控制住了,高顿也把自己献城投降的计划和盘托出,使得干沙城成为了前线的第一面墙。 听到这个提议后,开始有不少元老考虑执政官巴恩斯的提议——割地求和。毕竟泰尔声称他收到的情报是其他诸国都对这次入侵共和国持中立态度,没有外援的共和国面对来势汹汹的突袭显得无力抵抗,再加上共和国各城市的暧昧态度,独立自主的市政官们也是内援的隐忧。 但是执政官曼乐却坚持要战斗。 “这一次科塞王国的进攻肯定是秘密行事,他们不会想到我们获得了这么重要的情报,不一定会对我们有所防备。”曼乐在议会大声说到。 而同时参加这次元老会议的还有月盾佣兵团的主要首领,他们因为是情报提供者而获得出席议会的资格。听到曼乐坚定的主战观点后,安德烈和阿兰他们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但是元老院的人都认为不会有佣兵团愿意在干沙城里面作为诱饵——佣兵团本来就是利益为先,即使是以佣兵立国的玛卫尔共和国也是这样。如果城外的战斗结果是失败了的话,那么埋伏在干沙城内的佣兵岂不是要等死? “我们月盾佣兵团愿意作为干沙城的守护者!”安德烈的双眼扫过了议会上所有的老头元老,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更多的是在计算自身的利益。“不需要其他力量,我们月盾佣兵团一个团就可以了,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把敌人的统帅骗入城内,直接击杀!” 站在城墙上的埃迪回想起安德烈的这些话,深感罗素并没有看错人,安德烈确实是有这样的魄力。但是从城下突然射来的一支箭马上提醒着他自己:我们运气并没有那么好,而且干沙城已经被敌人十万大军团团围住,只有等待共和国执政官的救援。 城堡和城镇的主要通道是朱利安的枪兵部队负责守卫的地方。最初的时候他是同意和比斯路维斯的剑盾部队混合在一起,以盾在前,枪在后的阵法去夹击围在中间的敌人,但是到最后安置部队的时候又变卦了。 “我的长枪兵不需要前面有人挡着,如果剑盾中队在前,那么我的枪兵们就会缩手缩脚,根本发挥不出他们的威力,况且我们也有枪兵型月盾。”朱利安身后有将近八百人的长枪兵,他们在狭窄的地形上其实是发挥不出威力的,而街道也并不宽阔,所以阵列枪兵也只有最前排能够起到效果。不过朱利安心里面认为当敌人知道被包围后,肯定会往城门方向逃跑,所以自己的枪兵守在城堡前就可以了——身后的城堡有安德烈他们,而街道上的敌人就交给阿兰的弓兵中队和比斯路维斯的剑盾中队吧! 朱利安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可是魔眼佣兵团的附魔头盔却在他的计算之外。 “朱利安队长!我们的兄弟快要挡不住了!”一个月盾佣兵团的佣兵连爬带滚地向朱利安报告着,而他满脸的血也证明着自己并没有说谎。 中队长朱利安站在城堡前的某一个高处看下去,发现手下枪兵的攻击都对魔眼佣兵收效甚微,而对方则是拔刀就起,挥刀就落,手持长枪的佣兵根本没法防御,一瞬间就又倒下一大片。魔眼佣兵们也渐渐逼近城堡的大门,他们的目标显然是想救出他们的团长詹姆斯。 眼前的景象让朱利安产生了逃跑的念头,当初他就不太赞成来干沙城埋伏。而现在在街道上那两千魔眼佣兵们根本不像王国的步兵那样挨打,他们就像是进了城的土匪,见人就砍,而那些本应该在广阔战场发挥威力的枪兵,根本不是能够预判攻击的魔眼佣兵的对手。本来把对方团团包围住的情况很快就发生了变化,那些魔眼佣兵披着板甲,拿着利器,从街道里向干沙城城内的各处分散开来,就像是被毒蛇的毒牙咬了一口,那致命的毒液正从连着心脏的血管散向四方,谁也阻止不了。 反观那一千王国步兵在阿兰的弓兵中队和比斯路维斯的剑盾中队夹击下,慌乱无序,溃不成军。失去指挥的正规军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那些为自己利益而生的魔眼佣兵们则仿佛是从监狱中放出的十恶不赦罪犯,重获新生! 第四十四章 沙城死斗 下 比斯路维斯的剑盾部队已经把科塞王国剩余的步兵逼迫到了一个角落,每一个士兵都在生命的最后努力挣扎,想等到王国王子来救他们的一刻。 阿兰则指挥着自己的弓兵队,站在了更高的地方。“快点把剩下的王国步兵射杀!他们才是真正的威胁!”所有的弓兵都瞄准了那些被剑盾中队压制到角落的科塞步兵,他们仿佛是鸡笼里的小鸡,暴露在飞鹰的爪子底下。 反观另一边,魔眼佣兵已经把朱利安的枪兵中队杀得七零八落,绝大部分枪兵都已经溃败。朱利安则早早带领着自己的亲信离开了应该守卫的重要通道,不知道逃到哪里去。 大部分佣兵都往城堡方向前进,而城堡的大门也被这些魔眼佣兵用尽办法弄开了。城堡里面的人头涌动,月盾佣兵团的双手剑中队佣兵把科林他们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层,最靠近门的双方佣兵已经交起手来了。 城堡内的魔眼佣兵团团长对着门外的魔眼佣兵大喊:“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对手简直是不堪一击,除了那些弓手有点麻烦外,其他的家伙根本伤不到我们的弟兄!”其中一个魔眼佣兵大声回应到。 除了这边突入城堡的魔眼佣兵外,好几百魔眼佣兵则向比斯路维斯的方向靠近,想要寻找下一个敌人。也有好一些魔眼佣兵想爬上建筑上面,去抓那些弓兵,但是穿戴着厚重钢板甲胄,头戴厚重覆面盔的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向上爬。而阿兰部下的弓兵则尝试射击那么魔眼佣兵,对方厚实的板甲让普通箭支清脆地弹开了。 “菲德让我们准备的果然可以派上用场!”阿兰让自己的部下把一桶桶沾满了油的布头箭拿到民房上,而每五个弓兵就预备一个火把,用作点燃箭支,“重甲也不是无敌的。”阿兰自言自语到。 阿维他们三个人从一间空置的民房钻到另外一间空置的民房,并没有遇到一个人。 “我们先到达干沙城边缘吧!”阿维从民房的窗户往外看,发现屋外的小道没有人,就赶紧穿过这间民房,继续往一个方向逃去,“只要站在城墙上,那城里面的情况就可以一目了然了。”这是阿维的计划,嘉莉和范也只好跟随。毕竟外面是兵荒马乱,玛卫尔共和国和科塞王国之间的战争已经在城内爆发,而他们不过是无辜的平民,还是逃命要紧。 “我们只要装作城里面的百姓就可以了,不如我们在一个民房里面睡觉吧,反正他们打他们的,我们又不干事!”大鼻子范天真地说到。 “你这个白痴!你有看到城里面有一个普通人吗?我们还是听阿维哥哥的话,先到城墙上去,”嘉莉一直紧跟着阿维,自从那晚被阿维拥抱着安慰之后,她就打从心底里愿意跟随对方,那是她第一次从一个男人身上感觉到了安全感,“谁知道等一下城里面会变成什么样!?” 就在他们正要穿过最后一间房屋,走到了城墙边的时候,四个魔眼佣兵竟然就站在了那段城墙旁往上的阶梯,正准备上去。 “嘘,别作声,他们还没有发现我们!”阿维示意嘉莉和大鼻子范不用张声,就躲在小屋里面,等待对方离去。 “可是他们也要上去城墙,”嘉莉意识到前面的路会变得凶险,“他们如果就守在我们的必经之路,那怎么办?”她慢慢地解开了袖口,眼神也开始变得专注,就像是一只要扑倒羚羊的豹子一样。 “那我们就先下手为强!”范从身后摸出自己的铁枪,他放过了那个胖子后一直感到后悔,毕竟自己也是双色刃佣兵团的一个优秀的战士,竟然受到那样的侮辱。 可是这时站在外面的那四个魔眼佣兵却一起往这边看了过来。 “喂,那里有几个人!”一个魔眼佣兵拿着长剑,马上就察觉到了他们三个人的动静,“肯定是埋伏好的敌人,我们过去把他们宰了!” 说时迟那时快,嘉莉就已经用袖口瞄准着站在最前的那个魔眼佣兵,从袖口里飞出了一枚暗器,直直飞进了对方的头盔缝隙。 阿维也没有看清楚那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已经好几次看到嘉莉解开袖口,那时候他只是以为嘉莉感到热了才解开的,原来里面暗藏玄机。他只意识到那是一片薄薄的东西,但是那个魔眼佣兵在被击中后,就好像睡着一样,直直地趴在了地上,既无惨叫也无呼喊。 嘉莉在第一个魔眼佣兵倒下后便马上连续发射了几片暗器,后面两个魔眼佣兵也被击中,也是悄无声息地倒下了。最后那个魔眼佣兵见到自己的同伴被莫名的兵器弄倒,马上怪叫着连爬带滚地跑开,消失不见。 “哇,嘉莉,原来你还有这么厉害的绝招!”阿维想去拉她的衣袖,一探里面的究竟,但是嘉莉却躲开了对方的探看。 她走出民房说:“这个阿维哥哥就别好奇了,反正不到紧急的时候我是不会使用的。” 嘉莉说这话的时候,范一直在仔细听着。因为他在这次任务之前并不认识嘉莉,所以对一个十五岁小女孩的能耐还是抱着怀疑态度的。从上一次在晶石墓室铁栏门前解开袖子开始,大鼻子范就一直警惕着嘉莉的袖口,他一开始也是猜想有暗器在里面,但没想到那暗器的威力竟然那么强大,一瞬间就把三个训练有素的佣兵打倒。 三个佣兵倒在了一间民房的旁边,而往城墙上去的阶梯已经一个人都没有。 “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嘉莉招呼着二人离开,而阿维则跑到那几个魔眼佣兵的身体旁仔细观察。那几个佣兵被他摘下了头盔,而他们的眼睛处好像都被一片很薄的东西穿透了过去,打在了脑里面。看上去三个人都已经死透了,而那个很薄很细的切口却没有流出血,确实是很奇特的暗器。 “他们的后脑都没有被穿透,看来暗器真的打在了他们的脑子里。”阿维对自己说。 突然阿维眼前一黑,一阵眩晕麻痹了全身,他感觉到自己的后脑被一块硬物重重地击中了。他在最后的时候看到了一些液体流过了眼睛。 很腥。他最后的意识告诉自己。 然后那些液体流过了嘴巴,往下滴。而远处还有一些声音冲进了他的耳朵里,不过他已经没有办法像听到动物低语那样,听清楚了。 第四十五章 烤熟的魔眼 菲德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双手剑,慢慢摸到了詹姆斯的附近,而这时候安德烈已经快要无力抵抗了 还有三个魔眼佣兵在围攻安德烈,而有几个勇敢的月盾佣兵团佣兵却围了上来想保护他。 “不用管我了,先把他们的头领给杀了吧!”安德烈对着那个正准备伺机而动的菲德,而詹姆斯却听到了这句话,猛地回头,看到正要从背后抽剑而来的菲德。 詹姆斯也挥刀挡下了菲德的第一个猛冲直刺。虽然他看到了菲德的破绽,但是他来不及反击。 这时候城堡内的月盾佣兵团佣兵和魔眼佣兵们混战成了一团。随着城堡外的魔眼佣兵涌入,马库斯和马修斯两兄弟不得不抽身过来防御身后的进攻,有些人则跑到了城堡的地下层和二三层去,战斗在城堡的每一个角落持续着。而一开始安排在一楼的八十个双手剑士已经死伤了一大半,剩下的站在同伴的尸体上继续和魔眼佣兵战斗。他们也开始摸索到一些与魔眼佣兵战斗的技巧,比如尽量不要同时面对肩并肩的敌人和尽量不要主动攻击,免得露出破绽。 安德烈对着和詹姆斯对峙中的菲德大喊:“我真是没有预料到这些家伙竟然这么厉害,要是早知道他们这么强就听你的安排,在这里布置一些弓弩手了!” 菲德并没有回话,他现在手里握着双手剑,双眼直视着詹姆斯。他一直没有先发起进攻,而是等待詹姆斯先动手。而魔眼佣兵团团长詹姆斯也并没有先出手,他一直在等待机会。 “你要和我比耐心吗?我的手下可是马上就要冲破城堡的防线,”詹姆斯附魔头盔里的双眼死死地看着菲德,而他则在想怎么解决掉眼前这个穿着黑色板甲的家伙,“到时候我们的兄弟就会把你剁成肉酱!” 这时菲德他的眼睛向对方的右侧看,而自己手里的剑也向对方的右侧作势挥舞过去。 “从这边攻过来吗?”詹姆斯一时之间找不到最好的反击机会,他便举起手里的直刃刀提前向对方攻击的方向格挡过去。但菲德的下一个动作竟然是把手里的剑脱手而出,双手剑在空中继续向詹姆斯斩过去,而詹姆斯已经格挡下这一下攻击,只是菲德用尽全身的力气向前冲撞。詹姆斯闪躲不及,只好侧过身去躲开对方,不过他还是迟了一点,被菲德撞倒在地。 詹姆斯身上的钢板甲胄和覆面重盔实在是太重,导致他一时三刻没有办法靠自己站起来。而这时候菲德已经站在了旁边,高举着一把双手剑作势向他的腹部砍下。詹姆斯一眼就看出了破绽,他从腰间拔出一把锐利的匕首,向上举起,直插向菲德的小腹。 对了,就是这样砍我。詹姆斯心里面的如意算盘打的正响,只要菲德向下砍自己,先不说这一剑能不能穿透自己的板甲,对方肯定要先受自己一击,或者就已经死了。 但是他没有预料到菲德穿着的是拥有“泥潭”附魔的铠甲,只不过菲德连让他触发附魔效果的机会都不给。就在詹姆斯举起匕首时,菲德手腕一转,向下劈的剑马上变成了斜切,一触碰就把詹姆斯的手掌干净利落地削下。而詹姆斯还没进入失去手掌的疼痛状态,这把下劈的双手剑还在继续斜砍下。原来这一下挥击的目标不单是他的手掌,而是整个附魔头盔唯一让詹姆斯暴露出来的双眼部位。 詹姆斯根本没有办法借助“魔眼”看到这最后的意图,他的双眼露出处,硬生生地接下了这一下挥斩。 菲德的双手剑陷进了詹姆斯的头里面,他也没打算抽出来,反正魔眼佣兵团的团长已经死透了。 这些魔眼佣兵根本不能预知到对方的动作,只不过是凭借那附魔的“第三只眼睛”观察对手的动作趋势,而提醒自己大脑作出相对应的预判反应罢了。这根本就是弱点,只要使用假动作去欺骗那只“魔眼”,那魔眼头盔就会变成扰乱大脑判断的负累。当我们的人意识到这一点时,你们最倚重的东西真的不堪一击。菲德心里面想着。 那一边安德烈已经和几个双手剑士夹击解决掉了眼前的三个魔眼佣兵。安德烈的格斗技巧和力量本来远远在对方之上,只是他右手有伤才打的如此被动。不过也错有错着,被动防守的情况下面对魔眼佣兵反而不容易露出破绽。 本来趁乱躲藏在一个角落的科林也被几个双手剑士撵了出来,他一个文官在身旁卫士全死光的情况下,只能束手待擒。 “喂,这个家伙竟然伤了我,本来应该由我来解决的!”安德烈坐在了市政官的座位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对菲德喊到,“但是算了,这份人情算我欠你的。”他扯下了一块衣服去包扎自己的右手刀伤 而菲德也没有理他,他捡起了詹姆斯丢在一旁的直刃刀,这是一把适合砍劈而不适合直刺的长刀。他把詹姆斯的头砍了下来,插在了直刃刀的最顶端,高高举起。 “你们的团长已经死了,如果还想活命的话,”菲德向城堡内还在战斗的魔眼佣兵大喊,“赶紧丢下武器,脱下你们的头盔投降。”大声说话真不是自己的作风,不过他还是把这句话喊得很非常响亮,让一些城堡外的魔眼佣兵也听到了。很多魔眼佣兵纷纷回过头来看菲德手里举起的头颅,而安德烈在这时也在喊。 “你们早就落入了我们的陷阱,玛卫尔共和国的正规军马上就要到达,而你们的主子,”安德烈站了起来说,“已经逃回科塞王国,抛弃你们了。” 有一些魔眼佣兵在分神之际就被双手剑士砍到在地,而城堡内更多的魔眼佣兵则是坚持战斗,不过他们在听到从远处传来的惨嚎和看到那些像一只只烤猪一样在奔跑的同伴后,才意识到自己绝望的处境。 阿兰在刚才的时候,就命令所有站在高处的弓手把箭支换成浸满油的布头箭——除了他自己没有那么做。因为他想到之后的画面,他并不打算让自己的高贵的附魔弓做这如此残忍的事情。 那些点燃了的布头箭就像是一个熊熊燃烧的火把,向着街道里走动的魔眼佣兵射去。而当那个布箭头射中魔眼佣兵的重装甲胄后,那些油马上溅在了钢板甲胄上,而火势一下子就猛烈起来。极度高温的火焰透过钢甲传递到了紧贴着的皮肉,就像是把切好的猪肉片和牛肉片放在一个铁锅上煎烤一样,只不过这次换成了人的肉。 本来那些钢板甲胄是他们引以为豪的防具,但是这时候却变成了加快他们被烤熟的厨具。他们在火焰中挣扎着想脱下板甲,但是又重又烫的钢甲根本没有办法拿开,而一些被滚烫烈火烧着的地方,更是黏住了里面皮肉,惨不忍睹。 一些魔眼佣兵想向弓兵还击,但是负担着如此重量的铠甲和头盔,怎么会有机会向站在高处的灵活弓手反击呢?一开始还到处寻找对手的魔眼佣兵们马上变成了溃散的逃兵,仿佛是一群遇到狼的棉羊,四处奔躲。而为了逼迫这些躲起来的魔眼佣兵出来,一些弓兵还向民房处发射火箭,整个干沙城渐渐变成了一座火城。除了城堡和城墙区域外,大部分的主要街道变成了魔眼佣兵狂奔的火葬场,惨叫声此起彼伏,简直就是人间地狱。 比斯路维斯的剑盾部队在配合上弓兵中队消灭掉那一千王国步兵后便退守到城门处,更多的佣兵则是站在了城墙上,协助埃迪他们抵挡科塞王国十万人的攻城。 虽然杰克拥有人数众多的部队,但是城墙上的弓兵一直在瞄准那些正在组建攻城爬梯的士兵,所以攻城的速度完全跟不上。而由于杰克带领的部队主要是轻装步兵为主,所以面对城墙上那人数少得可怜的防御弓手也是没有多少办法,只好一边举起盾牌抵御飞箭,一边加紧使用爬梯进攻。 “杰克!城里面已经燃起熊熊大火,看来玛卫尔共和国是打算焚城了!”安普沃已经闻到了一些烤焦的味道。 “可恶!这些家伙竟然用这么狠毒的办法对付我们的人,难道我们真的要舍弃掉科林他们?”但就在这时,从荣誉城方向的那片沙漠上,出现了一大支军队。 其中一个骑着战马的统帅是执政官巴恩斯。 “看来干沙城的抵挡还是有效的,你看那边,”巴恩斯和身旁的佣兵团团长们说,“月盾佣兵团那几千人竟然能把那么多的冬国士兵拒之门外!”他是负责这次支援的将领,而他身旁一共有四十七个佣兵团,平均每个佣兵团将近一千五百人,总数七万人左右的佣兵联合部队正向干沙城进发。 其中一个佣兵团的团长对巴恩斯说:“如果势头不对我们可以弃城撤退的。” “没错,我们人数不如对方,假如能吓走他们最好,如果不能的话...” “对啊对啊,即使我们击退了科塞王国的家伙,也会被月盾佣兵团们邀了功。” 而杰克这边已经军心浮动。 “王子殿下,那边出现了数万人的军队!”一个斥候向杰克报告到。 安普沃调转了马头,拐着身对杰克说:“撤退吧!不然我们只会损失更多!” “怎么可以!?”杰克紧紧咬着牙齿,双眼充血,手里面的马鞭被紧握着,“我的部下还被困在城里面,怎么能抛弃他们,无功而返!” 可是坏消息的下一个消息往往是坏消息。一名斥候从队列后面跑了过来大声报告说:“报!刚收到乌鸦的信件,奥古那帝国正从边境大举入侵我们的领地!国王请求王子速速回国救援!。” 第四十六章 绿鬼杰克 “哼,原来是这样,”安普沃冷笑了一声说到,“这一切都是玛卫尔共和奥古那帝国之间的阴谋!我猜这个佣兵工会也是有份策划这次针对我国的计划的!”侯爵被眼前接二连三的坏消息所影响,说出了他马上就领悟到的事情。 “可是魔眼佣兵团都进去了干沙城啊。”一个副官说到。 “你懂个屁!那是苦肉计!苦肉计你懂吗?你懂个屁!”安普沃自己讲话的漏洞被发现了就马上指责其对方来。 杰克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 “没时间磨蹭了,我们赶紧回去支援,不然的话,王国的领土就要被侵占殆尽,帝国这些狗养的家伙!” “不,舅舅,你带着八万人回去吧,”杰克张开眼睛望向共和国的佣兵联合部队,就像是看着一大片唾手可得的宝藏,“剩下的两万人跟随我去进攻,我一定能把荣誉城拿下!” 面前的一大片黄沙和七万的联合佣兵团并没有成功阻止杰克前进的心;背后被奥古那帝国入侵的消息也没有拉住杰克的腿。不知道是野心还是不甘心,总之身穿全套绿色铠甲的杰克,这一次选择继续向前。 在城墙上的埃迪和比斯路维斯发现科塞王国的步兵已经停止了攻城,而眼前的十万大军分成了两拨,人多的一拨往冬国的方向撤退,而另一拨则向还在沙漠中观望的佣兵联合军进发。 “我们快去报告给安德烈听吧!”埃迪对比斯路维斯说。 “让他们先打起来再说,反正共和国里的其他佣兵团也不在乎我们的死活,”比斯路维斯也算是月盾佣兵团的老队长了,从跟随最初的队长到跟随罗素,走过了不少年头。虽然他并不服安德烈,但是还是会为月盾佣兵团打点一切,“况且我这边也损失了一些人手,估计朱利安和安德烈的手下肯定也会有不少的损失,静观其变是我们最好的选择。” 埃迪点了点头,他也知道如果这边刚战斗完的佣兵再去沙漠中战斗无疑是凶多吉少,况且沙漠里弓兵并没有优势,而他们现在拥有骑兵的数量又不过五十,所以他也只是让雪瑞去了解一下城里的情况,弓箭手则在城墙上巡逻戒备。 城堡里面已经被马库斯和马修斯两兄弟控制了局面。绝大部分魔眼佣兵都被城堡外那烤焦的味道所震慑,他们都乖乖放下了武器,脱下附魔头盔,被绑上了绳子,安置在城堡地下层里。 “啊,老子的兴致才刚刚来了那么一点!”弟弟马修斯把斧头挂在背上,他看着眼前一列列往城堡地下层走去的俘虏,忍不住在那得意洋洋。 “你看看你的腰和腿!”哥哥马库斯拿着一些医疗用品,向他弟弟走了过去,“你只顾着战斗都忘了疼,以后要是老哥不在你身旁你怎么办?”这些医疗用品是他早就准备好了的。这个独眼的佣兵粗中有细,对自己的弟弟更是无微不至。 而安德烈则和菲德站在了城堡的瞭望塔处,观望城内的情况。 “貌似朱利安的枪兵中队都全歼了。”安德烈扫了一下自己金色的头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嘴角还是带有那熟悉的暧昧微笑。 “他不会死的。”菲德在观察城墙上防御的部队,发现攻城的地方已经安静了下来。 “城里大部分的魔眼佣兵都被活活烧死或者煮熟了,还有一些貌似成不了气候,”安德烈微笑着说,“不过还是让你立了头功,如果你真是某些势力的细作,我也会饶你一次的。”他把“噤声”放在身旁,“烤肉”的味道让他不禁皱着眉头。 菲德只是淡淡地回应:“城外面还有十万科塞步兵,你不担心吗?” “不,我相信执政官会来处理他们的。” 菲德点了点头,转身就走,他还是决定去看一下情况。 城外的沙漠里,执政官巴恩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万冬国的步兵就像是沙漠的毒蛇,正往这边飞奔过来。可是那毫无阵型可言的部队和兵力上的巨大差距都让巴恩斯感到可笑。 “这些家伙是来送死的吗?!啊?哈哈!”巴恩斯让身边的佣兵团团长回到各自的佣兵团,准备迎敌。而他自己则命令一千人的元老院卫队保护自己,移至四十七个佣兵团的后方。 “执政官大人,我们要执行什么样的战术吗?”其中一个佣兵团团长问。 “不用,你们就把他们包围起来打死就好了,我们的人数是他们的三倍有多,等下干沙城里的佣兵也会出来接应的,一个也别放过了!”脖子上戴着金项链,手指上套着元老院特有的金制戒指,即使是在战场上也尽显贵族气质。 “明白了!我们会把那些在冬天雪地的北方野蛮人全部杀掉的。” 杰克带领的两万人全部都是步兵,而唯一一个骑马的人就是杰克他自己。在早上的阳光下,这个穿着绿色附魔铠甲的王子,就像是沙海里的一颗星星,闪烁着冲向了七万人的佣兵联合军,没有一丝犹豫。 双手剑中队与弓兵中队在城内打扫战场,还有一些躲藏着的魔眼佣兵也被月盾佣兵团的佣兵揪了出来。反抗的人被就地击杀,而投降的人都被拉到空旷处,解除武装。焚烧的房屋并没有演变成更大范围的火灾,在阿兰的指挥下,月盾佣兵团佣兵就地取材,用沙子掩盖掉火源和还在燃烧的死尸,这比他们祈祷的大雨更有效。 菲德找到了埃迪和比斯路维斯,他们正在观望城外的战况。 “安德烈他没事吧?”埃迪第一时间问到。 “还好。”一阵风吹向了菲德,把他那乌黑的长发吹散开来,看上去有一点像不修边幅的姑娘。菲德看着远处,那两万人快要接触到七万联合佣兵军,但是联合佣兵军的阵型已经被打散,好像有一颗闪烁的流星正在里面穿梭飞行,冲击一切。“那是怎么回事?” 比斯路维斯回答道:“那是冬国王子,现任国王的王弟‘绿鬼’杰克。” “既然是国王的王弟,为什么又是王子呢?”埃迪不解地问。 “噢,我一时改不了口,他现在应该是亲王,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亲王啊,”比斯路维斯露出了一丝敬佩的神情,“他的双胞胎哥哥在半个月前才刚成为新任的国王。” “一个二十岁的国王。” “不过这个杰克则是一个二十岁的英雄,”比斯路维斯遥望着带领两万人冲进敌阵厮杀的杰克,不禁感叹到,“这和自杀又有什么区别呢?” 谁知道呢?反正这样的人从一出生就背负了很多吧。菲德心里面想。 第四十七章 死亡边缘 朱利安和自己的亲信躲在了一座城内的储粮仓里,而现在他手下的数百人只剩下十几个。 “队长,貌似外面的战斗已经结束了。” “朱利安队长,要是魔眼佣兵他们获胜了,我们该怎么办啊?” 朱利安也是愁眉苦脸,他自己失守城堡和街道之间的重要通道,又损失了大量的佣兵,算得上是一败涂地。如果魔眼佣兵团消灭了城内的月盾佣兵团佣兵,那自己跪下受降或者还有一线生机;反之,魔眼佣兵都被击败了,那自己可能也会受到安德烈的制裁惩罚。 “我们再等等吧,你们几个到外面侦查一下,看一下情况。”朱利安低着头说。他开始后悔没有听从安排,让比斯路维斯的剑盾部队在前面顶着敌人,自己的枪兵在后面攻击。 “不用等了,我们已经赢了。”粮仓被打开了,站在外面的是刚刚下马的雪瑞。头盔掩盖着雪瑞那雪白的头发,但是凹凸有致的身材却掩盖不住。 朱利安马上站了起来,他既惊喜又不安,“真的吗?那些魔眼佣兵都...” “没错,难道你没闻到烤焦的味道吗?”雪瑞把仓库门推开,让外面的阳光和烧焦味飘了进来,“阿兰队长根据菲德的火箭战术,把那上千的魔眼佣兵都活活烧死了。” “那城外的大军呢?” “共和国的执政官貌似已经到了,他们正和外面的科塞王国士兵战斗。” “噢。”朱利安双眼看着地下,现在稳定下来的局面让他不得不考虑一下自己的情况。 “那安德烈团长现在在哪里?” “不知道,说不定已经死在城堡里,城堡里面的战斗好像很激烈。”雪瑞她从城墙上下来后就先去确认城内其他队长的情况,对城堡内的战斗还不太清楚。 太好了,佣兵团的战斗胜利再加上安德烈死去,那是最完美最理想的结局。朱利安忍不住张口露出了笑容,他心里面正这样想着。 雪瑞又骑上了马,准备离开,“你没死就可以了,我还要去了解城内的其他情况。” 她开始沿着城墙的边沿巡逻,发现比斯路维斯的剑盾部队已经分散到干沙城内各处,把匿藏在民房里的魔眼佣兵抓住或者杀掉。而当她走到某一间民房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了小女孩的哭泣声音。 雪瑞从腰间抽出马刀,手里持着骑兵型月盾,慢慢地向那家房屋走了过去。 突然从那家房屋的窗户后,一截铁枪头飞刺了出来,雪瑞向一旁闪躲,但还是被铁枪的尖尖划过了脸蛋,脸上瞬间多了一道血痕,耳朵旁边的一戳白发也被削下。 雪瑞马上丢下了盾牌,用手抓住那柄想拉回去的铁枪,往外一拉。那个握住铁枪的人力气不够,整把弹射铁枪都被扯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雪瑞大喊到。而在附近的剑盾佣兵也听到这边的声音,马上围拢了过来,把小屋子团团围住。 这时候民房的门被打开了,打开门的是一个长得不高大的青年,身体瘦削,鼻子很大。 “算了,我认栽,投降投降!”这个眼皮低垂,双目无神的少年就是范。 原来刚才阿维在察看那三个倒下的魔眼佣兵时,还有一个魔眼佣兵拿着圆铁棒躲在一旁。等到阿维蹲下观察的时候,他从后门狠狠地给阿维的脑门敲了一下,阿维马上被打得昏死过去,满头是血。 而范的弹射铁枪一下子就击穿了魔眼佣兵的钢板甲胄,穿透了佣兵的心脏,可是阿维已经不省人事了。他们只好先把阿维抬进一家小民房里,而束手无策的嘉莉只能抱着阿维逐渐冷去的身体痛哭。大鼻子范虽然没有流下眼泪,可是这一段时间的同甘共苦也让他感到伤心,毕竟阿维刚刚从治安官的魔爪下逃脱出来,现在又遇到这样的伤害。 “我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是什么人!”雪瑞看着眼前的三个年轻人:一个哭的梨花带雨般的短发小女孩;一个垂头丧气的青年和一个头在滴血的少年。清一色是平民服饰,看上去不像是王国步兵又或者是魔眼佣兵。 “阿维哥哥他快要死了,”嘉莉的大眼睛已经哭得又红又肿,而对医疗一无所知的自己则一点办法都没有,“求求你救救他吧。” 看着这么一个悲伤的小女孩,雪瑞也动了恻隐之心,她马上让几个士兵把阿维抬到临时医疗营地,而范则因为袭击自己而被几个剑盾佣兵绑了起来,暂时安置在俘虏那里。 嘉莉还坐在地上哭,雪瑞则走过去蹲了下来,用手握住嘉莉那染满了阿维的鲜血的双手,“别怕,有姐姐在,”雪瑞把嘉莉扶了起来,用手摸了摸她的黑发,这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着实看着可怜,“你们是不是没有疏散离开的干沙城平民啊?” “呜呜...呜,我们...我们是普通百姓,被科塞王国的士兵劫持到这里...刚刚城里面发生战斗的时候,我和我两个哥哥一起逃了出来,可是又碰到...那些佣兵...”嘉莉一边抽咽着一边断断续续地说出了“实情”,她现在心里面只挂念着倒在血泊中的阿维。 “好好,我现在马上让最好的军医去抢救你的哥哥,不要怕。”雪瑞扶着嘉莉,向临时医疗营地走去。 当她们走到临时医疗营地的时候,发现这里已经躺满了佣兵。临时医疗营地安放在城堡侧旁的一大片空地上,这里除了几个大营帐外,大部分的地方都在猛烈的阳光照射下。很多受了伤的佣兵,就这样躺在一块布上,而那些外露的血色伤口则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愈发鲜艳。除了这些外,还有一些烤焦的味道充斥着所有人的鼻子。 “喂,乔治医生在哪里?!”雪瑞左手牵着嘉莉,右手抓起一个医疗佣兵的领子,恶狠狠地问到。 医疗佣兵马上指了指一个帐篷,“乔治医生在那,刚才送来了一个脑袋重伤的平民,他正在那里对他进行紧急止血。” 雪瑞和嘉莉穿过了一大片正在“哀鸣”的伤兵后,来到了其中一个营帐,里面正站着乔治医生和他的助手。一头蓬松的黄色卷发和一套奇特的医生装扮,在伤者身旁手舞足蹈地使用着医疗工具,这个医生显得非常非主流。 乔治是月盾佣兵团里最优秀的医生,他是里夫斯的好朋友,安德烈预计到这一次城里面的战斗会异常惨烈,所以让五十个月盾佣兵团佣兵保护这一片隐蔽的医疗营地,在结束战斗后马上对伤员进行救治。而乔治医生也十分愿意来到战场,拯救那些受伤的生命。 “这个少年颅内出血严重,同时也出现了血肿和昏迷,要马上输血,才有可能阻止情况进一步的恶化。”乔治并没有察觉到身后的雪瑞,他刚刚已经帮阿维的头部止了血,现在因为阿维失血过多,已经在濒死边缘。 雪瑞马上问:“输血?这是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治疗手法!” 乔治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后面,发现雪瑞正牵着一个低声哭泣的小女孩站在那里。 “这是我最新研究的医学成果,整个大陆绝对只有我才会这个,”乔治一边说一边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你们不要管了,赶紧出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四十四岁的乔治医生马上把雪瑞她们赶了出去,而自己则把营帐的门拉上。不过一秒后他又打开了营帐门,露出了自己的头说:“对了,雪瑞,你去找一下黑色头发黑色眼珠子的人,我需要他们的血。”乔治说完之后又看了一眼雪瑞身旁的嘉莉,“对,就是像这个小女孩一样的。”医生马上把嘉莉拉进了帐篷里面,留下了感到莫名其妙的雪瑞。不过既然是为了救人,雪瑞也没想那么多,反正这个乔治本来就是一个医学怪人,不管用什么方法,只要他能够把伤者救回来就可以了。 在一片被狂风笼罩着的沙漠里,阿维躺在了一块长方形石棺上。他挣扎着坐了起来,看向了周围。外面都是狂风飞沙,而只有这个棺材的位置上没有风沙。 “你快要死了。”在风沙里隐约看到一个人的身影,他就站在那里,不为其他事物所动。 “我已经死了?”阿维回想起最后看到的东西。 自己的血,流过眼睛。 “不,不过也是片刻之间的事情。”那个身影说到。 阿维摸了摸身下的石棺,这口棺材和晶石墓室里面的那一副石棺一模一样。 “这是我的棺材吗?” “这是你精神体记忆里的棺材,”声音的来源举起了一只手,一匹矫健的银白色母马出现在身影的旁边,“就像是这只马。”然后身影又挥了挥手,那匹母马又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是自己的母亲琼妮,她正在编制着一件衣服;另一个是扎着马尾的金发少女米兰达,她正在摆弄一些古玩。 “她们都是支持你精神体的力量来源,”突然,那个人形身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猫头鹰,张口说着人话,“不过最让人感到惊讶的是,你的身体里还有其他力量,你能听懂,不是吗?”声音还是一样的,那是本尼科特的声音。 “你真的很有潜力,我也不想和你的生命一同消逝,我们会再见面的。” 阿维看着那逐渐停下来的狂沙,他身下的那具石棺也变成了一张柔软的床,沙漠也逐渐变成了一片草原。 我想奔驰,就像马儿一样在这片草原里奔驰。阿维的意识里突然有这样的想法。 第四十八章 少女佣兵路 “找我做什么?”菲德站在城墙上,看着沙漠中快要结束的战斗,头也不回地问雪瑞。 “你的眼睛是黑色的,你的头发也是,”雪瑞从医疗营地跑出来后,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菲德,打听之后发现他来到了城墙这里观望城外的战斗。 “所以呢?” “所以你跟我来一趟,需要你的血,”雪瑞就像是一个想要布娃娃的小女孩,声音里充满着恳求,“乔治医生说了,黑色头发黑色眼珠子的血。” “找别人。” “现在情况那么紧急,你让我找谁啊!”雪瑞不开心了,她都已经好言相劝但是菲德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表情,冷漠的嘴脸。 “这我不知道。” 埃迪马上走了过来,劝菲德说:“你就去吧,乔治医生虽然是个怪人,可是他救下了很多人,或者有一个濒临死亡的伙伴正等着你。” 菲德抿了一下嘴唇,他转身走向城墙的阶梯,“好吧,我们赶紧。”雪瑞也马上跟了下去,带他到医疗营地那。 而城墙上的埃迪和比斯路维斯还在遥望着战斗。 “你看这次共和国会损失多少人?”埃迪向自己的前辈问。 “估计会死伤一万多人。”比斯路维斯回应到。 “两万人的轻步兵竟然只可以造成这点伤害。”埃迪摇了摇头,看着那些直直冲进军阵中,渐渐被玛卫尔共和国的七万佣兵联合军吞没的冬国步兵说到。 “不是的,两万步兵面对七万佣兵可能连五千人都杀不掉,但是有那个家伙在,战斗会比你想象中惨烈。” 就在比斯路维斯站在干沙城的城墙上和埃迪聊天之际,那七万的佣兵联合军里有一个少女把双方惨烈的战斗看在眼里。 “克里斯汀小姐,你还是快点走远一点吧,”格瑞夫正挥舞着巨大鱼叉,没有一个科塞王国的步兵胆敢接近,而那些和他们一个佣兵团的佣兵也躲得远远的,“我怕我...伤到你。” 深棕色微卷长发的珂丝拿着一把铁弩,用绿色的瞳孔瞄准着远处的一个冬国步兵,向他又射出了一箭,不过这次则射中了另一个佣兵团佣兵的屁股上。她吐了吐舌头,然后撅起了嘴巴对格瑞夫说:“都说让你叫我珂丝!我是大公爵之女克里斯汀的女仆,珂丝小姐!” 格瑞夫只好用后背向后顶,推着身材瘦削的珂丝往战场外退去,“我知道了...珂丝小姐,你看那个绿色的恶魔横冲直撞的,我真的担心他会伤害到你!”他也没有多少办法,毕竟沃尔特亲王下了死命令,绝对不能让公爵的独女少一根头发,所以他只好如影随形地跟在珂丝身旁,保护她的安全。 格瑞夫十分谨慎,因为他看到了那个绿色恶魔,所向披靡。 “好吧!不过那个穿着绿色铠甲的人我见过,他以前是科塞王国的王子。”珂丝回忆起小的时候就跟随父亲出入宫廷,见到一个约莫只有十多岁的男孩子穿着全套绿色铠甲来德拉曼公国献礼进贡。那时候珂丝还觉得那个男孩子英姿勃发,器宇不凡。 但是没想到,现在在战场上再见,那个男孩子已经变成了一个无敌的战士。而且在普通人的眼中,他就像是一只长着翅膀的绿皮魔鬼,所到之处都是死人。 “我问你啊,为什么他那么厉害,”珂丝在格瑞夫的保护下,已经远离了混乱的战场,“是因为他身上的铠甲吗?” “很有可能,那套绿色铠甲是附魔的,估计有产出幻象的效果。”格瑞夫摸着自己浓密的胡子,他身上穿着露肩短背心,在这沙漠里好不凉快。 格瑞夫说的幻象效果其实是指他看到的东西。“绿鬼”杰克的肉身并没有变形或者转换成什么东西,但是那件绿色铠甲确实在佣兵的眼中变成了一只长翅膀的绿皮魔怪,最让人生畏的是,那只绿皮魔怪不单是只有虚像,而是有力量和生命的。这不禁让格瑞夫想起那些传说中的“生命兵器”,但是绿色的铠甲并不是生命兵器的其中一件,所以他也只能是胡乱猜测一番。 只见杰克身后的王国步兵不断在混战中死去,站在“光脱脱”的大沙漠上,两万轻步兵并没有阵型可言,面对包围而来的佣兵,只能各自为战,陷入乱斗。而这正是佣兵最擅长的战斗方式,科塞王国战士的数量在锐减,而杰克的力量却还在发光发热。 杰克戴着一个覆盖头部的绿色钢盔,而他身上的绿色铠甲则在闪闪发光。他前面的那只绿皮魔鬼拥有一双锋利的爪子,随便抓起一个敌人就把他撕裂成两半,残肢断臂洒落一地。而杰克则拿着一把长剑,砍杀那些不停围过来的佣兵,简直就是削“人”如泥。 “执政官大人,我们需不需要向后撤退一点,那个战士好像...”一个副官向巴恩斯提意见。 “不用,我就不信一个人还有什么作为!你让人再去通知那些团长一次,他是冬国的王子,要抓活的!”执政官巴恩斯身旁有两个仆人在扇扇子,而他自己则坐在一张大椅子上看着沙漠中的混战。 珂丝已经累得坐在了地上,她大口大口地喝着格瑞夫带来的水。这个任性的公爵之女之前跟随着菲德的行动方向来到了荣誉城,远离了萨林斯王国和德拉曼公国之后的她开始显露出自己不甘过平凡生活的叛逆本性。在荣誉城吃喝玩乐了好一阵子后,她决定加入一个佣兵团,但是月盾佣兵团并不愿意接收一个毫无能力的女子和一个拿着奇形武器的渔夫,她只好找了一个杂牌的佣兵团加入。虽然格瑞夫极力阻止,但是娇蛮的珂丝还是不顾这个渔夫的劝告,一定要去舞刀弄枪,过最危险的佣兵生活。 “我肯定不会回马尔洛特的!但是我也不能饿死街头,不如就跟着菲德当佣兵吧!或者我天生就是佣兵的料呢?!”珂丝在加入一个佣兵之前是这么说的,但是后来艰苦的佣兵生活又让她感到后悔。就在这郁闷之际,元老院就发布声明,集合力量来抵抗科塞王国的入侵了。 “那个该死的黑皮马铃薯究竟怎么样呢?”珂丝有一次在佣兵市场里见到菲德,但没好意思上去搭话,而整个荣誉城都知道月盾佣兵团被安排在干沙城里。刚才从干沙城中冒出的浓烟好像在向外人显示出城内战斗的激烈。 “小姐,要不我们过去干沙城看看吧。”格瑞夫向她提了这个建议。他清楚知道这边的战斗并不会持续太久,即使是最强的战士也会有力竭被擒的一刻,而这一刻离杰克不远了。 第四十九章 暧昧邀请 “就是这里,快进来吧。”雪瑞招呼着菲德进去乔治医生的医疗帐篷。而站在外面的菲德一直有意回避周围躺着的伤者,不想多看一眼。他内心还是希望上了战场的战士要么死得痛快,要么丝毫无损地活下来,毕竟受了严重的伤比直接死去更难受,对其他人也是一个很重的负担。 乔治医生的助手打开了帐篷门,“就是你吗?” “应该是。”菲德看了一眼营帐里面,一个平民模样的少年正昏迷躺在里面,他身旁还有一个手舞足蹈的医生和一个短发女孩。 乔治医生回头看了看菲德,他的嘴巴变成了“o”字型,“噢!这是纯正的黑发黑眼!”乔治医生马上走了出来,把菲德拉了进去。但当乔治触碰到菲德的“黑闪”时却无产生附魔效果,这让菲德感到很意外。难道是因为我对他一点戒心都没有?菲德看着这个行为古怪的医生想到。 医生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他马上对刚输了血的嘉莉说:“当然啦,小姑娘你也是纯正的黑发黑眼哟,”乔治医生让菲德坐在了一张椅子上,椅子旁边的桌子还摆放着一些菲德从来没有见过的医用仪器,“你们的血对于这个男孩子来说太重要了,救不救的回来就看我了!” 乔治的助手翻了一下白眼,而菲德则问:“这个少年头发黄色,我们的头发是黑色,为什么找我们?” 乔治医生换了一件外衣,然后又让菲德脱下了复链手套,他得意地笑了起来说:“这可是血液的奥秘!其实血液是有不同的形状的!”他开始用手势比划各种形状,稀奇古怪而又生动的血液形态,“不过以前的老家伙们都太循规蹈矩了,根本在医学上没有突破。而你们这些黑发黑眼的家伙的血刚好适合这个黄发蓝眼的男孩。”医生还在讲解各种新奇的医学观点,在场的所有人都听不懂。 “好了,你给我出去!”乔治医生大手一挥,就把雪瑞和嘉莉赶了出去,完全忘记了刚才恳求雪瑞去找人的样子。 嘉莉这时候已经停止了哭泣,但是脸颊上的泪痕还是清晰可见。 雪瑞站在她身旁,伸出双手扶着嘉莉的肩膀,温柔地问道:“我还没知道你的名字呢?” “嘉莉,今年十五岁。”嘉莉的情绪开始平复下来,因为她刚才就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些佣兵都配有亏损月光形状的盾牌,难道他们就是迪丽娅小姐口中的月盾佣兵团? “嘉莉,你也听到他们叫我雪瑞了,我们是玛卫尔共和国的月盾佣兵团的佣兵,这次被派来守卫干沙城的。”雪瑞脱下了头盔,露出了一头雪白色头发和白皙的皮肤,她带着嘉莉往一个城内的休息点走去。 嘉莉有点想趁此机会提出加入月盾佣兵团,但是她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一来自己一个小女孩说这个显得很突兀;二来阿维哥哥和范哥哥一个被俘虏,另一个生死难测。所以她还是打算先等情况明朗一点再作决定。 “我们真是很无辜,”嘉莉长叹了一声,她低垂着双眼,双手交叉握在小腹前,看上去又想要哭了,“我和...两个哥哥一起来共和国...他们以前在家乡学过一点...战斗技巧,他们想要当佣兵...”嘉莉的哭腔让这段话说的很慢,“我...跟着他们,也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 雪瑞把她带到一个有位置坐的地方,用脚把正坐在那里休息的几个月盾佣兵团佣兵赶开,还让他们把清水和面包留下。“原来是这样啊,他们那两个人是你的亲哥哥吗?” “不是的,我们是一个家乡的小孩子,我们一直生活在奥古那帝国。”嘉莉接过了面包和清水,她在马车上被杰克俘获后到现在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难怪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会出现在这里,原来你的两个哥哥都想当佣兵,”雪瑞抬头回想起范的那一下铁枪突击,“你的那个叫范的哥哥很机敏,如果换了别人可能就已经被他的弹射铁枪杀死了。” 嘉莉马上解释到说:“范哥哥只是想保护我们,雪瑞姐姐你不要去责怪他,那时候的情况实在是...” “不会的,我才不会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而且他也不过是想保护同伴,还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雪瑞低头看着嚼着面包的嘉莉,就像是那时候看着珂丝一样,眼中带有一丝欣喜。 “可是我还是没有保护到阿维哥哥...”说到这里嘉莉放下了面包,真的忍不住又哭了起来。乔治医生刚在营帐里对自己说,阿维的性命即使能够保存下来,也可能会有很严重的后遗症。最有可能的是失忆或者痴呆,而更坏的情况则是半身瘫痪,从此成为了一个废人。毕竟后脑的地方受到这样的重击,对大脑和颈椎的伤害是无法估计的,所以这已经是医生最坏的打算,同时也让嘉莉做好心理准备。想到这里,嘉莉的心又再次被狠狠捏碎了。 雪瑞用手轻轻顺着嘉莉的后背,她并没有说什么,因为她也见过很多受了伤的家伙,再也不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而这时珂丝和格瑞夫已经到了干沙城的城外,驻守在城门城墙上的月盾佣兵团佣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们两人。 “你们是什么人?”一个佣兵大声喝问。 “我是菲德的妻子!这个是我哥!我就是来看他死了没!”珂丝在来的路上已经想好了用什么方式去让卫兵打开城门。如果菲德死了的话,那她就掉头回去好了,当然这种情况她并不想看到。而冒充是对方的妻子则是让对方放行的招数。 上面那几个佣兵瞬间无语,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应对。 “额...那好吧,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一个稍微机灵的佣兵马上让人打开城门。他心里面想着菲德是团长眼前的红人,一来就当上小队长,而且听说他亲手手刃了魔眼佣兵团的团长,如果下面这个女人真是菲德队长的妻子,那自己肯定是要立功的,“不过你们要‘护送’他们两个人到菲德队长那,不能出一点差池!”这个机灵的佣兵同时看到干沙城城外并没有跟着其他人,量一个女子和一个大叔也弄不出什么意外,所以就让人送他们进去了。 珂丝正得意自己的妙计通关,而格瑞夫则在一旁小声说:“克里斯汀...珂丝小姐,你这么说好像有点不符合礼仪,毕竟您是将要许配给我们三王子的...” “好了好了,我不就是说了一个谎嘛,不要斤斤计较这种事情。”珂丝不耐烦地回答到。 其实在格瑞夫心里,他倒是想听到那些佣兵说出菲德已经死掉的消息。毕竟这个菲德越来越有可能成为自己主人的情敌,而且公爵的女儿一直任性妄为,跟着这个菲德到处跑,实在是太危险了。 那几个卫兵把珂丝和格瑞夫带到了城堡,他们以为菲德队长应该跟随在安德烈身边。而这时偌大的城堡一层已经没有人,那些尸体被运到了广场上,只有地上的血迹还能告诉后来的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肉搏血战。 “菲德在哪?”珂丝走进了城堡里面,而那几个送他们来的佣兵都离去了。 这时安德烈已经从塔楼回来,正翘着腿坐在市政官的座位上。从城堡正门进来的珂丝一下子就吸引住了安德烈。刚打完仗就来了一个卷发绿眼的美女!他心里想。 安德烈用受伤的左手拨弄了一下自己金灿灿的头发,右手拿着那把“噤声”,带着嘴角的微笑向珂丝走了过来。 “你的骑士,安德烈在这里见过小姐。”安德烈靠近珂丝,伸出了一只手想让对方把手搭在上面,然后给对方的手背献上一个礼貌性的吻。 可是珂丝完全不吃他这一套,反而把双手别在身后,假装看向其他地方,冷冷地问到:“你是谁?菲德在哪?” 安德烈的笑容凝固了,但是在一秒后他又马上把暧昧微笑的“开关”再次打开,深深地鞠了一躬说:“我是安德烈啊,月盾佣兵团的团长,荣誉城最强大的佣兵团团长金发安德烈...” 珂丝还没听完对方的话,她就打断了安德烈。“你别误会了,我其实只关心第二个问题,菲!德!在!哪?”她看着安德烈那皮笑肉不笑的脸让他想起了沃尔特。沃尔特的笑容温柔有礼,虽然都是有一点虚伪,但那里面并没有对女人的暧昧味道。而这个金色头发的家伙,一看就是轻浮浪荡之徒,竟然还是个团长!还是那个木头嘴脸的菲德更耐看一点!珂丝瞬间对月盾佣兵团产生了反感。 安德烈闭上了双眼,干咳了一下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那他会回来吗?” “也许吧,如果小姐一直留在我身边的话,他肯定可以看到小姐您的。” 格瑞夫忍不住说:“小姐,不如我们先回荣誉城吧,这里还是战场!” 团长安德烈这时候才注意到珂丝身旁的这个大汉。背着一把巨大的三尖鱼叉,头上绑着一条头巾,脸上长着浓密的胡子,一看就是一个战斗力强大的家伙。 “这位壮士!”安德烈即使是面对着中年大叔也会露出暧昧的笑容,“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月盾佣兵团呢?” 第五十章 打扫战场 格瑞夫被这唐突的提问给弄得不知怎么回答,他看了看珂丝,但是对方没有任何表示。 “我觉得大叔你肯定是超级有实力的,而且我特别欣赏两只手都握着武器的家伙,来吧,不要犹豫了,加入我们吧!”安德烈张开双手作拥抱状,他早就忘了隔壁的小美女珂丝,自顾自地向格瑞夫进行推销,“我们佣兵团在荣誉城肯定是很有声望和地位的,既然你们是菲德的朋友,那肯定也是非常有能力的。”他说罢看了看珂丝。 珂丝突然也心领神会,用手指指了指自己,张开嘴露出期待的表情。 “当然咯,这位美丽的小姐也可以加入我们佣兵团,我们月盾佣兵团最缺的就是美女!”安德烈好像忘记了手上的伤痕,一边拉拢二人一边手舞足蹈地介绍起月盾佣兵团来,特别是他留意到格瑞夫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荣誉城里都少有的杀戮味道,那是经历过无数次殊死搏斗才会有的气息——只是他没分清和人的战斗还是和鱼的。 “好吧!本小姐就答应你了,来吧大哥!一起加入吧!”珂丝嘴里喊着的大哥就是格瑞夫,他们已经商量好在外人面前以兄妹相称,但格瑞夫总是忘记这点,对珂丝喊小姐。 这时候菲德从城堡门外走了进来,在他身旁的还有埃迪和阿兰两位中队长。 “这两位不是当时在沙漠营帐找到我们的朋友吗?”埃迪一下子就认出了格瑞夫和珂丝,因为那把巨大的三尖鱼叉实在太显眼了,“你们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刚才菲德已经从医疗营地出来,刚好碰上埃迪和阿兰,被告知干沙城外的战斗已经结束,以科塞王国步兵被全灭为结局。剑盾中队长比斯路维斯还在打扫城内的战场,所以他们三人就一起来到这里,看看他们的团长安德烈。 菲德走在最后,他见到珂丝和格瑞夫后并没有很惊讶,但是三人对过眼后,都更加收敛起自己的表情,因为珂丝和菲德已经通过眼神的交流产生了私底下的默契——我们都是平民,没有势力没有身份。 “哎呀,是你啊菲德!”珂丝首先向对方打招呼,而菲德则像一个木偶人般,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把他的右手“扯起”,并且左右挥动了一下,表示欢迎和听到了。 埃迪插话道:“你们果然是认识的嘛,当初怎么不承认呢?”获得胜利之后,埃迪感觉到绷紧的自己瞬间轻松了。 安德烈也说:“对啊,菲德你是他们的朋友嘛,赶紧一起邀请他们加入月盾佣兵团,”他向菲德使了使眼色,“那个介绍费肯定是归你的。” 在众人的目光下,菲德不得不做出回应,“这两个人...” “是哥哥格瑞夫和妹妹珂丝我!” “这两兄妹是和我乘坐同一条客船来到自由都市的,他们貌似也想加入安德烈你的佣兵团。”菲德这么一句话就轻描淡写地把坐船前和坐船中的经历带过了。 安德烈点了点头说:“那太好了,既然大家都是认识的就没必要拘谨了,格瑞夫你就加入我的中队吧!”团长向来是个自来熟,马上就谈论到分队的事情了,“那珂丝小姐呢...” “我会用弩,有弩手中队不?”珂丝一脸天真无邪,不过她眼角的那点疤痕让本来精致的五官多了一点沧桑,“可是我们之前加入了其他的佣兵团了。” “这个没问题的,我和那些佣兵团打个招呼就好了,佣兵换东家是最常见的事情,”安德烈知道这次自己佣兵团损失了不少人,所以补充新鲜血液最重要。而这个格瑞夫显然是很能打的,珂丝则能用自身的魅力吸引一些人,“至于弩嘛,阿兰你的中队来一个贴身女弩手保护好不好?”安德烈想了想后对着阿兰中队长说。 阿兰一直站在旁打量格瑞夫这个强壮的家伙,而当安德烈说要把这个少女放在自己中队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这些事情没必要操之过急,还是回去荣誉城再说吧,我们应该快一点打扫战场,然后压着俘虏们回去荣誉城。” 中队长阿兰说的确实是最应该马上处理的事情,其他人也有同感,所以众人在互相了解之前的情况后便离开了城堡,分头去处理事情。 珂丝和格瑞夫则跟着菲德,向他了解这一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菲德看到这个公爵的女儿一直跟着自己,怎么甩都甩不掉,他也是没有多少办法。反正她要加入月盾佣兵团是她自己的自由,如果真是跟随阿兰队长的话还能学到一点东西,至于格瑞夫就更不用担心了,他可不是一般的渔夫。想到这里,菲德开始有点觉得自己太婆妈了,竟然会担心他们的事情,他不得不马上打断自己的思绪。 在黄昏的时候,干沙城里面的月盾佣兵团团员已经清点完毕,这次一共损失了枪佣兵六百五十一人,弓佣兵三十七人,剑盾佣兵三百八十人,骑兵三人。而安德烈手下刚招募的两百多双手武器佣兵则损失过半,死伤一百四十人。整个月盾佣兵团损耗接近了一半的佣兵才把城内的两千魔眼佣兵和一千王国步兵打败,并且俘虏了将近一千人的敌人,大部分是魔眼佣兵。至于双方所有的尸体都暂时放在了广场上,等待次日的埋葬。 里夫斯也带领了一批后勤人员到达已经“半熟”的干沙城,把敌人的铠甲武器都运回去,安德烈还对获得那么多附魔的魔眼头盔感到惊喜。 早在中午的时间,执政官巴恩斯就已经把杰克的两万人扑灭。 “你就是冬国的王子啊?!”巴恩斯坐在椅子上,还是有两个人在给他扇扇子。而被四名强壮的佣兵死死按住的“绿鬼”杰克则被脱光了防具,被按跪在巴恩斯的面前。 全身都是伤痕的杰克并没有低下头,他就闭着眼睛,一句话也没有说。这个二十岁的战士身上本来就有好多剑伤,这一战不过是增加多了几道而已。而他的绿色附魔铠甲已经被丢在了伯恩斯脚下。 “就算你不回答我,我也知道你就是王子,不过在我们共和国可是没有王室的,所以你现在不过是一个败军之将,我们可不会有对待王族礼仪哦。”佣兵联合军这次损失了一万人左右,有一部分都是被这个杰克杀掉的,很多佣兵都对这只绿皮魔怪产生了恐惧。 “今天决定进攻玛卫尔,就没想过活着回去,你不必假惺惺了!”杰克张开双眼,突然瞪着巴恩斯,吓得巴恩斯椅子都坐不稳,差一点向后倒下去。 执政官推开身边扇扇子的人,站了起来,用脚踹了被按住的杰克一下,大声说:“入侵者想死可没那么容易!你可是咱们手里的筹码!” 第五十一章 佣兵工会 魔眼佣兵团在干沙城被全灭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到了一座巨大的要塞里,而站在乌鸦塔楼收信的佣兵马上把信件拿到要塞的议事厅,那里正坐着五个佣兵工会的首领。 佣兵工会并不是十分神秘的组织,它在每一个国家,除了玛卫尔共和国外都有分会驻扎地。不过这个巨大要塞的具体位置,很少人会知道。 议事厅的窗户很大很宽阔,而且厅的坐向向南,外面的阳光很轻松地就可以照射到里面的一切,无论是早晨还是旁晚。厅内除了九个属于佣兵工会的佣兵团的旗帜各自钉表在墙上外,就没有多余的摆设。 大厅中间摆放着一张绯红石制长桌,桌旁是名贵的金边铁椅,长桌上则什么也没有,常见的蜡烛灯台和水果也没有出现。而大厅里也没有见到蜡烛灯台,从这一点可以推测,这里议事的人要么晚上不会在这里议事,要么需要仆人提着蜡烛到这里照亮这个地方。 而长桌旁现在坐着五个人,都是刚刚收到魔眼佣兵团被消灭的消息。 一个身穿普通仆人服装,表情谦恭的年轻人坐在主人的位置,双手平衡地拿着信件,低头读出刚收到的信息。 “魔眼佣兵团依照计划行事,把杰克带领的十万冬国步兵引入玛卫尔共和国边境;奥古那帝国同样按照主人预料般趁机攻击科塞王国;萨林斯王国和三公国的静观其变也在主人的意料之内。”这个年轻人是佣兵工会会长与九大佣兵团团长之间的传达者,工会内部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基本上所有人都叫这个年轻人“传达者”。 九大佣兵团之一的豚鼠佣兵团团长比勒尔忍不住马上问道:“你就赶紧说意料之外的事情吧,我都快等不及了!”团长摸了摸腰间的酒壶,快要没酒了。这个团长的样子长得像一个饭团,而两只大耳朵则贴着脸颊,好像黏上去一般。他的门牙就像是一只鼠类动物般,又长又尖,上下嘴唇都覆盖不住,任由它露了出来。而比勒尔说话的速度也是又快又急,就像是一只豚鼠在不停地啃东西一样。 传达者微微点了一下头,放下了信,打开了另一封文件读到:“在干沙城遇到其他佣兵势力的预谋伏击,导致魔眼佣兵团团长詹姆斯死亡;有从玛卫尔共和国飞到格林寇的乌鸦信件,其中指出了冬国的偷袭意图;有不明势力在自由都市篡改了贵族信件的内容,从而让月盾佣兵团获得了修改过的情报。”传达者说到这里就停下了,他匆匆合上了文件,又一次点了点头。 九大佣兵团之一的王下骑士佣兵团副团长马尔文不得不轻轻咳嗽了一下,提醒传达者,他说:“传达者,你的强迫症又发作了,这个信件里面是不是还有第四条信息?”这个中年佣兵说完后,传达者不得不又打开文件。 “我个人觉得意料之外的第三件事既然发生了,那么第二件事就是必然事件!”比勒尔在一旁插嘴说到。 之前讲了三条意料之内的事情,后面讲三条意料之外的事情刚好能够在数量上对等,但传达者向来有强迫自己做对等事情的症状,所以他在马尔文的要求下不得不再打开信件,继续念道:“这是一条新信息,科塞王国杰克亲王被执政官巴恩斯俘虏,他并没有撤退回国支援国内战线。” 马尔文摇了摇头说:“这应该是意料之内的事情嘛,如果说他战死或者被处决掉那才算是意料之外的事。”王下骑士团副团长马尔文穿着一身淡紫色板甲,左右腰间各有一把细长的骑士剑,很难想象一个骑在马上的佣兵会双手都拿上兵器,而且都是攻击范围极小的骑士剑。 传达者还是低着头,就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处男面对着自己新婚的妻子一般,不敢张声。 寡妇佣兵团的团长瑞茜则说:“今天人也不齐,也做不了什么决定,不会就让我们知道几个消息而召集我们而来吧?”这个女人带着丝质面纱,只能看到她那妩媚的双眼和又弯又长的细眉。 “哎呦,我到了,不就人齐了吗?呵呵。”从议事厅的大门外传来了一把清脆的男声,随之而来的是一个二十五岁的美男子。他穿着浅红色板甲,手拿粉红色条纹盾,头戴一顶白色礼帽,礼帽上还有三条黑色羽毛作为装饰。美男子跳着轻快的舞蹈,而手里的条文盾则像是站在他对面的舞伴一般,跟随他旋转、向前、跳跃,慢慢向红石长桌这边靠近。“一、二、三、四、五!”他一边打着节拍一边数着在场的人。 其他人都不发一言,冷冷地看着他,而只有寡妇佣兵团的团长瑞茜眼含笑意地拍着手掌,帮对方打节拍,就像是在大舞台看着一场精彩的演出。 这个还在旋转跳舞的男子叫奥兰多,是“闪亮的火焰,银色的花朵,温柔的美少年佣兵团”团长,外界的人一般把这个名字长得让人发指的佣兵团称之为美少年佣兵团。奥兰多手指纤细如少女,肌肤皓白如初雪,五官精致得就像是最伟大的雕塑家雕刻出来一般,而他那让无数女人都羡慕嫉妒的纯银色头发则被遮挡在白色礼帽之下。 王下骑士佣兵团副团长马尔文站了起来,大声呵斥道:“要和这种家伙一起共事真是让人恶心,要不是团长他身体抱恙,我绝对不会来这里!”说不清是妒忌后的气话还是真心讨厌奥兰多,马尔文说完之后就作势要走。 传达者这时才抬起了头,坐在位置上向马尔文伸出了双手:“副团长勿要走,传达者还有信息要传达给各位。”传达者相貌平平,在普通农村里,长得像他的年轻人比泥里的地瓜还要多。 马尔文“哼”了一声之后便坐回了自己的位置,而奥兰多也在一曲舞蹈后向众人右手抚胸,左手别在后背,单腿弯曲地鞠了一躬,然后又向另外三个方位各鞠了一躬,才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窗外的阳光轻轻洒在室内,绯红色石制长桌也被照成了鲜红色,众人脸上的轮廓开始变得清晰。 奥兰多看了看自己的对面的那个“物体”,突然说道:“哎呀,我都忘记了您了,不然我肯定是唱着歌来的。”其实奥兰多刚才数人数的时候把传达者也算上去了,所以是真的漏了对面这个“物体”。 对面这个“物体”其实是圣灵佣兵团的团长“柱祭司”。“柱祭司”双臂已经消失,不知道是被砍掉的还是天生如此,而他衣服的手臂处也是裁掉了。祭司双眼的上下眼皮被几条铁线缝了起来,看上去有点吓人。他一直没有说话,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般人不会轻易发现那是一个人。 “柱祭司”咳嗽了两声,并没有搭理奥兰多,他还是安静地坐在那里。 豚鼠佣兵团团长比勒尔已经等得有点不耐烦,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酒壶,发现里面的酒已经喝完,脸上的烦躁瞬间提升了一个等级。 传达者缓缓说道:“好了,我就不重复之前的消息公布了,请奥兰多团长向其他团长了解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向美少妇瑞茜了解咯。”奥兰多一边说这句话一边向瑞茜抛了一个媚眼,然后还用嘴唇作亲吻状。但是寡妇佣兵团团长瑞茜则没有热情回应,戴着面纱的她也看不出是在笑还是没有笑。 “会长的意思是让你们物色一个新的佣兵团,”传达者马上说出了他认为今天最重要的事情,“魔眼佣兵团将会被抹杀掉,这个大陆再没有他们的位置。”他的话刚刚说完,有两个佣兵就从议事厅外面走了进来,把魔眼佣兵团表架在墙壁上的旗帜拿了下来。 奥兰多一只手放在桌子上作弹琴状,另一只手则支撑着自己的下巴,他双眼朝上看,叹了一声说:“詹姆斯那家伙真是可怜,果然只靠附魔装备根本就不行嘛!” “那靠什么才行?”比勒尔马上问到。 “那当然是美貌咯!”奥兰多回头看向豚鼠佣兵团团长比勒尔,“不过像你这种鼠类是不懂这其中的奥秘的!呵呵!” 比勒尔也没有感到生气,他看向传达者问道:“那魔眼佣兵团剩下的佣兵怎么安排?” “不是骑士出身的家伙我们不会要的。” “呵呵!不是美男子我也不稀罕,起码要有一定的姿色!” “我们只要寡妇,估计魔眼佣兵团里没有一个女的吧?” 只有“柱人”没有说话,因为圣灵佣兵团的佣兵全是尸兵,根本不需要活人。 传达者被几个团长这样子轮番看着和提问,瞬间涨红了脸,他过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已经死去的詹姆斯团长手下还有将近五千佣兵,将会平分给今天在座的各个佣兵团,你们可以在会议后写下挑选的条件,我们工会组织会协助分配的。” 奥兰多用手把耳朵边的银发拨向耳背说:“那新的佣兵团真的要让我们自己去推荐吗?” “没错,这是会长的意思,不过一个佣兵团除外。” “月盾佣兵团。”除了“柱人”外的其他四个佣兵团首领异口同声说到。 第五十二章 元老院盛宴 上 干沙城战斗后的第三天,元老院会议大堂上正举行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第一元老坐在最高的位置,而执政官巴恩斯和曼乐则分坐两旁。一百名元老都为取得这次辉煌的胜利而互相祝贺。 “有请月盾佣兵团进场!”在一个卫兵的大声宣布下,月盾佣兵团的团长安德烈,中队长阿兰、埃迪、比斯路维斯和朱利安,小队长菲德和一些其他佣兵亲卫在元老的掌声下走进了元老院会议大厅。 在此之前,元老院的会议大堂已经封赏了这次参与卫国战争的另外四十七个佣兵团团长,他们组成的联合佣兵军是这次战斗成功不可或缺的因素。 “哇,我还是第一次来到元老院。”站在菲德身旁的雪瑞并没有换上宴会服装,还是穿着一身戎装,扮演着月盾佣兵团护卫亲兵的角色。而珂丝和格瑞夫也被安德烈邀请了来参加这次宴会,他们二人站在菲德身后。 菲德看着这将近二十米高的大厅,大厅上所有物件都是由白色的石块做成的,左右两旁是梯形议会座位,“我来过这里,但是没想到本来庄严堂皇的会议大厅都能够摆宴设席。”菲德看到好几条能坐上三十个人以上的长桌摆放在前面,而现在还坐在议会位置上的元老们等一下都会和他们一起坐在长桌上推杯换盏,品尝美食。 珂丝小声地问格瑞夫:“老哥,你来过共和国的元老院吗?” “老哥”格瑞夫则轻声回答:“没有,但是我曾经见过一些玛卫尔共和国的元老来到我家乡的小鱼村钓鱼,我还亲自做了一条大刀鱼给他们吃,他们都说我做的好吃...” “没有人问你鱼好吃不好吃,我就想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一个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其实珂丝参加过的宴会多的去了,只是这次她是以佣兵的身份而不是以贵族的身份参加,这让她感到非常新鲜。 月盾佣兵团的这批人走到了第一元老泰尔和两位执政官前,集体单膝跪下。 “团长安德烈顺利完成了元老院指派的任务,拱卫了玛卫尔共和国,守下了干沙城!”金发安德烈穿着一套上等的宴会服装,显得彬彬有礼,大方得体。而他身后的其他中队长也适当地穿上了宴会礼服,收起了战场上不拘小节的打扮,菲德也罕见地脱下了“黑闪”,换上了一套安德烈送给他的浅蓝色宴会服。 泰尔站了起来,他目光炯炯有神,脸色也是容光焕发,“请站起来,共和国的儿子!”月盾佣兵团团员听罢后便站了起来,“从那一天你们向我报告敌国要入侵我们国土的时候,我就看得出安德烈你是一个前途无可限量的青年,今天你做到了!”泰尔带头向安德烈和月盾佣兵团鼓掌致敬,另外两位执政官也站了起来鼓掌表示赞许。 这时从元老院会议厅的后面走来了几个手捧箱子的卫兵。 “这些是送给你们的嘉奖之物,请不要客气,收下吧!”执政官曼乐长得又高又瘦,但是说话的时候却声若铜钟,气如长虹,整个元老院的大厅甚至能听到他声音的回响。 安德烈再一次单膝跪下表示感谢,他让身后的亲信佣兵把宝箱收下,但是并没有人敢当场打开箱子,探看里面是什么东西。 “还有勋章!”曼乐让身旁的卫兵递给了自己一个十字型的勋章,他亲自走下议会台,走到安德烈身前,“这个代表玛卫尔共和国最高荣誉的共和十字勋章授予给你,从今天起你就是对共和国立下最大功劳的佣兵团团长。”安德烈抬首挺胸,让曼乐把勋章挂在了自己衣服的胸前。 “另外还赠送这白银铸造的手环给诸位立下汗马功劳的勇士!”曼乐又让卫兵献上了四个白银手环,上面刻有玛卫尔共和国的标志。他拿着手环给阿兰、埃迪、朱利安和比斯路维斯戴上,而当他见到菲德的时候,马上又让卫兵多拿一个白银手环出来,“听说这位队长亲手拿下了魔眼佣兵团团长詹姆斯的人头,而且火攻的计策也是他献上的?” “没错,他叫菲德,是我属下小队长。”安德烈嘴角得意地微笑,暧昧地看着菲德。而珂丝也在一旁看着菲德,就像是看着自己家一件获得认可的画作一般。 曼乐五官尖削,鼻子又高又长,好像是贴在脸上的一条毛毛虫。他把第五个白银手环戴在了菲德的手腕上,不过就在同时,他还给菲德暗中塞了一张纸条,应该不会有人能够发现这个小动作。 执政官曼乐定定地看着菲德,然后点了点头说道:“我们玛卫尔共和国正是需要像你这种有勇气有谋略的年轻人。” 而菲德的表情也没有因为对方私下塞过来的纸条而发生变化,他点了点头回答到:“执政官过奖了。” 执行完封赏仪式后的曼乐踏着稳健的步伐,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第一元老泰尔的讲话。 “除了月盾佣兵团站在了最前线外,我们总共四十七个身在共和国的佣兵团和巴恩斯执政官都发挥了重要的作用,”泰尔侧身望向巴恩斯,而巴恩斯也侧身向这位老者微微鞠躬点头,“所以每个佣兵团都得到了赏赐,至于我们最忠实英明的巴恩斯先生将会获得干沙城的管理权,巴恩斯的儿子将会成为干沙城的新任市政官。”说完这个任命后的泰尔又看向了巴恩斯,眼神中有一些奇怪的意味。 听到这里,在座的各位元老都鼓掌表示恭喜,而只有巴恩斯自己皮笑肉不笑,勉强表示感谢。一座边陲前线小城;一座刚刚被焚毁的干沙城竟然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给套牢了,这是巴恩斯没想到泰尔会使用的阴招。这个任命得到绝大部分的元老同意,所以他现在也只好勉强表示感谢。 “好了,论功行赏就到这里,”泰尔让所有元老都安静下来,他才继续说道:“至于我国对科塞王国的外交政策,还有关于如何处置对方国王的弟弟杰克的问题,这些诸多事情都安排在三天后的‘半年会议’里商讨,今天的庆功宴就不必再提起这些事情了,我们的宴会现在正式开始!” 第一元老泰尔话音刚落,本来安静下来的元老院议会厅也瞬间变得人声鼎沸,欢呼声和交谈声响彻整个议会厅。一大队手持各式乐器的歌者和弹奏者从大厅外走了进来,开始表演不同的音乐;议会大厅后的厨房里也走出了一列厨师,他们每一个人都捧着一大盆食物,向宴会的长桌走去;一些卫兵则向大厅外散去,不再盯紧这群准备吃饭的人。 而月盾佣兵团的众队长、其他佣兵团团长和大部分元老都开始入席,安德烈还特意留了几个座位给珂丝、雪瑞和格瑞夫坐下,一起品尝玛卫尔共和国的美食。 珂丝今天穿着一套蕾丝边淡绿色连衣裙,配合上她那微卷的长发和绿色眼眸,吸引了众多人的目光。她看着眼前各种从来没见过的美食,简直眼花缭乱。红烧飞戟鱼、干腌沙蛇肉、胡椒果仁烤鹿肉、草莓甜馅饼、大乌鸟炖汤、特色手工面、木炭烧全羊、鲜榨柠叶汁、鸡蛋清酿米酒等等看上去都非常好吃的美食摆在了面前,让她也舔了一下舌头。虽然珂丝是公爵之女,但是她并没有见识过民间和别国的特色食品,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拿了各样食品,每一样都先尝一尝。而一些佣兵队长和元老们则借机拿着酒杯过来和珂丝认识认识,有几个人还真的觉得珂丝这脸孔很熟悉,但他们也不过是借此为搭讪话题,并没有真的想起曾经在哪里见过德拉曼公爵的独女。 而坐在她身旁的雪瑞则旁若无人地大口大口地嚼着肉块,不看她的胸部真的会以为她就是一个狂野的男佣兵,茹毛饮血的那种。 格瑞夫喜欢吃海鲜,那味龟肉焖活鱿鱼就是他的最爱;安德烈则和其他佣兵团团长互相碰杯饮酒,把刚添满的酒杯喝得干干净净,这些上等小麦酿成的酒更是一杯接一杯;菲德自己坐在一旁,一边随便吃一点什么一边把刚才曼乐塞给自己的纸条藏好,从远处看就像是一个木偶人在假装进食;阿兰和埃迪一直在低头说着什么,而比斯路维斯也和雪瑞一样,抢到新捧上来的美食就是一顿狂吃;月盾佣兵团里只有朱利安中队长闷闷不乐,有几个元老过来想和他干杯也被他拒绝了。 酒过三巡后,一些元老就着乐队翩翩起舞,而两个执政官也被其他元老和佣兵团团长团团围住,聊天饮酒,只有第一元老泰尔因为年纪太大而匆匆退场,回到居所休息。 迷醉的音乐和美酒让月盾佣兵团的众人感到全身都被放轻松,干沙城里的干燥和酷热已经抛诸脑后,残酷的战场已经烟消云散,而月盾佣兵团团里的矛盾也暂时得到释放,没有人在此刻针锋相对。 “喂马铃薯,刚才我看到你被塞进手里的纸条了。”珂丝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酒杯,脸颊上已经出现了一丝红晕的她突然把头靠向菲德,低声说。 第五十三章 元老院盛宴 下 其他宾客还陶醉在醇酒奏乐中,而菲德的头脑已经变得很清醒,他意识到现在并不是谈论关于这些东西的时候。他把微醺的珂丝推开,然后借口上厕所,离开了自己的席位。 珂丝被推开的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但她很快就被这一无礼的动作弄得有点生气,心情如同上一次在自由都市里那样。她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用双腿撑开椅子,也马上气冲冲地跟了出去。而安德烈也注意到珂丝离开了宴会,他也想去看看珂丝的情况,可是身边实在是太多人了,他分不开身。 “你给我站住!你这个不知好歹的马铃薯!”珂丝从宴会的大厅里追了出来,而这里也有几个共和国的卫兵守卫着,不过一看到喝醉的少女追着月盾佣兵团的队长,他们马上就离开了这里,免得窥探别人的**,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然而菲德只是自顾自继续往前走,他趁着刚刚升起的月色,溜到了元老院的边缘。元老院建筑在一片高地上,所以边缘的地方有一些石头围栏,而围栏外能看到荣誉城里的民居,不过那些民房建筑都离元老院有一点距离。 珂丝虽然有一点喝醉了,脚步有些不稳,但是她还是紧紧跟着菲德,来到了围栏旁。 “本小姐一直在叫你,你一直不停下来!”珂丝今天穿着的连衣裙凸显出她应有的气质,而她那有点小红的脸颊也在月下显得更加娇俏可爱,惹人生怜,“你这个马铃薯虽然不长耳朵,也不张眼色,可是长了一双快腿!”珂丝站在菲德背后,不停地胡言乱语,而菲德只是看着城内民居的方向,并没有回头。 “喂!”珂丝想伸手去抓菲德的手,但是就像前几次一样,菲德如同一只灵活的黑猫,躲开了人类的触碰。 “你究竟想怎么样?”菲德面对着这个借着酒劲发作的公爵之女没有一点办法,他已经远离了宴会逃到这里;他已经远离了家乡逃到这里,可是还是没有办法躲开这些莫名其妙的纠缠。 这时珂丝突然小步向前,双手从菲德左右两侧环抱过来,而自己的身体则一下子靠在了菲德的胸膛,用左边的脸贴着菲德,微微低下头。 菲德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得心跳加速,而他也听到了珂丝的心跳声,比他还快。 “我只是想要一个拥抱。”珂丝嘴巴里小声地吐出了这句话,她的嘴巴就在菲德的心脏位置,仿佛是在对他的心脏诉说着一般。而菲德已经发现自己胸前的衣服有一点湿,那是珂丝的眼泪流在了他的衣服上,但即使是这样,自己还是没有办法抱住对方。 “难道你就不孤单吗?”珂丝说完后把菲德抱得更紧了,头也埋得更深。菲德这时也闭上眼睛,他仿佛是听到了月光在对他说:“接受其实并不难。” 菲德举起两只下垂的双臂,轻轻地搭在了珂丝的背上。从他获得父亲的“黑闪”后,他就没有拥抱过别人。而今天他接受了对方的拥抱,让他在回忆这一段时光时,也忍不住会露出安慰的笑容。 两人就这样依偎着,直到双方的心跳声都平复下来后,珂丝才睁开流过泪的双眼,抬头看着菲德。菲德则是一直闭着双眼,脸上没有表情,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珂丝看到对方这快木头雕塑一样的嘴脸马上就破涕为笑了,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勇气和情愫,她突然踮起脚尖,昂起了头,想把自己的初吻献给这个木头人。 “喂!原来你们在这啊!”安德烈在远处往这边的两人小跑了过来,而珂丝好像站在最幼细树枝上的小鸟,一下子就吓“飞”了。靠在石头栏杆上的菲德张开了眼睛,完全不知道刚才珂丝那少女心的行为。 “你家哥哥格瑞夫跑到了另一头去找你,但是我猜到,美人儿肯定会到最美的地方。”安德烈用右手拨弄了一下自己金色的头发,他看见拥抱在一起的两人瞬间分开,他自己也从小跑变成了慢步走,往这边的石头栏杆走来。 珂丝的两边脸颊都涨得透红,就像是被狠狠地打了几巴掌一般。她把脸看向荣誉城的民房,那些点着蜡烛照亮房屋的家里,都能看到在一起的一家人,在度过温暖的晚上。 菲德摇了摇头,他看着安德烈说:“你对女孩子都那么轻薄吗?” “这不是轻薄,这是谁也阻挡不了的魅力,并且我对有趣的人才会施展魅力,我可不像佣兵工会里面的一个花架子,”安德烈走到菲德面前,他留意到菲德的胸膛上的衣服,就在刚才珂丝脸颊贴着的地方有一些泪渍,他用一根手指点了点那个地方,“怎么,你也是个贪杯的家伙啊?”他嘴角的暧昧微笑又再一次扬起,仿佛是在嘲笑对方不解风情。 菲德用手拨开了对方的手,“我不爱喝酒,而且我劝你不要对这个少女太轻浮了,虽然我和珂丝非亲非故,但是我知道她不喜欢这样。”菲德说完这句话后,自己的内心也觉得有点尴尬,也不知道是自己吃错了什么药,竟然会帮珂丝说话,而且还带有一点警告安德烈的意味。 珂丝在一旁听到菲德为自己出头,内心窃喜,她实在看不惯安德烈的作风。 “哎哟,那不知道珂丝小姐喜欢什么样的?”反倒是安德烈并没有在意菲德的话。 “我喜欢...木...头...人!”珂丝刚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往元老院宴会大厅的方向走去,步伐还挺急促的。我的天啊,我差点就说出自己喜欢马铃薯了,真是羞死了!珂丝心如鹿撞,脸红耳赤,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现在才十七岁的她真正接触到的同龄男性就只有菲德和沃尔特,而比她还小一岁的沃尔特王子就像是一个对自己爱慕有礼的弟弟,何曾会有这种心动的感觉?她突然想起她之前的仆人,真正的“珂丝”说的一句话:“唉,你们贵族也真是惨,可能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什么是心动,什么是爱情吧!” 那个女仆人骄傲的神态和表情还历历在目。珂丝想到这里,马上用力地摇了摇头,她早就把看到曼乐塞给菲德纸条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而她现在只想快点逃回宴会中,多吃点东西多喝点甜酒,明天睡到自然醒,不去想那些虚无的东西。 珂丝走后,安德烈和菲德就在石头栏杆那聊起了天。 “我劝你不要掺和进共和国的内部斗争,”安德烈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一个老师在教导一个不懂事的学生,“元老院里面有自己的游戏规则,你不适合。”安德烈虽然没有看到曼乐向菲德塞了一张纸条,但是他看得出来,曼乐的眼神里带有一些暗示的意思。 菲德用袖子擦了擦身上那一点珂丝留下的泪水,他不慌不忙地说:“我连游戏规则都还没知道,况且那里或许有我想要的东西。” “你想要的东西月盾佣兵团都能给你,即使现在不能给,迟早可以等到的。” “你好像很自信,真的确定清楚我要什么吗?”菲德第一次说话如此锋利尖锐,他一直以来与世无争的态度让各个中队长都不会感到这个新进小队长有丝毫的野心,不过这一次不一样。 “名、利,普通人无非喜欢这两种,但是看你的样子好像对力量更有追求的意思。” “力量嘛...”菲德想起几个月前和埃文叔叔站在山寨里的对话。他当时确实是随口说了一个想离开萨林斯王国,去当佣兵的借口:“我或许还能找到其他让这片土地重归和平的方法。”现在和安德烈的谈话让他回忆起这么一个理想。 菲德继续说:“力量确实很吸引人啊,不过或许大陆的和平是我更想要的东西。”他其实又一次用借口去完成和对方的谈话,毕竟几个月后的菲德并没有产生出让大陆和平的理想,他只是故技重施罢了,反正埃文和安德烈也不会知道互相的对话。 “大陆和平?你在开玩笑嘛?现在不也挺和平的嘛!” 菲德思索了一下后回答道:“现在只能称之为平衡。”最近的三十年来,除了旧王国的分裂外,就没有什么巨大的变化,仿佛这个大陆正处于一个很稳定的平衡点,静止不动,“而且你提到的力量,那是和平的必要前提,只有拥有力量才可以达成这个理想。” 安德烈一改平时轻浮的作风,他认真地看着菲德,连嘴角上那暧昧的微笑也消失不见了。 “这么说你很有大志啊,这样吧,你帮我找到罗素,罗素交给我,而月盾归你,”安德烈就像在谈论一大只烤鸡的归属一般,“你获得生命兵器的力量,而我能够...报仇!” 从远方吹来的一阵凉风把菲德胸膛上的泪渍又吹干了一点;从元老院大厅宴会中传来的吵闹声又大了一点;从菲德内心深处传来的想法则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力量,力量!这是改变现状、打破平衡的唯一方法,这也是能够证明父亲的意志是错误的唯一途径!” 菲德转过了身,看向了远方,而那个方向还有他父亲和叔叔的祖国——萨林斯王国。 “我同意,一起去找到罗素和月盾。” 第五十四章 无限期任务 宴会结束后,菲德和其他月盾佣兵团的成员便一同离开了元老院,回到各自中队的宿舍。珂丝和格瑞夫在城里暂时租住在一间民房,虽然他们都分到了佣兵宿舍,可是他们决定先等到租住日期满了之后才搬进各自的房间。 快要回到骑兵中队的宿舍时,安德烈叫停了菲德,他就在路边上问菲德:“你觉得应该怎么处理朱利安在干沙城的擅离职守?”安德烈虽然喝了不少酒,可是他的酒力显然胜于其他一般的人。 “这是你要处理的事情,不要问我。”菲德其实对于朱利安损失了那么多手下还是感到同情的,但是他也见识过朱利安的为人,所以他并不打算给出什么建议。 “我在考虑要不要把这件事当做没发生过,反正我们也拿下了胜利。” 菲德摇了摇头说:“我和你只是把罗素作为同一目标,你应该把处理朱利安的结果和我们的目标结合,然后找出最好的处理方法。” 菲德的提示已经很明显了。既然现在获得的情报是罗素与他的月盾躲藏在科塞王国的内部的某一个城堡里面,那么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尽快恢复月盾佣兵团的兵力,然后等待机会,出兵去寻找——而三天之后的“半年会议”将会决定玛卫尔共和国对冬国的大方针政策,这也是一个关键因素。 安德烈点了点头,“那这件事明天再说,至于今晚的事情,”他的嘴角又露出了暧昧的笑容,“假如你对珂丝小姐没意思,那我上了。” 菲德听到这句话后,好像是吃了一口已经发酵烂掉的苹果,牙酸酸的。不过他马上就回应道:“随你便。” 真的是随他便吗?珂丝不会喜欢这样轻浮的家伙的,她不是说喜欢木头人吗?可是木头人又是什么?菲德内心马上出现了好几个问题,当他意识到自己想的太多的时候,他决定赶紧回到骑兵中队的宿舍房间,洗一个澡,睡一个好觉。 而当他走到自己房门前的时候,发现雪瑞的房间门打开着,他看见那个在医疗营地的短发女孩从走廊走了进去她的房间。雪瑞好像告诉过我她的名字叫嘉莉,可是为什么一个平民会住进这里呢,难道雪瑞要让她加入月盾佣兵团? 还是不要想太多了,今天已经够累的了。菲德关上了房门,脱下了身上的浅蓝色宴会衣服,那胸膛的地方确实还有一点珂丝留下的泪渍。他拿起衣服,仔细地看了看,用手摸了摸被泪水浸湿的地方,甚至还想低头嗅一嗅。当菲德发现自己这种非常奇怪的行为后,他马上把衣服丢到搓洗木桶里,洗了一个冷水澡。 临睡前,菲德打开了那张执政官曼乐塞给他的纸条。 “两天后的清晨,我们在荣誉城城西的竞技场入口外那家小酒馆见面,不过这次不喝酒。” 菲德看到这里突然想起荣誉城的竞技场,他之前就很想到那个地方看一下,目睹那些为了荣誉与欢呼的斗士对决,不过因为整个月盾佣兵团都在准备干沙城的埋伏,所以才没有时间去。 同一时间的荣誉城内,大鼻子范站在了竞技场的外面,他刚刚从荣誉城的乌鸦信局那收到了从奥古那帝国寄给自己的回信。他在三天前已经被释放了出来——毕竟他只是鼻子大而已,既不是魔眼佣兵也不是科塞王国的步兵。 范在荣誉城里找了一个落脚点,而他联系上嘉莉后,便立刻写好了信件,让乌鸦帮忙传信到迪丽娅小姐的手中。信里面的内容把他们的经过基本上写了下来,特别提到阿维现在处于昏迷不醒的阶段,还暂时在医生的佣兵医院里躺着,可不可以苏醒过来完全是未知数。 嘉莉则决定先跟随月盾佣兵团的那个骑哨兵雪瑞,打进佣兵团内部,等待迪丽娅小姐的吩咐。 大鼻子范在一个有月光照射的地方打开了信件,里面的字迹是迪丽娅小姐的。 “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打听生命兵器月盾的下落,限期无限。 可以选择完成的任务:获得关于月盾佣兵团前任团长罗素的情报,限期无限。查明罗素妻子约瑟芬的下落,限期无限。” 范反复把信的内容看了好几遍,确认了所有任务后便把信件烧掉,他开始意识到这次的任务将会非常困难。从小就替双色刃佣兵团服务的他知道这绝对是最高机密的任务,因为一个帝国的特权佣兵团与大陆传说的生命兵器扯上关系,绝对不是自己能够想象到的那么简单的。所以大鼻子范索性不去想,他决定明天就找嘉莉商量这件事。 而这时躺在佣兵医院的阿维,他的脑袋上的伤愈合得很快,虽然他的后脑勺还被包扎着很多绷带,但是从表面看上去,他并不像一个还在死亡边缘游走的人。 乔治医生这时候还在照料着那些伤势严重的月盾佣兵团佣兵,而阿维的身份比较特别——一个无辜卷入战斗的平民少年,所以乔治医生也更加关注他,用最好的药去对他进行治疗,虽然阿维已经躲过了危险期,可是他能够醒来的机会是一半一半,只能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 此时此刻的奥古那帝国首都格林寇里,迪丽娅正和她姐姐歌莉娅站在一起,眺望城内的景色。她们两个人一个一身戎装,一个穿着风帽长袍,完全没有办法想象长得完全一模一样的两个人竟然会有如此大的区别。 “我手下的人已经潜伏到月盾佣兵团了,那件月盾即是最先现身于世的也是最难找寻到的。”迪丽娅在姐姐身旁说到。 歌莉娅点了点头,天生声线十分温柔的她一开口就能让男士倾倒,“听说你派去的三个人里面有一个快要死了。” “是啊,那个少年叫阿维,那也是一个命苦的孩子,”迪丽娅双手抱住了自己的臂弯,“如果不放心,不如把菲莉斯蒂也派去吧?”迪丽娅想到阿维和米兰达这对小恋人的那一次分别,可能就是最后一次见面,这不得不让她心里面感到惋惜。 “不必了,我们还有更大的难题要处理,现在不能让菲莉斯蒂离开格林寇,况且要是我们那么快就能够找到月盾,那我们也会很快失去它的,”歌莉娅脱下了风帽,让帝国皇都的晚风吹拂着自己的头发和脸庞,“而且我虽然没见过阿维,但是他既然触碰到本尼科特用精神力量铸造而成的护体晶石而没有精神错乱,那他肯定不会那么容易死去的,我相信你的眼光。” 第五十五章 荣誉竞技场 上 次日一大早,菲德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决定今天去荣誉城里面的荣誉竞技场看一下。他打算先找上埃迪一起——从一些其他骑兵佣兵那里听来,埃迪曾经获得过一次荣誉竞技场里的格斗优胜,是名副其实的冠军选手。 他去到埃迪的房间发现他并不在那里,向宿舍负责守门的佣兵询问后才知道埃迪平时并不住在这里,而是住在城内自己的家,不过他也不知道中队长的家在哪。菲德只好去找安德烈问一下。 菲德向“荣誉城之光”雕像的方向走去,月盾佣兵团的总部就在旁边。这里既是有议事的地方也有居住的房间,现在貌似只有安德烈自己一个人住在这里,十分冷清。 没想到埃迪就在议事厅里坐着,就像那次队长会议一般,他梳着一个大背头,正正经经地端坐在椅子上。 “今天你有时间吗?”菲德没有看到安德烈。 “嗯,估计是有的,本来今天有关于骑兵中队的公事要找安德烈,但是他把自己锁在了她母亲约瑟芬的房间里,”说到这里埃迪停顿了一下,想了想继续说,“你应该知道她母亲约瑟芬的事情吧?” “知道一点。” “可能我记错了,我还以为不是今天。每年总有一天安德烈都会在他的母亲房间里度过,从约瑟芬消失后就是这样了。” “所以我们现在可以走了?”菲德对安德烈个人的**并没有多少兴趣,况且好奇本来就不是他的特长。 “好,你要去哪里?” “荣誉竞技场。” 埃迪歪着头看着对方,他的表情好像是听到妻子要求自己陪同他去城里购物一般。 “好吧,我叫上我七岁的儿子,他一直都想去那玩,这次我把他也带上好了,”埃迪看了看议事厅旁紧闭着房门的房间,看上去安德烈并没有打算出来的意思,“你没见过我儿子吧?!他可聪明了...” “我连你有家室也不知道。” 埃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看上去那么没有魅力吗?好吧,咱们现在就走。” 埃迪带着菲德来到自己的家门口。这是一栋非常普通的民房,一点都不起眼。而埃迪则站在门口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吉米!吉米!今天爸爸带你去竞技场看格斗咯!” 不一会儿民房的门就被一个女人推开,这是埃迪的妻子,而从埃迪妻子身后正往外面跑的小男孩则是埃迪七岁的儿子吉米。 “你们不要太晚回来了!”埃迪的妻子叮咛着,她向菲德点了点头就关上了家门。 “爸爸!爸爸!这个穿着黑色铠甲的哥哥是要去参加竞技格斗吗?!”吉米一把抱住埃迪的腿,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菲德,“他看上去好强壮好高大啊!” 埃迪回过头看了看菲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吉米,这个哥哥是爸爸的朋友,我们今天一起去竞技场看比赛好不好?” “好啊!”吉米被埃迪抱在了胸前,坐在了埃迪的手臂上,而这时吉米想伸手去触碰菲德身上的“黑闪”。这次菲德没有躲开,而吉米也没有触发黑色板甲的附魔效果。 果然是这样,那些我并没有起戒心的人和看上去没有威胁的人触碰到附魔铠甲时并不会产生附魔效果,就像是当年吉蒙送给我的覆链手套一样,原来附魔装备会和使用者的意识产生关联。菲德想到这里,终于明白到附魔兵器的奥秘。 三人一起走到荣誉城的荣誉竞技场。竞技场由巨型石块建造而成,而入场的入口有八个之多。虽然现在的时间还很早,但是已经陆陆续续有不少人开始往竞技场走去——毕竟是免费进场,所以就算有事干没事干也可以进去坐一下。 “我们也进去吧?”菲德右手的五个手指张张合合,他在想象着等下会看到多么激烈的格斗竞技。 “等一下,我去给儿子买一点零食带进去。”埃迪说罢就抱着儿子往一家小商店方向走了过去,而菲德自己则站在了一个入口前。 这时一个酒馆老板模样的胖子走了过来,“朋友,看上去你挺能打的嘛,有没有兴趣参加竞技场里面的比赛?” 菲德看着对方,这个人长得和他在杜罗见到的那个水狗佣兵团负责招募佣兵的胖子很像,而他们的神态和语气都是一样的,一看就是阅人无数的家伙。 “参加比赛有什么条件吗?” 那个胖子挥了挥手说:“没有什么条件,我看你这个是附魔的铠甲吧?”胖子想去摸一下菲德身上的“黑闪”,但是菲德躲开了没有让他碰到,胖子也很识相,他咧开嘴巴笑着说:“附魔的兵器也可以带着,拥有附魔兵器的格斗士很少,不过拥有附魔兵器的选手要和一样条件的选手格斗,不然就太欺负人了。” 菲德点了点头,这种规矩也是非常合理的。 “看上去你并不是很缺钱啊,这么和你说吧,如果你成为我旗下的格斗士,那么无论输赢你都可以获得很优渥的奖金噢,”胖子凑近过来说,“有时候输了比赛会比赢了比赛赚到更多钱!说到这里你应该懂了吧?”胖子一直在打量菲德,身材高大外形俊朗的菲德显然会吸引很多赌徒去投注在他的身上,这就是胖子看上菲德的一个原因。 “原来是这样,”菲德回头看向了埃迪和吉米,他们手里拿着一些吃的东西正往这边走来,“我怎么样可以找到你?” “噢,呵呵,你要找我的话就到那一家小酒馆找我好了。”胖子指了指竞技场入口对出的一家小酒馆,他说完之后就径直走开了。而菲德这才想起曼乐塞给自己的纸条上说要在一个入口外的小酒馆等他,莫非那么碰巧是同一家? 埃迪让吉米骑在了自己的双肩上,他双手抓住儿子的双腿,看上去真的是一个非常疼爱儿子的父亲,而吉米正开心地吃着一个糖果。 “竞技场附近有多少家酒馆?”菲德问埃迪。 埃迪指了指刚才那个胖子指的地方,“就只有那一家,怎么?难道你想一大早就喝酒吗?”埃迪可不想去喝酒,昨晚的宴会他已经喝了不少,回到家的时候还被妻子训斥了一顿。 “不,我们进去竞技场吧!” 三人从入口处走进了竞技场,经过一段石梯后,他们进入到圆形的竞技场内部。放眼望去,整个环形观众席稀稀落落地坐着一些共和国的平民,而竞技场中间的场地则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大擂台。 他们随便找了一个不高不低的位置坐了下来。 “爸爸!我想坐那个地方!”吉米还是坐在父亲的双肩上,仿佛是骑着一匹马。他指着一个很靠近擂台的地方,那个地方显然是供给特殊人物观看比赛而建造的。 “不行,那里是裁判坐的地方。”埃迪向自己的儿子说了一个谎,因为那里是给元老院或者和元老认识的有钱人的专座。不过时间还那么早,所以现在那里一个人都没有。 就在等候赛事的这段时间,菲德和埃迪聊起关于月盾佣兵团的事情。 “话说你加入我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埃迪随便找了一个话题,“最初我说你是一个杀手,没想到你真的很擅长决斗,竟然把魔眼佣兵团的团长给杀掉了。” “...” “而且当初我还害怕你和安德烈会水火不容,现在看来我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你们的关系在月盾佣兵团里面算是非常好的了,以前安德烈都不怎么愿意接近其他人,”埃迪想起了安德烈刚接任月盾佣兵团团长那会儿,一直少言寡语,和其他中队长也是表面客气内心疏远,“如果不是这次干沙城一战的成功,估计我们内部的矛盾早就爆发了。” “我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菲德喜欢用耳朵听,而不是用嘴巴说。 埃迪点了点头,“做好自己本分的这种心态很好,”他试探性地询问,“假如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会站在安德烈这一边吧,菲德小队长?” 菲德想起昨晚和安德烈做的协定,他淡淡地说道:“我属于双手剑中队,小队长应该听从中队长的命令。”这句话就已经把意思说的很明白了。 埃迪放心地点了点头,而这时吉米手里的糖果也吃完,他可不想再听两个大人在讨论这些无聊的话题。吉米从埃迪的双肩上爬了下来,向菲德问道:“哥哥,你这身黑色铠甲很漂亮啊,可以送给我不?”七岁小孩子的任性要求让菲德忍不住笑了出来。 “吉米!别胡说,这是哥哥的东西,怎么可以送你?”埃迪把吉米抱回来,让他坐在腿上。 “不要嘛!我也要一件那么闪亮的盔甲!纯黑色的!” 菲德用手摸了摸吉米的灰黑色头发,“等你长大了我就送你一件盔甲吧,纯黑色的。”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要求并没有让他感到反感,因为他自己小的时候竟然也说过一样的话,不过那是对着自己的父亲,福克纳骑士长。 就在他们聊天的时候,越来越多的观众坐上观众席,而一个竞技场主持人也走到了四方擂台上。 “好了,今天到场的观众很多,斗士们的战斗肯定会向往常一样,非常精彩,现在先来一道开胃菜吧!”这个人的声音异常洪亮,加上竞技场建筑的特点,他的声音竟然能够让在场所有人听见,这犀利的嗓子也让菲德感到惊讶。 这时一个手里面拖着铁链球的壮汉从竞技场的内部入口走了出来。 第五十六章 荣誉竞技场 下 这个拖着大铁链球的壮汉上身**,胸前密集的胸毛和下巴的胡子快要长得连在一起。他脚底下并没有穿鞋子,赤脚走上了四方擂台,屏息闭眼,等待着对手的出场。 “这道开胃菜是我们竞技场本月的最新竞技模式!”主持人一边嘶声力竭地喊着,一边用力地挥舞着双手,示意观众们看向竞技场内部的另一个出口,“这些偷袭我们伟大的玛卫尔共和国的入侵者!魔眼佣兵团的佣兵!” 顺着主持人手势方向看过去,那个出口正有一群穿着各种残缺不堪皮甲的男人被领着出来。每一个人手里都被锁上了铁锁扣,而且他们后边还有一群荣誉竞技场的卫兵推着他们出来。 这些被月盾佣兵团俘虏的魔眼佣兵在卸去武装后,全部都送到了代表佣兵利益的曼乐执政官手里,菲德没想到今天会在竞技场里面看到这些人。 那些被领着出来的魔眼佣兵们都低着头,浑身破破烂烂的,就像是一个乞丐被抓去行刑一般,毫无当初穿着附魔头盔和全身板甲那样的气势,现在连最后的尊严都保不住,真是可悲。大陆上知名的佣兵工会九大佣兵团之一的魔眼佣兵们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不过更可悲的事情可能马上发生,因为他们连自己的小命也保不住了。 吉米坐在埃迪的大腿上,伸手指着那些走得慢吞吞的魔眼佣兵问:“爸爸,那些人好滑稽啊,”那些魔眼佣兵头上都没有了会发光的巨盔,只戴上了一些不同颜色的烂皮帽,“你看看这个,还有那个!”吉米在用手指指着那些被推上四方擂台上的魔眼佣兵俘虏,就像在看马戏团的表演而不是在竞技场以武力取胜的竞赛。 埃迪他也并没有阻止吉米的取笑,因为在他内心里一直痛恨这些侵略者,他们杀害了身边的同伴,即使是千刀万剐也不会可怜他们。 菲德听着越来越多的观众发出嘘声,就知道他们也十分憎恨这些没有了魔眼的魔眼佣兵。不过他看着这些可怜的家伙,手里面只拿着一些小木板作为盾牌,连一件可以用来攻击的兵器都没有,这让菲德心里面体会到即使在公平竞技的荣誉竞技场里也会有如此有失公平的战斗。 总共是十二个魔眼佣兵,他们被推上了四方擂台,分散在各个方位,而那个拖着铁链球的壮汉则直直站在中间,旁若无人。 “各位共和国的市民!现在就要重演月盾佣兵团的勇士菲德的英勇战斗!”主持人一个弯身又猛地向上伸腰喊道。 “什么?勇士菲德?!” 菲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东西,重演菲德的战斗? 那个主持人还在继续说,“那是一场残酷的战斗!月盾佣兵团为了守卫干沙城,在干沙城与数倍于自己的敌人作战,当时队长菲德一个人大战数十人,最后还手刃了大陆最强大的魔眼佣兵团的团长詹姆斯!” 吉米转过头来,指着菲德大声喊:“哥哥!原来你这么厉害啊!” 身边一些市民马上投来了好奇的目光,想看看真正的菲德,然而主持人接下来的这段话让他们都失望而归。 “菲德队长传闻身高两米,不穿上衣,手里面提着两个铁链球,就像是他胸前的那两块胸肌一样!”主持人用手指着那个壮汉说到,“所以我们特意选出这位英勇的竞技格斗士,用他来模仿我们共和国的卫士菲德队长!” 其他市民听到这里,都失望地转过了头。小孩子指着的这个黑色铠甲、五官俊朗的年轻人哪里像是主持人口中所说的英勇队长“菲德”? 而埃迪脸上也是一阵尴尬,他马上抓住吉米的小手,低声对他说:“台下面的都是在演戏,不要当真,不要让别人知道哥哥在这。”说完之后他马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而吉米看着没有表情反应的菲德也学着爸爸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安安静静地看着四方擂台。 菲德这时候心里面真是哭笑不得。我竟然被传言成这样的形象,而且这消息也传得太快了吧? 但是既然都来到竞技场了,即使台下表演的是自己的事迹,那也只好继续看下去,看看“菲德”是怎么样战胜那些魔眼佣兵的。 主持人继续怒吼着:“现在竞技马上开始!为了公平起见!我们英勇的菲德队长不能一个对一个魔眼佣兵,那样太看不起菲德队长了!我们决定让十二个魔眼佣兵一起上,这样才能配得起菲德队长的威名!”主持人说罢便小跑着往擂台下跑去,留下了擂台上的十三个人。而数十个卫兵则拿着长戟站在了四方擂台的边缘,防止有任何一个魔眼佣兵俘虏逃跑。 菲德这时候才看到,那些魔眼佣兵手里的小木板上用黑笔画着一只眼睛,这就是魔眼佣兵俘虏们的“魔眼”了。这样的“公平”真是可笑,不过也是可悲。菲德心里面想着。 随着市民人数和呼声的增多,那个壮汉开始有了动作。他把拖着的铁链球提了起来,就像是拿着一个扫帚一样容易。他把铁链球甩了起来,用双眼盯着前面的一个魔眼佣兵。 这些魔眼佣兵拿着手里的那块小木板,躲得远远的,他们知道自己根本没有胜算,但是身后又有卫兵在看着,一时半刻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那个壮汉把铁链球狠狠地向一个魔眼佣兵甩去,那个魔眼佣兵闪躲不及,只好用手里的小木板抵挡。只听见“啪”一声,那个木板应声而碎,而铁球并没有减速,直直地打在了魔眼佣兵的脑袋上,瞬间脑浆和鲜血一起迸发,溅了满地都是。 全场观众发出阵阵欢呼声,连小吉米都高举起自己的双手,大声喊叫着。 菲德看到埃迪并没有教育自己儿子的意思,反而一起鼓起掌来。这一幕让他回想起自己父亲福克纳曾经教育过自己说过的话。“不要通过杀人而获得快乐,不过当你看到那些该死之徒受刑的时候肯定会很爽快的。” 这些人真的是该死的人吗,为什么我并没有感到爽快?菲德带着这样的疑问继续看四方擂台上的屠杀。 壮汉杀了一个人后,瞬间就像是给他注射了不知名的兴奋药物一般,嘶吼着冲向另一个魔眼佣兵。这个魔眼佣兵见到身边那个惨死的家伙后,马上拔腿就跑,然而身后的铁链球已经向自己的脑袋飞了过来。他低头一闪,本来在他身前的另一个魔眼佣兵连举起小木板抵挡都来不及,就被铁链球打中了正面。他的脸瞬间就凹了进去,满口的牙齿都被打碎,更别提那双脆弱的眼睛和可怜的鼻子了。 这时候那个低身闪下对方攻击的魔眼佣兵,回过头来看,发现壮汉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壮汉放下了铁链球,伸出双手掐住魔眼佣兵的脖子举了起来,而魔眼佣兵则用双手死死地抓住对方的双手,想挣脱开来。可是直到他窒息而死的时候都没能扯开半点。 观众们又发出了一阵欢呼声,主持人也在那边大声摇旗呐喊着。 有一个魔眼佣兵见到同伴惨死的模样后,吓得往四方擂台外跑去,但是几个卫士马上把他按到在地,用长戟就地处决,身首异处。 剩下的八个魔眼佣兵见到这样的绝境后,才发现今天真是走投无路,不是这个壮汉死就是他们自己亡。这八个魔眼佣兵开始聚拢在一起,考虑怎么样向这个手里拖着铁链球的壮汉反击。 “大家看!这就是魔眼佣兵的奸狡诡诈!他们在干沙城里把菲德队长团团围住,但是这样是没有用的!胜利者肯定是属于正义的菲德队长!”主持人睁着眼说谎话,这些被俘虏的可怜虫不过是想被残忍杀害前寻求一点点的活下去的希望。 八个魔眼佣兵派出了四个人,从左右两边各走过来两人打算夹攻那个壮汉。然而壮汉把铁链球抛在半空,以画圆的方式在头上旋转着铁链球,根本没有人能近的了身。 这时候一个比较勇敢的魔眼佣兵低着身子冲了过去,想一把抱住对方,但是壮汉把铁链球狠狠地对着对方跑过来的路线砸下。那个魔眼佣兵的脊椎被铁球重重击中,整个身体都软了下来,像一只被拍打在地上的蚊子一般,瞬间死掉。 另外三个人马上一哄而上,一起抱着壮汉,其中有一个人还用手里的小木板不停地砸对方的脑袋。可是不过一瞬间的事,有两个魔眼佣兵就被手臂粗得如同石柱一般的“菲德”扭断了脖子,而另一个不停地砸壮汉的佣兵则被他用那块砸得有点破烂的木板狠狠地塞进了嘴巴里,直到插穿了口腔,气绝身亡。 不过这时候全场的观众反而安静了下来,因为就在壮汉折磨这个攻击他的魔眼佣兵时,剩下那四个魔眼佣兵早已经围了上来。其中两个佣兵死死套住壮汉的两条胳膊,而另外两个则拿起了那个铁链球,用上面的铁链勒住壮汉的喉咙。 面对四个人的控制,壮汉也没有办法挣脱,直到铁链把他勒死为止,都没有一个魔眼佣兵俘虏敢放松一点点。 主持人没想到壮汉会被这些两天没吃饭的魔眼佣兵打死,他马上大喊:“快上去拿下这些犯人!” 其他卫士马上一起走上四方擂台,把剩下四个魔眼佣兵就地处决,有一个还被长戟砍得血肉模糊,碎成肉块。 菲德看到这里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小吉米则一脸沮丧地看着菲德说:“哥哥,你死了。” 第五十七章 冠军格斗士 我死了?不,是那个扮演我的人死了,虽然扮的完全不像。菲德心里面对自己说,而他口上回答吉米的是:“吉米,真正在战场上很容易会死的,假如你有一天成为士兵,千万不要对任何对手掉以轻心。”菲德发现这个七岁的小男孩就同现在在场看着格斗厮杀的其他观众一样,并没有对死亡产生丝毫的畏惧,反而看着别人疯狂地互相厮杀感到兴奋爽快。难道这就是这个崇尚武力的国度所拥有的民族血统? 吉米撅起了嘴,不乐意的说:“我不是什么士兵,我要学我爸爸那样,当上佣兵,佣兵才不会死呢!他们可以只帮快要赢的那一边。” 小男孩的话让菲德一时之间无法反驳,他只好点了点头,示意继续看四方擂台上的比赛。 这时四方擂台上的“开胃菜”已经结束,魔眼佣兵和“菲德”的尸体都被抬走,擂台也被人清理干净了。 “好的,现在正式开始今天的比赛,首先今天总共有十六位格斗士竞逐本日的冠军,而昨天的冠军也是之前一百多天的冠军帕特里克将会被安排在第十六位出场!敬请期待!”主持人说罢便向现场观众深深鞠了一躬,随后全场观众都发出了欢呼声,他们早就把刚才玛卫尔共和国最英勇的“菲德队长”忘记得一干二净了。 竞技场里的观众多了起来,大部分位置都坐满了人,而四方擂台上的格斗比赛已经正式拉开了帷幕。 第一场比赛是一个剑盾斗士和一个大刀佣兵之间的对决,但是只是两个回合,剑盾斗士就用手里的钢盾把对方敲晕,站在四方擂台上的裁判也马上做出了判决。 菲德看着这些使用普通兵器的格斗提不起一丝的兴趣,双方的战斗也是依稀平常,格斗技巧甚至还不如月盾佣兵团里面的某一些家伙。 反倒是吉米看得兴致勃勃,连埃迪也被自己七岁的儿子感染了情绪,偶尔会有激动的欢呼声。 前面七场的战斗有结束得快的也有结束得慢的,但都没有吸引到菲德,而第八场晋级赛的出场者将是这一百多天来的连续优胜选手,瞬间就让菲德精神了起来。 埃迪侧身看了一眼菲德,“看上去今天不会有人打得赢这个帕特里克了,前面的选手水平很一般嘛。” 菲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我还没见过冠军选手的水平。” “这个帕特里克相当厉害,单对单的话估计安德烈都不一定有把握能把他打倒,最重要的是他从来没伤过对手,都是用实力压制对方,逼迫对方弃权或者裁判判胜的。”埃迪这么一说,菲德一下子就感到有点不可思议。 虽说这是竞技场而不是战场,但是从刚才七场的比赛中可以看到,受伤的家伙还是有的,但都不是致命伤。当有可能会出现严重伤害的时候,不是被裁判马上制止就是竞技的人举手投降,所以这个荣誉竞技场上出现过的死人还是很少的——刚才那个“菲德”是其中一个。但是如果说连对方都伤不到,却一直胜利的话,那就很不简单了。 “我先去给你们买点吃的,快到中午了。”埃迪说罢便离开了座位,往竞技场外走去。 这时候菲德看到那个特殊的观看台上出现了好几个穿着华贵服装的人,而且他还看到执政官巴恩斯——全身金色花纹的长袍,真是雍容华贵。 “两位尊贵的小姐,不知道刚才的战斗会不会显得太血腥太暴力了?”执政官巴恩斯就像是一个最卑贱的仆人,站了起来,向他身旁的两个少女点头哈腰。 其中一个少女只是挥了挥手,微笑表示还能接受,而另一个少女则冷淡如冰,用空洞的眼神看着四方擂台,但是又好像心不在焉。 执政官见这两个女人对自己的殷勤无动于衷,他马上又把自己的仆人叫了过来,让他准备最好的膳食招呼客人。 而一直站在两个少女身后的一个穿着锁子甲的年轻骑士马上叫停了那个仆人,表示要跟随过去。 “苏珊娜小姐,请允许我去检查即将呈上的食品。”说话的英俊骑士是诺奥公国的佩德罗,一头温柔的金棕色中长发刚刚到肩膀上,而他护卫的女子正是诺奥公国大公爵奥尔丁顿的其中一个女儿苏珊娜。 苏珊娜今年才二十三岁,但是已经颇有成熟女人的魅力。她穿着一套贵族小姐常见的黄白色连衣裙,头戴一顶纱网蝴蝶结礼帽,配搭上淡淡的妆容,让她本来就算得上精致的五官更显风采。 她回头看向佩德罗,并且伸出一只手轻轻拉住他的手臂说:“记得给马加蕾特妹妹带上一点雪藏的食品,她可吃不惯沙漠的东西。” 巴恩斯这时候马上插嘴道:“这位小姐莫非是苏珊娜小姐你的亲妹妹?!”他露出一副贪婪的表情看着苏珊娜隔壁那个冰美人。但是马加蕾特一言不发,甚至把眼睛闭上了一点。 苏珊娜抬起手把巴恩斯指着马加蕾特的手指轻轻地按了下来说:“她不是我的亲妹妹,是我一个好朋友知己。” 巴恩斯虽然也见过不少美女,苏珊娜这种年轻有韵味又温柔高贵的女人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但是眼前这个马加蕾特更是让他视为世间罕见。 穿着亚蓝色丝质日装长裙的马加蕾特并没有戴帽子,而戴着一个银色的发箍。身材高挑丰满的她还穿着一件紧身胸衣,把自己的性感掩盖到了脖子的位置,保守程度可见一斑。亚麻色的长发在额头前剪出了刘海,后侧的部分头发扎起而其余部分自然垂下。她的眉毛笔直微微斜向上,眼角很尖而眼皮很长,看人的时候总是露出一种冰冷的不屑和莫名的不满意。她的嘴角稍稍向下,不开口说话的时候给人一种愤怒的感觉。 “这样啊,我们这边的冷藏食物比较少,以前都是接待科塞王国的家伙才会拿出来的。”巴恩斯说到这里的时候,马加蕾特用眼角余光看了巴恩斯一眼,但是很快就把自己的眼神收敛了起来。“不过你们诺奥公国也知道的,那些一直躲在冬天雪地里的野蛮人突然入侵我们玛卫尔共和国,真是可恨啊!” 苏珊娜马上推了执政官巴恩斯一下说道:“我们不谈论这个了,还是好好看比赛吧,今天我可是以私人的名义带朋友来看竞技的,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哦。” 巴恩斯点了点头,马上坐了下来,而且还特意让仆人把赏赐给冠军的特制硬币呈上来。 四方擂台上的比赛马上迎来了上百连胜的冠军帕特里克,而他的对手——一个拿着长矛和铁盾的斗士已经站在了场内。 “用你们最热烈的欢呼声欢迎我们最强的战士!帕!特!里!克!”主持人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喊出了冠军格斗士的名字。而帕特里克也从竞技场的内部入口走了出来。 这时菲德看到一个穿着灰色龙纹板甲的男人走了出来。帕特里克头上戴着一个皮具面罩,背上披着一件白色披风,左右手各拿着一把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长剑。 那件灰色龙纹板甲的肩甲部分如同两层尖翼,弯曲向上。如果说这么奇特的板甲不是附魔铠甲菲德是不信的,但是既然这次都是普通装备的选手,也只能接受这么奇形的铠甲真是一件普通的铠甲。 在全场起立的热烈欢呼声之下帕特里克缓缓走上了四方擂台,而他的对手早就已经摆好了姿势,认真警戒着。吉米看不到场内的情况,菲德只好勉为其难地把他抱了起来。 裁判大手一挥,比赛正式开始。 帕特里克双剑下垂,慢慢接近对手,而对手则先发制人,左手持盾打算用盾牌作为武器撞击对方。帕特里克侧身躲开对方的撞击,然而那个格斗士早有准备,把手里的长矛也向帕特里克躲开的方向横扫过去。 但是冠军竟然在对方刺出长矛的一瞬间向后跳开,在空中做了一个旋转身体一周的动作,用手里的两把长剑当做剪刀一般,直接把对方的长矛尖端切了下来,只剩下半截木棍。这一个动作看似简单但是菲德知道这切割需要极大的劲力,而且帕特里克是在半空中完成这个切割的,双手的力量控制简直到了极限的地步。 帕特里克落地后并没有主动攻击,而是等对方反应了过来才慢慢靠近。那个格斗士这时候已经有点恼羞成怒,他用尽全身的蛮力往对方冲了过去,然而冠军只是弯身一腿就把他绊倒,继而架剑在他的脖子上。 “我们的帕特里克又轻松拿下一场胜利!”主持人的声音中也听得出兴奋。 这时候埃迪拿着一些食品回来,而菲德马上说:“这个冠军很强,”他用手接过自己那份食物后继续说,“力量、敏捷、技巧全都都很强,而且他是双手持着武器,攻击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 埃迪点了点头,他好像有点分神了,不过四方擂台上的比赛马上又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随后的几场比赛都不怎么精彩,中午的时间也让一些观众往外跑,回家吃饭去了。即使是帕特里克的比赛也是轻而易举就拿下,没有对手有一较高下的能力。 菲德看着看得津津有味的吉米和若有所思的埃迪,“如果是这样的对手,冠军又将会是他。” 埃迪也没有回头,只是轻微地点了点头。 “我要离开一下。”埃迪从自己的座位上离开。 虽然最后一场决赛马上要开始,但菲德也没有在意,不过当他再一次看到埃迪的时候,对方已经从竞技场内部入口走了出来——他是帕特里克今天最后的一个对手。